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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司馬紫煙]玉露劍童[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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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29:11
標題:
[司馬紫煙]玉露劍童[全書終]
玉露劍童
作者:司馬紫煙
第一章
這是一個初春的上午,暖風乍解凍,天還是有點寒意。上清宮的真武大殿外,來了五個衣著不凡的遊客,本來上清宮不同於一般流俗寺觀,是不接待遊客參觀的。
可是有些不知情的人,依然為了上清宮宏偉建築所吸引,糊里糊塗地闖了來,這些人多半是不解武學的文土墨客,武當為了恪守出家人的本份,依然很客氣地予以接待。
不過有兩個特點:第一是不接受香火佈施,因為武當本身有產業;第二點可很特別,登山的人不准佩劍。
那是武當開山鼻祖張三豐立下的規矩,登觀的通路只有一條。半途設有劍池,解劍亭,解劍石……派有專人司守。無論是誰,到了那兒一定要解下佩劍,交給他們代為保管,下山時發還。
這類規定雖不太近情理,卻很少出過差錯。
因為知情的武林人土、震於武當的盛名,自動地遵規解劍,不知情的人,很少有佩劍的。
可是今天登門的五個人卻很特別。
尤其是領頭的一個錦裝青年男子,腰間赫然掛著一柄長劍,劍鞘上綴著寶石,劍柄上鑲著明珠,形式古雅,是一口很珍貴的名劍。
這青年的外貌俊逸,氣度雍容,一頭長髮用金箍束了起來、玉帶圍腰,華眼燁然,一派大家公子的模樣。
另外的四個人三男一女,俱在中年,衣著雖麗,卻比那年輕人差多了,明眼人可以看出是隨從之流的人物。
正殿的司香值日弟子青雲不過才二十五、六年紀,卻是武當第二代高手,也是武當掌門司教一心道長的首徒,更是內定的掌門繼承人,心性怡淡,涵養頗深,雖然對這件事不滿意,卻並沒有流露出來。
以為這一定是下面司值的弟子疏神,未曾注意到這一點。這種事以前也發生過幾次,所以他還是很客氣地上前打了一個稽首含笑地問道:「公子光臨敝觀不知有何指教?」
那年輕人輕輕一笑道:「在下南宮少雄,稟承父命、出外遊歷以廣見聞,久聞武當山上有真武帝君的手澤墨寶,特地前來瞻仰。」
青雲不覺微微一怔,淡淡地笑道:「公子恐怕弄錯了!真武手跡是在茅山的上清宮,與敝觀觀名雖同,相隔卻千里之遙。
那個叫南宮少雄的青年哦了一聲才道:「那倒是在下冒失了、在下只知道上清宮中藏著真武手注道德經解,卻不知上清宮竟有兩處。」』青雲微微一笑道:「天下道觀以上清宮為名者,不下數百處,公子若以此三字為據、恐怕要費上幾年功夫,才能—一尋遍呢!」
南宮少雄點點頭道:「在下幸得道長指點,下次不會跑冤枉路了,此行也不稱算毫無所獲,貴觀規模宏大,想來也是勝跡之一,不知可否容在下瞻仰一番。」
青雲見他對武當全無所知,認定他不是武林中人,乃笑笑道:「天下寺觀之間.永為十萬信士而開,公子賜顧敝觀,小道理應前驅嚮導,只有一事要求公子……」
南宮少雄笑道:「道長可是需要在下一表心意?紀五!取黃金五十兩,作為香資。」
他身後的中年人之一立刻從抽中掏出五錠元寶,放在神像前供桌上。
青雲不禁又是一愕,深驚這青年出手之豪,黃金雖不是動他的心,可是五十兩黃金卻足夠蓋一間大殿而有餘,因之轉而對這青年的身份起了懷疑……南宮少雄見他沒有反應,笑笑問道:「道長可是嫌太菲薄了一點?」
青雲連忙搖手道:「公子誤會了,敝觀寺產粗堪自足,向例不受香資,對公子慷慨盛情,敝觀只有心領了,黃金敬仰,小道對公子要求之事,乃是請公子將佩劍除下。」
南宮少雄忽而哈哈大笑道:「道長的眼光太精了,此劍乃寒家祖傳之物,千金不易,價值連城……」
青雲見他誤會了。便解釋道:「公子弄錯了,小道並非想要公子之劍,皆因本觀規定,遊客不得帶劍登山,山下立瞭解劍石,依例公子在該處就應解下佩劍?……」
南宮少雄微作異狀道:「在下登山之際,怎麼沒有看見。……」
青雲微異道:「解劍石,解劍亭,但在半山之處,不但設有專人司守,而且也有橫匾書明公子怎會看不見?」
南宮少雄輕輕一笑道:「在下行經半山,確曾見一個泉池,池勞有座山亭,亭畔立了一塊石碑,不過碑上的字,卻與道長所說不符……而且亭上的匾額題字,也非如道長所言青雲驚聲道:「那明明是解劍亭與解劍石!」
南宮少雄輕笑道:「不,那上面卻只有兩個字,劍亭與劍石!」
青雲大驚道:「這怎麼可能呢?南宮少雄笑吟吟地道:「在下略讀過幾天詩書,略識之無,這幾個字還認得,而且總不會把三個字看成兩個字吧!
青雲臉色一變,急步向殿旁的巨鐘走去,南宮少雄跟在他後面笑著道:「道長答應帶領在下參觀貴處,怎麼還不開始?」青雲急急地道:「請公子原諒,貧道此刻有點急事待理。」說著舉手推動木槌,向鐘上擊去,每次兩響,連擊四次後,大殿中立刻充滿了嗡嗡的鐘聲。
鐘聲響過之後,殿後轉出三、四個年輕人,形色頗為詫異地問青雲道:「大師兄!還沒有到換值的時候,你把底下的兄弟召上來做什麼?青雲急道:「有點重要的事情要問問他們。」
那幾個道人莫明奇妙,呆呆地望著他,片刻之後,青雲的眼光凝注著殿門外,焦急地道:「奇怪!他們怎麼還不上來?」南宮少雄忽然一笑道:「原來道長鳴鐘是要召喚半山的幾位道長上來……」
青雲十分焦急地道:「是的!關於解劍亭與解劍石上的題字,貧道要找他們問問清楚,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南宮少雄笑笑道:「他們恐怕一時還上不來,在下經過那裡時,只見那幾位道長擠在亭中呼呼大睡,美夢正甜……」
青雲神色一變道:「怎麼可能呢?那兒輪值弟子身負重責,不應怠忽職守……」
南宮少雄哈哈大笑道:「也許因為貴觀盛名久著,從未發生事故,那幾位道長也樂得偷閒了,春眠不覺曉,浮生偷得一夢閒,乃無窮樂事……」
青雲臉色又是一變,年青的道人之一立刻道:「大師兄!小弟下去看看。」
青雲點點頭,那名道人才待動身,青雲忽然臉色一沉對另外幾個道人沉聲命道:「麻煩各位師弟一起去一趟,將那幾個人抬回來吧。」
那幾個人一驚,青雲正色道:「別多問了,快去!」
幾個人莫明奇妙地去了,青雲這才將臉色轉為和緩,朝南宮少雄打了一個稽首,平靜地道:「請公子隨貧道至後面觀光。」
南宮少雄倒不禁一怔,但是神色很平靜。微微一笑道:「多謝道長指引,請!」
青雲一言不發,默默在前引路,南宮少雄朝身後四人打了一個手勢,跟在他後面魚貫而行。
穿過大殿就是一片空曠的庭院,也是武當弟子每日練劍的地方,青雲走到中心,突然止住腳步,回過身來,臉上已推下一片怒色,沉著喉嚨道:「公子與敞門有什過節,要開這麼大的玩笑?」
南宮少雄哈哈一笑道:「道長真不愧為道家弟子,尤不愧為武當掌門的繼承人,修為涵養,果然超異凡俗,處事之鎮定,尤是令人欽佩,居然能忍到這時候。」
青雲嗆然拔出腰下長劍,壯嚴地道:「大殿乃神聖之地,貧道身為三清弟子,自不能在那裡放肆,現在請公子表明身份,說明來意,使貧道便於接待。」
南宮少雄微微一笑道:「在下生不改名、死不改姓、南宮少雄一介書生而已,並沒有什麼特殊身份,至於來意,則更簡單,在下素聞武當劍法,獨步武林,久享盛名,特別前來見識一下。」
青雲憤然道:「武林同行,印證所學,本是一件平常之事,公子為什麼要毀卻敝門解劍石亭,傷害本門弟子?」
南宮少雄笑道:「在下是來求教劍法的,當然不能空手上山,可是貴派偏偏又不准攜劍登山;在下不得不改改貴派的規矩了。」
青雲怒道:「所以公子便無禮了。」
南宮少雄道:「道長言重了,不過是由我這幾個跟隨,制住他們的穴道而已。」
青雲朝他身後四人看了一眼,心中戒意頓深。
因為武當派在山下司值的弟子,俱是頂上之選,卻被他們輕易制住,連向山上告警的機會都沒有,則這四個人的身手必定不凡,跟隨已然如此高明,他們的主人更不必說了……只是武林中,劍道高手頗多,就沒聽說過有姓南宮的這一家,看來這年輕人倒是頗為扎手,沉思有傾,他才亮劍平舉,朗聲道:「公子所為,實乃武當奇恥大辱,便道身為武當弟子,不能不得罪了!今天只有將公子的劍留下,武當才可以對天下武林同道有所交代。」
南宮少雄微微一曬,回頭道:「紀五!你出去向這位道長討教一下。」
那個中年人答應一聲,解下身上的包袱交給旁邊的人,跨出四步,站在青雲前面。
青雲見他只叫一個從人出來,不禁有點生氣,聲含微怒道:「貧道乃是向公子討教。」
南宮少雄沒有表示,那個叫做紀五的中年人已將目一瞪,鄙夷地道:「么魔小丑,也配向公子叫陣,由我來教訓你已經算是客氣了,小道士!你出招吧!」
青雲見這中年人目中精光突盛,氣度亦頗不凡,可就是出口太狂傲,因此也毫不客氣地道:「武當門下,從不對空手的敵人出招。」
中年人哈哈一陣狂笑道:「小道土,我不知你劍練得如何,可是在眼光閱歷上,你實在還應該好好的下幾年功夫。」
語畢單手一揚,在腰際撤出一縷青光,迎風一抖,居然變成一柄形狀怪異的長劍,劍身曲折如蛇。
青雲看見他手中的兵器,再想到他叫紀五,不禁失聲驚呼道:「靈蛇軟劍,台端可是千手劍客紀有德……?」
那中年人不耐地道:「打就打了,囉唆些什麼!」
長劍一抖,寒光罩體,青雲連忙振劍架開,一面施展本門劍法與他相搏,一面心中暗自驚疑。
千手劍客紀有德在武林中地位不低,家傳靈蛇劍上別具精招,也算得一方之豪,怎麼會給人家當起隨從來了?中年人的劍法專走險路,攻招十分毒辣,青雲只得採取守勢,交手近二十幾台,沒有回過一招。
南宮少雄冷眼旁觀,神情頗為悠閒,劍交二十八合之後,他才以平緩的聲音呼道:「紀五!還剩下兩招了!」
中年人劍光更緊了,劍尖幻出千點碎影。
青雲始終沉著應付,直到第三十招上,他長劍平刺,在對方的重重劍影中透了進去,正是武當劍法中的精著「月輝攆雲」。
中年人急忙後退胸前已為劍風劃破了分許衣衫。
青雲從容收劍,輕聲道:「紀大俠得罪了!」
口氣十分平和,絲毫不含譏嘲之意,那中年人卻滿臉通紅,愧然對南宮少雄一抱拳道:「屬下愧負公子厚望……」
南宮少雄笑著一揮手道:「不怪你!人家是下一代掌門呢,你輸在求進心不切,不然也不會叫他這麼容易就得手了。」
這時另外三個中年人都有要求出手之意。
南宮少雄笑笑表示拒絕,慢慢地抽出腰下佩劍道:「人家只還手一招,就將紀五敗了下來,我要不照樣給他一下,今天就夷平了武當山,回去也交不了帳。」
那三人才束手退後了。
青雲見南宮少雄手中的長劍在目光中發出耀自精輝,心卻走是一柄無雙利器,再聽見他說要在一招之內擊敗自己,深信此言大為可能,連忙凝神蓄勢待敵。
南宮少雄瀟灑地一笑道:「道長不必緊張,在下手中這柄劍斬金削戟,在下卻不願仗著鋒利欺人,少時出手,在下只以劍葉相對。」
青雲莊然道:「公子神器雖利,貧道之劍也是精鋼所鑄,雖然不如公子寶劍之堅,想來也不至於一擊即斷,公子還是請任意施為吧。」
南宮少雄傲然地道:「用不著!劍道不在器利,在下所以要使用劍葉,就是要在決鬥求其公平,而且在下只發一招,一擊不中,我們五人任貴派如何處置。」
青雲不再答話,雙目累往對方,心中在默思對付之策。
這時廣場周圍,已經站滿了許多道人,全是武當的弟子。而且武當掌門司教一心道人,也在幾個老年道人的簇擁下觀看。
因為他們的戰局即將展開,所以沒有前來打擾。
南宮少雄臉上帶著從容的笑意,輕唱道:「道長注意!」劍隨聲出,當腦刺出一劍。
青雲穩立不動,直等劍光離身尺許,他才平劍朝上撩去,誰知南宮少雄的劍勢忽地改變了,跟著他的上撩的方向將劍一舉,隨即收劍入鞘。
青雲不禁一怔,不明白他何以就此收手了,連忙叫道:「公子何以不繼續賜教?」
南宮少雄微笑不語,武當掌門人一心道長,已經走過去沉聲喝道:「畜生!還不滾下來。」
青雲還待有所言,忽覺胸前微涼,連忙低頭一看,不禁大驚失色。
原來他胸前的道袍上,已被人交叉地劃了一個十字,各長尺許,只是未曾傷膚及肌而已。
一心道長過來後,神容頗為黯淡,向南宮少雄身後的四人瞟了一眼,緩緩地道:「紀大俠!康大俠!南大俠!卜大俠!
四位別來無樣,五年前九華一會,各位倒還是清容依舊。」
青雲滿臉愧色地退在一旁,聽見師父的話後,心中更為吃驚,除了千手劍客紀有德是方才對過手外,萬想不到另外三人也是盛名一時的劍術名家。
洛陽蓮花劍客康希文,七煞劍南光,天合清蒲劍客卜錚,這些人都是跺腳四海顫的人物。
今天卻追隨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青公子南宮少雄,來到武當山上生事,真不知是何用心?再者那南宮少雄的劍法也真怪,一招就劃破了自己的胸衣,連他怎麼出手的都沒有看清楚……一心道長打過招呼後,那四個人竟然無回答,神情冷漠,如若未聞,一心不禁有點慍色道:「貧道依體問候,四位怎麼不理呢?……」
南宮少雄微微一笑道:「掌門人未得在下允許,就問我的隨從問題,本身先已失禮,怎能怪得他們不理睬呢?」
一心愕然道。「他們四位會是閣下的隨從?」
南宮少雄笑笑道:「紀五!你自己告訴他吧?」
紀有德正色道:「不錯!我們四人已經投到主人門中,現在奉命追隨公子出來辦事,掌門人如有話只管對公子說好了!」
一心面現驚容道:「公子的令尊是那一位高人!」
南宮少雄笑笑道:「家父南宮一雄,世居錢塘,在下南宮少雄,稟承父命,出外遊歷,同時也領教一下天下劍術絕藝。」
一心驚道:「能得四大劍客追隨門下,令尊在劍道上的造詣一定是超凡入聖了。」
南宮少雄微微一笑道:「超凡入聖不敢當的,不過家父對劍術一道略有心得,比起一般欺世盜名之輩,懂得多點而已。」
「貴派以劍傳世,方才領教了一下令高足的造詣,覺得貴派劍技似乎與勝名不符,掌門人如果比高足高明得多,在下還想再請教一番,否則就不必費事了。」
一心被他說得滿臉通紅,可是人家方才表演的那一手實在高明。
他在火候上雖然比青雲精深,然而他無法抵擋南宜少雄的那一劍,默然片刻後,他才廢然一歎道:「公子的確高明,貧道不想自取其辱。」
青雲大為著急,大聲道:「師父,您不能認輸,他們把解劍石與解劍亭都給毀了。還傷了我們的守值弟子。」
一心臉浮怒色道:「直的嗎?如此說來,公子是存心來折辱武當了。」
南宮少雄大笑道:「削石毀匾,是給你們徒負盛名的一點教訓……」
一心沉聲向後面招呼道:「拿劍來!」
南宮少雄臉色忽轉冷峻道:「在下出外之時,家父曾有指命,若是一招無法取勝,便只有絕誅對方,才算不負使命。掌門人若是接不了在下一招,這一場不打也罷,若是接得下一招,最好是有把握將我們五人一起殺死,否則那後果責任,可要掌門人自負。」
一心臉色急變,望見四周弟子們,一個個都現出憤急之客,不禁長歎,將旁邊遞過的長劍擲在地上道:「一心不能做武當的滅門罪人,只好認輸了。」
南宮少雄哈哈大笑,舉手一招道:「走吧!這兒沒有什麼事可做了!」
他身後四個人一言不發,追隨揚長而去,當他們的身影在殿外消失時。一心的眼中忍不住滾下涔涔熱淚。
青雲哭著道:「師父!難這武當的威名就這樣砸掉了……」
一心默然擺頭,他身旁的幾個老道人也神色如灰,年輕的弟子,更有痛哭失聲的。
片刻之後,一心忽然一拭淚痕,沉聲對青雲道:「孩子!跟我來!」
青雲莫明奇妙,怔怔地跟在一心身後,在三個老道人的陪同下,一直朝後山行去。
翻過重重院落;直到一個山谷口前,青雲詫然道:「師父!這是本門的禁地,您帶弟子來做什麼?」
一心與那幾個老道一言不發,朝青雲肅然地跪下來,青雲急得也跪了下來,急叫道:「師父!各位師叔!你們這是做什麼?」
一心壯嚴地道:「青雲!不許動!請你受我們三拜,武當解劍石能否重立。全在此一舉了。」
青雲不敢違拗,糊里糊塗地受了三拜,一心肅然起立,將青雲身上的道袍一把撕破,又將他的髮髻散開了,沉著聲音道:「青雲!從此刻起,你已經不在是我的弟子,不再是武當的弟子,可是武當的觀門永遠為你而開……」
青雲大感惶惑,急聲道:「師父!弟子並未犯大錯,你怎麼將弟子逐出門牆呢?」
一心長歎一聲道:「青雲!你從小是個孤兒,我在山下將你抱上山來,費盡心血將你撫養成人,教授你劍法,更將你視為整個武當的繼承人,我們誼屬師徒,情勝父子,我怎麼會捨得將你逐出門牆呢!這是不得已的事,因為整個武當的劫難要靠你來挽救,因此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意思……」
青雲搖搖頭道:「師父,弟子還是不明白……?」
一心指著谷口道:「青雲!你不要著急,聽完我的解釋後,你就會明白了,你知道此地何以被列為禁地嗎?」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12-15 23:57 編輯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29:40
第二章
青雲搖頭道:「弟子不知道只曉得此處百年來從無人進入過,甚至於掌門人也不准進入。」
一心點頭道:「是的!凡是武當門中之人,一律不准進谷,因此我必須將你逐出門牆,你才具有進入劍谷的資格。」
青雲還是第一次聽見劍谷這個名同,不禁驚奇之甚。
一心歎了口氣道:「詳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谷口擺著一個武林高手的屍體,這位高手是武當的死仇,那還是我的師相柴虛真人掌教所發生的事,那位高人在臨死時,前來本門,要求一塊葬身之地,而且特別聲明他死了之後,他精研的一套龍虎風雲劍,不准武當門人偷學,而學得他劍法之人必須要替武當做一件事,以嘗還他欠武當的人情,百年來,本門在武林中從未遭到挫折,因此沒有想到這件事……」
青雲詫然道:「這人既與武當有仇,為什麼又肯以後事相托呢?」
一心朗然道:「柴虛祖師心胸浩蕩,行事正直,所以才能贏得仇人的尊敬,這個秘密,歷來也只有掌門人及幾個元老得知,所以歷來掌門人選,都以心性為要素,也是因為這宗秘密之故,現在……
青雲悟然道:「師父要弟子學得谷中劍法後,擊敗南宮家……」
一心點頭道:「這是唯一的法子了,解劍石直立半山,已有數百年歷史,不能讓它在我們這一代倒了下去。」
青雲考慮片刻後道:「弟子習得劍法後,一定能敵過南宮家嗎?」
—心黯然道:「這可未敢斷言,然而依本門的劍法,無論如何是無法與南宮一爭短長,因此對這—個機會怎麼樣也不能放棄,但願你能自己把握好了,我的話說到此地為止。武當重振聲威之事,全在你的身上了?」
青雲默然片刻後,才對一心拜了拜,堅毅地道。「弟子發誓竭盡全力,以期不負師父所托!」
一心黯然地回了他一拜,目送他的身影在谷口即將消失,不禁便然悲呼道:「青雲,當你從谷中出來時,你已經不是武當人了,可是你負著武當的希望與榮辱,你……要多珍重啊!」
青雲的步伐頓了一頓,最後望了師父一眼,轉過谷旁青蔥的小樹,終至整個地看不見了。
因為這後山一直列為禁地,青雲雖然而武當山上長大,對此地的情形卻是完全陌生的。
轉過谷口之後,他只順著一條荒草漫脛的路邊走著。
從師父口中,他只聽說這地方被封閉到百年之久。
從眼前的跡像看來,這情形也差不多,長草及腰,古樹繁生,蛇鼠盤穴,荒涼已極。
可是從路跡的盤駁看來,這禁地——也可以說是墓園。
當年的建築倒是十分講究,亂草雜樹中,還有著一座石亭,亭下是池塘,池水已涸,上面還架著石橋。
他在心中暗問自己,立刻又替找到答案;是了!當年那位高人,雖然將此處作為埋骨之所。可是他進谷之後,並未立即身死,所以才建下亭圓之勝,只可惜他身死之後,此地無人再來,這亭園也跟著荒無廢棄了,人生是多麼無常啊!
由於他自幼上了山,過著清靜的修道生活,是以對生死變遷看得很微,感慨也較為敏銳一點。
分樹拂草,循著路跡,終於到達了一堵牆之前,牆上有個洞門,木朽漆落,殘破不堪。洞門上有二個題字:「恨園」
另外,還有一塊殘朽的木碑,卻是武當前代掌門人柴虛道長所留下的告渝,模糊了的字跡寫著:「武當弟子撞入者,多虛以極刑。」
筆跡挺拔,語氣嚴峻,青雲習慣地打了一個稽首,繼而想到自己已不是武當門人,也不再是三清弟子了。
這才戰戰兢兢地用手推開門,觸目又是一驚因為門後赫然是兩具乾枯的白骨骷髏。
骷髏的前心插著一枝生銹的長劍,從刻的款式看來顯然是武當上清宮中所有,想必是不服從令諭的門人、擅入此處,果然受到制裁,因為長劍心,正是弄清當門處置弟子最嚴歷的極刑。
可是他立刻又覺得奇怪了:「此園列入禁地連掌門都不許進來,那麼這執法之人又是誰呢?
懷著沉重的心事,又懷著難解疑團,他跨進園門,同時將園門又帶上,口中發出一聲歎息。
他不是歎著腳前白骨橫遭慘死,因為他是在嚴格的戒律中長大的,「犯戒者死」在他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是在歎自己,那園門一關,就將自己二十年出家生活隔斷,這墓園就是紅塵,他已還步入塵世了。
身上還穿著內衣,內衣有南宮少雄所劃的劍痕,黑色的長褲,腳上登著芒鞋,他作夢與想不到自己會以這種姿態,這付形象步入紅塵的。
一種對新生活的茫然與惆悵,湧起在他的心頭。
繞過白骨,他再開始打量眼前的環境,則又不禁詫然了,在印象中他知道這兒是墓園,洞門上也寫著「恨園」
可是他競找不到那個懷恨而死的墓地,眼前只有荒草沒脛,與一座搖搖欲墜的竹樓。
因為園地是一個斜坡,他正站在坡頂。樓面與腳齊,所以必須進來之後,才能看見這幢破竹樓。
也許那位高手就遺屍在竹樓中吧,他一人獨居,也不准人進來,死後自然沒有人替他收骨……
他立刻又替自己找到了答案,而且十分近情理。
因此在一陣輕微的惆悵下,他邁步向竹樓走去。
這座竹樓的確是相當破敝了,微風吹過時,竹架支支作響,若不是剛好坐落在山谷中,恐怕早已被風吹倒了。
青雲到竹樓前面,哈一沉思,隨即走到樓旁的竹林處,彎腰拔起一根長竹,以掌代刀,將上面的枝葉都削了下來。
再回到竹樓前,將它傾斜一面撐了起來。
因為他是個很細心的人,生怕自己冒然地走進竹樓,而將它震倒了,他自己不怕受傷,假若那位高人的遺骸留在樓中時,豈不是要受到驚擾。
雖然枯骨無知,他到底不願意那麼做。
撐好竹樓,他才提開屋門,輕輕地走了進去,不禁又是一驚。
因為在他想像中,這裡面一定是塵埃滿地蛛絲密佈,鳥羽蝠糞,一片衰敗之地,誰知卻大為相反。
樓中竹青編地,清潔得一塵不染。
室中陳列著床榻之屬的傢具,也是用竹子做的,光亮照人,尤其是竹几上還放上一個小竹籃,籃中插著一些鮮花,淡雅宜人,旁邊則是一些書籍。
顯然的這屋中住著人,住著活生生的。
若說這些傢具是前人所留,絕不會如此乾淨,那藍鮮花是一個明證,因為世上絕無經久不凋的鮮花。
這地方列為禁園,是誰那麼大膽子敢住進來呢?
他一面在心中狐疑,一面又在沉吟揣摸,良久之後,他靈敏的感觸開始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這屋中不但有人,而且那人就躲在這屋子裡,雖然不知道在哪裡。
可是他敏銳的嗅覺已聞到了人的氣息。
靜待片刻後,他才朗聲朝屋中招呼道:「是誰躲在這裡?快點出來!」屋中全無反應,可是青雲憑著他在武當多年靜修煉出來的靈敏感觸,意識到屋中的確有著一個人。
因此他等了一下之後,又大聲地道:「此處是武當禁地,不容人竊據,你假若再不出來,貧道就要不客氣了!」
雖然他已離了武當,可是習慣上仍把自己當作出家人,一言方畢,後樓忽然傳出一個清脆的聲音道:「既然知道是禁地,你為什麼敢闖進來?」
這分明是個女子的口音。
青雲心中一動,連忙向後樓走過去,雖然他的武功是以劍法為正宗,但在內家心法與輕功上的造詣也頗為高明,雙腳一錯,即已滑到後樓,眼前黑影一閃,只見一個靈巧的身形在樓窗上翻出去。
青雲大喝一聲;「鼠輩,別逃!」
身形跟著穿出樓窗。
忽然黑影又是一閃,眼前襲來兩條白白的手臂。
青雲空門習技,最基本的功夫就是臨危不亂。
因此在空中雙臂一搭,反朝那暗襲的人面門扣去。
他用的是武當獨門鎖穴手法,自以為十拿九穩,誰知那暗襲者的招式變化十分靈活,白臂輕恍。
居然躲開他的鎖式,反往上撩,劈拍兩聲。
他的雙頰上各吃了一掌,只打得痛澈心肺。眼前金星亂舞。
骨咚咚地跌出好幾尺,才爬了起來,身前已站著一個面容俏麗的黑衣女郎,眼睛瞪得大大的雙手叉腰,一臉怒容。
青雲一生中很少見過女人,他幾次面對女人的經驗還是在真武殿中接待一些進香的女客。
上清官既然是歷史的古跡,總有一些貴客的眷屬們前來膜拜進香,他是首座弟子,少不得要招待一番,那只是普通的應酬。
除此以外,他從來單獨與一個女子相處過,尤其是年青的女郎,因此一愕之外,他連挨打的事都忘了。
那女郎卻相當的凶,杏眼圓睜,嬌聲罵道:「臭道土,你私闖禁地,已經犯下了死罪,居然還敢出口傷人,當真是活得不耐煩。」
青雲一聽對方居然反罵他私闖禁地。倒不禁憤然道:「亂說!明明是你竊據此地……」
那女子哼了一聲道:「臭道土!你認識字吧!」
青雲怒道:「貧道自幼誦經,怎麼會不認識字。」
女郎冷笑道:「你既然認識字,便應當認得你們祖師爺的那塊禁諭,上面說些什麼?」
青雲不禁怔了一下,想到那禁諭上只是限止武當的弟子闖入。
武當門中沒有女弟子,這女子當然不算犯禁。
那女子又哼一聲道:你既然明白了,就該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還是趕快自尋了斷,難道還等我來動手不成!」
青雲一聽對方竟反客為主,倒過頭來逼自己了,乃大聲叫道:「貧道並非私入,乃是奉令入谷學習龍虎風雲劍法的!」
那女子聞言一怔,臉上的神情十分的激動,一雙眼睛不住地在他身上瞟著,已經不像方纔那般殺氣重重了。
青雲卻因為剛才被這女子摑了兩掌,知道她的武功很高,轉而也認定她已將那位高人所遺的劍法武功偷學了去。
所以更為激怒地道:「你是誰?為什麼強佔私地,你把那位前輩的遺骸弄到那裡去了,還有他留下的劍法呢?」
女郎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他道:「你既然是奉命入谷,可曾脫離教籍?」
青雲見她對這些秘密協定十分熟悉,也不禁感到驚奇了,想了一下,才緩緩地道:「貧道在入谷之前,已由掌門師父解除道裝,除去武當弟子的身份……」
那女子臉上一紅,興奮地叫道。「那麼你是真的了,喂!你叫什麼名字?」
「貧道青雲。」
女郎將眼一瞪道:「胡說!你已不是武當門人,還稱什麼貧道,我是問你俗家姓名叫什麼?」
青雲呆了一呆,因為他從小上山,對自己的身世味然無知,這個問題可難住他了,期期艾艾地不知如何回答。
女郎有點焦急,連聲催促道:「你姓什麼?叫什麼?這又不是不可告人的事。」
青雲困難地道:「貧……在下自幼即由掌門師長攜帶上山,教養迄今,除青雲二字之外,在下不知道還有別的姓名
女郎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眼珠轉了一下道:「那……你就叫陳劍吧,姓陳名劍,這兩個字念起來也很好聽,喂!你自己的意思如何?」
陳劍點點頭道:「可以!姓名之事無關緊要,要緊的是……」女郎一瞪眼道:「怎麼不重要,那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陳劍詫然道:「在下的姓名與女施……與姑娘有什麼關係呢?」
女郎的臉色一紅,低聲道:「那以後再說……喂!我告訴你,你既然已經不是道土了,可得把那些臭口語改一改,什麼貧道施主的,都不准再掛在嘴上了,我真不懂,好好的人不做,偏偏出家當什麼道士,弄得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陳劍不以為然地道:「道家學理精深,修身養性以求大道
女郎掩著耳朵叫道:「算了!我不要聽,你再講那番臭道理,就別想再得到恨天姑姑的劍法!」
陳劍詫然道:「恨天姑姑是那一位?」
女郎放下手一笑道:「恨天姑姑就是你要找的那位高人,她跟你們武當門的臭道土嘔了一輩子的氣想不到她身故後九十年,才算出了這口氣,武當可是遭遇到什麼困難了?」
陳劍萬想不到這位恨園中的高人,會是一個女人,詳情雖然不得知。可是眼前的這個女郎與她必然有著很深的關係,因此長歎一聲道:「武當在今日遭遇到一場空前浩劫,幾乎將數百年盛譽基業徹底摧毀,但願我能夠學到那位前輩的劍法後,可以重振舊威……」
女郎張大了眼睛問道:「武當碰上了什麼頑強的敵人了?」
陳劍一歎道:「這些事慢慢再說,姑娘……」
女郎連忙道:「我叫雲天仇,也叫雲天鳳。」
陳劍一怔道:「姑娘怎麼會有兩個名字?而且這兩個名字?都很奇怪。」
女郎笑笑道:「我自己也不知真姓名,雲是恨天姑姑的姓,你未來之先,我始終繼承著恨天姑姑的悠悠長恨,所以叫做雲天仇,這個名字已經用了三代了,你來了之後,恨天姑姑的氣平了,所以我該叫雲天鳳,這個名字也保留了三代,終於等到了用上的時候。
陳劍莫明奇妙的,連忙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女郎一笑道:「你別急,我當然會明白的告訴你的,恨天姑姑本姓雲,是你們祖師柴虛道長的表妹。」
陳劍一愕道:「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女郎笑著道:「你自然不曉得,這是你們武當另一件丟人的事,當年恨天姑姑仗劍橫掃武當,幾乎把上清宮夷為平地,還是柴虛道長苦苦哀求,恨天姑姑才沒有那樣做,可是她恨透了武當山的臭道土,發誓一定要從武當山拉出一個道土來還俗,才能了知此恨,現在終於達到心願了。」
陳劍知道她說的是自己,不禁頹然長歎,女郎見狀一笑,故意瞪起眼睛道:「你要是聽得不順耳現在還可以退出去。」
陳劍臉色激動,片刻之後,還是搖頭歎道:「我身受掌門師長苦心教誨,更蒙他容以重望,怎能半途而廢,只是請姑娘說話之時,稍微給我留點餘地。」
語氣雖卑,情意甚豪,女郎不由微微動容,這才心平氣和說出當年一段往事,卻把陳劍聽得入神了。
原來恨天姑姑本名雲曉瑩,不但是柴虛道長的表妹,更是定親未婚的妻子。
柴虛道長俗家姓李、名劍豪,自幼卻醉心武學,與雲曉瑩從小就在一起、耳鬢撕磨,情愫早生,雙方的家長自然也十分贊成,隨給他們定下了親,兒時伴侶、終身伉儷,應是天下最美滿的事。
誰知李劍豪到了十六歲那年,突然無故失蹤了。
不但他的雙親急得要命,雲曉瑩也終日以淚洗面,耐心地等待他的歸來,一幌十年流水光陰。
李劍豪終於回來了,神容依舊,面目全非,原來他已被武當掌門青月道長看中了,收錄門下以傳衣缽。
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要與雲曉瑩解除婚約,勸告另適良家,雲曉瑩自然不肯。
可是眼淚留不住他鐵石般的心腸。
李劍豪留下了無限的歉意,還是飄然而去了。
雲曉瑩知道他所以要投入武當,完全是為著劍術,一氣之下,也離家出走,又過了二十年,當她挾劍登武當時,青月道長已然身故。
李劍豪繼任掌門人,法號柴虛,劍術也臻入化境。
雲曉瑩苦勸他還俗不允,最後說僵了動起手來。
雲蹺瑩不是對手,可是柴虛也沒有傷害她,依然在無限歉意中將她送下山了。
雲曉瑩咬牙,發憤苦練刻法,終於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中,得到了一套龍虎風雲劍法,苦練十二年,重上武當山。
大家都已是鬢毛斑白的老年人了,交手之下,柴虛不敵,棄劍認輸,雲曉瑩不答應,一定要他還俗。
這時惹怒了武當弟子,群起而攻,雲曉瑩性發之下、劍下流血成河。
柴虛眼見門下弟子傷亡慘敗,長歎一聲,準備橫劍自戳。
雲曉瑩不忍心逼他太絕,只得罷手,可是她知道再也無法挽回李劍豪的心了。
想到數十年來,年華日逝,歲月蹉跎,心念俱灰,遂向柴虛要了後面這塊地方,準備終老其間,永不復出。
柴虛答應了,而且還幫她建立了這一片庭院,將後山列為禁地,不准武當門人進內騷擾。
雲曉瑩這樣住了幾年,心中實在不甘心。
所以才想出那一系列協定。
她知道自己的這一套劍法比武當高明多了,武當遲早會求到她的。
因此告訴柴虛,她願意把劍決留在此地。
可是一定要一個武當弟子拋開師門道籍,才可以學習。
而且只能代武當完成一次任務,並不得把劍法傳入武當,柴虛也答應了。
由於雲曉瑩從未現身江湖,外面也不知道這件事,遂成了武當的一個秘密。
雲曉瑩在園中念恨以終。
武當在江湖上一帆風順,始終沒想到要動她的劍法。
這個秘密一直保留下去,只有掌門及幾個重要的弟子才知道這回事。直到現在……
陳劍聽完她的敘述後,不禁目瞪口呆,他從小在山上長大,不解男女間的情懷。
因此也無法判斷這其中的是非曲直。因為武當掌門弟子都是由山下領來的無家孤兒,大概就是為著避免這些糾紛。
女郎見他怔怔發呆,不禁有點氣道:「喂,你怎麼一點意見都不表示?」
陳劍歉然地道:「在下什麼都不懂,真不知該如何表示意見。」
女郎見他是真的不懂,不禁有點失望,幽幽一歎。
陳劍卻想起一件事,連忙問道:「姑娘與雲前輩是什麼淵源呢?」
女郎微微一笑道:「我可以算是他老人家的傳人,也是你想學劍法的活劍訣,……再者我也姓雲,算她的後人也未嘗不可。」
陳劍一驚道:「原來雲老前輩將劍法傳給姑娘了。」
女郎輕輕一笑道:「恨天姑姑死了九十年了,我才多大,怎麼會得到她老人家的傳授呢?」
陳劍困惑地道:「是啊?在下也覺得奇怪……」
女郎笑笑道:「沒有什麼奇怪,恨天姑姑做事情很細心,她假若把劍訣留下,她死了之後,難保武當不來違約偷竊……」
陳劍正容道:「武當怎麼能做那種鄙劣之事?」
女郎一笑道:「園門有兩具屍體,你又作何解釋?」
作者: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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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5 23:29:58
第三章
陳劍臉上一紅,勉強地道:「那一定是門中不屑弟子,私自入谷,武當門人甚眾,總難免良莠不齊,姑娘卻不可因此而輕視整個武當……」
女郎輕笑道:「恨天姑姑就是為著防備這一點,所以她不將劍決留下,在他晚年的時候,到山下抱來一個孤女,將劍法傳給她,叫她留守此谷,等候武當前來求饒時,再將刺法輕授,她替那個孤女取了兩個名字,雲天仇與雲天鳳,結果雲天仇連傳了二代,才用得上第二個雲天風這個名字。」
陳劍哦了一聲道:「那麼姑娘是第三代?女郎點頭道:「不錯!可是從現在起,我是雲天風,雲夭仇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恨天姑姑可以瞑目了。」
陳劍默然片刻,才對她一招道:「雲姑娘,假若你認為在下身份不是冒認,便請將劍法見贈。」
女郎含有深意地望他一眼淺笑道:「你倒不是冒充,因為你能叫出龍虎風雲劍法這個名稱,恨天姑姑與柴虛道長定約時,規定他這四個字只能告訴掌門人知道,假如你先前不說出那個名稱時,恐怕早已嘗到了長劍穿心的滋味了。」
陳劍不禁暗自慶幸,可是那女郎臉上又是一陣紅暈,支吾半天才道:「你要想學成龍虎風雲劍法必須再答應一件事。」
陳劍怔然道:「什麼事?」
女郎忸怩片刻,才紅著臉正容道:「恨天姑姑的終身都耽誤在李劍豪的身上,因此她還有一個規定就是入谷求劍法之人,必須娶雲天仇為妻,這也是對你們武當不近人情的報復。」
陳劍愕然道:「這……怎麼行呢,假若武當遣入谷的是個老人,姑娘也要嫁給他?」
女郎匆容道:「當然!這是恨天姑姑的遺命!」
陳劍乍然面臨到這個問題,不禁手足無措了。
陳劍聽完那女子的話後,不禁呆呆發起怔來,他忽地回頭,欲待下樓行去。
那女子——雲天風——立刻一閃身攔住他的去路,帶著一臉促狹的笑意道:「喂!你要向那裡去?」
陳劍低聲道:「我要回到觀中去。」
雲天風輕輕一笑道:「你不想學龍虎風雲劍法?」
陳劍苦著臉道:「入禁谷學劍是我此來唯一的目的,可是我沒有想到還有那麼多的附帶條件,我……實在不能娶姑娘為妻……」
雲天風哼了一聲道:「為什麼?難道我醜得不配作你的妻室嗎?」
陳劍搖搖頭,坦誠地道。「不!姑娘並不醜,而且還很美,可以說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
雲天鳳披嘴一笑道:「你在山上清修,能見到多少女子?……可見你這個人不老實……」
陳劍的臉上紅了一下,可是他的態度還是十分從容自然正經地道:「我在觀中受掌門師尊器重被作為大殿司香弟子,有外客來進客香時,都由我來招待,因此我必須與一些人接觸,當然也要接觸到一些官門千金……」
雲天鳳頑皮地笑道:「夠資格上武當山玄武大殿來進香的人,必然都頗有身份,有身份人家的千金小姐,一定是天姿國色,難怪不把我看在眼中了……」
陳劍著急地道:「不!絕沒有那種事,我從小就上山習道,此心如止水,怎麼有那種污穢想法。」雲天鳳將眼一瞪道:「那你為什麼不要我?」
陳劍歎了一聲,才可憐兮兮地道:「我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能要,不敢要……〞
雲天鳳的臉上湧出薄薄的怒色叱道:「為什麼?」
陳劍苦笑道搖搖頭,繼續想從她的身邊蹭過去,雲天鳳雙手一張,攔住他道:「你說出個道理再走!」
陳劍頓了頓,才困難地道:「姑娘一定要聽,我自然可以說,只是我怕姑娘聽得不入耳。」
雲天鳳擺擺頭道:「不要緊,你說好了!」
陳劍想了一下道:「其實這原因也很簡單,我從稍解人事之後,即已立志向前,發誓終身皈依三清,這次脫離道藉是不得已,將來還要回歸師門的,假如我與姑娘成夫婦之後,就再也無法回去了……」
雲天鳳將身子一側道:「那我倒是不能再勉強你了,你請吧!」
陳劍頓了一頓,還是低頭走過她的身邊,一言不發,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可是當他走出五六步後,雲天鳳又在後面叫住他道:「喂!你等一下,我還有一句話忘了告訴你!」
陳劍停下身來,回望著她道:「姑娘有何吩咐?」
雲天鳳臉色一變,冷冷地道:「這句話是恨天姥姥給你們掌門人的,叫他集合全派的好手,準備我前去拜訪,另外一句話是我附帶補充的,你們最好把後事交付清楚……」
陳劍一驚道:「姑娘這後句話是什麼意思?』」
雲天鳳勝寒如冰道:「這還不清楚,你們武當若是無法抵住我手中這把劍,便只有收山關門了。」
陳劍大驚失色道:「敝門與姑娘並無冤仇,……」雲天鳳冷笑道:「冤仇大了,恨天姥姥一生部耽誤在李劍豪手中,後來又有兩個雲天仇在此默默以終,就是為了雲天姥姥的一句誓言,這自然也失效了,四個女人的青春,那代價只有這才能償付清楚……」
陳劍急道:「那只是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他們都已作古了,這筆帳也該了結了……」
雲天鳳怒聲道:「你說得輕鬆,雲天姥姥並沒有死,李劍豪也沒有死,這筆帳終須一結……」
陳劍又驚又詫道:「什麼他們還沒有死……」
雲天鳳點點頭道:「是的他們沒有死!」
陳劍不信道:「那怎麼可能?他們活著,應該都是兩百歲的人,世上那有這麼長壽命的人?」雲天風冷冷一笑道。「難怪你不懂了。」
陳劍愕然道:「那是怎麼算的?」
雲天風神色一厲道。「恨天姥姥本身的骸骨已朽,可是她的怨恨並沒有死,我就是她怨恨的寄托與化身,李劍豪已死了,他的無情與固執仍是留在人間,像你就是一個最好的範例……」
陳劍這下算是明白了,連忙道:「那姑娘不妨繼續在這兒等待下去,也許將來會有比我更適當的人選前來,那時兩家的恩怨自可有個完美的解決……」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太遲了!恨天姥姥一生受武當三次屈辱,她發誓在第四次受到拒絕對,必定血洗武當以洩憤,只遺憾的是她老人家等不到那個時候,現在這第四次終於來了,我也沒有等下去的理由了。」
陳劍的心情十分沉重,想了半天,最後還是低頭向前走去。
當他的腳步跨出竹樓時,眼前人影一恍,雲天鳳已經從樓窗飛了出來,橫劍怒目,攔住他的去路。
陳劍對她目中的殺氣視若無睹,冷靜地道:「姑娘是否現在就想拿貧道開劍。」
因為他決心重返師門,所以在口氣中又恢復了修道人的身份。
雲天鳳冷冷一笑道:「只有武當掌門才有資格在我劍下第一個喪生。」
陳劍怒聲道:「那姑娘攔貧道是何用意?」
雲天風哼了一聲道。「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陳劍堅決道:「不行!」
雲天鳳笑了一下道:「很好,現在開始,你連說三聲不行,我就對這件事死心了。」
陳劍不加思索,脫口而出道:「不行!不行……」
才說到第二聲,他就停住了,因為雲天鳳突然展開手中的長劍,使出了一招劍式。
那招劍式的威力至巨,劍光只有半丈許一個圓圈。
可是她身旁兩丈以內的粗竹大樹,都為劍氣掃及,齊腰中斷,嘩啦啦地倒了下來。
這種凌厲的劍式逼得陳劍將到口的第三聲不行硬壓了回去,愕然不知所以,口張得大大的,再也發不出聲音。
雲天鳳收劍微笑道:「武當劍法稱雄於世,但不知可擋我一招『龍游四海』?」
陳劍神色大變,嘴唇不住顫抖著。
雲天鳳又笑著道:「在龍虎風雲四式中,這是最弱的一招,其後每一式的威力都會增強一倍,到了最後一式「雲雨六合」使出時,十丈方圓內無一鳴類,我不忍不教而誅,所以先告訴你一個厲害吧!」
陳劍仍是默不作聲。
雲天鳳卻偏不放鬆他似笑非笑地道:「你既是掌門的首要弟子,對於本門劍法一定相當瞭解,照你估計一下,武當門中有幾個人能擋我四下劍式的連擊?」
這一剎那間,他的心中像一隻煮沸的湯鍋翻著千變萬化的思潮……
空虛的神靈並沒有給他任何的啟示,倒是對面的雲天鳳又開口說話了。
「毀亭撥碑,不過是門戶之羞,只要能擊倒敵人,依然可以重樹聲威,可是為了一念之差,使門戶墜入萬劫不復之境,那你可成了武當門中的千古罪人,你決定了沒有?我在等著呢!」
陳劍默思良久,突然跪下來,朝真武大殿的方向連磕了二個頭,再起來時,已是滿臉淚痕!
雲天鳳在臉上浮起一陣喜色,聲音中依然是冷冰冰地道:
「你到底是怎樣說?」
陳劍哽咽著喉嚨道:「姑娘!我答應你了!」
雲天鳳的聲音中也流露出一絲感情,「你答應娶我為妻了!」
陳劍點點頭,淚水又像雨一般地落下來,雲天鳳卻輕情地一笑道:「光點頭不行,我要你用口說出來才行。」
陳劍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尷尬地說:「姑娘……你要我怎麼說呢?我……從來就沒有學過……」
陳劍抬手擦擦眼淚,然後才正式地再度跪下道:「三清師祖在上,弟子陳劍答應娶雲姑娘為妻!」
說完之後,雲天鳳才將陳劍拉了起來,溫柔地道:「陳劍,現在我們是夫妻了,請你原諒我對你那麼凶,我……我是不得已,可是從今以後,我一定會做你忠順的妻子,侍奉你,尊敬你,幫助你……」
陳劍莫明奇妙地道:「我們這樣就算為夫婦了?」雲天鳳的臉像一抹驕陽,羞澀地道:「一般的夫婦自然還需耍經過許多儀式,可是我們的情形不同,大家都指心為誓,信守不諭,我想也可以了!」
陳劍睜著眼睛問道:「婚姻需要有媒證……」
雲天鳳匆容道:「那是世俗婚姻,我們這是不平凡結合,青天為媒,天地為證,你認為還不夠嗎?」
陳劍傻怔怔地道:「是的!姑娘!」
雲天風撲哧一笑道:「你怎麼還叫我姑娘!」
陳劍愕然道:「那該信麼叫呢?我總不能叫你妻子,從來也沒有人那樣稱呼的……」
雲天鳳格格嬌笑道:「我沒有想到會嫁了你這麼一個傻丈夫!連怎麼稱呼自己老婆都不知道……」
陳劍苦著臉道:「我實在是不知道,因為我從來也沒有想會有這一天,你教教我嗎?」
雲天鳳轉著眼珠,想了半天,才輕輕一歎道:「不能說你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叫夫人吧太老氣了,叫……算了!你就叫我的名字吧!好在夫婦相處,重於互相尊敬,怎樣稱呼並無關係,我先叫你一聲,劍!」
陳劍立刻道:「天鳳!」
你知道我是個很固執的人,我在清靜的生活中迫於情勢,硬被逼了出來,我只有認了,因此我必須接受另一種生活,尤其是現在,我們已經成了夫婦除了做你的丈夫之外,就不再有其他的生活可以選擇了。」
雲天鳳震動了一下,含淚道:「陳劍!你別傻,我們剛才只是舉行一個虛套的儀式,大家的現狀是沒有改變,你大可追求你自己所想的那種生活……」
陳劍搖搖頭道,「不!你錯了!青山為媒,天地為證,我們在神聖下已經結為夫婦,誰也無法再改變了,除非你不承認這些媒證……」
陳劍微笑道:「你說過夫婦是一輩子的事,你有一輩子的時間來慢慢瞭解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陳劍溫和地道:「你肯幫助我嗎?」
雲天鳳擦擦眼淚轉悲為笑道:「我肯,一千一百個肯……不……其實我也不懂什麼,讓我們共同學會接受一個新的生活吧!」
陳劍笑笑道:「你太謙虛了,我才是個真正的大傻瓜。什麼都得靠你教我,譬如……」
雲天風一笑道:「我知道,你最需要的是龍虎風雲四大劍式是嗎?」
陳劍點點頭道:「那是最重要的,不過還有許多屬於我們自己的事,譬如說怎麼生男育女……」
雖然這個小天地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可是他們的臉上都泛起一陣桃花似的紅潮,頰上、心裡,都紅火一般地燃起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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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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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5 23:30:28
第四章
綠草鶯飛的江南,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在風光旖旎的西子湖畔,蘇堤上的楊柳青翠欲滴,芙蓉花的笑顏如姣美的少女,在春風中蕩漾著春情。
碧綠的湖波上泛著如黛春山。
山也含笑,水也含笑,花也含笑,柳也含笑。
遍地的春色中,洋溢著一片笑吉,濃濃的春光也在笑,整個世界都沉浸在春的笑意中。
有一隻小船,用它輕柔的雙槳,劃破了西湖水面。
操舟的是一個綽約的少婦,船著坐著一個神采俊逸的少年,他好像是沉醉在春色中,輕輕地低吟著:「美蓉如面柳如眉,如酒春色著人醉,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太美了……這個世界簡直象著蟹一般……」
操槳的少婦在格格的輕笑聲中,故意將槳拍一下湖面,水珠立刻賤濕了少年的衣裳,使他了一跳驚叫道:「天鳳!你是怎麼了。」
少婦笑道:「我是怕你被春色迷死了,所以才淋你一身冷水,叫你好清醒一下!」
少年哈哈大笑道:「雲鳳,你太多心了。怎麼對春天也吃起醋來了,就是要迷醉,也該是昨夜而非今朝!」
少婦瞼上一紅,笑罵道:「你要死了,什麼話都說得出,給人家聽見了算什麼!」
少年仍是大笑道:「那有什麼關係,我現在真恨不得告訴每一個人,要他們知道春夜良宵是多麼可愛,人生得意須盡歡,溫柔木住往何鄉……」
少婦的臉更紅了,乾脆收起了木槳,用白白的手朝他身上潑水,一面還是罵道:「你簡直是瘋了,怎麼不想想從前對我說的是什麼話?」
少年繼續大笑道:「悟已往之不諫,知款者之可近,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百昨非……」
吟聲未已,少婦忽然臉色一沉道:「來了!」
少年也止住吟聲。用眼朝後面望去,只見一艘華肪,載著七、八個如花似玉的妙齡女郎,一個個都打扮得花團錦簇,在那群女郎中間,坐著一個華服少年,神采飛揚。周旋於群芳之間,益發顯得意興洋溢,笑伴風聲。
另外在船頭,船尾,還站著四個中年人,每個人都腰掛長劍,神情威猛,端立不動,像是神像一般。
輕舟上的少婦低聲道:「你不過取了一個老婆,就狂成這個樣子,要是像人家那樣,左擁右抱置於綺綱叢中,怕不要狂到天上去了!」
船頭的少年微微一笑道。「賞美人如名花,一枝清供謂之雅品,折了一大把狂嗅,就成了俗物,得妻如卿,就是把天下佳麗都放到我面前,也都成了朽草腐葉……」
聲音很大,像是故意要華舫的人聽見。
那華服少年聞言果然一怔,眼光掃到小船上,少婦與少年嬉笑如故,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中。
華服少年看著他們,再看著身畔那些女子,果然輕歎一聲,朝船頭的一個中年漢道:「紀五把她們都送走吧!」
中年漢應了一聲,揚口打了一個呼哨,華舫後面立刻如飛地劃來幾艘小船,那七、八個濃妝艷抹的女子一個個都花容失色,可是也不敢有所表示,在華服少年的連連揮手下,紛紛地跨下木船走了。
那華服少年走到船頭朝那一男一女拱手招呼道:「二位若是有興,使請移駕敝舟一敘如何?」
船頭的少年雙眼向天,如若未聞,少婦卻輕輕地道。「喂!有人跟你打招呼!」
少年這才輕輕哼了一聲道:「我早聽見了,只是懶得跟那種俗物搭喳,天鳳!我們上岸去吧!」
當畫舫靠近岸邊時,那一男一女已經手攜手,慢步徘徊在蘇堤的千株重柳之間。
華服少年的神色略略陰晴了一下,隨即用手向後方一揮,那四個人好似對他的手勢很熟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雙肩一幌,像四支黑箭似的追了上去,攔在那一男一女的前面。
少婦臉色一沉,怒聲道:「你們攔著路幹什麼?」
仍是那中年漢子領頭答:「家主對二位傾儀之甚,請二位屈駕留步一敘。」
少婦哼了一聲微笑道:「你主人可是那個像繡花枕頭一般的輕浮紈子嗎?」
「我們不認識他!」
中年人怔了一證才道:「家主人複姓南宮字少雄,杭城提起南宮公子,誰不知,姑娘如此說法似乎太……」
少婦笑笑道:「管他姓什麼都跟我沒關係……」
中年人立刻道:「可是家主人極想與二位結納。」
少婦眉道一挑道:「我們沒興趣。」
中年人臉色一變,好像要發作的樣子,可是南宮少雄趕了過來,朝中年漢子一擺手道:「紀五,讓我自己來說吧。」
中年人躬身而退,少婦橫起眼睛怒道:「你來說也是一樣,我們不理你就不理你。」
南宮少雄不動聲色地道:「在下以禮相請,並無失越之處,二位為何拒人於千里之外……」
少婦冷笑道:「我們看見你就討厭,自然就不必敷衍你,我們不是你的奴隸.就更不必聽你的話了……」
這時那中年人漢疾聲大喝道。「混帳丫頭,天下人莫不與南宮公子一識為榮,你居然敢如此……」
少婦將臉一沉,也怒聲道:「恐怕只有那些奴顏婢膝的奴才胚子才作如此想法,我們還沒有那麼下賤……」
中年漢子的臉色變成醬紫,嗆然撥出腰中長劍,迎面一揮,振得劍葉錚錚急鳴,然後,才怒道:「看你們操舟的手法,似乎也是個會家子,江湖上只要會武的人,對劍皇帝南宮家不會不知,你們這種態度,大概是故意裝出來的,你們是那一家的。」
少婦將眼珠一轉,滿臉露出不屑之狀道:「我們那一家都不是,武功倒是練過幾年,劍也會幾招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劍皇帝這稱號,夫君!你聽過沒有啊?」
她旁邊的少年搖搖頭道:「我也沒聽過,劍中也會有皇帝,那倒是件大新聞……」
少婦哼哼冷笑道:「何止是大新聞,而且,還是天大笑話,劍道永無止境,皇帝卻是尊榮的極點,這個自稱劍皇帝的人,一定是個狂妄無知的匹夫!」
南宮少雄的臉色一變,卻沒開口,還是那個中年漢子沉面問道:「好!你對劍皇帝出言侮辱,犯了大不敬罪,按照慣例,理應凌遲處死,你拔出劍來吧!」
少婦瞥了一眼,淡淡的道:「拼著一身剮也把皇帝拖下馬,就是對真的皇帝,也得把他拖下馬,才犯下凌遲死罪,我不過說幾句不相干的話,就會那麼嚴重嗎?看來這劍皇帝的律法比當今的王法還重呢?」
中年漢子沉聲道:「不錯!皇帝人人可當,劍皇帝卻是古今第一人!」
少婦冷笑道:「你對劍皇帝如此推崇,算是他的什麼人呢?」
中年漢子道:「劍皇帝屬下家臣!」
少婦忽而一笑道:「夫君!我想那劍皇帝不過是會幾手劍而已,要是你能把他給打敗了,這個尊號就會轉到你的頭上,我不就成了劍皇后了嗎?」
少年微微一笑道:「大概是這樣吧,只可惜我對這個稱號沒有多大興趣。」
少婦上刻道:「不!我對當劍皇后有興趣,你替我把這個尊號爭過來好不好?」
少年滿不在乎地撥出腰中長劍道:「當然好,對於你的要求我永遠不會拒絕的。」
說著輕輕地一揮劍,亮了一個起式,那中年漢子已迫不及待地欺身過來,馬上就想進攻,卻被嚴厲喝止住了,那聲厲喝是由著華服的南宮少雄發出來的。
中年漢子一怔道:「公子!這……」
南宮少雄嚴厲地道:「紀五,你是人家手下收將,還是少獻醜吧!」
中年漢子表示不服道:「公子。屬下從來未見過他們,怎麼會是他們的手下敗將呢?」
南宮少雄輕輕一笑道:「紀五,你們這幾個人的眼光實在太莽了,難怪父親不肯重用你們,這傢伙已經跟你們交過手了,而且曾打敗過你。」
中年漢子仍然不信,南宮少雄又是一歎道:「不過這也不能太怪你,連我也被瞞過了,要不是他起手招式,我也不會想到是他……」
中年漢子想了一下,才叫起來道:「那是武當劍法的起式「丹鳳朝陽」,原來他就是武當山上的那個小道士……」
南宮少雄微微一笑道:「你終於認出來了!」
然後他含笑對那少年道:「闊別末久,道長怎樣看破紅塵還俗了,而且還娶了一位如花美眷,這倒是件事可喜可賀之事,道長是什麼時候行佳禮的?怎麼也不發門帖子,讓兄弟擾上一杯喜酒呢?」
那少年正是陳劍,被他說得滿臉通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南宮少雄仍是半真半假地含笑道:「道長著上俗衣之後,想不到還是翩翩美少年呢!與尊夫人倒是一對天造地設的佳侶,有了這麼一位佳人作伴,無怪道長只求鴛鴦不羨仙了……」
陳劍漲紅臉,怒聲道。「南宮少雄,你不要再油嘴了,就是為了你侮辱了武當百年盛譽,才迫得我脫離道籍……」
南宮少雄笑笑道:「不算害你呀!剛才在湖上你不是還吟著什麼「溫柔不住往何鄉」,假如你是為了我才脫離全真道籍的話,你該感激我才對,否則你怎麼會明白塵世的生活是多麼的美好?」
陳劍大叫道:「你別廢話了!我這次是專門來找你一鬥,以恢復武當盛譽,重建解劍石亭……」
南宮少雄擺擺手笑道:「故友重逢,一見面就互相廝殺是多麼無聊呢,我們應該好好聚聚,同時你也該把尊夫人介紹一下,告訴我你是怎樣找到她的……」
陳劍憤極叫道:「拔出你的劍來!」
南宮少雄不理他的叫喊,溫文地道:「你真好福氣,娶得一位人間絕世妻子……」
陳劍不待他的話說先,挺劍前刺,南宮少雄視如未見,直到劍芒離身寸許,才伸出中指輕輕一彈劍葉,叮然微響中已將劍身彈開。
可是陳劍的攻勢並未受阻遏,長劍再度掠回,電光火石般地從他的腰下揮過,微微一聲輕響後有一樣東西墜落地上。
南宮少雄臉色一變,急忙抽身退了三四步,眼中充滿了驚詫的神情。
因為陳劍那一劍恰好割斷了他的腰帶,將帶頭所繫的玉塊削落地上,跌成兩片,南宮少雄隨行的幾個大漢也一齊為之色變。
陳劍一劍得勢,發覺自己到藝大有進步,神色之間,忍不住流露出得意,表面上還維持著平靜,淡淡地道:「前次在武當山上,承蒙你手下留情,沒有取我性命,斷帶裂衣,恩怨兩消,從現在開始不會那麼客氣了!」
南宮少雄換了一付肅容道:「陳夫人的淵源可以見示嗎?」雲天鳳搖搖頭道:「你別打聽了,傳我武功的人已經死了,只要你能再勝過我的丈夫,你這劍王子的身份才可以繼續保持下去,否則你就得稱我一聲劍後。」
南宮少雄征了一怔才含笑道:「夫人要想成劍後是很容易的事。」
雲天鳳笑道:「那當然了,我相信我丈夫一定可以勝過你,甚至於你的父親,只要他擊敗你們父子,劍帝易主,我就是名正言順的劍後……」
南青少雄搖搖頭道:「要擊敗南宮家是不可能的事,家父浸經劍道數十載,搜羅天下各種劍及招式,窮畢生之研究,直到自信可以天下無敵,才開始出道江湖,宇內名派名家,無三合之對手……」
雲天風微笑道:「這麼說來,我丈夫是一定無法勝過你們了!」
南宮少雄一言不發,憤然撤出腰下長劍,鐵青著臉,慢慢走到陳劍身前,準備與他決鬥。
陳劍此刻神情大振,意態飛揚,手握長劍,恃如泰山,然而他在南宮少雄的臉上卻找不出一絲敵意。
因此倒也無法再開口罵他了。
陳劍也抱歉地道:「我對今天的挑戰也十分抱歉,為了師門的盛譽我必須這麼做。」
南宮少雄苦笑一下道:「大家都別說了,手下勝負不論,兄弟在某些地方,已經是個失敗者,陳劍兄長請賜教吧!希望陳兄能在劍上將兄弟大敗。」
陳劍默然獻劍,二人開始交手,劍走數招都是暗沾即退,二人的心意都是十分蕭索。
天鳳見陳劍還是用武當本門的劍法應戰,不禁有點急道:「夫君!你是從事一項重振師門的聲譽決戰不是在搞交情,你為什麼個施展四大劍式呢?」
陳劍困惑地道:「天鳳!我使不出來,那些招法都是充滿殺機的劍法,我心裡沒有殺意,使出來也沒有用。」
南宮少雄卻在低著喉嚨道:「陳兄不要客氣,以你現在所施展的武當劍法,萬難勝過兄弟,陳兄若還有什麼精招,仍請盡早施展。」
陳劍被他說得有點動火,長劍平拍,施到一半時,慕爾將劍身一搖,立刻灑出滿天劍氣,如潮般地捲湧而出,他終於施展出四大劍式的第一招——龍游四海。
爍爍劍風,森之劍氣,將其餘的人都逼得遠遠的,發出詫然的驚呼。
南宮少雄似乎沒想到這一式會如此厲害,略遲疑一下之後,他的口中發出一聲豪壯的長嘯,然後將手中的爛銀般的劍舞動,在身體周圍布下一層密密的劍幕。
在叮噹的交鳴聲中,在衝擊中閃爍火花,在驚天動地的威勢下,雙方終於交過了驚心動魄的第一回合。
兩個人都隨然抽身,各退了三四步,目光緊緊地對瞪著,良久,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又過了很久,南宮少雄才動容地道:「陳兄這幾個月來的進境的確令人難以置信,兄弟現在為止,已經會過方今各大名家高手,能如陳兄者,尚未見一人……」
陳劍見他態度居然變為十分謙和,心中雖然感到有些意外,可是生性忠厚老實,立刻原諒了對方先前對他的種種不禮貌之處,也是誠懇道:「你太過獎了,方纔你用來封架的招式,也是堪稱畏天下了……」
南宮少雄微微一笑道:「陳兄下一招的威勢當更為精奇鋒銳,記弟急於想見識呢。」
陳劍不再答話,誠意正心,凝神聚氣,把精神全部貫注到手中的長劍上,緩緩地推出第二招——暴虎懸河,威力果然比前更盛。
南宮少雄也緊張地凝視他的動作,正在思凝著應付的方法,急然天空傳來一聲清脆的爆音。
緊接著爆音之後,碧空中掠過一道彩色的光華,像一枚流星似的,拖著長長的尾巴,畫上一抹彩虹。
這道光華極似逢年過節時所放的焰火,只是光影特別強烈,雖然是在白天,也亮得耀眼。
南宮少雄看見那道光華之後,臉上一陣驚變,長劍連幌出五六圈子,將陳劍的劍勢遏住,然後迅速地抽身退後道:「陳兄!對不起,方才家父突以彩虹令召見,一定是劍城中發生了急事,我們之間的約鬥,能否改期舉行。」
說完也不等陳劍的答覆,用手招呼那幾個中年漢子,回頭匆匆地急奔而去……雲天鳳一直等到看不見人影之後,才扁著嘴笑了一聲道:「武林中盛傳這位別王子劍術超群,風流自賞,看來只有一半是真。」
陳劍不解道:「這話怎麼說。」
雲天鳳嗤笑道:「這有什麼難懂的,他只有風流自賞四個字當之無愧,你看他在遊湖上的排場,脂擁粉簇,把整個西湖的絕色船婦都召齊了,不過據我看來,也只是一個征逐聲色的紈子而已的……」
陳劍笑了一下道:「以他的身份門弟,這樣做並不過份,而且據說那些船婦都是自動前去找他,足見他定能討得女子傾心……」
雲天鳳哼聲冷笑道:「在我眼中他比糞土還賤。」
陳劍微微一笑道:「他倒很看重你呢,甚至當著我的面向你表示傾慕之意……」
雲天鳳白了他一眼道:「你好像對這件事很得意?」
陳劍笑著點點頭,雲天鳳臉色一變,剛要發作,他連忙又笑著補充道:「有人對我妻子感興趣,足證我的妻子有著過人之處,叫我怎麼會不得意呢。」雲天鳳轉顏為笑道:「虧你說得出口,難道你一點點都不嫉妒……」
陳劍笑笑道:「假如你對他表示好意,我當然會嫉妒了……」
雲天風笑著道:「我看你對他印像好像改變了許多,甚至於有點喜歡他了。」
陳劍點點頭道:「不錯!我的確是有點喜歡他,只可惜我們不能成為朋友……」
雲天鳳又白了他一眼道:「你沒聽見他的話嗎?他對我陳劍飛快地接口道:「我聽見了!他對你有意思。」
雲天風微怒道:「有人想掠奪你的妻子,你不但不生氣而且還喜歡他,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陳劍正色道:「我喜歡他正是這個原因,他看上你了,當我的面也敢明白表示,正說明了他的心胸坦蕩,而無城府,這比在暗中動壞腦筋的人好多了。」
「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是劍城中的人……」
雲天鳳一笑道:「可是你剛才擊敗了劍王子,人家怎能不刮目相看。」
陳劍搖頭道:「我沒有打敗他!」
雲天風笑笑道:「你才發了兩招,再打下去他非敗不可,剛才那兩招他已經無法還手了……」
陳劍匆匆搖頭道:「你錯了,他擋我那兩招,異常從容,足見他的武功尚不至此。而我所能只有四招,雖然後兩招威力更大,但我想不一定能勝過他。」
雲天鳳笑著道。「不管怎麼說,在南宮家劍下不落敗的,你尚是第一人,就此一點,你已足夠自傲的了,你看看遠處的那些人,他們的態度上只有尊敬……」
陳劍看了一下,果見這時的人群雖然聚集了許多,卻沒有人敢大聲說話,也沒有人敢用手指點一下。
看了那群人的態度,陳劍不禁一笑道:「南宮家號稱天下第一劍,倒真是名不虛傳,就看他們在杭城的地位,就可想見一般了。」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放眼武林,九大劍派都先後懾伏於南宮少雄的劍下,喋若寒蟬……」
陳劍一歎道:「豈僅如此,剛才那幾個人,都是名滿天下的劍術名家,卻甘心居於偏僕,足證南宮家的劍術確有君臨天下之勢。」
雲天風冷笑道:「你可是被他們的威勢嚇倒了。」
陳劍正色道:「這是什麼話?我們到杭城來,不就是為了要與他們一較短長嗎?」
雲天風笑笑道:「可是我們做了些什麼呢?在湖上玩了半天,雖然遇到了南宮少雄,結果只打了半場架,未分勝負就散了。」
陳劍微愕道:「那是因為他有急事……」
雲天鳳道:「他有急事我們可沒有,而且你就是打敗了劍王子,也不見得能恢復武當盛譽。」
陳劍莫明奇妙地道:「你說該怎麼辦呢?」
雲天鳳輕笑道:「挫敗了劍皇才是真正的勝利,我也才能成為名正言順的劍後……」
陳劍點點頭道:「那是一定要跟南宮一雄比過高低的,可是他深居劍城之中,從來就沒有露過面的,江湖上也只是傳聞此人而已……」
雲天鳳忽斂笑容道:「劍皇此生若不出劍城,你是否也要等他一輩子。」
陳劍一驚道:「你是說我們到劍城去?」
這時人群慢慢踱出一位鄉農打扮的老者,慪僂著腰,慢慢地走過來操著餘杭口音道:「二位上劍城有問貴幹!」
雲天鳳掃他一眼道:「剛才跟南宮少雄的場架還沒打完,我們準備打門去。」
陳劍正覺雲天風措辭不當,也許會把這老農夫給嚇跑了,誰知那老者反而微微笑道:「妙極了!那一對父子也太狂了,是應該有人給他們一點教訓。」
陳劍不禁一愕,覺得這老者的口氣不尋常,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但見他一副龍鐘老態,絲毫不現異狀,只以為他是個普通老頭子,也許受過南宮家的凌辱,才希望自己能幫他討出口氣,因此客氣地道:「請老伯伯指示一條明路……」
老者伸出青筋虯結的枯手,捋著灰白的鬍鬚道:「指路是沒有用的。那地方十分隱秘,非得我帶路去才行。」
陳劍一皺眉頭道:「那不是要牽累到老伯伯嗎?」
老者嘿嘿乾笑道:「沒關係,我這一大把年紀了,不怕他們拿我怎麼樣。」
陳劍笑了一下道:「那就應該多謝老伯了,老伯伯請上船來吧。」
老者笑著點點頭,近腿跨上了小舟,伸手接住木槳的扁葉道:「光帶路還不行,那條小港叉的水性很特別,還得由我來划船才能進去。」
陳劍自是不過意,可是那老者的手勁竟大得驚人,輕而易舉地將木槳奪了過去,撥破水面,將小舟推送得如飛一般,在湖面上直駛而行。
陳劍吃了一驚,船頭的雲天鳳也吃了一驚。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1:01
第五章
由於這神奇老者的驚人腕力,使得陳劍心中立刻萌起戒意,表面是上也自然而然地流露戒備的神情。
老者看在眼中,僅是微微一笑道:「二位請放心,老頭子跟劍城中的人沒有絲毫關係。」
叫他這一說陳劍倒是放了心。
因為南官家氣焰萬丈,凡是他門下之人莫不以此為榮,絕不會自隱身份而且劍城中人個個衣著華麗。也不會打扮的如此寒傖,然而陳劍心裡有另一種想法,神態及為尊敬的道:「那麼前輩一定是武林中的……」
老者半笑半歎地道:「老朽當年也算是個江湖人,只是歲月不饒人,青春子弟江湖老,浪蕩半生,只落得雙鬢如雲,長鬚如霜,到頭來還得靠著種田蔬菜過日子,過去的那些事,不提也罷。」
陳劍心情更好奇了,緊接著追問道:「前輩在闖蕩江湖時用的是什麼名號?」
老者仍是搖著頭道:「老朽不過是混江湖而已,那裡配用什麼名號。」
陳劍卻誠意地道:「以前輩的造詣,絕非泛泛之輩,再下年紀雖輕,對武林一些前輩的英雄事跡卻多少還有點耳聞,前輩何不將尊號賜知……」
老者不回答他的話。卻反問他道:「你是那一家的!」陳劍恭敬地道:「再下出身武當。」
老頭點點頭道:「我看來也像,只是你剛才對南宮少雄所用的劍法倒不像是武當的路數。」
陳劍心驚於他眼光之銳利,因為自己從來使出武當的劍法,這老者看出自己的路數,尤其是他能看出那龍虎風雲四大劍式不是武當劍法,足見他對各家的武功都有相當認識,是以態度越見尊敬,恭聲道:「前輩說得不錯,再下那兩招劍法另有師承。」
老者點點頭道:「這就是了,以武當的劍法,萬難與南宮家一爭長短,你那兩手倒還行,不過想勝過南宮老兒,還差得遠呢,你那劍法只有兩招嗎?」
陳劍搖頭道。「一共有四招,在下只使了前兩招,後兩招還要厲害一點……」
老者神色微動道:「共有四招,不是六招?」
陳劍更是吃驚,連忙問道:「前輩識得這到法?」
老頭搖搖頭道:「不認識!」
語氣卻十會肯定。
陳劍心中疑念頓生。
雲天鳳卻神色怪異的道:「假如是六招的話,前輩是否就認識了?」
老者橫她一眼,緩緩地道:「不錯,老朽有一位故人,他會一套劍法,共計六式,前兩招與剛才這位少俠所施的頗為相似,只是變化不如少俠精奇……」
雲天風想了一下,緩緩地道:「前輩那位放人一定是個女子,她那套劍叫乾坤六合劍……」
老者神色大變、手上的槳也停劃了,連忙問道:「是的……她……她在那裡,你認識她?」
對他的激動。雲天風卻淡淡地道:「她死了!」
老者神色一變,啞然傷感地道:「死了……她怎麼死的?死在什麼地方?」
雲天風淡淡地道:「老死的!死在她應該死的地方!假如你是她認識的那個人,你就不該問那句話……」
苦苦的臉上的肌肉不住顫動,半晌之後,才輕輕地歎口氣道:「是的!我就是那個人!我不該問那句話,只是我無法不問,她……佔據了我的一生,雖然只有短短一年的聚首,卻留給我四十年痛苦的思念,她死了!不聲不響的死了,連個名字都沒有留給我……」
雲天風神色一整道:「跟你聚首一年已經是她最大的錯誤,要是告訴你她的名字,她更罪無可恕了,她不該屬於你!
而且她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老者黯然地道:「是的!她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們在不知名的眼瞳裡渡過一年最美好的歲月,這一年中,她時時刻刻告訴我她不屬於我,她屬於一個不可知的命運,然後,她不聲不響地走了,除了深刻的懷念外,她什麼都沒有留下,你能告訴我她究竟……」
雲天鳳立刻搖頭道:「不!我什麼都不能說,你所知道的已經夠了。」
老者輕輕一歎道:「四十年的淒涼孤獨,朝思暮想,就是那夢樣的一個迷就夠償付嗎?」
他淒愴的神態使雲天鳳略微感動。
輕輕一歎道:「對你來說也許萬二夠,在她來說.已付出太多了,因為她是屬一個不可知的命運,這命運決定她是否存在……」
老者忽而大叫道:「你跟她的口氣完全是一樣的,究竟你們是怎樣一回事……」
雲天鳳忽而一笑道:「我只能這麼告訴你,她的命運中注定她只能接受一個,一個不可知的男人,而且那個男人還不一定會出現,當然那個男人絕不是你,只有那男人出現了,她的生命才可以接受……不幸的很,她那一生中該出現的人沒有出現,因此她的生命也不能算是存在過,雖然她愛過你那是她的錯誤,至於你愛上她,更是你的錯誤……」
老者大叫道:「我不承認,世界上的愛是沒有錯誤的!」雲天鳳微笑道:「很抱歉,我說的是事實。你們都錯了。」陳劍在旁邊漸漸有點懂了,連忙插口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說上一代的雲天恨……」
雲天鳳連忙叫道:「不許說!」
陳劍不以為然地叫道:「事情已經結束了,我認為這不該再成為秘密。」
雲天鳳正重道:「不!這件事應該是屬於秘密,我答應過她的,答應地揭開秘密的時候,一定要在在她指定的時候,現在還沒有到。」
老者連忙問道:「要到什麼時候?」
雲天鳳微微微一笑道:「這個我不能宣佈,反正到時候我絕不使你失望,老實說,你能夠有機會已經是很難得了,那必須由無數巧合湊攏起來才行,第一,必須要我有宣佈秘密的條件,很幸運我已經有了;第二,我必須在4萬人中找到,無名無姓的你居然也給我碰上了,何必還斤斤計較那片刻光陰……」
老者想了一下才道:「好吧!到時候你可一定不能忘記……」
雲天鳳笑道:「當然了,我是個相信天意的人,上天把這麼多的巧合都安排了,我不敢逆天行事。」
老者沉默不言,又開始動手划船,陳劍忍不住道:「前輩現在可以將名號告訴我們了罷?」
老者哼了一聲道:「少俠真是多此一舉,老朽方才奪過木槳時,已經表露身份了,假如少俠對江湖人略有聽聞的話,早就該明白了。」
陳劍不解地道:「晚輩實在不明白。」
老者又哼了一聲道:「武林之中,有幾個人能由武當門下手中,輕而易舉地奪下武器!」
陳劍不禁一怔,暗自尋思剛才木槳被他奪去的情景。
雖然那不是武器,可見一個練武的人,無論手中拿著什麼東西,總有一定的架式,那木漿的形狀如劍,自然也是按照握劍的姿勢。
這老者毫不費力地奪去了獎,等於奪去了他手中劍。
以他在武當繼承衣缽的掌門首徒的地位,這老者的身手的確驚人,算來算去,成名的老一輩武林名宿只有兩個人能具此造詣。
一個是遼東鐵塔神居志超,他是個身高丈許的彪形巨無霸,自然不可能是這位老者。
另一個則是馳名江南的素衣郎君宗儀,據說他是美男子,雖然年華日老,也不應該衰看到這種程度呀?老者見他猶在沉吟不答,仍哼了一聲薄怒道:「歲月到底是無情的,老朽不過脫離江湖四十年,已經被人淡忘得無影無蹤了……」
陳劍聽他又提到了四十年,心中不禁一動,因為素衣郎君宗儀絕塵江湖也差不多有四十年了。
一般的年青後起之秀雖然沒見過他,卻可以從上一代的前輩口中,不時地聽到他的名字……且不管是與不是,姑且猜地一猜吧,於是他一整神色道:「前輩可是馳譽江南的素衣郎君——宗大俠嗎?」
老者哼了一聲道:「你憑什麼作此推定?」
陳劍想了想道:「從前輩剛才奪槳的手法,只有遼東居大俠與江南宗大俠有此造詣,前輩的口音身材,都不可能是居大俠,是以再下才作此想。」
老者神色微動,輕輕歎道:「還算不錯,你師父還記得老朽的名字而告訴你……」
陳劍卻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前輩……你真的是宗大俠……這似乎太出人意外了……宗大俠是個……」
老俠歎了一聲道:「這沒什麼值得驚奇的,一夜相思都能使少年白頭,何況是四十年,鐵人也該折磨銹了……唉!」
「虛名雖存……歲月不再,宗儀兩個字雖然還掛在人們口邊上,素衣郎君卻已成為衰發老翁了……」
聽到這位老人自稱就是素衣郎宗儀,陳劍倒是嚇了一大跳,北居南宗雖然不在門派,可是他們的武功造詣與閒雲野鶴的風標,在武林中的地位還超乎一般宗派掌門之上,居志超也有人尊之為北神。
那是由他鐵塔上而引伸出來的,相對的宗儀也尊為南君,可見儀表頗為才俗相思催人老,但至少他的打扮也不須如此落魄呀……尊敬中還帶著些好奇,陳劍忍不住還是問道:「前輩!您也許無心江湖,但是為什麼會弄成這付樣子呢?」
宗儀歎了一聲道:「這些年來我的確灰心世事,舊日聲名都不想要了,舊日的打扮自然也不許再存在,因為我與那位故人曾經約好,假如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就在這西子湖上偕老以終!」
雲天鳳對他可不像陳劍那麼客氣,哼了一聲道:「這一輩子你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宗儀搖搖頭,目中噙著淚水,淒苦一歎道:「是的!他生未卜此生休,我現在只能寄望於來生了……」
陳劍見他們又要繞到那個問題上去了,連忙岔開問道:「前輩!您對於劍城……」
宗儀等了一下,慢慢地消除臉上的悲哀,換了一付神情道:「老朽埋名江湖上,原想靜靜地浪此殘生的,可是命運偏不由人,與南宮一雄做了鄰居。」
陳劍失聲急問道:「您見過南宮一雄?」
宗儀點點頭道:「豈只見過,而且還跟他比過幾次劍法……」
陳劍更急道:「您與他比過刻?那勝負如何?」
宗儀感慨搖搖頭道:「南宮一雄不愧劍皇帝之尊,他的那手劍法的確無人能敵,第九招上,老朽棄劍認輸。
不過他並不知道老朽是誰……」
陳劍臉色不禁微變。
宗儀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笑了一下道:「你放心好了!老朽並沒有成為劍皇門下的家民,當然他邀請過我,而且還給我一個重要的職位,身份僅次於劍皇帝之下,可是讓我婉言拒絕之後,他居然沒再堅持,而且很客氣地將我送出劍城,准許我自由自在地在湖上卜居……」
陳劍想了一下道:「前輩似乎對南宮一雄的印象很不錯宗儀點點頭道:「不錯!他的確算得上一個人物,這不僅是武功的問題,最難得是他的氣度,令人見之心折。老朽若不是有著那一段傷心事,倒還真願意與他相處一些時日……」
陳劍與雲天風都不滿意地哼了一聲,可是宗儀笑笑又道:「當然他並不是一個十全十美的人,他有野心,他驕狂不可一世,然而人家的確有值得驕傲的地方!」
陳劍更不滿意了,幾乎要發作出來。
宗儀卻比他反應更快,馬上接下去道:「你們放心好了,我雖然是在說他的好話,對他這種自空一切的作風卻也同樣地看不順眼,因此我忠心希望有人能將他擊敗,這也是我願意送你們去劍城的理由。」
陳劍這才對他的看法好了一點,問道:「前輩認為我們有些希望嗎?」
宗儀想了一下道:「這可難說了,以我那位故人的六招劍法而言,那是絕無可能的,可是我剛才見到小哥的出手,你們的路數雖然相同,卻似乎更具威力……」
雲天風笑了一下道:「這當然了,這套劍法實則只有四招,那個人只顯示了一半的威力,而且故意將後兩招分開來使,變成六招,自然不能一氣呵成。
宗儀怔了一下才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麼說來你們似乎還有點希望,即使勝不了他,也不會敗得太慘。老朽恭祝二位勝利成功,只要能擊敗他,略挫他的傲氣,使他能與武林中人平易相處,那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陳劍沒作聲。
雲天鳳也不響了,宗儀卻興奮地重新操槳,使小舟在湖上如飛地行駛。
一會兒湖岸又在望了。
宗儀將舟划得更快;不一會,穿過桑林,來到一處小小的泊舟處,已經先停著幾條小船,有兩個鄉農裝束的漢子在那兒守著。
見到宗儀之後,一個漢子立刻堆笑道:「老爺子!您今天來得不巧。堡裡發生了急事,城主恐怕抽不出空來招待您。」
宗儀笑笑道:「我知道!我也是看見那信號才趕來看看的,堡裡發生了什麼事?」
那漢子怔了一怔才道:「好像是幾個人來堡裡向城主挑戰,城主剛好不在家,到碧霞洞與老和尚下棋去了,由宇文先生負責接待的。那批人劍法很強,六七個照面就削斷了宇文先生的兩根手指,小姐沒辦法,只好一面派人去請城主回來,一面放信號將公子召了回來,現在他們都是剛到,大概還在客廳裡談話呢。」
宗儀不由一怔道:「哦!會有這種事,那批人是什麼來路?他們怎麼會找到這來的?」
漢子陪笑道:「這倒不清楚,他們為道的那個人十分年青,與公子的歲數差不多,出手的也是他。其餘三個年紀雖大一些,還沒有動過手,也不知道深淺,而且他對堡中的情形比您老還熟,居然是由岸上闖進來的。」
宗儀神色又是一怔道:「這就更奇怪了,我倒得去看著明白了。」
那漢子遲疑地道:「老爺子!您進去是沒問題,這兩位朋友……」
宗儀一揮手道:「他們是公子的朋友,公子自己來不及招呼,請我帶他們進來的。」
那漢子猶有難色。
宗儀卻微怒道:「你放心好了!一切責任由我負。」
那漢子連忙陪笑道:「老爺子,您這麼說還有什麼問題呢!請吧!恕我們不能送您了,因為我們奉命在此地把守著連熱鬧也趕不上看了。」
宗儀卻不跟他們囉嗦,揮手招呼二人登岸,循著一條石階路向前進行,陳劍忍不住又道:「前輩!看來你常來這裡?」
宗儀點點頭道:「不錯!兩三個月我總會來一次,有時是找那個宇文煥聊聊天,有時則是應南宮一雄邀來喝酒下棋。不過這都是普通應酬,並沒有其他意義和作用。」
陳劍一驚道:「宇文煥,您是說青虛劍客宇文煥。」
宗儀一歎道:「不錯,現在他是劍城中的面席先生,負責教道南宮少雄與南宮玉梅的文課。四十年前,是老朽的至友,現在面對故人,卻陌不相識……」
陳劍不關心他的感慨,卻對宇文煥,這個名字感到莫大的驚異,輕呈一聲道:「青虛劍客宇文煥,武林譽之俠中之龍,卻想不會屈身劍城中來當私塾先生……」
宗儀笑笑道:「這有什麼稀奇呢?劍皇帝前,那有他論劍的餘地,除了文課之外,他有什麼可以教人的,劍城無一庸手,剛才你見到的兩人是靈寶雙俠,人家在河洛一帶是首屈一指的名家,到此間只有看門的份兒。」
陳劍不做聲了。
雲天鳳卻有意無意地道:「南宮一雄還有個女兒,多大了?」
宗儀一笑道:「跟南宮少雄一樣大,他們是雙生的,比南官玉梅早出世一步,姊弟兩模樣兒像極了,論劍法也許還勝一籌,因為是個女孩子,所以沒出去露面,讓乃弟出盡風頭!」
雲天鳳扁嘴冷笑道:「那或許還不算醜,只希望她別象乃弟那樣地輕浮成性……」
宗儀笑笑道:「南宮少雄風流蘊藉,倒不能算為輕薄,他父親管得很嚴。」
雲天鳳冷笑道:「載妓假嘯湖這還不算輕薄?」
宗儀笑道:「那是豪傑本色,別看他玩歸玩卻絕不胡鬧。塵擁艷姬而一無所條.對一個年青人本來說已經是很不錯了……」
雲天鳳生氣地道:「他又不是你兒子,要你這麼偏袒他幹嗎,我說他輕薄是有根據的,你要不要我說出來給你聽聽。」
陳劍連忙道:「天鳳!這是什麼時候了,你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嗎……」
雲天鳳白他一眼冷笑道:「人家都說雙生子的性情差不多,有那麼個混帳弟弟,姊姊還會好得了那裡去。說不定她會看上你呢,我不得不防著點……」
陳劍苦笑一聲道:「咳!你看你想到那兒去了……」
宗儀笑道:「這一點姑娘大可放心,南宮玉梅莊淑穩重,而且眼高於頂,目無餘子,這個世界上大概還沒她能看得中的男人!」
雲天鳳冷笑道:「我倒不這樣想,那只是她還沒有遇上一個中意的人而已……」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1:33
第六章
陳劍見她越扯越遠,連忙道:「好了!好了!這個問題談下去太無聊,目前我們應該……」
宗儀也是一變神色道:「不錯!宇文煥斷指劍城中居然被闖了進來,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還是趕快去看個熱鬧吧。」
雲天鳳一擺頭道:「不!我們不是去湊熱鬧的,那幾個人有膽子闖劍城,身手一定不弱,說不定還是我們一個好幫手呢。」
宗儀怔一怔,可沒有接喳,埋頭向前直行,不一會已翻下一道深坡,步下十級石階,來到一座石砌的城樓之前。
那城樓建造得十分雄偉高大,原木大門漆成朱紅,門上奮書兩個勁筆飛字——劍城。
門敞開著,一條長約二十丈的石板路,直通大門,門外恭立著南宮少雄的四大侍從劍手。
看見他們之後,紀有德首先一怔,馬上沉下臉道:「你們來幹什麼?是誰帶你們來的?」
話問得很不禮貌,不但引起了陳劍與雲天風的不快,連宗儀也微帶怒意地道:「紀管家,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老夫就站在他們二位身邊……」
紀有德似乎也感到有點失態,歉然地道:「老爺子,我沒有怪您的意思……實在是……」
他覺得很難解釋下去,只得把臉轉向陳劍等二人道:「公子現在沒功夫跟你們解決問題,過一天不行嗎?」
陳劍的確生氣了,冷笑一聲道:「紀大俠,你追隨南宮少雄到武當毀亭削碑,並沒有給我們一天的寬限時間。」
紀有德不禁為之口結,呆了片刻才道:「那你們是非立刻解決個可了?」
陳劍哼一聲道:「不錯!」
紀有德神色一變道:「公子實在是沒有空你假如一定要堅持的話,我們四個都可以奉陪。」
陳劍冷笑一聲,鄙夷地道:「就是把四位都擊敗了,武當的碑亭也不能在武林中重建起來。」
紀有德臉色一紅,似乎想發作,但是他頓了一頓,卻以平靜的聲道:「陳少俠,我們自知身份低微,不配代表劍城來與你解決問題,可是我希望你能接受我一點說明。」
「劍城中此刻正在面對一個嚴重的困難,你若是以武當門人的身份來此尋事,我們自然不敢攔你。可是你在這個時候前來,似乎有點乘人之危。」
陳劍冷笑道:「假如我不以武當門下的身份呢?」
紀有德神色一正道:「那你就是無故闖入,我們也就不怕失禮得罪了!」
他身後的康希文、南光與卜靜三人立刻也作出戒備的神態。
雲天鳳十分不耐,冷笑一聲道:「廢話少說,我們偏要進去,你們只要能攔得住,就不妨試試看吧!」
宗儀也怫然不悅地道:「老夫到此吃閉門羹,倒是第一次。」
說著搶在最先,就往裡闖。紀有德的手立刻按上腰間的劍把,堅決地道:「老爺子!請您願涼吧。我們四個人的職責就是不放任何人進去,您一定不肯據待,我們也沒有辦法,只有得罪了。」
說時嗆然一聲,四柄長劍都出了鞘,宗儀笑一聲,伸手朝前一探,紀有德橫劍相阻。
然而宗儀的手法十分精妙,輕輕一翻,已經搭在他的手腕,將劍奪了過來,同時另外三柄長劍,卻一起向全身上刺來。
宗儀口發悶聲,先將紀有德准開兩步,接著就用那柄奪來的長劍虛空一揮,叮噹急響中,那三個人都被他逼退一步。
紀有德苦著臉道:「老爺子,您何苦跟我們過不去呢?」
其餘三個人雖然知道自己的劍法比這老傢伙差得多,可是神情仍然十分堅決,絲毫沒有退縮之意。
宗儀到了這個時候,倒是有點意外,因為這四個人平時對他十分恭敬,就是現在也沒有冒犯他的意思,他們堅持不肯放行,必然由於職責所繫,因此倒不好意思再進一步相逼了……」
雲天鳳卻不管這一套,跟在宗儀後面催促道:「喂!老頭子!你向前走呀!」
宗儀搖搖道:「他們是真有困難,否則定然不會如此,假若我們一定要闖進去得話,勢非傷人不可……」
雲天鳳悍然地道:「那就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
宗儀搖搖頭道:「那不大好,南宮一雄一向對我還算客氣……」
雲天鳳生氣道:「你不來我來!把劍給我!」說時伸手要取宗僅手中的劍。
宗儀將手一縮,雲天風卻進一步朝居中的七煞劍南光撲去,仰掌一探,似乎也要去奪他的劍。
南光由於紀有德的長劍被奪,已經謹慎多了,持劍的手朝上一抬,讓了開去。
可是雲天風的本意卻並不在奪劍,手勢未變,似抓實砍,結結實實地擊在他的胸膛上。
匍的一聲,南光的身子向後仰去,卜靜與康希文見她居然出手就傷人,再也忍不住,雙劍一撩,分從左右攻到,招式十分犀利。
雲天風冷笑一聲,兩臂分錯,居然用空手放進二人的劍下空門。
康希文與卜靜所用的招式十分怪異,劍光陡轉,居然補上了他進襲的空門,寒光閃閃,迎著她的手腕削下。
這次的變招卻採取了適當的時間與位置。
雲天風想抽手也來不及了。
宗儀挺劍急迫.也只擋住了右邊的卜靜,
陳劍雖然帶著劍,卻因為變起碎然,來不及拔劍解圍,眼青著他的一條胳膊要遭殃了。
突然門中飛出一道青光,噹一聲,以分厘之差,擊偏了康希文的長劍,總算適時保住了雲天鳳的手……。
青光墜地,叮然作響,居然也是一柄長劍,接著在門中閃出了滿臉歉色的南宮少雄,腰下的空劍鞘搖晃,顯然那一劍是他擲出來解的圍。
康希文先是一怔,繼而恭身道:「公子……」
南宮少雄揮揮手,阻止他的解釋,然後才朝雲天鳳一拱手道:「下屬無知,差一點就傷了陳夫人了,幸好……」
雲天鳳卻不肯領情,冷笑一聲道:「我是料不到你這批飯桶手下還一兩手絕招,所以才大意,要是我手中也有一把劍,哼……」
南宮少雄連忙陪笑道:「是的!這是家父傳給他們的一兩手應變的急招,非至不得已時,絕不使用……他們實在太性急了。」
說時他看出雲天鳳神目不預,連忙又補充道:「當然因為夫人是空手,若是夫人有劍,這些招式在夫人眼中也不值一提。」
雲天風的神色才和緩了一點,聲音卻還是涼冰冰的,哼了一聲道:「你叫人把門,不讓我們進去是什麼意思?」
南宮少雄目光轉過宗儀與陳劍的臉上,苦笑一下道:「在下此舉是防止那些不懂事的家臣闖進,絕無對付三位之意,在下若是知道三位來了,歡迎還來不及呢……」
宗儀不好意思地乾笑一聲道:「公子!老朽……」
南宮少雄明白他要說些什麼,連忙道:「老爺子來得正好,而且還將陳劍與陳夫人也帶來了,更是料想不到的佳音,家父正在擔憂人手不夠,三位來了,還須要多多借重一番……」
宗儀征然道:「公子的意思是要我們幫忙?」
南宮少雄點點頭。
雲天鳳連忙道:「你別弄錯了,我們不是來幫你忙的。」
南宮少雄點點道:「二位的來意在下十分明白,可是目前我們最好將這些私人恩怨,暫時擱過一邊,共同應付來敵,因為這事情影響我們中原武林整個的威信……」
宗儀一怔道:「中原武林的威信?這話怎樣說?難道那四人外地來的?」
南宮少雄神情莊嚴地道:「不錯!那四人中有兩個是東瀛的扶桑武士,一個是大秦景教的劍道高手……」
陳劍也是一怔道:「這些外人來做什麼?」
南宮少雄苦笑一聲道:「他們都是方今官廷大內的劍手,由宮內侍衛領班雲騎尉卓少關率領而前來……」
宗儀更為吃驚道:「宮庭武師怎麼找到江湖人頭上來了……莫不是令尊的劍皇帝頭銜犯了禁忌……」
南宮少雄苦笑道:「宮廷武師與江湖上素無糾葛,可是他們的耳目聰敏,江湖上任何動態都瞞不了他們,我們這劍城佈置已說的算是嚴密的了,他們卻能由陸上摸了進來,不能不使我們感到驚心……」
雲天鳳急道:「誰問你這些了,我們只想知道他們是為什麼來的?」
南宮少雄依然苦笑道:「他們倒不是為了家父的劍皇帝頭銜前來興師問罪,他們是為著家姊……」
宗儀更奇道:「為著令姊!這……」
南宮少雄搖搖頭道:「三位進去就明白了……」
說著伸手作了個邀客的姿勢,宗儀首先跨步進去,陳劍與雲天風望了一眼,也就跟著進去了,轉過一道屏風,又穿過一個小客門,來到一所寬敞的大廳之中,那兒坐著五六個人……
宗儀先向東面的一個中年男人作了揖道:「城主!老朽來的太冒昧了……」
那中年男人約在五旬左右,眉目清秀,神情在瀟灑中帶著威嚴,不問可知是劍皇帝南宮一雄,他站起來還了一個禮,帶著點欣慰的笑意道:「老哥哥來得正好,兄弟正想著派人到湖上去請,又不知道老哥哥駕樓停何處?」
陳劍與雲天鳳都忍不住向南宮一雄打量看,而且也暗中被他的氣度所折。
宗儀說得不錯,這個人的外表就有一服令人肅然起敬的威信,的確夠得上劍帝的氣度……
宗儀笑了一下道:「城主!老朽還帶了兩個不速之客前來,未進先容,乞恕骨冒昧……」
南宮一雄大笑道。「好極了!這兩位想必一定是犬子所說的陳少俠與夫人,否則其他人也不會蒙你老哥哥看得中眼……」
說完又對陳劍與雲天道:「小兒匆匆回來對二位的事未及細說,二位是……」
南宮少雄連忙上來道:「爸爸!您還是先請親老爺子與陳劍伉儷坐下。等事情解決後再說吧!」
南宮一雄點點頭道:「也好,梅兒!備坐!」
他身後一個青衣少女,臉貌與南宮少雄十分逼肖,含著淡淡羞色,默默地搬了三張椅子過來,請宗儀等三人坐下。
雲天鳳知道她就是南官玉梅,倒是對她分外注意。
南宮一雄等他們坐定後,才對另一邊並坐的四人道:「這位龍亭老兄是在下的多年至交,雖然在江湖上並未成名,那只是龍兄的胸懷怙談,不屬為之,其實放眼江湖。恐怕還很難找到幾個人能夠得上他的……」
陳劍知道這龍亭二字,只是宗儀的化名而已,可是那邊四人中的年青武士卻淡淡地道:「龍老英雄得到劍皇帝贊詞,定非泛泛之輩,因此以本爵推測,龍老英雄必不會自甘淡泊,也許只是托名隱身而已……」
這一番話倒使南宮一雄微微征道:「卓侍衛莫非另有高見?」
聞名知人,那青年人必是所謂大內領班雲騎尉卓少夫,但見他微微一笑道:「本爵雖不在江湖,可是對武林道各家高手頗有知聞,若是有機會領教幾招,一定能道出老英雄出身來歷來。」
宗儀對他這番話的反應十分淡薄,只輕輕一笑道:「卓大人這次可能失算了,老朽少時定當請教一番!」
卓少夫也毫不在乎地一笑道:「豈敢!豈敢!本爵一定奉陪,至於這二位是否也可以請城主引見一番。」
話是指著陳劍與雲天風而說的,態度也比較認真一點,南宮一雄對陳劍二人一無所知,因此陳劍自動站起來道:「在下陳劍,這是拙荊雲天鳳。」
卓少夫微詫道:「年青的朋友大概不致用假名,可是在年青一代的高手中,賢伉儷似乎很少聽說到。」
雲天鳳對他的狂傲態度反感特甚,冷笑一聲道:「井底之蛙能見多少天日?」
卓少夫竟不生氣,哈哈大笑道:「陳夫人說得對極了,本爵一向認為目前江湖中能人,應該從不知名的人物中去找,所以本爵對賢伉儷倒是另眼看待。」
陳劍不禁一怔,覺得這卓少夫的眼光十分敏銳,生怕雲天鳳話說多了,連忙道:「愚夫婦從未涉身江湖。這次也不過是適逢其會。」
卓少夫一笑道:「陳少俠太客氣了,兩位能得到劍皇帝如此器重,必非等閒,少時定當乞求賜教一番。」
雲天鳳一瞪眼道:「你有多少能耐,能作此等狂言,先要向龍老爺子求教,又向我們挑戰……」
卓少夫微微一笑道:「本爵此次離京,主要目的雖在向劍皇帝求附姻婚,第二層目的也是向江湖上的朋友請教,以使獲得一點好處……」
宗儀首先一怔道:「你是來向南宮城主求婚得?」
卓少夫淡笑道:「本爵位卑職微,怎敢望列劍皇帝東床之選,本爵此來乃為當今皇上七殿下求姻,七殿下雖是皇室之尊,卻經這三位名劍手自小陶冶,劍下功夫敢雲宇內獨步,所以才想與劍皇帝結為姻親,尚希各位能大力鼎助,玉成其事……」
南宮一雄不待說完,立刻道:「在下已然表明過,江湖草民,實不敢攀龍附鳳……」
卓少夫淡笑道:「劍皇帝何謙虛之甚,七殿下深知劍皇帝以劍自命無雙,欲求坦腹東床,仍欲在這方面有所表現,所以才特派本爵伴同殿下的三位受業師前來登門求親,殿下之劍術已得此三位之長甚有青出於藍之勢,比本爵實不知高明幾許……」
南宮一雄沉下臉哼道:「卓大人一定是身負身手,所以才登門示威,削下本堡席字文先生的兩指。」
卓少夫哈哈大笑道:「本爵解釋了很久,怎麼城主還耿耿於懷呢。
本爵原無傷人之事,怎奈那宇文先生出口不遜,罵到本爵不要緊,卻不該辱及殿下,本爵不得已才略施薄威,以敝其敬之罪,再者劍皇帝向來挾技自尊,本爵若不現一身手,只怕還得不到城主如此優禮相待呢。」
南宮一雄沉著臉道:「草野之民能與皇帝世青聯姻,本是榮大之事,可是卓大人上門欺人,未免對劍城侮辱太甚……」
卓少夫談談一笑道:「好說好說,本爵雖不在江湖,可是對於江湖行事還懂得一點,我們假如不露上幾手,怎能蒙得城主如此善加款待……」
這時他旁邊的幾個中年人都已現出不耐煩的神色,尤以最靠近的一個鷹鼻獅口卷髯黃發的彪形大漢,首先哼了一聲,操著不太純熟的漢語道:「卓大人!多說廢話沒有用,他們既然違抗官府中命令,乾脆把他們抓起來算了。」
南宮少雄聞言臉色一沉,幾乎要想發作了,只是礙著他父親在座,不敢過分放肆,倒是南宮一雄的態度十分平靜,微微一笑道:「借問卓大人,這位是誰?」
這個番邦男子的魯莽言詞,使得卓少夫也有點不好意思,臉上微微一紅道:「城主不要見怪,這位古老者是大秦國的宮庭劍術教師,也是景教的大祭師、大秦國的政教合一,祭師多半由貴族出任,是以對於華夏的禮俗不太熟悉……」
那大秦劍師濃眉一皺大聲道:「卓大人這話似乎有些欠通:「敞國與貴國雖然各處東西,但皇族威信都是同樣的神聖,不允許受到一點冒犯,要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都可以拒絕皇帝的要求,帝國的威嚴何在?何以要那麼麻煩,就憑我手中一柄劍,也早夠把你們一個個全部抓起來。」
他這番舉動,不僅使得南宮父子等勃然震怒,就是陳劍與雲天鳳也覺得憤憤不平,紛紛按劍起立,卓少夫眼看著戰事一觸即發,乃笑笑道:「城主!今日之事,看來難免一鬥,不過請你不要誤會才好,這決鬥的題目可扯不到那麼大,更與國策無關,這全當是江湖上切磋觀摩吧。」
南宮一雄冷笑一聲道:「卓大人說得太好了,切磋觀摩必須要大家情願,如今日之情勢,只怕我們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吧。」
卓少夫汕汕一笑道:「本爵言盡於此,城主要怎麼想,本爵也沒有辦法。」
雷古已離座而起,拖在腰下的長劍長可及地,估計那長度當在五尺左右,劍鞘特寬特厚,重量也相當沉,傲然地掃視一下對面道:「我們西洋有一句名言:「一車子的空話不如一次行動,我們還是在手底下見真章吧。」
他已明白地挑戰了。
宗儀張著一雙空手,半笑不笑地對雷古道:「大教師就請賜教吧!」
雷古對他那付樣子就瞧不起,見他居然想以空手相持,不禁怒叫道:「放屁!我對你這個老頭子已經太過分了,何況是……」
卓少夫卻凝重地道:「教師!中國武術與貴國路數不同,年紀越大的人,越不可輕視,龍老先生敢以空手進招,自然有他的把握,你不必太客氣了!」
這傢伙年紀雖輕,見識卻很淵博,在宮庭中的地位似乎也很高。
雷古居然不敢違逆他的吩咐,一擺身子撥出了長劍,順手把劍鞘丟過一旁。
傲然地笑道:「老傢伙!你小心了!」
長劍橫掄平掃過來,挾以呼呼風響,速度疾快。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1:48
第七章
宗儀的動作也不似剛才那麼衰邁了,低頭縮頸,身子整個矮下了一半,躲過他的一削,雙手飛快地向他的胸前抓去。
雷古人雖笨重,反應卻十分靈敏,眼看著一劍掃空,居然沒等招式使滿,即已收了回來,劍鋒一轉,改掃為劈,向宗儀的當關砍落。
宗儀見他變招迅通,無法再施展抓了,單腿拄地,身子彎成環形,很快地由他劍下滾了出來。
雙方只作了一個接觸,卻已險象叢生,使旁館的人都微微色動,卓少夫首先喝道:「好!疊骨法加一擒龍手,以及後來的那式,擲地金聲。龍老先生武功的路子真廣。居然能得南北兩家之長,不知鐵錚與燕少實與老先生是什麼淵源?」
這傢伙對方今武林動態確實有一手,疊骨法與那一招「擲地金聲」都是南北聞名的小巧功夫,為浙地四明山主燕少實的獨門秘技。
宗儀那抓擒龍手,卻是北邊鐵掙的成名絕技,鐵家擒龍十八手以剛猛見長,卻是硬碰硬的空手對白刃的外門武功。
宗儀不過才使了兩手,卻被他高聲叫破了。
宗儀滾出丈許遠近,恢復直立姿勢,笑道:「大人法眼如電,老朽隱藏身份倒是不假,那兩個人都可以算是老朽的子侄輩,卓大人不妨想老朽是那一家的。」
卓少夫沉思不語。
雷古對宗儀也不像先前那麼輕視了,長劍橫抱在胸前,似乎在考慮下一招該用什麼招式。
鐵錚與燕少實都是名滿一時的武林豪雄,雖然沒有正式開山立派,聲勢卻絕不在任何門派之下。
燕鐵兩家的門人侄子很多,多得無法計算,他們兩人的武功高強,輩分最高,所以才居於領導人的地位。
然而宗儀卻說他們是他的子侄輩,剛才他把兩家的功夫演練得如此純熟,看來似乎不會假。
不過燕鐵兩家處南北,水火不能相容,他們兩人自負更高,從未聽說他們有過長輩,尤其是共同的長輩。
看來這個老朋友的身份也不簡單,雖然早知道他龍亭這個名字是靠不住的;但他究竟是誰呢?
天下劍道好手他瞭如指掌,拳腳之道卻比較生疏,因此他只有把解開心底謎的希望放在卓少夫身上去了。
雷古沉思片刻,驀地大喝一聲,踏前數步,長劍向前推出。攻出了一著怪招。
本來以他手中這種長傢伙,多半是砍削用的武器,很少採用戳刺的招式,可是這一劍他卻用了刺式。
而且刺的部位也很怪,非胸非腹,這一刺是取對方腿彎中間的空隙,簡直是大出劍法的常規。
宗儀也弄不懂他這一刺是何用意,因此一時未作任何應變措施,實際上也無此必要,因為他那一刺並無作用。
宗儀的判斷中,他定然會像上次一樣,在中途變招的。
可是雷古那一刺全無變招之意,直到長劍在兩腿的空隙中透過有兩尺多深,他才浮起得意的笑容道:「老傢伙!這一次我看你用什麼方法能逃出我劍下。」
宗儀不禁怔住了,心想這是什麼話?以現在的姿勢,自己用任何方法都可以脫離他的劍勢範圍,而且輕易之至,對方得意些什麼呢?想到這,身子輕輕一動。
雷古的動作比他更快,跟著也是一動,劍鋒向著他的相反方向移去。
宗儀的動作只要加大點,立刻就有斷腿之虞。
嚇得他連忙又恢復原來的樣子,雷古也將長劍恢復原狀。
旁觀的人也不禁發出一聲歎息,萬沒想到宗儀會受困於這麼一招怪式,雖然目前並無危險。
可是全身卻在對方的威脅之下,除非對方有意先動傷人,那麼以宗儀的身手,還可以有一絲脫困的希望。
因為空手入白刀,完全是以快對快的戰法,敵動我動,循其勢而蹈其隙,現在卻反被對方把握住了這個優勢,老頭子的臉上開始現出了著急的神色,額際汗珠隱隱,顯示出他心中的焦色。
南宮一雄發出一聲輕歎道:「想不到宮廷之中,果然還有幾個能人……」
卓少夫輕聲一笑道:「好說!好說!至於這次伴隨下官前來的三教師,還不算是庸手。」
雲天鳳卻冷笑聲道:「未必見得吧!沒有出手的兩位不敢說,這番邦的蠻子卻是天下第一號的大飯桶。」
卓少夫微微一怔道:「若陳夫人處在龍老先生的地位,又當如何處理?」
雲天鳳抬眼向天,口角帶著不經意的笑容道:「世事如走棋,不著急便是高手。」
此言一出,四座皆動,這句話太有道理了。
宗儀此刻無論朝那個方向移動,都無法脫過雷古的追擊。
惟有站著不動,卻可以因靜制動,只要雷古一個不耐煩而有所動作的話,他就可以趁機脫身了。
高手動武,比修養也比智慧,由此可以看出,雲天鳳似乎高於在座的任何人一籌。
雷古神微動,接著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你們中國人講究小巧輕跳之技,所以才想出這招劍式專門克制對方兩腿,以絕其輕跳之源,而且我也防備到你剛才所說的不動之法,特別在耐性上下過一番功夫,大家不妨千耗下去,吃虧的未必是我……」
宗儀本來已經有一絲喜色,聽完雷擊的話後,又不禁擔心起來,神情也由輕鬆變為焦燥。
雲天鳳又笑笑道:「鐵肩擔風月,擔起終須歇手、你既然自信耐性過得去,倒是不妨耗下去看看,至少龍老先生是空手,總比你擎著幾十斤重的鐵劍輕鬆多了。」
雷古神色又是一變,默思片刻後,終於歎了一口氣,把長劍抽了回來道:「陳夫人!算你厲害,我放棄這一劍了,雖然我相信這老頭子不準能耗得過我,但是既然能說出那番道理,足證這一招還是有缺點,一個高明的劍手所使的每招式,都應該是完整無缺的……」
這大秦劍士的行為雖然粗魯,可是他的胸懷卻十分光明,使得大家對他的印象也改變了一點。
宗儀這下子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雙腿不由自主地分為前後丁立,像是怕他再來第二次。
雲天風輕輕一笑道:「龍老爺子,您若是不改變戰略,打下去一定會吃虧的,須知攻擊才是最好的防禦,剛才您若是一味採取主動,便不會受到那種威脅了。」
卓少夫立刻一笑道:「陳夫人這番見解似乎與內家武學的宗旨大相違背吧。」
大家都同意卓少夫的話,因為宗儀的武功路數,多半是趨向於內,講究的是謀定而後動。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交手如用兵,並不是固定不變的,最主要的是看對手的狀況,像這位雷古教師,恐怕一味來用內家的戰術,剛好上了他的當……」
大家聽完了他的話後,都為之一凜,雷古的劍法似乎專門是為了對付內家武功而設的,只有反其道行之,才不會為他所乘。
宗儀雙掌一錯,立刻像一陣風似的捲上去。
本來武功之道,就是千變萬化,就沒有固定的章式。
而動手之間的招式,尤其講出奇制勝,攻人之不備,為之上策。
反過來說防守得宜。使人之不能功,也不失為致勝之道。
雷古與宗儀交手了三十幾個回合,因為他是以兵器對人家空手,心理上先有了一個準備。
這傢伙雖然是外國人,對中原武學卻瞭解頗深,心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多半是內功以靜制動的上乘手法。
所以他的劍術專門在一面制敵之下,每一劍發時固然是聲勢萬丈,卻絕不深入,已招至六成,必有變化。
宗儀好容易看準了他劍上空隙,乘機反攻之際,他的招式立刻就變了,弄得宗儀狼狽不堪,要不是靠著多年苦練應變迅速,恐怕早已傷在對方的劍下了。
終於這其中的關聯被心機靈敏的雲天鳳看穿了,一語道破後,宗儀如夢初醒,像他這種老經驗只要明白了自己的缺點,立刻就懂了補救的方法,所以拳風一轉,反而自動地搶攻上去。
一招接一招,出拳快捷,卻又留下了退步餘地,只要對方稍作防禦的準備,他早已在另一個空門上進招了。
拳發如江河大海,波瀾起伏,萬千變化,拳風則波濤壯闊,生生不息片刻之間已由劣勢轉為優勢。
觀戰的人多半動容,雲天風尤其得意。
奇怪的是對方三個同來的人卻漠然無動於衷,好像雷古的生死勝負與他們毫無關係似的。
尤其是那兩個扶桑劍士,鎮定得如兩尊石像,觀戰片刻乾脆閉起眼睛來養神了。
這情形使得雲天風多少有點失望,忍不住問道:「卓大人,看來你們這幾個人似乎並不太和諧。
卓天笑笑道:「何以見得呢?」
雲天風冷笑道:「局勢甚明。何必還要我多說。」
卓少夫又笑了一下道:「夫人原來是說我們不替雷古教師關心,由此可見夫人對官場中的情況不甚瞭解。」
雲天鳳略為有點生氣地道:「官場情況是怎樣的?」
卓少夫笑道:「官場中只有本身的榮辱,不計其他,雷古教師勝了是他的光榮,敗了也塌不了別人的台,也許還是別人出風頭的機會……」
雲天鳳不齒地道:「這是什麼話……」
卓少夫笑道:「這是老實話,所以一般江湖武師都不願意進身官方效力……」
雲天鳳哼了一聲道:「那麼你們……」
卓少夫立刻道:「下官簪纓世族,生來是官場中人,至於這三位老師,他們思想藉此宏揚本國的武技,當然富貴與權勢,也是吸引人的一個原因。」
雲天鳳抗辯道:「挾技任俠,邀游四方,一個自由之身,不是比富貴更有價值嗎?」
卓少夫仍是微笑道:「夫人說的是江湖話,一旦身入官場,你就會改換一種看法了。」
雲天鳳氣憤地道:「這麼說來,你們是希望落敗了,好讓你們有個表現的機會……」
卓少夫笑笑道:「以那二位扶桑教師的立場而言是這樣的。而早一點達成協議,下官就可以交差了。」
卓少夫微微一歎道:「下官原來希望這事情能夠和平解決的,夫人自作聰明,恐怕要添麻煩了。」
這番話不禁使得雲天鳳莫名其妙,其餘的人也為之一怔。
片刻之後,南宮一雄突然明白他言之所指,連忙朝宗儀叫道:「龍老哥!改換拳路,千萬不可冒險求進。」
宗儀這時已將雷古逼得手腳忙亂,聽見南宮一雄的喝聲後,仍是不明白他的意向。
而且剛好一拳虛晃,引得雷古移劍來擋,露出右胸一個空隙,機會太難得了,猛喝一聲,左拳直搗進去,勢子又疾又穩。
照理說雷古是萬難躲過這一拳。
因為宗儀的身子也捲了進去,距離又短,同時他的右手還托住了雷古的肘拐,使他無法能抽劍自保。
誰知雷古的手法快到絕頂,持劍的右手飛速地繞向自己頸後。
將劍移到左手上,寒光乍閃,向宗儀的手上削了下來。
情勢危急到了極頂。
雲天風、陳劍、南宮少雄與他的姊姊南官玉梅都發出一聲驚呼。
宗儀眼看一臂即將不保,情急之下,猛然大吼一聲,也不知他用什麼方法,居然使雷古的身子,向後一晃,劍勢歪了一點,斜斜地砍了下來,掠過宗儀的肩頭,削下了一片衣服,微帶著一小片血與肉。
這大秦劍客倒是頗能遵守武林規矩,見宗儀負了傷並未繼續進擊,橫劍笑喝道:「老頭子,你恁著一雙空手。居然能與咱家硬拚六十多招,咱家雖然勝了你,也覺得十分佩服。」
宗儀手撫著肩頭傷痕,頹然地道:「閣下劍術超群,老朽心折,同時也深謝劍下留情。」
雷古哈咕大笑道:「老頭子!你別客氣了,咱家剛才那一劍並未留情,本來是想砍下你一條胳臂的,只是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將咱家的身子撞歪了。」
宗儀臉色一變道:「閣下何必太謙,老朽拳未及身的怎能將你……」
卓少夫突然哈哈大笑道:「龍老先生!也許下官該叫你一聲宗大俠……」
宗儀臉色又是一變道:「卓大人不要開玩笑,怎麼隨便替老朽改了姓氏呢?」
卓少夫微笑道:「姓氏能改,破玉拳式與開山神拳的隔空傳勁卻無人能夠頂替,宗大俠為了什麼要隱姓埋名呢?江湖中成名武師的動態下官莫不瞭如指掌,只有素衣郎君宗儀卻如神龍乍隱,有四十年未知消息,卻不想能於今日不期而遇,真是幸會了。」
宗儀一言不發,默然走了回來。
南宮一雄也泛著一臉驚容,抱抱拳道:「老哥哥!你瞞得我好緊……」
宗儀苦笑一下道:「老朽埋名有隱衷,實在不便啟齒……今日失風敗陣,尤愧對昔年虛名,城主請還是以龍亭視老朽吧。」
南宮一雄倒是不能再說什麼,那雷古卻發一聲狂笑道:「卓大人,你一直對我說中原江湖人物如何了得南宗北居,尤為人中之冠,居志超咱家沒會過,這個宗老頭兒看來可實在不算怎麼樣。」
這番狂語使得廳中每一個人都有點憤憤不平。只有那倆個扶桑劍士例外。
卓少夫聽來也有點不是味,冷笑一聲道:「宗大俠.下官該如何答覆他?」
宗儀沉聲不語。
陳劍忍不住了道:「宗老前輩!撇開私情不論,今日之事,乃是整個中原的榮辱,您可不能再保持緘默了。」
宗儀仍然沒有反應。
雲天鳳只得再逼他一句道:「宗老先生,你要是這麼不愛自己,那個長眠於地下的也會為你含羞九泉,你別對不起死者。」
陳劍是明白的,其他的人卻不解這幾句話何以會有此大的效力。
但見宗儀長歎一聲,慢慢又走了出來,凌空一拳,對準廳上的一根石柱擊去。
但見霹靂聲響,石屑四散。
宗儀遙隔半丈,竟將那根石柱擊穿四寸多寬的一個大洞。
卓少夫鼓掌大笑道:「佩服!佩服!宗大俠拳力精深,老當益壯,比傳聞中尤甚,當年拳碎泰山石敢擋巨碑,已足使天下為動,恐怕還沒有人能相信呢。」
宗儀卻輕輕一笑歎了口氣,朝卓少夫擺擺手道:「卓大人,老朽為勢所逼,不得已出此,尚請大人代為掩飾一、二……」
卓少夫點點頭道:「這點下官可以答應,但不知大俠何以對世事灰心至此……」
宗儀搖搖頭道:「哀莫大於心死,老朽心灰於四十年前,又死於今日,請大人不必再問了。」
說完又走了回來坐下,雷古卻張大了嘴,望著石柱上的破洞,透出一付難以相信的神色道:「巫術巫術……」
卓少夫冷笑一聲道:「就算是巫吧!若宗大俠方才用這樣的勁力攻你一拳,你將是怎樣的結果?」
雷古頓了一頓才道:「咱家比的是劍術不是比巫術,因此咱家絕不認輸。」
卓少夫正待說話,宗儀又站起來道:「雷古老師,老朽首先聲明那一拳是苦練的功夫,絕不是什麼巫術,不過老朽也絕不矜此為勝,以招式而論,閣下那一手左右互換絕非常人所能及,所以老朽甘心認輸。」
卓少夫見宗儀自己認輸了,自是不便再說什麼,沉默片刻後,才對南宮一雄道:「城主!看來要雷古教師認輸,你必須另派劍手出場了。」
南宮一雄一皺眉頭,目光移向陳劍與雲天風,心中頗有請他們兩人中一個出來之意,只是口中卻不好意思說出來。
南宮少雄沒有辦法,只得朝座上的父親搖搖頭,一拍腰下的佩劍,走到雷古對面道:「大教師,在下來領教兒手變招。」
雷古看了他一眼道:「好吧!咱家可沒興趣陪青年人淘氣,不過不擊敗你,你父親就不會出手,我們就以十招定輸贏吧!」
卓少夫輕輕一笑道:「雷古教師!你別說得太冒了。南宮少俠的一柄劍,打遍江湖無敵手,你這十招之限未免太誇口了。」
雷古不經意地道:「那是他遇見的對手太差勁。」
南宮少雄似乎被他的態度激怒了,嗆然撥出長劍,精光四射,哈哈一笑道。「大教師太客氣了,十招之限,在下仍以為太多,我們各以三招為限吧!」
雷古看他的劍,微微動容道:「你使得是寶劍嗎?」
南宮少雄淡淡一笑道:「寶劍算不上,只是遇上廢銅爛鐵,這柄劍還算鋒利,大概一劍就可以解決了。」
雷古怔了一怔道:「是寶劍咱家也不怕,咱家這柄劍雖是生鐵所鑄,相信還擋得起砍兩下。」
南宮少雄恭身獻劍,然後笑道:「大教師請小心,在下要進招了。」
語畢身隨劍走,劍尖抖開千百點星雨,飛罩下去。
雷古大喝一聲道:「來得好!」
振腕在面前布起一層劍幕,叮噹的急響中,將第一招擋了過去。
南宮少雄笑著又攻出一劍,竟是最俗的招式「力劈華山」雷古征了一怔。
稍後才明白他是想利用劍鋒的銳利來削折自己的長劍。
當下毫不考慮地舉起劍迎上去,叮噹聲響中,劍下冒出一溜火花,四處亂濺。
雷古的態度不似方才輕鬆了,因為他試出這年青人的劍招凌厲不說,腕力之強並不在他之下。
同時他的膀子裡也感到一陣粉末撤下,刺得皮膚難受,他知道是自己長劍上被削下的鐵屑,心中更為吃驚。
因為他這柄長劍,是經技師特別冶煉的合金所鑄,生鐵只佔了極少的成份,鋒利堅實,在大秦身經百戰,從無一絲損傷,躊躇滿志,這才攜至中華……
高明的劍手畢竟沉穩得多,心中雖然痛惜劍刃受損,態度卻更見冷靜,長劍橫持,以待對方繼續進招。
可是南宮少雄連攻兩劍後,即已止住不攻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2:13
第八章
雷古靜候有傾,不見對方動靜,忍不住出聲問道。「你怎麼不進招了?」
南宮少雄笑道:「我說過只要三招,便將分勝負,現在只剩下一招,我必須留在必要的時候使用,而你現在連一招都沒攻,我也必須給機會。」
雷古不禁一怔道:「下招你必能取勝嗎?」
南宮少雄笑道:「事實上我們所謂真正進攻,只有一招,前兩招只是為了替你裝點門面,你堂堂的大秦使者,宮廷教師,我一招勝你,對你面子太難看了。」
雷古怒聲道:「放屁!小子!你簡直欺人太甚。」
南宮少雄沉下臉道:「大教師應該講究些風度,出口傷人未免太不顧身份了,你既然是個學劍的,便該懂得無論交手多少招。至正決勝負的僅有一招。」
雷古被他說得臉上微紅,汕然地道:「可是那一招必須經過多次試驗後,才可作決定性的一擊。」
南宮少雄無可奈何作了一個苦笑道。「大教師這份修養實在值得人欽佩,看來只有我勉強一試了。」
說著抖手攻出一劍,直取雷古的前胸,劍招平實,毫無出奇之處,雷古兩眼凝視劍尖靜待他的變化。
然而南宮少雄迄無變招之意,一直到劍尖逼近雷古僅有半尺之遙。
於是撩起手中大劍向上一挑,同時將身子一則,這一看有閃有擋,即使他的長劍來不及挑開對方的武器,身形已脫出了劍勢之外。
誰知南宮少雄這一著竟是損到了極點,長劍就伸到那個地方即停止不前。
雷古的劍挑上來,擊著他的劍葉,將劍震得朝上一跳。
而南宮少雄到這個時候,才開始使出力氣,腳下跟進一步,控制著劍勢朝旁一削,劍尖貼著雷古的頸下掠過,又很快地收了回來。
雷古大驚失色,連忙後跳一步。摸摸脖子,發覺自己並沒受傷,才放心下來。
南宮少雄輕輕一笑道:「大教師無須緊張,民不與官鬥,今天你是朝中顯貴,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傷你一點皮肉。」
雷古又羞又怒,大聲叫道:「你想傷我也沒有這麼容易。」
卓少夫卻沉臉道:「教師!你別再丟宮廷的臉了,人家分明是手下留情,剛才少主若是再把劍進前一寸,你丟失的就不會僅是你的鬍鬚了。」
雷古臉色一變,連忙用手朝頷下一摸,那繞頰的虯髯已被雨宮少雄的劍刃一掃而光,雷古不禁呆了。
卓少夫見他還站在場中發征,乃又沉聲道:「雷教師!請回來吧!」
雷古哇地大叫一聲,口中鮮血直噴,顯然是急怒攻心,刺激過甚所至。
可是卓少夫天卻毫不留情地走了過來,一把拉住他的衣領,凌空將他舉了起來,擲回原來的座位上冷冷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教師犯不著為這氣壞了身體。」
雷古在座位上一跳起來叫道:「咱家敗得不服,剛才我若是早點放開手,不讓他進來!……」
卓少夫冷笑一聲道:「那你的頭早就掉了。」
雷古瞪著眼睛叫道:「咱家不信……」
說著抽劍搶出來,意欲再試一試,卓少夫在他身後大叫道,「站住!」
雷古站住身子回頭道:「卓大人,咱家非再試一次不可……」
卓少夫冷笑道:「很好!那你就接這一招吧!」
身子跨前一步,長劍已出了鞘,像南宮少雄一樣地挺刺過來。
雷古初未及備,直至劍勢逼近尺許,才一抖手震腕搭將上去,想咬開他的攻勢。
卓少夫輕哼一聲,隨著這一綾之勢,劍光猛揚,但聞一聲厲響,紅光四濺。
雷古那顆怔怔的頭頓已飛滾到一邊,龐大的身軀猶直立不倒。
座中諸人莫不大驚失色,只有卓少夫嘴角含著冷笑,一腳踢向雷古的無頭屍體,匐然倒地。
他再在屍體的衣服上擦去劍上的血跡,收到回鞘,一無表情地對南宮少雄道:「少城主劍法神奇多變,下官勉強學步,恐怕萬萬趕不上少城主的乾淨利落。」
南宮少雄一變臉色,吶吶地道:「卓大人!你怎麼也識得寒家的劍招……」
卓少夫微微一笑道。「少城主也許記錯了,據下官所知,這明明是塞外搏雲快劍中的一式「步雲追月」怎麼又成了你家的招式了呢?」
南宮一雄臉上一紅道。「卓大人不愧博學,寒學劍法極少有自劍,多半是撤取名家精招溶匯貫通而成……」
卓少夫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這倒是下官少見多怪了。不過這倒不算抄襲,那一式在令郎手中使來。威力尤甚於原式。至少比下官強得多了,少城主可以做到收發出心,下官免不了要傷人……」
南宮一雄指著雷的屍體一皺眉頭道:「劍招之事暫且不論,這……」
卓少夫微微一笑道:「城主無須擔心,人是下官殺的,自然由下官負責,這傢伙在宮中目空一切,聖上早對他不滿了,只是沒有想到他對那一式「步雲追月」竟會束手無策,由此可知天下劍術,各有其所長,只要使用適宜,最通俗的招式也會有著意想不到的效果,少城主能在數招之間,看出對手的弱點,因勢制宜,足見在劍上的造詣與天份都已高到絕頂。」
這傢伙信口滔滔不絕,一面在講南宮少雄,眼睛卻不住地朝著那兩個扶桑劍土望著,竟在激他們出手。
果然一個身形技矮的東流劍手忍不住了,慢慢地由座上站起來,操著流利的漢語道:「在下想在少城主劍下討教幾手高招。」
卓少夫輕輕一笑道:「好極了!寺田先生乃扶桑無影流高手,南宮少城主為中原劍術名家,兩雄遭遇,相信必有一番精彩的演出。」
說完他就抽身退到一邊去了。
南宮少雄望望對手,又望望父親,南宮一雄輕輕一歎道:「事已至止,你盡力而為吧!」
寺田慢慢地走到廳中央,朝南宮少雄一拱手道:「少城主請賜招!」
南宮少雄回了他一禮,但見他兩手交叉胸前,一先一後,微握半拳,竟像是要用空手對敵的樣子,不禁神色一動,回想開口。
卓少夫已搶先道。「寺田先生的無影流劍法,講究是一個快字,快得無可捉摸,因此少城主,儘管出招了,寺田先生到開始還擊時,才會撥劍!」
寺田點點頭,傲然地道:「不錯,而且無影流劍還有一個特點,出劍的方法是千變萬化,動手之間,只有一招便決定生死,請少城主注意我說的生死兩字,因為無影流中比劍,只分生死而不論勝負,固此少城主出手時,千萬不可存著點到為止的心念……」
他說話時的態度十分平靜。
南宮少雄倒不禁為之一愕,呆了片刻才道:「這是何苦呢!我們無怨無仇……」
寺田正色道:「這是勢所必然的事,無影流劍手之佩劍,俱為掌門人所賜,受劍之時,立有諾言,不見血劍不歸鞘……」
南宮少雄立刻打斷他的話頭道:「先生這話似乎太誇大了,假如我既不想殺死先生,也不被先生所殺呢?」
寺田哈哈大笑道:「這是從來沒有的事,在下學劍至今,歷時三十來栽,共比過八次劍,從無一次落空過。」
南宮少雄一怔道:「三十多年中,先生只比過八次劍,這似乎太少了一點吧?」
寺田傲然道:「無影流乃扶桑最負盛名之劍派,可是敝派人數少,本派除掌門人外,就只有九名弟子,以寥之十人,能在數萬名劍手中,坐享盛名,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無影流劍手在比劍時的規格極嚴,不是成名的高手不比,不到對方夠一殺的條件時不出劍,所以在下連殺八人已是最多的了……」
南宮少雄想了一下道:「假如一個庸手對你拔出劍來要求與你決鬥,你是比也不比?」
寺田怫然道:「自然不比。」
南宮少雄道:「假如他追著要殺你呢?」
寺田怔了一怔才道:「這情形在敝國絕不會發生,無影流門下劍士都有特別的標誌,尋常武士見到那標誌就躲著走,誰還不怕死敢上來惹麻煩。」
南宮少雄又問道:「那先生劍下所殺的八個人都是名重一時高手?」
寺田傲然道:「不錯!那八人在扶桑都是有名望的高手了,可是他們在無影流的神奇劍法下,一招授首。」
南宮少雄頓了一頓,舉劍在手,好像在思考如何進攻。
南宮一難卻突然道:「南宮等一下!我還有幾個問題要請教寺田先生一番。你先退下來。」
南宮少雄應聲退下。
寺田莫名其妙地道:「城主有什麼話要問的?」
南宮一雄不動聲色地道:「聽先生剛才的口氣,好像先生願意與小兒交手,還是看得起小兒?」
寺田點點頭道:「不錯!少城主的劍藝尚堪一擊。」
南宮一雄又道:「要是一個比小兒差的呢。」
寺田斷然地道:「在下無此雅興奉陪。」
南宮一雄微微一笑道:「那我想看看先生如何應付這件事!紀五!你進來!」
紀有德應聲入門恭身道:「城主有何吩咐?」
南宮一雄含笑指著寺田道:「你去向寺田先主討教幾招,寺田先生是扶桑名家,劍藝十分高超,你只能擋過他一招,便算是勝了……」
寺田勃然大怒道:「城主!這是什麼意思?」
南宮一雄將臉一沉道:「劍城在中華武林圈中,盛名無出其右者,閣下不過在彈丸小國中有點成就,居然敢到此地來賣狂,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實學,紀五,拔劍攻上去!不必顧忌我不准殺人的規誡,三招之內,你無法使得對方亮出武器,你就不必在此地了。」
未後一句話聲色俱厲,紀有德不敢違抗,身起向前,撤出長劍攔腰削去。
寺田閃身躲過了,厲聲大叫道:「卓大人你趕快制止這傢伙,我不能忍受這種侮辱……」
卓少夫卻幸災樂禍地笑笑道:「寺田先生,劍皇帝麾下家巨也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你要是不通這一場,恐怕無法引起他們賜教興趣……」
他的話沒有說完,紀有德已劈出第二招,這次速度奇疾,根本不容對方有閃避的機會。
可是寺田的身法尤其奇特,誰都沒有看清他是怎麼一晃,居然又脫出了劍峰的威力之外。
紀有德似乎也有點無法相信,肅容沉腕,正準備第三次的進攻。
寺田的手已按上劍沉聲道:「好劍法,劍皇帝門無虛士,假如台端的第三劍能再進一層境界就夠得上我回招的資格了。」
紀有德不明白他所謂的資格了是什麼意思,冷笑一聲回答道。「好極了!我從來不知東瀛劍法有何精妙,這下子倒要好好領教一番。」
說著振腕,一抖劍花正想作第三次的進招,斜裡突飛來一團青影,直撲他的門面。
紀有德吃了一驚,顧不得發招攻敵,挺出長劍去格架那團青影,劍光一絞,灑落一片碎瓷與水花。
原來那是杯茶,被他連杯劈得粉碎。
同時陳劍憤然起立喝道:「紀大俠,請住手……」』
陳劍面向南宮一雄怒道:「城主!這種手段太卑劣了,紀大俠雖然已經投歸你的門下,可你也不能拿他的生命來作為試探對方實力的犧牲品!」
南宮一雄怔了一怔才道:「你以為紀五一定無法擋過人家的一招?」
陳劍怒道:「從寺田先生連閃兩劍的身法來看,能與不能你比誰都清楚。」
南宮一雄不說話了。
陳劍再轉向南宮少雄道:「你為什麼不說話呢?我相信你也清楚得很。」
南宮少雄臉上一陣燥紅,吶吶地道:「寺田先生的劍法究竟如何?在下未曾親見,不敢忘下論斷。」
陳劍哼了一聲道:「那你應該自己來試招,至少你比紀大俠的生存機會多一點……」
南宮少雄不開口了。
南宮一雄嘿嘿一笑道:「寺田先生的劍法只有一招,不是殺人就是被殺,無論誰是對手都只有一次機會。」
陳劍冷笑道:「可是令郎的劍法高出紀大俠很多,被殺的機會總比紀大俠少得多……」
南宮一雄惱羞成怒地道:「這是我的事,用不著閣下來管,你要是不服氣,為什麼不自己來出頭代替紀五。」
陳劍抽出長劍道:「我就是這個意思,不過我先聲明一句,假如我僥倖能在寺田先生刻下逃生,也只是代表我個人面對著外邦劍手的挑戰……」
陳劍冷笑一聲又道:「我自問不夠資格代表中華數千年傳統的武學,但至少還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胞去送死,紀大俠!對不起,請你把這一場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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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2:39
第九章
紀有德望著南宮一雄,等待他的指示。
陳劍又冷笑道:「紀大俠!你不必猶豫了,對那些存心想謀殺你的人,你不必再那麼忠心。」
南宮少雄再也忍不住了,提劍上前道:「陳兄!這一場還是由小弟來接吧!」
南宮一雄哼了一聲道:「南宮!你敢違背我的指令,我並沒叫你出來!」
南宮少雄痛苦地道:「父親!我不敢讓陳兄存有那種誤會看法。」
南宮一雄大聲道:「住口!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自從劍城之名流傳武林之後,我們南宮所受的誤會太多了,日久見人心,總有一天人家會明白的。」
陳劍冷笑一聲道:「不必再等以後了,今天我對城主的大公無私,已經看得很明白了。」
一向沉默的南宮玉梅突然出聲叫道:「你懂得什麼!家父的用心良苦,明昭日月……」
南宮一雄立刻喝道:「玉梅!不許多說,我用不著對這後生小子解釋。」
南宮玉梅一昂頭道:「爸爸!我不管您怎麼說,今日之事固然而起,我不能再生視不理,這一場由我接下去。」
南宮少雄連忙道:「姊姊!你不行!」
南宮玉梅瞪了他一眼道:「為什麼不行!難道你比我強?」
南宮少雄急道:「妹妹!話不是這樣說……」
南宮玉梅怒哼一聲道:「那要怎樣說,難道你能忍得住人家對我們南宮家人如此侮辱……」
南宮少雄默然無語。
南宮一雄知道:「南宮!由你姊姊去應付好了。」
卓少夫笑了一聲道。「我們此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代七殿下向姑娘求親,萬一姑娘有所閃失,下官回京將如何交待呢!」
南宮玉梅抽出長劍迎空一揮道:「求親的事你趁早打消主意,今天任何人要向劍城挑戰,都對著我好了。」
卓少夫想了一想笑道:「寺田先生出劍必有死傷,姑娘一定要比劍的話,只有下官下場奉陪了。」
南宮玉梅搖頭道:「不!我非要領教一下東瀛無影流的高超劍法!」
寺田立刻將手一擺道:「在下絕對不敢對姑娘出劍。」
南宮玉梅將劍伸他的面前厲聲道:「假如我一定要找你呢?」
寺田對她的劍毫無反應,漠然道:「那在下只有束手就戳,而且絕不閃避。」南宮玉梅一劍前刺,穿進他的肋下半寸許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能忍得住。」
寺田不但不動,甚至眉頭都不皺一下。血水已經開始滲出,肋下一片殷紅。
南宮玉梅沒有辦法了,她不能如此殺死一個不抵抗的敵人。
怔了片刻,她只好將劍拔回來。
卓少夫將臉一沉道:「姑娘!你若是如此不講理,下官也不再留情面了。」
南宮玉梅也沉聲道:「你想怎樣?」
卓少夫冷笑道:「今日之事,下官只想以江湖途徑來取解決之道。苦姑娘一味相逼,下官只好採取官方手段,宮廷之中,如下官這等武人車載斗量,一日天威震怒,恐怕江湖上將要遭受空前大難。」
南宮一雄勃然怒道:「卓大人!這是我們南宮一家,你不必牽涉到別人身上……」
卓少失冷笑道:「方今聖上對江湖人扶杖私鬥,藐視朝綱之事十分震怒,若非下官等婉轉解釋,聖上早就要肅清江湖地方勢力了。因此下官勸城主要三思而後行。」
南宮一雄不禁一呆,片刻才道:「如此說來,我是非答應這樁婚事不可了。」
卓少夫笑笑道:「那自然最好,否則也請城主按照江湖規矩,將我們打得心服口服。」
南宮一雄一沉臉道:「我親自領教。」
卓少夫笑道:「這樣最好!城主劍術蓋世,何必叫那些不相干的人冤枉送命呢。」
南宮一雄臉色深沉地離座而起,寺田立刻用手按一下肋下的傷口,使血暫時止住,作勢準備迎敵。
南宮一雄望他一眼道:「寺田先生已經受傷!,最好還是不要再勞動。」
寺田泰然一笑道。「城主請放心好了,別說這點小傷,就是斷了一條胳膊,在下也不願放棄與城主較量的機會,因為據卓大人說,中原武林中,再也沒有比城主更高了……」
陳劍嘴唇一動。
南宮一雄立刻笑道:「寺田先太過獎了,那位陳少俠聽得很不服氣呢。」
寺田朝陳劍蕩然看了一眼道:「這年青人的氣度見識還算不錯,只是要想與南宮城主爭名,似乎尚嫌過早。」
陳劍忍不住氣道:「先生何不賜教在下一番。」
寺田嘿嘿微笑道:「我倒頗有此意,但只怕閣下再也無法向別人爭雄了。」
陳劍憤然道:「劍人唯劍下為埋骨之所,先生大可不必為在下擔心這一點。」
寺田輕輕一笑道。「好極了!閣下請賜教吧!」
南宮一雄沒想到陳劍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自動地攬下這一場打鬥,心中雖感意外,但畢竟高興的成份多,遂身走過一邊。
南宮少雄姊弟二人也自然地站在一起,卓少夫則單獨站在一邊,第四個角上站著紀有德與宗儀。
這些人心知下一場戰鬥將激烈無比,所以都不再到座位上去了。
留下椅子上不動的兩個人,一個是雲天鳳,那一個是卓少夫帶來的另一個扶桑劍土,這兩個都木然而坐,好像是兩尊石像。
那扶桑劍土的冷漠是由始即此,並未引起人們的注意,而言辭犀利的雲天鳳何以也變得如此冷靜呢?
細心的南宮一雄首先注意到這一點,可是他並未開口詢問,倒是宗儀招呼她道:「陳夫人!你要不要走近一點來看,那樣可以清楚一點。」
雲天鳳的反應像他的表情一樣淡漠,輕輕地道:「用不著!我就閉上眼睛,也可以把戰鬥的結果與經過預測得一絲不差。」
卓少夫忍不住道:「陳夫人此言似乎太過分了,結果可以預測倒還說得過去,那經過的情形全仗他們動手之際的隨機應變,如何也能事先預料?」
雲天鳳微微一笑道:「你如不信的話,我不妨先在這兒露幾個字,將他動手的經過筆錄下來,事後再對照如何?」
卓少夫大感興趣地道:「好極了!下官真想看看夫人如何能未卜先知。」
雲天風用手蘸了面前的茶水,在几面上飛速地寫下了十幾個字,然後用手覆了起來朝陳劍道:「夫君!你可以開始了,那水幹得快,你可不能讓我在人前倒台。」』
邊說邊用手在空中比了兩個奇怪的姿勢,這些姿勢其他人看來都莫名其妙,陳劍卻興奮地點點頭,朝寺田恭身獻劍道:「先生!在下要出招了。」
寺田的態度本來很平靜,可是被他們夫婦二人這一陣比劃弄得大為緊張,雖然仍然懷抱雙手,神態卻隱現不安。
陳劍將劍抱在胸前,開始繞著寺田轉圈子,一直轉到第三圈仍未出手,而寺田的身子卻一動都不動。
陳劍終於站了下來道:「寺田先生,你最好留點神,在下出招很快,假如在下在你背後下手,你很可能來不及應變的準備。」
寺田傲然一笑道:「無影流的劍道講究以靜制動,以快制快,你在那一個方向出手對我都沒有影響。」
陳劍也微微一笑道:「先生這種說法似乎太狂了一點,雖然在背後出招對我比較有利,但是經閣下這一來卻逼得我放棄這個有利地位了……」
寺田毫不經意地道:「沒關係!我說過你可以在任何一個方向出招。既是背後較為有利,閣下大可不必顧忌。」
陳劍哈哈大笑道:「中原正宗劍法從不在背後攻擊敵人,我剛才那種說法只是希望先生能轉動一下身形,因為先生目前所採的姿勢使我不忍心下手。」
寺田眉毛微微一挑問道:「為什麼?」
陳劍道:「因為這種姿勢最利於我進攻,等於是謀殺光生一般。」
寺田再好的涵養也被他激怒了,大聲道。「放屁!這是無影流劍道中最穩的一種姿勢。」
陳劍笑笑道:「先生堅持如此,在下也沒有辦法,先生請小心了!」
語畢,挺劍平砍過去,格式十分平穩,劍勢也不見得快到那裡,可是破空有聲,足見勁力異常洶湧。
寺田的臉色不禁一動,腳下自然不自然地跨出兩步,避開了劍勢的銳鋒,陳劍卻在人意外地不待劍招用足就收了回來,改為相反方向再劈出一劍。
寺田的手迅速地握上劍把,以最快的手法撤出長劍,順著陳劍的來勢迎去。
在將要接觸之際,他的手又略為一沉,取準陳劍的劍下空門,直逼進來。
無影流的劍法果然不凡,寺田才已出手,即又攻中了陳劍的弱點,那一劍又快又疾,看來陳劍是萬難躲過了。
南宮少雄發出一聲輕歎。
南宮玉梅卻發出一聲驚呼;
他們都以為陳劍完了……
誰知陳劍的動作卻大出眾人意外,不知怎的轉身一旋,居然將使到九分的招式硬撤了回來,恢復原來的姿勢,劍氣突盛,如長江大河般地湧了出去。
寺田的劍招用老了,欲變無能,劍鋒所指,原為陳劍的前腰,卻因陳劍藉著撤劍換招的力量,把身體移開了,劍鋒掠過,只割下一角飄起的衣襟。
同時陳劍的一劍卻將專田的上半身整個都罩入攻擊範圍,在電光石火股的剎那之際,寺田將頭一縮,那是個本能的求生反應動作,畢竟已遲了一步,陳劍的劍刀剛好對準他的耳際劈了上去。
旁觀的人喧然大嘩,連南宮一雄也失聲叫出來:「好劍法!好招式!」
寺田自知以死,卻只覺腦後一涼,陳劍已將長劍插回鞘中,朝他拱拱手退過一旁。
卓少夫悚然動容道:「勝負未決,陳劍少俠為何罷手不戰了?」
陳劍不說話,雲天鳳卻開口道:「卓大人何不過來看看我寫的字再作批評。」
卓少夫怔了怔,見雲天鳳已將几上的手掌移開了,遂身走過去念著上面的字跡道:「雲攻寺避;雲再攻,寺回招;雲轉身攻,勝!寺斷道。」
一切的經過恰似所言,廳下立刻傳出一片嗟歎聲。
卓少夫肅容拱手道:「夫人果然料事如神,只除了結局略有差錯外,幾乎全然言中了。」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我的結果絕無差錯,只是對拙夫的瞭解還不夠!」
卓少夫愕然道。「夫人,此言作何解釋?」
雲天風手指寺田道。「你為什麼不去問他?」
寺田長歎一聲道:「陳夫人所預應的結果完全正確,剛才那一刻是陳少俠手下留情,故而削髮代首,否則我的頭早就下來了。」
卓少夫不覺一歎道:「寺田先生,你的頭髮也沒斷呀!,怎麼說是削髮代首呢?」
寺田苦笑一下,用手撩起腦後的髮髯,口見那一團粗如人臂的長髮俱已齊根削斷,只有緊發的絲繩還完好無缺,故而將髮髯縮住,沒有掉下來。
卓少夫悚然住口不言。
寺田淒然苦笑一聲朝陳劍道:「陳少俠!閣下雖是一片好心,我卻無法拜領,無影流劍手有一個最嚴的規矩,出手只限一擊,不是傷敵,即為敵傷,因此閣下並不能改變我們命運。
說完橫劍即朝頸上刎去。
其他人都離得很遠,只有卓少天靠得最近,因此他立刻振指一彈,襲出一縷指風,交替了的長劍一下彈開,趕上去,說道:「寺田先生!你這是何苦呢?現在是在中華,並不是在貴國,你大可不必受那些誓言的約束。」
寺田將目一瞪,厲聲道:「卓大人!你假如再阻止我的話,我可要不客氣了。」
卓少夫一怔道。「寺田先生,下官是為你好。」
這時候那個從不發言的扶桑劍士突然開口道:「卓大人,你不要管,讓他自殺好了。」
卓少夫愕然道:「長谷先生,你怎麼也這樣說呢?」
那名叫長谷的劍手漠然地道:「卓大人!扶桑雖是個島國,可是敝國的武士卻並不以為生命比節操更重要,請你不必再阻止了。」
卓少夫呆了一呆,寺田已再度橫劍,血光濺處,他的頭顱與身軀已分開了,無頭的身軀慢慢地倒下。
卓少夫頓足道:「這……叫下官如何回去交代?」
長谷站起來淡淡地道:「卓大人只須告訴我們的兵衛領班說,寺田已盡了一個劍手的本分,死得很壯烈,你就沒責任了。」
卓少夫長歎不語,那個長谷又道:「卓大人!下一場是否由我出戰?」
卓少夫沒有說話,卻走過去伸出一雙手,長谷扶著他的手,由他牽到場中站定,朗然發話道:「扶桑聽風流劍士長谷一夫候教。」
對他出場的這一番動作,使得中原諸人為之一怔,卓少夫乃代為解釋道:「長谷先生是扶桑德川將軍幕府中第一流劍客,因為他雙目失明,是以行動須人扶持……」
南宮玉梅訝然失聲道:「他是個瞎子……」
長谷微微一笑道:「不錯!我自幼即患青障有目而不能視,南宮小姐可是不相信?」
南宮玉梅搖頭道:「不!我只是奇怪你目不能視,如何與人比劍?」
長谷一夫大笑道:「我目盲心不盲,並不影響我學劍,而且由於盲目不迷色,心乃專一,學起劍來比常人更容易進步,小姐是否有意賜教一番?」
南宮玉梅繼續搖頭道:「不!我不想佔一個盲人的便宜。」
長谷一夫笑笑道:「小姐太客氣了,對盲人比劍並不能佔到什麼便宜,叫風流劍派在敝國只有三個人,俱是目不能見的瞎子,可是倍受朝野推崇,許為一流劍士,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南宮玉梅不說話了。
長谷一夫等了片刻,見沒有人接受他的挑戰,乃又問了一聲道:「各位是否認為瞎子不夠資格承教?」
南宮少雄立刻道:「不錯!勝之不武!我們的確不想佔這份便宜……」
長谷一歎道:「瞎子不過目盲而已,各位連心都盲了,卓大人!看來你還得幫忙,替我證明一下,瞎子殘而不廢。」
卓少夫略作思索,驀地一伸手射出三點寒星,無聲無息地襲向他三處大穴,去勢奇疾。
長谷輕喝一聲,突然拔出肩後的長劍,迎空一揮,將三點襲來的寒星封了出去,暗器尚未落地,他的長劍卻已歸鞘,手法快得令人無法相信。
眾人驟然色變。
長谷一夫已微笑道:「各位看瞎子這點能耐還堪一教否?」
大家都不作聲,卓少夫乃發出一聲冷笑道:「長谷先生,你還是回座上歇歇吧!等到明天也不會有結果的!」
人家先是不屑一鬥,現在卻是不敢……
南宮少雄最是按奈不住,立刻叫道。「胡說!劍城中,誰怕一個瞎子。」
長谷一夫笑笑道:「小城主!你說話很雄壯,為什麼不來證實一下呢?」
南宮少雄傲然道:「我不在乎跟你比一場,只是我不相信你是真的看不見!」
長谷一夫的臉上泛起些微怒色道:「少城主!劍士可殺而不可辱,你這番話對聽風流劍士說來,是一種最嚴重的侮辱,因此我希望你能作個明白交代。」
南宮少雄冷笑道:「你瞎得連走路都仗人牽引,卻能擊落襲來的暗器,這的確叫人難以相信。」
長谷一夫也冷笑一聲道:「少城主假如能在聽風流三字上下一番思想,便無須要我多作解釋。
南宮少雄冷笑道:「聽風流三字是什麼意思?」
長谷一夫肅容道:「聽風二字是是我們劍法的最好說明,盲人無法以自視物,只好以耳代目,物動而生風,聞風而知影,路是不動的,我不得不借助於別人指引,只要是動的東西,我立刻能辨別它的去向用意,以作應付之準備與行動
南宮少雄笑了一下道:「聽你說得這麼神奇我倒想試驗一下。」
長谷一夫坦然道:「歡迎之至。」
南宮少雄抽出長劍,驀地一劍朝他面前刺去。
長谷一夫端立不動,南宮少雄的劍尖由他的耳下擦過,劍鋒離他的頸項只有半寸許,長谷一夫恍如未覺。
南宮少雄收回了長劍道:「你知道我在做什麼?」
長谷一夫淡淡地道:「你刺了我一劍!」
南宮少雄笑笑道:「那你為什麼沒有反應?」
長谷夫仍是淡淡地道:「對於一些無關緊要的動作,我不值得浪費精神去應付它。」
南宮少雄一怔道:「這還算是無關緊要?假如我那一劍再多移半寸,你的頭將不保了。」
長谷一夫笑道:「問題就在還差半寸,假如少堡主多加半寸,就不會那麼容易收劍回去了。」
南宮少雄半信半疑地問:「我倒不相信你真有這麼厲害,你再接這一招試試看。」
說著振腕又出一劍,取位與分寸仍與前一劍相同。
長合一夫依然木然不動,南宮少雄在收劍時,卻故意將手勢一偏。鋒刃向他的脖子上倒拖回來。
長谷一夫驀地兩手俱動,一手拔出肩頭長劍、指向南宮少雄的前心,另一手卻在袖中突然摸出一柄匕首,以分厘之差,架開了南宮少雄的長劍。
南宮少雄大驚失色,欲待退後時。
長谷一夫的劍尖已抵住他的胸膛上,正容道:「少城主以後干萬別開這種玩笑。」
說完劍尖輕動,只割開了南宮少雄胸前衣服,隨即抽了回來,依然插回肩頭的劍鞘中。
南宮少雄不禁怔然道:「你……為什麼不殺死我!」
長谷一夫微微笑道:「久聞南宮家劍天下無雙,我可不願在那種開玩笑的過招中叫我擊敗。」
南宮少雄又羞又憤,大聲叫道:「好吧!看在你剛才出劍擋劍的手法,還值得我認真較量兩手,你小心了。」
說完將身上的長衣脫去,緊一緊腰帶,又將頭上的長髮盤好,足見他對這一場戰鬥十分慎重。
長谷一夫目雖盲,對於的他一舉一動卻瞭如指掌,臉上浮起了一個微笑道:「多謝少城主如此器重,瞎子有幸承教,深感殊榮。」
南宮少雄整頓完畢,這才手挽劍決,作了兩三個準備姿勢,然後連人帶劍像一股旋風般地捲了進去。
長谷一夫也不再像先前那樣托大了,老早就把肩頭的長劍握著備戰,另一手仍握著匕首。
南宮少雄搖山倒海的第一次橫刺,一招一式,連攻了三處要害部位,處處著實,先後之差,只在眨眼之間。
長谷一夫用長劍封開第一劍,短匕首架開第二劍,長劍兜回來,以恰到好處的速度架住第三劍。
同時還將南宮少雄揮退了三四步。
對方的動作都快似閃電,旁觀的人只聽見連中的急響,根本來不及看清他們的動作,第一次接觸已過去了,不約而同地叫了一聲「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3:07
第十章
南宮少雄喘著氣道:「聽風劍士果然不凡,閣下若是能看見的話,我現在就棄劍認輸了。」
長谷一夫微笑道。「少城主過謙了,剛才那一式三刺,瞎子幸好沒托大,預先撥出了劍,才爭取到剎那間的緩手餘地,否則定然逃不過少城主的第三劍……」
卓少夫也不自地流露出羨慕之意道:「長谷先生無論比武廝殺,向來都是對方刃劍及身,才開始拔身應改,事前亮劍,下官也是初見。」
長谷一夫微笑道:「卓大人何必說得那麼客氣,敝人初入宮庭,向大人求教時,也是先亮劍的。」
卓少夫笑道:「那是先生對下官故意保留體面。」
長谷一夫卻正容道:「不!敝人風聞中原劍法博精深,才自動向德川將軍請求前來觀摩蒙受貴國大君優遇禮待,而且更得與卓大人這般光明劍手日相切磋,敝人深感為幸,不過……」
說到這兒,他忽然住口了,使得卓少夫忍不住問道:「先生為何不說了?」
長谷一夫輕輕地搖頭道:「敞人是一個瞎子,以心耳代目,說出來的話恐怕不易為諸君所能接受。」
卓少夫立刻道:「先生且言無妨!」
長谷一夫頓了頓才道:「敝人生平只解學劍,要說自然也是這方面的話,卓大人為宮廷中第一流劍手,方才領教了南宮少雄的一式變招,想來中原在野武林劍客,也甚少出其左右……」
卓少夫道。「南宮城主有劍城皇帝之稱,少城主技出親傳,自然是獨尊江湖。」
長谷一夫搖搖頭道:「瞎子說話不好聽,你們二位的劍法再精,也到不了天下無敵的境界。」
卓少夫臉色微變,可沒有作聲,旁邊南宮一雄卻一揚眉毛道:「長谷先生以為要怎樣才可以達到天下無敵的境界。」
長谷一夫肅容道:「這個瞎子不敢亂說,不過敝國前輩劍師說過一句話:「劍道及人道,敝國最高劍士宮武藏君也說過一句話:「劍人無爭,本著這胸襟去學劍,才可以達到天下無敵天人合一的境界。」
南宮一雄默然無以為應,還是與他對坐的南宮少雄哼了一聲道:「你批評了人家半天,為什麼不說說自己呢?」
長谷一夫笑笑道:「瞎子限於先天的殘疾進境到此為止,不敢存在那種奢望,可是我聽風流的劍藝,卻是在朝著這一個方向努力,只可惜流傳數代,還沒有出現過一個真正夠資格的人選。」
南宮少雄冷笑道:「原來你還是在替自己標榜。」
長谷一夫笑笑道:「空言夫益,少城主請繼續賜教吧!只是請少城主先將盛氣平一平,在激動的心情下,斷然發揮不到全部的功力,這是很吃虧的事。」
南宮少雄神色一動,目中又露出了怒色,可是他畢竟經過嚴格的訓練,知道這個東瀛劍手所說的確含有相當的道理。
所以立刻整定心神,等了片刻,他才緩緩地舉起長劍,慢慢地踏前幾步,慢慢地將劍推出去。
第一次攻擊,他用的是快手法,快得令人來不及用眼睛去追隨他的動作。
這一次他卻速度慢了。但得令人著急。
然而旁觀的人卻都轉為十分凝重,大家都是劍中的好手,每個人也都看出他這劍中所含的威力。
長谷一夫腳下輕動,向後退了一步。
南宮少雄前進一步,兩人距離不變,他推劍的威勢也不變,漸漸地接近長谷一夫了。
長谷一夫直等到劍尖逼近身前尺許,才伸出自己的長劍,搭在南宮少雄的劍上,兩劍相觸,雙方的態度也進入極凝重的情境。
每一個觀戰的人,心情也隨之緊張到如一張拉滿弦的弓……
因為南宮少雄這一劍包含了無窮的變化,將對方的每一處都納入可擊的範圍,極端的神妙無常。
可是長谷一夫搭出的那一刻卻更為奇妙,它剛好對住對手一切可攻的氣機,將自己保護得十分周密。
目前是一個勢均力敵的局面,勝負之機,全再於兩人以後的變化。
但是像這樣的兩個高手,貼得如此之近,一著變化,立判生死,無怪人們會緊張如此了。
南宮少雄是站在主動立場。
可是他也知道遇上了絕頂的敵手,稍有不慎,立為對手所乘,因此躊躇良久,仍是想不出一著該採取的步驟。
同時他也瞭解到長谷一夫的劍術路數,往往由靜中生動。
為了保持主動,他不敢靜止下來,只好微微地移勸著,想在移動中找出對手的弱點,以便進攻。
長谷一夫也猜透了他的心思,遂將其身子隨著對方的身子頂著對方的勢子而移動著始終不放棄原來的地位與姿勢。
於是這兩個人像是牛車水一樣,緩緩地轉著圈子。
南宮少雄象牛,長谷一夫像是水車,雙方的移動雖慢,其緊張的情況卻似系千鈞於一發。
互相對轉了十來個圈子,南宮少雄終於忍不住了,驀地手腕一振,將長谷一夫推開了數尺,雙手抖開劍花,幻為點點銀星,襲向他的咽喉,前胸、小腹,劍身滾動空氣發出刺耳的呼嘯。
長谷一夫這次不再阻擋,大喝一聲,長劍迎面劈出,居然在點點銀星中硬搶了進來。
南宮少雄大驚失色,計算著距離,發現長谷一夫的劍居然可以後而先至,連忙側身避開。
長谷一夫卻伸出另一隻手,兩指輕剪,挾下了南宮少雄緊腰的一截綢帶,然後微微一笑道:「少城主!多承見讓。」
南宮少雄憤然道:「怎麼!這就稱你贏了!」
長谷一夫舉起那絲綢腰帶笑道:「少城主假如不健忘的話,應該記得瞎子的手中還有一柄匕首,假如瞎子不及時收起來,少城主此刻所損失的當不至是一截腰帶。」
南宮少雄頹然無語,噹的一聲手中長劍擲在地上,臉色十分難看。
長谷一夫的匕首長約半尺,假如握在手中,至少比手指還要長出之四寸,他只用手指就剪下自己的腰帶,假如換了匕首,自己一定腹破腸流了。
想到自己隨父出道江湖,兩三年內,一枝劍下,從無十招以外的對手,今天卻是第一次嘗到失敗的痛苦,而且還是人家故意留情,才能保全性命……
一時百感交集,不知是何滋味。
南宮一雄滿臉秋霜,厲聲喝道:「畜生!還不快滾回來。」
南宮少雄垂頭走過一邊。
雲天鳳用手輕輕一觸陳劍的肩膀道。「你看出沒有?」
陳劍莫名其妙地道:「有什麼可以看的?」
雲天鳳輕輕一歎道:「你真是的,假如你是南宮少雄的話,剛才該用什麼方法去應付?」
陳劍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只要把後兩式倒過來就……」
雲天鳳邊連忙止住他的話道:「你別叫呀!我只是提醒你的注意,南宮家的劍法雖然號稱無敵,跟你一比還是差了一籌,等一下你就可以替武當出口氣,只要你能勝過這個扶桑劍士,南宮家的劍皇帝尊譽自然而然地轉交給你了……」
陳劍尚未作任何表示。
南宮一雄已沉下臉道:「陳夫人此刻作此狂語尚嫌過早,南宮家還有我呢?」
雲天鳳故意冷笑道:「你又能比你兒子強多少!」
南宮一雄瞪了她一眼,走到長谷一夫身前道:「犬子多承賜教……」
長谷一夫點點頭道:「不敢當!城主是否有意賜教一兩手。」
南宮一雄沉聲道:「不錯!不過請先生動手時不必再留情面,動手比劍,乃性命相搏之機,假如先生因為心存顧忌而吃了虧,休怪在下言之不預。」
長谷一夫點點頭道:「城主請放心好了,到時候瞎子自然會有分寸的!令郎劍法雖精,然而出手之際總還留存一步餘地,是以瞎子也不好意思下殺手。」
南宮一雄怒聲道:「正因為他劍下留有餘地才招至今日失敗之果……」
長谷一夫立刻正色道:「城主此言差矣,種果得果,令郎所習劍法雖凶,就因為從未殺過人,今天才得留下性命,否則瞎子在第一次交手時,就不客氣了。」
南宮一雄陰沉地道:「此地並非禪堂,我們也不是佛門弟子,因此先生大本必講什麼因果,在下招呼已打在前面,先生準備亮劍吧!」
長谷一夫果然把長劍撤出,握在手中,神情雖然顯得穩定,可是握劍的手卻起了一陣輕微的顫動足見他心中還是相當緊張的。
南宮一雄見狀大聲笑道:「先生不是還有一柄匕首嗎?為什麼不一併取出來,免得一會兒措手不及。」
長谷一夫正答道:「那匕首原是敝國武士用來不得已時切腹之器,上面絕不得染上第二人之血。
南宮一雄嗯了一聲道:「先生對小兒之時,怎麼不吝使用呢?」
長谷一夫肅然道。「敝人對少城主時,心知必無流血之可能,所以才拿出來用一下,現在對著城主此等高手,根本也用不到它,大可不必費事。」
南宮一雄沉腕送出一劍,直走中鋒,劍路平實,隱含無窮殺機,長谷一夫雙手握劍,凝重地平擊出去,目的只是在架開那一劍。
所在嘟當激響後,他立刻跳左兩步,持劍又作了個守勢。
南宮一雄一笑道:「先生為何慎重起來?」
長谷一天毫無表情地道:「城主劍中殺氣太重,瞎子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絕不輕易回招。
南宮一雄豪笑道:「這麼說來,當先生回招時,必是有絕對把握殺死在下了。」
長谷一夫凝重地搖頭道:「那倒不敢說,不過在下出劍回招時,已將生死付之一決,闖得過是命,闖不過只好認命。」
南宮一雄大喝一聲道:「你還是從命吧。」
劍隨聲出,若狂風驟至,暴雨疾降,眨眼之間已連攻出七八招,每一招都取敵之要害,驚險已及。
長谷一夫雙目雖盲,其聽風測影之能也到了不可再妙的程度,他雙手舞動一柄長到,上封下磕,都是最恰當的地位將對方劍勢封住,場中唯聞叮噹之聲不絕,劍刃交觸的火星直冒。
陳劍在旁邊細心地觀戰著,至此不禁神色飛舞,興奮到了極頂。
雲天鳳歎了一聲道:「你高興些什麼?」
陳劍忘情地道:「這是我見到最精彩的一次比劍,他們攻守之際,簡直妙到了極點。」
雲天鳳歎道:「換了你呢?」
陳劍搖頭道。「我不行,無論攻守,我都到不了那種境界。」
雲天鳳歎道:「那你還有什麼可高興的,假如你的劍法勝不了南宮一雄,武當的解劍石碑仍是無法在武林中重新樹立起來。」
這番話早是一益冷水,澆在陳劍的頭上,把他的一團高興都化為森森的寒氣。
雲天鳳又安慰他道:「別洩氣,好在你還年青,多花點時間,總有一天會勝過他的。」
這時南宮一雄已攻出了十多招,每一招都極其奧妙詭異之能事。
然而長谷一夫都能一一地擋過去,雖然他並沒有回招,卻證明他在劍上的造詣並不比對方差。
雲天鳳歎了一聲道:「假如你能把此攻守式都學會了,再加上恨天四式的攻招,相信南宮一雄一定擋不住……」
陳劍怔然地道:「這些守勢並無成式,完全是仗著多年的經驗,臨時使出來的,要達到這種境界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雲天鳳也不說話了,專心注視著場中的變化。
因為南宮一雄在一陣急攻之後,仍然徒勞無功,於是也不再搶著進招,擎劍凝立不動。
長谷一夫等了片刻,才輕吁了一口氣道:「城主為何突然停手了?」
南宮一雄哼了一聲道:「我攻了半天,才想起你是個盲人,聽風測影,再攻下去也是白費力氣,要不是那兩個年青人一番談話,我幾乎還要繼續上當下去。」
長谷一夫微異道:「那兩個年青人的談話中並未涉及到我們的比劍……」
南宮一雄立刻道:「怎麼沒有,陳劍俠曾談你的守勢並無成式,完全是聽到我的劍風後,才適時而作應付之策,你承認嗎?」
長谷一夫點頭道:「這本就是事實。」
南宮一雄冷笑道:「因此我再打下去也是白費,你是到劍刃及體之時,總能感到我的意向預作準備……」
長谷一夫微微一笑道:「這就是我們盲人佔便宜的地方,因為我們以耳代目,感覺上總比常人靈敏得多,城主既然想透了這個道理,現在罷手,尚不失為明智之舉。」
南宮一雄怒聲道:「胡說!南宮家的赫之盛名,完全是在劍上建立起來的,豈容毀於一旦。」
長谷一夫笑道:「我並不能勝過城主,因此對城主盛譽並無所傷。」
南宮一雄冷笑一聲道:「那我們是否就這樣罷了。」
長谷一夫尚未作答。
卓少夫卻道:「不行!雷古教師與寺田先生俱喪生此地,除非城主答應令愛與七殿下的婚事,否則下官就無法回京覆命。」
南宮一雄峻色道:「此事斷難從命。」
卓少夫將手一攤道。「那城主只有將我們一一打發上路了,長谷先生,我們找來時,貴領班兵衛曾再三叮囑,必須達成使命……」
長谷一夫輕歎一聲道:「城主,敝人身不由主,尚祈求垂允所請,不然就只有請城主在劍下折服敵人……」
南宮一雄臉色陰沉地道:「好吧!長谷先生,敝人已盡了最大的努力來容忍,可是事情逼得我無法善了,假如真有得罪的地方,希望你要擔待一點了。」
長谷一夫淡淡一笑道:「在下承蒙城主賜教了二十幾招,得以堂窺中國劍法之玄秘奧秒,深感莫大之榮幸,但是在下也知道城主並未將所羽之劍中精招見頒,是以不敢動手回招。」
話說得很客氣,骨子裡卻相當硬,意思是說假如你還有更高的招式,才值得我回手用。
南宮一雄神情突地一轉而變為端正,刷地一響,振腕劈出一劍,直取中宮,速度不算慢,也不至於快得令人看不見,可是長谷一夫卻迅速地抽身連退十幾步,才立定身子,更以一付正容的神色道:「城主劍皇帝之譽誠非虛得適才那一劍渾厚博大,氣度深宏,敝人不敢言匹。」
其他人也不作聲,一方面則是對南宮一雄表示由衷欽佩。
他那一劍並無任何奧妙支比,可是在這些劍道高手的眼中卻只有四個字才足形容:妙不可言!
這一劍的奧妙的確不是言群能容的,平凡的一式中,含有千種變化,蘊蓄著無以言喻的威力。
只有卓少夫發出略帶不滿的聲音道:「長谷先生!你總不能就此認輸了。」
長谷一夫輕歎道:「瞎子自知力不能以抗。」
卓少夫冷笑一聲道:「先生一招未回,就罷手言輸,下官回到宮中,對貴領班兵立先生該如何報告?」
長谷一夫淡淡地道:「敞人自會領罪,用不著卓大人代為煩心。」
卓少夫卻哼了一聲道:「長谷先生,下官記得出京之日,兵衛領班曾交代過幾句話,尤其是對于先生腰間那柄短劍的用途,說得很清楚,看來兵衛先生是對下官言過其實了。」
長谷一夫臉色微動問道:「兵衛對大人如何說的?」
卓少夫笑了一下道:「他說先生那柄短劍除了在緊急對付敵人之外,還可以用來對付自己。」
長谷一夫神情一震,點點頭道:「不錯,那柄劍傳自家師,在萬不得已之時,作為切腹自殺之用,大人認為情形有那麼嚴重嗎?」
卓少夫冷笑一聲道:「這個下官倒不知道,先生認為要怎樣才稱是萬不得已之情形?」
長谷一夫道:「那當然是到了必須一死的時候,譬如說……」
卓少夫大喝一聲,阻止他的話道:「先生不必再說了,據下官所知,貴國武士所以會切腹自殺多半是為了自愧無法完成任務,才一死以謝……」
長谷一夫點點頭道:「不錯!那是武士說的壯烈表現,卓大人是否認為瞎子也有這個必要?」
卓少夫笑笑道:「下官不敢逼先生自裁,但是下官卻知道先生尚未完成任務……」
長谷一夫正容道:「武將喪師,文臣央節志士亡國,才需要那麼做,這個任務似乎並不夠那種份量……。」
卓少夫換了一付厲容道:「先生以特使身份來到敝國,出宮之時,貴領班兵衛先生曾隆重交代此行雖是私事,卻與國務同重,先生是否忘記了。」
長谷一夫默然良久,才對南宮一雄作了一個躬道:「請城主繼續賜教!」
南宮一雄知道說下去也是沒有用的,遂轉面對長谷一夫道。「先生請你注意了!」
振腕發劍,仍是原來的招式!
長谷一夫凝立不動,直到劍氣迫體,才舉手推出一劍,劍走下方,由南宮一雄的腳下開始往上撩!
雙方將劍勢進行到十分之九處,不約而同地都停止不前,南宮一雄目光炯炯逼視著對方,
長谷一夫有目不能視,可是他那呆滯的眼珠也在眼眶中不住地轉動,足見地的內心也緊張到了十分!
靜持了很久,南宮一雄留招下發,口中卻輕輕地道:「先生作何打算?」
長谷一夫也維持他的姿勢道:「城主神劍無敵,瞎子不得已,只好作最壞的打算!」
南宮一雄冷笑道:「在下劍上直力一發先生恐將體無完膚!」
長谷一夫點點頭道:「瞎子很清楚,但因此身非已所有,不敢珍惜生命,只得在城主身上留點記號……」
南宮一雄又是聲聲冷笑道:「那似乎不太容易吧,我劍力發出來是全面的,連你握劍的手都在我劍力籠罩範圍之內,先生此刻雖然指著在下的雙腿,到時候恐怕無法將招式迸進來!」
長谷一夫仍是平靜地道:「這一點瞎子也很清楚,因此瞎子已將全付力量都集中在握劍的手掌中,城主劍力發作之時。剛好可以摧動瞎子的體內潛力,以兩個人的力量將這一柄劍彈出去,瞎子固然粉身碎骨,城主的一條腿至少也會受點影響響!」
南宮一雄似乎沒有想到他會使出這一手,就現勢而論,這倒是絕對無法避免的事,一腿換一命,算起來也許不吃虧,損人而不利己,智者不為,所以他怔了片刻,才頹然地撤回招式!
長谷一夫輕歎一口氣,舉手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略點一下頭道:「多謝城主手下留情!」
南宮一雄廢然一歎道:「我認為足可脾天下的「擎天一式」卻想不到會在這種情形之下被化解的,這真使我不甘心!」
長谷一夫肅容道:「城主天比例神智,才能想出這種無敵的劍招,不知還有什麼高招可以賜教?」
南宮一雄想了一下道:「在下平生所學,共有六式最得意的劍招,那就是「一天,二海,神龍三現,」六招中以剛才那「擎天一式」最具威力,餘下的五招雖威力稍遜,卻可以將本身處於安全地位,因此算起來,那一招是最下乘的了……」
長谷一夫莊敬地道:「以劍術而論,城主那一招應屬最上乘之劍法,只可惜人力有限,所以瞎子才倖免一死,瞎子仍願意對城主致最大的敬意。」
南宮一雄再也無法維持表面上的寧靜了,因為長谷一夫已看出他的弱點,那是人的弱點而不是劍的弱點。
那一劍若是充分發揮威力的話,對方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自然長谷一夫所採的解式也不會有用了。
可是人的體力是有限止的,以有限的人力發揮到最高的極限,最多也只能盡其威力的七成。
南宮一雄原以為這只有他一個人才知道的秘密,卻不想被長谷一夫輕輕地道破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3:49
第十一章
長谷一夫那對沉滯的眸子轉動了一下,好像又著穿了他心中的思想,微微一笑道:「城主請放心好了,舉世之間,只有瞎子才能說出那個秘密,只有城主才會瞭解瞎子說的是什麼。」
南宮一雄忍不住一歎,知道他在暗示願意保持著這個秘密,乃微帶感激地道:「謝謝先生,在下深感與先生相見過晚,而且偏偏又在這麼一個情形下相見……」
長谷一夫端劍肅聲道:「瞎子請教城主其餘精招,但不知城主可肯先示一點端的。」
比劍之前,請人先說明一下將要出的變化情形,這個要求似乎很不合理。
然而南宮一雄居然道:「在下撤以「海闊天空」與「海納百川」兩招請教,前一招是純粹攻式,第二招則攻守兼具……」
長谷一夫思索片刻道:「海闊魚躍,天空鳥飛,顧名思意,瞎子倒要慎重一點,請城主發招吧。」
南宮一雄先吸了一口氣,然後才把劍居中推出,劃開一片劍網,挾看無比的勁氣罩了上去。
長谷一夫這次不再固守了,撩起長劍,劍尖幻出十數點銀星,在重重的劍網中上下左右,分向四處衝擊。
但聞一串釘釘的脆響,那是銀星撞在劍網上被彈擊回來的聲音。
長谷一夫的劍招後起先發,然而竟無法衝破那重重劍網的包圍,而南宮一雄的劍網卻越收越小了。
正當那劍網收到快要接觸到長谷一夫身上時,他猛地又刺出一劍,那是很奇怪的一次衝擊,他放棄了身上所有要害空門,竟然把劍攻擊力量集中的頂門上撞去。
叮噹一聲響後,接著一片嘶嘶輕響。
長谷一夫終於突出了那片劍網,飄身退至六七尺外,喘息不止,身上那件寬大的外衣已被到氣割裂成絲絲碎縷,而肌膚卻不帶一點傷痕……看的人又呆住了。
南宮一雄攻得太妙,長谷一夫脫得尤妙。
雖然他在脫身時,無法保全自己的外衣,被迫身的劍氣割得粉碎,但是那些劍氣也只能及於他的外衣之上。
每一處割痕上只再進一分,就足以傷到他的肌膚。而南宮一雄的手下也沒有留情,每一次追擊都是盡力的。就是以那一分之差而傷不了他。
長谷一夫搖身一抖,將那些布縷都搖落地上,露出瘦骨嶙峋的身體與枯瘦的雙腿。
扶桑劍土的衣服很簡單,除了一襲外衣,就只有圍腰一幅白布包及小腹,由胯下兜了回去,遮住下陰。
這個形相很狼狽,雲夫鳳是個已婚少婦,還比較好一點,南宮玉梅卻低下了頭,不敢再看一眼。
長谷一夫卻毫無所謂,只是搖頭歎道:「厲害!厲害!城主乃瞎子此生所遇之最佳劍手,海闊天空,幾乎為城主一網包容……」
南宮一雄聽出他是真心讚美,卻也忍不住瞼上一紅,歎了一聲道:「先生說得太客氣了,在下那一網雖然圍得廣,卻仍網不住先生。」
長谷一夫肅然道:「由此足見城主心術仁慈,居然在劍式時網開一面,瞎子才倖免一死。」
南宮一雄搖搖頭道:「先生不必把話說得如此好聽,在下那一處空隙並非故意留出來的,只是力不足以補缺之道!由此已伏見天心,瞎子敬求賜教下一招。」
南宮一雄連施兩招,心中對這個盲人劍客已起了一種莫大的敬意,因此舉劍沉吟,良久不語不發。
長谷一夫靜候有傾,才又啟唇道:「海納百川,內容很大,城主的下招定當更為驚絕。」
南宮一雄又等了很久,才肅容道:「先生請容在下作一番交代,因為下一招……」
長谷一夫立刻道:「瞎子早知下招將是我生死關頭,瞎子準備了很久的一式回招再也無法保留住了,勝負存亡,當憑此一決。」
南宮一雄點點頭道:「是的,在下與先生動手很久,對先生之劍法多少也有點瞭解,因此不得不預先將來了之事作一番安排。」
長谷一夫肅然一拜道:「城主請!」
南宮一雄神態默然地對宗儀一揖道:「老哥哥,小弟一向眼拙,竟不知老哥哥是前輩英俠素衣郎君之化身,幸好小弟對老哥哥一直很尊敬,間或偶而失禮之處,也請老哥哥多多見諒……」
宗儀莫名其妙地道:「城主何以對老朽突然客氣起來了?」
南宮一雄輕輕一歎道:「老哥哥隱姓埋名,自然別有隱衷,小弟也不敢多問,只求老哥哥日後在江湖上以真正身份出現片刻,對一些江湖朋友將小弟之為人略加解說,小弟另備一函,交犬子保存,小弟在函中對折辱各大門派之舉用心何在,說得很清楚,以老哥哥的身份、名望,遍訪各派掌門人一定可以獲得諒解。」
宗儀猶自不解,南宮一雄已對南宮少雄道:「畜生!你還站在這兒幹嗎,快陪宗老前輩到我指定的地方去,應該做什麼,你不再需要我多說了。」
南宮少雄慘然地道。「爹!您現在就作這個決定不是太早了一點嗎?」
南宮一雄喝道。「畜生!時間的早晚我自己難道還不如你清楚。」
南宮少雄不敢再說下去,跪下去磕了一個頭,然後站起來對宗儀道。「宗老前輩!請您跟小侄走吧!」
宗儀一怔道:「現在就走?」
南宮一雄苦笑一聲道:「是的!老哥哥您先請吧!小弟與長谷先生的那招決鬥,你遲早鄙會知道結果的。多年神交,小弟僅此一點要求萬望垂允。」
宗儀還來不及再說話,已被南宮少雄拖走了。
南宮一雄又轉頭對南宮玉梅道:「梅兒3你也不必再等了,我英雄一世,不願在你面前留下一個失敗的印象,你跟卓大人進京去吧。」
南宮玉梅神色一慘,可是她居然什麼都不說,只是咬緊牙關點了點頭。
南宮一雄又對卓少夫一拱手道:「卓大人!小女自幼嬌縱已慣,對於官庭生活禮數都不清楚,希望你多照顧她一點。」
卓少夫想不到事情會這樣輕易地解決了,倒是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訥訥地道。「是!是!官一定盡力,但是城主為何……」
南宮一雄肅然地道:「卓太人您不必再問下去,我這個決定對你來說並不會大突然,因為你早已成竹在胸了,宮庭劍技果然超出江湖良多,我只請你對劍城門下諸人,多予優待一點。還有一件很重大之事,小女到了必要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
卓大人點點頭道:「既然城生如此開明,下官敢不從命,對於劍城清人,下官絕不留難,只是下官仍有一件不明之事,城主的態度何以會改變得如此的快?」
南宮一雄冷笑一聲道:「卓大人何必還裝糊塗呢?在下雖為一介江湖人,對宮庭之中的成名劍手多少還有個耳聞,雲騎尉卓少夫以手中十二殺劍,技震四野,攝伏扶桑,大秦,高麗,安南等各邦劍手,榮稱天下第一劍之譽,在下起初並不知道卓大人之劍技究竟高明到什麼程度,今日對長谷先生一戰後,才算有了一點瞭解,我與長谷先生尚有一劍之博,勝負雖然未定,可是我知道即使能通過長谷先生那一關,仍不足與卓大入十二殺劍為抗,不如乾脆認命了……」
卓大人似是得意,又似是失意,那神情很難描述,沉吟片刻後,才輕輕地道:「城主何不放棄那一劍之博,與下官一同進宮……」
南宮一雄不待他說完,立刻搖頭斷然回答道:「卓大人盛情可感,只可惜我沒有那麼大的福,我答應把女兒送進宮中,是因為她年紀還青,還來得及接受一種新的命運考驗,我這一大把年紀,犯不著再到那天字第一號的太監獄裡去受話罪了,而且長谷先生是我生平所遇欽折的一個對手,我也捨不得放棄跟他一決雌雄的機會。」
長谷一夫雖不說話,可是他的臉上匕露出同樣的感覺,卓少夫遂不再開口了。
陳劍忍不住道:「城主你把一切的事都安排好了,我們的事又待如何解決呢?」
南宮一雄哈哈一笑道:「你們看過我的劍法了,你自問能勝過我嗎?」
陳劍臉上一紅,由南宮一雄所表現的「擎天一式」與那招「海闊天空」威力來看,龍虎風雲四大劍式似乎尚不足與之對抗,因此半天也無法回答。
南宮一雄又是一陣大笑道:「只要我今天不死,你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假如今天我喪生於長谷先生劍下,你也不必再找南宮家的麻煩了,好好地練習你的劍法,準備接受艱巨的使命吧。」
陳劍一怔道:「什麼使命?」
南宮一雄將臉一沉道:「目前我只能說這麼多,以後你自然會明白的,好了!現在我要下逐客令了,梅兒!你把大家帶去,我要跟長谷先生好好打一場。」
南宮玉梅一言不發,率先走出廳門,卓少夫連忙跟上,陳劍與雲天風也只好出來,最後是紀有德他出來的時候,隨手把門關上了。
南宮玉梅走到空庭中,手托著腮,沉重地想著心事,片刻之後,但聞門中一陣呼喝,一陣金鐵交響,接著就是一段沉寂,沉寂得令人難甚。
又過了片刻,要門打開,走出了滿身浴血的長谷一夫。
南官玉梅見出來的僅有長谷一夫單身一人,臉色立時一變,急忙趕上來叫道:「我爹呢?」
長谷一夫慢慢地摸索到一塊山石坐下,俯身拔了把青草,擦去頭上,手上的血跡,先是長長一歎,然後答非所問地道:「令尊大人劍術之高,為瞎子最最心折之第一人……」
邊說邊擦拭血跡,原來他的頭上手腳上都是深淺不一的劍傷,汩汩地滲出鮮皿,擦掉了又向外流。
陳劍與雲天鳳,卓少夫等人也在旁邊,大家都急於聽他說出比鬥的結果,可是看他的樣子若不趕快止血的話,一定會因流血過多死亡,南宮玉梅心中尤其著急。
見狀也不忍再追問他了。
等了一下,長谷一夫的血勢仍無止意,卓少夫不禁有點不耐煩了,眉頭一皺,上前道:「長谷先生,你們比鬥的結果究竟如何?快告訴我以便決定下一步驟。」
南宮玉梅白了他一眼,略帶不屑地道:「卓大人你急什麼?長谷先生現在不能分神說話。」
卓少夫被她那一眼看得不自在,訕然一笑道:「小姐有所不知,下官御命而來,假如他未能勝過令尊,下官仍得繼續……」
南宮玉梅冷笑道:「原來你只是擔心你的任務,我對我爹的生死比你還關心呢,可是我倒不像你這麼急……」
卓少夫紅著臉退過一邊,南宮玉梅在身上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想來是治傷的藥,可是她卻不便為長谷一夫治療。
陳劍一言不發地過來,接去他手中的藥,轉到長谷一夫的身邊,把藥未敷在他的劍創之處。
長谷一夫驟覺一股清涼之感,傷口也不怎麼痛了,立刻感激地道:「陳大俠!謝謝你……」
陳劍奇道:「你既然能認出是我,怎麼不知道是誰給你的藥?」
長谷一夫翻著金白眼球道:「瞎子全靠著人身上的氣味認人,連身邊其他的事卻不知道,請問是誰頒賜良藥來救瞎子的?」
陳劍道:「是南宮小姐,你應該謝她才對。」
長谷一夫哦了一聲,輕輕地道:「善心的人必有好報,姑娘,上天會保佑你的……」
南宮玉梅等他的創口差不多全經治療過了,才咬咬嘴唇問道:「我爹怎樣了?」
長谷一夫連忙道:「令尊大人安然無恙。」
卓少夫急道:「這麼說你敗了?」
長谷一夫搖搖頭,南宜玉梅失聲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長谷一天輕歎道:「令尊大人劍術超群,在下十二手快攻下,瞎子遍體鱗傷,萬分無奈之下,只得施出徒所未用過的救命一劍……」
大家都十分緊張,南宮玉梅尤其甚急聲叫道:「我爹受傷了?」
長谷一夫輕歎一聲,點點頭道:「腰下入肉三分,不過並未傷及內臟,比起瞎子來還算輕微多了……」
南宮玉梅不作聲了。
她明白長谷一夫只是謙遜之詞,他身上劍傷雖多,卻全是無關緊要的浮傷,南宮一雄一劍創腰那是個致命作品,勝負已分,她不必再問了。
想了一下,她只輕輕地道:「我爹呢?」
長谷一夫歎道:「走了!」
南宮玉梅神色微動道:「走了?上那兒去了。」
長谷一夫搖搖頭道:「我這個瞎子可不知道,因為瞎子不見令尊的行蹤,不過他不是從瞎子出來的那個地方走的……
南宮玉梅淒然道:「那是自然了,那是凱旋之門,只有勝利者和夠資格從那兒出來……」
長谷一夫歎道:「瞎子絕不敢以勝利者自居,瞎子雖然傷勢都在不重要的地方、可是令尊大人只要下手略重,瞎子恐怕也不會那麼輕鬆,甚至也無力施展那救命一劍了……」
南宮玉梅苦笑一聲道:「劍練到我爹那份境界,當然不會以皮肉之傷而創敵……」
長谷一夫搖搖頭道:「可是瞎子那一劍出了全力,也只傷到令尊一點皮肉,令尊大人卻自動認輸了!」
南宮玉梅傲然地道:「要害不保,爹當然棄劍服輸,一定要以死而定勝負,那是無賴的行徑。——
長谷一夫呆了一呆,才肅然起立,對著他出來的那扇門作了一揖,恭敬地道:「上國劍術、胸襟,實非夷島野人所能及,瞎子謹對南宮城主致無上敬意!」
卓少夫聽說大事已定,神情顯得很輕鬆,對長谷一夫這等做作,看來多少不太順眼,冷冷一笑道:「城主早已離開了,先生這番話說給誰聽?」
長谷一夫翻著白眼道:「貴國先哲孔夫子對杞禮之道說過一句名言:「祭乃在」,瞎子也是本著這等精神,那幾句話只表示瞎子的心意,並不一定要南宮城主聽見。」
卓少關被他這麼一說,倒是有點臉上掛不住了。乃轉頭對南宮玉梅道:「小姐!現在你可以跟下官走了吧。」
南官玉梅臉色一慘,淒然地道:「長谷先生我爹臨走的時候,難道沒有什麼話托你轉告嗎?」
長谷一夫連忙道:「有的,有的!令尊當時作下一箋手書,托瞎子代交小姐……」
說時在腰間掏出一張小紙條,墨跡猶新。
天奪於志,乃橫生枝節,壯志未申,來日可慮,不無餘恨,此去宮中,凡事自珍善為人婦,莫墜家風……若情勢許可,請候吾一年,當重修劍法,為汝贖身否則……
南宮玉梅拿著那張字條,手指不住地發抖,半晌都不作表示。
卓少夫斜著眼睛將紙上的字跡偷看在眼裡,也不作響。
南宮玉梅忽然把字條往他眼前一送道:「卓大人何不詳細地看一下,這上面並無見不得人的秘密。」
卓少夫鬧得滿臉通紅,退後一步訕笑道:「下官不過是一時好奇,並無有心要偷看小姐的家書之意……」
南宮玉梅冷笑一聲道:「你別嘴上說得好聽,這是你職責所在,不弄清楚了回宮也無法交代,因此我建議你不仿再仔細地著一遍,若是有看不懂的地方,現在也好問問清楚,過了此刻,我便不再解答了……」
給她這一說,卓少夫倒是不敢怠慢,正正經經地再看了一遍。然後才微微皺眉道:「令尊大人語句甚明。只是他所謂所志,不知是指何而言?」
南宮玉梅冷笑道:「卓大人請放心好了,家父身為江湖人,志亦在江湖,絕不會招兵買馬,起義造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5:09
第十二章
卓少夫訕笑道:「下官不是此意,令尊在江湖上已有劍帝之譽,盛名也到了極點,他還有什麼壯志未申呢?」
南宮玉梅淡淡一笑道:「燕雀安和鴻鵲志,卓大人是朝庭命宮,對江湖上的事何必問得這麼清楚呢。」
卓少夫眨眨眼睛道:「令尊大人又說來日可慮……」
南宮玉梅一擺手道:「這也是江湖上的事,與大人無涉,而且時機未至,我不便宣佈,等事情發生了,大人聰明,一定會知道的。」
卓少夫滿臉疑色,聳聳肩道:「既是小姐如此說,下官自然不便再問了……」
南宮玉梅神色一正道:「你不問我,我倒要問你了,家眾書上所指的一年之期,你作何答覆、」
卓少夫一怔道:「令尊大人想在一年之後到宮裡來將你接出去?」
南宮玉梅點點頭道:「是的!因此這一年中我想暫留自由之身……」
卓少夫奸笑一聲道:「小姐是想一年內暫不成婚……這個下官可無權作主……」
南宮玉梅肅然道:「你沒權我可有權,你利用江湖規矩將我逼入宮中,自然應該給我一個脫身的機會……」
卓少夫乾笑一聲道:「小姐這是何苦呢,令尊留書上並未堅持……」
南宮玉梅斷然地道:「家父不堅持我堅持,這場婚姻是我本身的事……」
卓少夫想了一下才道:「王子成婚並不是一件小事,必須等小姐熟悉宮中禮節後,再經聖上賜准與朝臣商定日期,昭會天下,絕非一年之內可告成定,因此小姐大可放心……」
南宮玉梅冷笑道:「你少耍滑頭,假如事情如你所說的那麼麻煩,你為何不敢答應我一年之期呢?」
卓少大無可奈何,只有一聳肩道:「下官所說乃一般慣例,但是七殿下是個有作為的人,下官只怕他見到小姐的風采仙姿之後,一反往例,要求即刻成婚,聖上對他又百依百從,只怕也攔不住他……」
南宮玉梅冷笑道:「我就是防到這一手,所以把話說在前面,一年之期必須遵守,否則別怪我不講信用,我知道宮中好手萬千,我殺不了別人,可殺得了自己,你最好一回宮就對那個什麼七殿下說清楚,假如他想亂來的話,最多可以得到我的一具伏屍。」
卓少夫被她這番斬金截鐵的言辭嚇得一跳,連忙肅容道:「是!是!下官一定將小姐的意思轉承!」
南宮玉梅冷冷地道:「反正我已把自己的決心表白過了,到時候也不怕你翻臉!」
說完又對呆立一旁的紀有德道:「紀五!城主與大公子大約是不會回來了,這一片基業成立不易就送給你們幾個人吧,宗大俠雖然已代城主去向武林各大宗派講情,但有些人也許不可理諭,依然會找你們的麻煩,因此你們必須作一番準備,字文老師的傷養好之後,你們還是央求他留下,也許可以幫幫你們的忙,再見了,你們投身在堡中為時雖暫,卻已惹來一身麻煩,這是南宮家對你們深以為歉的……」
紀有德那樣鐵錚錚的漢子,居然也淚水盈眶,哽咽地道。「小姐別那麼說,屬下等受城主情就之恩,殺身難報,只要我等活著一天,定然捨命保存此堡,以待城主或小姐,公子回來,重振舊日聲威……」
南宮玉梅也是珠淚盈睫,感動地道:「謝謝你!紀五,你們的忠心我會永遠記得……至於重振劍城聲威,只怕再也不會有機會了!好了!我不再說了!你大概還有許多事要急著辦,你快去忙你的吧!」
紀有德恭身一緝道。「是的!屬下當召集全堡之人恭送小姐登程……」
說著正待轉身離去,卻被南宮玉梅喝住道:「紀五!你別胡鬧,我是被人家當俘虜押走的,你難道要大家都看著我在那種狼狽的情形下離開?」
紀有德木然而立,卓少夫不好意思地道:「小姐如此說法,下官實在擔受不起!」
南宮玉梅冷笑道:「你還有別的說法嗎?」
卓少夫訥訥無法接口,南宮玉梅又苦笑著對陳劍和雲天鳳道:「陳大俠,陳夫人!小妹見過的人雖不多,但是深覺賢伉儷為年輕一代中,不可多得之人才,江湖劫難年年有,但從未知今後兩年即將遭遇到中那麼嚴重,那個時候二位或許會諒解家父昔日的一些舉動……」
陳劍一怔道:「小姐所說的劫難是指何言?」
南宮玉梅似乎覺察到自己失言,連忙道:「時機未到,小妹實是無法奉告……」
陳劍疑信參半地道:「小姐不能先示點眉目嗎?」
南宮玉梅堅決地搖搖頭道:「不行!言之過早,有百害而無一利,小妹只是請求大俠別再以私人意氣用事……」
陳劍道:「那武當毀亭碎碑之事又當如何解決?」
南宮玉梅道:「劍城已毀,武當大可重建碑亭……」
陳劍搖搖頭道:「不!在下並未擊敗南宮家任何一人,碑不可重建,武當盛譽難復。」
南宮玉梅傲然道:「我們已經家破人亡了,大俠難到不滿足嗎?」
陳劍也不禁怔住了,此時此地,他實在不願再提出要求與南宮家決戰,可是自己退出道藉,習技劍谷,為的就是重振師門聲譽,難道就此擱手罷了不成!
南宮玉梅見他沉吟之狀,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乃輕歎一聲道:「家父行事雖然過份一點,但非此不足以驚醒各大宗派老大自滿之迷夢,武當在激勵之下,出現了大俠這年輕高手,其他各派也一定不甘寂寞,同作振奮之準備,這才是家父真正的用心,小妹人微言輕,也許所云不足以置信,但宗大俠一定會上武當赴訪貴派掌門人,到時候自然可見分曉……」
陳劍聽了正想開口。
南宮玉梅卻又攔著他道:「其實小妹大可不必作這些饒舌,但見陳大俠英氣逼人,異日在應付武林劫難時,定然會成為一方主力,故而稍作忠告,萬望大俠以大局為重,勿再提私仇,即使再見到舍弟,也莫再存放祝之心,要知道若是那股邪惡勢力長成時,武當所受者,當不僅止於毀亭碎碑。」
陳劍被她一番大道理說得啞口無言,更被她一連幾個武林劫難,弄得滿頭霧水,瞪大了眼睛,不知如何回答。
南宮玉梅淒艷地一笑,回頭對卓少大道:「卓大人!我們可以走了。」
卓少失也莫名其妙,直等她提出催促時,才從迷惘中警覺過來,連忙點頭道:「是的!下官早就想走了,只是不敢打斷小姐的高論。」
南宮玉梅輕歎道:「言者自言,聽者自聽,我就是說破了嘴皮,人家不相信也是枉然,算了!走吧!」
說著她已領先在前面走了。
紀有德恭身一禮,哽咽地道:「小姐,您多保重……」
南宮玉梅點點頭。卻什麼都不說了,長谷一夫顫巍巍地站起來,卓少夫一攢肩頭道:「先生能行動嗎?」
長谷一夫困難地移動兩步道:「瞎子勉強可以走……」
卓少大嗯了一聲,神情上顯得大是為難。
長谷一夫好似猜透他的心事,連忙道:「卓大人不能為瞎子耽誤行程,只管護送南宮小姐先走好了,瞎子自己會到京中去的。」
卓少大想了一下道:「下官實在是急於回京夏命,不能相伴先生,待下官通知餘杭縣治,著他們準備軟轎,慢慢送先生入宮吧。」
長谷一夫搖搖頭道:「不用!不用!瞎子走路慣了,自己會進京報到的,大人先請吧,見到敝國兵衛領班時請大人關照一聲就是了。」
卓少夫見南宮玉梅已有不耐之狀,再也顧不得跟他多搭訕,遂應付一聲道。「那當然了,下官自會替先生大大美言一番,先生這次功勞太大了……」
說著尾隨在南官玉梅之後,飛速地離去了。
紀有德走開了,偌大的一片庭院,只剩下了陳劍,雲天鳳與長谷一夫三人。
陳劍見聲勢喧赫的劍城,在剎那之間,變成了這麼一付冷落之狀,心中難免湧起陣無可名狀的感慨,長谷一夫卻突道:「二位可願帶領瞎子出去嗎?」
陳劍見他忽然要求自己等二人領他出去,倒不禁為之一怔,心中本不願意,但是看到他翻著白眼一張孤苦無助之狀,又覺得有些不忍,乃點點頭道:「好吧!反正我們自己也要出去」
長谷一夫笑了一笑道。「謝謝大俠,瞎子也不會麻煩二位太久,只要出了劍城,瞎子自己就會走了。」
說著將劍鞘的末端遞了過來,陳劍握在手中,就以那柄劍作為聯繫,牽著他向前走去。
雲天鳳一言不發,倒趕在最前面帶路,走出空院,穿過劍城的大門,但見劍城的其他三名侍從——「蓮花劍客」康希文,「七煞劍」南光與青蒲劍客卜靜三人都是神情落寞,空手站在那兒,見他們過來,康希文淡淡拱手道:「陳大俠,南宮城主雖不在劍城了,劍城卻並未在湖上除名,大俠若是見到其他江湖朋友,假如他們對劍城的過節未能放下的話,只管派人前來好了,劍城中照樣可以接待下來。」
陳劍不禁一怔,對他的態度感到很驚異,因為他的語氣與南宮玉梅臨走時所交代的大不相同。
雲天鳳按捺不住,秀眉一剔道:「你這是代表誰在說話。」
康希文冷笑一聲道:「我身為劍城中人,自然是代表劍城講話。」
雲天鳳也冷笑一聲道:「你的話能作數嗎?」
康希文怫然道:「我乃堂堂男子漢講話自然作數。」
雲天鳳鳴了一聲,眼中充滿了不屑之色,扁扁嘴角道:「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充其量你也不過是劍城中的一個奴才罷了,而且據我所知,你在奴才中還夠不上頂尖人物,假如這話出自紀有德口中,我還信得過一點,你算什麼玩意兒……」
康希文的臉色漲成一片醬色,方自準備發作,旁邊的南光輕扯他一下道:「康兄,你先忍耐一下,事情還沒有到公開的時候。」
康希文用力啐了一口唾沫,勉強壓制怒氣咕咕噥噥罵道:「媽的!我已經受夠氣了……」
南光又碰碰他道。「忍耐一下,遲早有你我出頭的日子。」
康希文這才不開口了,南光卻對雲天鳳拱手陪笑道:「陳夫人!康老兄性子太急燥,又不擅於言詞,所以話說出來不太動聽,請你不要見怪,賢伉儷刻下意欲何往?」
雲天鳳見他們言辭閃爍,好似別有隱情,心中微微一動,表面仍是一付傲態道:「這有告訴你的必要嗎?」
陳劍笑笑道。「用不著,我們自己會進來,自己也會出去。」
南光卻始終不生氣,笑著拱手道:「既是如此,在下恭祝賢伉儷旅途平安,後會有期了。」
雲天風哼了一聲,掉頭撥步而行,陳劍牽著長谷一夫跟在後面,一直到他們進來時下船的地方,但見幾支小船泊在河畔,卻不再有人在那看守。
陳劍一皺眉頭道:「天鳳!我們是由宗老前輩領路進來的,等一下到了山洞裡面,水道分岔,你還記得嗎?」
長谷一夫卻道:「既是二位對水道不太清楚,不如改由旱路出去。」
陳劍一怔道:「旱路?這兒只有一條通道。」
長谷一夫微笑道:「不見得吧!我們就是由旱路進來的。這條旱路十分隱避,恐怕連劍城中的人,知道的也沒幾個……」
陳劍不信道:「連住在這裡的人都不知道,你們怎麼又會曉得的呢?」
長谷一夫輕歎道:「這一點不能不佩服那位雲騎尉卓少夫大人,他人雖在宮中,對於江湖上一切的動靜都瞭如指掌,甚至於這種隱避的通路也瞞不過他……」
陳劍怔了一怔才道:「那卓少夫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長谷一夫連連搖搖頭道:「不得了!他在宮中的權勢炙手可熱,雲騎尉的職務雖然只是皇上的侍衛官,可是許多一品大臣見了他也得彎腰低頭……」
陳劍道:「我不是問他權勢大小,只是問他武功究竟如何?」
長谷一夫默然片刻道:「這個問題倒是很準答覆,因為到現在,也沒有人見過他武功真正到了什麼程度……」
陳劍詫然道:「你們都沒跟他交過手嗎?」
長谷一夫搖頭道:「交過手也沒有用,他的實力簡直高不可測,敝國一共派來四個人,以劍術而論,是已死的寺田較差,宮中還有一個鈴木三郎與瞎子不相上下,領班兵衛正雄最高,我們四人都曾和他印證過劍術,他與寺田交手時,假是靠著僥倖才勝一籌,可是跟我們交手時,也像勝得很僥倖,最後是領班兵衛正雄亮劍請教,他又領先一招,居然也是僥倖……」
陳劍詫然道:「那會有那麼多的僥倖?」
長谷一夫翻著白眼道:「問題就在這裡,假如他僥倖能勝過寺田,對我們時就絕無僥倖可言,因此說他的實力高不可測。」
陳劍不禁默然,雲天鳳似不服氣地道:「這麼說來他比我們每一個人都強了,那他今天為什麼自己不出手,盡叫你們去拚命呢?」
長谷一夫想了一下道。「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今天的場合不同於普通印證刻法,出手即判生死,他為了隱藏實力,自然不隨便出手了。」
雲天鳳仍是不解道:「為什麼?」
長谷一夫歎道:「夫人也是劍中高手,怎麼連這個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透!對一些劍術造詣較深的人來說,真正精妙的招式只能使用一次,只要落入第三者眼中,這一個招式就不再為絕招,高手取勝,決生死勝負於剎那之間。時間充分一點的話,任何招式都可以想出預防之策,所以高手比劍,絕不留對方活命,就是為了保留招式的精奇變化不外洩。卓少夫是個聰明人,他自然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他盡量避免出手……」
雲天鳳想了一下道:「我倒不以為然,只可惜今天拙夫對寺田一戰,先生無法看得見。」
長谷一夫笑笑道:「瞎子目盲耳不盲,陳大俠的高明劍法,瞎子聽得很清楚……」
雲天鳳一驚道:「你隔得那麼遠也聽得見?」
長谷一夫笑道:「瞎子出身於聽風流劍派,聽風知跡,正是我們這一流派的特長。」
雲天鳳乃一笑道:「那先生對拙夫所用的劍招有何看法?」
長谷一夫肅容道:「陳大俠劍下變化奇奧莫測,瞎子直到現在還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因為陳大俠那一劍,將瞎子以往的觀念都推翻了,所以瞎子特別單獨留下,與賢伉儷同行……」
陳劍失聲道:「什麼,你是故意留下來的?」
長谷一夫點點頭道:「不錯!瞎子受的是皮肉之傷,絲毫不影響行動,可是我剛才故意裝得很嚴重。為的是不想引起卓少夫之疑……」
陳劍想了一想,覺得他並沒有說謊,尤其是自己牽著他走了段路,步伐輕盈,根本就不像是受重傷的樣子,心中不禁動疑,連忙道:「先生此舉何用意?」
長谷一夫搖搖手道:「大俠請不要誤會,瞎子絕無惡意,不過是想與大俠交換一點意見……」
雲天鳳也急道:「什麼意見?」
長谷一夫擺擺手道:「此地不是談話的地方。」
雲天風不同意道:「為什麼?這裡也沒有別人?」
長谷一夫神色很正經地道:「瞎子此舉對大俠有益無害,或許對貴國武林今後氣數也有很大的關係,請二位相信瞎子,我們換個隱蔽一點的地方再談吧。」
雲天鳳沉吟良久才道。「好吧!我們暫時相信你,你說要從旱路出去的,你知道走法嗎?」
長谷一夫微笑道:「瞎子對於走過一次的路絕不會忘記,這河岸對面,是不是有一片桑林,中間夾著幾棵櫻桃樹。」
二人望向對岸,果見蒼翠的桑林中,閃耀著一點點鮮紅的艷光,正是滿枝櫻桃已熟……。
長谷一夫見他們不說話,知道自己的指證沒有錯,遂笑道:「看來還是瞎子給二位引路吧!」
說著先跨上了一隻小船,舉手招呼二人上船,陳劍與雲天鳳對望一眼,在疑信參半的心情下跨到船上。
長谷一夫伸出劍鞘,向岸上撐出,陳劍見了連忙道:「先生!等一下,那艘船的繩還沒有解開來……」
話還沒有說完,船身已開始向對岸移去,那緊縈沉在水中,約莫有七八尺的餘裕,另一頭拴著岸上的木椿。
長谷一夫的動作比一個看得見的人還要準確敏捷,纜繩被船身牽引,將要扯直之際,他忽地伸手撥劍,寒光一探,繩索攔腰中斷,船那還拖著兩尺來長的一截斷索,劃被水面,向對岸蕩去!
那河流寬約五丈餘,船行雖緩,也眨眼即到,陳劍等二人上了岸,長谷一夫跟著跳上了岸,利用雙足的蹬力,將那條船又送回對岸去。
二人對他這個動作正自不解,長谷一夫笑笑道:「這一來免得讓別人知道我們是從哪條路走的。」
陳劍朝雲天鳳又看了一眼,二人對他的細心,流露出由衷的佩服。
長谷一夫卻一直朝桑林中走,來到櫻桃樹下,伸手摘下一顆,放進嘴裡嚼了一下,搖搖頭又移到另一棵樹,照樣又嘗了一粒櫻桃,如此一直轉到第四棵!才點點頭笑道:「就是這裡了!」
陳劍莫名其妙地道:「先生你這是做什麼?」
長谷一夫道:「認路!」
雲天鳳怔然道:「認路跟吃櫻桃有什麼關係?」
長谷一夫笑道:「關係大了,這桑林之中,遍佈了各種機關埋伏,要不然就是陣圖排列,今天進來時,卓少夫就再三關照,叫我們跟著他,不要走錯一步,否則陷身其中,一輩子都無法脫困,瞎子沒有辦法認路,只好沿途嘗櫻桃,辨味做記號,由此順著酸櫻桃樹前進,才可以安然通行……」
陳劍見那簇櫻桃樹共有十餘株,每一株的形狀都差不多,不禁懷疑道:「先生!您不會弄錯?」
長谷一夫笑道:「不會!眼睛或許會弄錯,瞎子舌頭最可靠,這些樹只有一棵是酸口的。」
說著順看那株樹向陽的方向走去。陳劍踉在後面,雲天鳳則夾右間,走出十幾丈遠,又是一簇櫻桃樹阻路。
長谷一夫如法炮製穿過七八棵櫻桃樹後,來到一片樹木較稀的空地上,長谷一夫停止腳步道:「好了,這是最安全的地方,找們在這兒講話,再也不怕人家偷聽了。」
陳劍心中仍對他保持戒備,連忙問道:「先生有何見教?」
長谷一夫白眼翻了半天才道。「請大俠撥出劍來!」
陳劍詫異道:「做什麼,難道先生有意與在下教量一場?」
長谷一夫滿臉肅容道:「請大俠暫時不要問原因,依照瞎子所講的做就是……」
陳劍見他說得很正經,只得依照他的話,嗆然一聲,撥出腰間長劍,擎在手中。
長谷一夫又對雲天鳳道:「陳夫人,假如你不介意,請你到一旁的樹底下去等著,瞎子與陳大俠所談之事,十分重要。」
雲天鳳怫然不悅道:「我們是夫婦,再重要也不能把我撇開。」
長谷一夫叮然輕聲中,也把目己的長劍拔出了鞘,正面著她道:「夫人若是執意不離去.瞎子只好用武功功強迫夫人離開。」
雲天鳳怒道:「我就知道這個東洋瞎子沒安好心眼兒,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長谷一夫嘿地喝了一聲,長劍猛刺過來,由於勢子太急,雲天鳳來不及拔劍抵抗,逼得向後倒縱七八步,已經退到一排桑樹附近。
長谷一夫卻不肯放鬆,跟著過來又是一劍,雲天風沒有往後縱,身子已到桑樹後面去了。
陳劍見狀大驚,恐怕長谷一大繼續追擊,連忙飛身過來,振腕刺出一劍,口中大叫道:「瞎子!你做什麼?」
長谷一夫回身一劍,迎任陳劍的來勢.將他揮退兩三步,陳劍還想再度進攻,卻見長谷一夫已經長劍歸銷中,顯然不想再作對敵之意。
陳劍怔了一怔道。「你這是幹什麼?」
邊叫邊向桑樹後瞧去。說也奇怪,那排桑樹雖然是密密排生,每株之間也至少有兩三尺的矩離,樹幹粗不過一尺,無論如何也擋不住一個人,可是雲天風縱身退到桑樹後面,居然一點影子都看不見……
陳劍這一急非同小可,顧不得去糾纏長谷一夫,連忙對著樹後大叫道:「天風!天風!你在那裡……」
雲天鳳全無一點回應,倒是他身後的長谷一夫道:「陳大俠請儘管放心,尊夫人此刻陷身於九宮迷陣之中,不過無法行動而已,絕無其他妨礙……」
陳劍心切雲天鳳安全,那裡能放下心來,可是當他身子剛向樹旁移動時,瞎眼的長谷一夫立刻發覺了,颯的一聲,劍又攔住他的過路。「陳大俠!若無瞎子指引,你不但找不到尊夫人,只怕自己也要失陷在內了,那時瞎子又無法與你取得聯絡,你就得一輩子在這裡摸索了!」
陳劍見他說話的態度很認真不像虛言恫嚇的樣子,心中又急又怒,當下將臉色一沉道:「你把我們夫婦分開了,究竟是何用意……」
長谷一夫笑了一下,緩緩地道:「瞎子不是說過了嗎,瞎子有些最重要的機密,要單獨與大俠商量。」
陳劍怒道:「再機密的事情也不應該背著我的妻子。」
長谷一夫哈哈笑道:「瞎子的想法剛好與大俠相反,天下最不可靠的人,莫過於床頭人……」
陳劍立刻怒形於色道:「你不可侮辱我的妻子!」
長谷一夫在他的聲音中聽出他的怒意,因之也將嬉笑的神色收斂,正正經經地說道:「瞎子並無侮辱尊夫人之意,瞎子之意,乃是指天所有為人婦的女子,一個女入可以與你同安樂,共患難,甚至於生死與共,就是不能分享機密,瞎子也說過這一番舉過,事關貴國武林劫難,假如陳大俠執意不信的話,瞎子只好作罷……」
陳劍被他莊重的態度懾服住了,征了片刻才問道:「你要跟我說些什麼?」
長谷一夫將他拖回空地中央道:「大俠請先座下!」
陳劍帶著滿腹狐疑,暫時依著他的話,就地坐了下來,長谷一夫也在他對面坐下道:「請大俠將佩劍正舉手中,對著劍發誓,今日之事決不再對第二人說起。」
陳劍依言舉劍道:「必須要這麼隆重嗎?」
長谷肅容道:「是的!請大俠記住,這第二人是除了大俠之外,任何人都包括在內、甚至於尊夫人……」
陳劍不耐慣地道:「知道了,你好像對於我的妻子有著成見。」
長谷一夫歎了一聲道:「不是瞎子對尊夫人有成見,而是瞎子知道二位伉儷情深,事後尊夫人如向大俠詢問,大俠斷然不告訴她,是以瞎子才要求大俠起誓……」
陳劍想想他的考慮倒是不無道理,可是他始終覺得不該背著雲天鳳做別的事,因此又替她辨道:「我的妻子比一般女子不同,她的機智心計都勝過我許多,而且我的劍法也是她傳授的……我所說的劍法是指武當劍以外的幾手精招。」
他末一句話補充是怕長谷一夫誤會他忘了本,可是長谷一夫卻不住注意這些小節,只是莊重地說:「瞎子擔心地就是因為尊夫人太過於聰明。」
陳劍一怔道:「聰明的女子有什麼不好呢?」
長谷一夫輕歎道:「一個聰明的妻子最感興趣的就是刺探丈夫的秘密,瞎子敢擔保大快再見尊夫人之後,她一定會千方百計向大俠盤問我們談話的內容,所以瞎子才要求大俠對劍起誓,你我都是學劍的人,隨身側劍更是神聖元比,相信大俠不至於違誓冒犯神聖吧!」
陳劍呆了一呆才道:「先生對於女人倒是瞭解頗深。」
長谷一夫歎道:「是的!尤其是對聰明女人,不但是瞭解,更其有深深的戒意,因為我們聽風流劍派就是吃足了聰明女人的虧。」
陳劍詫然地道:「先生可以說得詳細一點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5:29
第十三章
長谷一夫默思片刻,才歎了一聲道:「說起來可太長了,瞎子不妨長話短說吧,聽風流劍派原來並不限於僅傳盲人,而且在扶桑島執劍道第一把交椅,所向無敵,當時能與敝派一爭上下的有無影流劍派,可是他始終屬於敝派聽風兩大絕招之下,百年前,敝派掌人丸下祖師正值英年,榮稱全國第一劍手之譽,又娶得扶桑第一美女為妻,可是十年後再度論劍,丸下祖帥竟然敗於無影一字流新起年青劍手兵衛榮一郎之手……」
陳劍征然道:「兵衛榮一郎,那不是……」
長谷一夫苦笑道:「兵衛榮一郎就是此次敝國派來兵衛領班的祖父,而敝派丸下祖師所娶的妻子正是兵衛榮一郎的妹妹,他化名宮間美子下嫁丸下祖師,目地就是刺探敝派的聽風兩大絕招,透露給她的哥哥……」
陳劍訝然地道:「難道貴派一無所知嗎?」
長谷一夫歎道:「那女子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她裝做完全不解劍術,與丸下祖師生活了十年,丸下祖師練劍的時候,她也在旁邊侍候著,經過十年的揣摩,她終於得了敝派的劍術精招,使敝派屈居於次……」
陳劍呆了半天才道:「聽說貴國女子是最尊敬丈夫的……」
長谷一夫歎道:「是的,可是宮間美子是為了她家族的名譽而嫁過來的,她在達到目的後,為了懲罰對自己丈夫的不忠、剖腹自殺了,丸下祖師在憤慨之餘,用劍刺瞎了自己的雙目,立下誓效,聽風流劍派從此只傳盲人,以免再受美色之惑。」
瞎子將本門這段不光榮的醜聞公之於大俠之前,就是為了給大俠一個借鏡。
陳劍怔怔地道:「可是拙荊與我並無利害之爭……」
長谷一大凜然道:「女入心、海底針!瞎子實在不敢相信他們。」
陳劍想了一下才毅然地道:「不!我相信我的妻子,因此我不能發誓,我以為夫婦之間絕不該有秘密。」
長谷一夫的臉上泛起了一層失望之色,默思片刻才輕輕地道:「大俠對尊夫人如此情深,瞎子不好再說什麼,可是瞎子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無法再去找別人了,只有請大俠答應將這個秘密保守半年。」
陳劍連忙道:「只要半年?」
長谷一夫點點頭道:「是的!只要半年,過了半年,大俠即可不受誓言約束。」
陳劍不信道:「半年約束有什麼用呢?」
長谷一大詭異地一笑道:「半年之後,大俠恐怕再無餘間,那秘密對尊夫人也沒有什麼用了。」
陳劍開始考慮是否該接受他的條件,長谷一夫卻似已猜到他的為難之處,笑了一下道:「這半年中,大俠無須與尊夫人分開,只要遵照瞎子的方法,也不怕尊夫人將秘密探悉。」
陳劍擔心就是這件事,一件就是怕與雲天鳳分開,另一件就是怕雲天鳳探問,自己無法守得住秘密,聽他這一說,問題全解決了,逐然慨然道:「好!我接受你的條件。」
長谷一夫慰然一笑道:「陳大俠慎重起誓!」
陳劍肅容凝神,手擎長劍郎聲道:「皇天在上,陳劍對劍立誓,今日與長谷先生相約之事,在半年內若妄告一人,當受亂劍穿心之懲。」
長谷一夫也肅然起立道:「好!瞎子相信陳大俠當非輕易毀譽之人,請大俠受瞎子一拜。」
說完他恭身拜了一拜了,陳劍連忙將他扶住道:「先生不必如此,現情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了好吧……」
話沒說完,他的臉色忽的一驚,因為他發現長谷一夫的身子突然變得異常的軟,他扶著長谷一夫的胳膊,可以體會到他的顫動,連忙問道:「先生,你怎麼了?」
長谷一夫虛弱地推開他的手道:「瞎子的毒藥發作了,剛才說了那麼多不相干的話,浪費了許多時間……」
陳劍大驚道:「什麼,你中毒了……」
長谷一夫慘然微笑道:「不是中毒,是瞎子自己服下慢性的毒藥,這是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瞎子受南宮城主知遇之恩,無以為報……」
陳劍更驚道:「南宮一雄跟先生又有什麼關係?」
長谷一夫在片刻之間,變為更為頹弱,他額上汗水直滴,臉上肌肉也不住地顫動,軟弱地道:「大俠別問這麼多,瞎子此刻的生命已危在旦夕,但願我能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才了,在瞎子說話的時候,請大俠不要打岔……」
兩個時辰之後,陳劍帶著一臉的淚容,將最後的一把土堆在對面的新墳上,然後用劍砍下一段桑樹,植在土墳前面,小心冀冀地刻下幾個字,「海外扶桑園聽風流劍士長谷一夫之墓」
然後他又以淒慘的聲音輕視道:「先生!以一個異國劍士的身份,卻為中原武林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我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敬意與感激,但願我能達到你的願望,以不負您的犧牲,事成之日,我將把你的英骸歸葬故土……萬一不能如願,您在此地也不會寂寞的,凡是中原為正義而獻身的英靈都會是您泉下知己……」
在一個深長的歎息後,他作了最後的一瞥。
當他轉過桑林,但見雲天風像瘋一般,拿著長劍在四處亂劈,地下到處都是斷枝殘葉。
直到看見他之後,她才住了手,飛似地撲過叫道:「劍!你是怎麼了?那個瞎子呢?」
陳劍握住她的手,輕輕一歎道:「天鳳!別那麼說,長谷先生是個很值得尊敬的人?」
雲天鳳奪回手怒道:「那點值得尊敬!我非要砍他兩劍才消得心頭之恨!他把我困在這裡頭,心裡又惦記著你,幾乎都要急瘋了……」
陳劍見他在這等情形之下,猶不忘自己的安全,心中也十分感動,忙擁著她的肩膀道:「天鳳!這不怪你會著急的,可是你總不會去記恨一個已死的人吧!」
雲天鳳一驚道:「什麼!你是說他已經死了!」
陳劍慘然點頭道:「是的!他死了,身死異鄉難為鬼,心存俠義照人間,你應該原諒他……」
雲天鳳莫名其妙地道:「你在說些什麼?你們之間是怎麼一回事?」
陳劍沉吟片刻才道:「他早已服下了毒藥,在告訴我幾句重要的話後,又傳了我幾手劍法就死去了!」
雲天鳳呆呆地望著他道:「他告訴你一些什麼話?」
陳劍肅容道:「他說中原武林將有一場空前的巨劫!」
雲天鳳連忙問道:「什麼巨劫?」
陳劍搖搖頭道:「不知道!他來不及告訴我詳細的情形,因為他那時已危在呼吸之間,只能對我作一回劫運的指示!反正我們總會遇上的……」
雲天鳳想了一下道:「奇怪!南宮一雄這樣說過,南宮玉梅在臨走也說過……」
陳劍道:「目前知道詳情的,恐怕只他們父女兩人,長谷一夫是聽南宮一雄說的,可是他來不及告訴我就死了,不過我想南宮父女絕不會胡說……」
雲天鳳道:「南宮一雄是找不到了,我們應該到宮中去問問南宮玉梅,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也好作個準備!」
陳劍搖搖頭道。「目前我們沒有空,我們要到一個地方!」
雲天鳳一眨眼道:「到那裡去?去做什麼?」
陳劍道:「那地方就在附近,我們必須在那兒潛居半年,將長谷一夫傳給我的幾手劍法練熟,在異日挽回武林劫運時,這幾手到法大有用處!」
雲天風不信道:「長谷一夫還有什麼高明的劍法?」
陳劍正色道:「天鳳!你不要看不起長谷先生,他傳我的這幾手劍術可說是冠絕古今,奧妙無匹……」
雲天鳳哼了一聲道:「他既能傳給你,為什麼自己不練好呢?」
陳劍一歎道:「他是個瞎子,這幾手劍法卻非用眼睛不可,所以他自己無法學成!」
經他這一說,雲天鳳才有點相信了,想想道:「我能學嗎?」
陳劍望了她一眼,見她臉上浮著一層希冀之色,心中暗暗一歎,覺得長谷一夫的顧慮的確是對。
雲天風也覺察了他的臉色有異,連忙一笑道:「我不過是隨便問問而已,我想長谷一夫一定是不准我學,所以才把我撇開上一邊……」
陳劍微歎一聲道:「長谷先生的確是不想你學,因為他覺得你太聰明,學起來的進境一定會比我快,他不願意一個女人比她的丈夫強。」
雲天鳳笑笑道:「為什麼?他怕我會欺負你?」
陳劍點點頭,雲天風卻換了一付誠懇的神態道:「你想我會嗎?」
陳劍搖搖頭道:「不會的,他不知道我們的感情有多深。」
雲天鳳慰然笑道:「這就對了,他不明白我,你該知道我!其實他不讓我學,恐怕還不是這個意思!」
陳劍微驚道:「他還有什麼別的意思?」
雲天鳳笑道:「他是個東瀛人,據說東洋人最看不起女人,所以他才不願我強過你。」
陳劍這才放下了心,輕輕一笑道:「你說得也許有道理,不過我決定不理他的話。」
雲天鳳高興地道。「那你肯讓我一起學了。」
陳劍輕點頭道:「自然了。我們是夫婦,夫婦之間,應該以誠相見,不應該藏有任何秘密。」
他究竟是個老實人,說這幾句違心話時,臉上都紅了。
雲天鳳只道他是為了違背長谷一夫的吩咐而感到心中不安,連忙寬慰他道:「劍,別理那個臭瞎子的話……」
陳劍一皺眉道:「天鳳!你別再那樣叫他。」
雲天鳳一笑道:「好吧!我也叫他一聲長谷先生,這位長谷先生心中存有男人第一的成見,所以才不願我比你強,其實我們夫婦一心,我學會了那幾手劍法,對你只有幫助,我一心一意就想你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陳劍不敢再說下去了,一怕自己會再受她深情的感動,而將長谷一夫的話和盤托出,連忙岔開話題道:「我們趕快到那個地方去吧!那是一個隱僻的石洞,就在這桑林外面。」
雲天鳳一怔道:「就在外面?」
陳劍點頭道:「那是南宮一雄本人外,恐怕只有我們知道……」
雲天風不禁有點疑道:「是南宮一雄要我們到那兒去的嗎?」
陳劍點頭道:「不錯!因為那地方十分隱僻,絕不會被人發現。」
雲天鳳仍是不放心道:「南宮一雄不會有其他用心嗎?他與我們之間還有過節未了……」
陳劍一笑道:「你太多心了,南宮一族開罪天下武林道別有苦心,這一點我們不久就會明白,至於他要我們躲在那個秘密洞中的意思,長谷先生倒是說過了,他說那場武林劫運馬上就要開始,江湖上即將出現一股從未有的邪惡勢力,他的劍城中除了少數一、二個人外,其餘的早就在那邪惡勢力的控制中……」
雲天鳳點頭道:「這倒可以相信的,我們在離開劍城時,那康希文,南光,卜錚等人的態度就十分可疑……」
陳劍點頭道:「所以只要那個隱伏的魔頭一公開露臉,我們絕對不會逃過他的注意……」
雲天鳳詫然道:「隱伏的巨頭是誰?」
陳劍搖搖頭道:「不曉得,我所知道只有這麼多,不過南宮一雄認為我們只有躲在那個秘窟中,才不會被人發覺,等我們把劍法練成之後,就不必再怕他們了。」
雲天鳳想了一下才道:「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我們只好一試了,你認得出路了,我在這兒轉了半天,幾乎要把所有的樹都砍光了,還是鬧不出去……」
陳劍一笑道:「你一輩子也砍不光的,這是九宮迷陣,若不得其妙,你會活活困死在裡面,現在跟我走吧!」
說著牽了她的手,開始在密集的桑林中穿行,有時還停下來,數數桑樹的左右排列,約莫經過半個時辰,他們已轉出桑林。
然後踏著高可及腰的荒草,摸索到一座小山之前,登上山峰後,已是月麗中天,星光閃搖的深夜了!
陳劍在峰頂上轉了一下,最後認定方向,筆直向一個佈滿蔓籐的山壁走去,掀開蔓籐後,果然看見一個小洞。
洞很小,必須伏下身子,匍匐爬著進去,他立刻毫不考慮地彎下腰,雲天鳳把拉住他道:「劍!我還是不放心……」
陳劍輕笑一聲道:「我相信南宮一雄不會害人的!不過為了慎重起見,你還是先別進洞,等我去看一下再說。」
說完不待她同意,就向洞中爬去,雲天鳳本來也想跟著去的,但是走到洞口,她還是停住了。
因為這個洞太窄了。若是在洞中遇到什麼危險或襲擊,連退出來都不容易,更別說是抵抗應付。
是以她覺得還是留在外面,萬一有個風吹草動,策應起來也方便一點。
撥出了長劍,徘徊不過片刻。
陳劍已帶著一臉笑意;在洞口伸出頭來叫道:「天鳳!快進來吧,那裡面大得很,一切都準備得很充分,足夠我們半年之需,進來吧,把洞口的草掩上,我們便與這個世界整個地隔離了。」
雲天鳳聽他招呼後,逐也彎著腰,先將洞口的籐蔓拖過來,重新將山洞掩蓋好,然後進了洞。
開始的三、四丈需要低頭匍匐,到了後來,路越來越窄,簡直是扁過身子作蛇行了!
雲天鳳不禁怨道:「你不是說裡面大得很嗎?我怎麼越走越小呢?」
陳劍在前面曲身領路,笑道回答她退:「別急,別急,好景自在後面,包你別有洞天。」
雲天風將信將疑地再向前進行一陣,終於通過了狹窄的通道,不但身上一鬆,眼前也出現了一片無法相信的奇景。
她怎麼也無法相信在那片巖壁之後,會有這樣一處洞天福地,翠木蔥龍,清溪曲繞。比她在武當山後面的那個長恨園美麗多了。
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她對於開闢這一片谷地的人,不禁從內心生出由衷的欽佩。
除了入口一尺巖壁阻掩外,另一邊是絕獄深谷,其餘的兩面都是密密的叢林,排列方法十分奇妙,想來一定是另有一種深奧的陣圖布設,所以中間這一片空地與外景可以說是完全隔絕的……
在近水之濱有一幢精製的小木樓,樓前的空場可供練功之用。
步入小樓,底下是起居室,貯藏室與廚房,樓上則是臥室與靜修室及書房,書房中準備著琴、棋、書、畫、魚具等,足供住的人在無事時調情情性之用。
雲天鳳看了一處贊一處,最後才歎道:「太好了,在這裡面一輩子不出去,我也願意的……」
陳劍也微微一笑道:「這裡雖是南宮一雄設計的,他自己可是一天都沒有呆過,現在可是我們的產業了,將來我倦游江湖之後,就借隱此處,永遠廝守不出去了。」
默然片刻後,她才輕輕地問道:「劍,你怎麼對江湖上事突然關心起來了?」
陳劍輕輕一歎道:「是的!從前我只想能擊敗南宮家,重振師門聲譽就夠了,可是現在我的責任已不是那麼簡單了!」
雲天鳳怔了一下道:「這是怎麼說呢?」
陳劍道:「這是南宮一雄交給我的任務,他不但交給我一個沉重的任務,而且亦將劍皇的頭銜交給我,你不是想成為劍後嗎?現在已經是了!」
雲天鳳更感愕然道:「我?」
陳劍點點頭,忽而又轉為嚴肅道:「你現在只能應一個虛銜,必須要等六個月之後,我的劍法真正學成之後,你才可以名止言順地承當劍後之銜……」
雲天鳳莫名其妙地道:「就憑長谷一夫傳給你的幾手劍法嗎?」
陳劍連忙道。「不!那劍法實在是南宮一雄的,長谷一夫只應他之請轉授給我而已!」
雲天鳳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陳劍知她還不明白,乃歎道:「南宮一雄與長谷一夫之爭,實際上南宮一雄勝了,他只用了一招就將長谷一夫的劍擊脫了手,他們在裡面那麼久,實際上是南宮一雄將劍決說給長谷一夫聽,再要他轉授給我……」
雲天鳳詫然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陳劍搖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他是個很可敬的人,照我的想法,他這一切的舉措都為了掩人耳目的,唯有這樣,才可以避免別人對我們的注意,使我們能安心在此練劍。」
雲天鳳想了一下道:「這也許有道理,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他自己會這些劍法嗎?」
陳劍搖頭道:「不會,這當然不是他自己不能練。而是他受著一種約束不准練……」
雲天鳳連忙問道:「什麼約束?」
陳劍道:「這個他也沒說,長谷一夫也沒問,他在比劍失敗之後,已服下了預藏的毒藥,他們聽風流劍派門下的劍士有個嚴格的限制,一生不准有一次失敗,南宮一雄為了對他有所要求,所以才不殺他,可是長谷一夫卻無法原諒自己……」
雲天鳳默思片刻,才低聲道:「奇怪!奇怪!」
陳劍連忙道:「又有什麼奇怪的?」
雲天鳳微笑道:「我在奇怪南宮一雄為什麼將劍帝之銜贈給你,而不留給他的兒子……」
陳劍想想才道:「這句若是別人問起來,我定然不肯回答,因為我們是夫婦……」
雲天鳳趕緊道:「是啊,你告訴我有什麼關係呢?」
陳劍低低地道:「南宮少雄不是他的兒子,只有南宮玉梅才是親生骨肉,可是那幾招限於天賦,不適合女子,他只好選中我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5:56
第十四章
瞬眼間,六個月過去了。
陳劍的六式劍法都學成了,這六個月對他說來是一段相當艱苦的歲月。
他的內功基礎是用武當的心法練氣入門的,每天下午後一定要利用一兩個時辰在靜修室中溫習一遍。
他對雲天鳳說這段時間相當重要。
為了要使那六招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至,他必須在運氣上加強不可。
雲天風倒是相信他的話,因為事實放在眼前,由於體賦的不同,她再練也沒有用,所以在陳劍練氣時,她都是避開在一邊,做些日常的瑣事來打發時間,同時也免得打擾陳劍練功。
可也就是這一段時間,他把靜室門閉上之後,還特別地加上反鎖。
然後小心翼翼地從一個秘設的壁洞中,捧出一頁劍譜,苦心揣摸其中的口訣,模擬上面的圖形。
這才是南宮一雄真正要他練的劍法,一套天下無敵的劍法,只有將這套劍法學成,才可以一肩擔負起挽回劫運的重任,才可以繼承劍皇帝的尊譽,才可使地下的長谷一夫死得瞑目。
在入谷之時,正是春花含笑的佳日,當他們離開時,已是秋風送爽的深秋了,滿地碎錦似的花朵都凋謝了,只有畔中幾株老菊,正在含苞待放,崖上的兩棵丹楓,也把全身染得像女郎醉後的臉頰。
從那個小洞中鑽了出來,再把蔓草掩上洞日,對於這樓棲身半載的神仙洞府,二人都不禁有些依依之感。
幾經轉折,他們又到了西子湖畔,秋光漸老,蒼翠的柳條只剩下了一枯枝,荷葉猶驚著枯。
雲天風對著那船窗外的雨絲風片,口中直罵著上天惡作劇,陳劍卻笑道安慰她道:「你別怨天尤人了,風雨無情、你為什麼不從有情處觀之呢?古人還有著「留得殘荷聽再聲」的名句呢……」
雲天鳳撅著嘴道。「雨有什麼好聽的,滴滴答答,下得人煩死了,滿天都是黑雲,把月亮都遮住了……」
語未畢,湖上卻傳來一陣壯涼的歌聲,唱的是蔣捷的虞美人一聽雨一斯時斯景,倒是別饒韻味。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盧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窗前點滴到天明……
歌聲中帶著無限的感慨,悠悠間終,這時又聽見另一個蒼老的喉嚨道。「宗大俠,淒風苦雨,已足增人愁懷,再加上你這一闕悲歌,當真是秋風雨愁煞人了……」
陳劍先聽歌聲已經覺得很熟悉,及至聽留那個後來說話的語聲後,反倒怔住了,臉上帶著極為古怪的神色。
雲天鳳是十分詫異,連忙問道。「雲!你是怎麼回事……」
陳劍用手直指,口中仍是說不出話來,雲天鳳更為奇怪地道:「那唱歌的人我也聽出來了,正是那姓宗的老頭子,所以他才有那麼感慨……」
陳劍訥訥地道:「不……我不是為了宗大俠而吃驚,我聽到另外一個人的口音,好像是我師父……」
雲天鳳也是一驚道:「你的師父?」
雲天鳳道:「你師傅不是武當的掌門司教一心道長嗎?他怎麼會到這來了……」
陳劍道:「不曉得,所似我才覺得奇怪。」
雲天鳳又道:「你會不會聽錯了,隔得這麼遠,你又沒見到你師父,那裡還會記得他的聲音?」
陳劍連忙道:「絕不會錯,這聲音我從小就聽慣了,天鳳,我們應該回轉去看看……」
雲天鳳連忙攔阻道:「不!就算真是你師父,你已經脫離道藉,沒有再見他的必要……」
陳劍輕歎道:「天鳳,我雖然已不是三清弟子,可總還是武當門人,掌門人來了,我總該去拜見一下的。」
雲天風搖搖頭道:「我呢?我不是武當門人,恨天姑姑規定我不得與武當道關接觸。」
陳劍誠懇地道:「恨天姑姑並不是恨我武當派,只是為了報復紫虛祖師的薄情而已,現在你已做成了我的妻子,我覺得這段怨恨應該解除了……」
雲天鳳想了想道:「那他還把你叫回去作道士嗎?他會叫你離開我嗎?」
陳劍微笑道:「原來你是為這個擔心,那真是太孩子氣了,道籍一旦除掉再無法恢復的了,所以世上盡有半路出家的人,也有還俗的道士,卻從沒有還了俗又入道的人……」
「雲天鳳臉上方鬆了一下,可還不能十分放心,緊迫著問道:「你不會騙我嗎?」
陳劍肯定地點點頭笑道:「我絕不騙你,而且你放心好了,除非你不要我,否則再也沒人能使我們分開了。」
雲天鳳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激動地道:「劍!我怎麼會不要你呢?奈何死別,絕不生離,而且就是死,我也跟你死在一起。」
陳劍也十分感動,握住她的手,默默地溫存片刻,才輕輕地問道:「現在我們可以去見師父吧?」
雲天鳳袖手回來,嬌羞地一笑道:「隨你便,你是丈夫我是妻子,一切當然是聽你的。」
陳劍也笑道:「那你見了我師父之後,可得對他老人家尊敬一點,因為他不僅是我的師父,也是將我養大的恩人……」
雲天鳳嬌笑道:「知道了!我的好丈夫,而且我們能夠成為夫婦,也是全靠他的成全,我見了他之後,一定會好好地謝他的,假如他當初不是派你而派一個老頭子進來,恪於恨天姑姑的規定,怨也非嫁他不可,這一來我的名字也不叫雲天鳳了?」
陳劍征道:「這是怎麼說?」
雲天鳳笑一下道:「假如真有那種情況發生,恨天姑姑的長恨平了,我的新恨又開始了。我非叫雲天仇不可了。」
陳劍這才知道她是在開玩笑,遂命舟子將船向歌聲之處撐去,走了一陣,果然看見了一艘竹蓬的小舟,泊在死荷葉中,透出一點微弱的燈光。
雲天鳳比較性急,站在船頭上就叫道:「姓宗的老頭子,是你在船上嗎?」
竹蓬一掀,露出宗儀的白頭答道:「陳夫人!陳大快可和你在起?」
陳劍趕快道:「晚輩在這裡。」
宗儀的聲音透著興奮叫道:「我們那裡都找遍了,沒想到賢伉儷卻在湖上冒雨夜遊,當真是雅興不淺!掌門人!這下老朽可交差了。」
說完遂見兩條黑影向他們的大船上飛來。
陳劍認清那後面的一人,正是他的恩師武當掌門人一心道氏,忍不住心中激動,跪了下去,哽咽地道:「師父……」
一心道長伸手將他扶起來,打量了他良久,神情也很激動,良久才道:「好……好孩子!想不到你脫去道裝之後會有這麼英武……」
雲天鳳也盈盈下拜道:「小女子雲天風拜見道長。」
一心對她倒是很客氣,居然還了她一禮道:「不敢當!雲姑娘請起來,小徒多承照承周全,貧道感謝不盡。」
陳劍很想把他與雲天風結合的過程告訴師父,可是不知如何啟齒,吶然半晌才道:「師父……她是……」
一心道長微微一笑道:「你不必說,我全知道了,你們的結合,總算是慰於雲曉瑩前輩之心,紫虛祖師的在天之靈,也得到了安寧。」
陳劍怔然道:「師父!您怎麼知道的?」
一心道長微微一笑道:「我得到宗大俠的傳書之後,也聽說了你們在劍城中的情形,於是就與宗大俠到「長恨園中」去了一趟。
見到了雲老前輩的遺書,一切都明白了。」
雲天風征了一怔才對宗儀道:「你也去過了?」
宗儀神色淒然地點點頭歎道:「是的!老朽此行也許很冒昧,可是數十載相思苦憶,我為之盡壯懷,只落得蒼鐘老態。雖然姑娘告訴我她已經死了,我也總想到她的墳上一訴相思之苦……」
雲天鳳哼了一聲道:「你找到她的墳沒有?」
宗儀搖搖頭道:「沒有!一連三座都是雲天仇的墳,老朽也不敢斷定那一座是她的,幸好那三座距離不遠,老朽以一瓣心香,遙對面訴她在地下有靈,相信一定會聽見的……」
說著神色淒滄,幾至淚下。
雲天鳳見了有些不忍。忽然輕輕一歎道:「我本來不該告訴你的,可是看你這樣癡情,覺得還是告訴你的好,你的那些相思苦訴.除非能傳音干裡,她才能聽得見。
宗儀怔道:「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莫非她不葬在那裡?
雲天風點點頭道:「不錯!她的墳裡只埋著一柄斷劍與一縷青絲,她的本人還好好的活著。」
宗儀幾乎要跳起來,急忙道:「什麼!她還活著?她在那裡?」
陳劍與一心感到十分驚奇,雲天風低聲一歎道:「其實她活著跟死了也差不多,你就是見了她也不會再認識了!」
宗儀連忙道:「她就是變成灰,我也會認出她的,陳夫人,請你告訴我在那裡吧!」
雲天鳳低頭沉思,似乎在考慮是否應該說出來。
陳劍也幫著請求道:「天鳳!你就說出來吧!」
雲天鳳想了很久才道:「本來她囑咐我要等她死之後,才准說出她的下落,現在你既然已經到過「長恨園」而知道了內情,這個秘密也就不必守了。你現在對她究意作何想法?」
宗儀黯然道:「我現在總算明白她為什麼不能受身於我了,可是我愛她之心,卻始終不變,現在長恨園中已無恨,她也應該見我了……」
雲天風微微一笑道:「見你又怎樣呢?當時相逢各年少,徒留相思奈別離,而今鬢已星星……」
宗儀苦笑道:「夫人說得不錯,我們都到了這一把年紀,再也談不到男女歡愛了,可是我們的心總是年輕的!我們回憶也是年輕的,我只想再見她一面,在記憶中去追求年輕的心。」
雲天鳳又是一歎道:「年青輕的心是你的,她的心已成不破石井,完全獻給青燈欠葉了。」
宗儀呆了一呆才道:「你是說她出家了!」
雲天鳳道:「不錯!她既違背了恨天姑姑之命,又負了你的情,違命負情兩不了,當然只有出家了,十五年前斷劍絕情,截發示悔,臨走時帶了一對信鴿,告訴我說什麼時候她把鴿子帶給我死訊,就叫我找到你,把一切都告訴你,結果我先找到了你,她的死汛仍未接獲,足證她尚在人間……」
宗儀想了一下道:「不管怎樣,我非找到她不可,陳夫人,請你告訴我吧!」
雲天鳳又沉思片刻才道:「也好!讓你去碰碰運氣吧!你只需告訴她我已更名雲天鳳,也許還能換回她的心,與你白頭廝守,不過她可只有光頭了……」
宗儀見她語氣中含著嘲諷,臉上不禁現出了慍色。
雲天鳳見了又微哼了一聲道:「你別不服氣,我在罵她嚴格地說起來,我殺她都夠資格。」
宗儀不敢再硬下去,急得一把拳道:「是的!陳夫人,我也知道是我害了她,但求你大發慈悲,成全我們吧!老朽終身會感激你的。」
雲天鳳這才回顏一笑道:「仙霞嶺上仙霞客,隱情恰麾中隱情人!」
宗儀失聲道:「仙霞嶺!她在仙霞嶺?」
一心微微一笑道:「這倒巧極了,宗大俠不必另行奔走,剛好公私兩便,跟我們一起走了。」
陳劍倒不禁一怔道:「師父!您要到仙霞嶺去?」
一心點點頭道:「不錯!七大劍派齊集仙霞嶺,我是專程前來找你的,要是今天再找不到,明天一早,我只好單身前往了。」
陳劍驚奇道:「七大劍派齊集仙霞嶺?那是為了什麼?難道要舉行論劍大會嗎?」
一心輕歎道:「不僅是論劍,也是為了挽回武林的劫運,過去我們對南宮一雄都誤會了。」
陳劍瞪著眼,現出一片茫然的神色。
一心道:「你有半年未履塵世,對目前江湖的現勢目是隔絕的很。」
陳劍訝然道:「師父!您怎麼知道我們……」
一心道:「我與宗大俠上月接到南宮一雄的傳書,約略一些你的情形,據說你在一個隱僻的地方練劍,大概在這幾天才可完功,叫我們到這兒來找尋,結果我與宗大俠在湖上等了四天,總算把你給找到了!」
陳劍急於想知道什麼是江湖劫運,乃催促道:「師父,您快說是怎麼一回事。」
一心歎了一聲道。「這場劫運起身二十年前,本來還可以遲幾年發動,卻因卓少夫在劍城中的一擾,提早在半年前開始了,那時你正開始閉關綜劍,可能不知,不過我記得曾經告訴你有關『縱橫七海一蛟龍』之事……」
陳劍大聲道:「『縱橫七海一咬龍』不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個蒙面劍客嗎?」
一心道:「不錯!他出現得像一陣風,這陣風在武林中掀起滔天血浪,當時一些知名的劍手,多半喪生在他的劍下,結果除了那七個字的名號外,只有一個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
雲天鳳突然插口道:「那個人便是南宮一雄。」
一心微征道:「不錯!雲姑娘怎麼知道的?」
雲天風笑笑道:「我是猜測的,不過也不是憑空猜測,因為所謂武林劫運之事,由他首先提出……」
一心歎道:「雲姑娘猜得對極了,那人的劍法十分怪異,而且源流極雜,南宮一雄鑽研劍術有年,本來無心爭雄於世,就因為那個人手段太辣,逼得出頭找那個人相較,那場戰鬥中雖是無人見到,想來一定精彩之極,據南宮一雄說那個人一共使出七套劍法,每一種都是無上的奧異之學,結果仍敗在南宮一雄手下,於是那人在江湖中換了蹤跡,誰也不知道他上那兒去了,南宮一雄也以為可以天下太平了,誰知兩年前,那人又找到南宮一雄家中,那就是現在的劍城,向南宮一雄挑戰,這次他的劍法更精練了,仍是使出七種劍法,每一種劍法都勝了南宮一雄一招,可是那人並不滿足,揚言說下次再來時,將只使一套劍法,而且是在七套劍法中任憑南宮一雄挑一種,即可在三招之內,教南宮一雄於劍下授首,然後就要大開殺戒……」
陳劍不信道:「那似乎不太可能,南宮一雄的劍術已臻化境……」
一心搖頭道:「南宮一雄卻信他的話,那人的七種劍法,每種都只有七招,在七七四十九招中,無一不是絕妙之學,而且他又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再假以幾年的鍛煉,南宮一雄自知絕非所敵,因此他才將劍城之名公諸武林,自尊劍皇帝,廣與天下劍派為仇,第一家就找到了我們武當派……」
陳劍不解道:「這是為什麼呢?」
一心歎道:「南宮一雄深知憑一人之力,絕非那人之敵,而且南宮一雄對七大劍派之學,研究頗深,他知道我們七派中都有一些失傳的絕學,這些絕學並非真正淹失,只是各派都閉門自珍,故步自封,若無非常之原故,絕不肯提出於世,所以他才不惜引起公憤,對每一派都予以重創,逼行他們去將絕學拿出來,共挽劫運……」
陳劍一怔道:「這方法有效嗎?」
一心輕歎道。「有效,現在七大劍派中,除了我們武當之外,每一家都培育出一個劍手,這六個青年人都拋棄了已往耗時費力的次流劍法,專攻本門絕學,本是為了對付劍城之用,結果劍城因突生意外而告崩潰,宗大俠持著南宮一雄的手書,遍告七大門派,大家方自明白他的用意,卻也同時接到七絕劍門的通知……」
陳劍連忙問道:「七絕劍門是什麼?」
一心道:「七絕劍門就是那個蒙面劍客所創,他昔年自號「縱橫七絕一較龍」,現在還是應用舊號,不過他又加上了兩個字,叫做「七海獨尊一蛟龍」,通令天下使劍的門派,歸其節制,否則即血洗全派不留一個活口。」
陳劍憤然道:「這個人太狂了!」
一心諾歎道:「不錯,他根本就是個狂人,否則怎會有那種霸道的作為呢?」
陳劍又問道:「七大門派作何反應呢?」
一心道:「大家對南宮之言,本來還在疑信參半之際,接到七絕劍門的通知後,才真正地相信,大家公訣在仙霞嶺聚會,除了論劍外,還要推出一個劍法最高的人作為盟主,與七絕劍門一戰,會期就在三天以後,這其中最急的就是我……」
陳劍道:「師傅急什麼?」
一心歎道:「其餘各派都有一個劍手代表顯示本門絕學,我雖是武當掌門,卻不知門中還有什麼絕學,更找不到一個可作代表的人。」
陳劍道:「師父!您應該把我算在裡面!」
一心道:「我本來是打算找你的,可是長恨園中雲老前輩的遺書中,她只准你替武當辦一件事,本來我叫你去的目的是擊敗南宮家以報武當聲譽,可是南官家那件事已不了了之了……」
說時把眼睛望著雲天鳳。
雲天風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概然地道。「道長放心好了!陳劍出生武當門下,武當的事他應該盡力的,而且以恨天姑姑與紫虛真人當年的交情來說,恨歸恨,關顧之情始終不變,她就是活著,也定不會願意眼見武當屈居人下的。」
一心對她作了一個稽首道:「謝謝你,雲姑娘。得你這一句話,其道就放心了!否則貧道真不知應該怎麼辦,萬不得已,只好自己到仙霞嶺去與那批年青輕人比一比,可是貧道深知自己所能,到了那兒,也只有自取其辱。」
雲天鳳興奮地道:「道長放心好了,陳劍一定可以在仙霞嶺中奪取盟主之尊,對武當來說也是一件光榮。」
一心輕輕地道:「貧道倒不冀求光榮,只想能夠在對抗六絕劍門戶,有武當一分貢獻就夠了。」
雲天風卻神色一怔道:「道長,我還有一個請求,陳劍替武當出力是可以的,歸於武當門下也沒關係,可是他將來千萬不能重返三清……」
一心哈哈一笑道:「姑娘請放心吧!貧道鑒於柴虛神師與雲老前輩之前例,絕不會再做那等絕情之事,而且武當山後也沒有空地可做第二個恨園了……」
雲天鳳臉色雖紅,卻難禁興奮之色。
仙霞嶺位當浙東,南望福建,西接江西,三地均以此為界,嶺脈綿亙千里,其鄰峰五峰尖尤高,撥雲接霄漢,五峰參差,如一佛掌,然其峰巒孤峻難攀,遊人卻步,故不若仙霞之聞道於人也。
宗儀心急如焚,等不及與他們同行,早一天就走了,等一心道長率著陳劍與雲天風等三人,進入江山「仙境」,準備登嶺之際,意外地看見他迎於道左。
雲天鳳微驚道:「你找到她沒有?宗儀苦笑著搖搖頭道:「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雲天鳳有點不信地道:「那怎麼可能呢;她明明告訴我在此視發隱居,我相信她絕不會騙人,恐怕是你去得不巧,剛好遇上她不在……」
宗儀仍是搖頭道:「不!老朽訪遍全嶺十七所寺庵,就是沒找到有一所庵堂以隱情為名者……」
雲天鳳笑了一下道:「隱情二字,只是她心中所思,怎麼會公開布掛扁額呢,你從這上面看手尋訪,自然要空跑一趟了。」
宗儀連忙問道:「那要怎麼尋訪呢!」
雲天鳳笑笑道:「別忙、別忙,且等渡過了英雄論劍之聚,我負責替你找到她,再談你們的兒女隱情吧。」
宗儀的臉紅了一下,自是不好再催促。
一心道長這才問他道:「宗大俠,論劍之聚怎麼樣了?」
宗儀想了一下道:「老朽曾經到象寺前的四象坪去了一趟,見他們差不多到齊了,就缺貴派與雲台兩派。」
一心點頭道:「那我們也快點去吧。」
宗儀先搶著進了寺門,一心卻因為彼此信仰所隔,乃與陳劍等人站在門外,過了一會兒,寺門中出來一大群人,當前一個老僧,鬚眉皆白,老遠就合什作禮道:「掌門人云駕枉過,老衲有失恭迎……」
一心還了一個稽首道:「上人好!上次見過上人後,眨眼彈指已是十年了,上人倒是越見矍鑠了。」
那老僧淡淡一笑道:「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慾則剛,這原是你們道家的理論,老納潛居深山,雖雲學佛,卻從一位知友那裡,聽來了許多道家精旨,據而行之,不覺腰腳日健,看來當初應該從掌門人當入室子弟的。」
一心怔了一怔才道:「上人太謙虛了,貧道雖恭掌司教之職,只是尸位素餐而已,到現在猶未能跳出三界外,若論道家攝生養道,恐怕還不如上入所知來得澈底……」
那老僧歎道:「難!難!太難了!你我生而不幸學了這點武功,要想跳出三界以外是絕無可能的,今日之會,便是一例,掌門人來必有心,老納又當為願意,可是事情臨到頭上,想不理行嗎?」
一心跟著一歎道:「兩人相對無話語,何時告春秋呀!倒是老僧背後一個中年男子開言道:「師叔,你們可以慢慢找個機會談道理,現在卻有許多急事待理呢!」
說完又對一心抱拳道:「掌門人!貴派的代表是那一位?」
一心道長指陳劍道:「小徒陳劍。雲兒!見過覺岸大師與徐掌門人。」
陳劍立刻恭身作禮,其實他不用介紹也知道這兩人是誰了,覺岸上人必是老僧,那中年人叫他師叔,又只有一隻耳朵,定然是點蒼劍派的掌門人徐曉翠。
不僅如此,另外還有兩個人也只有一隻耳,不問可知是西獄劍派的掌門人「烈火神劍」華青風,與青城劍院主「蒼穹劍客」柳含煙,西獄華山劍派穿紅,青城劍院卻為女主,還有一門雲台劍派未到……這四家掌門人曾經合盟訪劍城,結果被南官家人割去了耳朵,剝去了外衣,放流於西子湖上……
所以陳劍在招呼徐曉翠後,立刻又對那兩人作禮:「華掌門人,柳院主!再下陳劍拜見了……」
那兩人淡淡地答禮,另一個黑衣中年人哼了一聲,神情頗表不滿,一心連忙招呼道:「雲兒!這一位是崆峒掌門人赫連師伯,那一位穿綠袍的是六山劍派掌門人蕭狄大俠……」
陳劍臉上一紅,心中暗怪自己失禮,只招呼了兩個認識的人而忽略其他二人,其中尤以崆峒掌門赫連個性甚傲,難怪他會不高興,馬上又行禮道:「赫連師伯,蕭大俠,請恕在下眼拙,未能認出二位俠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6:43
第十五章
赫連通冷笑一聲道。「不敢當,明門高弟,自然不會認得邊陲無名小卒,何況咱們身邊又沒有帶著記號。」
前一句話不過是譏嘲陳劍眼中無人,後一句卻分明是諷刺徐曉翠與柳含煙在劍城失手遭割耳之事。
徐曉翠身為地主,還不好意思發作,柳含煙卻長眉一挑怒聲道:「黑炭團,你嘴巴放乾淨些。」
黑炭團一笑道:「敝人沒有喝過西湖水,這張嘴,就是說不出中聽的話。」
柳含煙聽他越說越成不話,乃寒著臉道:
「我不否認在西湖下失風,喪師辱身,不過僅及一人,至少還能留住祖師爺的牌位。」
赫連通勃然大怒,因為南宮一雄獨闖崆峒派劍室禁地,把他們開派鼻祖的神像給撕毀了。
赫連通認為奇恥大辱,因為他門中尚黑一身黑衣,人也長得黑,柳含煙的嘴吧薄,一見面就叫他黑炭團,已引起他心裡不快。
剛才那些話多是針對他一人而發,誰知柳含煙的反擊更厲害,居然挖出他最忌諱的事。
所以他的手立刻按上腰間劍柄,柳含煙的動作都比他更快,嗆然一聲,長劍先出了鞘。
覺岸上人見他們立刻就要動手了,連忙夾在中間,雙手連搖道:「二位請給老納一個范面,大家少說一句好嗎?」
這老和尚是徐曉翠的師叔,輩份比大家都高,郝連通與柳含煙不得不賣他一個面子,兩人雖未即時打了起來,可是仇恨之色,卻並未在臉上消除。
覺岸上人也只能把話說到這裡,他身在空門,到底還是點蒼派的門下身份,那兩個人都是一派之主。
一句話說得不對,很可能將本門也牽入進去,其餘幾個掌門人更不便說話了,幫助了這一邊就得罪了另一邊,俱屬不智之舉。
只有宗儀是超然身份,笑了一下道:「二位火氣都不要這麼大,歸根結底,錯在南宮一雄,可是他也別有隱衷,老朽也對大家說明了。」
赫還通冷笑道:「不管他的用心多好,他加之於崆峒之辱,本人誓不甘休。」
柳含煙也怒聲道。「我也發誓非割下他一隻耳朵……」
宗儀輕歎道:「南宮家作得太過份了,這實在不是南宮一雄的本意,只怪南宮少雄那孩子太不懂事,事後南宮一雄曾痛責他一頓,南宮一雄只叫他對各位略加刺激,想不到他……」
赫連通冷笑道:「宗大俠出入劍城無禁,備受劍皇帝禮遇,自然會有這種平心之論。」
宗儀一怔道:「掌門人如此一說,老朽也不便多作饒舌了。」
一心見他們越說越僵,再鬧下去,恐怕這場論劍之會的真正意義就要失去了,只得不顧引起誤會,朗然發話道:「赫連兄;今日是為抵制七絕劍門而來的聚會,若是不能拋棄成見,自相摩擦,恐怕會成親痛仇快之果,而且七絕劍門一旦勢成,我們身受之辱,還會比以前更甚。」
這幾句話正詞嚴,切中厲害,赫連通與柳含煙才不再作聲了。
徐曉翠也笑著說:「對啊?今天論劍是年青人的事,我們這批老傢伙可沒有份,寶劍雖未老,暫請好羞鞘,等到把大事解決之後,大家再把老薑的辣性盡情表現也不算遲。」
他的話亦莊亦諧,卻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因為誰都可以聽出他言中的不平之意,不僅是南宮家割耳之恥未能釋懷,就是對赫連通的口齒刻薄,也表達了不滿……
好極了,九華一會後,我們幾個老傢伙也應該聚會了,今天機會很難得,不妨來個老少劍會,大家加點餘興……
一心連忙道:「不可;不可;今日並非論劍爭意氣,乃是各盡所能以赴時艱,千萬不能再橫生枝節了。」
天山劍派掌門人蕭獲也道:「兄弟贊成一心道長的話,目前我們只有一個目標,這個目標未達,我們每一家的命運都如同風雨孤舟,只有同舟共濟,千萬不能再鬧別的意氣了。」
大家在他這番話後,總算不再提出旁的意見,默然片刻後,覺岸上人道:「尚有雲台劍派未到……」
赫連通忙道:「不必等了,謝老三一向有個老毛病。喜歡佔點小便宜,也許他已經來了,正躲在一邊看我們的熱鬧呢!」
一言來畢,遠處遠來一個爽朗的笑聲道:「郝連兄對兄弟的瞭解頗深,就是這次看錯了,」兄弟什麼都想投機取巧,唯獨今天卻絕不要那套花腔。」
說著山道飄來三條人影,最前面的一個長儒巾,舉止瀟灑,正是雲台門掌門人落英劍客謝三變,背後跟站兩名少女而立,因為這兩人身形完全一樣,分明是一對雙生姊妹,而且她們兩人與謝三變也十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女兒。
謝三變走到眾人眼前,才用手一指道:「帶著女孩子走路,總不免有許多夾纏,所以遲了一步。」
有勞各位久候了,丫頭們,還不快向各位師伯見禮道歉。
那兩個女郎雙雙作了一個萬福,才由右邊一名鶯聲滴滴地道:「侄女謝初英,謝次英叩見各次師伯,由於侄女們身體偶染小恙,致耽誤行程,請各位師伯原諒。」
赫連能笑著道:「謝老三,你派二個代表?」
謝老三也笑道:「兄弟這兩個寶貝,先後只差一個時辰出生,不僅長得一樣,連才智稟賦都是一樣,兄弟也無法決定派誰好一點,只有一起帶來,假如各位堅持只能一人代表,到時候請隨便指一個好了。」
赫連通笑笑道:「不必了,謝兄這一對掌珠看起來就是一個人,就讓你們同時代表好了。」
謝三變笑一笑道:「赫連兄,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別說我佔便宜,兄弟拚命趕了來,就是怕小女們萬一幸取盟主時,各位又提異議,說兄弟專揀現成的,利用各位戰疲之弱點……」
代表有眾,盟主只有一席,想得此位的人,必須戰敗其餘各家代表,以一放六,自非可能,所以必須逐對較量,優勝者再繼續動手,直到最後一優勝者,當然就是名正言順的盟主。
不過動手的先後,自然頗有關係,假若謝家父女來晚了,這六人大戰已畢,他只要對最後的優勝者挑戰,那人最少已經過兩場苦戰,以勞待逸,影響至深,赫連通說他喜歡佔便宜,就是格此而言。
不過雲台派已經及時趕到了,赫連通只有訕訕地道:「謝老三,這麼說來,令嬡對於盟主之爭,好像相當有把握。」』
謝三變笑道:「這可不敢說,不過小女共有兩人,至少比各位多一個機會。」
覺岸上人見大家都到齊了,不必再在口舌上爭執,乃宣佈道。「現在請大家商定比賽辦法吧。」
謝三變連忙道:「小女共兩人,先由她們分開來各對一人,敗了自沒有話說,假若小女時獲勝,這就有點難辦了。」
覺岸上人問道:「怎麼難辦呢?」
謝三變道:「八個人有四組,若小女獲勝,實際上只剩下三家了。」
赫連道:「那就由令嬡分對兩名優勝好了。」
謝三變搖頭道:「不行,假如她們再勝了呢?盟主只得一人,若是由小女自行較量,一輩子也分不出高低,因此兄弟有個提議,若是到了那個時候,只好請那兩位再比一場,優勝者將由小女聯手請教……」
赫連通不待他說完就笑道:「謝老三,你的算盤越打越精了,你們省了力氣不說,還要以二敵一,難怪你會認為盟主在握了。」
謝三變卻一變神色道:「兄弟自知頗失公允,可是小女練就了一套聯手劍法,對散時別具妙用,劍道盟主不過是一個虛銜,直正的目的仍是為了對付七絕劍門,因此兄弟覺得諸位似乎不必斤斤計較及此。」
赫連通又笑著道:「就如你的說法,假使今媛又勝了,那盟主又該給誰呢?」
謝三變臉色忽地一轉陰道。「兄弟絕無旁爭盟主之意,真到了那個地步,兄弟只好在她們二人之中,抽籤決定一個自裁,剩下的一人與那位優勝者成為夫婦,重練聯手劍法,盟主之位,仍由那優勝者擔任……」
大家都怔得一怔,十分意外,一心連忙道:「謝兄弟此舉大可不必……」
謝三變正色道:「兄弟此舉表示自己絕無私心,那套聯手劍法只有夫婦姊妹可練,姊妹不如夫婦,因為手足情深,總不同於夫婦一心,兄弟只想使武林劫運得以消除,將父女之情都置之不顧,諸位對兄弟該不致有誤會吧!」
大家都是一陣默然,片刻之後,陳劍忽然道:「在下反對謝掌門人辦法!」
謝三變神色一動道:「世兄有何意見?」
陳劍見大家的目光都注在他的身上,不禁有些膽怯、顳顳地道:「謝掌門人義無反承,在下不勝欽佩,只是萬一再偶合於那兩個條件時卻無法接受那個辦法。」
謝三變立刻道:「為什麼?難道小女不堪言匹……」
陳劍搖頭道:「不是!因為在下已經授室,總不能再與令嬡聯姻吧!」
謝三變呆了一呆,似乎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層關係,赫連通卻哼了一聲道:「謝老三連女兒都可以犧牲,你難道還捨不得一個老婆……何況謝老三還賠上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休了她就是了……」
陳劍正色道:「夫婦乃人間大倫,假如連點倫常都不能守,還談什麼替天行道,以俠義自居……」
赫連通怒道:「小子!你敢教訓老夫……」
陳劍正要與他變臉發作,雲天鳳突然道:「夫君!你不必為了這個擔心,真到那個情形,我情願一死來解決這個困難……」
陳劍大急道:「這怎麼行……」
雲天鳳淡淡一笑道:「為什麼不行,謝掌門人可以犧牲女兒,我自然可以犧牲自己,現在大家都在為著一個義字在奮鬥,你千萬別為了我陷於不義而授人口柄。」
陳劍還要聲辯,雲天鳳卻笑著擺擺手道。「別說了!我不一定會死,也只有你能救我,只要你把她們的聯手劍陣也擊敗了,這些問題便都不存在了。」
陳劍想了一下,居然不作聲了,一心知道他心中的痛苦,將他拖到一邊輕輕道:「雲兒!你可在第一陣便敗下來……」
聲音雖輕,卻被雲天鳳聽見了,立刻道:「不行!雲,假如你這樣做了,我永遠不會再理你,我寧願為一個英雄的死婦,也不肯做懦夫的妻子,你若是真愛我,便應該努力地爭取那個榮譽,南宮一雄把劍皇帝之譽都讓給了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自暴自棄……」
此言一出,四下俱驚,宗儀連忙打岔道:「好了!好了!一切問題都解決了,我們還等什麼,覺岸上人,你是劍會的主持人,應該宣佈開始了。」
覺岸上人目光還注意著陳劍身上,卻在宗儀的一再暗示下,只得宣佈道:「現在請各派代表出場。」
大家雖然被雲天鳳那句話震得心中一動,可是這次論到關係著本門的榮譽,只得暫時按住心中的疑問,紛紛將自己的門人代表介紹出場。
陳劍與謝家姊妹已經介紹過了,依次是點蒼門下的江水寒,西獄門下的孫新,天山門下掌門人的獨子蕭寒遠,青城劍院則是院主的侄女兒柳菲菲與崆峒門下的東方未明。
這八個青年都是二十多歲,其中謝家姊妹最年輕、陳劍的年紀最大,柳菲菲最斯文,東方未明最陰沉。
大家互相打量著,在心裡互相估量著。但以陳劍與謝家妹妹比較受人注意,那自然是因為謝三變與雲天鳳的言辭渲染之故。
接著是開始抓簽,那是最緊張的一個關頭。
雖然勝負憑真才實學,但動手的對象與先後卻佔著莫大的關係,盟主只得一人,可是一戰而敗卻是相當丟臉的事。
人人志在第一,再不行也不能壓在榜尾,於是這其中便有運氣的成份了。
假如最強的兩個人剛好碰上一組,那失敗者被淘汰得實在太冤枉了,為了要使謝家姊妹分開,她們兩人不參加,只要產生兩組相對,餘下的兩人便剛好各對一人。
第一組比賽是陳劍對孫新。
武當與西獄派私誼甚篤,這一場比賽是有驚無險,不過也因為雲天鳳那句話的關係,使大家對陳劍十分注意。
第二組是東方未明對柳菲菲,這兩個人的師門本是水火不相容,偏偏又碰在一起,免不了有一場龍爭虎鬥。
剩的兩組比較容易決定,不過由於謝三變的先聲奪人,大家覺得也頗有可觀之處……
覺岸上人等四組都決定了,乃舉手宣佈道:「陳少俠與孫少俠請開始出場,這次比劍是觀摩性質,大家點到為止,切忌流血傷人,我們少一個人,就減少一分力量,此點請二位一定要尊守!再者小寺沒備簡鄙,未能給諸位安排座位,只有請大家原諒了……
陳劍慢步走到場中,抱劍一揖道:「孫兄請!」
孫新也抱劍作禮,兩人對視片刻,開始對繞著圈子,大家都明白一出手就將搭上狠鬥,因此都想,搶到一個有利的地位,制放方於機先。
繞了片刻後,孫新忽地一劍平伸,直掃陳劍的胸口。那正是華山劍法中的起手式。
華山劍法以洶湧快速與凌厲見長,只要一齊始,立刻就是連綿不斷的火辣辣地攻勢,所以有烈火劍法之名!
西獄掌門人華清風就被人稱做「烈火神劍」,所以陳劍輕輕封開那一劍後,立刻抱元守一。
準備接受那風狂雨驟的進攻。
可是孫新攻進那一劍之後,居然一反常態,單劍收了回去,抑在胸前,像是在等待陳劍的回招。
這使得對手陳劍先為之一怔,許多旁觀者也感到大惑不解,一心道長等各家掌門,認為此刻算是處於暫時的敵對態狀中。
稍有松神,切切私語,這使得陳劍無法靜守。長劍閃電般地迎出,兩劍並未相觸,因為孫新很快地改變了招式,劍光究轉,化成一片劍幕,將陳劍包圍在中間,但聞叮噹之聲不絕,幾乎看不清人影。
滿場之中,儘是孫新的霍霍劍光,陳劍只是在努力對架,事實上每一個人也看得出,在孫新這一連串的急攻中,能夠檔住他已經不容易了。
還手攻招是絕無可能的事,所以大家一面驚詫,一面替陳劍擔心。
其中只有宗儀想開口說話,卻被雲天鳳扯了一下衣角而止住了,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孫新攻到三十多招後,勢子更急,陳劍似乎連招架都不容易了,華清風的臉上現出微微的得意之色。
點蒼掌門人徐曉翠輕歎一聲道:「華兄藏的真嚴,西獄有著這一套好劍法,一直到今天才給我們開眼。」
華清風笑笑道:「兄弟原來也不知道,直到南宮家一激後,兄弟遍索先師遺物,才找到這一冊失傳的劍譜,也不知是本門那一位先輩所創,可能是因為這套劍法是從靜中取動,與本門傳統不合,所以一直沒有受到重視……」
徐曉翠訝然問道:「華兄這一套劍法可有名稱?」
華清風道:「劍譜上並沒提到,兄弟給取了一個名字叫「烈火紅蓮」因為第四十九式「蓮池騰雷」四個字頗為難解,一定要看到真正使出後,才明白其中之意……」
覺岸上人一歎道:「好名稱,烈火紅蓮,正是佛家所謂火中佳之意,當真是動靜兩端,都至其極矣……」
說著又聽華清風叫道:「各位請注意,小徒馬上就要使到四十九手了……」
果然孫新的劍光更盛,一枝劍化成千百枝齊從中間湧到,叮噹激響中,兩條人影乍分。
孫新一頭汗水,滿臉得意神色,把劍一拱道:「承讓!承讓!」
因為他的劍上穿著一縷青布,分明是從陳劍身上割下來的,自然表示他勝了。
陳劍態度十分從容,他雖然經過一場苦戰,卻不像出了多少力,輕輕一笑道:「孫兄劍藝超凡,兄弟十分心服,多承指教了!」
說完就向一心道長身邊走去,一心倒無所謂,怡容安慰他道:「雲兒!你能在那種情形之下完身而退,足見你已盡到力的。」
華清風一面將孫新叫回來,一面對陳劍道:「陳師侄穩健處,仍叫老朽佩服無已,小徒雖幸勝一籌,他卻比你狼狽多了……」
覺岸上人也道:「陳世兄一招未發,全仗守式支持四十九招急招,雖敗猶榮。」
這時雲天鳳這時才冷冷一笑道:「大師身為會主,論劍應該公平一點!」
覺岸上人一怔道:「老納有何失當之處?」
宗儀恐怕雲天鳳說得太令人難堪,連忙搶著道:「大師到底是上了年紀,眼力不如從前了,陳世兄的確發了一招,那是在孫世兄第二次發招時……」
覺岸上人道:「那一招並未接觸,雙方都是使到一半就撤回了……」
雲天風手指孫新道:「那他身上這一道裂縫是自己割的了?」
眾人俱皆一驚,舉目朝孫新望去,但見他胸前襟上割裂了一條半尺長的口子,分明是劍刃所劃的,不過由使刻人下手的分寸拿得極穩,所以那條裂縫並不十分明顯,雲天風若不指出,大家是再也無法發現的。
可是這一發現,立刻引起一陣騷動,孫新滿臉通紅,慚愧地道:「原來陳兄早就勝了……」
陳劍紅著臉道。「那裡!那裡!兄弟不過僥倖偷空發了一招,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得手,倒是孫兄後來那四十九手進攻,兄弟的確心折異常……——
華清風臉上先是一變,繼而哈哈大笑:「陳師侄!假如老朽與令師不是多年知交,老朽一定認為你是故意欺負人……」
陳劍連忙道:「華師伯,小侄絕無此意……」
華清風大笑道:「算了!算了!你分明是在替西獄劍派留面子,至少沒叫小徒一上來就丟人,好歹總算把那幾手寶貝劍法使了出來……」
一心道長也歉然道:「華兄!英雄讓少年,你我都該認老了,以孫世兄的那套劍法來說,放眼江湖能有幾人如此,撇開在場各位兄台不說,就憑你我二人聯起手來,也未必能擋得過去。」
華清風一笑道:「道兄別再貼金了!小徒再強也比不上您的高足。」
一心搖搖頭道:「華兄愛信不信,陳劍雖然代表武當,卻已不再是貧道的弟子,我們早在一年多以前脫離師徒關係了,他的劍法也不是武當的……」
陳劍急道:「師父!弟子永遠敬您為師。」
一心苦笑道:「雲兒!這是你不忘本,可是我卻沒有那個臉來做你的師父了。」
陳劍還待說話,宗儀卻笑道:「陳世兄,你可以把你的敬意放在心中,卻不必再堅持在形式上,南宮一雄把劍皇帝的尊譽都讓給了你,你若是一定要叫一心道兄做劍皇帝的師父,只怕反而給武當添了許多麻煩,我只能把話說到這裡,你自己斟酌著辦吧。」
陳劍怔了一怔,方始不作聲了。
崆峒掌門赫連通冷笑一聲道:「我西波看這個論劍大會也不必舉行了,誰還能夠資格與劍皇帝抗衡。」
覺岸上人連忙道:「掌門人不可作此想,今日之會乃各獻其能以謀抗七絕劍門,並非是武林排名之爭。」
赫連通冷笑道:「可是我們犯不著損師折名,替人家充面子。」
青城劍院院主柳含煙對他本就反感極深,這時怎肯放棄機會,連忙道:「你覺得划不來,大可以棄權……」
赫連通怒道:「胡說,崆峒立派之時,青城劍城連個影子都沒有呢。」
柳含煙冷笑道:「江湖論英雄不問歲月,至少我們還沒有做過不戰而退的丟人事。」
赫連通怒不可抑,厲聲叫道:「打就打,你要是不服氣,連我們兩個都可以加進去。」
覺岸上人見他們又要吵起來,連忙加以阻止過:「二位掌門人請暫時息一下火氣,今日之會,原是規定好每門只由一位年輕人代表的,二位一定要見過高下,也請另訂時日如何。」
赫連通怒聲道:「未明!你去好好地掙口氣。要是你敗在青城的娘們手裡,我就一劍劈死你然後再陪你自刎在這仙霞嶺上!」
東方未明為人十分深沉,全不像他師父那樣浮躁,聞言一聲不吭,冷冷地走到場中負手背立,狀至悠閒,好像根本不當會事。
柳會煙卻神色凝重地道:「菲菲,柳家的聲譽,青城劍院的盛名,我都交給你了,因此我什麼都不說,相信你自己會明白的。」
言中之意,卻與赫連通一樣地決絕,柳菲菲眉頭一皺,好似不堪沉重地負擔,可是她什麼都沒表示,冷冷地向場中走去,站在東方未明的對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7:04
第十六章
覺岸上人輕輕一歎道:「二位請特別主意,今日之會只許點到為止,千萬不得傷人!」
他知道兩家師長仇怨已深,卻又偏偏碰在一組上,只得把規矩再強調一遍,只想他們不當場發生流血慘劇!
東方未明淡淡道:「這可很難講,刃劍無眼,在下可沒那麼大的把握,只有盡量注意就是了,不過再下聲明在先,萬一失手傷到對方……」
覺岸上人忙道:「傷人者判輸!」
東方未明一笑道:「萬一失手殺死對方呢?」
覺岸上人眉頭一皺道:「假如老弟不存心傷人的話,應該不會有這種事……」
東方未明笑笑道:「這個老禪師放心,再說即使是失手傷人,也絕對不會是存心的。」
言中之意相當明顯,等一下他就傷人,絕對不會讓人看出來存心之狀,事實上像他這種劍中高手,年紀雖輕,能耐修為都比師長還強,大家認真比鬥起來,生死勝負緊於一髮之間,根本就說不上什麼存心,何況這年青人刁損無比,把話先講在前頭……」
覺岸上人大感為難,征了半天才道:「今日之會,原為加強團結,照世兄口氣,恐怕會適得其反……」
赫連通不待他說完,立刻怫然道:「大師這些話說得似乎太不合身份了吧!」
「大師身為召集人,只能在戰後評定優劣,至少也不能在賽前硬扣帽子,敝派因為心敬大師才前來參加,現在聽大師口氣,倒像是認為小徒在故意搗亂了,在下請問大師一聲,小徒所問的問題有那一點不合情理之處?」
覺岸上人被他一問,弄得啞口無言,半晌才道:「掌門人這一說,者拍無以為詞,而且宗大俠也說過,老衲年邁體弱、目力減退。實在不該當此重任,瑞老衲敬故會主之則,請各位另選高明擔任吧。」
他這抽身一退,倒使大家為之一愕,徐曉翠尤為詫異,連忙道:「師叔……您……」
覺岸上人一歎道:「掌門人可有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教我嗎?目前大家雖然意見不和,至少還可以說開,真到那個時候,只怕不是言詞可以解決的了。」
徐曉翠也不禁默然,」覺岸上人的話沒有錯,真到場中兩人有一方受傷時,那局面的就很難處理了,可是此刻雙方的掌門人都寒著臉,毫無一絲退步相讓之意。
默然片刻後,徐曉翠也是一歎道:「看來這次論劍只有到此結束了……」
赫連通冷笑一聲道:「徐兄此宣佈可當得權?」
徐曉翠正色道:「家師叔已宣佈退出召集人之外,兄弟只好勉為其難繼任,可是兄弟也不願這一個劍會反而成了結怨之源,除了散會之外,別無他策……」
大家都是一陣默然,雲天鳳忽然道:「掌門人這一個決定不覺太草率了一點嗎?」
徐曉翠黯然道:「在下也是不得已……」
雲天風冷笑道:「七大劍派齊集,原為集合成一股力量以對抗七絕劍門,掌門人麼一來,可是負破壞團結的完全責任。」
徐曉翠被她說得滿臉通紅,他本來已是一肚子委屈不痛快,崆峒青城兩派勢同水火,他想其他四派至少同情他的苦心。
不想雲天風反拿一頂大帽予扣上來,不禁微微怒道:「陳夫人見責,在下心悅誠服,不過陳夫人若是處在我的地位,又該怎麼辦?」
雲天風微微一笑道:「各位都是望重一方的宗主,怎麼向我一個後生晚輩問起主意來了!」
陳劍見她簡直是在搗蛋了,連忙喝止道:「天鳳!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
雲天鳳笑笑道:「我怎麼樣了?他們一大把年紀了,做起事來推三讓四,不敢負一點責任,我瞧著不服氣,當然要講
這一來使得那幾個人更不好意思了,徐曉翠惱羞成怒,冷笑一聲道:「陳夫人說得不錯,我們是老了,行事不免諸多顧慮,現在我把這個會主的位子讓給你來干怎麼樣?」
陳劍見徐曉翠生氣,正想叫雲天鳳向他道歉,誰知雲天風微笑一聲道:「只要大家不反對,我倒是願意試一試……」
徐曉翠哼了一下道:「在下賣個老面子,也不徵求大家同意了,就請陳夫人來主持大局吧。〞
說完之後,居然沒有一個人表示異議,崆峒與青城只想藉機會打一場,武當一心道長因為雲天風是陳劍的妻子,自然無法表示意見,蕭獲與謝三變則想看看這女子究竟能拿出什麼辦法來。
雲天鳳等了一等,見沒有人作聲,倉啷一聲,抽出腰間長劍,朝東方未明與柳菲菲二人道:「我以會主身份請二位開始比劍!」
東方未明望了她一眼笑笑道:「我的問題還是沒有得到答覆呢?」
雲天風笑笑道。「我無須答覆,比武場上講究真才實學,心存顧忌,就無法盡量發揮所能,二位只管放心施展好了,一切責任由我來負。」
徐曉翠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可是雲天鳳早已防到他會開口,搶先道:「我說負責就負責,他們兩人若有一個人破了一點反,流了一點血,我就引咎自裁,不單如此,連拙夫的一條命也算進去。」
宗儀見她說得那麼堅定而有自信,連忙道:「老朽也賠上一命。」
大家見宗儀也出了頭,倒是對雲天鳳不敢輕視,只有東方未明冷笑一聲道:「陳夫人好像拿得穩在下傷不了人似的。」
雲天鳳神色一嚴道:「我是為了大局,才挺身拿性命出來做抵押,你若是有誠意參加聯盟,手段就光明一點,否則我也一定有方法阻止你,不過你小心一點,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東方未明笑笑不作聲,長劍輕振,對柳菲菲刺出試探性的一招,劍興斜點她的右肩。
柳非非身軀一轉,讓開了那一劍,回手撩劍,卻一邊發出三劍,勢子都相當的急,招式也十分毒辣。
東方未明哈哈一笑,沉腕抬劍,將那三招,對了回去,然後正式展開攻擊,直刺,橫削,上劈下撩。
每一招式都極盡其變化奉能事,而旦手下絕不留精,招招所取的部位都在要害的地方。
柳菲菲也不甘示弱,她的力氣似乎稍欠,然而身形之靈活都彌補了缺點,忽而在前,忽而在後,一面躲對方的攻擊,一面找準對方的弱點進攻。
這兩個人的戰況比前一場激烈多了,陳劍與孫新對壘時,只見孫新主攻,陳劍只是緊守而已,雖然勝負的結果出人意料,但至少不像這兩人是在真正的拚命。
眨眼之間,兩人已交手近四十招,雙方的勢子越來越猛,戰況也越來越激烈,所用的招式尤為狠毒。
一群圍觀的人中,卻各懷看不同的心情,徐曉翠與覺岸上人,華清風,謝三變,蕭獲等人雖有雲天鳳與宗儀,陳劍等以性命作為提保不會發生變故,但他們仍不敢相信,而且也不願意事情到那個程度。
赫連通與柳含煙則希望自己的門人一劍將對方殺死,狠厲之急,現於言表,大聲呼喝為自己這一方助威。
宗儀與陳劍淡淡地不起反應,他們的鎮定使一心道長也放了心,不過這三個人的內心深處還是捏著一把汗。
真正冷靜的只有雲天鳳一個人,她長劍在握,目中一片恬然之色,好像忘了剛才的承諾。
又是十招過去後,東方未明攻勢突然慢了下來,他已試出對方的招式並不弱於自己,所欠的只是內力不如自己充沛,所以改變劍路,專門用劍去磕對方的兵器,跟著就是一式毒招。
柳菲菲同樣地也明白了敵我的長短之處,一面避免與他硬拆,一面卻尋著對方的空隙進招。
所以戰況雖緩,情勢卻比前更緊張,慢慢地到了半天才互發一招,而且是略沾即退,可是大象都很明白,只要接觸上了,立刻就是生死分明的局面。
覺岸上人忍不住了道:「老袖看還是請他們二位歇手吧!這樣鬥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不待赫連通與柳含煙表示反對,雲天風已飛快地道。「勝負未定,怎麼可以停止呢!老禪師既已退出主會人地位,還是請不要表示意見好了!」
徐曉翠微怒道:「敝師叔是一片好心,陳夫人難道一定要見到雙方流血傷殘才肯罷休嗎!」
雲天鳳蛾眉一掀道:「死一個有三條人命相抵,掌門人何必替旁人擔心呢?」
徐曉翠怒道:「我替大局擔心。」
雲天鳳冷笑道:「現在就是把他們分開了,對大局有幫助嗎?」
這一問倒是把徐曉翠問住了,崆峒與青城兩派目前已勢若冰裝,即使把這場戰鬥壓制下來,他們兩家也無法開誠佈公地合作了。
雲天鳳也微微一笑道:「今日劍會的目的是為了產生一位盟主,領袖群倫以對抗七絕劍門,事機雖密,卻仍瞞不過七絕劍門的,要是讓他們知道這一次論劍沒有結果,恐怕在趁心快意之餘,還會笑掉大牙,所以論劍之舉一定要完成,盟主必須及時產生……」
徐曉翠沒有話說了,而場中的戰況也進行到了最緊要的關頭,東方未明見久戰無功突地退後一兩步,此劍勢很明顯的他已準備作最後一擊了。
柳菲菲也咬咬牙,挽劍作了個姿勢。
誰都知道這該是阻止的時候了,但是有了雲天鳳的那番話,都無法出聲。
兩人的身形停了片刻,然後雙方像利箭般地對迎衝上前去,手中的長劍帶出驚耳的呼嘯。
這時雲天鳳的身形也像是一道旋風似地捲了進去,手中的長劍微微一振,卻以令人無法相信的速度各接了他們一招,也各攻了他們一招。
更妙的是她接招的式子雖不同,攻招的式子卻與他們所用的式子完全一樣,換言之,就是她用自己的招式接過了雙方的攻勢,卻用東方未明的招式攻向柳菲菲,也用柳菲菲的招式攻向東方未明。
叮噹一陣激響後,雲天鳳仍然屹立不動,東方未明與柳菲菲卻被震退了一步,形相極為狼狽。
柳菲菲一劍中胸,將外衣劃破了一條小縫,東方未明的一劍原是指向咽喉,卻因為他縮退得快,割斷了頭上的一絡黑髮。
眾人都悚然愕視,只有東方未明怒道:「你這公證人是怎麼當的?」
雲天鳳持劍冷笑道:「我拿三個人的性命作保,不准發生流血的事情,在必要時,自然要採取積極的措施,而且我使用的招式互攻,只不過下手輕了點而已,出手的速度也比你們自己所使的差,這一點我相信你不會反對!」
東方未明征了一怔,他的確無法反對,因為雲天鳳在攻柳菲菲那一招時,他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自己出手,也未必會有那麼乾淨俐落,因此他遲疑片刻才道:「那我們這一場怎麼算?」
雲天風微笑道:「你們的目的是在分勝負,自然是按照實際的情形定勝負,你同意不同意!」
柳菲菲輕輕一歎,轉身回到柳含煙身邊,兩個人都昭然無語,雲天鳳一劍劃破她胸前外衣,姿勢完全沒有更變,那一劍若再深幾分,她勢必須穿胸而死,可是雲天鳳用她的一招刺向東方未明咽喉,出招比她深穩凝練多了,而東方未明居然還能躲過,勝負何須評定,事實上技不如人,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東方未明見殺死對方的目的未達,但是已贏了這一場,面子上也交代得過去了,乃笑笑道:「願聽高裁!」
雲天鳳一笑道:「很好!你輸了!」
這一句話使得每個人都為之一震,東方未明簡直跳了起來叫道。「什麼!這簡直豈有此理!」
其他人也覺得雲天鳳太偏袒了,只有雲天鳳莊容正色地道:「雖然在形式上看來好像是你佔先,可是判你失敗是有相當理由的……」
赫連通也叫道:「什麼理由!你說出來!」
雲天風微微笑了一下道:「劍道本是一門光明正大的武學,學劍的人,必須具有良好的人格修養,你的對手是個女孩子,你攻擊她的胸前,即犯了武林大忌,這種下流的招式,已經落了下乘……」
這一說使得幾個老人連連點頭,他的理由雖不夠充分,卻絕對正確,武林中對女子交手,舉凡胸、乳、腹、陰等部位都列於不可攻的禁忌,否則縱然得勝,亦為人所不齒。
只有赫連通哇哇怒叫道:「你簡直強詞奪理,這些禁忌只用於比武,刀劍交加如乃性命之搏,似乎不需要這些拘束。」
雲天鳳冷笑道:「這是你一派掌門人說的話?」
赫連通臉上紅了一下,但依然倔強地道:「不錯,生死場中,那有這許多顧忌,至少我徒兒不是存心輕薄,你就不能依此作為勝負的根據,至於劍法的高下,劍品固然重要,最重要的還是如何能叫敵人在自己的劍上倒下去,自己如何能從敵人的劍前活下去……」
此人不愧為老奸巨猾,一篇話在他口中,說來頭頭是運,而且還使人無法駁斥。
只有雲天鳳哼了一聲冷笑道:「你一定認為你那寶貝徒兒勝過柳小姐?」
赫連通傲然道:「勝負分明,豈僅是我一人如此……」
雲天鳳臉色一沉道:「很好,叫你那寶貝徒弟舉起劍來,我與他再撲一招,你聽清楚了,我只用一招,而且就是柳小姐所用的那一招,只要你那寶貝徒弟能保住喉嚨不被穿透,我就改變宣佈,認為你們勝了!」
赫連通不禁一怔,那一招劍式他很清楚,若是雲天風手中使出,東方未明能否擋得住便大成問題了。
雖然東方未明躲過第一次,那是雲天風手下留了分寸,當然她對柳菲菲也是同樣地留了分寸。假如再來一次的話,她是否還會留分寸呢?……」
怔了半天,赫連通才憤急地道:「陳夫人!這一場是崆峒與青城之爭,與你並沒有關係,要是你叫柳小姐再下重比,我絕不反對!」
雲天鳳搖頭冷笑道:「我是主會人,已經宣佈了勝負的裁決,你現在提出異議,分明是對我的裁決表示不服,直接也是對我主會人侮辱,因此這個問題,必須由我來負責解決……」
赫連通的臉漲紅了半天,卻始終不敢叫東方未明與雲天風一決,東方未明也在那一劍上領略到這個女人的厲害,也不敢自告奮勇地出頭要求一戰。
雲天鳳等了片刻,見他們沒有動靜,微笑了一下道:「既然你們無意重搏,便算是承認我的裁決了,東方兄請退,把地方讓給下一場……」
赫連通憋了半天才怒叫道:「這種論劍殊難令人心眼,這種結盟參加也沒有什麼意思,未明!我們走!」
徐曉翠見他要退出去了,連忙挽留道:「赫連兄,你別意氣用事,勝負無關緊要,我們是為了對付七絕劍門……」
赫連通怫然怒道:「崆峒單獨與七絕劍門相抗,絕不要各位幫助……」
徐曉翠還想挽留,雲天鳳卻高聲大笑道。「郝連通!你應該感謝我,因為我給你製造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現在可以公開表示與七絕劍門合作了……。」
赫連通與東方未明聽完她的話後,居然一聲不吭,反而急急地掉頭走了。
陳劍正想埋怨雲天鳳不該把他們師徒逼走,見到這個情形後,不禁一怔道:「難道他們與七絕劍門早已勾結了?」
雲天鳳冷笑道:「這不用說,看看他們師徒二人的態度,何嘗有半點合作的誠意,一舉一動,完全是存心破壞我們的結盟。」
給她這一說,大家都有著恍然若悟的感覺,尤其是雲天鳳公然揭開後,他們師徒二人急速離去的神情,更毋庸置疑了。
覺岸上人一歎道:「赫連通也是一派宗主,怎麼會糊塗到這種程度,他去跟七絕劍門合作,人家會像我們這麼看得起他嗎?」
雲天鳳微笑道:「看不看得起是另一個問題,最主要的是他看透了我們這個結盟沒有多大作為,不與七絕劍門合作就無以自保。」
幾個老人聞言都是一怔,徐曉翠忍不住又道:「陳夫人以為我們這一個結盟足以抗七絕劍門嗎?」
雲天鳳微微一笑道:「我從來沒跟七絕劍門中人見過面,對這個問題無從置答,不過我認為也無須回答,縱然敵勢如天,我們還是要一抗,否則這個聚會就沒有意義了,大家還是學崆峒的樣子,乾脆向七絕劍門送上一張降表算了。」
徐曉翠神色為之一動,大聲叫道:「壯哉,陳夫人雖然身為女子,豪情不讓鬚眉,機智百出,尤勝於我們這些老朽多矣,看過夫人剛才在劍法上的造詣,相信陳世兄更為高明,敝派雖然尚未比試,即已甘心認輸。」
天山劍派掌門人蕭狄跟著道。「敝派同樣放棄一戰!」
兩家未比的宣佈棄權,西嶽華山派已經落敗,青城派雖經雲天鳳宣佈獲勝,可是柳含煙自己也明白,所以歎了一聲道:「含侄女劍技如何,也不用我說了,至少我們沒有臉強敗為勝,無需參加決賽了。」
剩下只有雲台落英劍客的兩個女兒,所以大家的目光都凝佳在他們父女二人身上。
謝三變沉吟片刻才道:「照理說敝父女也應該表示服輸才對,可是兩個小女練了一套聯手劍法,還……」
雲天鳳連忙道:「謝掌門人太客氣了。今日之會,原是論劍以定盟主,令嬡的劍法越高深,我們對付七絕劍門的把握也越大,這可不是講客氣的時候,就請兩位令嬡與拙夫出手一搏。」
謝三變遲疑地道:「萬一小女們……」
雲天風知道他的意思,乃坦然地道:「假如今媛獲得勝利,自然按照前議,謝掌門人任選一女與拙夫結為夫婦,另外一位則不妨與我在泉下結伴……」
她說得很輕鬆,謝三變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雲天鳳仍十分從容地擺手道:「假如大家不反對,這是盟主的決賽了,二位謝小姐請。
謝初英與謝次英相繼持劍出場,雲天鳳卻半帶玩笑地向陳劍拜拜手道:「官人!您也請吧!小婦人一命在您的劍下超生了。」
儘管她說得輕鬆,語氣中總不免有一絲淒涼與沉重。
陳劍卻沒有她這麼輕鬆,拔劍在手,竟然有點顫抖,假如這一場比鬥只有他一人的生死,他倒不會如此緊張,可是現在卻關係著兩個女子的生命與他今後的生活。
如他勝了,自然一切都不成問題,他如敗了呢?
按照大家的約定,他必須與一個今天才見面的女子結合,而雲天風與另一個女子必將引劍自裁……這……是一場只能勝不能敗的比鬥。
雲天鳳看了他的樣子,原來對他充滿信心,這時也有點把持不定,輕輕地挨到他身邊問道:「劍!你是不是害怕!」
陳劍紅著臉道:「是的!我從來都沒有這麼緊張過,心裡直跳,手上都出汗了……」
雲天鳳沉下臉來道:「劍!你知道我是個很要強的人,我希望我的丈夫是今天下無敵的勇士,而不是個見敵就怯的懦夫,你要是真敗了,我一定自殺,不過我自殺的原因並不是為了成全你去與另一個女子結婚,我是受不了你不如別人……」
陳劍懾懾地道:「是的!天鳳!我一定盡力以赴……」
雲天鳳正色道:「那還不夠,你必須除去那想得患失的心情,要知道我們在秘谷中所練的那一套劍法必須心無雜念才能發揮全力,要是你擺不開那種心情,我想還是現在就去抹了脖子的好,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失敗。」
陳劍見她說話時已全無笑容,知道她說得出做得到,連忙擺手道:「不……天鳳……我答應你不會失敗,萬一人家真的比我強,你也不必擔心,在絕命三式之下,也許我會比你先走一步……」
雲天鳳這才慰然一笑道:「只要你有這份決心,我相信你不會失敗的!」
他們這番對話,聽得完全明白的只有宗儀一個人,因此雲天鳳退到他身邊時,他皺著眉頭低聲的道:「陳夫人!你真的要他使用那絕命三式嗎?」
雲天鳳點點頭道:「不錯!我總不能讓人像搶去我的丈夫。」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7:28
第十七章
宗儀又低聲道:「南宮一雄留下那三式劍招,不是為了對付自己人用的……」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謝三變若是也把我們當作自己人,他就不該定下那苛刻的條件。」
宗儀歎了一口氣道:「他是為了大局。」
雲天鳳怒道:「我不是七大劍派中的人,陳劍現在也不能算了,為什麼他們的大局必須要侵犯到我們的生活呢?尤其是拆散我們夫婦……你為了一己私情,使自己潦倒成這個樣子,為什麼反來要求我呢?」
宗儀為之語塞,雲天鳳卻舉起手中的長到朝下一落,宣佈鬥劍開始。
謝初英與謝次英雙雙恭身獻劍,立刻滑步分列左右,輕叱一聲,兩校劍交錯攻上,輕靈矯捷,劍發無聲,劍勢卻又狠又急,速度尤快。
陳劍是定身不動,單劍平指,手法相當沉穩,望去好似平淡無奇,卻將兩招急攻都化了開去。
圍觀的人都發出一聲驚歎,動手的三人雖只在攻守之間換了一個回合,卻已表露了上乘劍法中的無限奧妙。
謝初英與謝次英一招失利,立刻退了兩步,竟在等待陳劍還擊,誰知陳劍屹立不動,抱劍胸前淡淡地道:「二位請繼續踢招!」
謝氏姊妹互望一眼,然後二人不約而同地縱身進招,這一次他們已不像先前那麼急速求功了,劍尖逼近陳劍身前四五尺時,即已穩住招式,靜待陳劍的反應。
陳劍仍是不動,對那兩枚劍視若無睹,謝初英等了片刻見陳劍仍無出招之意,不禁微急道:「陳兄若有高招,便請立即賜教,否則愚姊妹聯手劍一發招,連自己也無法控制……」
意思很明顯,等於是向他打招呼,你要勝過我們,只有現在是機會!陳劍見她說話時,目中隱有乞求之態,倒是微微一怔,但立刻也明白了,她們姊妹二人也不願意求勝,因為她們若勝了之後。二人中必須犧牲一人,而且要利用抽籤決定,生死全靠運氣,她們實在不肯冒這個險……
一方面不願敗,另一方面不願勝,這實在是一場最矛盾的比劍,可是陳劍卻異常作難,遲遲無法出手。
因為四周的旁觀者都是劍中高手、他若以平凡的招式進攻,就算二女故意相讓,人家也未必會相信。
要是使出他最近所學的那些劍招,劍發必定傷人,那又是他不願意的,征了半天,他開始有點恨南宮一雄與長谷一夫了,恨他們傳給自己這些劍,為什麼都是充滿了殺機。
這種情形只有雲天鳳一個人明白,因此她笑了一下道:「二位謝小姐還是請不必客氣,繼續放手進招吧!拙夫雖得南宮一雄傳授幾手攻招,那都是用來對抗七絕劍門的,劍出見血,在這種場合下,他是不會用來的。」
謝初英緊皺眉頭道:「可是我們必須給陳大俠一個公平的決鬥機會。」
雲天鳳微笑道:「在二位聯手進攻之下,拙夫再還手進招,才談得上公平二字。」
謝初英本來是一腔求敗之意,被雲天鳳這一說,倒是激上火來,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愚妹意思連陳大俠一招都擋不住了。」
雲天鳳也依然一笑道。「這……我倒不好說了,假如現在有個七絕到門的人在場,二位就可以知道我的話不是故意替拙夫捧場!」
謝初英朝謝次英打了個招呼道:「妹妹!既是陳大俠對我們劍下留情,我們也不必客氣了!上!」
「上」字才出口,兩支劍都頓然起了變化,恍如一陣風吹過春末的桃林、捲起滿天的落花片片。
謝三變號稱「落英劍客」他的落花劍法就是以變化稱奇,尤其是「落英三變式」更窮極變化,他本身以三變為名,也是據此而來。
可是他兩個女兒此刻所使的聯手劍法中,豈僅三變而已,簡直可以說是千變萬變……。
四下之人一起為色動,先前他們聽謝三變說得那麼嚴重,心中多少還有些不相信,現在目睹這次神奇的到法變化,相信是相信了,卻又不僅禁替雲天鳳擔起心來。
這個年輕的少婦為人雖然狂傲,可是由她劍退崆峒東方未明的成就看來,無疑也是個絕頂高手,更兼機智過人,對付七絕劍門,將是很強的一股力量,即使謝家姊妹能夠獲勝,犧牲這麼一個人才,依然是個大損失。
柳含煙與柳菲菲姑侄二人,對雲天鳳尤其感激,柳含煙更是焦急,輕輕一扯覺岸上人的衣服道:「上人年高德昭,望能想個萬全之策……」
覺岸上人也點點頭道:「為了大局起見,老納一定向謝掌門人央求另謀解決之道陳夫人今世人傑實不能輕易言死……」
其餘幾個老人,除了謝三變之外,都有著相同的心思,所以大家一面關心戰局,一面也向謝三變頻頻注視,希望他能改變一下決定。
謝三變如同未覺,只是興奮地道:「這套劍法由寒家秘藏近百年之久,皆因祖上遺訓,非至生死關頭,絕不准輕易啟用,所以才淹沒至今,刻下只是由小女姊妹二人使出,要是換為夫婦二人聯手配合,還可以增加一半威力……
覺岸上人忍不住道:「老衲雖然目拙,也看出貴派這一套劍法之精華全在陰陽互相配合上,但不知掌門人何以不早與尊夫人練成它……」
謝三變一歎道:「早年無此必要,及至在下於劍城削耳受辱後,才想到啟用祖上遺技,可是拙荊早已亡故多年,在下不得已,只好冀望於下一代身上……」
覺岸上人又道。「謝掌門人是否可將辦法變通一下,兩位令嬡劍術具已超凡入化,無論犧牲哪一位,都是孫艷吾方一大損失,至於陳夫人則更可惜了……」
謝三變怔了一怔,尚未表示意見。
雲天鳳卻哼一聲道:「上人不必為妾身求情,拙夫還沒有落敗呢!」
陳劍在兩支劍千變萬化的夾攻中,應付起來果然十分艱難,可是他一柄長劍,仍將自己保護得風雨不透!只是無法騰出餘暇來反攻而已。
謝三變聽了覺岸上人的話,心中有點活動,卻想不到雲天鳳自己會出言反對,乃冷笑一聲道:「小女們的聯手劍式只使到一半,目前陳兄雖尚能就應付,再下去就很難說了!」
雲天鳳仍倔強地道:「到那時候再說好了,反正一命換一命,黃泉路上我不會太寂寞的!」
謝三變臉色一變道:「陳夫人如此看得開,在下何惜一女……」
覺岸上人見他們口氣都僵了,長歎一聲,朝柳含煙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大家的神色都很凝重,把自己的目光都注向戰局,現在他們只望陳劍能戰勝了。
戰況愈來愈激烈,謝氏姊妹的攻勢也愈來愈狠,有幾次僅以毫釐之差,就可以刺中陳劍,可是到了危急關頭,陳劍總是能躲過去。
謝三變沉不住氣,厲聲喝道:「初英!次英!你們再敢在手下藏私,我就不承認你們是謝家的女兒……」
言下之意很明白,那幾招她們是應勝而沒有勝。
雲天鳳也沉著臉叫道:「陳劍!你真的想換個老婆,就乾脆棄劍認輸,用不著裝出這付樣子……」
言下之意也很明白,陳劍一定有著殺手絕招,只是沒有施展而已。
這局外兩個人針鋒相對的言詞,果然使戰局起了影響,謝家妹妹的劍勢一緊,把陳劍逼得連揮到擋招的餘地都不易抽出來,眼見得敗在俄頃,陳劍卻仍然沒有回劍反攻的意思。
在旁邊的人看來,他似乎也沒有這個能力,只有雲天鳳咬牙一歎,厲聲道:「陳劍!今天我算認識你了,你這人只有婦人之仁,不足以成大器,嫁了你這種丈夫,我只好認命了……」
說完之後,橫過長劍就朝脖子上抹去,幾個人雖然站得很近,誰也來不及去阻止她的行動。
就在劍鋒及膚的剎那之際,餘裡突然射來一道寒光,噹的一聲,擊落她手的長劍,雖然及時救下她一條生命,那劍鋒已在她的頸上劃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陳劍這時忽地奮然送出一劍,劍前湧出無比的勁氣,謝氏姊妹的雙劍齊下,各取他的胸前,可是卻無能避開他那一劍之勢,眼看著劍鋒掃處,兩個女孩子不免要身手異處,斜裡又掠進一條人影,單憑一雙空手,將兩個女孩子推了出去,同時又巧妙地一托陳劍的手腕,將他那凌厲無比的一招化解開去。
大家都吃了一驚,目注來人,但見那人一身青衣,形相莊嚴,頷下一絡美髯,有流水行雲之概。
很多人對這個不速之容不認識,認識的只有陳劍,雲天鳳與宗儀。
可是陳劍心急雲天鳳的傷勢,搶著過去探視,對來人不作理會,只有宗儀笑了一下道:「老哥!你來得是時候,否則事情將弄得一團糟……」
那人微微一笑道:「老哥哥!你也太糊塗了,兄弟以大事相托,你無論如何也得勉為其難,怎麼可以讓他們頂真到這個程度,我要是來晚一步,恐怕血濺紅顏,三個嬌滴滴的好女子都得斷送在你手下了……」
宗儀愧然地道:「兄自知無能,不過也不能怪我,錯非是你,否則事起倉促,陳夫人那一劍自裁無人能攔,陳老弟那一招殺手更無人能解……」
覺岸上人連忙道:「宗大俠,這位朋友是誰?你怎麼不替我們引見一下。」
宗儀笑笑道。「各位應該認識他,名動天下的劍城主人南宮一雄。」
大家一聽此人就是南宮一雄,不禁怔住了,尤其是曾經被削耳受辱的四家掌門人,更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們上次聯手探劍城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南宮一雄本人,只有他的兒子南宮少雄與總管宇文煥接待,結果招來了一場奇恥大辱……
雖然事後接到了由宗儀轉至的私函,得知南宮一雄別有用心,然而依然未能釋懷。
南宮一雄也看出他們臉上的憤色,乃歉然一笑道:「前次諸位下訪,兄弟恰好不在堡中,下人與小兒無知,以致對諸位多有開罪,事後兄弟曾為此……」
徐曉翠冷冷一揮手道:「算了!那是我們技不如人,自取其辱,閣下今日駕臨有何見教?」
南宮一雄知道他們餘恨未消,乃輕輕一歎道:「兄弟一番用心,已在私函中剖露無遺,端只為轄下不嚴,又對小兒縱容過甚,才致於引起諸位誤會,好在南宮一雄之心,對天可表,宗兄與陳大俠夫婦都可以替兄弟證明。」
這時陳劍忙著安慰雲天鳳,對他的話未作理會。
宗儀只得接口道:「老友!大家對你都瞭解了。」
徐曉翠冷笑一聲道:「瞭解歸瞭解,誤會兩個字卻用不上,等七絕劍門事了之後,我們削耳之辱,還會向南宮先生要份公道。」
南宮一雄苦笑一聲道:「兄弟也知道這件事不易取得各位諒解,以後自然會有個明白交代,目前仍請各位以大局為重,與兄弟暫時合作。」
大家都不作聲了,默然中只有陳劍不住地向雲天鳳勸慰。
「天鳳!你也太傻了!連一會兒都等不及了嗎?」
雲天風的臉色仍是一片鐵青,冷笑道:「我是傻,我要是不傻就不會為你這種人抹脖子自殺了。」
陳劍急得搓手道:「天鳳!你不瞭解我……」
雲天風冷笑道:「我太瞭解你了。」
南宮一雄這才向她微笑道:「陳夫人!你對尊夫的確是瞭解不夠,他之所以遲遲不出手的原因,實在是為了我……這個話目前不便解釋,反正以後你會明白的,不過我可以向你提出一個保證,你所嫁的人能夠稱得上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我對自己丈夫的瞭解,還不如你來得深刻!」
南宮一雄一笑道:「這句話也許很唐突,卻是真正的實情,一個男人的心性作為,有些地方是女人永遠無法瞭解的,這當然是指著一些超特的男人而言,而陳大俠正是一個超特的男人,你嫁了他,應該感到驕傲。」
這一句贊詞出自南宮一雄之口,倒是使雲天鳳為之一怔,停了片刻才道:「我不信,我倒要看看他還有哪些地方是我不瞭解的。」
南宮一雄聽她口氣已經和緩了,遂微微一笑道:「你有一輩子的時間,足夠慢慢地探索呢。」
陳劍見雲天鳳的神色緩和了,連忙深情地道:「天鳳!你的傷……」
雲天鳳推開他的手道:「死不了!你早擔心我的生命就不會逼得我抹脖子……」
儘管她如此說,陳劍依然撕下自己身上的一片衣襟,替她將頸上傷口裡了起來,他的動作十分自然,即使當著那麼多人,他也沒一點忸怩之態。
反倒是雲天鳳有點不好意思了,搶過他手上的布條,自己動手包紮,柳菲菲連忙過來道:「陳夫人!你自己不方便,由我來吧!」
柳含煙也過來幫忙,同時還取出身邊的金創藥,先替她將創口敷好,由柳菲菲細細地包紮好。
等她們這些動作做完,謝三變才一張喉嚨道。「方纔那一場勝負該如何判定了!」
雲天鳳一掀眉毛道:「要不是南宮先生及時援手,兩位令嬡的頭早已搬家了,還談什麼勝負!」
謝三變不服氣道:「陳世兄那一劍雖然高明,可是小女們也沒有落敗,南宮城主不出手,小女固難逃斷頭之危,陳世兄恐怕也免不了雙劍穿肋,算來這只能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雲天鳳冷笑一聲,朝陳劍道:「你聽見了沒有!人家敗得還不服氣!你怎麼說吧?」
陳劍不作聲,南宮一雄卻一笑道:「謝掌門人言論太牽強了一點……」
謝三變立刻道:「那你應該看見我女兒有好幾次都是故意放過他,否則他早就落敗了……」
南宮一雄一笑道:「不錯!令嬡的確是有幾次當勝而未勝,不過兄弟提出一個問題,貴派的這套聯手劍法是否可以分成單招使用?」
謝三變怔然不語,南宮一雄又笑道。「據兄弟的觀察,貴派的這套到法可以算得上是天衣無縫,唯一缺點是發展太慢,必須演變至十二招上,才能展開精華……」
謝三變沉聲道:「那也不算缺點,前十二招上攻勢變化萬千,對方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
南宮一雄但笑不語,彎腰在地上拾起一柄長劍,那是他用以擊落雲天鳳的長劍時用的,阻止她自殺,他取在手中,忽地一揮一推,對空使出一招,行勢十分緩慢,使得每人都看得清楚。
然後他回劍來,照剛才的姿勢又使了一次,這一回卻迅速無比,大家眼睛一眨,他已收了回來,要不是他先將這一招示範了一遍,大家很可能連他如何出招收招都分不出來。
南宮一雄緩緩地把長劍歸入鞘中微笑道:「謝掌門人以為貴派十二招中,能擋得住這一招嗎?」
謝三變領了一頓,臉色不禁一變,悻然道:「閣下有劍皇帝之稱,敝人自然沒有話說。」
南宮一雄微笑道:「謝掌門人太過獎了,兄弟劍帝之銜,早已轉贈給陳世兄,而且兄弟剛才那一招劍法也是由陳兄處摭拾而來,兄弟不過是依樣劃式,若是在陳世兄手中,只怕威力還會增強數倍。」
此言一出,大家都為之一震,甚至連陳劍與雲天鳳也不例外。
南宮一雄的話並沒有說謊,這一式的確是龍虎風雲恨天四式中的「暴虎憑河」
可是陳劍與雲天鳳都沒有想到用這一式來對付謝家的聯手劍揮,竟然會有如此大效果。
由此可見劍式之妙猶在人為,也更可以見到南宮一雄在劍術上的造詣,絕非常人所能及。
謝三變猶自強辯道:「我不信!」
南宮一雄笑道。「那恐怕只有等陳兄自己來作一番證明了!」
雲天風知道陳劍的性情,要是由他自己開口,他一定要坦白說出當時沒想到使用這一式他老實話。所以搶在前頭道:「你別不信,這一招是我與拙夫共同研練出來的,不僅他能使,我也會使。」
說著彎腰拾起自己的長劍,正待施展。
南宮一雄又笑道。「陳夫人,請等一下!」
雲天鳳瞪著眼睛道:「做什麼?」
南宮一雄微笑道:「為求徹底證實起見,在下想與陳夫人串聯一下,在下將謝家聯手劍式起手十二招對夫人進攻,陳夫人酌量情形,該在什麼時候回招都可以,陳世兄!請將尊劍暫借一用。」
陳劍莫明莫其妙地將手中長劍交了出去。
南宮一雄雙手各挺著一支劍,朝雲天鳳打了個招呼,風雷一般地捲了上去,直看得四周人噤然做聲不得。
因為他一人使兩柄劍,居然與謝家姊妹完全相同。
在劍法中原有雙劍的招式,而且雙刻的招式也多半是配合使用的,謝家的聯手劍招由他一個人同時用雙劍使出來倒是頗為合理的事。
唯一使大家想不透的是這一手凌厲無匹的劍法,今天還是第一次在人前揭露,南宮一雄卻能在一瞥之下,一點不差地使出來。
因此四下群家的詫異與其說是對事,還不如說是對人來得恰當些,南宮一雄的劍帝自譽,絕非虛狂自大,至少他在劍術上的造詣無人能及,可是他那固若金湯的劍城,竟在一天內瓦消冰解。
消除創城勢力的是朝庭大內劍士,民不與官鬥,這是江湖中一條不成文的法則,可是大家從得到的消息中,知道南宮一雄之所以忍氣吞聲,卻不是畏懼官方勢力,而是受到七絕劍門的掌門人的威脅。
對於這新起的劍派,他們一無所知,尤其是那個神秘的掌門人——「縱橫七海一蛟龍」,更是無人見過。
七大劍派之所以對七絕劍門如此畏懼,一來是受到南宮一雄傳書的影響,再來是七絕劍門中遣到各派宣佈指令的代表。
那些人多半是劍城中的舊人,被七絕劍門接收過去的,這些人在江湖原來也具有赫赫聲名,投身至七絕劍門之後,劍術更是突飛猛進,他們在宣佈七絕劍門那道近乎威脅的指令時,同時也顯露出一手威力無匹的劍法。
這手劍法使得七大劍派黯然失色,於是他們只好把準備對付南宮一雄的一點實力,改以對付七絕劍門之用。
今天看過南宮一雄的身手之後,大家心中都不禁為之一沉。
自南宮一雄的表現看來,他們每一家自以為具有絕對把握的劍法,用來對付南宮一雄都不夠,更不用說是南宮一雄深以為憂的七絕劍門了!
這時南宮一雄正把聯手劍法使到最後一手,那也是最厲害的一手,但聞劍聲颯颯唯見劍光閃閃。
謝家姊妹在聯手使出時,也沒有這麼大的威力。
雲天鳳對於前面的十一式平淡無奇的劍法擋了過去,不過每一個人都看得很清楚。
每招守式在平淡中卻孕有無限奧妙,任憑對方的攻勢如何凌厲,都無法突進她密不透風的守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7:57
第十八章
南宮一雄輕輕一歎道:「陳夫人真了不起,見微知著,我除了敬佩之外,實在想不出別的話來說了。」
雲天鳳笑笑道:「你與易嬌容既然是親戚,為什麼弄得像仇人似的?你的妻子明明還健在人間,為什麼要說她死了!南宜少雄既然是易嬌容的兒子,為什麼……」?
南宮一雄搖搖手道:「對不起!這是我的私事,我實在不想談論它。」
雲天鳳冷冷地道:「城主的私事自然沒有公佈的理由,可見我們這一次到劍城去,假如是替城主了結私怨,那未免太沒有價值了。」
南宮一雄臉色微紅道:「陳夫人言重了,我南宮一雄再不成材,也不敢以自己之事相窮二位的大駕。」
陳劍也連忙道:「天鳳!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易嬌容所組織的七絕劍門,乃是與天下武林為敵。」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我就是奇怪這一點,易嬌容之前是他們南宮家與天下為敵,凡是以天下為仇的狂人都是從他們劍城出來的。」
南宮一雄呆了一呆,才輕歎道:「陳夫人一說倒叫我有口莫辯了,假如二位不相信我,現在儘管退出。」
陳劍搖頭道:「不!城主對我們有授技之德,就算此行完全為了城主的私事,我們也絕無袖手退出之理。」
雲天鳳也輕輕一笑道:「南宮城主太過於認真了,假如你問心無愧,何必要說這種賭氣的話?」
南宮一雄默默無語,雲天鳳又道:「而且我剛才的問題完全為了好奇,我以為像城主這等英雄人物,即使是私事也沒什麼不可告人之處的。」
南宮一雄苦笑了一下道:「陳夫人說話真厲害,看來不把內情說出來,就是真的承認有見不得人的地方了。」
陳劍連忙道:「我們絕無此意。」
南宮一雄沉思片刻,才輕歎道:「這件事說來太長,而且過於複雜,不易為人瞭解,而且我們幾個人都發誓不把它重提出來,因此連玉梅與少雄都不知道。」
說到這裡,他忽然一怔,像是想起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皺著眉道:「陳夫人!你真的沒有遇到過華容?」
雲天鳳搖頭道:「華容是誰!」
南宮一雄道:「是拙荊易華容。」
雲天鳳一笑道:「我怎麼會見到她呢!要不是城主自己說出來,我只當她已不在人世了。」
南宮一雄道:「那少雄不是我的兒子之事,果真是長谷一夫說出來的了?」
陳劍加以證實道:「不錯,他只說了這一句,對於內情並未作更多的透露,而且我相信他也不知道。」
南宮一雄皺眉道:「奇怪了,他怎麼會知道呢?」
陳劍微異道:「難道不是城主告訴他的?」
南宮一雄搖頭道:「我怎麼會告訴他這些事呢?」
雲天鳳笑道:「那一定是易嬌容說的,他曾在宮中傳授二王子的劍技,而長谷一夫也在宮中。」
南宮一雄連忙搖頭道:「不可能,易嬌容自己也不知道這件事,她一直以為玉梅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這一下雲天鳳也怔住了道:「你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連自己的女兒都弄不清楚。」
南宮一雄一歎道:「這就是我不能宣佈的原因,當時易嬌容若是知道自己生了個兒子,事情更難辦了,剛好拙荊與她分娩的時間差不多,就把我們所生的女嬰,謊說是她所生,才把難關渡過去……照這樣看來……」
雲天鳳立刻搶著道:「那這一定是你的妻子說出來的,而且她也在宮中。」
南宮一雄點頭道:「大概不會錯,而且劍城的旱路秘徑也一定是華容透露出來的,所以上次卓少夫等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了劍城,易嬌容是絕對不會說的,她要利用劍城作為重圖霸業的基地,無論如何也不肯把這個秘密告訴給第二個人知道。」
雲天鳳弄糊塗了,無法再參加意見。
南宮一雄卻連連用手擊著腦袋,喃喃地道:「奇怪,奇怪,華容為什麼會到宮中去呢!她在那兒幹什麼呢!她為什麼要把這些事告訴別人呢!……難怪少雄去了這麼久,一點消息都沒有,一定是沒法找到華容……」
雲天鳳這才問道:「你的妻子,那個易華容在什麼地方?」
南宮一雄道:「據我所知,她在燕京城外的妙峰山上削髮為尼。」
雲天鳳緊追著向道:「她為什麼要出家呢?」
南宮一雄臉色一變道:「這當然是與我不願宣佈的往事有關。」
雲天鳳不問了,陳劍卻道:「妙峰山與京城近在咫尺,宮中的后妃經常到那裡去進香,尊夫人也許因此與宮中發生接觸。」
南宮一雄搖頭歎道:「不去管它了,這件事光憑猜想是無法找到頭緒的,只有找個知情的人問問清楚。」
陳劍忙道:「那自然是去問尊夫人最恰當了。」
南宮一雄苦笑一聲道:「不是我不願去見她,是她不願見我,她對我偽誤會太深,這一輩子也不會對我諒解的。」
雲天鳳不想追究他的隱密,只是笑笑道:「那似乎只有兩個人可問,一個是卓少夫。」
南宮一雄一怔道:「卓少夫,他怎麼知道呢?」
雲天鳳笑笑道:「你也許沒注意,他的劍術路子。」
南宮一雄立刻道:「他的路子與我完全不同。」
雲天鳳一笑道:「對了,不但完全不同,而且完全走的相反路子!不同兩個字可以成立,卻不能說沒有關係。」
南宮一雄一驚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看來他的劍術竟是出於華容的傳授。」
雲天鳳笑笑道:「換了第二個人,就不會有這麼湊巧了。」
南宮一雄呆呆地自言自語地道:「不錯!不錯!華容說過他永遠不再用易家與南宮家的劍法,可是誰會想到她把劍法反過來使用呢?卓少夫與她有關係是一定的了,不過他對我們的事可能知道得不誇,華客只是傳授他的劍術。不會告訴他太多的事,陳夫人!你說還有一個可問的人是誰!」
雲天鳳一笑道:「我想不說出來你也會知道。在你與卓少夫之間,只有一個關係最密切的人。」
南宮一雄驚道:「你是說玉梅,她不像是知情的樣子。我們重逢時,她一點都沒有表示。」
雲天鳳笑道:「她表示得很明顯,只是你沒注意罷了。」
南宮一雄怔然道:「夫人的話使我不懂了。」
雲天鳳笑笑道:「上次在劍城中她隨卓少夫進宮,對你充滿了敬意,這一次見面時,她的態度……」
南宮一雄想想道:「她對我把她一個人送入深宮之事極為不滿,態度不好是理所當然的。」
雲天鳳搖頭道:「不然,她入宮之前是心甘情願,對你毫無怨意,這次卻對你極為不滿,假如沒有其他因素,她絕不會有這種改變。」
南宮一雄臉色沉重起來,一言不發,急步向前走去。
雲天鳳跟在後面道:「由尊敬一轉為不敬,大概你的確有令她傷心的地方。我好像聽她對你作過一句批評,說你心中除了劍法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事了!你認為這是她對你失望的原因嗎?」
南宮一雄長歎一聲道:「陳夫人!你不必再說了,玉梅一定與她母親見過面了,否則她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因為這是我們夫婦反目分手的唯一原因,往事如雲,追悔無益,現在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
雲天鳳卻不放鬆地道:「那你是承認自己錯了!」
南宮一雄臉色一變道:「陳夫人,我們的個性差不多,因此你不必問這句話,你肯承認自己做過錯事嗎?」
雲天鳳也是一怔,這時他們已走到那片森林附近。
也就是長谷一夫利用陣圖佈置把雲天鳳隔開,對陳劍作了一番重要的交代,最後毒發身死,埋骨於斯。
陳劍對長谷一夫感德深遠,到了這裡,自然想去拜墓一番,可是南宮一雄卻避過密林,穿行到另一條路上,陳劍忍不住招呼道:「南宮城主,請你等一下。」
南宮一雄淡淡地道:「長谷一夫已經不在此地了,還進去幹嗎?」
陳劍一怔道:「長谷一夫怎會不在此地呢?」
南宮一雄臉色略變一下道:「東瀛劍士的唯一希望是死在劍下,理骨故園,第一個要求我無法達成,只有幫助他完成第二個心願,你們在秘谷中練到的時候,我把他的屍體起出來,燒成骨灰,交給一個東瀛遊學的僧侶帶回本土安葬去了。」
陳劍想了一下才低聲道:「這樣我倒是比較心安一點,慶谷先生至少不至於流落異鄉作無主孤魂。」
南宮一雄卻冷笑一聲道:「早知道這瞎子如此狡猾,我真該把他撒骨揚灰才是。」
陳劍不以為然道:「長谷先生為了不負城主所托,竟以身殉所事,城主怎可如此說他!」
南宮一雄恨聲道:「他把少雄不是我親兒子之事告訴你,可見他對我的事必然有所知,而他竟可惡到在我面前一聲不提。」
陳劍想想道:「長谷先生肯把性命為城主犧牲,卻不把那件事對你透露,正是他值得尊敬處,一個可敬的人,行事只守他的本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他不肯說的話,一定有著不能說的理由,換了我也是一樣的。」
南宮一雄這才不說話了,對著那片密林供拱手,算是表達他心中的歉意,陳劍卻必恭必敬再三作禮。
然後他們才默默然循路前進,一直來到那條小河旁邊,河岸靜靜的,船隻都舶在對面,南宮一雄想了一下才大聲叫道:「有人沒有,劃條船過來!」。
連叫了兩三聲後,對岸的叫屋子裡才出來一個大漢,陳劍認得他正是半年前見過一面的兩個守河者之一。
聽宗儀說過他們是河洛有名的劍客靈寶雙衛,只不知他是雙衛中的那一個,那大漢見了他們,不禁一呆道:「城主!您怎麼來了?」
一面說著,一面飛快地把船撐了過來,南宮一雄踏上了船,那大漢興奮地道:「城主!您是來收復劍城的嗎?我知道您一定不甘心把一片基業失落入手,遲早會回來的,所以我忍受著一切閒氣等著您。」
南宮一雄輕輕一歎道:「許大龍,你還記得我?」
陳劍這才知道他是雙衛中的老大——鐵騎神衛許大龍,只見他憤形於色道:「城主!我們弟兄的兩條命都是您救下來的,怎會忘記您呢!」
南宮一雄擺擺手道:「好了!我知道你們的忠心,城中的情形怎麼樣!還是老樣子嗎?」
許大龍怒聲道:「城中倒是沒有什麼改變,只是千手劍客紀有德與宇文師爺從您離開後也跟著走了!現在由七煞劍南光當家。」
南宮一雄輕歎道:「那兩個人是唯一不受易嬌容收買的忠心之土,——當然你們兄弟也是一樣——南光對你們怎麼樣?」
許大龍怒聲道:「那傢伙簡直不是東西,當年為了一點兒過節,聯合了青蒲劍客卜錚,幾乎要毀得我們家敗人亡,雖然被您壓了下去,可是他得志以後,對我們公報私仇,甚至於叫我們做餵馬的賤役。」
南宮一雄一歎道:「你們受委屈了。」
許大龍卻一變為興奮道:「我們知道您一定會回來的,所以咬著牙忍受著,等待您回來出口氣,現在好了,您已經把易嬌容打敗了。」
南宮一雄搖搖頭道:「易嬌容不是我打敗的,不過沒關係,我一定讓你們出這口怨氣,南光卜錚康希文,這三個混蛋,我早知道他們靠不住。」
許大龍怔然道:「您早知道他們是易嬌容派來臥底的叛徒嗎?」
南宮一雄點點頭道:「是的,我早知道他們與易嬌容暗中有著勾結,為了不使事態擴大,我只好裝作不知道,不過我遲早會收拾他們的,易嬌容回來了嗎?」
許大龍點點頭道:「先有兩個年輕人仗劍硬聞此地,一個是曾經來過的卓少夫,南光過去跟他們談了幾句話,把他們接待到內城去了,接著易嬌容負傷而回,最後來的是小姐,由我兄弟陪著進去。」
南宮一雄對雲天鳳一笑道:「陳夫人,我們的猜測一點都沒有錯。」
雲天鳳笑了一笑,許大龍已經把他們都渡到對岸、立刻跪到小層中取了一柄長劍出來,跟在他們身後。
南宮一雄見狀微笑道:「你也準備動手?」
許大龍點頭道:「是的,我想跟著城主肅清叛徒。」
南宮一雄笑笑道:「假如我這一次再失敗呢?」
許大龍憤然道:「那我也不願再忍下去了,至少我要跟南光那狗頭拼一下。」
南宮一推輕歎一聲道:「好吧!我不敢說這一次能奪回劍城,但至少要把南光,卜錚與康希文那三個混蛋剪除了,叫他們知道一下背叛我是什麼後果。」
許大龍十分興奮領先在前面跑著,一值走到正廳,唯見雙門深閉,許大龍用劍在門上猛敲了幾下。
門呀然一聲打開,探出南光的身子,對大龍怒叱道:「混帳!你在找死!」
許大龍高聲叫道:「南光,你少神氣了,看看是誰來了!」
南光看見南宮一雄與陳劍、雲天鳳三人並肩而立,不禁臉色大變,吶吶地道:「城主……」
南宮一雄臉色深沉地冷笑道:「南光,你巴結上好主子了,還認得我這個城主嗎!」
南光臉色煞白回頭就跑。
許大龍連忙挺劍追上去叫道:「站住,無恥的叛徒!」
南宮一雄也跟者走進客廳,只見易嬌容的雙手都用布裹了起來,站在廳門的另一頭。
卓少夫與七王子則分站在她的左右,南光竟然不再逃了,許大龍也不敢再追了。
易嬌容的臉上也浮起一層怒色,斜視著陳劍與雲天鳳冷冷一笑對南宮一雄說:「南宮老鬼,我知道你一定會趁機會來找便宜,可是我沒有想到你的膽子這麼小,還要帶兩個幫手前來。」
南宮一雄略有慚色,易嬌容又冷笑道:「現在你還怕什麼?我的雙手已經不能使劍了,其他人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用不著如此慎重其事呀。」
南宮一雄還是不說話。
七王子卻對陳劍一笑道:「陳大俠,賢伉儷一定是受了我二哥的托付,前來殺我的吧?」
陳劍連忙搖搖頭否認道:「在下乃江湖中人,說過不理宮庭之事,怎會代人前來作兇手呢!」
七王子笑笑道:「那賢伉儷伴隨南宮城主來此是何用意呢!」
陳劍不禁為之語塞。
雲天鳳接過去道:「我們是江湖人,當然是為江湖事而來,七絕劍門與天下武林為敵,我們必須把它的勢力連根拔除。」
易嬌容冷笑道:「有我在這裡,你少做夢。」
雲天鳳望著她的手道:「你的手還能使劍嗎?」
七王子挺身一步向前朗聲道:「承岳母無法使劍,我還可以代勞。」
雲天鳳微愕道:「王子!你叫他什麼?」
七王子微笑道:「目前我已放棄王子身份,陳夫人可以不必以此稱呼,這一輩子我都不會當王子了。」
雲天鳳愕然道:「那你放棄了……」
七王子搖頭道:「我並沒有放棄與二哥爭奪王位之意,成了,我就是皇帝,不成,依然作我江湖人,所以我再也不可能是王子,目前各位不如稱呼我的名字,那是家岳母為我新命名的,我已入了岳承,跟著姓易,名七絕,就是七絕劍門的七絕二字,假若我這一輩子當不成皇帝,就以易七絕為終生的姓名了。」
南宮一雄這才對易嬌容叫道:「你把玉梅許配給他了!」
易嬌容點點頭道:「不錯,玉梅是我的女兒,我自然可以作主!」
南宮一雄大叫道:「胡說,你沒有這個權力。」
南宮一雄頓了一頓,似乎不願說穿內情,延誤了良久才道:「那還要玉梅本人的同意,你問過她嗎?」
易嬌容冷笑道:「我只要告訴她,我是她母親,諒她也不敢反對。」
南宮一雄這才比較輕鬆地道:「你過份自信了,最好還是把她叫出來當面問問。」
易嬌容立刻叫道:「好!她現在哪裡!」
南宮一雄微異道:「她不是先來了嗎!難道你沒有看見?」
易嬌容詫異道:「放屁,她要是來了,我怎麼會看不見,老鬼!你究竟在搞什麼鬼?」
南宮一雄立刻回頭瞪著許大龍,好似在提出詢問,許大龍也是莫名其妙地道:「小姐的確已經來了,還是我弟弟送她進來的。」
南宮一雄再回頭對易嬌容冷笑道:「怎麼樣,恐怕是你自己在搗鬼吧?」
易嬌容勃然變色道:「放你的狗臭屁,我又不怕你,難道還用得著對你說謊不成。」
此時南宮一雄的表情變得十分神秘,既不抗辯易嬌容的漫罵,也不再追索南宮玉梅的下落,只是笑著對許大龍道:「大龍,今天我已經決心收回劍城,你們在這兒所受的委屈很大,現在我特別給你一個出氣的機會,在劍城中你最恨的人是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8:47
第十九章
許大龍目瞪著南光,咬牙切齒地道:「當然是這個狗頭了,我恨不得一劍把他劈個兩片。」
南宮一雄大笑道:「好!我答應你,現在你就過去,我諒他也不敢反抗。」
許大龍怔住了,望望南光,又望望易嬌容,最後望著南宮一雄,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南宮一雄發聲催促道:「大龍!你怎麼了,難道你不相信我的話!」
許大龍受他言語所擠,只得挺劍走過去,南光也怔住了,居然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望著易嬌容等候著她的指示。
可是易嬌容一無所示。這時許大龍已走到南光身前丈許之處,他才急得對易嬌容叫道:「掌門這……該怎麼辦!」
易嬌容冷笑道:「虧你還是派中的執事呢?會被一個膿包嚇得沒了主意。」
南光征了一怔道:「屬下自然不怕這個傢伙,可是……」
易嬌容立刻厲聲道:「可是什麼?七絕劍門並沒有宣佈閉門收山,任何事情都有我呢!」
南光神色一鬆道:「屬下就是等候掌門這個指示!」
說著他長劍出鞘,迎向許大龍,南宮一雄怕許大龍膽怯,連忙也發話道:「大龍!你儘管放心出手,我跟陳大俠伉儷都會支持你的。」
許大龍也安心了,挺劍朝南光刺去,南光發劍架住了,兩個立刻纏上手惡鬥起來。
南宮一雄走到陳劍身邊低聲道:「陳老弟,請你多費點心,萬一發現許大龍有不支之狀就加以援手。」
陳劍眉頭一皺,南宮一雄又低聲道:「假如只為我收回劍城,自然不敢相煩,可是對方乃以七絕劍門自居,老弟可不能袖手不顧了吧!」
陳劍只好點點頭,專心注視著場中決鬥的狀況。
許大龍的劍法偏重於力,發招雖不精奇,每一劍都用足了氣力,南光倒也不敢輕敵,遇招拆招,二人在片刻之間已交換了二十多回合,戰況進行雖烈,卻沒有什麼精彩的演出,那是由於雙方都存有戒心的原故。
這邊的陳劍夫婦與南宮一雄,對方的卓少夫與更名為易七絕的七王子都虎視眈眈地守在一側。
只要發現自己這邊的人略有不支,他們立刻就會上前幫忙,而這些高手只要一伸手,生死立判。
所以這兩個人反而是在求敗了,在這種情況下,勝利的人反而會倒霉,誰又願意自己找死呢!」
交手到近五十回合時,兩個人越打越不起勁,易嬌容忍不住喝道:「南光,你怎麼這麼窩囊,連一個飯桶都打發不了,我再限你十招,假如你解決不了對方,你就不必在七絕劍門混了。」
南光奮力一劍,將許大龍逼退了幾步道:「啟稟掌門人,屬下勝這匹夫易如反掌,只是怕……」
易嬌容怒喝道:「怕什麼?我已經給你保證難道還怕人家宰了你,你只管對付眼前的人,對方再參進來的人,用不著你費心。」
南光得到了保證之後,劍勢突厲,一連三、四招,將許大龍殺得手忙腳亂,陳劍忍不住就想過去替他下來。
南宮一雄卻將他拉住道:「陳老弟!不必忙,等他有了性命危險時,你再出手還不遲。」
陳劍急道:「我看那個時候才出手,對方也出手了,依然解不了他的危機。」
南宮一雄淡淡一笑道:「除非易老婆子親自出手,其餘的人只要敢多管一點閒事,我就要他好看。」
易七絕連忙道:「岳母已經把七絕劍門交給我繼承了,怎麼能算管閒事呢?」
南宮一雄輕輕一笑道:「你假如想娶玉梅,就得放棄七絕劍門,你也別把岳母叫得如此親熱,這門親事並不是易老婆子答應了就成定局,玉梅在宮中住了半年多,她的脾氣個性你應該很清楚。」
易七絕怔了一怔,南光找到一個空隙,劍光如電,直向許大龍的胸前襲進。
陳劍大驚失色,飛快地補進一劍,原是想替他擋過這一招的,然而卓少夫也同時發動了,他的劍卻是專對著陳劍而發。
叮噹的劍交觸聲,啊呀的痛叫聲,劍墮地聲,以及一樣東西落地的悶聲,交雜成一片……。
戰鬥已經結束了,許大龍的胸前滲出了血跡,臉上卻顯出了無比的興奮,而南光卻如一尊石像似地愕然卓立。
他的右臂齊肘處被砍斷,血水直噴,長劍掉在一邊,那條斷臂落在另一邊,身子搖搖欲倒。
易嬌容臉色突變,冷笑一聲道:「許大龍,想不到您還藏有這一手好劍招,這大概是南宮一雄那個老鬼教的吧!你怎麼忍得住到今天才用出來呢?」
許大龍一手撫著胸前的劍創,朗然一笑道:「我們兄弟二人十年前遭受南光,卜錚與康希文三人圍攻,幾將不保,幸得城主解圍相救,並許我們雪恨有日。」
易嬌容冷笑道:「所以他傳了你那一招劍法。
許大龍點頭道:「不錯,城主在五年前將這招「拋磚引玉」相授。」
南宮一雄笑問南光道:「你記得嗎?五年前正是你們開始與易老婆子暗中勾結的開始,對於背判我的人,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
易嬌容怒道一聲道:「南光!你到後邊去,把傷口趕快止血包紮好,我答應你不出三個月,照樣可以把許大龍的膀子砍下一條來。」
南光搖搖晃晃地走了,南宮一雄微笑道:「易老婆子,你跟我們鬥了這麼多年了,雖然是你佔上風的時候多,但是這一次我敢打賭說你輸定了,三個月後,我不但不讓你的諾言兌現,而且還要許大龍砍下他的另一條胳臂。」
易嬌容冷笑一聲道:「到時候才知道誰輸誰贏,現在說不嫌言之過早嗎?」
南宮一雄但笑不語,許大龍卻對陳劍彎腰一躬道:「陳大俠!謝謝你的幫助。」
陳劍微征道:「我的幫助?我一點也沒有幫到忙。」
許大龍搖搖道:「不!城主傳我這一招劍法時,就聲明過這只是一這險招,成功的可能極少,只有在對方極端疏忽下才有僥倖的機會,剛才我故意露出破綻,應該是瞞不過他的,就因為您的出手,使他生了顧忌,更因為對方也有人出手,使他定了心,才給了我成功的機會。」
陳劍回憶一下剛才的動手的情形才有所悟,他見許大龍身陷危境,立即出手相阻,使得南光的劍勢緩了一級,剛好卓少夫也急時趕到了。
南光以為沒有後顧之憂,才放心繼續進招,他就是因為這一緩的功夫,使得許大龍把劍硬撤了回來。
南光的劍尖制進他的胸前半寸,他的劍則撩上去,以迅疾的手法創斷了南光的胳臂。
想通了前後的過程,陳劍不禁一征道:「許兄!你這一手太冒險了,簡直是拿自己的生命作孤注一擲。」
許大龍苦笑一下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為了報仇,我早就不把這條命放在心上了。」
陳劍一怔道:「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許大龍輕輕一歎道:「不談了,說起來只會令人氣憤,反正我們之間的仇恨是永遠解不開的。」
南宮一雄一笑道:「許大龍有個姊姊,是大守貞的節婦,有一天歸守省親,剛好遇上大雨,在一所亭子裡躲雨,碰到了南光,調戲了她幾句,他姊姊回家後,含憤自盡,南光知道後,恐怕許家兄弟在江湖上宣揚這件事,使他混不下去,於是就約了卜錚與康希文三個人夜探靈寶,想要把他們一家殺盡滅口,剛好我遇上這件事……」
陳劍一怔道:「城主既然知道了這件環,便應當伸張正義,將那幾個敗類嚴加制裁。」
南宮一雄微笑道:「這也怪不得我,起先我並不知道原因,只是替他出頭排解了糾紛,阻止他們行兇殺人,後來他們三個人又與紀有德交手惡鬥上了,剛好又被我碰上,硬替他們排解開了,這四個人因為見到我的劍法,自動表示投效劍城,他們來了兩三年,許氏兄弟再度前來尋仇,我才知道內情。」
陳劍道:「那時城主應該主持公道。」
南宮一雄臉色有點羞色,還是許大龍替他辯解道:「是我們兄弟要求城主讓我們親手解決的。」
南宮一雄笑笑道:「是啊!我無法拒絕他們的要求,為給他們報仇的機會,於是將他們弟兄也留在堡中,那三個傢伙就為了這件事做賊心虛,剛好易老婆子也找上他們,雙方一拍即合,開始作了我的叛徒。」
易嬌容冷笑一聲道:「南宮老鬼!聽你說起來你倒是個大仁大義的俠客了。」
南宮一雄臉色微變,但隨即恢復正常笑道:「我雖然不敢以俠義自居,但是行事為人,還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易嬌容哈哈大笑道:「你要是有良心,天下早就太平了。」
南宮一雄沉聲道:「易老婆子,你說話可得有根據,我那一件事做得有違道義?」
易嬌容冷笑道:「這就是你聰明的地方,每一件昧心的事,你都找到了一個正當的理由,使人無法抓住你的把柄,不過我警告你一句,虧心事不會永遠瞞住人的,總有一天會讓人們抓住你的狐狸尾巴。」
南宮一雄打個哈哈,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易嬌客卻對陳劍正色地道:「小伙子,你是個老實人,我勸你別跟那著滑頭在一起,到臨了總不會有好處的。」
陳劍也正色道:「我並不想管你們之間的閒事,只要你把七絕劍門解散,我立刻就走。」
易七絕冷笑一聲道:「陳大俠此舉未免太過甚了,到門立派是正大光明的事,你為什麼要強迫人家解散?」
陳劍呆了一呆才道:「七絕劍門若是純為發展武學而創,我自然是無權干涉,可是七絕劍門卻通令各大門派歸服投降,不然即以滅門為威脅,我就不能不管。」
易七絕冷笑道:「過去的一切是家岳母之事,現在七絕劍門已由在下負責,陳大俠該等我有所表示之後,再做決定也來得及。」
陳劍征了一怔才道:「好吧!現在你對我作個明確的表示,你作何打算?」
易七絕笑笑道:「我不久之前才接下這個任務,還來不及作什麼打算。」
陳劍莊容道:「這並不需要考慮,你只要宣佈今後七絕劍門不再以威脅為手段,與武林同道和平相處,我馬上就離開。」
易七絕哈哈一笑道:「陳大俠這句話說得可有意思極了,我從未闖過江湖,也不懂江湖規矩,不知道其它門派在創立之時,是否也作過類似的宣佈,現在撇開別家不談,就大俠出身的武當而言,貴派張三半祖師創派之始,是否也作過類似的宣佈?」
陳劍想了一下道:「自然有了,張祖師爺邀集天下武林同道中名重德高之士,公開宣稱創派的目的,乃在闡揚武學,扶持正義。」
易七絕大笑道:「那麼今天對大俠一個人宣佈就算定局了?大俠身為劍派盟主,足以為天下武林德高名重之代表了?」
這句話相當厲害,陳劍一時無以為對,因為他當然不能承認自己足以為天下武林的代表。
易七絕不肯放鬆,緊追著問道:「大俠怎麼不說話了,只要大俠一句話,在下立刻表明七絕劍門的新立場。」
陳劍訥訥地道:「這個我自然不足以代表。」
易七絕冷笑一聲道:「那大俠也無權要求我作什麼宣佈吧?」
陳劍膛目不知所云,易七絕又笑道:「我把七絕劍派略事整頓後,一定柬邀各大門派前來觀禮,屆時大俠若是能賞光,我一定專程奉上一份請柬,今天就不多招待,大俠有事就請便吧。」
他已經明白地下了逐客令。
陳劍自然不能再賴在此地,只得回頭對南宮一雄道:「城主還有什麼事嗎?」
南宮一雄沒想到易七絕會用這種手段來收場,苦笑了一下道:「今天我原是想借重賢伉儷之助,將七絕劍門的勢力一舉掃平,收回劍城的,現在人家抓住了大題目,我當然只好作罷了。」
易嬌容冷笑一下道:「南宮老鬼,你也嘗到厲害了,這不是你常用的手段嗎?在正當的理由下,逐行你自私利已的陰謀,想不到你自己也會領略到這個滋味。」
南宮一雄輕歎一聲道:「易嬌容,你把七絕劍門交給這個年輕人,很可能是你一生中做得最大錯事,他無非是想利用這個組織作為從事爭奪王位的工具,那個時候,江湖的糾紛牽入了官方政爭的漩渦,掀起了滔天殺劫,我看你如何對得起易家的祖宗?」
易嬌容協由況:「老鬼,不用你危言聳聽,也不用你抬出易家的祖宗來壓找,易家只有我一個人了,我高興怎麼做都不關你的事。」
南宮一推輕輕一歎道:「你獨意孤行,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華容並沒有死。」
易嬌容一怔道:「什麼?她還活著?」
南宮一雄點頭道:「是的,因此你並不是易家唯一的後人,她一定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
易嬌容變色冷笑道:「我不管,就算她還活著,她已經嫁給你了,不能再算是易家的人,她也管不了我。」
南宮一雄幾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歎一聲道:「好吧!我不管你,易家的事由你們易家人自己來處理吧,劍城我也暫時不收回。」
易嬌容冷笑道:「這一片地方原是易家的產業,你憑什麼說出收回的話?我讓你佔據那麼多年,已經算是很客氣了,現在你滾不滾!」
南宮一雄忍不住憤怒道:「大龍!我們走!」
許大龍遲疑地道:「我們就這麼走了?」
南宮一雄怒聲道:「不走還等什麼?難道你在這兒還能混得下去?你的仇已經報了一半,卜錚和康希文兩個人遲早都會落到我們手中的。」
許大龍征然道:「報仇的事屬下並不放在心上,只是小姐與我弟弟……」
南宮一雄連忙道:「他們絕對死不了。」
易嬌容卻神色微動道:「慢來!你說玉梅的確日經來到此地了!」
南宮一雄頓了一頓道:「來是來了,不過你沒見到她,也許她日經走了。」
易嬌容冷笑一聲道:「她無原無故地進來,又無原無故地走了!南宮老鬼!你這句話騙誰!」
南宮一雄連忙道:「我騙你幹嗎!事實本是如此。」
易嬌容卻冷冷一笑道:「我相信她來了,卻不相信她走了,老鬼!你少玩花樣,我相信她一定是到……」
南宮一雄忙叫道:「嬌容!你別亂猜,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我能找到那個地方,還會受你這些閒氣嗎?」
易嬌容呆然不再作聲了,歇了半晌才道:「你走吧!我相信你還沒找到,不過我相信華容一定知道那個地方!我父親死的時候,一定不會不作交代……」
南宮一雄苦笑一聲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你們易家的事與我無關……」
易嬌容冷笑道:「你娶我姊姊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你別說得那麼好聽,假如玉梅真的是到那個地方去了,我倒是很高興,她畢竟是我們易家的骨肉,易家的絕世劍法到底沒有流傳到外姓手中去……」
南宮一雄微微一笑道:「我也衷心希望玉梅能找到那個地方……大龍!走吧!」
許大龍莫名其妙,但是他不敢違背南宮一雄的命令,順從地跟在他後面去了。」
卓少夫忍不住道:「老夫人,就這樣放他們走了嗎!」
易嬌容怒聲道:「要你多管什麼閒事,不放他們走,你有本事留下他們嗎?」
卓少夫躬身道:「老夫人允許的話,小人頗想一試,也許辦得到……」
易嬌容神色微動道:「你若是真心有這個把握,我倒是不反對。」
卓少夫抽劍趕了上去。
南宮一雄憤而回身,二人即將交手。
陳劍也插身過去道:「卓少夫!我不想管閒事,可是你這樣不講道理,我就要參加一份了……」
卓少夫凌然不懼道:「陳大俠想一起上的話,我倒是很歡迎,把你們兩位都擱在此地,天下大事定矣。」
陳劍憤然劈出一劍,卓少夫輕輕地架開了,劍光突盛,分襲向兩人,威勢之強,大出二人意外。
南宮一雄退了兩步,避開了正鋒,陳劍卻展開了恨天四式中的「雲彌六合」,硬架住他的攻勢,反手演出第三式「風生樹下」,攻了過去,劍氣瀰漫嘯聲烈烈,卓少夫一劍平刺,集勁力於一點居然也擋住了。
攻守之間,兩人都感到對方不可輕敵,因此下一招誰都沒有輕易發出,疑神對視著。
雲天鳳走過來,見南宮一雄居然退出了戰圈,心中大為不滿,冷笑一聲道:「南宮城主,拙夫為了你而出手,你到輕鬆得很,居然不管了。」
南宮一雄微笑道:「假如對方不放我們離開,那他們的對象絕不僅止我一人而已。」
雲天鳳微怒道:「可是人家先找的是你。」
南宮一雄笑笑道:「話雖不錯,然而陳老弟出手太快了一點,現在我想替他下來也沒辦法,除非我也上去兩打一,這樣不僅我做不到,陳老弟也不會願意……」
雲天鳳沒有話說了,以陳劍現在的身份,的確不能以多為勝,而且照兩人的情勢來看,他也無法抽身而退。
因為卓少夫在劍上的造詣,已至爐火純青之境,只要一個疏神,立即將為他所乘,只好由陳劍硬挺下去了。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卓少夫又踏步進招,劍逼中宮,勢沉而穩。同時在招式上預藏無窮變化。
南宮一雄神色忽變,連忙叫道:「陳老弟快退,這一招接不得。」
可是他的喊聲太遲了,陳劍已劃出一劍,逕直朝對方劍上磕去,卓少夫冷冷一笑,手腕突地一翻,不等陳劍的劍碰實,即已變招,以極快速的手法,接連地攻向他身上各處要害大穴。
陳劍也大喝一聲,在緊急時撤回了自己的長劍,唯聞一片叮噹的急響,劍尖迸出流星似的火花。
卓少夫三十六手急攻,居然都被陳劍擋了回去。
「住手!你這招式是從哪兒學來的?」
易嬌容與南宮一雄幾乎同時喊出這句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9:04
第二十章
他們發問的對象是針對著卓少夫,然而卓少夫卻如同未聞,怔怔地注視陳劍,以無法相信的口吻問道:「陳大俠,雖然你擋過了我這一手連攻快劍,我依然無法相信,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知道我劍招的變化的?」
陳劍淡淡地道:「逢招拆招,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劍術變化,只是見勢而作。」
卓少夫厲聲道:「胡說,我這三十六招手快攻變化無窮,成於一式,除非你預知變化,否則絕對擋不過。」
陳劍微笑道:「閣下太相信自己了,我的確不知道你的變化,只是長谷一夫先生把他的聽風劍法的要決傳給我之後,使我的感覺比常人靈敏一點,光是靠劍招變化,你是無法勝過我的。」
卓少夫臉色微變,垂頭不語,易嬌容又問道:「小子!我問你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卓少失這才從迷惘中驚醒,怔然道:「老夫人問的是什麼!」
易嬌容神色顯得極為憤怒,易七絕連忙道:「少夫!老夫人問那剛才那手劍法是怎麼學來的?」
卓少夫神色一變,支吾地道:「這個……小人實在無法奉告。」
易嬌容怒聲道:「臭小子,我對你的印象還沒改變過,你要是不老老實實地說出來,可就得留點神。」
易七絕也沉下臉道:「少夫!我對你過去的不忠,已經特別寬容了,你可不要再自己走絕路。」
卓少夫猶豫片刻,目光掠過南宮一雄道:「至少我現在不能說。」
易七絕還是不滿意。
易嬌容卻會意了,大聲笑道:「這層顧慮倒是值得原諒,算了,你回來吧,放他們走好了,南宮老鬼,這下子可蹩死你了。」
南宮一雄臉色變了一下冷笑道:「你不讓我知道也沒什麼了不起,而我現在也不擔心了,你們易家劍法再厲害,也稱不了雄,陳老弟能擋住三十六手快攻,自然也不在乎你們其他的變化。」
易嬌容臉色一沉道:「老鬼!你要不要試試看,別以為我雙手變成了殘廢,就無法使劍了,只要我存心想留下你們,光是在這兒用口頭指揮,再由這兩個小子連手進招。看你們四個是否全身而退了!」
南宮一雄臉色一變道:「老婆子,你就是這一套看家本領了,假如再使砸了,我看你還狠到哪裡去!」
易嬌容鐵青著臉道:「那時候我就認命,你有膽子試一試嗎?」
南宮一雄沉吟片刻才道:「我本人是毫無問題,可是我沒權力叫陳老弟夫婦也跟著冒險。」
易嬌容冷笑一聲道:「那你就快走吧!」
南宮一雄低聲對陳劍道:「陳老弟,目前我們還佔著上風,犯不著跟他們孤注一擲,走吧!」
陳劍倒是無所謂。
雲天鳳有點不甘心道:「她的話可信嗎!」
南宮一雄輕歎道:「易老婆子的雙天劍法確有鬼神莫測之機,合我們三人之力,也許擋得過,也許擋不過,我們犯不著跟她亡命一拼。」
雲天鳳皺眉道:「假如她這套雙天劍法真的如此厲害,我們遲早總要遭遇上的。」
南宮一雄眼中連連示意,口中卻不說話,只是極力催促他們離去,雲天鳳知道他一定別有用意,也就不問了。
倒是易嬌容在後面發出一聲長笑道:「老鬼!我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也知道你曾和各大創派聯絡,吸取他們的劍術精華,目的就在破解我的雙玉劍式,我承認你走對了方問,可是你別忘了,我也在找你的弱點,因此我們誰都別把話說得太滿,總有一天我們會正式交手的,那時候大家才知道誰高誰低。」
易嬌容冷冷一笑,卻不再開口了,南宮一雄卻催促著大家走出客廳,一直向河邊走去。
許大龍將他們渡過了河。
南宮一雄上了岸,卻對他們道:「你們不要上來了,一會大家從水路出去。」
說著抽出長劍,將靠岸的櫻桃樹砍倒了十幾株,樹林中立刻湧起了陣陣的雲霧,南宮一雄一歎道:「這條路再也行不通了,這番佈置花了我多少年的心血,我不能把它留給別人使用。」
雲天鳳怔了一怔,但是什麼也不說,許大龍撐著船,將他們緩緩往外面送去,一直等船行出水洞,輕舟入西子湖中。
南宮一雄才輕歎道:「看來我必須把往事對你們作個明白的交代了。」
雲天鳳微微一笑道:「我也認為城主該作個明白的解釋人否則我們拚命流血,只是為了你們的家務,那似乎太沒道理了。」
南宮一雄默然良久,把該說的話作一番整理,才歎息一聲,以悠遠而悵然的聲音道:「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才十九歲,好讀奇書,醉心劍術,想不到在這西子湖上,碰上了一件曠古罕聞的奇遇……」
年輕的南宮一雄踏月於西子湖畔的鄂士墓前。
當中秋的皓月把銀光灑染在墳草淒淒的墓丘上時,使得整個墓園中充滿了一種特殊的氣氛。
甚至於跪在墓前的那秦檜夫婦的鐵像都有了特殊的改變,在卿卿的秋風聲中,他們竟像是要有活過來的意思。
南宮一雄在西湖上的書肪中喝多了酒,也被那月贈西歐妓的一曲新腔唱得豪興大發,綺興全無。
那是一曲岳武穆的「小重山」。
武穆詞知者多,綽者少,尤其是物絢鴛燕,多少是彈唱一些閨怨春愁的兒女情懷。
可是他今夜所招的那名歌妓偏偏對他唱出了一曲充滿了牢騷憤慨的詞曲:「昨夜寒蜇不住鳴,驚回千里夢,起來獨目繞階行,人悄悄,廉外月騰隴,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什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這名歌妓可能是傾心於他人品的流灑,腰下又懸著長劍,所以特選了這首詞來迎合他,而且還有點自傷身世的意味。
因此在唱到末折——「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的時候,更是賣力,顯得無限淒楚。
南宮一雄忽視於她眼角眉梢的萬種風情,卻被她的聲音感動了,尤其是從詞意中想起了這位宋代名將一生輝煌的事業,坎坷的遭遇,大起感知已於干古之思,於是厚金遣退了歌妓,帶著酒意,徘徊在冷清清的噪聲之墓前。
墓前有些景仰的後人,將岳飛的著作,刻石為碑,樹立在四周,在那字裡行間去表彰他的忠貞胸懷。
他一一例覽過去,最後落在兩首「滿江紅」上,第一首怒髮衝冠……連重髫小兒都能背誦,第二首比較生僻,「遙望中原荒煙外,許多城郭……民安生?填溝壑,兵安生,膏鋒鏑……待何日重續漢陰游,騎黃鶴……」
念著!念著!他胸中充滿了不平之氣,深深為著那泉下的忠骨抱屈,猛地一掌,擊在秦檜的妻子王氏的身上,仰天長歎道:「若非權臣誤國,何至忠骨蒙冤!」
掌才落下去,他心中一驚,嚇出了一身汗,酒意全醒了,因為他的掌觸上碰到的不是冷冰的白鐵。
那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揉揉眼睛,看那鐵像還好好地跪在哪兒,死板板的臉上毫無異狀,那他剛才的感覺從何而來的呢?」
也許是酒喝多了,神志不清……他曾自己失常找理由,可是立刻又發現不是那回事了。
因為在對面秦檜的鐵像居然站了起來,他趕緊再揉揉眼睛,仔細地看過去,一點也不錯。
那是秦檜的像,他活了,能動了……
南宮一雄渾身汗毛都堅了起來,他不怕鬼,是因為知道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魂的存在,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呢?這不是活見鬼嗎!
然而令他駭異尚不止於此,那鐵像居然開口說話了,說話的聲音也是冷冰冰的,好像真是由鬼魂所發。
說話的對象也不是對富他,而是對著地上王氏的鐵像,以輕微而歉疚的語氣道:「渾家!起來!一年中難得有這樣清閒的時刻,再不活動活動,只怕紅們的關節都要生銹了。」
王氏的鐵像也慢慢地站了起來,以帶哭的聲音道:「官人!我真受不了啦,經年累月地跪著已經夠苦的了,還要忍受那些難堪的侮辱。」
秦檜輕輕一歎道:「有什麼辦法呢?東窗事發後,多少年來,我不是一樣地在受罪。」
王氏淒苦地道:「你還好,不過是石塊打兩下,拳腳踢幾下,最多挨兩口唾味,我……」
秦檜搖搖頭道:「你別發牢騷,拳打腳踢,永無寧日,鐵鑄的身子也吃不消,你至少比我受得輕點。」
王氏呸了一聲道:「放屁!那些輕浮浪子,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摸得我心裡癢癢的,那個滋味才難受呢;剛才還有個英俊的小伙子按了我一下。」
秦檜皺皺眉頭道:「渾家!你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人家在你身上動手動腳,我瞧著已經夠難受了,你還要說這種話。」
王氏哼聲道:「活該,誰叫你害人的,真是自作自受,連累我也跟著倒霉。」
秦檜苦著臉道:「你怎麼怪我呢?我也是替人受冤,害死岳飛根本是康王趙構自己的主意,只是叫我來執行而已,岳飛自己也渾帳,直搗黃龍也就夠了,何必還要喊出迎還二聖的口號,他也不想想看,徽欽二帝回來後,一個是老子,一個是哥哥,趙構還當得成皇帝嗎?」
王氏冷笑道:「趙構當不成皇帝,你也當不成丞相了,你們君臣狼狽為奸,還有什麼可說的。」
南宮一雄站在一旁,聽他們的說話,心中不禁一動,連恐懼都忘了,心想這真是曠世奇聞。
大家都知道岳飛是死於秦檜之手,卻料不到其中有這麼多的曲折,不過想想倒頗有道理。
秦檜一歎道:「過去的老話還提它幹嗎?岳飛經此一來,成了千秋萬世的忠臣,康王最多落個昏庸的批評。」
王氏冷笑道:「他一點都不昏庸,至少他安安穩穩地當皇帝一直到死,只剩下我們倒霉,你是罪有應得,我又算什麼呢?」
秦檜冷笑道:「你也不冤枉,以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飛,以莫須有的罪名絞死岳飛在風波亭上,不都是你的主意嗎?我想你自己也沒那麼聰明,還不是那個狗頭軍師哈迷蚩的枕旁授計,你們倆不乾不淨。」
王氏怒聲道:「混帳!不是老娘捏著鼻子陪那個胡狗睡覺,你憑什麼能回到中原。」
秦檜連忙擺手道:「『好了!好了!糞坑越搗越臭,我們已經夠倒霉了,何必去翻這些陳年爛帳呢!今夜是中秋佳節,人家團圓了,我們——」
王氏笑了一下道:「呸!誰跟你團圓,我看到你這一把老骨頭就有氣,倒是剛才那小伙子,一把按在我肩頭上,我的心現在還直跳呢,要團圓我也得去找他去。……」
秦檜大為尷尬道:「夫人!這可使不得,一個奸臣的帽子已經壓得我永世不得翻身,你再把它染成綠色,叫我何以為情。」
王氏笑罵道:「在北庭金國的時候,你眼睜睜地看著我偷人都不敢放一個屁,現在又假正經起來了。」
秦檜苦笑一聲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王氏忽然一回頭,對著南宮一雄道:「小伙子,你在旁邊聽了半天,怎麼不說一句話呢?」
說著向他的身邊靠去。
南宮一雄這才由迷惘中驚碗過來,他已經沒有了恐懼,拔劍大喝道:「站住!你生為奸人淫婦,死後受到如此重譴,居然不知改悔,還敢……」
王氏赫赫一笑道:「小伙子!你別凶呀!十八重地獄我都逛過一遍了,沒有不敢做的事,來呀!你看天上的月亮多好,我們別辜負這花月良霄,找個地方親熱親熱。」
南宮一雄見他越來越近了,顧不得什麼禁忌,劈了一劍刺了過去,誰知王氏輕輕一笑道:「小伙子!這種時候動手刀劍多煞風景!」
身形略閃,居然避過了他的利鋒,伸手反朝他的腕上抓去,南宮一雄大驚失色,連忙退後一步,抖劍再刺。
這一次他不僅使出了全力,也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精研劍招,劍尖閃出十幾點銀星,罩將過去。
王氏呆了一呆,直等劍影將及身體,才猛地一縱身,像一頭大鳥似的飛起半空,躲過了這一招。
秦檜突地爆出一陣哈哈大笑道:「好!好劍法,老夫也想領教兩手。」
說完脫去外衣,掣出一柄長劍,南宮一雄一驚,他倒現在才發覺這兩個人都是喬裝的鬼魂。
因為那王氏落地之後,到草叢中搬出兩鐵像,那才是真正的秦檜與王氏的鑄像,匐匍如前。
於是他將劍一擺厲聲叫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到此地搗鬼?」
那裝秦檜的男人哈哈一笑,從臉上撕下一個面具,露出他本來的面目,卻是個面月清秀的老人。
老人笑著道:「老夫易實寒,那是小女嬌容,世居此地,素仰世兄文采風流,劍術蓋世,所以才特地將世兄引來,稍作小謔,以博一傑。」
喬扮王氏的女子也取下了面具,竟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她也微微一笑過:「南宮先生不僅文武兼資,膽氣也不壞,我們裝神弄鬼,居然沒把你嚇昏過去?」
南宮一雄怔怔地問道:「你們是故意將我引來的!」
易實寒笑笑道:「是的!世兄人品脫俗,剛烈此間,即已引起老夫注意,後來見世兄燈下吟詠,黎明舞劍,益信世兄是個文武雙全的世間奇才,本當專程拜訪請教,都是為小女生性淘氣,想出這個花樣來眼世兄開個玩笑。」
南宮一雄這才解釋道:「易小姐真個心思巧妙,居然想出這種主意,在下方才倒不是膽大,實在是被二位一番高論吸引得忘記害怕,風波亭上一段公案,流傳至今已成定論,二位居能另外找出其中曲折。」
易實寒輕笑道:「武穆未遂黃龍之態而喪於奸人之手,千古同歎,不過小女卻始終認為秦檜身為漢臣,甘冒不題自毀長城,必有隱情。因此作了那番揣測。」
南宮一雄微笑道:「雖為揣測之想,頗有切情之處,由此可見易小姐心思之縝密了,在下欽折之至。」
說著對易嬌容作了一揖,誰知易嬌容只是淡淡地過:「你找錯人了!」
南宮一雄一怔,易實寒笑笑道:「這番理論是長女華容所想出來的。」
南宮一雄哦了一聲道:「原來老丈還有一位千金。」
易實寒笑道:「老夫生有二女,嬌容是妹妹,模樣跟她姊姊差不多,出生只比華容慢一會兒工夫。」
南宮一雄微愕道:「原來老丈的兩位女公子是雙生。恭喜……恭喜。」
易實寒輕歎道:「沒有什麼可喜的,寒妻就是因為生育她們過於辛苦,產後即告棄世,中年喪妻人生之哀莫此為甚。」
說著臉上泛起一片黯然之色。
南宮一雄覺得十分抱歉。連忙拱手道:「在下太冒昧了!」
易實寒又笑笑道:「世兄太客氣了,人生壽限天定,生死之事誰也無力挽回,只是寒妻棄世太早,留下這一對孤兒,撫養她們長大真是不容易的事。」
南宮一雄點頭道:「老丈一身兼司嚴父慈母二職,自是相當艱苦,幸喜二位女公子俱已成長,承歡膝下。」
易寒實歎了一聲道:「女兒再好,終究是人家的。」
易嬌容立刻表示不服氣道:「爹!你就是看不起女孩子,我就不要嫁人,一輩子陪著你。」
易寒實苦笑一聲,道:「我的一輩子快到盡頭了,陪著我也用不了幾年,我並不是耽心老來寂寞。而是怕……」
易嬌容搶著道:「您是怕易家的劍術無人繼承,那您放心好了,我一定挑起這付擔子。」
易寒實笑看一下道:「你也會老的,會死的,等你老了,死了之後呢?」
易嬌容呆住了,想了片刻才低下頭道:「那我也像男人一樣,娶個丈夫回來,生下個男孩子叫他姓易,使我們易家的神奇則術水遠流下去。」
易實寒輕輕一歎道:「看來也只有這麼辦了,可是我不想由你來擔負這個責任,我瞭解你的個性,要是由你來主掌易家的事物,只怕你無法守得住祖宗的遺訓。」
易嬌容臉色一變,哼了一聲道:「您就是偏心,認為我不如姊姊,其實她哪一點比得上我。」
易實寒笑笑道:「華容也許不如你聰明,可是她比你穩健,她沒有野心,易家需要的不是進取,而是守成。」
易嬌容怒哼一聲,回頭走了。
易實寒也沒有叫住她,只是對南宮一雄笑笑道:「蝸居就在附近,世兄可肯屈駕到寒舍一敘嗎?」
南宮一雄從他們父女的談話中,約略已經明白對方的身份,他們是潛居不聞名的劍術世家,可能有幾手家傳的劍法。
這個姓易的老頭兒又沒有兒子,深恐劍技失傳,所以想找個入贅的女婿,替他們接續香火。
而且他從易嬌容的態度中,看出對自己頗為中意,葉是他卻沒有多大興趣。
第一,他不相信易家的劍術真有什麼了不起。
第二,他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姓氏而成為人家的贅婿。
第三,他見過易嬌容,覺得她長得不錯,還不是那種能令人動心的女子。
雖然易老頭兒的意思是在替他的大女兒選對象,親生姊妹的樣子總是一樣的,見妹而知姊。
因此他娩言推托道:「夜色已深,在下為了貪看月亮,已經較平時睡得遲了,我急於趕回旅舍休息,改天再造府拜候吧!」
易實寒笑了一下道:「世兄這句話未免太見外了,寒舍雖不敢說是金玉豪華,也薄有資材,蝸居雖窄,尚有待客余榻,世兄就是想休息,在寒舍也比旅會中舒服一點。」
南宮一雄見他竟是執意相邀,為了省麻煩,仍笑著道:「在下生性孤僻,除了讀書學劍之外,甚少與人交往,倘若到了府上,萬一言語失調,得罪了老丈,反為不妥,不過剛才聽到賢父女談話,得知府上亦是劍術世家,如蒙老丈不棄,就在此地賜教幾手,在下倒是深感榮幸。」
語中的含意是我對你的用心很清楚,我在劍術上擊敗了你,你就可以死心,不再邀我了。
易實寒冷冷一笑道:「世兄以弱冠之年,佩劍遨遊江湖,絕非庸俗之輩,老夫想要高攀,大概還得有兩手才行呢!好在今夜月光大佳,月下論劍,未嘗不是人生快事,世兄請……」
言下之意也露出暗示,我只要勝過你,你就無法推托了。
南宮一雄年輕氣盛,哪裡會把一個老頭子看在眼中,雖然聽懂了他的語意,仍是淡淡的道:「長輩請先賜招,在下恭候。」
易實寒卻笑道:「寒門劍術雖不足道,卻抓住了一個快字,如果老夫先出手的話,只怕世兄難以招架。」
南宮一雄哪受得了這種口氣,然則他天生是倔強的脾氣,人家這樣說,他偏不肯認帳,淡淡一笑道:「行不逾長者,乃古人明訓,小子何敢潛越。」
易實寒針鋒相對地道:「書上也說過長者命不可辭,世兄既然客氣以長者月老夫,則老頭托大要求世兄如所請。」
南宮一雄憋得忍不住,雙眉一挑道:「既是如此,小子敬知所加,長者小心了。」
語畢單劍徑發,出手就是奇招,滿想一劍就把對方制服,誰知易實寒只是輕描淡寫地信手一揮,不但把他的攻勢化解,劍鋒輕揚,比在他胸前的空門上笑道:「世兄不必客氣,場中論劍無大小,世兄若是以這些俗招賜教,老夫贏了也不痛快。」
南宮一雄一面心驚,一面也被他的尖刻言詞激怒了,退後一步,重新振腕發劍,使出自己最得意的神龍劍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9:26
第二十一章
那是他從龍門劍法中改造創出來的魚龍人變,全式八手,可以變化為八八六十四手天罡變化。
也可以濃縮成為三式,然而他只使到第二式,易實寒輕輕一劍刺進來,剛好又抵在他的胸前,而且還是剛才的空門上。
南宮一雄這時才知道自己的劍法與對方相較,實在雲泥之別,乃頹然將劍一丟歎道:「老丈劍術蓋世,小於莫敢言匹。」
易實寒哈哈一笑,替他把劍抬了起來道:「你有這番造詣已經算不錯了,老夫足跡遍及四海,也曾私下與幾位名家切磋過,尚未見到能如世兄者。」
南宮一雄一怔道:「老夫既然已經技攫四海,何以小子從未聽聞?」
易實寒一笑道:「以劍術而論,老夫實不屑作第二人想,但是世代祖訓不難以劍術為世聞,故而老夫都是易名紀裝出外遊歷,即使折服了幾個成名人物,卻一直未曾洩露過底細,那些受挫的人,自然也不肯把丟臉的事宣揚出去,是以至今尚無知者。」
南宮一雄點點頭道:「現在的名家也實在太差勁了,不學無術,浪得虛名,小子也曾遇到幾位,卻沒有碰上一個十合以內的對手。」
易實寒一怔道:「世兄也曾與外人交過手了,那……」
南宮一雄笑笑道:「小子雖然與他們比過劍,卻與老丈一樣,依然籍籍無幾。」
易實寒這才輕鬆地道:「原來世兄也是不以浮名為念,高雅胸懷,深獲吾心。」
南宮一雄一笑道:「老丈的誇講不敢當,小子不過是覺得擊敗那些庸才,並不值得高興,所以才不屑留名。」
易實寒大聲笑道:「對!寒家祖訓不准炫露,是恥與庸才並待之意,今日見到世兄,益增知已之感,世兄現在可願到寒舍聊作小敘?」
南宮一雄想了一下,終於點頭道:「老丈如此盛情,小子若再推托,便是不知好歹了。」
易實寒見他答應了,顯得十分高興,一面拖住同行,一面笑著道:「我們快走吧!小女為了款待世兄,早已整理盞恭候,她一定會怪老頭子不會辦事,浪費了她番苦心安排。」
說著他見南宮一雄現出不解之狀,乃又笑著道:「我說的是長女華容,她在西湖偶然與世兄相值即已看出世兄不同凡響,為了要邀請世兄下踏寒舍,她真的費了一番計較。」
南宮一雄愕然地道:「大小姐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到岳墓來呢?」
易實寒笑道:「世兄已經見過她了!」
南宮一雄詫然道:「我見過大小姐了,在什麼時候?」
易實寒笑道:「不久之前,在西子湖上,世兄還與她同窗賞月。」
南宮一雄叫起來道:「是她!怎麼大小姐會做那……」
他實在太驚奇了,怎麼也想不透那個歌妓會是易實寒的大女兒。
易實寒一笑道:「那就是小女華容,她故意彈唱岳飛詞,激起世兄的思古豪情,才會有踏月岳王墳的懷古豪舉,才能欣賞我與嬌容的一番做作,我們先前也不相信,可是世兄果然如她所料,可見她對世兄的瞭解頗深。」
南宮一雄征了半天才道:「大小姐料事如神,真是了不起。」
易實寒一笑道:「她的人還不算笨,可是不太愛賣弄,不像嬌容那樣雄心勃勃,你們見面之後,一定很談得來。」
南宮一雄仍是懷疑道:「她與二小姐既同胎而生,怎麼面貌完全不像?」
易實寒笑道:「她們姐妹長得一模一樣,不過華容比較文靜些,看起來也像個女孩子,我真替嬌容擔心,她那種飛揚浮燥的性情,誰都受不了,將來要為她找個適當的對象嫁出去,倒是件麻煩事。」
南宮一雄聽他的口氣似已經把自己當作招上門的女婿了,本想出口表示反對,但是話到口邊,又忍了下去。
第一,人家還沒作正式的表示,先期作那種露骨表示太冒昧。
第二,他對於那個易華容頗感興趣,很想進一步接觸,看看她是個怎麼樣的人,現在把話說僵了,也許這老頭子憂不肯帶自己上門了。
第三,他對易家的神奇劍法確實是心折,自己一問就醉心劍術,錯過這個機會太可惜了。
易實寒見他欲言又止,自己也覺察了,訕然一笑過:「我真是老糊塗了,世兄問的話沒有回復,反而說些不相干的廢話……世兄不是問她們兩姊妹不太相像嗎?華容船上彈詞飲酒時,戴上了一付人皮面具,我們剛才喬扮秦檜與王氏也是用的那個玩意。」
南宮一雄哦了一聲道:「難怪老夫改容得那麼快。」
易實寒從懷裡掏出那付面具道:「這玩意兒也是華容製作的,戴上去很方便,我出外遊歷時,也是靠它遮住了本來的面目……至於華容今夜易容相見,倒不是為了怕世兄識破本相,她長得比面具好看多了。」
南宮一雄笑笑道:「只要看到二小姐,就知道大小姐必是仙露明珠一般的人物。」
易實寒大笑道:「哪裡!只是不算難看而已,等一下你就可以看到她的真面目了,她們經常在西子湖上盪舟遊戲,認識她們的人很多,要是被人家知道了易家的大姐當了歌妓,那可是不太好聽,因此她才要化裝出現。」
南宮一雄只是笑著聽他滔滔不絕地說著,不知不覺已來到湖邊,但見一葉輕舟,傍著一個淡裝麗人。
南宮一雄見了不禁心頭一震,她長得與易嬌容非常相似,然而別有一股端莊賢淑的風韻。
易實寒見到她之後,老遠就叫道:「華容!你怎麼又出來了,難道不放心我老頭子,怕我不會幹事。」
說時已走到臨近,那女子輕輕地道:「爹!您真是的!兩里路外都可以聽到您的聲音,而且盡在替我吹噓,也不怕人家笑話。」
易實寒怔了一下道:「我沒有說什麼呀!」
那女子橫了他一眼道:「還沒有說什麼,整個西湖上都聽見您在說自己的女兒長得多好看。」
易實寒大笑道:「這是真話,杭城誰不說你們是一對姊妹花!」
那女子嬌嗔一聲,然後才看著南宮一雄道:「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南宮公子的眼界可不像您這麼低。」
南宮一雄被她一眼看得心頭猛跳,連忙道:「哪裡!哪裡!小姐的確是人間仙妹,絕代芳華。」
易實寒高興地笑道:「怎麼樣,人家也是這麼說的吧!」
那女子臉色微紅道:「南宮公子是客氣,人家倚馬才華,俠士風流,西子湖上三天快游,不知顛倒了多少紅粉嬌娃,我們蒲柳之姿……」
南宮一雄絕頂辯才,到了此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良久才結結巴巴地道:「小姐誤會了,在下從不涉足歡場,今天是因為適逢中秋佳節,所以才破例逢場作戲,不想……」
易實寒大笑道:「不想剛好找到了我的寶貝女兒。」
南宮一雄臉上一紅,作了一揖道:「唐突之處,尚祈小姐見諒。」
那女子彎腰一福道:「公子客氣了,倒是妾身實棄聰明,原冀博公子一傑,望公子不要見怪。」
南宮一雄連忙道:「那裡!那裡!小姐慧心菊瑣,尤其是對古人的一番推想,別見高才。」
易實寒笑著道:「好了!好了!別作客套了,且喜相近各年少,暫借杯酒估生平,大家上船吧!」
說著催促他們上了船,他自己坐在船尾,盪開雙漿,把小船催得如箭一般地向前急駛。
南宮一雄與那女子則默然相對,不時看對方一眼,當兩人的目光相接觸時,又莫名其妙地都低下了頭。
易實寒奇怪的道:「你們怎麼不講話呀!」
那女子低聲道:「爹,您還沒有替我們介紹一下。」
易實寒一怔道:「你們不是互相認識了嗎?」
女子白了他一眼,他才笑道:「對了,你雖然已經見過南宮世兄,卻是以歌伎的身份見他的,現在你是易家的大小姐,自然要重新介紹了,世兄;這是小女華容。」
南宮一雄趕忙站起來拱拱手,易華容這才輕笑道:「南宮公子,不是我故作姿態,雖然家父已經將賤名先行告訴公子了,但是我總不能就此認為跟公子已經認識。」
南宮忙道:「是的!是的!小姐顧慮極是,女孩兒家的名字何等尊貴,若非令尊正式當面見告,在下也不便冒然稱呼。」
易實寒哈哈大笑道:「你們倒是一對迂夫子,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何必還要多費一道介紹。」
易華容正色道:「爹,話不是這麼說,尊嚴殊基於禮制,我們不能讓南宮公子認為我們是不值規矩的野人。」
易實寒大笑道:「全家就是她一個人講規矩,連我老頭子也被他拘束得處處不自在……不過話又說回來,易家堡上上下下近百個人,多虧她管束得有條不紊,維持住一個大家風範。」
話當然是對南宮一雄說的,卻隱隱有得意之狀。
南宮一雄笑了下沒有表示什麼。
易實寒忽然又道:「嬌容呢!這丫頭一個人先跑了。」
易華容臉上微現憂色道:「妹妹氣沖沖地劃著一條船先回去了,我叫她她也不理,爹!一定是您又說她什麼了,我告訴您多少次,妹妹的個性強,您罵她打她都沒關係,千萬不要傷害到她的自尊。」
易實寒輕歎一聲道:「這孩子我真不放心……現在我活著還能控制住她,真不知將來會做出什麼事來!華容,假如……」
易華容忙叫道:「爹!您別說下去了,這事千萬行不得,我相信她會慢慢變好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39:40
第二十二章
易實寒輕輕一歎道:「好!太難了!我只希望你能快點安頓好,讓她死了心。」
易華容朝南宮一雄看了一眼,臉色紅了。
南宮一雄微略也明白了她這一限的用意,而且這一眼中,另有一種令人動心的媚態,使得他的臉也紅了。
易實寒見他們兩人的情景,不禁又高興起來了,笑著剛要開口說話,易華容卻急著道:「爹!您別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更不能把話說得太早。」
易實寒怔了一怔。
易華容又輕歎說道:「我看人不會錯的,我認為也不會錯的,請您相信我,慢慢的來。」
易實寒怔怔地道:「你知道我不能再等太久了。」
易華容淒然垂頭道:「我知道,所以我才……」
說到這兒,她又看了南宮一雄一眼,卻沒有說下去。
南宮一雄被她一眼看得心頭又激起一泓漣漪,他自己也很奇怪,一向對女人都是很看不起的,何以這個女子會令他如此心神震動。
經過彎彎曲曲的水路,他們終於來到一片巨大的宅院前面。
南宮一雄雖然出生在一個豪富之家,也被這片產業的巨大震驚住了,失聲讚歎道:「老丈的家業當真不小。」
易實寒輕輕一歎道:「這一片祖業積寒家祖上的世之經營,但是恐怕就到我這一代為止了。」
南宮一雄知道他是因為沒有子嗣,才說出這番感歎的話,也不表示什麼意見,隨著他們父女下了船。
在這一片基業中,生活著近百個人,可是大部分人都是雇來的庸工,真正的主人只有易實寒與兩個女兒。
南宮一雄在宅中作客兩天,易華容陪著他參觀宅院前後種種的佈置,除了水路之外,另外還有一條路可以通進去。
可是這條陸路很秘密,除了易氏父女之外,誰都不知道出入的方法。
南宮一雄在陣圖佈置上頗下過一番功夫,也表現出他超人的才華,他不但一眼就看出這條陸路,而且還指出這片密林所佈的陣式中許多未盡之處,因此也贏得了易華容更多的好感,也知道易家的詳細情形。
易家是真正的劍術世家,也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就研究劍術,其間能人輩出,卻沒有一個人出外顯露過。
因為易家的祖先傳下了一條嚴格的規矩,絕對禁止子孫出外招搖,他們只想寧靜地生活在這世外桃源中。
人是否永遠能克制住自己?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易實寒生性恬淡,可是他依然更名易容,外出遊歷了一趟。
同時也偷偷地拜會了一些當世成名的劍手,發覺易家的劍術仍是高出他們很多,才放心地回來。
可是他卻面臨到一個很辣手的問題,易家的劍法一向是傳子傳媳不傳女。
因為女兒長大了要出嫁,嫁出去的女兒不能再頂著易家的姓,自然也不許使用易家的劍法!
易實寒偏偏沒有兒子,他妻子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後死了,易實寒伉儷情深,未忍再娶續絃,等到女兒長大了,他再想到這個問題,已經來不及了。
更因為沒有兒子,他對兩個女兒十分寵愛,將易家的劍法也傳給了他們,小時候不覺得,長大了才發覺兩個女兒性格上的差異。
易華容端莊賢淑。聰明而穩重,易嬌容卻雄心勃勃,對劍法特別有興趣,造詣也比姊姊深。
可是易實寒瞭解她一定不肯安於本分,目前還有人壓制著她,等到易實寒一死,她絕不會守著這一片基業安份生活下去。
易家的劍術也許可以轟動一世,但是易氏的祖訓卻因之破壞了,易實寒將成為祖宗的逆子罪人。
他曾經下過一個狠毒的決心,在他未死之前,先殺死這個可能會惹禍的女兒,卻為善良的易華容所反對。
易實寒自己也不忍心真下那樣的毒手,這個計劃也就一直無法實行。
最近易實寒卻開始耽心了,因為他得了一個咯血之症,那是個不治的絕症,他自知將不久於人世。
因此他對身後的事特別尤煩。
這些話有一部分是易華容告訴給他聽的,有一部分是易實寒告訴給他聽的,父女二人各有一種說法,綜合起來卻不外是這個情形,不過易實寒說得比較懇切,他懇求南宮一雄能答允他即易華容為妻入贅易家。
南宮一雄不反對娶華容,卻堅決不同意入贅,因為南宮家也只有他一個獨子,他不能做自己祖家的逆子。
易實寒自然不能勉強他,可是過了一個月後,他的病體越來越重,最後在病榻上懇求南宮一雄無論如何也要答應他的請求。
南宮一雄沒有辦法,最後想出一個折衷的條件,他不入贅,但是同意將第一個孩子入繼岳家為後。
又拖了幾天。
易實寒病勢更重,終於同意了這件事,南宮一雄與易華容成親後半年。易華易剛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易實寒就死了,誰知道易華容傷於老父之死,剛懷的身孕竟流產了。
經過醫生悉力調治後,易華容雖告康復,醫生卻告訴她這一輩子只能再生育一次。
這是個很壞的消息,易華容非常著急;卻不敢讓南宮一雄知道,暗中卻促使南宮一雄與易嬌容接近,希望他倆也成為夫婦。
誰知南宮一雄一心一意全在研究易家的劍術,不但對易嬌容不感興趣,連自己的妻子也很少去親近。
易華容這才知道自己嫁錯了丈夫。
南宮一雄絕不是那種甘沒自守的人,他將劍法練成之後,一定會出去發展他脾肌天一的雄心。
因此暗中藏下幾套劍法秘而不宣,同時也偷偷把妹妹叫來作了一番商量。
易嬌容知道這件事後,從姊姊那得到了幾套劍法的秘接,一個人離開家出去流浪了。
南宮一雄雖然懷疑易嬌容出走的離奇,心中並不以為意,仍是逼著華容傳授他各式劍招。
又過了一年,易嬌容回來了,同時帶著一個年輕的男子,說是她丈夫,易華容對這件事是很不滿意。
她將劍招傳給妹妹,原是希望她將來制止南宮一雄胡鬧的,現她自己也嫁了人。
而且把丈夫帶回家中,將來的情形更將無以收拾了。
悲痛之餘,她只好對丈夫說了實話,同時將那些劍術秘籍又交給了南宮一雄,不久之後,她與易嬌容同時都懷有了身孕。
可是在易家堡中卻瀰漫著一股暗雲,易嬌容與南宮一雄都在孜孜勤練著自己的劍術。
當她們兩姊妹快要臨盆的時候,易嬌容突然做了一件驚人的事,她揮劍殺了自己的丈夫,然後作了一個宣佈:她找了個丈夫的目的,只是為了延續易家的後裔,既然有了身孕,她自然不再需要丈夫。
易華容對妹妹的作法很不滿意,可是她是為了易家著想也不能怪她,然而易嬌容卻對她作了一個更大的要求。
易家有一套厲害劍法,藏在家中一個秘密的地方,這套劍法輕易不准動用,易實寒在死前曾經叫易華容到身邊,附在她的耳邊告訴了她這個秘密。
現在易嬌容要姊姊把這套劍法交出來,因為她是南宮家的媳婦,不配保管易家的秘密。
易華容自然不肯,易嬌容卻說出一句很令她為難的話:「姊姊!你別忘了我們都是易家的女兒,為了祖先,我殺了自己的丈夫,假如你想保管那套劍法,你就把南宮一雄也殺了。
易華容十分為難,她不能殺死南宮一雄,也無法抓絕易嬌容的要求,於是她與易嬌容作了一個默契。
假如易嬌容生下一個兒子,她自己生了個女兒,她就把那套秘藏劍法交出來,假如她自己與易嬌容生的都是兒子,則她還是自己保藏那套劍法,傳給下一代,然後姊妹二人合力殺死南宮一雄,共同扶養下一代。
這是姊妹二人的默契,然而被南宮一雄偷聽到了,他表面上不作任何表示,暗中卻做了個準備。
終於她們都臨盆了,而且前後相差不到一個時辰,易華容先生了個女兒,易嬌容卻生了個兒子。
可是南宮一雄卻將兩個嬰兒換了過來,易嬌容不知道,易華容卻是明白的,她知道易嬌容生的是個兒子。
因為她聽見接生的侍女清清楚楚地對南宮一雄道喜說他添了一個千金,可是她再也沒有看見那個侍女了。
易嬌容得知自己生了個女兒後,十分失望,產後三天,她又神秘地失了蹤,連嬰兒都留下了。
易華容只好將兩嬰兒同時撫育,因為她視易嬌容是親生姊妹,這兩個嬰兒居然也十分相像。
當嬰兒慶賀滿月的時候,易華容接到一份無名的賀禮,那是一個木匣中放著一柄雪亮的匕首。
易華容明白那是易嬌容送的,意在促地實踐諾言,手刃南宮一雄,她是個善良的婦人,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
可是不這樣做,又無法對同胞手足交代。
正在她愁腸百結的時候,南宮一雄卻笑笑對她道:「你何必多費思慮呢?我也知道那套劍法不能交在嬌容手裡,所以才把你們的孩子交換了過來。」
易華容失聲驚道:「什麼!你都知道了!」
南宮一雄苦笑一下道:「我早就知道了。」
易華容怔怔地過:「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要把孩子換過來?」
南宮一雄笑道:「假如嬌容知道我們生的是個女兒,我也不見得能活下去。」
易華容連忙道:「不,我只要把那套劍法交給她,也把這個家交給她,我們就可以帶著自己的孩子,離開這兒到別處去生活。」
南宮一雄苦笑道:「那是你的想法,嬌容可不會這麼想的,她連那個自己的丈夫都可以下手殺死,如何會允許一個學了易家劍法的外姓人留存在世上……我早考慮過了,與其死在她手中,倒不如死在你的手下,我們夫妻一場,我也沒有別的可以給你,只有這一條命。」
易華容大聲哭了起來。
南宮一雄卻苦笑一聲道:「我知道你很難下手,因此我決心成全你。」
說著拿起匕首,對準自己的胸口,作了個要刺下去的姿勢,易華容哭著上來,搶下他的匕首叫道:「不!你決不能這樣做。」
南宮一雄輕歎一聲問道:「那你要如何對嬌容交代呢?」
華容神色慘然淡淡地默思片刻才道:「現在我也說不出來,不過我一定會有個解決的方法的……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好好地想一下。」
南宮一雄歎息著出去了,當他第二天再回到房中時,易華容已經走了,只留下一封淚水斑斑的血書。
「妾負情負義,既無以對君,夏無以對死父於地下,唯一走了之,此去當遁跡空門,永不復人世矣。一對孤子,盼君善為撫養,劍法可授之,唯不得再以易為姓,妾知君必不能守妾之誡,異日江湖上無易姓之後人為雄,亦妾唯一可報於易氏祖宗者。
妾行後,嬌容必續與君為難,妾再留數式秘傳劍法,或足以擋之,所謂秘藏劍決,將為妾此生之秘密,妾死後則隨妾於地下,歸還易氏祖先……」
干是南宮一雄一面將那對孤兒扶養成人,一面經營易家堡,一面精研各種劍術,同時也漸漸地表現了他的雄心。
他將易家堡的舊人—一打發走了,換來了許多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作為擴張勢力的基礎,同時也將易家堡易名劍城。
然而他始終有個頭痛的人物在擾亂著他——易嬌容。
每隔一段時間,她必定會來騷擾一番,前幾年他仗著易華容留下的劍式還能應付過去,後來漸漸打成平手,到了最後,易嬌容居然比他高明了。
他不知道易嬌容的劍法是如何進步的,可是他知道易嬌容的目的在制止他將劍城的勢力擴張,因此他只好忍住不張揚。
直到前一兩年,他才瞭解易嬌容劍法進步的原因是將易家劍法為基礎,吸取別家劍法的精華,要想擊敗她,也只有跟她採取同一途經。
因此他才利用易嬌容的兒子——南宮少雄遍訪各大到派,正式宣揚出劍城之名,因為易嬌容也在籌創七絕劍門,他搶先了一步。
以後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這一段敘述聽得陳劍與雲天鳳目瞪口呆,陳劍對南宮一雄欽佩之至,倒是雲天鳳輕輕一笑道:「城主的敘述中似乎還有些不實之處。」
南宮一雄一怔道:「陳大人認為我還有什麼隱瞞的地方嗎?」
雲天鳳點頭道:「很多;第一,尊夫人以後沒有再與城主見面嗎?」
南宮一雄遲疑片刻才道:「見過的!她在玉梅六歲的時候,曾經到此地來過一次,她說已經在妙峰山落髮為尼,叫我再也不要去找她了!」
雲天鳳笑道:「城主找過她嗎?」
南宮一雄訕然道:「陳夫人真厲害,任何細節都無法逃過你的追索,在她出走的第三年,嬌容先來找我,那時她的劍已經與我不相上下,我為了想得到那套秘藏的劍法,曾經四下追索她的蹤跡,結果卻一無所得,後來只好利用一個根木光明的手段,才算逼得她出了頭。」
雲天鳳笑道:「你一定是利用你的女兒。」
南宮一雄道:「是的,我知道我找不到她,她卻一直在注意我,所以才給玉梅吃了一點藥,然後抱著她四處求醫,華容果然為了親情,出頭與我見了面,傳了我兩手劍式,也明白告訴我她的落腳處,那兩式劍法果然使嬌容安靜了幾年,可是也將我與華容的關係整個地斷絕了,因為她看出我的欺詐,聲言我再發生任何事,她都不管了。」
雲天鳳想想道:「這句話我倒相信,不過我相信尊大人對你的失望不是從這一次開始的。」
南宮一雄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雲天鳳又道:「你在舉起匕首欲圖自殺的時候,可是出於真心?」
南宮一雄垂下頭,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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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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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5 23:39:55
第二十三章
雲天鳳冷笑道:「我相信你是出於做作,尊夫人也看透了,所以她才毅然地離開你,否則她大可不必如此做。」
南宮一雄一怔道:「她還有別的做法嗎?」
雲天鳳點頭道:「是的,她可以與你共同生活下去,先設法將易嬌容殺死,因為這個人的確不容留存於世,然後將那套劍法傳給南宮少雄,他是易嬌容的兒子,也是易家劍法當然繼承人。」
南宮一雄失聲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雲天鳳笑道:「你想不到,尊夫人卻想到了,她一定是因為你不可共事,所以才傷心地離開你,你聰明一世,自以為用那套苦肉計可以打動她的心。」
南宮一雄怫然道:「我在當時的情形下,還作什麼其它的表示!」
雲天鳳一笑道:「你那種表示的確很動人,只是你沒有想想你平時是怎麼樣的人。」
南宮一雄低頭不語,雲天鳳忽然又道:「城主: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的兒子……不!應該說是易嬌容的兒子南宮少雄到哪去了?」
南宮一雄臉色一變道:「這個問題與你們有什麼關係?」
雲天鳳微笑道:「假如他是易嬌容的兒子,這個問題的關係太大了,我認為有知道的必要。」
南宮一雄搖搖頭道:「不……這是我的私事,我認為沒有告訴你們的必要。」
雲天鳳沉了臉道:「休假如需要與我們共謀對付七絕劍門,就必須把每一個細節都與我們開誠佈公。」
南宮一雄冷冷一笑道:「對付七絕劍門是你們的事,對付易嬌容才是我的事,現在我並不需要你們的幫助了。」
雲天鳳沉聲道:「我認為你現在更需要我們的幫助,你的女兒一定與她母親見過面,她現在劍城中正在尋找那套秘藏的劍法。」
南宮一雄笑笑道:「不錯,易嬌容認為玉梅是她的親生女兒,不但不加阻止,反而會促成這件事,只要玉梅得到了那套劍法,易嬌容就有好日子過了。」
雲天鳳臉色一動,剛要開口說話,南宮一雄又搶著道:「你是不是想把這件事去通知易嬌容?」
「我不會做這種傻事,可是你也不要太聰明,南宮玉梅得到那套劍法之後,並不是你的福氣。」
南宮一雄一怔道:「這又是怎麼說呢?」
雲天鳳一笑道:「那套劍法一直是不傳之秘,你該想想它的真正目的在於什麼?」
南宮一雄臉色一變,連忙回頭朝劍城的方向奔去。
雲天鳳在後面叫道:「你趕去也遲了,尊夫人為什麼不把那套劍法帶走,那一定是藏在一個帶不走的地方。」
南宮一雄聽見她的話又站住了。
雲天鳳接著道:「而且那一定也是個你找不到的地方,你又何必去白費一趟力氣呢?現在你只有兩條路好走,一條是趕快躲起來,一條是趕快找到尊夫人,祈求她的饒恕,當你女兒找到你的時候,恐怕只有尊夫人才能救你的命。」
南宮一雄呆立片刻,果然改變方向,朝著另一條路急行而去。
陳劍莫名其妙地道:「天鳳!你說些什麼?」
雲天鳳輕輕一笑道:「這是我所見最陰險的一個人。」
陳劍微表不滿地道:「你不能這樣說;他對我們成全之處很多。」
雲天鳳輕歎一聲道:「誰曉得他是什麼用心?」
陳劍急了道:「不管怎麼說,我們總應該感謝他。」
雲天鳳點頭道:「我指點他一條活命之途,就是對他的報答了,否則我大可叫他死得糊里糊塗。」
陳劍征然不解,雲天鳳這才解釋道:「南宮玉梅所找的那套劍法,完全是對付自己人用的,當她學成出世之日,易嬌容與南宮一雄都不免一死。」
陳劍不解道:「一個是她的姨母,一個是她的父親,她為什麼要殺死他們呢?」
雲天鳳一笑道:「那套劍法所以要如此隱秘,必然有它的用意,易家的祖先在立法之初,就是怕子孫中萬一出現了不肖之輩,倚仗家傳劍法行兇作惡,所以預留一手制裁的方法,所以要如此密封藏。」
陳劍仍是不信道:「你也不過是揣測之詞而已。」
雲天鳳笑笑道:「雖是揣測之詞,我相信絕對正確,否則易家的劍法如此精奇,何必還留著這一手不准輕易使用呢?易華容已經看破了世情出家了,為什麼又要把這個秘密告訴她的女兒呢!」
陳劍道:「這正是我不懂的地方。」
雲天鳳正色道:「那是因為她到了忍無可忍持步,南宮一雄與易嬌容先前雖不和,還只是在暗爭,現在卻到了明鬥,大家都想利用江湖勢力,掀起一場大殺劫,因此易華容認為是應該清出祖宗家法的時候了。」
陳劍有點相信了,可是他仍找到疑問道:「易華容為什麼歎惜手女兒來行這件事呢?」
雲天鳳一歎道:「懦弱,她生性太懦弱了,當年她明知妹妹該死,連她的父親也這樣交代過了,她仍是下不了手,後來知道自己的丈夫也不可信任,她依然下不了手,今天她自己身入空門,當然更下不了手。」
陳劍一怔道:「南宮玉梅下得了手嗎?」
雲天鳳一笑道:「這就很難說了。」
許大龍一直呆呆地站在旁邊,聽著他們的談話,這時忽然長歎一聲,轉身朝劍城走去。
陳劍連忙叫住他道:「許俠土,你回那兒去幹嗎?」
許大龍淒苦地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我容身的地方嗎?城主一走,我走到哪兒都無法避開七絕劍門的追殺,倒不如回去跟他們拼一下。」
陳劍連忙道:「你拼不過他們的,何必白白送死呢?我倒可以介紹你一個地方去,素面郎君宗儀前輩與六大劍派的人都在仙霞嶺上練劍,你可以投奔到那兒去,他們一定會保護你的。」
許大龍想了一下,點點頭道:「好吧!只要有一線生機,我總不願放棄生命的,這倒不是我怕死,我是想留下這條命,手刃南光卜鐘康希文這三個狗賊,一雪我全家被慘殺之仇。」
雲天鳳笑笑道:「他們在七絕劍門的庇護下,你找他們報仇的希望很渺小,不過令弟踉著南宮玉梅也許大有異通,報仇雪恨,大可寄望在他身上。」
許大龍作了一揖道:「但願有那一天……」
說著也走了,陳劍望著雲天鳳道:「我們又做些什麼好呢!」
雲天鳳沉吟片刻,突然臉色一變道:「糟了,我們必須趕快上劍城去,把實在情形告訴易嬌容,與她對證一下南宮一雄的話是否正確?」
陳劍怔然道:「為什麼?我想他不會說謊吧?」
雲天鳳急道:「我也知道他不是說謊,不過南宮一雄這個人太陰險了,我現在才明白他為什麼對你這麼好,為什麼肯把劍法傳給你,為什麼要常跟我們在一起?」
陳劍莫名其妙地道:「為什麼?」
雲天鳳變色道:「他是利用你。」
陳劍詫異道:「利用我?我沒有什麼可利用之處呀?」
雲天鳳怒沖沖地道:「他對於那套秘藏劍法的作用早就知道了,也知道易華容遲早會告訴她的女兒,所以才選中你作為他的護身符。」
陳劍莫名其妙地道:「你說什麼?我一點都不懂。」
雲天鳳一歎道:「南宮一雄知道那套秘藏劍法是用來作什麼的,因此他把自己的劍法傳給你,其實他傳給你的都是秦家劍法,假如南宮玉梅將那套秘藏劍法學成之後,一定要殺死所有學過易家劍法的人,這是他們易家祖宗的規矩。」
陳劍怔道:「南宮一雄傳我劍法的用意總不會是叫她女兒殺死我吧。」
雲天鳳道:「他自然不是這個意思,而且他希望南宮玉梅不殺你,因為不殺你,才不會殺他。」
陳劍更不懂了,雲天鳳又歎道:「你真差勁,你是唯一學過易家劍法的外姓人,假若南宮玉梅不殺死你,自也不能殺他,反過來說,她若要想殺南宮一雄,就一定先要殺死你,現在你懂了嗎?」
陳劍點點頭道:「懂是懂了,就是我還是不太明白,照你這樣說來,那個二王子也是在被殺之列了?」
雲天鳳哼聲道:「他技出易嬌容所授,真要該殺,自然有他一份,而且我也在內,可是整個關鍵都在你身上,難怪南宮一雄剛才要急急地走了,他只怕我想到這一點找他算帳。」
陳劍摸摸頭道:「你越說越玄了,怎麼整個關鍵都在我身上呢?剛才你還說南宮一雄是利用我來作護身符,難道我能禁止他的女兒不殺他嗎?」
雲天鳳白了他一眼道:「不錯!南宮一雄真是選對了人,我想世上只有你有這種力量。」
陳劍怔怔道:「我有什麼力量?」
雲天鳳歎了一聲道:「傻瓜!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南宮玉梅愛上你了。」
陳劍連忙搖手道:「你別胡說……」
雲天鳳冷笑道:「我一點都不胡說,第一次在劍城中她就對你一見鍾情了,南宮一雄在那個時候就知道得清清楚楚,所以才選中你作為授技的對象。」
陳劍連忙擺手道:「說什麼我也不相信這件事,你牽扯到南宮一雄更沒道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夫婦的感情如何,即使南宮玉梅轉錯了念頭,他也應該告訴她不要自尋煩惱,怎麼會反而去促成她呢?」
他口中雖然反對,語氣卻也承認了南宮玉梅對他的態度確是有點意思,因為他是很忠厚的人,即使有這個感覺,也要力持反論,以免破壞人家女孩子的名譽。
雲天鳳對他的性情摸得太熟了,輕輕一歎道:「你不要多心,南宮玉梅對你傾心,我絕沒有嫉意,反而很同情她,因為像你這樣的男人的確值得女孩子傾慕的,不僅是她一個人,雲台劍客謝三變的兩個女兒對你也相當傾心。」
陳劍這下子真急了,大聲叫道:「天鳳,你不能這麼說,我不是那種人。」
雲天鳳微笑道:「我是說人家看上你,可沒有說你對人家有什麼企圖,你急什麼?」
陳劍搓搓手道:「你也不可說,我不相信我有什麼值得人看中的地方,論氣度人品,南宮少雄和七王子都較我強多了。」
雲天鳳笑道:「一個可愛的男人並不僅在外表,南宮少雄也對我表示過愛慕意,我看他一錢不值,七王子給人最初的印象還不錯,可是他在與他哥哥勾心鬥角之時,陰險的面目暴露無遺,稍微有點眼光的女人不會看上這種人的,南宮玉梅的眼光自然很高的,所以她會看中你。」
陳劍歎了一口氣道:「我們在西湖畔已經談過這個問題了,當時已經有了結論,不談了好不好?」
雲天鳳又邁:「不,現在情況不同,更應該談談清楚,尤其是明白南宮一雄的用心後……」
陳劍搖頭道:「我不相信南宮一雄有那種居心。」
雲天鳳歎道:「你死心眼把他當好人,一定會吃他的虧,我現在舉一件事實,當我在西湖畔討論到南宮玉梅的感情時,南宮一雄就在我們身邊,他聽見我們談話的內容卻一點不作表示,換了你是他,能容人如此談論你的女兒嗎?」
陳劍怔了一怔。
雲天鳳又歎道:「由此可見南宮一雄是多麼陰沉的人,他的目的就是要他的女兒愛上你,然後再傳你劍技,只要你活著一天,南宮玉梅即使得到了秘藏劍法,也不會去對付他。」
陳劍猶在默思中。
雲天鳳笑著道:「現在你該相信鐵話了吧?那我們就快點上劍城去,會同易嬌容阻止南宮玉梅得到那套劍法。」
陳劍搖頭道:「不,南宮一雄把真話告訴我們,是對我們表示信任,我不能出賣他。」
雲天鳳急了道:「南宮一雄是為了救他自己才告訴你那些話,他足怕萬一南宮玉梅學成之後,先見到你,假如由南宮玉梅說出這段往事,也許你就會改變對他的印象,所以他才先入為主,給你一個好印象。」
陳劍搖搖頭道:「我不管他們的私事,我不願妨礙南宮玉梅得到劍法,是基於公的立場,照你的說法,南宮一雄與易嬌容都不是好人,任何一人得志,都足以引起天下不安,而以我的力量,實在制不了他們中任何一人,假如南宮玉梅學成制服他們二人的劍法,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雲天鳳呆了一呆道:「可是南宮玉梅學成之後,你也列在被殺的名單中。」
陳劍斷然道:「我不考慮這件事,南宮玉梅是明白人,她應知道我學易家劍法並非出於所願,我學來的劍法也不是用來作為成就私名,她就不應該殺我。」
雲天鳳冷笑道:「她只有一個不殺你的理由,那就是她愛上了你,除非你接受她的愛,她才不會殺你。」
陳劍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除你之外,我絕不會接受納二個女子的感情,這點你總能信得過的。」
雲天鳳歎道:「我就是怕這一點,你若是義能分出一點心去對她,我就不擔心了,女人的感情比較激烈,得不到愛就是恨。恨可以使她不顧一切。」
陳劍坦然地道:「愛也好,恨也好,反正我死了,南宮一雄。易嬌容,甚至於那個更名為易七絕的七王子都不能活,除上這些人,天下就太平了,以一入的生死能致天下於平安無來,我覺得沒有什麼不值得。」
雲天鳳半望著他道:「你替我想過了沒有?」
陳劍一笑道:「天鳳!別忘了你也學過易家劍法,我死了你又何嘗得活!生死同命,你又夫復何求?」
雲天鳳長歎一聲道:「嫁到你這樣一個丈夫,我也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愁,你令我心醉,令我神飛,使我能不顧一切地為你犧牲,可是我也不無惆悵,因為你有些地方並不屬於我一個人。」
陳劍剛要開口說話,雲天鳳擺擺手道:「你不必說了,你的話不用開口我就知道了,雖然我那樣說,心裡還是千情萬願地跟著你,一個有出息的男人,原應該有他自己的事業,因此你把身子獻給群眾找並不反對,只要你的心是屬於我一個人的,我就很滿足了。」
陳劍想了一下才道:「天鳳,我知道很對不起你,可是我身不由主,尤其是你抬舉我當上這個劍會盟主,我不得不為天下人著想,要等我把七絕劍門的事情作一了斷後,我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來,那時我連人帶心可以都屬於你的了。」
雲天鳳微微一笑道:「想得美,可是事實會如此簡單嗎?江湖上的紛爭水無已時。」
陳劍道:「只要消滅了七絕劍門,我想不會再有什麼難辦的事了。而且那時候其他六家的劍法也練成了,江湖上的不平比他們去處理吧,我事決定不再問江湖是非了。」
雲天鳳輕輕地歎道:「但願能如你所說,我也想好好地過一陣安靜日子,你想過嗎?我們成婚以後,雖然從沒有分開過,可也沒有渡過一天屬於我們自己的生活,我的確是雄心萬丈,所以並沒有感到空虛,經過這些日子的歷練,我也厭煩了,轟轟烈烈的英雄歲月,何如平平淡淡的白頭相守呢。」
陳劍慰然一笑道:「天鳳!我很高興你能這樣想,現在我們總算是真正的心神相通了。」
雲天鳳握住他的手,向湖外走去,陳劍征然問道:「我們上哪兒去!」
雲天鳳一笑道:「為我們共偕白頭之願去作一番努力,最近的路當然是上劍城,會同易嬌容去阻止南宮玉梅,這條路你不願意走,我們只好跑遠路了。」
陳劍仍是不解道:「遠路是哪?」
雲天鳳笑道:「上京師去!」
陳劍一怔道:「京師,到那兒去幹嗎?」
雲天鳳神秘地道:「你不必問了,我自然有道理。」
陳劍卻正色道:「天鳳!我相信你的判斷不會錯,可是我希望你凡事先告訴我一聲,易七絕雖然想利用江湖勢力作為爭奪皇位的基礎,我卻不想借重官方的力量為助。」
雲天鳳哈哈一笑道:「你以為我是去找那個二王子求助?那你可真的想入非非了,二王子技出易嬌容,南宮玉梅一旦學成,他也在被殺之列,能幫得了什麼忙?」
陳劍怔怔地道:「那我們上京師做什麼呢?」
雲天鳳眨眨眼睛道:「我指點南宮一雄的活命之路,現在可以用來做我自己的打算。」
陳劍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去找易華容,我認為無此必要,我不相信南宮玉梅會找我的麻煩。」
雲天鳳正色道:「劍!我也相信南宮玉梅不會殺你,可是我與你所持的理由不同,女人究竟是女人,她們的心變起來很快,因此我覺得找到那位老太太談一談實屬必要,萬一南宮玉梅找你的時候,只有她可以救我們,反正現在沒有別的事,為什麼不預先去妄下一步棋呢?」
陳劍仍是搖頭,雲天鳳笑道:「京師乃一國之都,人文會卒。我們就算是去玩一趟好了。」
陳劍這才沒話說了,二人結伴離開西湖,卻見兵馬紛紛,公門中的衙役駕著馬車,載了許多棺木向湖邊駛去,許多老百姓都竊竊私議,帶著詫異的神情。
陳劍知道是二王子通知官府在收拾昨夜湖畔鬥殺的屍體,心中充滿了感慨,急急地離開了。
雖然他們身上佩著劍,但也許是二王子交代過,那些公人對他們十分尊敬,不但不加查問,有時還側身讓路給他們行走。這一來又引起了路人的側目相視,有些居民還記得上次與南宮一雄交過手,更是在底下指指點點,對他們作著敬畏的神情。
兩個人都感到不太自在,匆匆進了杭州府城,卻見有個穿著官衣的人牽著兩匹駿馬肅立在路側,見他們進城後,立刻帶著馬過來躬身問道:「二位可是陳大俠伉儷?」
陳劍一怔道:「不錯!在下姓陳名劍,官長有何指教?」
那人立刻將手中的韁繩交給陳劍道:「敝上二位準備好了代步,敬請賜納。」
陳劍莫名其妙地問道:「貴東家是……?」
那人低聲道:「敝上是杭州府台。」
陳劍一怔道:「在下與府尊大人素無行誼。」
那人低聲道:「這個小人不清楚,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敝上還交代過,若是二位不急著離開,便請到府衙一敘,敞上也替二位準備好了住處。」
雲天鳳連忙將馬接過來道:「不用了!請轉告府尊大入一聲,說盛情拜領,我們不再打擾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0:24
第二十四章
那人恭身作禮道:「是!敝上還交代說,二位如有所需,儘管吩咐小人。」
雲天鳳跨鞍上馬,叫陳劍也上了馬,然後道:「一切都不勞費心,我們這就上京城去,見了二王子,自然會替府尊大人說幾句好話。」
那人眉開眼笑地屈膝作禮道:「謝謝二位,謝謝。」
雲天鳳策馬急行,陳劍也追了上去,一直等離開了杭州府,他才靠近雲天鳳的身邊道:「天鳳,我們何必接受人家的饋贈呢?」
雲天鳳哼了一聲道:「假如我們不收下這兩匹馬,那位府尊大人還不知道要多囉嗦呢!這個二王子巴結你倒是不遺餘力。」
陳劍一歎道:「這乃人之常情。」
雲天鳳掀掀鼻子道:「所以我才趕快離開那是非之地,對於王子交代的事怎敢怠慢,富貴權勢,誰人不想,所以刑師爺那般人寧可丟了命也不肯罷手。」
雲天鳳忽然一笑道:「你相不相僧,我們這一路上京師,保證沿途都有人替我們安排好了一切,用不著找們自己費一點心。」
陳劍怔了一怔道:「是啊!這我可受不了,為什麼你要把我們的行程告訴那個人呢?」
雲天鳳笑笑道:「為了省麻煩,也為了免得時時刻刻讓人家跟在後面。」
陳劍表示不解。
雲天鳳笑道:「二王子與七王子都不是簡單的角色,他們為己私利,對於像你這樣一個得力的人才絕不肯放棄的,你的一舉一動,他們都十分注意,因此我想我們走到哪裡,那兩個人所派的眼線就到哪裡,與其應付兩邊的人,倒不如明白表示態度站在一邊,叫另一邊死了心。」
陳劍愕然道:「那我們是站在二王子這邊了!」
雲天鳳一笑道:「目前不妨如此表示,以後該怎麼做自然還是我們自己的事。」
陳劍搖頭道:「不!我既然已經明白地表示過不參加任何一邊就應該始終堅持到底,非我們所欲。」
雲天鳳想了一下道:「這倒難了,我來想個辦法,擺脫那些鷹犬的糾纏。」
說著策馬走近一座破落的廟宇中,只見那兒圍聚著五六個鳩衣蓬首的乞丐,雲天鳳眉頭一動,立刻下馬進廟,也把陳劍叫了進去。
片刻之後,駿馬馱了兩個人,搖搖擺擺地向前疾駛,陳劍與雲天鳳卻各著一身破衣,相視大笑扶杖上路。
離開破廟後,走出五六里,雲天鳳忽然神色一動道:「不好!我們還是得換裝。」
陳劍奇怪道:「我們這付模樣還怕人家認出來不成!」
雲天鳳搖頭道:「那兩個藝丐雖然穿了我們兩人的衣服,騎了我們的馬,可是被人家攔住一問,豈不是揭穿了馬腳,人家馬上又可以找出我們的身份。」
陳劍呆了一果才道:「不錯!還是你想得周到,否則我們不是白費一番手腳,前面有一所村莊,我們趕快去買兩身衣服吧。」
說著加快腳步,向那村莊行去,才走到莊子口,卻見一個大漢,身著綿農,對他們打了一躬道:「衣門下十七舵舵主劉大光恭迎二位長老法駕。」
這一下可把兩人弄得呆住了,陳劍怔了半天才道:「台端恐怕是認錯了人,我們……」
那個自稱為劉大光的漢子笑著道:「岳長老,李長老,二位不要開玩笑了,南北十九位長老都到了,單等二位法師來臨,就可以升堂了,本來敞門陰長老還怕二位不肯移至,正想派弟子前往馬王廟恭請,難得二位肯不計前嫌,意然光臨,弟子這就去通知明長老,二位也請快點來吧!」
說完作了一躬,回身拔步如飛而去,雲天鳳瞪起眼睛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是碰到鬼了!」
陳劍也摸摸頭,突然道:「天鳳!你把背轉過來!」
雲天鳳莫名其妙地轉過身去,陳劍看了一眼,然後失聲叫道:「天鳳!這下子我們可是自作聰明惹上麻煩了,剛才跟我們換衣服的兩個乞丐是丐幫中人。」
雲天鳳瞪大了眼眠,陳劍又歎道:「我也是粗心大意,怎麼忘了這件事,我們的衣服上都有八塊補釘,這是丐幫的身份標誌,那兩個人都是丐幫中的八袋長老。」
雲天鳳莫名其妙地道:「丐幫!我聽過有這麼一個名稱,可是並不太清楚,你知道嗎?」
陳劍思索片刻才道:「我也只聽師父說起一個大概,丐幫是武林中另一股門派,本身分作淨衣及污衣兩派,門下弟子遍及天下,卻一向獨行其事,與各家並無來往,師父還特別告誡我說,萬一碰上背後有三個補釘以上的叫化子,他們的地位就很高了,千萬不可輕易得罪,因為丐幫弟子多,武功別成一家,誰都惹不起,我們怎麼偏偏找上他們的八袋長老。」
雲天鳳哦一聲道:「難怪我向他們提議交換衣服的時候,他們一點驚異的表情都沒有,誰想到有這些曲折呢?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對他們說明白?」
陳劍想了一下道:「丐幫中的八袋長老,地位僅次於掌門人之下,他們為什麼要把衣服跟我們交換呢?」
雲天鳳心思再聰明,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正沉疑不決之際,莊中又轉出一列人來,有老有少,服色各異,不過都沒有作乞丐的打扮,為頭的是一個妙齡女郎,手抱琵琶,像是個走江湖賣唱的歌女。
其餘的人有的像走方郎中,有的像算命的術土,有的像唱道情的道土,手中都拿著合乎身份的道具,那手捧琵琶的少女走到丈許遠近,她方才止步盈盈一笑道:「岳大哥,李大姐。你們二位的大駕真難請,三年來,每次香堂大會都因為你們的缺席而告流產,今天好容易盼得二位大駕光臨,無論如何也請二位進去聚聚。」
陳劍還在猶豫,那個少女又道:「岳大哥!在祖師爺的神位下,大家都是自己人,二位就是有什麼不開心,也得跟大家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尤其是過去那件誤會,不當面講是無法解釋清楚的。」
這時另一個人走方郎中打扮的中年漢子已經忍不住叫起來道:「岳鎮江,我知道你對蒲人英之死耿耿在懷,可是他的確是違背了丐幫的戒條。身為掌門人,卻做出那種事,實在死有餘辜,我們請你來並不想侵奪污衣的掌門人權,掌門令符由訪衣門中保管是祖師爺的訓示,我們絕對遵守。」
那少女接口道:「是的!蒲人英一死,您岳大哥是當然的掌門人選,可是您不該避不見面。」
一個星士打扮的中年人接著一歎道:「岳老弟!這件事難怪你會生氣的,可是蒲人英出入宮庭,結交權貴是有目共睹的事,別說污衣門中不容許有這種事的發生,就是我們淨衣門中也絕對不准如此,何況蒲人英之死並不是我們下的手,他的那件九結血衣還保存在張家妹子的手裡,那上面的兩條劍痕,你一看就知道淨衣門中沒有人使劍的。」
陳劍聽得莫名其妙,雲天鳳卻一挑眉毛冷冷地道:「你們先進去,我跟岳大哥商量一下。」
那些人相對望了一眼,那個少女又道:「岳大哥!丐幫創立不易,實在不容分裂,掌門令符已由小妹保管三年,都因為您不來,許多大事都無法解決。」
雲天鳳揮揮手道:「我知道,今天一定會把事情解決的,你們先進去好了。」
那些人才遲疑地走了,陳劍立刻埋怨她道:「天鳳!你這是幹什麼?」
雲天鳳低聲道:「她們講起什麼出入宮庭,結交權貴,我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陳劍急了道:「那是人家的私事。跟我們毫無關係,你管它幹嗎?丐幫的人最難惹,要是被人家認出我們是冒充的,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雲天鳳笑道:「我想不會吧,他們一定沒見過那個姓岳的與姓李的面,光憑衣服認人。」
陳劍道:「你別忘記衣服是換來的,要是人家本主兒出現了呢?」
雲天鳳笑道:「他們肯把衣服換給我們,一定另有用意,我想不會揭穿我們的,就是真來了,他們也無法使人相信,這些人並沒見過他們,怎麼能分辯出真假呢?」
陳劍一歎道:「天鳳!你這個好事的毛病要什麼時候才改得過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雲天鳳舉步向莊中走去道:「我不管,你來不來?」
陳劍見她非去不可,只得跟了上去。
雲天鳳這才笑著道:「你來可以,可千萬冒充到底,碰上什麼回答不出的話,你就乾脆裝糊塗,由我來想法子搪塞過去。」
陳劍長歎不語,二人一直來到莊中,只見西南角上有一座土牆的大詞堂,裡面有著不少人,便一徑向那裡走去。
剛到門口,裡面已轟然叫起一片響亮的聲音道:「弟子們禁迎長老法駕!」
陳劍只好硬著頭皮,裝起笑臉道:「別客氣!別客氣!各位請起來。」
原來他走到門口,只見院子裡黑壓壓跪滿了無數彪形大漢,那少女與其餘的十餘人都在正堂門口相迎,見了陳劍這種態度,每個人都感到有點驚奇。
那少女首先笑笑道:「久聞岳大哥謙沖禮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星士也笑道:「窮家幫一向是靠笑臉討吃,講究和氣多財,樂大哥如此作風,才是真正的叫化子頭兒。」
陳劍只得朝他們拱拱手道:「各位過獎了。」
那少女作了個邀請的手勢。
將陳劍與雲天鳳讓到正堂內,那裡已先擺好十幾張竹椅,只有正中間放著一塊青石,那少女一笑道:「此席虛待已久,只等岳大哥來把草蓆鋪上去,就算大事定矣。」
陳劍知道這一定是丐幫中的掌門席位,連忙謙辭道:「不!不!這個在下萬萬不敢當。」
眾入的神情為之略變,還是那少女道:「這個位子岳大哥不坐,誰還敢坐。」
雲天鳳最是細心,觀察力也精別敏銳,想像力尤其精細。
因為陳劍告訴過她丐幫中是以衣上的補釘表白身份的,自己與陳劍身上都有八塊補釘,那地位必然是相當崇高了。
而村口的那位大漢一見到他們二人,立刻就把他們誤認為姓岳的與姓李的兩位長老,可見在丐幫的污農門中,再也不會有這兩個人更高的身份了。
對面這十九個各式人等自然也是丐幫長老,他們不作叫化子打扮,然而都是醫卜星相,歌優繩妓之流的江湖人物,反正都是討飯吃,自然也屬於污者之流,他們不過是穿的整齊一點,污衣淨衣之分,大概即在此。
這是她第一個判斷,接著她又觀察這些人,想從他們的打扮上找出一些判明身份的標誌。
看了一下後,她又有了發現,那是他們衣上的紐扣,串方郎中與算命相士都是人粒,其餘則六七粒不等。
這些紐扣的數目一定也是身份的表記,難怪到現在除了那少女之外,就只有這兩個人發言,他們的身份一定比其它人高了一點。
這是第二個發現,不過還不敢太確定,她又記起在村口初次招乎他們的那個大漢,身上只有三顆紐扣,其餘該裝紐扣的地方,也故意拆掉了。
她又記起進門時跪迎的那些弟子,扣子只有一兩粒,有一部分雖然扣子是全的,卻也打開不扣上去。
當時她只覺得不太順眼,現在卻完全明白了。
於是她又去注意那少女的紐扣,卻吃了一驚,因為她發現那少女所穿的短襖上,居然有九顆紐扣。
那她的身份必高於八袋長老之上,難怪一直到現在,她說的話比誰都多,穩約是那一群人的領導者。
所以她又作了一個大膽的嘗試,故意冷冷一笑道:「陰家妹子,有你這個九袋長老在,岳大哥似乎未便走先吧!」
此言一出,陳劍倒是嚇了一跳,他知道雲天鳳對丐幫的事全然無知,冒昧地亂招呼人,萬一叫錯了,豈非是馬上要出現砒漏。
但是雲天鳳卻是經過一番詳細的考慮後才作如此表示的,因為村口那大漢只提了一個陰長老的稱呼,這女子的身份又高出其餘之人,那陰長老也一定是這個女子了。
果然她這句話生了效,那女子的臉色變了一變,旁邊的串方郎中立刻打圓場道:「李大姑!陰姑娘的袋雖然比你多了一個,可是在窮家幫中的名頭還是不如你飛天狐李飛紅七個字叫得響,你又何必講這些生分的話呢?」
雲天鳳心中一喜,她隨機應便的一句話,想不到有了這麼大的收穫,知道了自己所冒充的人叫做飛天狐神李飛紅,否則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下去呢。
可是她在表面上仍是裝出大手的神氣冷笑道:「不敢當,我身在窮家幫,自然以幫規為重,誰讓我比人家少了一個袋呢,不但是我,就是岳大哥不肯坐那個位子,也是為看這層顧慮。」
說著用目一瞬陳劍,叫他妥為應付。
陳劍出身武當,對於這些幫規身份之事多少也有個底子,所以立刻接口道:「李大妹的話很對,在下無論如何也不敢潛越。」
那少女一皺眉頭,那中年卜者想想道:「陰姑娘!既岳大哥如此遵禮,你就坐吧。」
誰知那少女面色一怔搖頭道:「不行!陰海棠不過是仗著先人余澤,才獲得這九結長老的身份,無德無功,怎敢據此重位,而且這麼一來,顯得我們是存心將岳李二位誆來……」
雲天鳳立刻接碴道:「陰長者終於說出心裡話了,你們還是存心將我們誆了來,只是不願意做得太明顯罷了。
說著的時候,她神色很生氣,心中卻又暗自得意,因為她又多得了一點線索,知道這少女叫陰海棠。
陰海棠怔了一怔道:「李大姐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雲天鳳冷笑道:「你話中明明是那個意思。」
陰海棠想了一下,突然伸手將身上的紐扣扯下了一粒丟在地上道:「陰海棠為了表示合作誠意,自願當眾降低一級,李大姐!這你總該沒活可說了。」
雲天鳳不過笑了一下。
那串方郎中卻失聲道:「陰姑娘!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如此一來,我們……」
陰海棠擺擺手道:「一袋之長,不過是為我們淨衣門多爭一分說話的餘地而已,可是我今天見到岳大哥的人品德性後,覺得這一點實在多餘,我相信窮家幫今後在岳大哥的領導下,一定會秉公執行幫務的……」
卜者想開口,陰海棠搖手止住他道:「言長老,不必多說了,身份之爭是小事,窮家幫卻不可以永久分裂下去,我們要為大局著想,岳大哥請!」
陳劍弄得沒辦法,只得望著雲天鳳叫她出主意,誰知雲天鳳也沒有主意了,她對於幫會之事本就陌生,尤其是丐幫的規矩,跟各大門派不盡相同,說錯了話反而自找麻煩。
可是她知道陳劍的心眼兒更死,叫他來應付這個場面反而更糟,沉吟片刻,她忽然有了主意。
她慢慢走到石座旁盤腿坐下,可是她的姿勢卻十分特別,兩隻腳是朝外分列,平貼著地面,微笑道:「岳大哥!咱們既然來了,總得踉大家談出個結果,不過正位的事用不著忙著解決,你也在旁邊坐坐吧。」
說著用手握著自己的腳尖輕擊地面,意思是叫陳劍學她的姿勢,陳劍初時尚不明白,直到她連做了兩三次示範的動作後,才恍然大悟。
知道她此舉大有深意,因為他們在馬上廟中與那男女的兩個乞丐換裝之時,他們就是用這個姿勢坐著的。
這樣拐著雙腿,很不舒服,那兩個乞丐卻偏偏採用這種姿勢,一定是有著原因的,逐也依樣畫葫蘆,在雲天鳳的身畔坐下去。
陰海棠一皺眉道:「岳大哥如此升坐,也得讓我們照規矩理事。」
雲天鳳一聽知道那個位子更坐不得了,因為他們對丐幫的規矩全然不知,如何跟他們照規矩來呢?
因此她微微一笑道:「理事可以,升坐不必,等大家把話談開了,再作決定也不遲。」
陰海棠征了一怔,串方郎中忙道:「這樣也好,由此可見岳大哥處事之謹慎,我們坐下來談吧。」
陰海棠終於回到她中間的位子上坐下,二十一人面面相顧,卻不知該從什麼地方談起……默然半天。
雲天鳳眼珠一轉道:「各位,我們雖然都一家入,卻是第一次見面,除了陰長老久已耳名外,其餘各位還不太熟,麻煩陰長老給我們引見一番如何?」
她這番話說得十分冒險,可是她想到這些人既然認不出他們是冒充的,這個方法也未嘗不可一試。
陰海棠怔然道:「難道蒲幫主沒跟二位談起過?」
雲天鳳冷笑道:「污衣門向來都由蒲幫主一個人代表,我們只管聽命令行事。」
卜者連忙道:「李大姑說的不錯,蒲幫主也太獨斷獨行了,每年的長老大會都是一個人參加,以至於我們連個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雲天鳳一翻眼道:「污衣門的弟子不像各位分成許多行業,有一個人代表足夠了。」
卜者訕笑道:「是!是!也因為這個原故,蒲幫主死後,我們才生了這麼多的誤會,過去的不說了,今天選出新幫主後,我希望大家能多聯絡聯絡,兄弟作自我介紹:淨衣門下星相總監八結弟子神算子言必中。」
雲天鳳暗記在心,眼光移到串方郎中身上,他輕歎一聲才低低地道:「淨衣門下星相總監八袋弟子回春手管不死。」
雲天鳳微微一笑,心中暗想道:「這些人的名字倒是很好記,他們都是按照行業而取名的。」
這時第三個走方道士卻笑笑說:「管死怎麼不把另一個大號也介紹出來?」
管不死斜目一瞪道:「牛鼻子,你別胡說人道,害了病就別找我!」
道土哈哈一笑道:「我幸虧身子還結實,不過我就是得了病也不敢找你這蒙古大夫瞧,誰不知道你管不死下面還有三個字叫做活不了。」
陰海棠一皺眉頭道:「林道長,現在雖不是正式升堂理事,你也不能亂開玩笑。」
她年事雖輕,正經講起話來卻別有一股懼人威儀,那道長立刻轉為肅容道:「淨衣門下行腳總監七袋弟子林玄鶴。」
第四個人正準備站起來自我介紹。
雲天鳳忽然站了起來道:「各位還沒有聽過我作自我介紹吧。」
眾人都是一怔,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陰海棠含笑道:「李大姐飛天狐神之名,幫中誰人不知。」
雲天鳳冷笑一聲堆:「可是我聽了三位的自我介紹後,忍不住要自我介紹一下,同時也替岳大哥介紹一下。」
說完她見大家的目光都瞪在她身上,只有陳劍大為著急,以為她要拆穿冒充之事,誰知雲天鳳指著他道:「這是丐幫門下污衣門八結弟子岳鎮江,我是窮家幫下污衣門八結弟子李飛紅。」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0:44
第二十五章
說完她又冷笑一聲道:「難怪蒲幫主不要我們來參加這個長老大會,也是怕我們受了各位的同化,連根本都忘了!」此言一出,四座愕然,大家這才注意到前三人作自我介紹時,只說出淨衣門三字,卻沒有提到丐幫兩字。
言必中首先慚然道:「李大姑責備得很對,兄弟等實有疏忽之處。」
雲天鳳冷笑道:「忘本棄典,豈是疏忽二字可以搪塞的,各位大概是羞於丐者同流,所以才特別重視淨衣二字。」
這幾句話說得聲色俱厲,連陰海棠在內都俯下了頭。
雲天鳳覺得裝做已經夠了,乃冷冷一笑道:「岳大哥,你都看見了,淨衣門中各位長老好像已經忘記了是丐幫的弟子了,我們也不必再在這兒虛耗時光。」
陳劍巴不得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可是他見雲天鳳利用這個藉口作為退身之計,倒是很不贊成。
因為他們此刻是以冒充身份來參加的,不管那兩個人的心意怎麼樣,他們也不能替丐幫造成內部分裂的局面。
所以他一皺眉頭,那邊陰海棠已經面漸地作了一拜道:「李大姐,這些都要怪小妹流御淨衣門不力,可是小妹的確是一片誠心,此次恭請二位前來,也就是為了加緊丐幫的團結一致,同時把蒲幫主的掌門令符交給岳大哥。」
雲天鳳仍是冷笑道:「這一點岳大哥早就跟我表示過了,他絕對無意接受幫主之位。」
陰海棠懇誠地道:「我衷心希望二位不要義氣用事,掌門之位不容久懸,正需要岳大哥這麼一位公正有為的人出來整頓一下。」
雲天鳳沉吟片刻,終於又坐下了。
陰海棠立刻道:峨知道二位之所以心存介蒂,完全是因為蒲幫主之死,怪我們沒有盡到力之源故。」
雲天鳳道:「不錯!那件事我們當然要弄清楚,不過目前還是請其餘各位繼續介紹下去。」
於是那些人—一站起來自報執事與姓名,這次他們不敢忘記在上面加丐幫門下四個字了。
有的乾脆連淨衣門三個字都不提,因為他們的總監身份就足以表示那一門的。
雲天鳳對三個七袋長老還注意一下,其餘五袋六袋只是聽過就算,等十七人全部報過名之後。陰海棠又鄭重其事地道:「雖然岳李二位已經認識小妹了,可是小妹還是要報名一次以示心意:「丐幫門下,淨衣門總執事八袋弟子明海堂兼駕歌總監。」
言必中立刻不懷好意地道:「陰姑娘,您從前是九袋長老,淨衣門總執事自然非您莫屬,可是你現在自動降了一階,以齒序尊,這個總執事似乎應該給管兄了。」
陰海棠瞪了他一眼冷笑道:「言和老不必著急,這個位子我根本不想久掘,以前是為了先父的遺命,沒辦法才勉為其難,不過更易總執事權執必由掌門人來主持,等我們把掌門人舉出來後,我馬上就交出權杖。」
言必中沒有話可說了。
陰海棠這才輕輕一歎道:「岳大哥!丐幫現下的局勢你應該很清楚,假如你再不出來主事,分崩離析之日,實不遠矣。」
言下不勝惆悵,雲天鳳目光如電,早就看出他們之中的矛盾之勢,因此也冷冷地一笑道:「岳大哥之的以不能前來赴會,也就是怕你們把掌門人的責任加在他的頭上,因為我們的年紀似乎太輕了一點。」
陰海棠一笑道:「李大姊不必擔心這一點,小妹聲望固然不足,淨衣門中尚不乏忠貞之士,只要岳大哥肯全身以重責自任,我們一定全力支持的。」
此言一出,除了言必中與管不死二人外,其餘十幾個人都同聲道:「是的!我們一定支持。」
雲天鳳朝陳劍眨眨眼睛笑道:「岳大哥!你看如何?」
陳劍又急又怒,只是無法表示,只有輕哼一聲道:「我沒有意見,全由你去決定好了。」
雲天鳳不動聲色地道:「據我看事尚可為……」
陰海棠欣然道:「李大姊是岳大哥的智囊,只要李大姊答應了,我相信岳大哥絕不會推辭,即是如此,小妹立即將掌門令符取來,恭請岳大哥登壇受符。」
說著在袖手取出一隻鐵質的破碗,恭恭敬敬地捧在手中,高舉過頂道:「鐵缽令保存在小妹身邊已經三年了,今天總算能交出去。」
眾人的眼睛都集中在那只破碗上,管不死與言必中的目光中尤其露出一種迫切的貪羨之色。」
走方道士林玄鶴也從席下抽出一床破草蓆,鋪在那塊青石上道:「這塊草蓆三年沒有人坐,上面的虱子恐怕都要餓扁了,岳長老快喂餵它們吧。」
陰海棠把鐵碗也放在草蓆上,恭身退到一邊,每一個人都站了起來,陰海棠恭身一拜道:「岳大哥請登席,受門下眾弟子參見。」
陳劍弄得太是為難,面色一變,正想揭穿自己是冒充之事,雲天鳳突然走到身連道:「坐上去!」
聲音細得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得見。
陳劍朝她一瞪眼。
雲天鳳朝他眨眨眼,示意忍耐,然後飛快一翻自己的前襟,那裡居然貼著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幾個小字:「舉鐵缽三擊額,自有人為之住酒,自飲一口,依結次傳交各長老,飲畢覆缽於席上,掌門登位儀式即成……」
他看得莫名其妙,雲天鳳又低聲道:「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發現這張紙條,看來人家早就準備好叫你冒充到底,所以把儀式預書留字相告。」
陳劍皺皺眉頭。
雲天鳳又道:「事到如今,你只好撐下去,等一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弄弄清楚。」
陳劍沒有辦法,只得朝四下看了一眼道:「各位都沒有異議嗎?」
陰海棠笑道:「掌門一席,規定由污衣弟子繼任,岳大哥是當然人選,還有什麼問題呢!」
陳劍暗恨雲天鳳多事,萬分無奈地坐到青石上依照紙上所囑,舉起那隻鐵缽,在額上輕輕地擊了三下,管不死立刻解下背後的皮酒袋,住滿了一碗酒。
陳劍舉碗喝了一口,因為管不死就站在身邊,所以把腕妞訓他面前,管不死怔了一怔道:「似乎還輪不到我吧,陰姑娘是淨衣門總執事。」
雲天鳳道:「陰姑娘自降一袋,與管長老同為八袋弟子,以年紀論,自然是管長者居先。」
管不死仍是推辭道:「那也該李大姑先來。」
林玄鶴連忙道:「管兄是怎麼了,向來都是掌門人之後,就輪到淨衣門,你怎麼把第二席推到污衣門去呢?」
其餘各人也紛紛以詫異的眼光看著他,管不死無可奈何,朝言必中望了一下,才舉碗近唇,還沒有等他喝到嘴,言必中突然衝上來一扯他的膀子道:「管兄等一下!我們兩人到底是誰大?」
管不死利用他一址的機會,連忙將碗拿下來道:「剛才明明是你說我齒序最尊。」
言必中搖頭道:「不對!我忽然想起來了,我們兩人是同庚,因為我父親會算命,說我命根太硬勢難逃過二十二歲大關,所以叫我把出生年月挪後一歲以避劫,你只比我大兩個月,我實足年齡卻比你大一歲呢,這第二席應該是我才對。」
管不死臉上緊張之色一鬆,口中卻強辯道:「你自說自活,有誰相信?」
言必中卻搖搖頭道:「現在我大劫已過,用不著再減齡避劫了,遇到這種當仁不讓的機會,我非爭取不可。」
陳劍見他們爭持不下,乃相勸道:「二位問必為這一席之爭血鬧得不愉快呢?」
陰海棠也沉下臉道:「言長老,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幫王登席大典是何等硬重莊嚴,你怎麼如此放肆!」
言必中怫然道:「正因為是幫主新任重典,一席之差,關係頗巨,我才不肯輕易讓人。」
雲天鳳突然插口道:「掌門人是齒序之尊,既是二位相持不下,不如還是讓給陰姑娘吧!」
言必中想了一下道:「這個我不反對。」
管不死也道:「我本來不想據此第二位,都因為掌門人交下來,不敢不接受,算命的要爭,我絕對不肯讓,陰姑娘現草淨衣門總執事,我自然不敢居上。」
說著把鐵碗遞過去,陰海棠接在手中,他們二人都對視一眼,飛快地退到位子上去了。
雲天鳳卻一把奪過去道:「陰長老還是等一下,我想將第二席交給管長老,乃是掌門人之意,我們怎能隨便更改次序。」
管不死立刻道:「岳長老要等大家喝過會盟酒之後,掌門人的身份才告確立,現在他還是八結弟子的身份。」
陰海棠對於雲天鳳處處潛越之舉動,感到十分不滿,可是她為了大局,仍是盡量容忍著,然而聽到管不死的話後,卻臉色一沉道:「管長老: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管不死怔了一怔道:「向來不都是這個規矩嗎?」
陰海棠怒聲道:「胡說,掌門人登上草蓆,鐵缽令符之擊額,身份已告確立,會盟酒只是我們對掌門人效忠的表示。」
雲天鳳聽了立即把碗送到管不死的面前道:「管長老!這下子你總該無法推辭了吧。」
管不死的臉色一變,卻不敢伸手接缽。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你大概是不願意效忠掌門人,才忽視他的授令。」
管不死見每一個人都注意著他,伸手接過碗來,卻微微有些發抖,雲天鳳又逼著他邀:「你到底作何表示?」
管不死伸手接碗。
言必中卻突然一手將鐵缽打翻在地上叫道:「掌門人剛剛登上大位就作這種舉動,實在令人難以心服。」
鐵缽落在地上砰然一聲,碗中的灑滿了地。」
管不死裝模作樣地叫道:「言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言必中連忙將碗拾了起來歉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情急失手。」
雲天鳳臉色大變,連忙走到陳劍身邊道:「你怎麼樣?」陳劍莫名其妙地道:「我很好呀!沒怎麼樣!」
雲天鳳急了道:「我是問你那酒喝下去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沒有?」
陳劍搖頭道:「沒有……」
雲天鳳倒是一怔,管不死卻怫然變色道:「李大姑!你這句話問得太沒道理了,酒是我倒的,難道你認為我會在酒中施什麼手腳!」
雲天鳳心中也是一怔,她見言必中與管不死二人的一番做作,以為酒中一定有什麼毛病,可是陳劍好端端的也不像中毒的樣子。
然而林玄鶴突然挺身而出,指著管言二人道:「你們兩個人都跪下去,把地上的殘酒喝一口。」
管不死變色道:「牛鼻子!你是什麼東西,敢說這種話!」林玄鶴沉著臉道:「好,你們不喝,我就喝,假如我毒死了,你們倆誰也別想活。」
說著跪下身去。撿起鐵缽,舀了一點殘酒,正待往口中送去,陰海棠卻奪去鐵腕莊容道:「林長老,對自己弟兄不可存猜忌之心,我相信管言二位長老是忠心耿耿的,你起來吧!」
林玄鶴站了起來,見陰海棠引唇去飲鐵碗中的殘酒,連忙阻止她道:「陰姑娘!你千萬不可輕易涉險,我敢擔保這酒有毒。」
陰海棠況下臉道:「胡說!掌門人也喝過了。」
林玄鶴急道:「掌門人喝的時候毒性還沒有化開,所以沒有關係,他主要的目的是對付你。」
管不死立即怒聲發作道:「牛鼻子!你敢胡說人道。」
林玄鶴正色道:「姓管的!我拿性命跟你賭一下,我們各把這殘酒喝一半,假如我們都沒有事,臭道士馬上在你面前割下自己的吃飯傢伙。」
言必中臉色一變,怒聲道:「管兄!臭牛鼻子對你如此侮辱,你怎麼忍得住,還不跟他幹一下!」
管不死立刻探袖取出串鈴叫道:「林玄鶴!你只是七袋弟子,居然敢對八袋弟子如此無禮。」
陰海棠立刻插身過來道:「不許動手!」
管不死冷笑一聲道:「陰姑娘,你現在也是八袋長老的身份,沒有資格對我下命令。」
雲天鳳一推陳劍,叫他去出頭應付這件事,陳劍會意離坐起身道:「管長老!我以掌門人身份夠資格對你下命令嗎?」
管不死怔了一怔才道:「掌門人有何指示!」
陳劍正色道:「李長老!把鐵缽令符送過來,叫管言二位長老各飲一半殘酒!」
雲天鳳立刻遞碗上前,管不死臉色大變道:「掌門人難道相信牛鼻子的鬼話?」
陳劍微笑道:「不!我只是請二位喝下這碗盟酒,以示二位的忠心。」
管不死與言必中對視一眼,然後緩緩伸手接缽,言必中等地接過鐵缽後,突然叫道:「管老大,掌門人處事如此不公,我們還效什麼忠,走!」
管不死將鐵缽向懷中一端,手搖串鈴叫道:「對!這種幫會參加了還有什麼意思,遊方星相兩部門下弟子聽好,從現在起,我們正式脫離窮家幫自立門戶。」
這番話的聲音很大,門外立即引起一陣騷動,堂中諸人也形色大變,每個人都拔出武器。將管言二人包圍起來。
管不死凜然不懼,厲聲笑道:「你們想怎麼樣?」
林立鶴怒叫道:「叛幫逆德,死有餘辜」
管不死哈哈一笑道:「你講得太輕鬆了,我們若沒有充分準備,怎麼會輕易發動,你不妨朝外看看!」
一言方畢,那兩扇緊閒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了,門外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無數勁裝大漢完全是作星士或郎中打扮,每個人都舉著一個竹筒,把一大群人圍在中間。
管不死哈哈一笑道:「窮家幫的精英差不多全集中在此了,只要我一聲令下,立刻可以把他們變為一灘血水,你們都知道那竹筒中裝的是什麼吧?」
那些人個個臉都泛土色,只有林玄鶴怒聲叫道:「管不死!你就算殺盡我門下弟子,今天我也不放你過去。」
管不死笑笑道:「很好!那你就試試看。」
林玄鶴手按肩頭長劍正待衝上去。
陰海棠卻阻止道:「林長老!不得妄動,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林玄鶴張口欲待抗辯。
陰海棠又道:「現在掌門人在此,你憑什麼亂作決定。」林玄鶴這才不作聲了。
陰海棠轉向陳劍道:「掌門人作何指示?」
陳劍想了一下道:「放他們走吧!」
林玄鶴大感失望地道:「掌門人……」
雲天鳳立刻制止他道:「你少開口,假如掌門人下令進攻,這兩個傢伙自然難逃一死,可是外面那些弟子怎麼辦?難道你真要他們屍骨無存?」
林玄鶴怔怔地道:「我們寧願一死也不能讓叛賊得逞,我相信他們都樂意這樣做的。」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不錯!站在污衣門的立場,我也希望這樣做,可是掌門人就不能這樣做。」
林玄鶴呆了一呆,終於明白她的話了,雲天鳳沉聲道:「你們快滾吧!以後可要小心點。」
管不死與言必中對視片刻,緩緩向門外移去。
陳劍也朗聲發話道:「丐幫門下不得阻攔,聽任遊方星士兩部門人離去!」
外面被圍的弟子中有一部門的確想拔出武器硬抗一下,然而在陳劍的喝聲中悻悻地作罷。
管不死與言必中退到門口,才招呼他們的屬下結隊而去,堂中諸人默然相顧,一聲不發。
陰海棠突然跪了下來道:「掌門人仁心俠義,屬下等銘感無狀,今後誓以至誠,追隨左右,肅清叛徒。」
其他各部長老也都跪了下來。
陳劍連忙搖手道:「各位請起來,這是幹什麼?」
陰海棠感激萬分地道:「屬下起初以為掌門人與管言二賊相通……」
陳劍一怔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陰海棠俯下頭道:「管言二人叛志早萌。」
林玄鶴叫起來道:「什麼!陰姑娘!你早就知道了!」
陰海掌點頭道:「不錯!淨衣與污衣兩門雖屬一派,形同冰炭而不能相容,乃有目共見之事實。」
林玄鶴叫道:「這都是蒲幫主一手造成的!」
陰海棠望了他一眼。
林玄鶴才不作聲了。
陰海棠又繼續道:「淨衣污農二門直到現在還能維持個平安無事,相信都是二位功勞。」
陳劍莫名其妙。
雲天鳳卻擺擺手道:「別的都不必說了,你怎麼會想到我們與管言二人事先有所勾結呢?」
陰海棠又低下頭道:「那是小妹對二位瞭解不夠,可是今天見到掌門人……」
雲天鳳笑道:「你以為我們是利用這一個方法來消滅淨衣門的勢力嗎?」
陰海棠訕然道:「岳幫主大仁大義的心胸,小妹今天已目受耳接,自然不敢再存那種想法,可是蒲幫主在世之日,確實有過這個打算。」
說道這兒她突然覺得自己失言了,連忙道:「對不起,蒲幫主已經死了,我實在不應該再講這些了,尤其是當著二位的面前。」
雲天鳳卻笑笑道:「沒關係!窮家幫是大家的,幫主並不能代表所有的人,蒲幫主一人的行為,並不能代表污衣門全體弟子的意思。」
陰海棠神色一鬆道:「這麼說來污衣門對蒲幫主之死,並沒有怪到我們?」
雲天鳳對於其中曲折並不瞭解,自然也沒有辦法作肯定的答覆,所以她只好不動聲色地一笑道:「那倒很難說,最主要的是你們必須捫心自問,有沒有可怪之處。」
明海棠征了一下,又抬頭看著陳劍才輕聲歎道:「事到如今,我只好誠實說出來了,蒲幫主之死,我確實有點責任,不過絕不是我殺死他的。」
雲天鳳忙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陰海棠望了她一眼道:「蒲幫主立身宮庭,成為太子門下食客,李大姐知道嗎?」
雲天鳳所以要冒充前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因為她與陳劍先後參與了二王子、七王子爭奪權勢之變,凡是與宮庭有關的事,她自然要弄個清楚。
因此她故意略作沉吟道:「不知道,蒲幫主這幾年來很少與我們碰頭,我們只接到他的死訊。」
陰海棠一歎道:「污衣門在二位的督導下,都是些富貴不能淫的節烈之土,蒲幫主自然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二位了,可是他技效宮庭是干真萬確的事實,而且他為了邀功,很想把窮家幫的弟子引入宮庭,作為他的勢力。」
雲天鳳不信道:「這不可能吧!窮家幫的弟子安貧樂道為守身紀律,蒲幫主怎敢如此妄為。」
陰海棠道:「大姐說得很對,可是只限於污衣門的弟子而言,所以蒲幫主不敢向你們透露他的意思,不過他的確對我表示過。」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誰叫你們身為丐幫,卻不肯著破衣呢?」
陰海棠怫然道:「李大妞這話就不對了,污衣淨衣各有法門,求生之道雖異,只要中心不變。」
雲天鳳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連忙岔開話題道:「這些題外文章,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
道人林玄鶴也道:「李大姑之言甚是,污衣淨衣兩門雖然一直在想將對方改變過來,實際上是多餘之舉,陰姑娘還是把蒲幫主的死情解釋明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0:58
第二十六章
陰海棠遂思索了一下道:「三年前我接到蒲幫主的通知,叫我齊集門中高手,趕到京師會合。」
林玄鶴道:「那一次我也去了,可是蒲幫主只將姑娘升為九袋長老,並沒有說到別的話呀?」
陰海棠道:「那是蒲幫主的陰謀,他故意提高我的地位,以便統御淨衣門支持他在宮中的身份,所以當組二天他單獨接見我,透露出這個意思時,被我一口拒絕了。」
林玄鶴恍然道:「難怪姑娘第二天就通知我們解散,從速離開京師。」
陰海棠道:「不錯!我守著祖師爺的成條,自然不能同意他的做法,我怕你們中有人意志不堅,受了他的誘惑,所以叫你們從速離開,在你們走後第三天,蒲幫主就被人殺死了。」
雲天鳳連忙問道:「是誰?」
陰海棠想想道:「那是個年青人,劍法十分辛辣,據說是七王子手下的劍士領班。」
陳劍忍不住叫起來道:「是卓少夫!」
陰海棠詫然道:「岳幫主怎麼會知道的?」
陳劍怔然不知所答,幸虧雲天鳳機警接口道:「幫主身死,我們怎能不聞不問,自然要打聽個明白。」
陰海棠翻翻眼道:「那我就不用說了,岳幫主既然連殺死蒲幫主的兇手都知道了,何必還要我……」
雲天鳳一笑道:「岳大哥行事一向穩重,道聽途說不足為信,所以陰長老還是說清楚一點的好。」
陰海棠逐繼續道:「那天我也在場,而且言必中與管不死兩個老賊也在場,從那個時候起,我才對他們起了疑心,因為我接到密報,說他們二人與蒲幫主在京師城郊煤山偷偷地聚會,我心中不放心趕去一探究竟,等我到達的時候,他們三人正與一個青年官吏爭執,那個青年官吏就是殺死蒲幫主的人。」
雲天鳳十分注意地道:「後來怎麼樣?」
陰海棠道:「後來他們打了起來,管言二人也出手幫忙,因為我聽蒲幫主與那個年輕人爭執的內容是為了宮中爭勢之事,所以出頭喝止管言二人退出。」
林百鶴連忙道:「他們肯聽嗎?」
陰海棠肅容道:「那時候我為了防止意外,帶了鶯歌部下二十名好手,他們迫於形勢,不敢不遵從,結果因為他們兩人退出後,蒲幫主勢單力弱,被那年輕人連刺九劍而死。」
雲天鳳大致已經明白了,可是她還故意裝腔作勢地問道:「你們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幫主被人家殺死!」
陰海棠輕歎道:「這就是我內咎之處,依照同門之義,我應該上前幫助蒲幫主的,可是椅於幫規,我絕對無法參與其事,現在我把一切的情形部公開出來了,該怎麼辦!我願聽候岳幫主裁斷。」
林玄鶴大叫道:「陰姑娘這種做法絕對正確……」
陰海棠橫了他一服過:「林長老!岳幫主自有公斷,你不許多插嘴。」
雲天鳳用眼一瞟陳劍,暗示他立作表示。
陳劍故意沉吟一下道:「陰長老所行甚當……」
堂中各長老都欣然色喜。
雲天鳳眨眨眼道:「岳大哥,小妹的意思是請陰長老恢復九袋長老身份,為淨衣門總執事……」
林玄鶴歡聲大叫道:「贊成!贊成……」
陳劍不明白雲天鳳是什麼意思,只得幫著她把戲唱下去,點點頭道:「所清照誰。」
陰海棠十分感動,屈膝跪在陳劍的身前道:「謝幫主宏恩,弟子永銘不忘,今後有生之年,永竭愚忠的報效幫主。」
陳劍弄得手足無措,連忙道:「陰長老!不必這樣,我是為了丐幫才作這個措施,你的忠心也應該對著丐語。」
陰海棠目光中閃著淚光,脫下身上的衣服,交在陳劍手中,她裡面只有一件短衫,露出藕也似的雙肩。
陳劍莫名其妙,但是看見全堂的人神情都很肅穆,知道這是加袋的儀式,不禁又手足無措起來。
雲天鳳怔住了,深悔自己多事,眼看著就要下不了台,幸好林玄鶴走過來道:「岳幫主並沒有想到會突然舉行加袋之典,可能身上並沒有帶著針線。」
雲天鳳冰雪聰明,立刻猜到是怎麼回時,因此接著道:「不錯污衣門的衣服向不縫補,匆促之間,未嘗預備得,哪位先借用一下吧。」
林立鶴回頭道:「劉長老,您是縫窮部總監,一定帶著隨身法寶吧!」
一個中年婦人笑道:「這是吃飯傢伙,怎麼能離身呢?」
說看遞過一根穿好線的鐵釘。
明海棠也取出剛才扯下來的紐扣,雙手交給陳劍。
雲天鳳擔心陳劍不會使用,誰知陳劍接過針線,居然運用自如,很快地將紐扣釘好,交給雲天鳳道:「李長老,請你替陰長老披上去。」
陰海棠臉色微變,雲天鳳知道陳劍又犯了一個錯誤,加袋之後,必須由幫主親自披上。
「可是她看到陰海棠那一身羊脂似的肌膚,心中忽然起了一陣嫉意,實在不願意陳劍去接觸她,乃接過衣服道:「岳幫主是個很拘謹的人,還是由我來吧。」
陰海棠拂然不悅道:「歷任幫主都沒有這些拘束,岳幫主何以偏偏例外!」
陳劍一看情形不對,可是雲天鳳又不肯把衣服還給他,不禁眉頭微皺,林玄鶴也道:「窮家幫中何須禮防。」
陳劍一聽倒是觸發靈機,連忙道:「窮家幫是人窮志不窮,守禮尤須嚴謹,兄弟此舉也許違背舊例,可是歷任幫主也沒有像兄弟這樣年輕的,例可改不可廢,今後加袋必須注意男女之嫌,就算是兄弟新起的例子。」
這番話說得正氣浩然,堂中諸人無不改色。
明海棠堪亮的眸子中現出了傾慕的光彩,雲天鳳咬咬嘴唇,慌忙將衣服替她穿好,還動手替她把紐扣一個個扣上。
陰海棠激動地握住雲天鳳的手道:「李大姊,我真羨慕你,能夠常追隨岳幫主身邊。」
雲天鳳抽回手一笑道:「陰長老說得太生分了,今後我們都在岳大哥領導下致力幫務的發展,豈有親疏之分。」
陰海堂默然起立。
陳劍卻望望雲天鳳,示意她應該設法退身了。
雲天鳳會意一笑道:「現在大事已了,我們也應該告退了。」
陰海棠一怔道:「幫主也要走?」
雲天鳳道:「不錯,岳大哥雖然已經膺任幫主。可是掌門令符被管言兩個狗賊拿走了,不追回,傳入江湖,豈不是窮家幫中的笑話。」陰海棠咬牙切齒地道:「這兩個狗賊是我們全幫的會敵,用不著幫主親自出馬,小妹負責追回鐵缽令。」
陳劍連忙道:「不用了,這件事我一定要自己解決,連污衣門中的弟子我都不想借重。〞
陰海棠遲疑片刻才道:「可是管不死的蝕骨噴簡劇毒難防,幫主單身去找他太危險了。」
雲天鳳突然冷笑一聲道:「陰長老!你明知道他懷有賊心,他們手下俱帶著絕毒暗器,你怎會不加一點預防呢!」
陰海棠臉上紅了一紅。
林玄鶴也道:「是啊!陰姑娘,你早通知我們一聲,大家有了預防,也不會吃他們的虧了,更不會被他們把鐵缽拿走,要是他們把鐵缽上的玄功秘錄參透了豈不是大糟。」
雲天鳳心中一動,表面上仍是淡淡地道:「那倒不要緊,鐵缽令在陰長老手中保管三年,那些玄功秘錄真的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陰長老早也學會了。」
明海棠臉色更紅了,默然片刻才低聲道:「小妹雖然將鐵缽上的玄功秘錄看了一遍,但是並未有所獲益,因為那些功夫都是練氣的秘決,非要岳幫主這種大仁大勇之土,練起來才有成就,那兩個狗賊雖然搶走了鐵缽令,絕對不會有所成就的。」
雲天鳳微微一笑道:「陰長老真有這等自信嗎?」
陰海棠正色道:「是的!我可以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鐵缽令在蒲幫主手中二十年,他也不能有一點成就,玄功基於心正,心術不佳的人,習之反而受害,丐幫近百年來聲勢不振,歷代掌門人不無關係,不過我相信到了岳幫主這一代,丐幫必可由此中興。」
雲天鳳心中暗喜道:「這麼說來奪回鐵林令之事倒是刻不容緩,岳大哥!我們走吧!」
陳劍點點頭。
陰海棠略感失望地道:「幫主對我們沒有一點指示嗎?」
陳劍沒有開口。
雲天鳳卻道:「岳大哥不是不知道蝕骨噴筒的厲害,所以他不帶一個污衣門的弟子去赴會,陰長老當能體會岳大哥的用心。」
陰海棠慚愧萬分地道:「小妹知罪,可是這也怪二位一直不肯跟大家見面,使得小妹以為岳幫主也與蒲幫主是一流人物,才有此錯舉。」
雲天鳳擺擺手道:「現在說這些話太遲了,不過陰長老若是真心想補過,為時未晚,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麼做。」
陰海棠思片刻道:「小妹知道。」
雲天鳳立刻道:「那就好!元兇由岳大哥自己對付,其它的人就要看陰長老了,當然污衣門的弟子也辦得了,可是我覺得由淨衣門來處理好一點。」
陰海棠毅然道:「是的,我們什麼時候……」
雲天鳳笑笑道:「時間不必固定,不過岳大哥一定會配合你們的行動,到時候再見吧。」
林玄鶴等人莫名其妙。
雲天鳳笑道:「我們沒時間多作逗留了,陰長老會解釋一切的。」
陰海棠屈膝又跪下道:「恭送幫主!」
其它的人也跟著跪下。
陳劍只好點點頭道:「各位請起來,再見了。」
說著在眾人戀戀的目光中與雲天鳳出門而去,一直走到村口,陳劍才鬆了一口氣道:「天鳳!你簡直胡鬧,好好地多什麼事,我看你將來如何了結。」
正說之間,雲天鳳突然用手一碰他輕聲道:「別響!後面有人來了。」
連忙回頭一看,只見林玄鶴氣喘吁地追了上來,手抱著一床破席叫道:「幫主忘記把草蓆帶走了。」
陳劍見那床破席正是墊在石坐上的,又破又髒,還蠕蠕爬動著成群的虱子,不禁皺著眉頭,萬分不情願地接了過來。
林玄鶴卻壓低了聲音道:「陳大俠!陳夫人,二位今天表演得可真精彩。」
雲天鳳與陳劍神色都為之一變,林玄鶴又低聲道:「二位不必緊張,這件事只有貧道一人曉得,岳老弟也真夠本事的,居然能把二位請來代理出席長老大會。」
雲天鳳臉色一沉道:「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
林立鶴笑道:「岳老弟與李飛紅在前途恭候,他們會說明一切的,不過這床草蓆卻千萬不可丟棄,因為他關係著陳大俠的生命。」
說完又作了一個詭秘的微笑,回頭如飛而去。
雲天鳳與陳劍卻呆住了,征了半天。
雲天鳳才懊喪地道:「我以為自己還很聰明呢?誰知道被人家耍了半天。」
陳劍什麼話都沒有說,挾著破席,拉著雲天鳳快快地向前走去,行出里許,果然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坐在樹蔭下捉虱子。
雲天鳳沉著臉,一直對那乞丐走去。
可是走到跟前,她又停住了,還皺起眉頭,因為那乞丐一頭疥瘡,全身發著觸鼻的腥臭。
雲天鳳好潔成僻,雖然身上也穿了乞丐的衣服。
可是她在破廟中挑選了兩個最乾淨的乞丐互相交換的。對著這一個又臭又髒的乞丐,她實在不敢靠得太近。
那乞丐並不理她,自顧在身上抓著一把的虱子,不過他的舉動十分奇特,由胸前抓出來的虱子,放到背後去,由背後抓出來的虱子又移到了胸前。
雲天鳳看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問道:「你這是幹什麼?」
那乞丐露齒一笑道:「身上的虱子太多,我在想法子減少一點。」
雲天鳳啐了一口道:「你從前面挪到後面,又從後面挪到前面,怎麼會減少呢?」
乞丐哈哈一笑這:「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可見是要飯的功夫還不夠。」
雲天鳳怒聲道:「我本來就不是要飯的。」
乞丐望了她一眼道:「我看你也不像,那你一定是最近才幹這一行的,難怪,難怪,我告訴你吧,這個減虱之法,是叫化子最高的學問,你想我們好不容易才討得一點殘菜剩飯,養自己都不夠,如何還經得起這些吸血蟲在身上剝削,可是這些傢伙又太可惡,專門在我們窮人身上吸血,驅之不去,殺之不絕。唯一的方法就是給它們來個東挪西移。」
雲天鳳本來以為他是真正丐幫弟子,派在這兒與自己聯絡的。
隨著他的喝聲之後,樹旁的土丘後鑽出兩個年青的男女,正是與雲天鳳及陳劍換衣服的那兩個乞丐。
他們出來之後,飛步趕到那中年乞丐之前跪下,那個男的以愧恐的聲音道:「老祖宗,果真是您,弟子方才接到通報,還不敢相信,您老人家怎麼會重返人間的?」
中年乞丐怒聲喝道:「子孫不屑累得我這個祖宗也不得安寧,我再不出來,你們更要無法無天了。」
男女二人跪在地上低頭不敢做聲,中年乞丐又喝道:「鎮江,你還不好好向陳大俠磕幾個響頭來陪罪。」
那年青人立即轉身向陳劍拜下去道:「陳大俠,岳鎮江罪該萬死,冒犯虎威。」
陳劍此刻已經知道這男女二人是真正的岳鎮江與李飛紅,連忙用手去扶他道:「岳兄,請起來,這叫兄弟如何敢當。」
可是那中年乞丐卻一本正經地說:「不行!非要他磕頭,二十個響頭,一個也不准少。」
陳劍突然覺得眉頭一麻,那雙伸出去的手變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眼睜睜地看著岳鎮江確了二十幾個響頭,當他磕頭時,額上已腫起了一個大疙瘩。」
那中年乞丐餘怒未息,又對那女子道:「飛紅,你也是大混帳,做出這種卑劣的事。」
那名叫李飛紅的女子連忙低首道:「老祖宗!弟子是出於無奈,因為林玄鶴通知我們說淨衣門早萌異志,利用這次長老大會暗施陰謀。」
中年乞丐厲聲道:「放屁!陳大俠夫婦怎麼還是順順利利地退了出來,而且照樣地登上了掌門破席。」
李飛紅顳□地道:「弟子也不知道,不過據林玄鶴的通知說是陰海棠為陳大俠的風度所折,才息止了爭位之心,否則事情決不會如此簡單。」
中年乞丐怨聲道:「這不是很明白嗎?事並非不可為,只怪你們的膽子不夠,德望不足,不過你們利用陳大俠這等英才前去替你們送死,實在罪不可恕。」
李飛紅顳□地道:「弟子並沒有存心如此,本來弟子另外物色了替身,陳大俠伉儷是湊巧趕上了,弟子先前也不知道他們二位的身份,直到在衣服裡發現了武林道中的金劍令,才發現鑄下大錯,所以立既通知林玄鶴,叫他轉告陳大俠到此相會,準備為他解毒。」
中年乞丐的臉色才緩和一點,怒聲道:「就是為了你們作了這個安排,我才原諒你們一次,鎮江已經磕過響頭了,你準備接受什麼家法?」
李飛紅揪然道:「聽憑老祖宗處置。」
中年乞丐想了一下道:「抽嘴二十,不見血不算。」
李飛紅叩了一個頭道:「多謝老祖宗慈悲。」
說完立刻自己動手,左右開弓,猛打了自己嘴巴,打倒第三下時,她的口角已經滲出鮮血。
可是她不敢停止,也不敢減輕力量,二十個嘴巴打完,兩邊的臉頰又紅又腫,痛得連眼淚都掉了下來。
陳劍與雲天鳳都怔住了,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有明白的,也有不明白的,可是最令他們困惑的是這個中年乞丐,他的身上並沒有丐幫的職袋,也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為什麼岳李二人要對他如此尊崇畏懼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1:15
第二十七章
中年乞丐這時才微笑對陳劍道:「陳大俠英風俠骨,為老朽平生所見的無雙奇土,老朽真想不到有生之年,能見到武林中有如此絕世英才,一心賢侄總算是有見識的,沒把你這一塊奇才給糟蹋了。」
陳劍聽得更奇怪了,這個乞丐的年紀年看來不過五十歲左右,比自己的師父一心道長還年輕,可是他居然把一心叫做賢侄,聽他的口氣倒不像是倚老賣老。
那乞丐好像看出陳劍的疑惑,乃笑笑道:「陳大俠也許覺得老朽太狂妄了一點吧!」
陳劍訕然退:「這個小子怎敢,但不知老前輩與家師是什麼淵源?」
乞丐一笑道:「說來你也許不相信,老朽在當叫化頭的時候,令師不過剛入門,老朽與武當的交情該從紫虛道長那一代開始。」
陳劍一驚,幾呼失聲叫了起來。
那乞丐又笑道:「陳夫人,聽說你閨名叫雲天鳳,恭喜。恭喜!雲曉瑩的悠悠長恨,到了你這代終於平服來了。」
雲天鳳也臉泛異色,她與陳劍結合的因果,除了武當掌門一心道長外,從無別人知曉,而這個乞丐卻能一口道出。看來他果真有些鬼門道。
可是恨天姑姑雲曉瑩死後已百年,這傢伙跟她是同一時代人物,怕不有一百多歲了?除非他是妖怪才活得那麼久。
那乞丐倒是略帶感慨地道:「想老朽當年與紫虛道兄暢談長生之道,恍如目前之事,而故人骨已朽。」
陳劍忍不住問道:「老前輩,您今年究竟高壽幾許?」
那乞丐微笑道:「要飯的哪裡記得自己活了多久,勉強算,三個甲子大概是有的。」
三甲子,一百八十年,人壽能高到這個程度,無怪兩個年輕人聽來不相信,那乞丐卻笑道:「說來好笑,老叫化子能活到這麼久,還是紫虛道兄傳授的法門,可是他身死已有百年,老朽還活在世界上。」
陳劍怔了一怔道:「道家雖有長生之決,卻從來沒有人能達到那個境界。」
那乞丐一歎道:「長生之旨無他,唯一空字而已,老朽所以能虛痕疑長,全得力於一個閒字,九十年前我要是不擺脫哪個掌門人的頭銜,今天恐怕早就是一堆枯骨了。」
陳劍盤算一下歲月忍不住叫起來道:「老前新,您可是俠丐雲天化前輩?」
乞丐一點頭道:「不錯!不過這個名字很少有人記得了。不是大俠提起,老朽自己也忘了。」
俠丐雲天化是丐幫上四代的掌門人。也是丐幫中唯一與武林中打交道管閒事的人,因為他生具一付娃娃臉,也有人叫他長春俠,據說他在百齡退休,將幫主交出而不知所終,卻想不到今天依然健在。
陳劍一面想,一面用眼睛在他身上搜索。
雲天化微微一笑道:「人總還是要老的,死的。長春俠到了一百八十歲,要是還像從前的娃娃臉,那就成妖怪了。」
雲天鳳頗感興趣地道:「老前輩,真想不到您有如此長壽,看來您還有不少年好活呢。」
雲天化看她一眼笑道:「陳夫人!你不用叫我老前輩,假如你不反對,可以叫我一聲大哥。」
雲天鳳一怔道:「大哥!」
雲天化笑著道:「是的,曉瑩是我的堂妹,他跟李劍豪的事我非常清楚,當年我也是為著曉瑩打不平,鬧上武當山,結果我自己反而被李劍豪說服了。」
雲天鳳笑問道:「他怎麼說服你的?」
雲天化道:「我生具異稟,不見衰態,李劍豪那時已當了武當掌門,他接見我之後,傳授了我一些長生之道,我試行一段時間,發覺果然有些道理,從此就跟他成了莫逆之交,曉瑩也是因為接受我的勸告,才歸隱在武當山後,我雖然活得那麼久,心中對那位堂妹仍是感到有點歉意,因為我沒有幫成她的忙。」
雲天鳳一笑道:「所以你要認我做妹妹了?」
雲天化點點頭道:「不錯!好在你也姓雲,權當曉瑩沒有死……」
雲天鳳笑道:「好吧!大哥!反正恨天姑姑的心願已經達到了,你可以把我當作她。」
雲天化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雲天鳳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岳鎮江與李飛紅道:「這兩個人該放他們起來了。」
雲天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叫道:「對了,不是你提醒我差點忘了大事,飛紅,你還不趕快把陳老弟的毒給解了,他現在是我的妹夫,假如他有個三長兩短,不僅這個妹妹不饒我,連骨頭化成灰的那個妹妹也會阻魂不散纏著我……」
陳劍忙道:「前輩!我沒有中毒,那杯毒酒喝下去好像對我沒什麼影響。」
雲天鳳也道:「是啊!我想那毒酒是用來對付陰海棠的,陳劍大概沒有中毒。」
雲天化笑笑道:「妹妹!你倒是看得很清楚。」
雲天鳳微笑道:「我不過是按照情理推測。」
雲天化道:「你把推測的情形說出來聽聽看。」
雲天鳳想想道:「管不死的毒酒大概經過特殊的配製,剛倒出來的時候是沒有毒的,在風中過了一會兒,毒性才發揮出來,計算時間,剛好可以毒到第二個人,按照慣例,第二個飲酒的應該是陰海棠,誰知陳劍不懂規矩,竟遞給管不死自己,管不死不敢喝,又不敢說出來,只好跟言必中胡鬧一陣,假裝把酒潑翻在地下。」
李飛紅聽得連連點頭道:「陳夫人果然冰雪聰明,把內情分析得如同相見,管言二人的陰謀,只有林玄鶴一個人知道,他們的確是想藉此除去陰海棠,以達成吞併整個丐幫的目的。」
雲天化卻罵她道:「混帳!你還不快點給陳老弟解毒,再耽誤下去,你負得起責任嗎?」
李飛紅苦著臉道:「老祖宗!您還沒有把虱子給我。」
雲天化眨眨眼道:「你自己沒有嗎?」
李飛紅道:「弟子的衣服與陳大俠伉儷換過了,一隻也找不到,我們原來是打算把陳大俠邀到原先的破廟中去解毒的,給您這一耽誤,恐怕來不及了。」
雲天化狠罵一聲,還是在身上抓出一把虱子,李飛紅接了過來,毫不考慮地丟進了口中嚼爛了。
雲天化身上已經夠髒了,他身上抓出來的虱子自然更髒,李飛紅嚼得津津有味,陳劍與雲天鳳卻看得要作嘔。
誰知雲天化突然對陳劍道:「老弟把嘴張開,讓飛紅把藥喂到你肚子裡。」
雲天鳳一怔道:「藥!是不是那……」
她說著也覺得噁心,所以指著李飛紅的嘴以示意。
雲天化笑道:「你不要嫌髒,要想救陳老弟的命,還非此不可。」
陳劍聽了大聲道:「我沒有中毒。」
岳鎮江一歎道:「陳大俠,你確已中毒,不趕快治就來不及了,言必中與管不死居心陰惡,安排下一石二雀的毒計,藥酒用來對付陰海棠,席上的毒虱用來對付你。」
雲天鳳急道:「席上毒虱?」
岳鎮江道:「是的!那草蓆上的虱子是經過管不死用毒藥餵過,餓了之後,毒性更劇,陳大俠在席上坐了很久,一定被它們咬過。」
陳劍搖頭道:「我倒不覺得。」
雲天化卻問道:「你有沒有感到渾身乏力?」
陳劍想到剛才要攔阻岳鎮江磕頭的情形,心中微動,連忙試著運氣,居然有力不從心之感。
雲天鳳看他的臉色不正常,連忙問道:「劍!你是不是中毒了?」
陳劍皺眉頭道:「好像是的,我全身都麻木了。」
雲天化正色道:「這還是開始,再過半個時辰,毒氣攻心,全身胖得像個水桶,連仙丹也救了不你。」
雲天鳳急了道:「劍!你快把嘴張開吧。」
陳劍剛把嘴張開,李飛紅已跳了起來,將嚼爛的虱子連同她口中的鮮血,一起噴到他嘴裡去,陳劍只覺得奇惺刺鼻,忍不住就要吐出來,可是李飛紅的動作更快,突然貼上去,吻著他的嘴唇,一口氣直渡過去,陳劍全身乏力,自是無法抗拒,只得把那口髒東西哽咽了下去。
李飛紅退了開去,望見雲天鳳的臉上微有異色,連忙解釋道:「對不起,陳大人,為了救陳大俠,我只好事急從權。」
雲天鳳微笑一下以掩飾心中的不快道:「這就行了。」
雲天化道:「行了!這是以毒解毒的法子,虱子咬的毒,必須以虱子來解,再加上女人的舌尖鮮血為引子,毒性消除更快,陳老弟!你現在試試看。」
陳劍屈伸一下四肢,又試著一運丹田的氣,發現不但恢復了原狀,而且比先前還要舒服一點。
李飛紅輕垂頭道:「陳大俠,妾身等內咎頗深,為補前過以表歉意,妾身特將丹田心血聚於舌尖,化在解藥中,使大俠不僅立刻康復,而且還可以略增內力。」
陳劍生性忠厚,見她兩顆紅腫,口中猶有血水外溢,內心非常不過意,連忙道:「李大姑何必要這樣苦自己呢?」
雲天化卻笑過:「應該的!應該的!老弟中毒也是為了他們的原故,所以我剛才叫她掌嘴,原是想叫她用嘴皮上的血來和藥以增神效,她大概不過意,居然咬破舌尖,這一來毒藥反而變成補藥了。」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舌尖連心,那痛苦一定很難受,李大姐怎麼忍得住的?」
李飛紅苦笑道:「妾身聽林玄鶴轉述陳大俠參加長老大會的情形,以凜然大義,將阻海棠那樣一個野心勃勃的人都感化過來了,心中十分感動,歉意也更深,只要陳大俠有所補嘗,妾身死猶不惜,豈在一點輕痛。」
她說話時目中略露激情,雲天鳳這才注意到她雖然臉上紅腫,卻另有一種動人的風情。
先前互相易衣之際,因為她穿著蔽衣,發如飛逢,皮膚上蒙著一層灰垢,不容易看出來。
現在她的頭髮略加疏理,穿著自己衣服也十分合體,竟然不比自己差到哪裡,不禁妒生心底,冷笑一聲道:「我倒沒聽說虱子可以當補藥吃的。」
雲天化笑道:「虱子不離人,人身上養著虱子,它們整天人血為糧,吸取人體的精華,自然是一服大補藥,而且陳老弟中的是虱口的劇毒,飛紅以心頭熱血去克制它,才使它變為滋補身體的聖藥,這是以毒攻毒的道理,天下最毒婦人心,最長婦人舌,心血經由舌尖,乃天下至毒之最。」
他看出雲天鳳心中不高興,所以才放意說笑話想沖淡一下氣氛,但是雲天鳳卻不肯放鬆,依然冷笑道:「李大姊先前為蔽衣污塵所蒙,看不出真面目,現在塵盡光生,想不到竟是一位絕世麗人,為了拙夫,那些事實在太唐突佳人了一點。」
岳鎮江也看出氣氛不太友善了,連忙一笑道:「陳大俠幫了丐幫一個大忙,而且還是為我們受的毒,李家妹子是應該效勞的,雖然有著男女之嫌,卻是事急從權。」
雲天鳳裝作不在乎地道:「事並不急,何須從權。」
岳鎮江皺皺眉頭道:「這事只有女人能做,我們污衣門弟子與蚤蟲為伴,夫人怕受不了那種骯髒。」
雲天鳳沉聲道:「假如事關拙夫性命,別說是幾頭蚤子,就一堆糞,我也不會嫌臭。」
李飛紅臉色一變道:「陳夫人,早知道你如此多心,妾身也不會如此多事了。」
雲天化一瞪眼,喝道:「飛紅!你是為了丐幫行事,不難說那些不相干的廢話。」
李飛紅不敢頂撞他,無限委屈地道:「老祖宗!弟子不能受那些無端的侮辱。」
雲天化怒聲道:「當了叫化子就得受氣,假如你連這點休養都沒有,還配當八袋長老嗎?」
李飛紅眼睛紅紅地道:「是!弟子知罪,可是陳夫人的誤會還沒有消除。」
雲天化哼聲道:「那歸我來解釋。」
說完又對雲天鳳輕輕一歎道:「妹子!我這老哥足足大你一百多歲,閱人無數,有幾句話不得不特別關照你,因為你跟曉瑩幾乎是一個脾氣,以免蹈了曉瑩當年的覆轍。」
雲天鳳聽了心中一動問道:「恨天姑姑當年怎麼樣?」
雲天化一笑道:「李劍豪當年對曉瑩並非無情,一直到他出了家入了道籍,心中仍是對她念念不忘。」
雲天鳳不信道:「那他為什麼不肯與恨天姑姑結為夫婦呢?武當門人弟子很多。並不是一定非要他當掌門人。」
雲天化道:「李劍豪可能有過那個意思,卻是曉瑩逼得他不敢萌此想,男人需要一個莊閒的妻,曉瑩表現得太能幹,太倔強,所以後來我對李劍豪倒是十分同情,往者已矣,你必須引之為誡。」
雲天鳳默然不語。
雲天化又道:「今天的事也許用不著飛紅代勞,但也不是你辦得到的,因為嚼虱和血,必須由處女行之,倉促之間,實在找不到別的人。」
雲天鳳紅著臉訕然笑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雲天化微微笑一笑道:「我不曉得你的醋勁這麼大。」
這句話使得雲天鳳與李飛紅都感到不好意思。
岳鎮江這時才笑笑道:「老祖宗!你與陳夫人認為親,我們就得另外見禮了。」說著就要跪了下去。
陳劍連忙道:「岳兄!這萬萬使不得。」
雲天鳳也道:「這只是我與大哥之間的事,跟各位牽不上關係。」
雲天化也笑道:「鎮江!窮家幫中的弟子很少知道我這個老怪物尚在人間,你這麼一來,倒是擾得大家都不方便,不過我得問你一句,陳老弟已經由淨衣門推選為丐幫掌門,你又要如何對大家解釋呢?」
岳鎮紅臉上現出為難的神情,湘訕地道:「這個弟子也感到很困難。」
雲天鳳連忙道:「以前你為什麼沒想到呢?你在衣服上將掌門人的膺任儀式都注好了,可見你是早有安排。」
岳鎮江訕訕地道:「那……那是……」
雲天化沉聲道:「那究竟是什麼?你不要吞吞吐吐,既然你早有安排,便應該痛痛快快地說出來才對。」
岳鎮江頓了一頓才道:「原來我並沒有想到陳大俠夫婦會來,事先另外找了兩個替身,因為林玄鶴通知我說淨衣門早有奪取掌門之意。」
雲天鳳忙道:「那你為什麼還要利用我們呢?」
岳鎮江十分為難,用眼望著李飛紅,李飛紅勇敢地道。「岳大哥!這主意是我出的,你儘管說出來好了,老祖宗要怪罪也不與你相干。」
岳鎮江這才囁囁地道:「我們知道此去必無幸理,可是長老大會又非去不可,這是規矩……」
雲天鳳道:「你已經三年沒有參加了?」
岳鎮江道:「不錯!所以這次非去不可,依照幫規若是連續四年不出席,便算放棄權利,淨衣門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得到掌門之位,可是我們等了很久,原先準備的兩個替身還沒有來,時限將過,我們正在彷徨無計之時,恰好陳大俠夫婦到來,而還自動的要求與我們交換衣服。」
雲天鳳一笑道:「所以你們將計就計,把我們趕去送死,你們的算盤打得真如意。」
岳鎮江低頭不語。
陳劍不過意地道:「天鳳!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
雲天鳳冷笑道:「這根本就是事實。」
岳鎮江抬起頭來道:「不錯。在淨衣門的計劃中,原就是利用這個長老大會來殺死我,所以陳大俠能夠順利地完成儀式,全身而退,實出我們意料之外。」
陳劍不信道:「這只是言必中與管不死搗的鬼,那個陰海棠並沒有這個意思。」
岳鎮江輕笑道:「陰海棠也不是好人,她後來的改變實在出乎意料,他對我們準備使用替身之事早已在意料之中,我找來的兩個替身,連同兩個三袋弟子都被她派人殺死在途中,她是存心逼我與李大妹自己前去送死。」
陳劍不禁一怔。
岳鎮江又輕歎道:「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陰海棠沒想到管言二人連她都在算計之列。」
雲天化怒聲道:「混帳!混賬!你們都是一批混帳。」
岳鎮江不敢作聲。
陳劍還是替陰海棠辯護:「我看她的態度倒是很誠懇的。」
岳鎮江道:「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可是我的兩個替身和」兩個門下弟子的確死在她手中,他們都是中了飛藝針,那種暗器是鶯歌部的獨家標記。」
李飛紅忍不住道:「這一點我到是有個解釋,但是希望陳夫人不要再起誤會。」
雲天化怒道:「有屁快放,少說廢話。」
李飛紅瞟了雲天鳳一眼才道:「陰海棠原有謀位之心,可是見到陳大哥的風度人品,臨時改變主意了。」
陳劍連忙道:「這是從哪兒說起。」
雲天鳳卻一笑道:「我倒覺得李大妹的話很有道理,那個陰海棠對你的確是情意綿綿。」
陳劍忙道:「天鳳!現在不是說笑話的時候。」
雲天鳳正色道:「我說的不是笑話。」
陳劍還待辯駁。
雲天化卻擺手道:「算了!算了!現在不是討論這些話的時候,鎮江!你打算怎麼辦?」
岳鎮江笑了一下道:「原來我以為此行必無結果,因為我知道陰海棠逼我前去,是要我死在蝕骨噴簡之下。」
雲天鳳恍然退:「難怪我問她為什麼允許管不死的手下帶著那種毒器前來參加大會時,她答不出話來了。」
雲天化卻莊容道:「掌門人身份已定,假如換了一個人,勢必釀成軒然巨波,鎮江,你既然打發替身前去,到底是準備如何結局?」
岳鎮江道:「我知道這個替身一定無法生還,根本沒作以後的打算,只想利用這個機會再拖上三年。」
陳劍連忙道:「現在且喜事情有了結果,岳大哥可順理成章地擔負起掌門之職。」
岳鎮江搖頭道:「不行!淨衣門中只認識陳大俠。」
陳劍急了道:「我不能一直冒充下去。」
岳鎮江想了一下道:「那自然不好,可是又沒有第二個人可以代替大俠,唯一的方法只有謝絕人世,世上就只有一個岳鎮江了。」
陳劍大急,連忙播手道:「不行!不行。」
李飛紅一笑道:「岳大哥不必死,陳大俠也無須冒名頂替。」
雲天化連忙道:「那怎麼可能呢?污衣門中弟子可不認識陳老弟。」
李飛紅道:「掌門人已立不容改換,掌門人的名字可以變過來,陳大俠在下次長老大會時,公開宣佈更改本名,淨衣門絕不會反對,污農門中,我與岳大哥可以作主,窮家幫中有著天下第一劍手作為掌門,正是無上光榮之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1:34
第二十八章
陳則也急了道:「這更不行了。」
李飛紅笑道:「這是唯一的辦法,好在大俠已經脫離了武當門戶的糾紛。」
雲天化也點頭道:「這倒是個良策,窮家幫被蒲人英那個混帳弄得四分五裂,得陳老弟出來整頓一下實屬大幸。」
他見陳劍還要拒絕,連忙對雲天鳳道:「妹子!看在老哥哥的份上,你幫忙勸勸陳老弟替我這些不肖子孫掙口氣。」
雲天鳳想想道:「劍!看來你只好接受了。」』
陳劍一急道:「天鳳!你怎麼也這麼說呢?」
岳鎮江急得跪了下來道:「陳大俠!假如你不答應,我與飛紅就成了丐幫中的罪人,只有自絕以謝。」
雲天化也沉聲道:「老化子不能看著窮家幫衰微下去,必要時我只好殺盡天下乞丐,假如沒有人管束他們,偷雞摸狗,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
雲天鳳一觸陳劍的肘拐道:「雲!你聽見了嗎?因為你一個人,涉及到千萬條生命呢?」
陳劍重重一頓腳道:「天鳳!你坑死我了。」
雲天鳳連忙朝岳李二人示範眼角,他們何等乘覺,立刻跪了下來同聲道:「弟子參見幫主。」
雲天化也跪了焉,朝陳劍叩了一個頭。
陳劍趕緊扶他起來道:「老前輩,您這是幹嗎?」
雲天化莊容道:「窮家幫輩份雖嚴,禮權尤明,我雖然也當過掌門人,身份卻高不過你,這個頭是必需磕的,此後連我也得接受你的命令。」
陳劍莫名其妙。
岳鎮江卻正色道:「老祖宗的話很對,丐幫中只有幫主是至高無上的,所以蒲幫主在也之日,老祖宗知道他胡作非為,卻不敢管他。」
雲天鳳眼珠又一轉道:「幫主的權力這麼大?」
岳鎮江點頭道:「不錯,蒲幫主生前接納宮庭的聘請,我們明知其非,卻不敢違抗他,他曾經下令叫我們到宮庭中去幫他的忙,逼得我們只好遠遠地躲著他。」
雲天鳳哦了一聲道:「所以每次開長老大會時,你們總是不出席。」
岳鎮江輕歎道:「是的!我們不敢去!」
雲天鳳忽然道:「那麼陳劍當了幫主之後,他的一切行為你們都無法干涉了?」
岳鎮江連忙道:「那是當然。」
雲夭鳳飛快地道:「好!現在我們宣佈一件事……」
李飛紅抬起頭道:「請夫人原諒,若非幫主授意,任何人都無法代宣指令。」
雲天鳳頓了一頓才對陳劍道:「你肯授權給我嗎??」
陳劍怔了一怔,不知她又要耍什麼花槍。」
雲天鳳略感不悅道:「劍!你連自己的妻子都無法相信嗎?」
陳劍想了一下才點頭道:「天鳳!我信任你。」
雲天鳳笑笑道:「現在我能講話了嗎?」
李飛紅點頭道:「自然行了!可是幫主才有最後決定之權,夫人的指令仍需得到幫主的認可。」
雲天鳳微微變色,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們對我仍是不夠信任,以為我會……」
雲天化忙道:「妹子!你別多心,這是幫規所限,並不是他們對你不敬。你就是想砍全幫弟子的腦袋,只要幫主點點頭,全幫的人不敢有一個人違命。」
雲天鳳微笑道:「那我倒要試試看。」
陳劍大急道:「天鳳!你不能亂來。」
雲天鳳斜了他一眼道:「你急什麼?我的話未必能作數,你不承認可以,只是等於放屁一樣。」
陳劍訥訥地道:「天鳳!別惡作劇了,我知道你不會令我作難的,你要說什麼快說吧。」
雲天鳳一笑道:「我這句話可能被認為惡作劇,可是我非堅持不可,我要岳李二位把衣服跟我們換回來。」
雲天鳳冷冷地道:「幫主怎麼樣?」
李飛紅吃吃地道:「幫主為丐幫掌門,應該穿著敝衣,以為天下弟子門人表率。」
雲天鳳哼聲道:「這是誰規定的。」
李飛紅道:「窮家幫第一任幫主就是這個樣幹,所以歷任幫主都須由污農門中擔任,也是這個原故。」
雲天鳳一笑道:「假如幫主宣佈從現在開始違反這個規定,是否有效?」
李飛紅無法答覆這個問題,只好把眼睛望著雲夭化,希望他能解答,可是雲天化也被怔住了。」
倒是岳鎮江很乾脆地道:「有效。」
李飛紅大急道:「岳大哥!你……」
岳鎮江輕輕一歎道:「幫主本不是吾輩中人,他所以答應出任難拒,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我們不能用一些死的成例去限制他,而且幫主身懷金劍,為天下武林的表率,豈能穿得一身破破爛爛的?」
陳劍正想開口說話。
雲天鳳怕他提出相反的意見,連忙搶著說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拙夫雖然只是劍派盟主,可是他那柄劍乃是武林祭酒少林所贈,一劍在身,舉世同欽,他並不僅僅代表窮家幫。」
陳劍也沒有話說了,他心中並不著重外表穿戴什麼,可也不想當什麼與幫掌門,事情如在他的頭上,他無法推辭,然而要他帶著丐幫的標記與天下人見日,他也覺得太過招搖。
李飛紅見陳劍不作表示,只得問雲天化道。「老祖宗!您老人家的意思如何?」
雲天化一歎道:「我還有什麼話說呢?掌門人自己有權決定一切,我反對也沒有用。」
岳鎮江卻正容道:「弟子對掌門人所決定的一切無以置詞,但希望掌門人仍以丐幫為重。」
陳劍一愕道:「岳兄此言怎講?」
岳鎮江歎道:「幫主的衣著弟子管不著,卻希望幫主給我留一點本色。」
陳劍還沒有懂他的意思。
雲天鳳卻笑道:「岳長老不必擔心,我敢擔保陳幫主不會叫你們污衣門的弟子改變服色的。」
岳鎮江慰然道:「弟子所求也僅是如此。」
陳劍總算也弄明白了,連忙道:「各家有各家的規矩,我本人是不得已,何敢破壞貴幫的規矩。」
雲天鳳微笑道:「劍!你別忘了現在你是什麼身份,那個貴幫二字用得欠妥當。」
陳劍被她說出語病,臉上不禁一紅道:「其實我這個幫主也不過是客串性質,等我把事情作個交代,最後還是請你們另選其能。」
雲天化長歎一聲道:「老朽亦知幫主非吾輩中人,其奈小兒輩中人才凋落,無一堪當此任者,勉強以不堪者入選,如前任蒲人英者反速其禍,故不得以請幫主勉為其難,則丐幫幸甚,天下幸甚。」
陳劍自然不能再說什麼,可是覺得雲天化的話,似乎太令岳鎮江難堪了,連忙道:「岳長老才器人品,並不比我差。」
雲天化輕咳一聲道:「鎮江算是不錯的,可是他才氣有餘,魄力不足,能守成不足以任艱。假如沒什麼意外的災變,他或許可以獨擋一面。」
陳劍不以為然道:「我行事優柔寡斷,更談不上魄力二字了。」
李飛紅斟酌良久,終於忍不住道:「幫主既然已姜身以艱巨自任,就不必再客氣了,屬下對幫主相知不深,但是感到幫主有一種天然的眼人之威,這是岳大哥無論如何所及不上的。」
岳鎮江也誠懇地道:「李大妹所言極是屬下自番相去幫主甚遠,是以衷心表示臣服,陰海棠中途變什,也是為了受幫主風儀所折服而致,今天假如是屬下自己來赴會,其結果絕不會如此圓滿。」
陳劍還想說話。
雲天鳳莊容道:「劍!我是最瞭解你的,有幾句話我不得不說,你自認優柔寡斷,其實是你的仁厚謙遜之處,你不是沒有魄力,而是處處地方我搶先替你作主,使你無法表現向己的魄力,雖然你有許多地方遷就我,但是你心中仍是有各一貫的主見,那是我無法動搖的,比如說,我現在叫你接受二王子的聘請,到宮中去謀求發展,你肯答應嗎?」
陳劍一怔道:「天鳳!你是真的?還是開玩笑?」
雲夭鳳笑笑道:「浪跡江湖,到底不是正途,而那個二王子的確還夠得上人君之選,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倒是真有這個意思。」
陳劍連忙道。「不!我不能答應。」
雲天鳳一笑道:「這就是了,在大事上你仍有自己的主見,絕不會受我的影響,這就是你的魄力了。」
陳劍鬆了一口氣道:「天鳳!我真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要我表現一下魄力嗎?」
雲天鳳笑笑道:「是的!我必須使你表明一下自己的魄力,否則我很怕自己活得不長命。」
陳劍一怔道:「天鳳!你怎麼說出這種話來?」
雲天鳳目現雲天化與岳李二人道:「現在你們該放心了吧!你們丐幫的暗殺手段,層出不窮,我真擔心自己會死得不明不白。」
那三人居然都垂下頭來,不敢作聲,陳劍看看他們的神色,忽然明白了,不禁微怒道:「你們是否想……」
雲天鳳一笑道:「我敢擔保現在不會了。」
雲天化深恐激起陳劍更深的反感,連忙道:「幫主!大妹子聰慧過人,老朽實在擔心,不過絕無對她生不利之心,最多……」
雲天鳳冷笑道:「最多把我們隔開是不是?」
雲天化一歎巡:「大妹子!你既然把我們都看透了,我還有什麼話說呢?可是我此舉並無私心,我相信你會原諒的。」
雲天鳳微微一笑道:「我是沒問題,不過幫主是否能原諒我卻不敢擔保了。」
陳劍莊容道:「雲前輩,岳李二位長老,這個幫主本非我所願擔任,完全是被你們逼上梁山才答應的,可是我既然幹上了,就要誠心正意告訴你們一句話,處世之道無他,唯有誠字而已,我不能私心對人,也不希望人以私心待我。」
岳鎮江與李飛紅同時跪了下來道:「屬下不敢。」
雲天化也跪了下來道:「幫主!這兩個娃兒絕對不敢對大妹生異心,事情要怪我老叫化子。」
陳劍拂拂手道:「各位清起來吧!事情說過就算了,不過希望你們別再對天鳳起猜忌之心,她是我的妻子,她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出任掌門也是她促成我答應的,她自然也會為了丐幫的利益而盡心的。」
雲天化愧然道:「是!只怪老叫化子有眼無珠。」
雲天鳳笑道拉起雲天化道:「不哥!起來吧,真想不到你對丐幫看得比這個妹妹還重要呢?」
雲天化被拉了起來,猶自愧顏無地訕訕地道:「大妹子!老哥哥該死,你愛怎麼處罰我都行。」
雲天鳳一笑道:「那很容易,我罰你把剛才通信的手勢教給我。」
雲天化一怔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雲天鳳微笑道:「我並沒有看出來只是覺得你的手指頭動得很奇怪,他們兩個人的頭也點的很奇怪,再看看你的表情神色,自然不難想到你們心中的意思。」
雲天化一歎道:「你有這個本事,何必還學那種手勢交談的方法呢?」
雲天鳳道:「不!我覺得這種通信方法還是有可用之處,只要在使用時能做到不動聲色,依然大有妙用。」
雲天化輕歎道:「大妹子!我之所以猜忌你,就是因為你太聰明,現在我可改變想法了,你越聰明,我越高興,有你在幫主身邊輔助他,天下無事不可為,我再也不必為窮家幫的事操心了。」
雲天鳳沉聲道:「別說廢話,你到底肯不肯教!」
雲天化連忙道:「教!教!我不但要把丐幫獨門手語教給你,而且把掌門鐵缽令上的魚龍變化十八連環手式也教給你,以後我老頭子就可以不管事了。」
李飛紅一怔道:「老祖宗!您……」
雲天化一瞪眼道:「我知道這是丐幫的獨門手法,可是陳幫主專心劍術,這些玄功變化對他並無益處,而鐵缽令被它不死奪走了,且不論他是否能參語那些秘訣,我們總得有個準備,除了我這個大妹子,沒有人更適合繼承這種手法。」
李飛紅默然不語。
雲天鳳卻微微一笑道:「大哥!你所說的魚龍變化可是鐵缽令上的玄功記載?」
雲天化點頭道:「不錯!那上面共有三十一式變化,為丐幫祖師爺邋遢仙醉丐所創,可是後繼的掌門人沒有一個能學會的,我參悟了十八手,已是最高的記錄了。」
雲天鳳笑笑道:「那你為什麼不直接傳下去呢?」
雲天化搖頭道:「祖訓如此,掌門人全靠自己去揣摸,能得多少算多少,因為這二十一手變化可窮天地造化之奧,然而全在人的心性修為,心性愈劣,所得愈少,這樣才不至有人仗之為惡,蒲人英任掌門二十年,大概只參悟了六七手。」
雲天鳳點點道:「那麼你傳給我不是違背了祖訓嗎?」
雲天化道:「你不是丐幫中人,自然不算違背祖訓。」
雲天鳳想想道:「學會那些變化要多久?」
雲天化想想道:「以你的資格悟性,最少也得三個月。」
雲天鳳一怔道:「要這麼久?」
雲天化長歎道:「三個月你還嫌長,要知道我一百多年來的苦修,才換來這點成績。」
雲天鳳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因為我已經叫陰海棠率人到京師等候。」
雲天化道:「讓幫主一個人去好了。」
陳劍正要表示反對。
雲天鳳卻忽然點頭同意道:「這倒是件好事,假如陳幫主要想正名而取得淨衣門的承認,我不去一定可以辦得更順利點。」
雲天化連忙道:「大妹!我不是這個意思。」
雲天鳳微笑道:「這是我自己的意思,卻也是你的希望,大哥!你說對嗎?」
雲天化似笑非笑,臉色顯得十分難看。
陳劍皺著眉頭,表示不願意。
雲天鳳又笑著道:「劍!你只管放心去好了,有岳長老跟著你,再加上你一片待人誠心,我相信凡事都可迎刃而解,好在三個月的時間一瞬即過,小別亦別有一番滋味。」
陳劍被她這一說,倒是不好意思再兒女情長了,不過他臉上的勉強之色卻非常明顯。
岳鎮江怔了一怔近:「只有我一個人陪著幫主去?」
雲天鳳道:「不錯,幫主平常都是由我代他出主意,你大概也是由李大妹拿主意的時候居多,這下子該你們兩個男人自己學學當家了。」
陳劍倒還無所謂,岳鎮江卻大為難堪,訕然紅著臉道:「我覺得由李大妹去妥當得多,淨衣門由陰海棠主掌,鶯歌部中更是以女人居多,我實在怕跟女人打交道。」
雲天鳳哈哈一笑:「女人又不會吃了你,我連自己的丈夫都放心交出來,你一個光桿還怕什麼?」
李飛紅飛快地掠了他一眼道:「岳大哥!你怎麼也變得婆婆媽媽的,這次去一切由幫主作主,你不過是追隨左右,聽令行事而已。」
岳鎮江不響了。
雲天鳳卻笑笑道:「李大妹!我把你留下來的意思你明白嗎?」
李飛紅莊容道:「夫人的意思妾身當然明白。」
雲天鳳一笑道:「我相信你一定弄錯了,陳幫主與我之間的感情可渝金石,我決不擔心他會為別的女人而變心,否則我怎麼讓他單獨去見陰海棠呢?」
李飛紅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但是她依然很平靜地道:「夫人見解極是,妾身沒有想到那上面去。」
雲天鳳笑了笑道:「可是你先前的確是認為我在吃醋。」
李飛紅煞白了臉道:「妾身怎敢,夫人貌似天人,才智絕俗,與故是一對無雙佳偶。」
雲天鳳笑笑道:「敢不敢與想不想是兩回事,對幫主動心的女子也不是從你開始,劍皇帝的女兒南宮玉梅、青城門下的柳菲菲、雲台雙英對幫主都懷著一份相思,你又何必不敢承認呢?」
李飛紅臉色一變,咬著牙,忍住眼淚叫道:「陳夫人!你究竟要我怎麼樣?」
陳劍也覺得雲天鳳的確太過份了,沉下臉道:「天鳳!你不能這個樣子。」
雲天鳳不理他,卻笑道對李飛紅道:「李大妹,我要你跟我一起學魚龍十八連環手。」
李飛紅大感意外地道:「我……」
雲天鳳笑笑道:「不錯,我相信雲大哥早有這個意思了,我不能插進搶走你的機會。」
雲天化征然失聲道:「妹子!你是妖怪,你怎麼又知道了?」
雲天鳳一笑道:「當你宣佈教我那十八連環手變化時,看看李大妹的神色,我就明白了。」
雲天化一歎道:「妹子!你真了不起,老實說我的確對飛紅透露過那個意思,因為我實在不願意讓百多年研究的一點心得失傳,而飛紅也算是個人才,可是我們都為著一個難題而未能實施。」
雲天鳳笑道:「是不是為了祖訓?」
雲天化點道:「不錯!我們都是丐幫的人。」
雲天鳳笑笑道:「所以我幫你解決這個難題,我不是丐幫中人,你教給我,我又傳給李大妹,這樣既不違背祖訓,又可以把這一套武功留傳到丐幫中,豈不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雲天化高興得大叫起來道。「不錯!不錯!我說不出對你有多感激,你真是丐幫的大恩人。」
雲天鳳一笑道:「其實我才是真正的受益人,要不是你們墨守成規,那裡有這個外人能沾到的便宜。」
雲天化莊容道:「妹子!話不是這麼說,祖訓不可違,禮儀不可廢,一個幫會要想發揚光大,完全在於這種尊長重海的精神。」
雲天鳳擺手道:「別跟我說這一套,我聽見就討厭,一個活人偏要受這些死規矩的約束,活生生的人,偏要受塚中枯骨的約束。」
陳劍聽得不大以為然,連忙莊容道:「天鳳!這是武林中的傳統精神,各大門派都是靠著這種精神,才能永垂不朽,你不是也受著恨天姑姑的約束嗎?」
雲天鳳一笑道:「那是因為武當派了你進來,要是派來的是個我不中意的人,說不定我會殺他,在武當山大開次一殺戒。」
此言一出,大家的臉色都為之一變。
雲天鳳笑笑道:「我把你們都嚇著了吧?」
陳劍征然道。「是的,天鳳,我沒想到你會有這種可怕的思想。」
雲天鳳一笑道:「你現在還可以休了我。」
陳劍瞪大了眼,良久才道:「天鳳,你知道我不會的,可是我求你不要使我痛苦。」
雲天鳳也轉為柔聲道:「劍!你放心好了,我因為受了宗儀與上一代雲天仇的影響,的確萌過那種思想,可是見到你之後,我覺得上天對我太仁慈了,我不會逆天行事的,婦人出嫁從夫,你就是我的一切,我已經沒有自己的思想了。」
陳劍這才鬆鬆神色道:「天鳳!我相信你。」
只有短短的四個字,而且言非所問,可是雲天鳳卻能明白他心中的意思,慰然一笑道:「劍!我也絕對不負你的信任,好了,你跟岳長老走吧。」
陳劍悵然道:「現在就去?」
雲天鳳道:「是的,早離早聚,也許不到三個月,我們就見面了,這段時間內,我無法照顧你,你可得自己保重了。」
言短而情長。
陳劍從來沒有嘗過別離的滋味,當著人面,他也無法作更多的表示,只是貪戀地看了她一眼,懷著滿腔的離情,招呼岳鎮江走了。
走出兩三丈遠。
雲天鳳忽然又追上來道:「劍!還有一件事,我要特別提醒你,你到了京師之後,不妨利用丐幫的力量,把易華容的下落打聽出來,可是別急著去見她,等我來了再作決定。」
陳劍點點頭,然後才真正地走了。
雲天鳳一直呆呆地目送著他們的背影在視線中消失,目中禁不住浮滿了淚光,李飛紅過來扯扯她的衣服道:「陳夫人,你真的放心讓幫主一個人離開?」
雲天鳳擦擦眼淚道:「是的,我對他絕對放心,而且為了日後的平靜,我必須這麼做。」
李飛紅表示不解道:「這是怎麼說呢?」
雲天鳳忽然一笑道:「這是最簡單的道理,我跟著他,有許多追求他的女子老是以為我在中間作梗,所以我放開他一段時間。給她們一個機會,然後她們才知道除了我之外,他不會愛上第二個女人了。也好叫她們死了心。」
李飛紅遲疑片刻才道:「夫人不覺得太冒險嗎?」
雲天鳳笑道:「我從不做冒險的事。」
李飛紅低下頭去,臉色變得十分陰暗,而雲天化也在催促她們上道走向另一個地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1:58
第二十九章
巍峨的紫禁城,充滿了帝都的繁華。
尤其是入夜之後,平康里巷,絲竹管弦不絕,鬢影釵痕粉雜,更是王孫公子,表現一擲千金作纏頭的豪情的時候。
一家高大的門樓,高掛著一對大紅燈籠,燈籠的油紙寫著翠紅書寓四個大字,氣派顯得很不凡。
這是京都新開張的一家書寓,寓主秋海棠風華絕代,彈得一手好琴,唱得一腔好曲。
翠也醉人,曲也醉人,醉人處尤不至此。
因為這家書寓除了秋海棠之外,還有著十幾名妙齡維妓,十五六歲年華,個個都色藝俱佳。
所以開張不過五天,早已風靡了京都的翩翩少年,大家都像一窩蜂似的擁到這兒來,幾使戶限為穿。
這不過是前四天的事,今夜卻顯得特別,高挑的燈籠依舊照著高大的門樓,二更初過,應該是最熱鬧的時候,然而翠紅書寓前冷冷清清地不見人影。
倒是門樓裡面站著一對高大的漢子,腰胯長刀像是兩具門神,是這一對門神震住了前來狎游的客人。
京師是臥虎藏龍之地,達官貴人,多如過江之鯽。
這兩個漢子看樣子只是跟班從人,卻能將許多官宦仕商嚇得裹足不前,足見他們的主人更是了不起了。
可是偏偏也有著不肯賣帳的冒失鬼,二更敲過不久,一個神情落寞的年輕人,腰佩長劍,跨上書寓的台階。
一名挎刀的大漢立刻挺著身子攔住他道:「對不起,朋友,請你改天再來逛吧。」
那少年毫不在乎,瞪起眼睛道:「為什麼!這兒今天不開張?」
那漢子已經不耐煩了,仍是忍住道:「不!可是今天全部被人包下來了。」
少年嘿嘿一笑道:「是誰有那麼大的頭面?」
「敝東家。」
「貴主人在這兒請客?」
「不!敝東家一個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2:22
第三十章
秋海棠沉吟片刻,才起身將牆上的一把月琴取了下來,調整了弦的音奏,然後才笑道:「各位老爺想聽什麼?」
君四公子道:「我們也不知道你擅長什麼,還是由你自己揀拿手的唱吧!」
秋海棠笑道:「奴家對於各家詞曲長令小調,都還能哼上幾句,就是沒有一樣拿手,還是由老爺們點吧。」
甄隱忽然道:「你把柳詠的詞隨便揀一首唱唱,宋代各大詞家中,我獨賞斯人。」
君四公子笑道:「柳三變詞情意纏綿,道盡閨閣幽情,盛名所至,有井水處歌柳詞,甄兄獨欣賞此公,想必也是風月中之佳客。」
甄隱冷冷地進:「不!討厭他的詞,只是欣賞他的為人,他才情高及雲農,卻們不學好,在教場中與一些粉頭歌妓終日廝混,落魄終身,這種環蘇無行的報告,正是為吾輩之誠,我欣賞的就是這一點。」
他的話說的太尖刻了,明明是刺著陳劍與秋海棠二人,連一旁的岳鎮江都為之憤忿、著急。
可是陳劍卻冷冷地道:「在下浮淺,對於詞章之道尤為生疏,可是我獨獨記得一句:「吹皺一池春水,干卿底事?」我覺得有了這一句,似乎已經道盡一切。」
甄隱臉色大變。
君四公子卻大笑道:「陳大俠畢竟高明,吹皺春水,實為春風多事,甄兄,我們少說閒話,還是聽秋海棠唱曲吧。」
甄隱終於忍了下來,秋海棠也不再說話了,纖手輕撥銀弦,錚錚珠珠地彈了一弦過門。
然後啟朱唇,楊黛眉,唱出一曲柳永最臉炙人口的「雨霖鈴」詞:「塞蟬姜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摧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台,念去去,千里煙波,暮望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別離,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這首詞佳句幽情,全在下半折,在秋海棠委婉的歌喉唱來,益見精彩無匹,所以歌音一落,立刻博得全體的采聲。
只聽甄隱仍淡淡地道:「秋海棠,今夜可不是良辰好景虛設,你那千種風情,也有人可說了。」
出言輕浮,使得大家一怔,秋海棠臉色一沉道:「甄老爺,奴家縱有得罪處,你也不可如此侮辱呀。」
甄隱哈哈一笑道:「我說的是實情實事,怎麼能稱為侮辱呢?」
秋海棠臉色一沉,織手輕按身前的三弦,只聽見掙然輕響,月琴的缺口中突然射出四五點銀光。向甄隱的面門罩去,甄隱似乎沒想到她會暴然發難,不過在她臉色將變時,已經有了戒備。
危急中他猛地一掀桌子,用桌子面將那一蓬銀光都擋了回去,銀光深刺進紫擅木的桌面上,竟是一叢細針。
甄隱丟開桌面,哈哈一笑道:「想不到秋海棠突然變成了毒玖瑰了,玖瑰多刺,陳兄,今夜你的良宵可能不是消魂夜,而是斷魂夜了。」
秋海棠銀牙緊咬,對陳劍一恭身道:「幫主!請恕屬下無狀,屬下必殺此獠。」
陳劍還沒回答,甄隱已大笑道:「那倒不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秋海棠怒叱一聲,揮動手中月琴直擊過去,甄隱也嗆然抽出腰間長劍,青光一閃,反迎上去。
劍琴交觸,發出掙然巨響,秋海棠的半月琴被砍為兩截在地下,像鋒有聲,竟是精鋼所製。
秋海棠見琴被毀,怒意更滋,舞動手中半具斷琴,可是秋海棠已具戒心,招勢雖烈,卻不與他的劍刃相觸。
甄隱的劍法好像並不太高明,寶劍雖厲,鬥了十幾招後,竟有不支之狀,陳劍見狀忙喝道:「海棠,不可傷人。」
秋海棠這才袖手後退道:「要不是掌門人喝止,今天我非要你死無蘇身之地。」
甄隱不領俗,林杜冷獎邀:「你別做夢了,我若不是看在陳大俠份上,今天你休想逃過命去。」
秋海棠聞言又撲了上去。
陳劍覺得這姓甄的實不知進退,乃沉聲道:「海棠;略於微誡,但不得傷他性命。」
甄隱好像被這句話激怒了,劍勢一變,青光突盛,喀嚓一聲,秋海棠的斷琴被絞得粉碎,劍光仍是不放鬆她。
秋海棠似乎沒有想到甄隱的劍法會如此精巧,他先前的故示敗象,只是留手不發而已。
現在施展出來,根本不給人有避開抵抗的機會,一時慌了手腳,眼睜睜地望著劍光迫腦而至,只好閉目待死。
可是預料中的死亡並未來臨,她耳聞只聽到噹的一聲激響,胸前也感到一股勁力輕震衣衫。
像是有人替她擋了一劍,連忙睜開眼來,只見陳劍手挺一柄長劍,肅容而立,劍身晶瑩若秋水寒光照眼。
甄隱則撇嘴冷笑道:「陳兄何必如此緊張呢,你就是不出手,在下也不會傷她的,焚琴煮鶴,已然大煞風景,更何況血濺紅顏。」
陳劍正色道:「兄弟不知閣下是何用心,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你如此欺負一個弱女子。」
甄隱哈哈一笑道:「好一個弱女子,剛才若不是在下躲得快,恐怕早成為海棠下的風流遊魂了。」
陳劍頓了一頓才道:「不是猛龍不過江,兄台身著儒衫,卻出輕薄,若非身蘊奇技,聽不會作那等輕薄之行,因此在下以為海尖姑姑之行為雖有過分之處,仍不失激頑之道。」
甄隱臉色一變道:「這下賤的女人究竟是你的什麼人?要你如此為她辯護。」
陳劍正色道:「人只有清濁之分,並無貴賤之別,海棠姑娘唱歌而養生,正是我們丐幫求生之策,閣下這下賤二字,似乎有欠鄭重。」
甄隱臉色微動造:「你們丐幫?難道陳兄已經加入丐幫了嗎?」
陳劍目光輕掠過秋海棠的身上道:「台端對於兄弟的事如此熟悉,怎麼會單單不知道這件事?」
岳鎮江油訕地道:「陳掌門人於半月前加入敝門,並膺任為幫主,而這位海棠姑娘不姓秋,乃本幫淨衣門總監,九袋長者陰海棠,奉幫主之命,來到京師別有任務,陰長老所以催促各位離去,乃是為了要與幫主商討幫中要務,甄俠士一定要歪曲事實,想到別的地方去,無怪陰長老要不高興了。」
甄隱的臉色忽然變為和緩,收劍歸鞘,拱拱手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在下不明就裡,實在太放肆了。」
說著又對陰海棠笑笑道:「陰長老,方才多多得罪,尚析海涵,即是各位有要事待商,我們怎敢再作擾鬧,君四兄,南宮兄,咱們走吧!」
君四公子不禁感意外,油油地道:「真是想不到,真不想不到,陳幫主,各位此來可是為了追究貴幫前任蒲幫主被害之事,這個兄弟倒是可以提供詳細的線索。」
陰海棠冷冷地道:「蒲幫主結交權貴,有辱職所,死不足借,我們不會替他報仇的。」
君四公子呆了一呆,忽然又笑笑道:「那一定是為著追索貴幫掌門信符鐵缽令了,這個兄弟也知道它的下落。」
甄隱一笑道:「君四兄乃豪門之家,怎麼對丐幫之事如此熱心。」
君四公子臉色一紅過:「兄弟是心做陳幫主,想對他略盡微薄。」
陰海棠冷冷地道:「敝幫之事,敝幫自會處理,君四公子的好意我們只有心領了。」
君四公子頗為失望,默默無言。
南宮少雄卻一直呆呆地注視著陳劍手中的秋痕劍。
陳劍也有所覺,並且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乃把劍歸回鞘中,連同劍鞘一併遞過去道:「此劍原為府上所有,南宮兄如想收回……」
南宮少雄還沒有伸手。
甄隱卻隔身在中問道:「陳兄!這柄劍是誰給你的?」
陳劍微異道:「是南……」
甄隱不待他說完,飛快地接口道:「兄弟知道是誰,兄弟的意思是告訴陳兄莫負贈劍人的一番好心,假如陳兄不想接受,也得還給那個人,不要自作主張。」
陳劍沒有作何表示。
南宮少雄卻拂然不悅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每一件事你都要插一手!」
甄隱冷冷一笑道:「不錯!我就是愛管閒事,閣下要是不服氣,儘管劃出道來好了。」
南宮少雄勃然大怒叫道:「你想怎麼樣?」
甄隱冷笑道:「我正想宰了你!」
南宮少雄嗆然拔出長劍叫道:「混帳!你以為誰真還怕你不成!」
拔劍正待攻上。
甄隱卻笑笑道:「別忙!別忙!你這一柄凡鐵絕對無法跟我的佩劍相比。」
南宮少雄聞言略呆,想起他劍削陰海棠精鋼月琴之事,倒是不敢造次,抽回劍對陳劍道:「陳劍兄……」
甄隱知道他想問陳劍借劍,連忙道:「陳幫主!若是對贈劍人還有一點敬意,千萬別把劍亂給別人……」
南宮少雄怒道:「不管是誰將劍贈給他的,此劍總歸是我南宮家之物。」
甄隱冷笑道:「這話不錯,可是你並不是南宮家的人,就不配使用那柄劍。」
南宮少雄與陳劍聞言都是一呆。
甄隱又問陳劍道:「陳兄!他自己可能還不知道,你可是明白的,因此請你不要管這件事。」
陳劍眉頭緊皺,對這個名叫甄隱的人簡直莫測高深,南宮少雄為易嬌容所生,這件事隱密異常。
除了南宮一雄與那個尚未謀面的易華容外,就只有自己與雲天風,二人知悉,這傢伙不知從那兒聽來的消息。
甄隱含笑又對南宮少雄道:「兵器相差太遠,我實在不想佔你便宜,還是容你多活幾天吧。」
南宮少雄怒不可退,厲聲大叫道:「屁!我就憑這一柄凡鐵,也得鬥鬥你。」
說著又待挺劍上前,那君四公子突地一擺手道:「二位,請聽兄弟一言。」
南宮少雄怒叫道:「不行,誰都別想擋住我!」
君四公子一笑道:「兄弟並不想阻止二位決鬥,只因為二位的劍器懸殊……」
南宮少雄瞪眼道:「創好又怎樣,器在人為,我就是握著一枝木棒,也不見得就輸給他。」
君四公子笑著道:「話不能這樣說,二位都是劍中高手,一器之差,與勝負大有關係,因此,兄弟有個折衷的辦法,不知二位可肯同意?」
甄隱笑道:「我用慣了這枝劍,可不想換傢伙。」
君四公子道:「兄弟並無使甄兄換劍之意,而且兄弟家中亦藏有一些前古名器,二位若是有意,不妨到寒舍去舉行決鬥,兄弟可以將家藏的劍器借一柄給南宮兄。」
甄隱笑道:「這個辦法聽來倒是可行,不過我怕候門一入深似海,進去容易出來難。」
君四公子臉色略見難堪道:「兄弟是因為高手難遇,極欲見二位的精深劍技,所以才提出這個不情之請,甄兄如此猜忌,兄弟就沒有話說了。」
甄隱笑笑道:「君四兄不必多心,在下不過是信口說說而已,可是君四兄心中之意,兄弟也十分明白,大家還是心照不宣吧。」
君四公子的臉色變更,甄隱仍是笑笑道:「府上不敢打擾,而且我們去了對君四兄假如真的並無好處,借到之事倒可以商量,君四兄有意成全我們的決鬥,不妨把南宮兄邀回府上,由他挑一柄好劍,明日清晨在永定河畔蘆溝橋前一決雌雄。」
南宮少雄怒聲道:「你要是不去呢?」
甄隱笑道:「我只怕你不敢去,我就下寓在王府井大街的高昇客棧,君四兄不妨派人在那兒守著吧。」
君四公子笑笑道:「兄弟相信甄兄不是那種人,如此就明晨永定河畔見了!」
甄隱笑了一下,點點頭道:「好!我們別再在此地打擾陳兄了,走吧!」
說著,第一個告辭出門。
君四公子與南宮少雄對望了一眼,相繼告別而出。
南宮少雄一言不發。
君四公子倒是極為有禮地對陳劍一揖道:「陳幫主若是有用到兄弟之處,只須找人到寒舍通知一聲,寒舍就在……」
陰海棠笑笑道:「君四公子的府地太好找了,我們假如需要借重的話,一定會去拜訪的。」
君四公子征了一怔,但還是含笑與南宮少雄走了。
陳劍莫名其妙地道:「今天怎麼盡碰上些怪人?」
陰海棠輕笑道:「陳幫主!今日多承援手,屬下當永銘心中,今後唯肝腦塗地以供驅策為報。」
陳劍還沒有會意。
岳鎮江卻欣然色喜道:「陰長老!你稱陳幫主,想必一定同意……」
陰海棠笑笑道:「幫主是我們選出來的,污衣門即不反對,我們又怎會推翻自己的決定呢?」
陳劍搓搓手道:「上一次……」
岳鎮江連忙道:「只要陰長老同意就好了,過去的事不說也罷,提起來反而增加不愉快,丐幫得陳幫主這等雄才大略人物前來主持,誠屆天大的幸運。」
陰海棠紅著臉,只有連連稱是……
永定河上有長橋臥坡,曙色微透,天際仍掛著半輪輕輕淡淡的殘月,伴著橋欄上晶瑩如雪的寒霜。
這名傳通水的天下一大勝跡——蘆溝曉月,在斯時斯情下,竟是別有一番淒涼的意味。
橋下的流水嗚咽。雞鳴,犬吠,當這些斷續的聲響將要衝破黎明的寂寞時,班爛的石橋板上突然又增加一種紗紗聲音,那是一個人的沉重的腳步踏碎了晶玉似的濃霜,在橋面上也留下了一行深顯的足印。
又過了片刻,從京師的來路處顯出了兩點細小的黑影,越走越近,卻是兩騎急駛的駿馬。
君四公子陪著南宮少雄在橋前下了馬,見甄隱已迎橋直立,神態一片冷漠,倒是頗感意外。
君四公子首先一擺手道:「甄兄!想不到你來得這麼早,我們還到尊寓去邀過你。」
甄隱淡淡地笑道:「我說過在這裡等你們,自然不會爽約,誰教你們不信人呢。我相信君四兄的從人們還守著我那間臥室,到現在還不敢合眼呢。」
君四公子的臉色十分不自然,勉強地一笑道:「兄弟是以為昨夜的公平太遲,怕甄兄睡過了時間,所以差人等在那兒,以便到時候叫醒甄兄。」
甄隱冷笑道:「君四兄想得太周到了,可是貴管家太過小心,三番兩次到我窗前探頭探腦,擾得我一夜沒好睡,只好提前到此來候駕了。」
君四公子臉色一紅,強笑道:「他們太混帳了,兄弟還特別照顧不得吵鬧甄兄的。」
甄隱冷冷地道:「責管家的手腳倒是盡量地放輕了,可兄弟有個毛病,就是聽不得一點兒聲音,他們在窗外低聲細語地商量,一下子又抓住店主人追問我的行藏,我弄得沒辦法,只有將貴管家請了一位到房子裡。」
君四公子一怔道:「沒有呀!」
甄隱微笑道:「怎麼沒有呢?那位大管家的大名叫沙金義,我走的時候,還特別叫他在我房中等著,以便兄台來時轉告。」
君四公子詫然道:「沙金義,我一直沒見到他。」
甄隱笑笑道:「不可能吧!我怕他熬夜辛苦還特別請他在我床下休息一下,也許兄台去的時候他睡得太熟了。」
君四公子和南宮少雄對望一眼,臉色極為尷尬。
甄隱又笑笑道:「希望其餘的管家老爺不要把他當成我,否則君四兄專程為我準備的精緻早點給他享用了,豈非辜負了君四兄的一片盛情。」
君四公子臉色一變,最後才勉強擠出一絲呆笑道:「兄弟此舉並無惡意,那碗粥湯中只放了點安神的藥,目的是為了阻止兩位這場比劍,因為甄兄與南宮兄都是劍中之傑,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二位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何必要這樣過不去呢?」
甄隱瞼色一沉道:「君四兄!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身份我也十分清楚,大內請王子紛爭網羅武林人物,以為逐鹿王位之助,對你們兄弟之爭我不作置評,但我先表明一下我自己的意思,甄某生無食肉相。視富貴如浮雲,希望你們少在我身上動腦筋。」
君四公子臉色只是有點不太自然。
南宮少雄溫然道:「四殿下,這傢伙如此不知好歹,何必還對他客氣呢?」
甄隱也沉臉怒叱道:「南宮少雄,看來你已被他說動了,我本還不想要你的命,現在……」
南宮少雄嗆然拔出腰下長劍,哈哈一笑道:「姓甄的,我不知你真正的姓名是什麼,可貝想你在在創上贏我還很不容易,你少說廢話,閒點精神保護你自己的腦袋吧!」
甄隱的臉色忽然由憤怒變成惋惜,輕輕一歎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你既然甘心放棄自己在江湖上清高的名聲,成為一個追逐富貴的俗物,我對你也顧不得許多了。」
嗆然輕響中也撤出了長劍。
南宮少雄手中所拔的柄劍典式古雅,隔著暗淡的曙光,紅如一片無雲天穹。
甄隱的劍雖也鋒利,但相比之下遜色多了。
南宮少雄搖搖手中劍道:「認識這把劍嗎?」
甄隱淡淡地道:「這位四王子對你倒是相當器重,居然冒著欺君的罪,把府中的龍泉古劍偷來給你。」
自稱四公子的四王子不禁詫然道:「你究竟是誰?怎會知道這件事?」
甄隱笑笑道:「天下人知天下事,龍泉太阿,青冥巨闕四柄劍俱載於劍譜,可是只有一柄龍泉劍落在宮中,列為國寶之一。」
南宮少雄立即問四王子道:「四殿下,就為了這件事,這個人也不能再容他活下去。」
四王子這次只是點點頭,沒有作其他的表示。
南宮少雄已挺劍攻了過來,甄隱橫劍相架,卻是用劍身平迎著劍鋒,以寬對銳,勁力稍欠,因此退了二三步。
南宜少雄得意地一笑道:「憑你這點能耐,居然還敢向我挑戰,而且還把法螺吹得那麼響。」
甄隱卻正色道:「南宮少雄,你可認識我手中的劍!」
這一問卻使南宮少雄臉上微熱,他在昨夜即曾注意到甄隱的佩劍相當特殊,所以跟四王子回到宮中之後,雖然四王子藏有許多利劍,卻沒有一柄能及得上那一柄的,四王子迫於無奈,只和偷偷潛入寶庫裡,將珍藏的龍泉劍偷了出來給他使用。
他知道龍泉劍比甄隱的劍名貴,卻無法識出那柄劍究竟是什麼劍。甄隱將劍一翻,露出劍鞘上兩個篆體古字道:「你現在可以看看清楚!」
南宮少雄略加日視,不覺失聲叫道:「巨闕……」
甄隱冷笑道:「不錯!我這柄劍也是譜上列名的神物,所以剛才那一招我不用劍鋒與你相觸,我並不是心痛自己的劍,而是怕萬一毀了這柄劍,而成為千古罪人。」
這個理由雖然充足,可是南宜少雄卻不肯承讓,冷笑一聲道:「用劍在乎人為,假如你連一柄劍都保不住,還有什麼資格向我挑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2:56
第三十一章
甄隱不禁沉下臉怒道:「混帳!你簡直不知好歹,還以為我當真怕你不成,巨閾劍固然名貴,主權在我,毀了無所謂,要是你的龍泉劍毀了,我看你怎樣回宮交代?」
四王子聽了有點緊張,連忙道:「南宮兄,這劍的關係太大,日後我若身居太寶,自不成問題,目前我可負不起責任。」
南宮少雄微微一笑道:「四殿下儘管放心好了,龍泉乃天下第一名器,我相信硬碰起來,吃虧的一定是他的劍,再說刻在我手,是否需要硬碰還得由我決定。」
四王子聞言才放下心,甄隱卻哼了一聲,挺手反攻了一招,雖然走的偏鋒,出手部位卻十分奇怪。
南宮少雄發現那招除了力架之外,再無躲避之策,乃揮劍平推,封住自己的下三路,也穩住了對方銳利的攻勢。
甄隱一劍發到七成時。
南宮少雄的守勢也用到了八成,雙方都像無法換招了,可是甄隱的手腕猛地一挑,劍身斜跳上來,變刻為劈掠。
南宮少雄想不到對方在這等情形下還能施出變化,心中大為驚異,幸好這一招變化還不至於無法應付,乃在劍光臨體的剎那間,他硬將自己的長劍提了上來。
噹的一聲響,兩劍乍然接觸,隨即又分開了,雙方俱無損傷,可把旁邊的四王子,嚇得臉色大變。
因為他看得清楚這次是兩劍的鋒刃相觸。
甄隱微微一笑道:「四王子!你可以大大地放心,南宮少雄乃一代名家,是否要用劍來硬碰他可以完全操縱,剛才他就是存心要跟我比一比劍刃的鋒芒,只是我知道龍泉劍質地大堅固了,不敢跟他交手,所以才臨時撤回了勁力,否則我這把巨闕劍一定斷為兩截,而龍泉上最多可留下一點缺口而已……。」
這幾句話極盡挖苦之能事,直把南宮少雄刺激得暴跳如雷,臉漲得通紅,就像一個完全不懂劍法的人。
也可以看出剛才那一招互換,主動的權利完全操縱在甄隱的手中,一攻一守,以勝負而論,倒是關係不大。
可是南宮少雄說完那狂語之後,馬上就來這麼一下。等於打他一個耳光。
南宮少雄閉緊了嘴,一言不發,雙目中卻已浮起了殺機,手中長劍一晃,化為一片毒白挑幕,直向甄隱罩了上去,使出了南官家載譽天下的搏雲快劍。
甄隱立刻陷入重重劍影包圍之中,舞動手中長劍,一式式化解下去,雖然不為所傷,卻也沒有還手的餘地,二人對峙約三十多個回合,南宮少雄突然止手不攻,而且退出了好幾步。
甄隱也停停手笑笑道:「你怎麼不攻了?搏雲快劍其計六十四手,你只攻了一半,而且好多精招沒用,你可不能客氣,我們現在可不是在比武。」
南宮少雄沉聲喝道:「你究竟是誰?」
甄隱笑笑道:「我們不早就作過介紹了嗎?」
南宮少雄的臉色顯得很深沉,怒聲叫道:「放屁!我相信你一定是另有姓名,這些可以不追究,可是你從那偷學得我們南宮家的劍法的?」
甄隱故作訝然地道:「這就奇怪了,我到現在為止,只攻了一次,那一招系得自祖傳,怎麼會變成你們南宮家的劍法?」
南宮少雄怒聲道:「你不要狡辯,雖然你沒有使用過我家的秘傳劍法,可是你剛才用的化解手法,恰好能封閉我一切的變化,假如你沒有學過我家的劍法,斷然不會破解得如此巧妙,再者世間但知南官家以搏雲快劍見長,卻無人能知道有多少手,你一口叫出六十四手,可見……」
猛隱似乎微微一怔,然後又笑笑道:「你聽得還真仔細,看來我想否認也不行,只能算是學過了。」
南宮少雄連忙道:「你在那兒學的?」
甄隱輕輕一笑道:「這似乎沒有告訴你的必要吧,反正南宮家的劍法流傳很廣。」
南宮少雄叫道:「胡說!我家劍法向來不傳外性。」
甄隱哼了一聲道:「令尊南宮一雄曾將到法傳與陳劍夫婦,難道他們不是外人?」
南宮少雄臉色微變,冷冷地道:「我總有追回的一天,連同那柄秋痕和劍帝的尊號我都要一併追回來,因為我才是南宮家的正統傳人。」
甄隱不知怎然又生起氣來,怒喝一聲道:「呸!你是什麼玩意,也配享有劍帝的尊號?連南宮這個姓氏你都不配有。」
南宮少雄被他罵得怒氣更盛,長劍再度搶攻上來,卻已不是用整套劍法了,東取一招,西探一招,前後也不連慣,可是每劍都辛辣異常。
甄隱仍是守勢,將那些招式一式式化解開去,看上去好像他一直是處在挨打的劣勢下。
只有南宮少雄知道對方的劍實在比自己高明多了,對南宮家的劍法似乎比他還清楚。
有些招式他自己還不知道解法!可對方信手揮來,無一不妙到絕頂,將自己後手變化都限制得很死,照此下去,自己非吃虧不可。
因此他急攻出十幾招,突然又止手道:「慢來,現在我有一個重要的問題要問你,你一定要從實回答我,免得自誤誤人。」
甄隱哈哈一笑道:「你乾脆投降算了,何必還死撐面子呢?」
南宮少雄忍住氣道:「你的劍法是否是向一個姓易的老婦人學的?」
甄隱搖頭道:「不是,七絕劍門的易嬌容怎配教我的劍法,她自己都不見得比我高明。」
南宮少雄也搖頭道:「不是易嬌容,是另外一個老婦人,她的相貌和易嬌容長得一摸一樣,她就在京師附近出家。」
甄隱笑笑道:「她若是出家,該叫老尼姑才對,怎會是老婦人呢?」
南宮少雄遲疑片刻道:「她只是帶髮修行。」
甄隱搖頭道:「不是,我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
南宮少雄臉色微變道:「我勸你說老實話,那對你只有好處,否則你就是自討苦吃。」
甄隱怒道:「混帳!我讓你活到現在,已經是相當客氣了,你還囉囉嗦嗦,大概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南宮少雄冷笑道:「我已經給你一個機會了,你自己要找死我也沒辦法。」
說完挺劍一搖,灑出三點碎影分上中下三路攻了過來。
甄隱似乎一怔,當時未作區處,直等那三點碎影集中於上盤時,他才舉劍輕迎,叮噹聲中,雙方又突然分開。
南宮少雄沉聲道:「你破了這招「搖光碎影」足見與那老婦人有關,快告訴我她在哪裡?」
甄隱也沉聲道:「本來我還想留你一命,可是你露了這一手,我再也不能留情了。」
說完揮劍開始反攻,出手並不見快,劍勢卻特別沉穩,一連三劍,每一劍都把南宮少雄逼得連連後退。
當他發完三劍,南宮少雄已退到橋邊的河岸上,再多一步就要掉下湖了,四王子大為著急,忙叫道:「甄兄!這是何苦?你們並沒有生死大仇。」
甄隱回頭厲聲喝聲道:「你少管閒事!」
南宮少雄兩腳丁字交叉站立,單臂揮起龍泉劍,也大聲叫道:「四殿下!你不要耽心,這匹夫不見得能殺死我,說不定他自己遭殃。」
甄隱冷笑道:「你真有把握嗎?」
南宮少雄凜然道:「你我心裡有數,何必多問呢?反正生死在此一搏,你上吧!」
甄隱沉思片刻,終於手腕伸出一劍,直刺中心。
像這種平凡的招式,誰都可以擋得住,可是南宮少雄居然神色異常凝重,雙目注視著對方的劍尖毫無其他反應與動作。
甄隱將劍遞到他胸前半尺許,隨即停手不前,兩人都像是木偶般呆立著。良久之後,甄隱才沉聲問道:「你是打定注意了?」
南宮少雄正色道:「打定了,這半尺的距離就是我們的生死空間,看誰能搶到那毫髮之差的先機。」
甄臉色一變,長劍直刺過去,快逾閃電。
南宮少雄高舉的劍也飛快政下來,雙方動作間不容髮,直把四王子緊張得氣都透不過來。
叮噹!嘶嚓!撲通!
地下並躺三柄長劍。
一柄是南宮少雄的龍泉劍,一柄是甄隱的巨闕劍,另一柄則是南宮玉梅贈給陳劍的秋痕劍!
南宮少雄人在河水中冒出一個頭,帶著一身水淋淋爬回岸上來,他胸前的衣襟上有著一個劍縫的裂口。
甄隱則彎腰拾起被劍劈成兩的儒冠,仍是扣在他烏黑的頭髮上,然後朝橋洞中道:「陳大俠這手『飛花碎錦』用得夠火候,居然把我們兩邊煞著同時化開了,可你知道這一下誤了我多少事?」
陳劍帶著岳鎮江與陰海棠從橋肚下鑽了出來,對甄隱拱手道:「甄兄!在下深感冒昧多事插手,可是二位都為一時劍中人傑,在下實不忍心見到二位喋血河畔。」
甄隱冷笑道:「沒那個事,以我們雙方受劍的部位而論,若是大俠不出手,我最多削斷一蓬頭髮,可他胸口那一劍至少深入一寸多。」
陳劍仍是拱手道:「在下出手之際,只知道二位用招險到十分,卻不知那位佔先,因此只得採取兩全之策,望甄兄看在兄弟薄面上,中止這場比鬥吧!」
甄隱頓了頓道:「大局已定,我自然也不必再打下去了,南宮少雄你可以滾了!」
南宮少雄像一只鬥敗了的公雞,低頭拾起龍泉劍,一言不發地走了。
四王子還想說話,甄隱一擺手道:「四殿下,你也請吧!比劍高下已定,就憑這點先機,也足夠他練兩年的,請你轉告南宮少雄一聲,說他連我都比不上,更別說找那個人了,兩年後,可叫他再找我一次。」
四子點點頭,接著又無限希冀地道:「甄兄!江湖雖好,究非歸宿。」
甄隱連忙搖手道:「你不必說了,金絲玉籠員為括世奇珍,卻只有回江才施受邵鎖鯽,我與陳大俠都是無問的野日,絕不會為富貴所約束的。」
四王於怔了一怔才歎了一聲道:「是的;我知道二位都是神龍一般的人物,只要能使二位下顧,我願拿出一切,可是我拿出的只有富貴,那是二位江不感興趣的東西,我只好自歎緣鏗了。」
甄隱笑了一笑道:「不錯!你能抓住南宮少雄,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不知你用什麼方法說服他的。」
四王子想想道:「我沒說服他,是另外一個人,那是老七手下的一個親信,叫卓少夫。」
甄隱失聲道:「卓少夫?他不在宮中!」
四王子點點頭道:「不錯!據我所得的消息,卓少夫與七弟都已離開了皇宮,投身在南官家所居劍城,七弟並繼易嬌容之後為七絕劍門的掌門人,南官少雄對卓少夫懷恨深切,為了要與他作對,自動向我表示要投靠之事。」
甄隱微笑道:「你對於江湖的事也很靈通嘛。」
四王子也笑了道:「成大事業者全靠耳目聰明,對一切該知道的事,一點也不能遺漏。」
甄隱一笑道:「成大事業者還須有自知之明,你七弟和你二哥比你強多了,你爭不過他們。」
四王子忽一皺眉道:「甄兄身在江湖,怎對我們皇宮中的家事也如此熟悉。」
甄隱似乎發覺自己說得太多,連忙手指陳劍道:「我只是道聽途說,陳大俠卻與你兩個兄弟都見過面,因此你不妨問問他,看我的說法是否正確。」
陳劍木訥言辭,尤其是遇到這種場合要他當著人家的面說長說短,更是要他的命了,因此吃吃半天,仍未表示意見。
倒是四王子自己笑道:「這點無須人家告訴我,我自己比誰都明白,二哥與七弟都是一代霸才,他們才是一對旗鼓相當的對手,我跟他們比起來差太遠了。」
甄隱連忙道:「那你為什麼不乾脆放棄算了。」
四王子笑笑道:「假如只有一個人,我根本不作爭取之想,唯其是兩個人,我才覺得自己的希望比他們都大。」
甄隱笑笑道:「你是說他們相爭的結果,卻使你坐收漁人之利?」
四王子點頭道:「不錯!甄兄的確高明。」
甄隱道:「我倒覺得你想得太如意了,他們兩人相爭固然會互有所傷,但是你不見得穩能佔到便宜,老得快掉的牙齒仍可以咬斷舌頭……」
四王子笑笑道:「甄兄比喻雖切,卻忘了一件事,滿口牙齒掉光了,舌頭仍在,老二是上顎一排牙,老七是下顎一排牙,他們互相磨擦,等到牙齒鬆了,我只須用舌尖輕輕一抵,就可把他們推出嘴外,剛易斷,柔實強,這是最簡單的真理。」
他說得十分得意。
甄隱雖然明知他的話相當有理,卻不知怎的心裡對他十分討厭,總想潑他一點冷水,因此想想又道:「你別以為自己是最聰明的人,你弟弟早就看穿你的心思了,他還告訴你二哥說要注意你。」
四王子仍是笑笑道:「我也知道,可我從不擔心這點,在大局未定之前,他們不敢自己對付我,要是叫別人下手,未必是南宮少雄的對手,所以我對二位有一個掀懇切的要求,二位縱不願幫我,千萬也讓南宮少雄留在我身邊。」
甄隱搖頭道:「不行!我跟他另有過節,本來我今天就不會放他過去,就因為陳大俠及時救了他一下,才容他多活兩年,兩年後我會另找他算帳。」
四王子笑笑道:「兩年的時間足夠了,我們的事不到兩年定會解決,那時甄兄怎麼辦都可以。」
甄隱怔怔道:「你比這麼有把握?」
四王子笑道:「我不過說說而已。人事可料天心莫測,明日事今日尚可預知。何況是兩年以後呢?反正甄兄自定的期限也是兩年。何不做順水人情呢?」
甄附沉思片刻才進:「好!我在兩年之內決不找他,可到期限,我可顧不得了。」
四王子一拱手道:「自然,其實甄兄是多慮了,兩年後,雖然我們的事仍未解決,甄兄要來,我也擋不住,倒是我真謝謝甄兄賞這個薄面,使我兩年內可高枕無憂。」
說完,在連連道謝中告辭了。
甄隱等他走遠了,才彎腰拾起自己與陳劍的兩柄劍,他的巨闕仍是絲毫無損。
陳劍的秋痕劍卻兩面的鋒刃上各有米粒大的一個小口,顯然劍器不如人,致為巨闕龍泉所傷。
甄隱臉色微變,撫著劍上的缺口歎道:「落一葉而知秋,現在它是名副其實的秋痕劍了。」
陳劍見劍器受損心裡十分難過,正在發愁日後見到南宮玉梅後要如何告訴她。
甄隱忽的一笑道:「陳大俠不必為此耽心,南宮玉梅知道你是為救她的兄弟才使寶劍受損,一定不會怪你的。」
陳劍聞言一怔道:「甄隱兄對兄弟的事怎的如此熟悉?我們當真沒見過面嗎?」
甄隱搖頭道:「沒有,陳大俠的事我都是聽別人說的。」
陳劍也搖頭道:「不可能!南宮玉梅贈劍的事,只有三四個人知道,一個是南宮一雄,一個是拙荊,還有卓少夫與二王子、七王子,這些人是不會告訴你的。」
甄隱頓了一頓才道:「陳大俠還忘了一個人。」
陳劍扭頭道:「沒有了……」
甄隱一笑道:「南宮玉梅自己不算是人嗎?」
陳劍失聲道:「是南宮小姐告訴你的?」
甄隱點頭道:「不錯,我們相見雖短,卻十分談得來,她把一切都告訴給我聽了。」
陳劍欣然過。「那太好!太好了……」
甄隱臉色泛異色道:「陳兄說什麼太好了?」
陳劍臉上一紅,他是因為雲天鳳說南宮玉梅對他暗生情愫,心中十分不安,現在見她能交上這樣一個俊美的男子為友。雲天風的猜忌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這種話萬不能說出口,因此訥然片刻才道:「我是說甄兄這一表人才,配上南宮小姐,真是天造地設的佳偶。」
甄隱輕輕一呼過:「那是她的事,陳兄何以會如此關心,又何以替她如此高興呢?」
陳劍紅著臉道:「在下受南宮小姐嘉惠良多,又無法報答她,只好為她終身幸福多作祈禱,祝她有個美滿的歸宿。」
甄隱臉色又是一動,接著歎了口氣道:「我倒是頗有求鳳之心,可是南宮玉梅的心另有所屬,我只好自歎命薄,此生只能做她的朋友,不敢多存奢望。」
陳劍一怔道:「這……不可能吧!像甄兄這等人才,天下無人能及,她怎會……」
甄隱冷冷地道:「事實如此,有什麼辦法呢?」
陳劍默然片刻才道:「南宮小姐現在什麼地方?」
甄隱看他一眼道:「陳兄找她有事嗎?」
陳劍搖頭道:「不!不!我只是問問而已,聽說她在劍城中學習一套很厲害的劍法。」
甄隱臉色急變道:「是誰說的?」
陳劍道:「沒有人說,拙荊是從南宮一雄與易嬌容的說話猜出一個大概……」
甄隱連忙問道:「尊夫人是怎麼說的?」
陳劍欲言又止。
甄隱又道:「陳兄說好了,南宮玉梅雖離開劍城後才與兄弟結識,兄弟對她的事比誰都清楚,因此才想問問著尊夫人所猜的是否正確?」
陳劍想想道:「拙荊想她所學的這套劍法是專為對付學過易家劍法的人而用。」
甄隱不讓他說下去,連忙止住道。「尊夫人想得太聰明了。」
陳劍連忙問道:「難道不對?」
甄隱低聲道:「不!完全正確。」
陳劍呆住了。
甄隱一歎道:「所以南宮玉梅不想與陳劍見面,因為陳兄也學過南宮家的到法,她實在不願與陳兄為敵,又不能違背祖訓,心中十分痛苦。」
陳劍征了片刻才道:「那麼她將來作何打算呢?」
甄隱道:「將來的事誰也不敢說,不過我相信她總會找上陳兄作一了斷的,不知陳兄對此事作何表承?」
陳劍也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道,目前我自己身上的事太多,不能輕易作什麼訣定,也許等我把事情辦完之後,我會成全她的心願,免得她為難。」
甄隱頗為感動地道:「她知道陳兄是位大仁大義的俠士,所以才避免與陳兄見面,就以此刻而論,她就在此處不遠,都因為陳兄之故,她不便現身,所以把南宮少雄委託兄弟代為解決。」
陳劍一怔道:「她當真要把所有的人一一殺死?」
甄隱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事,連她的父親南宮一雄在內,都無法例外,何況南宮少雄與她並無手足關係。」
陳劍臉色微變,默然不語,甄隱似乎也不願意再在這個題目上談下去,乃笑笑轉移話題道:「陳兄是什麼時候躲在橋洞中的?」
陳劍道:「我們只比甄兄早到一步。」
甄隱微笑道:「那陳兄是為了阻止我們互相殺傷而來的了?」
陳劍搖頭道:「不!我們是為了解決丐幫本身的問題,剛好也在這個地方。」
甄隱笑著道:「蘆溝橋今天真成了多事之地,陳兄已膺任丐幫掌門,要解決的又是幫中要務,兄弟在此一定使各位感到不便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3:12
第三十二章
陳劍點點頭道:「是的!今天我們是要解決幫中的一件大事,甄兄在此故無不便之處,可是今天局勢相當凶危,甄兄還是遠離為好。」
甄隱想了一下道:「也好!陳兄劍法已為舉世獨步,兄弟在此也無可效力處,倒不如少惹麻煩。」
說完拱拱手,告辭而去。
陳劍見他將秋痕劍也帶走了,本想追上去要回來,繼而想到他既然是南宮玉梅的密友,藉此機會將劍還給她也好,所以不作任何表示。眼睜睜地看著他離去,誰知甄隱走出十幾文後,忽然回道:「兄弟忘記了一件事,居然將陳兄的劍也帶走了,請收回吧!」
說完將劍遙擲過來,陳劍伸手接住,不禁愕住了。
因為這柄劍完整無缺,正是甄隱的巨閥劍,他連忙追上去道:「甄兄!你弄錯了!」
「沒有錯,秋痕已殘,陳兄留著也沒有用處,兄弟想代為還給南宮玉梅去。可是陳兄又不能身旁無劍,兄弟的巨闕在性能上比秋痕還強一點,陳兄先留著用吧。」
陳劍自然不肯接受,正想追過去。
陰海棠卻已追了上來道:「幫主!不必追了,她根本就是南宮玉梅。」
陳劍一怔,搖頭不信道:「這怎麼可能?他是個男人,而南宮小姐……」
陰海棠道:「我沒有見過南宮玉梅,不敢確定她是什麼人,但我敢擔保她是女扮男裝。」
陳劍仍然不信。
陽海棠笑道:「我是女人,對女人特別容易認出來,她的化妝術雖然高明,卻仍有許多破綻,第一,男子的皮膚不會這等細;第二,像這麼俊俏的男人不會有這樣粗嘎的喉嚨,可見她是故意蹩出來的。」
岳鎮江雖然也有同感,卻仍提出異議道:「陰長老提出的這兩點雖然有理,但也不可一概而論,有許多優齡少童根本就是男女不分。」
陰海棠笑笑道:「我還有一點理由,雖然是靠著直覺,卻絕對不會錯,我寄身歌住,閱人無數,不管是男是女,我閉上眼睛也能聞出味道來,這傢伙絕對是女人,不過不敢說是不是南宮玉梅。」
陳劍想想道:「不錯!她是南宮玉梅。」
陰海棠微笑道:「幫主怎麼又肯定起來了?」
陳劍略感不好意思地道:「先前我把她當作男人看,自然不會想到很多,現在看穿她是女的,我才斷定她是南宮玉梅,從她剛才的言語談吐及劍法,我也想不出還有別人。」
明海棠怔怔地道:「南宮玉梅與南宮少雄是同胞手足,怎麼會變成對頭冤家。」
陳劍道:「南宮一家的事很複雜,牽涉也很廣。」
陰海棠飛快地接口道:「可是幫主對他們的事非常清楚,有很多事恐怕那個南宮少雄都不如幫主知道得多。」
陳劍自然而然地道:「這倒是真話,我曾經因緣巧合,連赴兩次劍城,尤其是第二次去時,發生了很多變故,那時南宮少雄已經走了,所以他知道得不多。」
四海棠詭異地道:「這麼說來,幫主與南宮玉梅比較近一點了。」
陳劍忙道:「我們一共才見過兩次面,談不上接近,只是他父親眼我有點淵源而已。」
陰海棠笑了一下道:「屬下著剛才南宮玉梅的情形,倒像和幫主頗有交情。」
陳劍覺得她問得太多了,心中頗不以為然可是防海棠卻似興趣十分濃厚,追問道:「南宮玉梅的本來面目一定很美吧?」
陳劍隨便地答道:「你不是見過了嗎?」
陰海棠道:「屬下見到的只是一個化裝面貌,雖很清秀,與她的本相一定差得很遠,否則幫主與南宮少雄怎會認不出來呢?」
陳劍覺得她絮絮叨叨地地問這些瑣碎問題實在根須,可是又不能不作答,只有皺皺眉道:一她與南宮少雄並不是同胞手足,只是兩人十分相像。」
明海棠一呆道:「南宮少雄貌似好女,由此可見南宮玉梅十分美麗動人。」
陳劍只得道:「可以這麼說吧,而且南宮玉梅另有一種高貴雍容的氣質。」
陰海棠輕哼道:「她出身劍術世家,自然不是我們江湖流妓所比擬的。」
陳劍微異道:「陰長老,我並沒拿你們比。」
陰海棠面色黯然地道:「我們不配跟她比。」
岳鎮江十分明白,知道陳劍在言詞上偏讚了南宮玉梅,引起了陰海棠心中的不滿。為了免去麻煩乃笑笑道:「陰長老,幫主參加長老會時,陪同前去的李飛紅也是由幫主夫人化裝,你也見過了,幫主夫人絕世風華與絕頂才華,女流中很少有人比得上,幫主有了這樣一個夫人,任何女子都不會看在眼中了。」
陰海棠臉色又是一變,忽然笑起來道:「真的嗎?聽說陳夫人是女中之傑,屬下若是早知道了,一定要好好請教一下,夫人因何不隨幫主一起前來?」
陳劍道:「她有事要慢一點來,而且我這次來是要解決丐幫的內務,她也不便參預。」
岳鎮江見話已轉入正題,連忙道:「陰長老,你打聽的事怎樣了?」
陰海棠道:「管言二賊已投入內廷為鷹犬,現在為東宮太子網羅作門下死士,他們兩人的部屬也都補作侍衛之職,我已經差人通知他們,叫他們子時正在此地見面,算算時間,大概也快來了。」
陳劍臉色莊重地道:「我們這方面的準備如何了?」
陰海棠道:「蝕骨噴筒由林玄鶴負責應付,大概不會誤事,其它方面則由我們自己應付。」
岳鎮江微笑道:「那倒不要緊,武功方面,有幫主一人足矣。」
陰海棠卻尤形於色道:「我最擔心的是他們借助官方的力量,強扣一頂作亂的帽子在我們頭上,我們雖然不怕與宮庭為敵,可是如此一來,勢必牽涉太廣,弄得天下都不容我們安身了。」
陳劍一怔道:「他們敢這樣做嗎?」
陰海棠點頭道:「很可能,我今天著人發出知會時,他們一口答應了,假如不是胸有成竹,就一定是準備採取這個手段。」
陳劍沉思片刻才道:「民不與官鬥,萬一他們真存了這個心,我們今天只好暫時撤退,另外再想辦法了。」
明海棠移頭問岳鎮江道:「岳長老意下如何?」
岳鎮江毫不考慮地道:「兄弟當然以幫主的仲裁為依歸,不過,兄弟私下也覺得幫主的處置極為得當。」
陰海棠輕歎道:「我自然不敢為門戶生事,可是鐵缽令留在他們手中為進愈久,對我們的威脅也愈大。」
陳劍笑笑道:「這倒不要緊,鐵缽令曾留陰長老身畔三年之久,他們縱有所得,總不會比你更多呢!」
陰海棠臉上一紅道:「不滿幫主說,屬下雖然將鐵缽令上玄功記載揣摩了三年多,所得卻極為微少。」
陳劍道:「那更不要緊了,以陰長老的才能,揣摩三載而無所獲,他們即使保管十年也不會有什麼成就。」
陰海棠輕歎道:「幫主沒有見過鐵缽令,所以才有這種想法,其實鐵缽令上的玄功記載可難也可易,不得其道而習之,百年一無所成,得其道而行之,旦夕可成。」
岳鎮江愕然道:「難道兩個賊子會在短期內揣摩得其中要首嗎?」
陰海棠搖頭苦笑道:「管言二賊下庸之才,怎能參透令上玄機,可是宮中卻另有能人。」
岳鎮江連忙道:「是誰?」
陰海棠道:「聽說此人現居大傳之職,名叫佟尼,為太子伴續,此人有過目不忘之能,鬼神莫測之機,鐵缽令上玄功語錄,他一參即透,幸好管言二賊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把持住鐵缽令,一點點地交出來,一定要等他們體會到其中要首,才獻出下一部分,若是時日過久,鐵缽令上的全部武功,終將為他們所得,那時我們就無以對付了,因此我認為事不宜遲,必須速戰速決。」
陳劍一驚道:「這倒是要從長計議了。」
岳鎮江想想道:「即使那兩個賊子今日前來赴約,也不一定會將鐵缽令一同前來。」
陰海棠道:「此事實屬可慮,可是他們將鐵命令收藏極嚴,除了他們二人以外,斷無第三者知曉,今天只要殺死他們二人,就不怕令上玄功繼續洩露出去了。」
岳鎮江搖頭道:「此二賊因為罪不容放,可是認缽令用丐幫掌門今符,若是因此淹沒,丐幫將何以立足?」
陰海棠笑笑道:「這個小妹已作了安排,小妹門下有十六名弟子被選入宮中教坊司樂,只要鐵缽令藏在宮中,她們一定有辦法找出來,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設法撲殺此二叛賊。」
陳劍想想道:「現在一切計劃都是白費的,還是等一下隨機應變吧,假如他們不倚官方勢力,將今日之約作為江湖私鬥,我自然不放他們話命,假如他們以朝廷宮吏的身份前來,我們只好暫時容忍,收回鐵缽令事小,丐幫的延續事大,一差之失,致全幫於萬劫不復之地,我們都成了門中的罪人,雖然我加入丐幫的時日很短,卻不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岳鎮江肅然造:「幫主之言極是。」
明海棠長歎一聲,神情黯然莊重,陳劍的憂慮是為大局著想,她不能反對,可她又像有難以啟齒的憂慮。
二人靜待片刻。
陰海棠終於忍不住道:「幫主!岳長老!鐵缽令上玄功變化莫測,小妹僅得十之一二,功力修為既以高出數倍,若是由管言二賊長相把持,其後果尤甚於我們所想,即使我們與朝廷作對,官方也無法令天下,殺盡所有丐幫中人,可是二賊一著得志,丐幫子弟死無弟死無□類矣。」
陳劍微微一笑道:「陰長老終於說出真心話了。」
陰海棠紅著臉道:「是的!屬下因惑於幫主高義,不得不掬誠以告,世人所知丐幫門人,俱污農弟子,一旦朝廷不准丐幫立足,與淨衣門毫無牽涉,因淨衣門混入各種行業,不過是千百之一,而污衣弟子,卻是有丐皆入幫。」
陳劍朝岳鎮江笑了一笑道:「陰長老既然說出這心腹之話,我們也不妨把老實話告訴她吧。」
陰海棠一征道:「屬下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事?」
陳劍笑笑道:「丐幫中還有一個老祖宗留在人間,那是前四代的幫主雷天化,現年一百八十高齡,他法人家已將鐵缽令上武功參透十之八九,那已是人智的極限,因此不管那兩個叛賊功力高到什麼程度,我們仍有足夠制服他的把握。」
陰海棠臉色微變道:「真有此事?」
岳鎮江笑笑道:「陰長者既然見過鐵缽令上的玄功秘錄,便知道這事是否真確。」
陰海棠低下了頭,一言不發,良久才道:「可見人存不得一點私心,小妹若不將此心剖白,恐怕那老祖宗不會饒過我吧。」
岳鎮江搖頭道:「不!雷老祖宗已經不理幫務了,可是他鑒於丐幫日漸凋零,決心把一生所學傳給兩個人,一個是幫主夫人,一個是李飛虹長老,令李飛虹長老輔助幫主推展幫中事務,由幫主夫人以客卿的身份督導本幫弟子。」
陰海棠臉色大變。
陳劍和笑道:「陰長老不必耽心,李長老學成之後,絕不會仗技凌壓淨衣門下,這我可以保證。」
陰海棠遲疑半晌才道:「屬下深信幫主大公無私。」
話講到這裡,大家都接不下去了,陳劍心中暗自悔,不該將此事告訴陰海棠的。
雖然他相信李飛虹不會對污衣門偏袒,但淨衣門中弟子心中總無介蒂。反而增加了兩門的隔閡。
岳鎮江卻笑了一下道:「陰長老還有一事你可以放心,幫主雖不是淨衣門人,也不是污衣門人,不著污衣,不背令結,此事已得污農門中同意,相信淨衣門也不會反對吧。」
陰海棠眼睛一亮道:「真的?」
陳劍點點頭道:「不錯,我原不是丐幫中人,任幫主以情勢所迫,為了表示不偏袒那一方,我還維持原先的衣著,不過我要特別聲明,這一領青衫,並不是淨衣之列。」
陰海棠連忙道:「這是當然,淨衣門的衣著仍有行業的限制,幫主青衣佩劍,豪士本色,淨衣門中也沒有這一行,屬下絕對贊同。」
陳劍這才鬆了一口氣,想不到事情竟如此解決了。
岳鎮江卻輕輕一歎道:「幫主夫人真了不起,當初她提出不著污衣之議,我心中的確不以為然,現在才知她用意深遠。」
陰海棠微微一笑道:「污衣淨衣兩門歷來不能坦誠相處,就是為著這衣著之爭,其實想開了實在沒有多大意思,陳幫主這,一來。正好把我們的死結解開了。」
三人相視而笑,來幾即聞遠處蹄聲急促,一騎飛馳而來。
陰海棠連忙道:「恐怕是他們來了」
陳劍用手遮住陽光看了片刻道:「恐怕不像吧,來人只有一個……」
說著那飛騎已來到臨近,馬上跳下一個錦裝少年。
陳劍不禁一怔,因為他認識這人正是江湖上見過一面的二王子,不知道他又來幹什麼?
二王子下了馬,拱拱手道:「陳大俠,恭喜你又任了丐幫掌門人,天下武林,全在你掌握中了。」
陳劍皺皺眉頭,還他一禮道:「殿下此來有何見教?」
二王子笑笑道:「小王在杭城相邀,怎奈大俠棄我若敝履,亦不願折節不顧,找只好來拜訪你了,聽說我家老四從這兒剛回去?」
陳劍點頭道:「不錯!四殿下為另一件事來的,與在下毫無關係。」
二王子笑道:小王此來卻與大俠頗有關係。」
陳劍一征出:「出下有何賜教?」
二王子過:「大俠在此為丐幫清理門戶,小王特來作一臂之助。」
陳劍連忙拒絕道:「這是江湖的糾紛,不敢勞殿下玉駕,殿下還是請回去吧。」
二王子笑笑道:「陳大俠,我知你不願接受我的幫助,可這次你非要我用助不可,而且我已經替你盡了一點小力了。」
陳劍微愕道:「此言怎講?」
二王子道:「老七的職位現由我接任,早上父王接密報說有暴民擾亂京師,差我會同九門提督前來清除暴民,這事已被我壓下去了。」
陳劍一驚道:「這從何說起?」
二王子笑笑道:「這是我大哥的老師,侍讀太傅佟尼的密報,至於是誰暗中搗鬼,我想大俠一定很清楚,現在大俠是否還嫌我多事呢?」
陳劍臉色微變,拱手道:「多承關照,在下萬分感謝,既然對方利用這種手段,在下不願妄起糾紛,請容告退。」
二王子一笑道:「大俠此刻抽身一走,豈不叫我無法交代。」
陳劍茫然不知所云。
二王子道:「我駁回修尼的密告說是大哥用人不察,妄引江湖匪類入宮,同時還把兩位貴幫叛徒的名字提了出來,俺太傅自然不服氣,據理力爭,結果父王叫我跟大哥會同審查此事,並且差令查實回奏,大哥沒法子,只好帶著他們前來與大俠當面解決,大俠這一走不打緊,我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陳劍想了一下道:「只要我們不碰頭,自然不會起衝突,殿下也不必擔負責任。」
二王子搖頭道:「不行!修太傅在父王面前很紅,他的話很有力量,要是事情不解決,回到朝中我可辨不過他,陳大俠!這件事我是看在你的份上的,才多了這句嘴,你可不能拆我的台。」
陳劍道:「我們原是江湖門戶私鬥,就算告到官裡去,也不見得對殿下有何幫助。」
二王子輕輕一歎道:「這次父王還給了兩名將軍作為見證,只要證明大哥門下的兩個侍衛確是丐幫中的叛徒,佟尼就無可申辨了,我是為了與陳大俠一番見面之情,略盡武林道義,絕無示恩之意,大俠何必陷吾於窘境呢?」
陳劍不禁慨然道:「殿下對於網羅人才,真是無所不至啊。」
二王子輕唱道:「南山有鳥,北山張網,鳥自高飛,網其奈何?我知道大俠是不羈的神龍,此舉僅為盡心,辦完這件事,大俠只管走你的路,我們兩不相干如何?」
陳劍頓了一頓道:「殿下如此照顧,當真沒別的原因嗎?」
二王子也頓了一下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這事當然對我也有好處,七榮當初辦事情自以為萬無一失,卻不知留下了一個大洞,忽略了大哥身邊這麼一個老狐狸,他在大哥身上所下的一番努力全被倭尼識破了,可是要解大哥所中的魔,只有鐵缽令上所載的玄功,這就是供尼為什麼要庇護那兩個江湖敗類的原因,今天的事我們算是互相幫忙,我採你收回鐵缽令,你幫我除去一個隱患這總行了吧。」
陳劍這才笑了笑道:「這樣在下自然從命,否則在下寧可不要鐵缽令,也不能去接受殿下的盛情。」
二王子怔然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陳劍正色道:「在下講究恩怨分明,假如今天受了殿下的好處,異日殿下對我提出要求時,我自然無法拒絕。」
二王子長歎一聲,沉思片刻道:「大俠準備一下吧,他們就快來了,言必中與管不死倒不足懼,俺尼那老狐狸可不好應付,到時我又不能帶大俠出頭……」
陳劍連忙道:「殿下千萬別插手幫忙,相信我們還應付得了。」
二天子不說話,負手站在一邊。
陳劍和道:「殿下怎麼對我的事如此清楚?」
二王子微笑道:「大俠行跡所至,我都有報告,雖然大俠不肯為我用,我還是要防備被別人佔了去。」
陳劍怫然遭。「我已說過了絕不會介入宮廷的爭端,殿下難道還不相信?」
二王子笑道:「我相信大俠,卻不相信別人,如今日之事,假如不是我發現得早,大俠很可能陷入別人的牢籠了。」
正說之間,遠處煙塵蔽空,隱約有蹄聲傳入耳中。
二王子乃笑笑道:「他們可能是來了,陳大俠,我沒別的請求,只是希望你等一下當著兩個證人的面,別太批駁我的話,我相信這對大家都好。」
說著不等陳劍的答覆,即起身朝那一蓬騎迎去,來騎絕速,一行約有十數人,見到二王子後,都收住鞍韁繩。
當前一個青衣老人在馬上向二王子唱諾道:「二殿下,想不到您已經先來了。」
二王子不去理他,卻對另一個錦裝年約三十歲的白面瘦削的男子一躬身道:「小弟參見兄長。」
在二王子稱呼中,陳劍知那男子一定是所謂大太子了,因此不免對他略加注意,一看之下,心中不禁暗自生歡,他出身武當正宗,自然略知風相人之術,從大太子的相貌看來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龍眉而虎目,確有人君之慨。
只是骨格清薄,雙耳扁平,人中短奇,應主壯年夭亡,難怪他的兄弟們要為王位而生爭奪之念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3:32
第三十三章
大太子輕輕一笑道:「老二,你倒是來得早。」
二太子微微一笑道:小弟既司理禁宮護衛之責,對於份內之事,自然要比較關心一點。」
大太子未置可否。
那青衣老人又朝四周望了一下,不禁怒氣勃勃地道:「二殿下!九門提督和他的兵馬呢?」
二王子冷冷地道:「我叫他們回去了,因為此地用不著他們。」
那老人更怒道:「殿下怎知用不著?」
二王子怒道:「我說用不著就用不著,佟太傅,你向父王進言說有暴民擾亂京城,可我來一看,對方只有三人,假如他們真是暴民,我一人就可摘下他們治罪,因此我把九門提督都遣了回去了。」
那老人就是佟尼,只見他冷冷一笑道:「據老臣所知,殿下根本就沒帶九門提督和兵馬前來。」
二王子怒道:「只要我能將人捉住,佟太傅似乎管不著我用什麼方法吧!」
佟尼為之語塞,片刻後才一聳肩道:「這是當然,老臣不過是擔心二殿下金葉玉枝之體,竟降尊纖之貴來捕捉幾千暴民似乎太……」
二王子不待他說完即搶著道:「至少是我職責所關,如太傅這等身份,理應在深宮伴讀,居然也插足這種場合,豈非是多管閒事了。」
佟尼在口頭上說不過二王子,面紅耳赤,弄得無法下台,只是用眼望著大太子,希望他出來解圍了。
果然大太子笑了一下道。「捉拿暴民,捍衛京師是老二的職責,太傅只須辨明事實,交給老二就行了,何必管他用什麼方法?這是太傅越職了,還是向老二告罪吧。」
佟尼的臉紅了一下躬身道:「是!老臣告罪。」
二王子大方地一擺手道:「太傅客氣了,請管言二位侍衛出來講話。」
管不死和言必中二人都已換了官庭武土的裝束,在馬上低下了頭,似乎不敢見陳劍等人,聽見二王子招呼後,才驅馬走前幾步。
二王子勃然怒道:「二位雖然是在大哥東宮任職,名份還是歸我所管,我都站在地下講話,你們居然敢不下馬來。」
此言一出,不但管言二人臉上變色,連他們身後的十餘人也都趕緊下馬齊聲道:「參見二殿下。」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不敢當!謝將軍!王將軍!」
有兩名身著申胄的中年武官恭身道:「微臣在!」
二王子道:「二位乃父王護駕重臣,地位崇高,還請上馬休息。」
那二人慌忙道:「君臣尊卑有分,微臣等怎敢……」
二王子冷笑道:佟太傅東宮伴讀,對宮廷禮步最為熟悉,他不下馬,二位自然也無下馬之理。」
佟尼臉色飛紅,連忙跳下來道:「老臣無狀,老臣該死,請二殿下恕罪。」
二王子冷笑道:「刑不上大夫,理不下庶人,太傅既是看準我將來不會有出息,所以才如此相待,現在又何必假意客氣呢?」
大太子也下馬笑道:「老二,太博是過份了點,請你看在我面上,不予計較吧。」
二王子笑笑道:「小弟不敢,太傳是兄長的老師,小弟怎敢對他無禮。」
佟尼又恭身道:「天地君親師,以聖人所立倫常之序,老臣雖恭居車宮待讀,君臣有分,老臣罪該萬死。」
二王子冷笑道:「原來太傅對聖人之道也是如此看法,我還以為太傅抱讀經書,對聖賢之學,又有一個更高明的解釋呢。」
佟尼雖受譏嘲,卻又不敢開口。
太子笑笑道:「老二!你的嘴也太厲害了,太傅雖有不是之處,他已經陪過罪了,我們還是辦正事要緊。」
二王子一笑道:「小弟以現談論的事,才是最正經的,假如每個廷臣都如此架做不馴將來在朝廷上成什麼體統。」
大太子一呆道:「太傅,這下是你自己把事情弄糟了,你看著怎麼向老二交待吧!」
佟尼想了一下道:「老臣回朝之後,自行向聖上請罪。」
大太子朝二王子一笑道:「老二!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二王子微微一笑道:「父王心向仁政,昔年尉遲恭為爭席而拳出皇叔,唐太宗也不過笑笑了事,太傅向皇上請罪,實在太聰明了。」
大太子笑道:「父王做事是不會錯的。昔年唐太宗也是因為禮遇老臣,才能使將士用命,天下歸心嗎?」
二王子莊容道:「話是不錯,不過尉遲恭赤身救駕,血戰疆場,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唐太宗對他諸多禮讓,猶在情理之中,佟太傅一個文臣,居然也敢如此跋邑,小弟不能不心存戒急,這也是為著大哥著想。」
大太子微微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你儘管放心好了,秦始皇能殺生身的父親呂不韋,我也不致聽任權臣誤國,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注意的,唐太宗所以能一統天下而服四夷,得力於玄武門之變,你不覺得自己鋒芒太露嗎?」
二王子瞼色一變。
大太子又笑笑道:「李世民不愧為一代明君,所以他有手刃同胞的魄力,我卻不行,因此我勸你放心,太傅的話,我能聽則聽,絕對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知道你想撥除他,目前只有他對我還算忠心,你就看在我的面上放過他吧。」
二王子呆了片刻道:「小弟絕無此心,只是想借此使他略知收斂,此風絕不可長。」
大太子笑道:「他今天受你一番教訓,以後一定會知道悔改了,我們還是談正事吧,管侍衛!你們說的暴民是不是這三個人?」
管不死怯懦道:「是的!這三人都是江湖上知名的凶人,身懷兵刃潛入京師,定然圖謀不軌。」
二王子冷笑道:「你怎麼知道的?」
管不死道:「微臣出身江湖,所以認識他們。」
二王子對陳劍一笑道:「各位有什麼話說?」
陳劍淡淡地道:「草民等雖在江湖,卻不敢當凶人之稱,想必殿下亦有所風聞。」
佟尼立刻挺身而出道:「胡說!你們若不是凶人,私入京師意圖何為?」
陳劍淡淡地道:「草民等非私入,京師雖為皇城重地,並未禁止民夫出入。」
二王子笑笑道:「佟尼博,你這私入兩字下得有欠妥當,京師並未禁止人民來往,他們並未作奸犯科,就算到京師來遊歷一次,又何私之有?」
佟尼語為之結。
管不死卻在身邊掏出一個黃色柬貼道:「這就是他們犯罪的證物。」
二王子接過來看了一下道:「這不過是一封柬貼。」
佟尼連忙道:「請殿下看看裡面的內容。」
二王子抽出來,朗聲念道:「限於明日午已之交,至盧溝橋前領罪伏誅。」
佟尼冷笑道:「殿下認為這罪狀夠了嗎?」
二王子搖搖頭道:「看不出有什麼罪。」
佟尼怒聲道:「這是他們差人送給管言二位侍衛的,難道還不能構成罪狀?」
二王子一笑道:「王謝二位將軍,你們是聖上派來此作證的,憑你們說句公平活,證明那張字條能構人入罪嗎?」
那兩個金甲武官商議片刻,才由一人發表遺:「以未將等愚見,此證據似嫌不足……」
佟尼冷笑一聲道:「王將軍,你身為朝廷重臣,說話可要負責一點。」
那姓王的將軍臉色微變道:「末將等受聖上所命來仲栽,秉公而言,太傅說話也得客氣一點。」
大太子笑笑道:「太傅!你不能亂入人罪,更不可以對王將軍如此說話,要知道王謝二位將軍是父王所遣,欽命在身……」
佟尼臉上一紅道:「老臣因心情憤激,不免言語失周,請二位將軍海涵。」
那兩名武將自然不敢像二王子那樣訓他。
因此王將軍只是笑笑道:「未將等所見不明,請太傅賜教。」
佟尼頓了一頓,才陰惻惻地笑笑道:「管言二位侍衛乃朝廷命官,一個平民居然敢出來邀鬥,豈不是藐視王法。」
陳劍聞言也是一呆,想不到他們會在這上面翻花樣。
只有二王子笑笑道:「怪太傅原來是為這個而定人罪名,可見那柬貼上寫得很明白,要管言二位侍衛領罪伏誅,佟太傅何不問問那兩位侍衛是否有可誅之罪呢?」
佟尼冷笑一聲道:「不必問,京官有罪,應向提督衛科申告,番問清楚而後論刑,一個平民居然敢妄言加誅,置朝廷於何地。」
陳劍忍不住叫道:「他們原是江湖人,我們是以江湖規矩來處置。」
佟尼冷笑道:「他們現在可不是江湖人。」
管言二人隱有得色,王將軍想想道:「二殿下,照太傅的說法,這件事……」
二王子連忙道。「王將軍,你等一下再下定語,太傅的話固然不錯,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宮廷侍衛有祿無爵,不歸提督衙門自理。
佟尼不禁一怔。
王將軍忙道:「殿下說得對,侍衛軍別成一制,俱屬殿下統轄,這事該由殿下處理。」
二王子笑笑道:「他們向我備過票了,我看他們自行解決,因此這件事不可作宮場案件來看。」
佟尼急了道:「管言二位侍衛是由老臣引進的,殿下作任何處置,理應知會老臣一聲。」
二王子冷笑道:「太傅難為你還記得這一點,我正好問問你,引進大內侍衛,必須先瞭解他們的身家背景,你可曾向我備過案!」
佟尼怔了一怔道:「這個老臣以為殿下已知道了。」
二王子笑笑道:「不錯!我知道他們是丐幫門下,當著父王我也曾問過大哥,他也承認了。」
大太子想想道:「是有這回事。」
二王子道:「這王位也是丐幫的,那位陳大俠是新任的丐幫掌門人,管言二位侍衛曾掠丐幫的重寶,犯下叛門之罪,這個佟太傅可知道。」
佟尼一怔,遲遲地道:「老臣不知。」
二王子臉色一沉道:「你居然敢說不知。」
佟尼到了這個時候,只有硬起頭皮強辨道:「老臣確實不知道,侍衛取選之準,用人唯才,老臣以才取士,不論其他。」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這可是太傅自己說的,我可要請問,太傅可知引進身份不明的人是要受連坐處分的。」
佟尼臉色一變。
太子輕輕一歎道:「老二!管言二位侍衛進宮時是我同意的,有什麼責任由我來擔當。」
二王子見大太子居然出頭承當,倒為之一怔。
佟尼趨著這個機會道:「二殿下,管言二侍衛乃殿下默許進宮任職,一切免究,他們侍衛的身份既告確立,自不必向草民論較曲直。」
二王子想了一下,突然道:「且慢!侍衛軍的統轄權在我手中,這件事應該由我處理。」
佟尼笑笑道:「殿下總不會叫宮庭侍衛向草民認罪吧!」
二王子道:「那自然,可陳幫主並非草民。」
佟尼一怔道:「什麼?」
二王子一笑道:「陳幫主乃是我聘任的首席侍衛,以布衣身份行走江猢,防止肖小暴民蠢動,因此他有足夠的權利向管言二侍衛問罪。」
佟尼大叫道:「我不信,殿下要拿出證據來。」
二王子一笑道:「證據自然是有的,可你不夠資格看,太傅對官中的規矩知道得很清楚,有關侍衛部門的資料屬於絕對機密,除父王外,誰都無權調閱。」
佟尼睜大眼睛,良久才對太子道:「殿下你看怎麼樣?」
大太子搖頭道:「沒辦法,老二現在管這一部門,只有聽他的處置了。」
二王子一笑道:「太傅如有不信,回朝之後,我可以當父王的面,拿出陳幫主的聘任狀。」
佟尼搖頭道:「不必了!殿下即使此刻並未掌握證據,臨時填一份也來得及,可老臣提醒一件事,聖上嚴禁私鬥,只望殿下秉公處理這件事。」
二王子想想道:「這是當然,既為宮廷供職任何私事都不得仇尋,可是管言二位所掠的重物,理應交回給陳幫主,大哥認為小弟這個處置可公平?」
大太子想想道:「公平之至,管侍衛,把東西還給人家!以後可得忠心任職,不准重生枝節。」
管不死朝佟尼望了一眼。
佟尼沉思了片刻,終於點點頭。
管不死沒有辦法,只得在胸前取出鐵缽令,剛要交出去。
佟尼突然道:「原來是這麼一個鐵碗,有什麼寶貴之處,我倒要見識見識。」
說著搶過鐵缽令,前後看了一眼,陳劍等以為他要抽手搶奪,誰知他看了一下,將鐵缽令擲向陳劍道:「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陳劍接過來一看,臉色大變。
二王子也過來道:「東西對不對。」
陰海棠輕聲道:「東西倒是沒有錯。」
二王子欣慰地低聲道:「那就好了,目前我只能替各位盡力到這個程度,至於剪除叛逆,只有等以後再說了。」
陳劍並不想殺人,初時以為收回鐵缽令必不會如此簡單,才作了打鬥的準備,現在能順利地達成任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連忙道:「只要收回鐵缽令,便向幫有個交代,並不一定定要引起殺鬥。」
可是陰海棠卻咬咬牙道:「鐵缽令已成廢物了。」
二王於一驚道:「這是怎麼說。」
陰海棠道:「刻在鐵林上的玄功秘錄,都被人磨平了,這缽體還在發熱,一定是那老頭子動的手腳。」
二王子連忙接過來一看,果然鐵缽四周光滑異常,一點花紋都不見了,陳劍笑笑道:「這也沒關係,他們保存了沒多少日子,上面的玄功秘錄學不了多少。」
二王子卻臉色微變,低聲道:「大事不妙,陳大俠!今天你們非得幫我忙,把這些賊子全部除掉,否則對我們大家都不利。」
陳劍詫然道:「為什麼?」
二王子伸出手掌,上面染著一點淡朱,低聲道:「那老賊鬼計多端,他已將玄功秘錄印了下來,才大方地不給你們,你看這缽上尚有朱泥的痕跡。」
陰海棠不禁變色道:「要是玄功秘錄落在他們手裡對丐幫必是心腹大患。」
二王子沉聲道:「不管了,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這個老賊,否則異日我們都是他的嘴上的魚肉。」
說完沉著臉走到佟尼前面道:「佟太傅!你趁早把印的玄功秘錄交出來。否則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佟尼故作不解道:「殿下說什麼?老臣不知道。」
二王子嗆然一聲,拔出長劍道:「當我砍下你腦袋時,你就知道了,你要死要活?」
佟尼故意躲到太子身後道:「殿下救命,老臣並未開罪二殿下,不知二殿下為何殺我。」
大太子瞼色也微微一沉道:「老二,這你也太過份了,佟尼乃朝廷重臣,縱然犯了死罪,也應交付刑司,審理定奪,你這種行為置國法於何地?」
二王子不禁一呆,那王將軍也勸道:「二殿下,末將奉聖旨前來作證,回朝定當據情奏明,佟太傅若有不法之事,殿下只須指出,末將可以請聖上栽奪,殿下萬不可妄加誅殺,自陷法網。」
佟尼陰笑一聲道:「對呀!老臣即使做錯了事,自有國法制裁,殿下此刻殺了老臣,不怕落個滅口之嫌嗎?」
二王子終於將劍插回鞘中道:「佟尼!你可以用王法限制我,卻無法限制別人,尤其是陳幫主,他是天子不能臣的江湖奇土,你毀了他幫中重寶,盜了他們的玄功秘錄,看他可會饒你?」
佟尼冷笑一聲道:「這是什麼話,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四海之內,莫非王臣,陳幫主既被聘為首席侍衛,與老臣同僚,總不至於用劍殺死老臣吧?」
二王子被他用活扣住了,不禁長歎一聲,朝陳劍供拱手道:「陳幫主!小王力盡於此,無法再做什麼了,你自己看著吧!」
陳劍大感為難,不知如何是好。二王子又道:「玄功秘錄落在這老賊手中,對我影響不大,對貴幫卻是嚴重威脅。」
陳劍想想道:「可我同樣受限制。」
二王子立刻道:「你若有意此刻解決,一切責任有我,你不必顧忌。」
王將軍立刻道:「二殿下!這似乎……殿下必須有充分的理由,才可使未將有所交代。」
二王子大聲道:「佟太傅偷了人家的東西,這理由充分嗎?」
王將軍道:「假如事實確是如此……」
二王子手指佟尼道:「叫他自己說好了。」
佟尼眨眨眼道:「老臣不否認將玄功秘錄拓印了一本,可這事追究起來,對大家都不方便。」
二王子一笑道:「我不在乎。」
佟尼威脅的口吻道:「殿下當真不在乎?」
二王子點頭道:「是的,你別以為抓住我的把柄,要知道那是老七千的好事,跟我無關,一定要扯出來,恐怕你自己脫不了干涉。」
佟尼沉思片刻遭:「殿下真厲害!老臣認裁了,老臣自請私自與丐幫解決。」
二王子笑笑道:「難得你聰明起來,既是如此,我想不必麻煩大哥,請二位將軍護送大哥回宮去吧。」
大太子連忙道:「我不走。」
二王子笑笑道:「恐怕太傅也不希望大哥留在此地,太傅,你說呢?」
佟尼朝二王子看了一眼,終於無奈地道:「是的,殿下請回宮吧,老臣知道如何應付。」
大太子還是不放心。
促尼只得又道:「老臣恨不得肝腦塗地以報殿下,自當為殿下珍惜微軀,以供日後效命,此刻還請殿下回官吧。」
大太子終於點點頭道:「好!我也不知老二掌握你什麼秘密,使你如此怕他。」
佟尼連忙道:「老臣絕無秘密,不過二殿下有權處理今日之事,他認為殿下不宜參與,一定有他的理由。」
二王子笑道:「你別往我身上推,我倒不一定非要大哥離開。」
佟尼急了道:「殿下,請可憐老臣,回宮吧,反正老臣今日一定將情形稟告殿下。」
大太子征了一怔才點頭道:「好吧!我信任你,你可別讓我失望。」
說完回身上馬。
王將軍卻十分為難地道:「未將回官如何交代呢?」
二王子笑道:「二位不妨在宮中稍等,我等事情有了結果,自會給二位一個明白的交代。」
說著用眼望住佟尼連忙道:「是的,是的!老朽與二殿下必會商出一個結果。」
王將軍想想道:「如此,末將等在宮中候命了。」說著行禮告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3:48
第三十四章
大太子在馬上仍皺皺眉道:「老二,我覺得你鋒芒太露,跟老七同樣毛病,這樣下去,你會吃虧的,幸虧我不是李世民。」
二王子臉色一動,但仍很鎮靜道:「小弟任禁衛重責,總不免要管一下,但大哥對尊長仍不失尊敬之心……」
大太子輕歎道:「我知道,我們是同胞手足,如不是生在帝王之家,我們一定是最親密的弟兄,也不會有這麼多猜忌與隔閡了。」
二王子也略有感慨,但瞼色忽然一變造:「兄長方纔所言,是不是有人離間我們兄弟?」
說著眼光掠過倭太傅,非常銳利。
大太子微微一共進:「只要我們對得起良心,都不必去想別的事,我們一直是好兄弟,對嗎?」
二王子垂頭道:「是的!」
大太子又道:「我不會做李世民,你也不會吧?」
二王子低下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睛,輕輕地道:「唐王所以要在玄武門手刃建成元吉,是因為他們先對他有了不弟之心,兄長對小弟友愛之意,盡人皆知,小弟絕不會對兄長存有異心的。」
大太子笑笑道:「這個我也明白,你在西湖上的事我全知道了,你能不殺老七,自不會對我怎樣,所以我也沒聽人家的話。」
二王子急道:「兄長萬不可輕信人言。」
大太子道:「閒言是會錯了,你、老七與四弟二人明爭暗鬥也不止一天了,有人獻策於我,叫我在父王面前把你們的陰謀揭露出來。」
二王子一呆道:「這個人太混帳了。」
大太子一笑道。「獻策的人未必混帳,你們也未必真那麼壞,我才沒那麼做,第一因為父王春秋已高,我不忍心叫他知道這些傷心的事,第二是我想到你們都是好弟弟,富貴權勢固然可愛,親情尤其難得,第三是我自知能力性情都不是為人君,我也不想成為你們的眼中釘。」
二王子渾身是汗,惶感道:「兄長怎會有這個念頭,小弟……」
大太子擺手道:「我並不糊徐,至少沒你們想的那麼糊塗,我已作好打算,一旦父王升天之後,我也不想當位,你,老七和老四之間,總有一個人當皇帝,目前我覺得你有希望,我會盡一切成全你,只看你自己如何表現了。」
二王子呆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太子一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話,無法說出來,這不要緊,我們兄弟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二王子怔住道:「小弟實在沒有話說。」
大太子輕歎道:「好吧!當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好了,好在日子還長,我們弟兄間平常接觸機會太少了,我覺得大家聚在一起談談可以消除不必要的紛擾,至少大家互相把心裡話交換一下,也免得由別人傳過來時變了質,老二,我言盡於此,你仔細想想。」
二王子點頭道:「兄長之言極是,小弟以後一定常到兄長那請教,現在請兄長回駕吧。」
大太子一笑道:「老二,我還有個請求,請你無論如何別傷害佟尼太傅的性命。」
二王子神色微變道:「小弟以為他留在兄長身邊並無好處,小弟相信一切壞主意都是他想出來的。」
大太子一笑道:「我也知道他的奸妄,更知道他的慾望很高,可我不怪他,以他所能,光是翰林院的主管太委屈了,不過我相信他聽過我的勸告後,會有改變,或許他會投到你這一邊也不一定。」
二王子道:「小弟身邊絕不容奸妄臣……」
大太子道:「我明白,你在西湖畔,將老七手下變節的下屆全部賜死,我明白你的為人,成大事者必須有此心胸,這是你比老六強的地方,可我請你留下佟尼的性命是有用意的。」
二王子道:「兄長有何用意?」
大太子一笑道:「我無意與你們爭權,但我也不想年紀輕輕地死了,父王升天之後,我打算在相國寺剃度清修,那時我需要太傅坐陪,無論你們誰做皇帝,總會答應我這個要求吧?」
二王子一怔道:「小弟當得從命。」
大太子笑笑道:「那就謝謝你了。」
說完策馬而去,王謝二將連忙縱馬追在後面,同來的侍衛也有三四人隨之而去,剩下的人則全是管不死言必中的手下。
佟尼等他們走遠了,才呆道:「二殿下,老臣無狀,乞貸一死。」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佟尼!當年你與老七勾同一氣算計我大哥,老七失勢,你又投到大哥那邊,沒想到大哥對你早就清楚。」
佟尼臉色如土,低聲說道:「老臣自知罪重,但求殿下體會太子之意,寬恕老臣。」
二王子冷笑道:「你放心好了,我答應過大哥不殺死你,自然要算數,不過你須將偷印的玄功秘錄交出來。」
佟尼惶然道:「太子所以要留下老臣性命,就是要老臣習得這種玄功,去解除他所中的惡術。」
二王子冷笑道:「這倒是一層顧慮,可我無權代丐幫做主,你最好去求陳幫主。」
佟尼立刻轉向陳劍道:「陳幫主能放過老夫嗎?」
陳劍大感為難,將陰海棠與岳鎮江召到身旁,密議一番,才由陳劍言道:「玄功秘錄若是落在老先生手中,自無多大關係,但若落在叛賊手中,則丐幫永無寧日矣。」
佟尼連忙過:「這個老夫自可保證。」
二王子突然插口道:「你用什麼保證。」
佟尼道:「老臣用人格保證。」
二王子一笑道:「你二三其所,還有什麼人格?這種保證連小孩子都不會相信。」
佟尼變色道:「殿下,士可殺不可辱,殿下未免太過份了吧。」
二王子一笑道:「你不要強嘴,我可當面揭穿你的謊言。既然你得到百功秘錄,就把丐幫這兩個叛徒還給丐幫如何?」
陳劍也道:「我們所求也在此,只要除去二威,丐幫就無可眈心了,玄功秘錄聽任老先生保管。」
佟尼搖頭道:「這不行!他們獻出立功秘錄,就是要求老夫庇護他們的安全,老夫怎能失信。不過老夫保證他們日後絕不找丐幫麻煩就是了。得到全部的立功秘錄後,再出手殺他們嗎?」
佟尼苦笑一聲道:「殿下把這點說穿了,老臣也無法保證,而且……」
二王子瞼色一沉道:「你在做夢,那兩個人並不傻,他們會不提防你這手,我伺你,玄功秘錄一共有多少你知道嗎?」
佟尼道:「這個老臣不知道,可老臣從玄功演進的程度上可以想見其大概。」
陰海棠連忙道:「這不可能,我看過這秘錄,以人壽言,永遠也達不到至善至美的境界,玄功之道,如浩天之星,瀚海之水,只能計一人之所得,卻無法窮其究其。」
怪尼冷笑一聲道:「那老夫只好永遠以他們合作了,除非老夫有一天得到他們拓印下來的全部秘錄。」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只怕那機會不多。」
佟尼面容一正道:「老夫別無選擇。」
二王子笑向陳劍道:「陳幫主!你看著辦吧,今天我支持你,卻無法幫你。」
佟尼忙道:「只要殿下不干預此事,老臣並不怕這些江湖人。」
二王子冷笑道:「陳幫主乃當世第一劍手,劍術猶在我之上。」
佟尼笑道:「老臣所懼並不在劍術。」
二王子臉色忽地一變,走到陳劍身邊低聲道:「陳兄,今日你絕不可因循而退,這是為了你好,他追求權勢之心已轉到我身上,所以才對我卑順,我若為私,應幫他才對,因得此人易嬌容都不足懼了,但我衷心討厭此人,望你能除去他。」
陰海棠也低聲道:「殿下既不喜歡他,何不幫我們一下。」
二王子輕歎道:「我有苦衷,不敢輕易而為如其成功,因可喜,萬一成敗,把他激變了,投到老七那,就壞了,區區私衷,望見諒。」
陳劍不禁動容道:「殿下關顧這情,在下十分感激,為了丐幫的私務,也不該勞動殿下。」
二王子拍拍他肩膀道:「陳兄此話,叫我汗顏,陳兄放心施為,殺傷人命之事我一定全部承擔。」
說完自顧走到一邊,大聲道:「今日之事非言詞所解決,只有一搏,我特准你們以方行動解決,縱有傷亡,在所不究。」
佟尼聞言道:「殿下如此,老臣十分贊成,管言二侍衛,丐幫主要目的在你們,你們最好自己出去解決一下。」
管不死怔道:「俺太傅,你不是說過……」
佟尼笑道:「我說過保證你們生命安全,自不食言,放心好了。」
言必中走到佟尼身邊低聲道:「老太傅,您說話可得算數。」
佟尼也壓低聲道:「自然,這三人是你們心腹大患,我也不肯放過他們,可我不能馬上出手,假如我殺死一個,其餘二人知難而退,二王子在旁,我又不能殺過去,豈不誤事,因此我只能在必要時出手。」
言必中才放心地道:「原來如此,這三人中只有姓陳的高手,您把他收拾了,其餘的不足為患。」
佟尼點頭道:「我知道,我要站在二王子旁邊,因為他對姓陳的十分器重,一定不准我傷害他。」
言必中道:「您站在二王子旁邊,不是更沒機會嗎?」
佟尼輕聲道:「你真笨,我若是在別處,他一定提防,反而沒有機會,我在他身邊,他必中便不會戒意,我才有一線機會,這種功夫,出手只在一擊之下,一擊不中,連我也不是敵手,別說庇護你們了。」
言必中果然走開去,佟尼卻走到二王子身旁站定,二王子輕笑道:「太傅果然好心計,先讓他們出戰,等他們受傷之後,你再出手相救,他們感恩,也許會獻出玄功秘錄。」
佟尼輕笑道:「老臣不敢這麼想,他們這種人是不會感恩的,老臣只想他們受傷之後,再給他們點苦頭吃,騙他們交出秘錄。」
二王子一怔道:「太傅要他們受傷輕而易舉,何必到今天?」
佟尼笑笑道:「只有今天他們才會把秘錄放在一個最隱密的地方,若平常我使他們受傷。他們萬一生了戒心,毀了秘錄,老臣豈不白費心機。」
二王子冷笑道:「太傅心計之深,連我也害怕,異日倒要提防一手。」
佟尼笑道:「老臣處心積慮,縱有所得,亦是殿下之福,太子之心已明,殿下大事已定得老臣這等於才,殿下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二王子不動聲色地道:「是的!我太放心了,不僅我放心,太傅富貴指日可待,大家都可放心了。」
說完兩人相對大笑,弄得旁人莫名其妙,他們連忙收斂笑聲,相對微笑,互相測定對方心事,片刻後,佟尼才道:「陳幫主、管言二侍衛出來很久了,你們究竟做何決定。」
管不死看了言必中一眼,從他眼中知道他與佟尼取得了默契,膽氣一壯,乃大聲道:「對啊!我與言兄已脫離了丐幫,你們還苦苦相逼,遲早要了斷,倒不如趁早了斷。」
陳劍正色道:「丐幫倒是很願意放你們,只怕你們不肯放過丐幫。」
管不死冷笑道:「不錯,有你們這批人在,如附骨之蛆,不加清除總是後患,你們今日不來,我們也會找了去。」
陳劍憤然拔出長劍道:「混帳東西,一直到現在,我還不想你們一死,棄貧就富,只能說你們對丐幫的信仰不堅,尚不是以死罪,可是你出這種話,我就不能再容情了。」
管不死冷冷一笑道:「管某若無充分把握,怎敢妄脫丐幫,容不容情的廢話不必講,管某既不領你這份情,也不會在動手時對你存客氣之心。」
陳劍仗劍而出,大聲道:「你一定找死,我也沒辦法。」
管不死哈哈一笑:「我名字叫管不死,可以叫人家不死,自然更有辦法保住自己不死,你要殺死我,恐怕還不容易。」
陳劍憤然道:「你拔出武器來吧。」
管不死雙手一攤道:「管某向來不使武器,唯一防身之物,便是身畔那一柄搖刀串鈴,你一定需要的話,管某自然可以拿出來奉陪。」
陰海棠飛身而出道:「掌門人別上他的當,他那個串鈴根本不是什麼武器,那鈴珠中暗藏毒藥暗器。」
管不死冷哼一聲道:「人家既然當了丐幫掌門,對幫中門人的情形還不清楚,要你來獻慇勤。」
陰海棠柳眉一掀,隱忍住她的怒氣,回身對陳劍道:「此賊原歸淨衣門轄下,請掌門人交給屬下處理。」
陳劍搖頭道:「不!陰長老!我不怕他的暗器。」
明海棠頓了一頓才道:「掌門人若是不怕他的暗器,他的串鈴形同虛設,掌門人總不能對個空手的人出招吧,因此屬下請掌門人准許屬下代接這一場。」
這個理由使得陳劍無話可說,只好又退了回來。
陰海棠手指管不死罵道:「叛幫逆賊,還不過來領死。」
管不死哼哼冷笑道:「你別把話說得那麼好聽,那天污衣門若是不派出這麼一個英俊小伙子,只怕叛幫的不僅是我們兩個人吧。」
這句話說得太刻毒了,剛好扣著明海棠心中的隱病,雖然這些內情已經取得陳劍的諒解了。但是被人當面指出,依然使他覺得掛不住臉,厲叱一聲,手腳並進,像一條彩雲似的捲了上去。
管不死口中雖然說著風涼話,精神也時刻在戒備中,見狀連忙兩臂一振,舉掌封了出來。
但是陰海棠身為淨衣門總監,武功豈是等閒,上面的招式雖然被他封死,衣下那一腳倒卻踢個正著。
這腳雖小,腳尖卻包著鋼片,踢中的部位又是小腹,以陰海棠的腳力面言,這一下連牛腹也可以踢個洞,然而管不死僅只眉頭一皺,單掌順勢下切。
陰海棠似乎沒有想到他功力會如此精進,一時未及防備,急切中連忙收腳,已經來不及了。
管不死的掌已經切上足尖,幸好上面包著精鋼,只將她的身影牽得一轉,雖然沒傷及內骨肉,那股痛楚的感覺使她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不過她是個烈性的人,強忍著刺心的疼痛,利用轉身的衝力,素手再度撩出去,結結實實地拍上對方的臉頰。
這一掌用力更重,管不死一個踉蹌,躍出了五六步,口中鮮血直噴,而陰海棠的掌心也腫起了老高。
一個接觸,已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陰海棠見管不死口角流血的樣子,心裡才好過一點。她昨夜與化名甄隱的南宮玉梅鬥了一場,沒有佔到上風,已經認為是很丟人的事,現在若是連一個舊日的下屬都對付不了,簡直就無顏再在丐幫立足了。
因此她冷冷一笑道:「管不死!我以為你的臉皮也像你的肚皮一樣厚呢!」
管不死將血的唾涎吐了出來,撫著發腫的臉頰也冷笑道:「陰海棠!想不到你不包鐵掌的蹄子踢起來的勁道還要足一點,早知如此,你何必還要上驢馬店受罪呢。」
這句話相當刻薄,不但把陰海棠說成了畜生,而且也把陰海棠腳尖被他切了一掌的事點了出來,表示他沒有屈居下風。
佟尼立刻笑道:「對!一掌換一掌,算起來人家並不吃虧,不過管侍衛的心太狠了一點,這樣嬌小玲瓏如菱玉足,你怎麼捨得劈下去,要是劈碎了秋海棠姑娘的盈寸金蓮,京師那些惜花王孫豈不是要傷透心。」
明海棠臉上擁起一片怒色,冷笑道「俺太傅,東宮待讀是天下最尊嚴的職位,只可借你生錯了年代。」
佟尼笑笑道:「海棠姑娘有何指教?」
陰海棠哼聲道:「你若是生存在宋朝那位道真皇帝的時代,便不用勾心鬥角來爭取富貴了,只要憑著你一起上勾欄院,那太師一職也輪不到高球的頭上了。」
宋端王為太子時,即與京師名妓李師師有來往,登基之後,仍是不改素行,浪子高球即以此為之拉線而得賞識至官拜大師,當時民間傳為笑談,傳之後世,亦以之為昏君之誠。
陰海棠輕描淡寫的一番比喻,卻將個佟太傅挖苦得體無完膚。
可是陰海棠並不就此罷休,笑笑又問二王子道:「二殿下,朝廷大臣是否都像怪太傅這樣端莊鄭重的,假如是的話,御史院直可關上大門,不必再為朝綱官常操心了。」
二王子微微一笑道:「俺太尼聽見了嗎?滿朝的文武都被你一個人的德性表現而同沾殊榮了。」
佟尼滿臉通紅,連忙躬身謝罪道:「老臣糊塗,有辱廷體,望殿下恕罪。」
陰海棠冷笑道:「二殿下若是管得了你,先前就不會受你那樣頂撞冒犯了。」
二王子嘿嘿冷笑,佟尼紅著臉道:「陰姑娘,你不必巧言令色,老夫居官如何,殿下早已明鑒。」
陰海棠一笑道:「殿下明白,當今的皇上可能不明白,假如留下我做個人證,只怕太傅就沒有那麼舒服了!」
她在佟尼的眼中看出深濃的殺機,所以又補上了一句,意在提醒二王子,若要對付佟尼的話,自己可以幫他起點作用,果然二王子神色微微一動,伸手扣住佟尼的腕子,阻止他暗施殺手,笑笑道:「俺太傅不必與一女子一般見識,何必要生那麼大的氣呢?」
佟尼微一變色道:「殿下是否要利用這個女子……」
二王子笑道:「太傅多心了,我只覺得丐幫的事,用不著我們外來者插手。」
佟尼被二王子扣住了脈門,雖然他有把握不至為此受制,至少卻無法暗施殺手了,乃乾笑一聲說道:「殿下一定要老臣的命,何患缺少理由。」
陰海棠立刻道:「但是總比不上我這個人證來得有力量,言出太博之口,話入眾人之耳,太傅想賴都賴不掉。」
佟尼冷哼一聲,目光掠向言必中,示意他趕快設法消滅這個女子以杜後患,言必中自然明白,立刻朝那幾個手下使個暗示,那些人立刻在馬鞍下掏出一個竹筒。
陳劍認出這正是管不死精製的絕毒殺人利器蝕骨噴筒,
陳劍認出這正是管不死精製的絕毒殺人利器蝕骨噴筒,心知此物厲害,深恐陰海棠受害,劍一揮,趕過去厲聲喝道:「你們想幹什麼?」
由於他的動作太快,那些人有的剛把噴筒取在手中,還來不及拔出後面的栓塞,有的摸出一關,已為陳劍喝聲所阻,就把手停在那裡,不敢稍動。
岳鎮江也大為緊張,連忙一擺隨身的竹竿衝上來道:「掌門人請退,這東西碰不得。」
說完又回頭對陰海棠急叫道:「陰長老!你不是說林玄鶴已經沒法破壞了他們的蝕骨噴筒了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4:19
第三十五章
言必中冷笑道:「那個牛鼻子是有點神通,居然能混進宮中將我們的竹筒全部劈破了,可是他沒有想到我們放在外面的都是假貨,真貨都由各人貼身收藏的。」
陰海棠似乎一呆。
言必中又笑道:「今天可不像那天在長老大會上那麼容易放你們脫身了。」
陳劍挺劍怒聲對那些人道:「你們誰敢動一下,莫謂我寶劍不利。」
言必中冷笑道:「姓陳的!這麼多人,你一劍能完全照顧的了嗎?」
陳劍一笑道:「你不妨試試看。」
言必中對他的從容態度似乎頗為畏懼,一時無法決定。
佟尼卻沉聲道:「言侍衛!你還等什麼,只要除去這個姓陳的,其餘二人不足畏矣。」
言必中得到催促後,正想發令指揮動手。
二王子已喝道:「你們怎敢利用這種惡毒的手段!」
佟尼卻冷笑一聲道:「殿下,這是丐幫的內務,老臣遵照鈞旨不介入,殿下又何必多事呢?」
二王子道:「可是我只准他們以公平的決鬥方式來解決糾紛,若是運用其他手段,我就不能不管。」
佟尼笑笑道:「殿下最好不要管,蝕骨噴簡厲害無比,中人即死,這些人仗此為唯一的護身符,萬一誤傷殿下,老臣都擔負不起。」
二王子怒聲道:「難道他們敢對我出手?」
任尼道:「放棄噴筒,無異叫他們走上絕路,殿下把他們逼得活不下去,老臣也不敢擔保他們會做出什麼大不敬的舉動。」
二王子挺身想走過去。
佟尼卻拉住他道:「老臣請殿下三思而後行,人若是走上了絕路,便沒有任何顧忌了,這些人之所以效忠宮室,完全是為了富貴,要是沒有命來享受富貴,他們的忠心就得打個折扣了。」
二王子怔了一怔道:「殺死了我,你們逃得了嗎?」
佟尼道:「老臣最多亡命天涯,殿下可太不上算了。」
陳劍連忙道:「殿下不必為我們輕身涉險,這幾個俏小之徒,我相信還對付得了。」
言必中大喝道:「散開!」
那些人踢腳催馬,四下分散,陳劍大喝一聲,寶劍吐出一片寒光,使出恨天四式中的第一招「龍游四海」。
這一招威力雖略遜後三招,卻是最利於群戰,尤利於以寡敵眾,因為它攻擊的範圍最廣。
漫天劍氣中,只聽得慘呼聲,馬嘯聲,竹片墜地聲,人體碰觸聲,以及馬蹄奔竄聲,亂成了一大片。
劍光過後,陳劍收劍退後,目前一片慘象有的人手中只剩下半截竹筒,有的人連手掌都削了下來,還有連人帶馬被削為兩截的,劍招本厲,再加上寶劍之利,那十幾個人無一倖免。
佟尼的臉色一變。
二王子卻出聲道:「陳兄好霸道的劍招,天下第一高手,信可當之無愧。」
陳劍笑了一笑,劍指言必中道:「現在你可以死心塌地認罪伏誅了。」
言必中臉色一沉,頸上的青筋跳了幾下道:「姓陳的!蝕骨噴筒已失,言某只好認命,可是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掙扎的機會。」
陳劍道:「我並不想殺死你們,只要你們肯交出玄功秘錄的印本,我可以給他們一線生機。」
佟尼在旁插口道:「這個老夫可不能答應,太子臨走時交下的口旨你們也聽見了,老夫不能沒有個交代。」
陳劍道:「假如我要他們交給太傅呢?」
佟尼笑笑道:「那老夫自然不反對,只怕他們不答應。」
言必中道:「這是當然了,那時太傅也放不過我們。」
陳劍道:「如此你們除了一死外,別無選擇了。」
言必中點點頭道:「死雖不免,我卻希望死在幫主劍下,請幫主准我一搏。」
岳鎮江一提竹杖道:「要殺死你何勞幫主出手。」
言必中輕蔑一笑道:「岳長老,我真還沒把你看在眼裡。」
岳鎮江聞言大怒,舉杖直擊過去,言必中就憑著一雙空手,右手橫擋竹杖,左掌反取他的前胸。
岳鎮江幸虧是距離較遠,才躲開他的一下快攻,可是杖頭卻被他抓住了,拚命用力想將竹杖奪回來。
言必中只憑一雙手,居然握定竹杖,岳鎮江雙手齊施,也沒有能把竹杖奪回,急得滿臉通紅。
言必中突然把手一鬆,岳鎮江猝未及防,連退四五步,幸好還沒有摔倒,容得臉上由紅而赤。
言必中輕矣道:「岳長老,假如你們不是找了陳幫主前去冒名頂替,參加長老大會,就憑我這身本事,掌門一職,早就該交給淨衣門了。」
岳鎮江身為污農門八結令丐,受了這種侮辱如何忍耐得住,可是他的臉色居然復了平靜,沉聲說道:「言必中!你也不過是靠著參修玄功秘錄,才得到點進境,不過岳某人自信還有制你之策。」
言必中微笑道:「你最高明的方法就是雙手急奪打狗棒,我若是不鬆手,恐怕你連尿尿都會急出來。」
岳鎮江一言不發,揮杖又進一招,直取他的雙膝。
言必中輕蔑地抬腿向杖上踏去。
誰知岳鎮江這一招卻異常巧妙,杖光輕翻,居然滑過了他的腿,結結實實地敲在他的腰眼上。
言必中身子被打得一個政蹌,可是立刻站直了,完全不像是受過重擊的樣幹。
岳鎮江這才怔住了。
陰海棠在旁道:「岳長老,你的棒招雖然精妙,可是這兩個賊子參悟玄功已略具根底,以你那枝竹杖是殺不死他們的。」
佟尼立刻道:「玄功秘錄之精妙的確世間少存,他們兩人只不過受了老夫十數日的熏陶;即具如此成績,因此老夫非得到它不可。」
岳鎮江呆了呆才對陳劍道:「幫主請恕屬下無能,除賊之事,恐怕要勞動幫主親為了。」
陳劍點點頭道:「我也覺得很擔心,照他們進步的情形看來,再過一段時日,連我也不見得能制住他們。」
言必中見陳劍有動手之意,連忙道:「幫主卑鄙神劍太利,請准我也用武器對敵。」
陳劍慨然道:「這是自然,我從不殺空手的敵人。」
言必中伸手朝懷中掏去,可是沒等手拿出來,忽然轉身朝後走去,口中還道:「幫主既是不殺空手之人,我就不必取武器了,想幫主也不能殺我。」
陳劍大聲道:「站住!我只對有骨氣的人講規矩,你若是如此無恥,我從背後也能殺死你。」
言必中站住腳步道:「那幫主是逼我一戰了。」
說完轉過身來,手中已多了一具蝕骨噴筒,」連栓塞都拉開了,抬手即可噴射,陳劍不禁怔住了。
言必中哈哈一笑道:「幫主沒想到我身上也帶著一具這個玩意吧!」
陳劍一哼道:「我只是想不到你會如此卑鄙。」
言必中淡淡一笑道:「我是逼得沒辦法,幫主的劍法太快了,我若是不想法子背過身去擋住幫主的視線,只怕根本沒機會取出這玩意兒。」
陳劍滿臉都是不齒之色,連話都懶得跟他多說,言必中得意萬分地道:「現在局勢改觀了,該是輪到我神氣了,幫主在臨死之前,還有什麼遺言?」
陳劍莊容道:「我沒有遺言,你也不必得意。不管你蝕骨噴筒多厲害,仍是難逃我的出手一劍。」
言必中笑道,「我相信幫主的話,但也不能不存萬一之想,劍鋒雖利,尚有一線生機,毒液一散,幫主卻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
陳劍一提劍道:「那你為什麼不出手?」
言必中笑道:「我對幫主的人格的確是萬分的欽敬。因此在幫主臨死之前,我想多欣賞一下幫主的豐儀,好在心中留一個深刻的印象。」
岳鎮江想撲上去先替陳劍擋一招,誘發言必中的蝕骨噴筒,可是管不死突然搶先一步,攔在他前面道:「你不急著送死,老言手上藏了私,我自然也不會例外,這是替你們兩人準備好的,我勸你們還是乖乖地站好,等著幫主送終後,你們再跟著去,豈不大佳。」
說著手中也握住一具蝕骨噴簡,對準岳鎮江與陰海棠。
岳鎮江怔了怔才道:「兩個噴筒能同時殺死三個人嗎?」
管不死也一怔道:「照你們的功力看,同時殺死也許不可能,不過,一具殺死一個人絕無問題。」
岳鎮江連忙道:「陰長老,你……」
陰海棠飄身移開步尺,使得自己與陳劍岳鎮江之間各維持丈許距離道:「不用岳大哥吩咐,小妹早有此意。」
岳鎮江這才一笑道:「幫主,蝕骨噴筒只能用一攻,屬下與陰長老先出手,幫主就可以放心除害了。」
陳劍正色道:「不用,我自己來。」
陰海棠一急道:「幫主怎可以身試險?」
陳劍豪氣萬丈地道:「幫主可以補選,丐幫卻不容分潰,你卻必須留下。」
陰海棠怔然道:「為何要我留下呢?」
陳劍道:「污衣門尚有李飛虹長老可為主持大局,淨衣門卻全仗你來維持,這就是你不能死的原因,只希望你以後與李長老能合作無間,使丐幫日益昌大,我們今天死就有價值了。」
陰海棠想想又道:「可屬下一人無力除此二賊。」
陳劍一笑道:「這你不必擔心,我出手之後,如果不能殺他們,也絕對可以叫他們雙臂全殘,那時你盡可從容地收拾他們。」
管不死微感凜懼道:「幫主真有那麼大的把握嗎?要知道這簡中的毒液沾體即生效,到時幫主只怕動不了手。」
陳劍淡淡地道:「那就是丐幫命當遭劫,大家也只有認命。陰長老!你退後幾步,假如我不能殺傷他們,你就趕快離開,他們要是不肯放鬆……」
二王子立刻道:「這點由我負責,陳兄義薄雲天,我就是拼了一死,也要為陳兄盡這一點力。」
陳劍笑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朝岳鎮江道:「等陰長老退到兩文之外,我們就開始發動。陰長老,我不能分神注意你,你自己估量到達安全地區後,就打個招呼。」
陰海棠征了片刻才低聲道:「屬下遵命,願天祐幫主,使幫主能脫出凶危。」
說著慢慢移動腳步。
陳劍與岳鎮江視死如歸,倒不覺得怎樣,管不死與言必中反而十分緊張,可是面臨著生死關頭,也別無選擇餘地。
雖然他們把乞憐的眼光望向佟尼,這老頭子竟呆呆地想著心事,根本沒注意他們。
陰海棠退後相當距離後,站住腳步,大聲叫道:「幫主!您可以出手了。」
其實她這一聲是多餘的,她才張開口,聲音還沒發出來,管不死已來不及地一按柱管,射出大篷黑水,言必中只比他慢了一剎那。
陳劍與岳鎮江也早作了準備,黑水剛離筒,劍杖同時發出,冒著毒汁衝了過去,言必中正對著陳劍,劍長及體,連哎呀兩字都沒叫出口,既已腰斬成兩截。
管不死較為狡猾,他發作最早,逃得最快,而且是從橫裡躍開,岳鎮江的一杖只掃中他的後腰將他打得一個翻滾,跌在滿地黑水裡。
陳劍的劍跟著掃至,斜裡劈來rt段勁風。將他往前一帶,以毫釐之差,使管不死逃過腰斬之危;可是他的一條胳膊卻跟身子分了家。
那突然出手的人是佟尼,他推開陳劍之後,彎腰想抓住地上的管不死,可是手才伸出去,又急快縮回來。
因為管不死的身上沾滿了黑水,他也不敢去觸那劇烈無比的蝕骨毒水,倒是陰海棠滿臉含笑地過來,一把提起管不死,在他被削斷的胳膊上的傷處又擊了一拳。
管不死已痛昏過去,被她這一擊又痛醒過來,睜著一雙怒目,張口想說話,就是苦於不出聲音。
陰海棠微笑道:「管不死,這下子你有管死無疑了。」
管不死對她的話倒是不注意,一雙眼睛移向陳劍與岳鎮江,見他們滿頭滿身都沾滿了黑水,卻是安然無恙,不禁大是詫惑。
陰海棠笑道:「你一定很不甘心是不是。只怪你的名字取得不好,你既然叫管不死,你那玩意兒怎麼治得死人。」
管不死眨眨眼,痛苦萬分地呻吟道:「陰……陰海棠,你究竟用什麼方法破了我們蝕骨毒漿?」
陰海棠笑笑道:「你有毒藥的解方嗎?」
管不死道:「自然沒有。」
陰海棠笑道:「那你還問什麼?」
管不死呆了一呆才道:「可是……」
陰海棠笑道:「沒什麼了不起的,我不過是把你們的燭骨噴筒中毒漿換了出來,灌進黑墨汁而已。」
管不死又是一呆,然後叫道:「你胡說!這些噴筒都是我親手制練的毒漿。」
陰海棠笑道:「可是你不該偷懶,把毒漿交給別人灌筒,十室之九,必有忠信,淨衣門中,也不完全是貪圖富貴的叛賊。」
管不死瞪著厲目大叫道:「林子九!這天殺的狗賊!難怪今天他不肯出來。」
陰海棠一笑道:「只怪你太粗心,我不相信你事前會不調查一下他的身世。」
管不死叫道:「我知道他是林玄鶴的兒子,可是那牛鼻子要殺他,是我把他救出來的,他老子還砍斷他一隻手。」
陰海棠搖頭道:「這就是你糊塗的地方,林玄鶴是丐幫中最忠義的人,他怎會有個不忠不孝的兒子,那一番做完全是苦肉計,王佐斷臂,史有前例,你自命飽讀詩書,怎會想不到這件掌故。」
管不死大叫一聲,又昏過去。
陳劍與岳鎮江這才恍然大悟,對陰海棠深為欽服。
佟尼卻長歎一聲道:「陰姑娘,你真厲害,連老夫也想不到你會埋伏這一手奇著。」
陰海棠也輕輕一歎道:「連我自己也想不到,老道人林玄鶴父子行那苦肉計時,我們沒有一個人想到這是一段假戲,一直到前兩天,他才透露口風。」
岳鎮江肅然起敬道:「林長老身為丐幫無雙奇土,他與我一直互通聲氣,可是這件事他卻連我也瞞住了。」
陰海棠道:「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不是為了時機緊迫,他連我也不肯說呢!」
佟尼忍不住道:「姑娘既然知道蝕骨噴簡無害,何以事先不加揭穿,白添許多做作。」
陰海棠冷笑道:「今日丐幫必須將叛賊一舉而殲,我要說明了,難保老傅不另作打算,不會叫我們如此容易得手了。」
佟尼臉色微變道:「老夫之所以利用他們,無非是想得到玄功秘錄的真本而已。」
陰海棠道:「這個我知道,可是玄功秘錄乃丐幫之物,除幫主外,任何人不得享有。」
佟尼道:「老夫已涉獵過半了。」
陰海棠笑道:「老太傅所得尚不足用以威脅叛幫。」
佟尼道:「老夫並無意與貴幫為仇。」
陰海棠微笑著道:「敝幫為防微杜漸計,仍是以不落入外人之手為佳。」
佟尼怫然道:「老夫勢在必得,姑娘以何為阻?」
陰海棠從容一笑道:「老太傅神功蓋世,一定要出手搶奪的話,敞幫自然無法阻止,可是老太傅的性子太急,不該將鐵缽令上的記載毀去,弄得大家都得不著了。
佟尼傲然手指管不死道:「只要有這個人在老夫不怕他不將拓印本交出來。」
陰海棠也不示弱,鼓起眼睛道:「太傅想將此人帶走恐怕不容易吧!」
佟尼冷笑一聲,提起管不死道:「老夫不想與貴幫結怨,但誰要阻止我,老夫便不客氣了。」
陰海棠怒聲道:「你敢!」
佟尼望了眾人一眼一言不發,回頭就走,陰海棠追上去纖手一揚一縷銀光向他的背後射去。
佟尼頭都不回。
那縷銀光一直釘在他身上。
他彷彿一點感覺都沒有,舉步依舊,牽到一匹馬先將管不死伏放鞍前,然後自己再騎上去,策馬徑去。
二王子攔住陰海棠道:「陰姑娘由他去吧,管不死落在他手中也不好過,他所以不阻止你們決鬥。就是想叫你們殺傷此二人,他再利用他們的傷勢逼供出百功秘錄的藏處,言必中已死,管不死成了殘廢,對丐幫無能為害,何必再得罪這個老怪物呢!」
陰海棠微微一笑道:「殿下好像頗為怕他?」
二王子搖頭道:「我知道他的武功很不好惹,可此人熱衷富貴,對我還不會怎麼,對名位卻不敢說,陳兄劍術雖奇,要想勝過他,恐還不容易。」
陰海棠忽然問道:「假如殿下與陳幫主聯手對付他,是否能抵得過他?」
二王子怔怔道:「陰姑娘何以會有此一問?」
陰海棠不動聲色地道:「殿下先回答了妾身的問題,妾身再行奉告。」
二王子想了一下道:「那老傢伙究竟有多大能耐,在下並不清楚,不過在下相信天下尚無人能當得住在下與陳兄聯手一擊。」
陰海棠笑了一笑道:「那殿下快作個決定,是否願意與陳幫主合手一戰?」
二王子不明就裡,但還是說道:「若事實屬必要,在下自然不會推辭,可是佟尼已經達到目的。」
陽海棠笑道:「假如他想帶走一具屍體,那目的是真正達到了,假如他並不以此為滿足,很難保不會回來生事。」
二王子一怔道:「陰姑娘!你……」
陰海棠舉起右手,無名指上帶著一枚銀指環,環上的花式雕作骷髏狀,口中還探出兩枝利牙,她取下指環,交在二王子手中道:「殿下可有興趣賞鑒一下這小玩意兒,別看它體積不大,其中卻頗具匠心。
二王子接了過來,前前後後看了一遍道:「我看不出它有什麼巧妙的地方。」
陰海棠又取回來,探指輕按指環的內面,那骷髏的僚牙中立刻突出兩根細如牛毛細針,她把手放鬆了,銀針又縮了回去。
二王子笑笑道:「原來這裡面還敘有機關,倒真相當別緻,不過這個玩意想用來傷人還相當費勁。」
陰海棠道:「在我們女人手上卻不費勁,我只想法子接近對方,在他身上輕輕捶一拳,發動機關,兩枝細針突出來,被刺之人根本毫無知覺。」
二王子道:「那兩枝細針能傷人嗎?」
明海棠道:「不能傷人。」
二王子笑道:「不能傷人又有何用呢?」
明海棠輕輕一笑道:「傷人雖不行,殺人卻頗具功效,那兩枝銀針上所含毒量,足足抵得過五十條毒蛇,試問有誰能在一刺之後,還留住性命的。」
二王子臉色一變。
陰海棠笑道:「這針毒見血封喉,無藥可救,剛才我在管不死的傷外擂了拳,他就是不受傷,只怕也無法活著走出百步,傷上加毒,我想他現在已經鬼門關上報到去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4:40
第三十六章
岳鎮江微微色變道:「陰長老!你剛才打了管不死一拳,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陰海棠笑道:「不錯!否如他一身血污,我才懶得弄髒了自己的手呢。」
陳劍搖搖頭道:「這未免太殘忍了。」
陰海棠正色道:「幫主!這是對他的慈悲,那根銀針上的劇毒殺人無痛苦,比他落在人家手中受罪愉快多了。」
二王子輕輕一歎道:「陰姑娘!你把麻煩惹大了。」
陰海棠冷笑一聲道:「丐幫叛徒,自然要由我們處置。」
二王子搖頭道:「我不是指這點,處置叛徒,自屬貴幫的權利,可管不死一死,玄功秘錄再也無法找到了,但願管不死是把它藏在身上。」
明海棠笑道:「殿下幫助我們,不就是為了阻止佟尼取得秘錄嗎?怎麼又改變了主意呢?」
二王子歎道:「原來我是有這個打算,可是大哥表示他無意於江山,我又希望他們能找到秘錄從那邪術中解脫出來,只有他活著,才能制服佟尼。」
陰海棠冷笑道:「佟尼熱衷富貴令兄無意於江山,他一定改向殿下效忠,殿下又何必擔心呢?」
二王子連忙道:「不是這麼回事,佟尼如不得秘錄,他就無法對大哥交代,他一定把責任推在我頭上,大哥也誤會我是存心要他不得活命。」
陰海棠沉聲道:「殿下到底是怕佟尼?」
二王子道:「兩個都怕,佟尼武功難涉,大哥心計尤深,而且他練的那種邪術,決非人力所能抗。」
陰海棠嘿嘿一笑道:「殿下先前把話說得那麼慷慨激昂,原來處處還是為自己打算。」
二王子頗為難堪,但是忍住道:「隨便姑娘怎麼說,但我們初衷原為了大家著想。」
陰海棠道:「現在殿下可以再行斟酌一下,要想除去佟尼,可以與陳劍幫主合手對付他,要想討好佟尼,也不防跟他合作來對付我們。」
二王子怫然道:「陰姑娘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陰海棠用手一指道:「傅尼已經回來了,堪與不堪,唯殿下自行斟酌。」
果然遠處蹄聲又起,佟尼飛騎疾駛而來。
二王子想了一下道:「陳兄!我不便正面與你聯繫,等一下你先與他做戰,我在必要時出手一擊,比我們聯手對敵還有效。」
陳劍還來不及作表示,佟尼已來到臨近,先把管不死的屍體擲在地下,然後跳下馬道:「你們要死要活?」
陰海棠迎上去笑笑道:「俺太傅!您老找到了玄功秘錄嗎?怎麼又回來了呢?」
佟尼沉聲道:「找到了?我就是回來向你要玄功秘錄的,你真不錯,居然連老夫也要了起來。」
陰海棠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佟尼冷冷地道。「你在管不死身上弄的手腳雖然瞞過老夫,卻瞞不過他自己,他發覺中了暗算後強忍住一口氣,在臨死前說出了玄功秘錄的收藏地方。」
陰海棠連忙道:「在那裡?」
佟尼道:「在林子久的衣服夾縫裡。」
陰海棠一笑道:「您老聰明一世,怎麼會相信這種鬼話的,林子久是我們的人,管不死會把秘錄交給他嗎?」
佟尼冷笑道:「管不死並不知道林子久是你們的心腹,而且他將秘錄藏人衣縫中時,林子久並不知情。」
陰海棠笑笑道:「那更無稽了,他會將那麼重要的東西,放在那個最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嗎?」
任尼冷笑道:「這倒很有可能,最容易發現的地方,也最不受注意,要不是他說出來,我們誰也不會想到林子久身上去,因此老夫相信他說的是實話。」
陰海棠道:「他分明是想嫁禍於我們,叫老太傅來找我們拚命,也替他報了仇……」
佟尼沉聲道:「這我不管、你們把林子久交出來,由老夫搜過他的衣服,假如確實沒有秘錄,老夫就死了心。」
陰海棠笑笑道:「林子久留在宮中,老太傅何不自己回去找他呢?」
佟尼哈哈一笑道:「你既然揭露了他的真正身份,可見他決不會再留在那兒等我們找他算賬了。」
陳劍這時插上前道:「陰長老,林子久的下落你知道嗎?誠實地回答我。」
陰海棠頓了一頓道。「如此說來,他的確已不在宮中,不過他身上是否有玄功秘錄,屬下就不清楚了。」
陳劍點了點頭道:「這就好,我只要知他已離開宮中,其他的問題就不必管了。」
陰海棠遲疑地道:「幫主要把他交出來嗎?」
陳劍笑了一下道:「陰長老,你這一問豈不多餘,不管他是否藏有秘錄,我怎會把他交出去呢?何況他還是丐幫中最有功的忠心弟子。」
陰海棠激動地道:「掌門人如此愛護門人,屬下等殺身以報,也心甘情願」
佟尼怒聲道:「你們是寧死也不肯交出人來的了。」
陳劍正容道:「我相信這一定是管不死的嫁禍陰謀,但是我更希望他說的是事實,這樣,丐幫的玄功秘錄依保物歸原主。」
佟尼冷笑道:「可你們三個人就難逃一死了。」
陳劍大笑道:「丐幫門人遍及天下,你只殺死三個人又算得了什麼!」
佟尼道:「老夫殺死你們之後,大索天下,叫你們丐幫的人死無子遺。」
陳劍朗聲道:「假如我們死丁,丐幫門下知道你厲害一定會自動隱藏起來,待圖報復之策,假如我們不死,你別想動丐幫任何一個人。」
佟尼厲聲道:「你們三人可說是丐幫的精英,只要你們一死,丐幫不攻自潰,還談什麼報復。」
陳劍傲然道:「丐幫只要有林子久那樣的忠義之土存在,就不會潰散,何況我未到京師之前,早作了安排。」
佟尼微征道:「你作了什麼安排?」
陳劍道:「這個我無須奉告,反正我們既然敢輕生涉險,總不會全無準備。」
佟尼想了一下道:「不管你說得多好聽,老夫絕不會因而放棄殺你之心。」
陳劍大笑道:「生死唯命,在下武功雖不濟總不會被老太傅幾句話嚇死了。」
佟尼色為之變,舉手正待發作。
陰海棠卻對二王子道:「陳夫人機智聞名江湖,我們今日若是死在老太傅手中,這筆帳卻記在宮廷的薄子上,假如陳夫人挑動江湖同道,引起天下大變,殿下可要考慮那種後果?」
二王子臉色微變,朝佟尼道:「佟太傅,這倒是一層顧慮,太傅要三思而後行。」
佟尼冷笑一聲道:「殿下這番話可以對太子說去,老臣受太子之命,取得玄功秘錄,捨此一無所知。」
二王子長歎一聲道:「我寧可得罪大哥,也不能不站在陳幫主這一邊了。」
說著抽出長劍站到陳劍身邊。
佟尼微笑道:「殿下決心與老臣為難?」
二王子道:「我深知江湖人的厲害與習性,不能為天下挑起兵災內禍。」
佟尼一咬牙通:「殿下身居宮廷侍衛之長,竟為幾個暴民危言所惑,老臣也顧不得廷紮了。」
二王子不等他說完,劈手刺出一劍,佟尼只用指一彈,即將他的劍勢彈偏,冷笑一聲道:「老臣拘於尊卑之分,讓過第一招,第二招老臣就要還手了。」
二王子怒聲道:「老賊,除非你今天殺了我,否則我叫你九族之內,無一唯類。」
佟尼哈哈一笑道:「老臣孤身一人,唯一的門便是當今東宮太子,殿下這株連之刑,能加於太子嗎?」
二王子不答話,再次劍落,出招已十分凌厲,劍前密佈劍氣。
佟尼也不敢怠慢,右手輕揮尺許的玉如意道:「這玉如意乃聖上踢給太子鎮紙的,太子又轉賜老臣,老臣為了對殿下表示尊敬,才取出作為武器,若是誤傷了殿下,老臣心中也好過一點。
二王子第三次出劍,劍身理然作鳴,劍尖化為萬點銀星,足見他不僅用足了功力,也使出了最精妙的殺手。
可是佟尼的玉如意輕輕一揮,即將他的劍盪開,回手輕撩,剛好擊在他的手背上。
二王子的佩劍叮然落地,佟尼用腳輕輕一挑,將這柄長劍踢起來,飛到二王子的另一隻手中。
二王子接劍退道一邊道:「陳兄,這老賊的武功太高了,我只能幫到這個程度……陳兄還是……」
陳劍微微一笑道:「殿下盛情可感,這事原無需殿下插手,還請殿下讓我自己來應付吧!」
二王子啟齒欲有所言。
陳劍又笑笑道:「在下也學過幾年劍法,自然懂得厲害,不管怎麼樣,我總不會把幫中的弟子交出來的。」
二王子臉色通紅,長歎一聲,垂手走過一邊。
陰海棠這才叫起來道:「原來你們是串通了演假戲,叫我們震懾於這老傢伙的武功,把玄功秘錄交出來……」
二王子低聲道:「我是為了息事寧人之計,再者也是實在愛惜陳兄的人才,不願他平白犧牲。」
陳劍朗聲大笑道:「殿下盛情心領,只是殿下對江湖人的瞭解不夠,江湖人並非不怕死,但絕不為屈辱而偷生,更不會為苟且偷生而出賣自己的弟兄。」
二王子滿臉通紅,一言不發。
佟尼卻大怒道:「殿下對你們如此曲意成全,你們還是不識好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老夫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們不會知道厲害。」。
說完一擺玉如意,朝陳劍當頭擊下,來勢極猛。
陳劍固然已經作了防備,但對方的動作太快,還未等他抬劍積迎,眼前已閃過一片光影,寒氣森森。
陰海棠與岳鎮江都守伺在旁,見狀大吃一驚,一個擺動青竹杖,一個撩開汗手,雙雙同時攻了上來。
陳劍在百般無奈中,只有本能地將身子平仰下去,玉如意跟著追去,他必然難逃。
可是岳鎮江和陰海棠的攻式也已到了佟尼身上。
佟尼對岳鎮江的竹杖視若無睹,聽任他點在胸前肋骨上,勁力反彈,岳鎮江只覺得虎口一震,疼痛欲裂。
然而佟尼可能聽說過阻海棠指環的厲害,那骷髏口中的細針不僅含有劇毒,而且專破一切氣功。
因此他倒不敢輕敵,身形一切扭,硬將衝勢拉退了數步,閃開了陰海棠的一江,陳劍也因此躲過了被擊之危。
當他直起腰時,臉色在羞債中帶著惱怒,見岳鎮江的竹杖已掌握不住,虎口裂縫處血跡盈然。
陰海棠還想舉拳施襲,佟尼的眼光中卻含著殺機,陳劍心想這老賊的武功的確不容輕視。
陰海棠單憑一枚指環,萬難與他相抗,乃沉聲道:「你們都退開。」
陳劍莊容道:「陰長老,剛才你是僥倖逼他避過一招,這老頭子武功詭異莫測,你討不了好,還是讓我來吧!」
佟尼連番得利,驕狂之心頓生,哈哈大笑道:「江湖上捧英雄猶如朝廷點探花郎,徒重其表而妄顧其實,像你們這點功夫,居然也配稱天下無敵。」
陳劍凝凝神,劍抱滿日,朗聲道:「先生既以文事論武技,在下亦有一言奉告,淺水低吟而深水啞然,海納百川有容乃天,山聚百石有積乃高,劍徑白煉而鋒利;文由百思而詞乃工,老先生伴學東宮,自為天下文章泰斗,但數之武事,仍嫌過於淺薄。」
佟尼憤然道:「小子!你敢情在教訓老夫麼?」
陳劍莊容道:「在下不敢,可是武夫論兵啥名,師直為狀曲為老,老先生挾技凌人,師名已曲,有所欲而搏,鬥志必衰,予於小勝而沾沾自喜,是為養氣之不足,在下尚未出手,即已知老先生之不足為敵矣。」
佟尼心頭微正,表面上卻傲態更甚,一揚玉如意道:「小子!現在是性命之搏,並不是耍嘴皮的時候。」
陳劍豪情萬丈地一笑道:「在下無論在何種情況下,均不屑於不告而誅,是以先為老先生言。」
佟尼哼了一聲道:「小子,看你說得那麼有把握,好像穩能勝得老夫一般,剛才要不是那女娃子代你擋一下,你早已一命嗚呼了。」
陳劍笑笑道:「班定遠曾以三十六從,傅匈奴使臣於千萬軍中,非其勇武過人,乃攻於不備耳,老先生出手之際,並未令在下有準備之機會,古成名之俠,取敵僅一擊之間,一擊不中,即飄然遠去,老先生最有利的時機已經過去,為老先生之計,還是及早急流勇退的好。」
佟尼哈哈大笑道:「老夫若是被你幾句話嚇退了,這一把年紀就白活了。」
陳劍也笑笑道:「白活總比活不下去的好,在下言盡於此,老先生執迷不悟,只怕欲梅已遲……」
佟尼大喝一聲,玉如意再度出手,欺身進擊。
陳劍長劍一翻,推出他的大四式的第二手。
「風生樹下,」劍氣洶湧,攻守兼具。
佟尼的玉如意只攻到一半,即為劍上的勁氣盪開,劍光漫湧過來。
佟尼驟感寒光迫體,連忙偏身避開,身後烈烈作響,他的袍角已為劍氣切割了一片下來。
二王子在旁看得大為歎服,高聲叫道:「陳兄這一劍果真有萬夫莫敵之感,劍帝之譽,當之無愧矣。」
佟尼卻十分詫異,他簡直不相信這年輕的小伙子功力能高深到如此程度,宮庭好手如雲,而且都是使劍的名家,卻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的。
自己早年就開娘從亭內功心治的修煉,得到了玄功秘錄後,更解悟了不少從前無法超越的難關,雖未窺全貌。
可是他相信舉世之間,已經沒有可以之為敵了,尤其是自己的護身真氣,運用充沛後,不僅身如鐵石。就是他附身的衣襟也堅逾精鋼,不畏劍刃,萬沒有想到陳劍一劍居然能割襲下他的一片衣襟。
一面心驚,一面暗歎,一面也在詫異。
心驚是陳劍的劍氣太厲,殊難應付,追索玄功秘錄之事,不會像想像中那麼如意,慶幸的是虧得自己沒太大意。否則那一劍很可能會將自己腰斬兩截;詫異的是陳劍既有此等功力,何以自己第一次攻他時,表現得那麼狼狽呢?
這許多念頭在心中七七八下的起落,他的表情也隨著變化,陰晴不定,眼珠骨溜溜直在眶裡打轉。
陳劍挾十二成功力攻出一招後,只削下對方一片衣襟,神色也變得異常凝重,抱劍作勢,凝神待發,卻不肯再他先了,他已經為了那一劍化了無數的心思,結果只得那點成績,深知今日的局面充滿危險。
因為他知道佟尼能為二王子如此重視,必然非問小可。
二王子與他假攻兩手,雖未盡全力,卻也用上了八成功力,要不是他深明劍術之變化,絕對看不到其中有假。
佟尼輕而易舉地阻遏了二王子的攻勢,對他凌厲的劍氣視同無物,必他的護身真氣必已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所以陳劍在出手之前,說了那番話,雖然不足以嚇退佟尼,至少在他的心理上產生了一種無形的威脅。
所以陳劍在出手之前,道家煉氣之訣,氣之為物,無念為鋼,無形為刃,任何一點影響都可以殺減其勢,道家煉氣時必須閉關煉氣,就是為了養成不為外物所惑,以求氣凝志
佟尼的內勁雖具十成火候,對於那個道理可能還不十分瞭解,所以他先用言詞影響對方的心理,再以手中那一柄前古名刃,輔以十二成功力,意圖做孤注一擲之搏,結果只傷到佟尼一片衣襟。
不過由於這一點衣襟的斷裂,在佟尼的心理上可產生更大的影響,一則以怒,遭遇以懼。
這兩種情緒都足以減消對方的氣勢,也才知道自己還可挺得住幾招,這幾招的空隙若善加利用,至少可以保全一兩個人的性命。
因此他一面監視對方的動作,一面沉聲道:「陰岳二長老速離此地。」
那兩人俱是一怔,陳劍又沉聲道:「對方武功雖高,我還可以一搏,你們留在這裡,反會影響我的鬥志,而且一點都幫不上忙。」
陰海棠猶在沉吟。
岳鎮江卻道:「陰長老,幫主之言極是,我們留在此地也幫不上忙廠反而牽制幫主無法脫身,以幫主之能,或許能在力敵之餘,抽身退卻,可是幫主為人義重如山,絕不能棄下我們一人獨逃,這樣我們豈不是成了他的累贅。」
陰海棠見陳劍一劍挫敵之威,想想倒是實情,乃點頭道:「好吧!幫主!屬下先走一步,以後在……」
陳劍忙道:「你們不必說出所去方向,假如我今天不被殺死,你們總會找到我的,反之你們就盡量約束門下,收斂形跡,等待天風出頭來重整旗鼓。」
陰海棠征了征,突然走到他的身邊,握起他的一隻手,放在嘴上吻了一下江。「幫主珍重……」
說完飛快離開,以免妨礙他的動作。
陳劍只覺得手上一動,多了樣東西,舉手斜視,切見陰海棠把那銀骷髏的指套在他的指上。
佟尼本欲搶上前乘隙進招的,見那枚指環,又征然地停止動作,他怕陳劍在出劍之際,再加上拳式,拳不足懼,指環上的毒針卻不可不防。
乃用眼色向二王子示意,叫他阻那二人離去,二王子雖然明白暗示的意思,卻仍在考慮是否該有所動作。
佟尼大聲道:「殿下!玄功秘錄並非老臣一人性命所關,與殿下未來大計亦舉足輕重。」
二王子為他危言所動。
陳劍卻慨然先將指環脫下丟給二王子道:「殿下,陳某屢承盛情賜顧,無以為報,這一枚指環給你留個紀念吧!」
二王子接住指環,有點莫名其妙,佟尼也頗愕然,不明白陳劍何以放棄這項有力的利器。
陳劍豪然一笑道:「在下生為劍人,除劍以外,絕不伏他物取敵。」
二王子為他豪情所動,肅然起敬道:「陳兄高義千古。實足為劍之范。」
陳劍笑笑道:「既蒙謬許,尚清殿下接受一個卑微的請求。」
二王子立刻道:「國土無雙!兄弟無不盡力以報。」
陳劍朗笑道:「謝謝殿下以國土視陳某,陳某亦以知已視殿下,今日之戰,陳兄自知凶多青少,「但求殿下留此為陳某送個終。」
言中之意很明顯的是請二王子放過陰海棠和岳鎮江,二王子呆了一呆,才把指環鄭重地套在手上道:「兄弟深以結識陳兄為榮,所請敢不從命。」
陳劍大喝道:「你們還不快走。」
那二人突然警覺,相偕過橋,朝另一個方向西去,佟尼大喝一聲,玉如意又擺攻上去,陳劍橫劍架迎,可佟尼這一攻只是虛招,他利用招攻之勢,拔起身形,飄過陳劍的頭頂,向那二人追去。
陳劍沒想到佟尼會利用這個方法擺脫自己的,看佟尼身法之速,那二人萬難逃過他的追擊。
一急之下,他將手中的長劍徑直擲了出去,劍去如虹,帶著一縷青色光華,刺向佟尼的後心。
佟尼募覺背後寒氣泛肌,急忙回手用玉如意一移,嗆然一聲,火星四冒,因為陳劍在情急之下,出手勁道更足,而這招脫後飛劍,乃是南宮一雄叫他在秘谷中背人偷練的最精招術之一——「白虹貫日。」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5:25
第三十七章
促尼仗著精純的內力,雖然將這一招擋開了,可是他手中的玉如意卻因一擊之勢,被劍鋒掃了一個大缺口。
這使他更為心驚了,因為這個玉如意乃是安南進貢來的珍品,玉質光滑無垢,握在手中,冬溫夏涼,更兼質地堅硬,刀劍難傷,那進貢的使臣曾經為了表現其堅硬,特命一名執斧的力土,舉斧猛砍,結果斧口被砍得倒捲,如意上卻絲毫無損。
佟尼使用短刀器很趁手,干方百計,唆使太子向皇上將這天如意要了過來,弄到他手中,愛逾性命,時刻都不離身,今天被陳劍毀了,叫他如何不心痛呢?
因此他股色一變,最快的速度,一腳踏住陳劍的長劍,厲聲叫道:「該死的賊徒,你有幾個腦袋,居然敢毀壞老大手中寶器,你知道它是什麼來歷嗎?」
陳劍淡淡地道:「我知道它是什麼來歷,但是老先生用它來作殺人的武器,我想毀了它不會有多大關係。」
佟尼不禁一怔,本來想利用這個藉口,使陳劍擔上一個毀御賜重寶的罪名,被陳劍這一說,他自己先要擔上一個罪名,既是御賜重寶,便該珍惜而藏,如何能用來作為武器呢?
他為人深沉,立刻止口不談下去;以免為二王子覺察了,多增加他一個威脅自己的把柄。
所以他很快將如意收回袖中,用腳將陳劍的長劍挑起來,握在手中,反身朝陳劍逼去。
此刻他已放棄追那兩人的意圖,一心只想先將陳劍殺死,這個年青人活在世上一日,他就無法取得玄功秘錄,而照目前的情勢論,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陳劍倒呆了,他心知老怪物的輕功遠比他高明。逃不了幾步,立刻會被他追上的,仍免不了一死,而且在他一生中,從未做過臨陣脫逃的丟人事情。
佟尼將長劍抵住陳劍胸前,臉上現出一片得意之色哈哈大笑道:「小子!這下子你總該去認命了吧。」
陳劍望了他一眼,一言不發,臉上現出一片不屑之色心種冷漠的態度使得怪尼更為激怒。
他只要手腕上再加一點勁,立刻可以使陳劍穿胸而死,可是他接觸到陳劍目中湛然神光與那一股視死如歸的威嚴後。不知怎的,就是提不出勇氣刺過去。
二人默然片刻後。
陳劍首先道:「你為什麼不下手?」
佟尼努力振作一下,使自己在莊嚴中解脫出來,然後才傲然道:「老夫真希望此刻能多有幾個觀眾,讓大家看看天下第一劍手,在老夫劍下乞命哀告的可憐相。」
陳劍淡然一笑道:「老先生錯了,在下未向你哀告乞命,也沒有做出可憐相。」
佟尼怒聲道:「可是你在老夫面前引頸待戳,一點抵抗餘地都沒有,這點是事實。」
陳劍點點頭道:「不錯!這是事實。」
佟尼又道:「這是你的劍,卻落入老夫手中,天下第一劍手,死在自己的劍下,這不是一種大笑話嗎?你連自己的劍都保不住,還談什麼天下第一劍。」
二王子忍不住道:「佟太傅,陳兄的劍並不是你奪去的,你這樣殺死他,並不光榮。」
佟尼笑笑道:「殿下可是要老臣將劍還給他?」
二王子道:「不錯!假如你要像個英雄,最好是將劍還給陳兄,再憑真本事殺死他。」
佟尼哈哈一笑道:「老臣不想做英雄,也不會傻得為老虎裝上爪牙,為蜂安上利刺。」
二王子怫然道:「那你就不必為自己吹擂了,陳兄之所以失去寶劍,完全是為救他兩個屬下的性命,你這樣殺死他,正好成全了他的俠行,反而顯得你和我卑鄙。」
佟尼毫不以為然地一笑道:「他若是真的夠資格稱為天下第一劍手,就應該有本事從老臣手中將劍奪回去。」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天下第一尊號並不是在於劍技,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以劍技而言,天下永無第一之人,陳兄的第一之譽,乃在他的氣度人品與俠義胸襟。」
佟尼也冷笑著:「老臣不太欣賞氣度胸襟,老臣只知道太史公司馬卷有一句名言:『俠以武犯禁』天下許多以俠義自命的江湖豪客,不過是自命不凡的瘋子,老臣不想做瘋子,也不想為瘋子所殺,因此……」
二王子沉聲道:「因此你必須殺死他了?」
佟尼點頭道:「是的!此人不除,玄功秘錄就無法到手,對老臣對殿下而言,都有些不妙。」
二王子輕歎一聲道:「你還在做這個夢,我早已不存希望了,現在我只想用個什麼辦法對大哥解釋。」
佟尼一怔道:「殿下為何不存希望了呢?除非是管不死騙人,否則老臣一定有辦法找出玄功秘錄。」
二王子搖搖頭道:「就算管不死說的是真話,你也無能得到它,那個陰海棠的心機你已經領略過了。」
佟尼連忙道:「那女子雖狡猾,老臣自信尚有對付她的辦法。」
二王子搖頭道:「我擔心的不是她,而是另一個比她聰明十倍的人,那人也是個女人。」
佟尼忙道:「是誰?」
二王子道:「是陳劍的夫人云天鳳。」
佟尼怔了一怔道:「老臣不信。」
二王子笑笑道:「你沒有領略到她的厲害,自然不會相信,我再說也沒用,不過我告訴你一件事,那玄功秘錄是絕對沒有機會得到了。」
佟尼冷笑道:「除非丐幫的人都不要命了。」
二王子仍是笑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丐幫受到迫害後,知道咎由玄功秘錄而起,你想他們會採取什麼手段來應付。」
佟尼道:「他們要想太平無事,最好乖乖獻出秘錄。」
二王子一歎道:「你說這種話實在不明白江湖人了,麝在臨死前還知道挖掉香臍,因為它不願對迫害他的人表示屈服,江湖人視死如鴻毛,又怎會對你低頭,就算玄功秘錄還在林子久身上,等陰姑娘見他之後,也一定會毀了它。」
佟尼大為著急道:「這……這怎麼辦?所以殿下不該放那兩人離去的。」
二王子大聲道:「我已答應陳兄了,怎可食言。」
佟尼道:「江湖人講究什麼一諾千金,殿下可不是江湖人……」
二王子冷笑道:「輕信背信,那是奸雄的作為,我既然以天下寶座為目的,就要養成君無戲言的習慣。」
佟尼怔住了,二王子又道:「所以你殺了陳兄,並沒有好處。」
佟尼道:「若得不到玄功秘錄,老臣何以向太子交代?」
二王子一笑道:「那是你的問題,與我可沒關係。」
佟尼臉上浮出一層冷意道:「殿下不可想得太輕鬆了,太子只是深藏不露而已,可不是象外表那麼仁義。」
二王子笑笑道:「不管怎樣,我們是兄弟,而且當年勸他練那殺身魔力功的是老七,贊助其事是你,一定要追究起來,我並沒有什麼責任。」
佟尼怔了一怔冷冷地道:「殿下的心思老臣完全明白了,七王子現在已入七絕劍門,而唯一堪與七絕劍門一抗的人只有這個姓陳的傢伙,殿下想留下這人的性命,不過是要利用他對付七王子而已。」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陳兄俠氣凌雲,誰也無法利用他,可是老七想利用江湖勢力來與我爭雄,陳兄雖然不站在我這一邊,也無法置身事外。」
佟尼突地冷笑一聲道:「殿下的算盤打得真精,倒是提醒老臣一個念頭了,老臣假如殺死姓陳的,對七殿下一定大有幫助。」
二王子一驚道:「你莫非想投到老七那兒去?」
佟尼大笑道:「玄功秘錄不得,老臣無法再回到太子那兒覆命,就算老臣留在宮中,殿下也容不得老臣。算來只有一條路可走。」
二王子臉色可變,進步一步,劍尖抵在他的背心上叫道:「把劍放了下來!」
佟尼理也不理地道:「老身的護身真氣大概還可以勉強抗受殿下一刺,可老臣手一伸,這姓凌的就萬無活命的可能,殿下想老臣放了劍嗎?」
二王子長歎一聲,放下了劍,用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佟尼!我真服了你,大哥那兒我替你想個法子解釋吧!我們還是合作的好,你把劍放下來。」
佟尼搖頭道:「殿下心計過人,老臣實在不敢合作。」
二王子沉聲道:「我命令你放下劍來。」
佟尼傲然道:「老臣不敢應命。」
二王子冷冷一笑道:「佟尼!你投到老七那兒,無非是為了富貴打算,可是你總要留下性命去享受它。」
佟尼哈哈一笑道:「所言極是,可殿下利劍在手都無法迫使老臣從命,老臣還怕什麼?」
二王子也笑莫過:「利劍殺不了你,我這隻手卻足以要了你的命,你忘了管不死是怎麼死的嗎?」
佟尼臉色也隨之一變,他想起陰海棠的那枚指環,環上毒針足可穿通任何護身真氣。
陰海棠臨走時將指環給了陳劍,陳劍又送給二王子,不用說二王子此刻搭在肩上的手,一定是戴著那枚指環。
面臨死亡的威脅,這老滑頭也失去了鎮定,臉上一片土色,汗珠涔涔而下,二王子的手又加重了點力量,使他可以感到骷髏指環利齒已抵住他的皮膚,然後才以冷冷的聲音道:「你放不放手?」
佟尼又等了一下,才抗聲道:「不放,老臣就是放下手,殿下也不見得放過老臣。」
二王子沉聲道:「君無戲言,我說過今天不為難你,一定不能食言。」
佟尼想了一下道:「老臣自然相信殿下,不過這姓陳的是否值得殿下如此做呢?老臣放了他之後,他是否也能不再找老臣拚死呢?」
二王子沉聲道:「這個我可不能擔保,要看人家的意思了。」
兩個人都對陳劍望著,期待他的答覆,誰知陳劍兩眼望著天空,根本不理他們,怪尼忍木住;問道。「姓陳的,你到底作何打算?」
陳劍慢慢地收回目光,略作沉吟道「殿下,請你收回手吧!」
佟尼臉色一變道:「那你答應不找我了?」
陳劍正容道:「我沒有答應什麼;因為我自己還有把握不致被你殺死,自然不必領一份額外的人情!」
二王子不禁一怔道:「陳兄!你可別拿性命開玩笑,這個節骨眼上,不是逞血氣之勇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陳劍笑笑道:「我知道,殿下為我的一片高義隆情,我十分感謝,可是我的確沒到需要幫助的時候,殿下自然不必為我作任何承諾。」
二王子表示不信道:「難道陳兄尚有脫身之策?」
陳劍笑道:「不錯!我不但有把握不被他殺死,更要把我的寶劍奪回來。」
二王子見他說話時充滿自信,也不知是真是假。
佟尼卻大叫道:「小子,你若是自己有辦法,為什麼早不施展,一定要等到殿下出手制住我才……」
陳劍淡淡地道:「我的思考較遲鈍,當你一開始用劍逼我時,我的確束手無策,可是我們談了兩句話後,我已想出自救之道。」
二王子連忙道:「那陳兄為何不立即施展?」
陳劍一笑道:「那時殿下已經插手進來,我若即時施展,只怕他會認為我是靠殿下的幫助而脫身的,我自知將來無法報酬殿下,實在不敢領這份恩情。」
二王子輕歎一聲道:「陳兄想得太多了,兄弟對陳兄所作所為,完全出於本心所驅使,並不存施德之意。」
陳劍道:「那是殿下的想法,我卻不能作如是想,仇可以不計,德不可不報,這是我一向處事的態度,請殿下原諒這個怪脾氣。」
二王子默然無言收回手,雖退後幾步,眼睛仍是盯住二人身上,陳劍淡淡地道:「佟老先生你現在可以放心出手了。」
佟尼在這種鎮定的態度下,倒是有點不知所措,陳劍等了一下,見他毫無表示,遂又冷冷地說道:「佟老先生不出手,在下也不能老是等在此地。」
佟尼前進一步,長劍再度前送,陳劍手腕猛地一翻,金光微閃,噹的一聲,將他長劍擊盪開去。
當佟尼征然收回長劍時,才看見陳劍手中持著另一柄金色的短劍長約半尺,豪光四射。
這柄短劍是他參加仙霞領劍會後,所得的盟主信物,也是少林掌門無空大師送給創會的盟主,以為天下武林團結的象徵,劍號魚腸,系專諸刺王僚的舊物,所以才能擋開那柄巨闕劍的利鋒。
二王子本來是替陳劍捏著一把冷汗,這時才放下心來,以興奮的語氣道:「想不到陳兄還臧有這一枝利器,更留有那一手高明的劍招。」
這並不是誇大的講法,若非那柄短劍堅利,斷難擋住巨闕一擊之威,若非他身手矯捷,也無法能以一柄短劍,揮開佟尼的全力一刺。
陳劍卻淡淡地道:「殿下過獎了,劍系少林元空師所贈,劍法系扶桑劍士長谷一夫先生所授的聽風劍法中救命三式之一,在下幸虧有著這兩種際遇,才勉強留住性命,實在不足掛齒。」
佟尼怒聲道:「你別神氣,躲過第一劍是運氣,你能一直躲過去嗎?」
陳劍仍是淡淡地道:「在下不敢存此奢望,一息尚存,我就不放棄生命的搏鬥。」
佟尼幾乎又為他語中的豪氣所折,呆了一呆才叫道:「好!這幾句話說得頗像個英雄,老夫成全你的英名吧,看看你這一息還能保存多久。」
說完刷刷刷連攻三劍。
陳劍都仗著魚腸短劍架開了,心中卻暗暗吃驚,這老頭兒的劍法並不清奇,可是腕力奇強,若不是仗著劍短好使勁,要擋住都很困難。
還有對方變招很快,若是不仗著長谷一夫的聽風劍法的特殊訓練,要想擋住他的攻勢,也很不容易。
陳劍雖然值得很多精奇的劍招,卻因為劍太短而無法施出,因此他根本無法還手,好在他心中並不想殺死對方,只希望自己不被殺死出夠了。
佟尼見連攻幾次都被封住了,心中更焦燥,下手更快,用力更強,十幾個照面後。
陳劍已感到有點支持不住了,聽風劍法可以使他在每次劍風臨體時,辨清來勢而加以阻擋,可是無法閃避。
因為佟尼每一劍都是直刺直劈,不容他有閃躲的機會,招架雖不難,腕力不足卻是致命傷。
假如自己這柄短劍被擊脫手,那時再也無法保全生命了,死雖不懼,死在這個場合卻不是他心甘情願的。
所以他只有咬牙苦撐下去,二王子也看出陳劍光守不攻的原因是為了劍太短,連忙叫道:「陳兄,你這樣下去太吃虧了,要不要借我的長劍一用。」
佟尼見過陳劍恨天劍式之後,唯恐陳劍的長劍在手,自己就不會這麼如意了,連忙叫道:「他好意思,身為劍帝,連自己的劍都保不住。」
二王子道:「陳兄的劍並不是你奪去的。」佟尼冷笑道:「可是劍在我手中,除非他自己奪回去,我想他總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向別人借劍用吧!」
陳劍被他的話激怒了,大叫道:「你以為我無法把劍奪回嗎?」
佟尼大笑道:「老夫雖不是劍手,可老夫一劍在手,還不相信有人能奪回去。」
陳劍清叱一聲,短劍忽地一揚,硬拚著受傷,使出恨天四式第二式「暴虎憑河」那是恨天四式中的殺手招式。
短劍光華突盛,叮叮聲中,火星四冒,佟尼但覺劍光耀眼,拚命用劍推了出去,身子跟著向後急退。
唰的一聲,他的長袍又被削下一片衣襟,可是身上依然無恙,長劍也未被奪去。
二王子跌足道:「陳兄太固執了,剛才那招若換了長劍,這老兒怕不早已屍橫就地。」
佟尼冷笑一聲道:「老夫再也不給他這種機會了。」
說完又迫近過來,一劍急似一劍,陳劍只能咬牙應付,再也無法偷空進招,眼見危在須臾。
佟尼更為得意,哈哈大笑道:「一代劍帝,也不過如此,看來劍道再精,也沒有多大用處。」
話剛說完,橋上忽地閃出一條身影以極快的身法穿到兩人中間,佟尼也沒看清是誰,長劍一揮道:「滾開!不要來找死!」
那人手一翻,劍影輕飄,即將佟尼的功勢化開,而且還把佟尼逼退兩步,不禁他征往了。
陳劍也一怔,看清來人之後,失聲叫道:「南……」
那人冷冷地道:「兄弟叫甄隱,陳兄難道忘記了?」
陳劍訥訥地道:「是……甄兄怎麼又回來了?」
他明知這人是南宮玉梅化身,可是她自動出身提示,表明她不願洩露真正身份,陳劍也只好叫她甄兄了。
甄隱冷冷地道:「兄弟因聽說陳兄這裡有一場熱鬧,忍不住又回來看看。」
陳劍連忙道:「甄兄,這事與你沒關係。」
佟尼也叫道:「是啊!你少管閒事。」
甄隱冷笑道:「閒事可以不管,閒氣可不能受,我也是學劍啊,剛才聽他把學劍的人批評得一錢不值,我倒想看看你憑什麼敢吹這種大氣?」
佟尼一怔道:「你想怎麼樣?」
甄隱冷笑道:「你不是說沒有人能從你手中把劍奪過來嗎?我就要叫你開開眼界。」
佟尼怒叫道:「放屁!難道你……」
甄隱臉色一沉,募然出劍直逼佟尼前胸,他連忙橫劍去格,誰知甄隱又沉聲道:「你身為朝中命官,居然出口不遜,這是給你一點教訓,現在你劍拿穩了,我下一招就要把你的長劍奪過來。」
佟尼本欲要衝上前拚命的,聽見這番威脅性的話後,又停住了,長劍緊握,厲聲叫道:「你是那裡鑽出來的臭小子,老夫若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甄隱冷冷一笑道:「行!你只要有本事,隨便你如何置我,只要你能留住手中的長劍,我就自己把腦袋割下來,你注意著,我要出手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6:17
第三十八章
佟尼口中雖然叫得凶,心中卻提高了戒意,兩眼盯住對主的動作,甄隱長劍斜掠、向他肩頭削去。
佟尼自持內力深厚,用足了勁向他劍上磕去,誰知眼前一花。
甄隱的長劍已變了方向,根本摸不清對方如何動作,手背上已感到一陣巨痛,想是又被人家用劍平敲了一下,不過他內功極深,這一下還能勉強忍住,長劍也還留在手裡。
甄隱冷笑道:「怎麼樣?」
佟尼撫著手背,微感悸然地道:「你的劍法固然高明,可是並沒有把劍奪過去。」
甄隱哼了一聲道:「假如剛才我用的是劍鋒,你的手都保不住了,還想保住劍?」
佟尼臉上一陣羞紅,強著嘴道:「除非你將老夫的手砍下來,否則你休想奪過劍去。」
甄隱冷冷笑道:「堂堂太傅,居然說出這種話來,我倒真佩服你的臉皮。」
佟尼又羞又怒,而且又怕他再搶先出手,長劍一擺,逕直刺了過來,同時另一隻手暗蓄真力,對準甄隱的胸前拍去。
甄隱臉色一變喝道:「老匹夫,你真的找死了。」
長劍抖起一團劍花,連佟尼的劍掌一起絞在裡面。
佟尼本來仗護身真氣練得到家,心想這一掌即使無法傷得對方,至少也可將他長劍抓住。
但掌力未發,手背上已感到一陣銳風,觸肌生涼,心知對方劍也是一柄利器,連忙縮了回來,已經來不及了,指尖透過一陣急痛,那長長的指甲已有三四枚被劍削斷,同時另一隻握劍的手上也感到了陣勁風切到,如不用功硬抗很可能連掌被人削斷。
他見機變化快,連忙將手指伸直,把全身的勁力集中上去,總算硬擋過這一關,那柄劍自然是放手了。
可是他的劍還沒落到地上,即為甄隱用劍一挑,向陳劍飛去,陳劍伸手一接,握住劍柄。
甄隱微笑道:「陳兄!假如重視那贈劍人的一番情意,就希望你珍惜此劍,別再輕易離手了。」
陳劍臉一紅,垂首無語。
佟尼卻變臉叫道:「小子!你是什麼人。」
甄隱傲然道:「這個你不必問,你若不服氣,我們可以再打一場。」
佟尼瞪了他一眼道:「老夫總有一天讓你知道厲害的,你住在那裡?」
甄隱笑笑道:「我在橋下聽了半天,你已成喪家犬,除了七絕劍門之外,別無客身之處了,你不訪在那裡等著,遲早我都會去找你。」
佟尼又頓了頓,才咬咬牙,回頭向橋的另一端飛奔而去,身法極其迅速,幾個起落,即已度過石橋,消失不見了。
二王子一直怔在一旁,這時才過來一拱手。道:「兄台劍法之精,實為我平生僅見,敢問……」
甄隱冷冷地道:「不用問,我不會受你網羅的,我不找你麻煩已經很好了,你快走吧。」
二王子征道:「在下與兄台素無仇隙……」
甄隱沉下臉道:「你走不走,假如不是因為你跟易嬌容鬧翻了,我絕不容你活到現在。」
二王子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如此不講理,他從沒受過人家如此奚落,不禁臉色一變。
陳劍忙道:「殿下!這位兄的身世的確不便告人。而且知道了對殿下絕無好處,殿下還是快走吧!」
二王子又征了一下,才憤然轉身,牽了自己的馬,向陳劍道:「陳兄一時還不會離京師吧?」
甄隱又道:「你不必問了,今天你雖幫了陳幫主一點小忙,可是你暗存私心,只有最後的那點還有點人情,所以我才不追究,我相信陳幫主也不想見你了。」
陳劍也點點頭道:「是的!殿下!我們身份各異,所謀懸殊,實在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二王子輕歎一聲,終於跨上馬拱拱手,快快策馬而去,直等他走遠了,陳劍才回過來來道:「今日幸虧甄兄援手,否則我真不知該如何才好。」
甄隱淡淡一笑道:「那算不了什麼,陳兄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
陳劍臉一紅道:「知道了,小姐易容真高明。」
甄隱也紅著臉道:「連你都瞞不過,還算什麼高明呢!我真奇怪,我這樣打扮,南宮都沒有覺察到,你是怎麼發現的?難道你對我的印象比南宮還深嗎?」
陳劍連忙道:「不是我看出來的,是陰海棠……」
甄隱先是一怔,繼而冷笑道:「想不到一個隱身歌妓的丐幫長老,目光比你這掌門人還精明。」
陳劍紅著臉道:「我對一切事情反應都很遲鈍,陰海棠只看出你是個女子,我再從你與南宮比鬥的劍法上想到是你……」
甄隱微微一笑道:「這麼說來,你對我南宮玉梅總算還存一點認識。」
陳劍低下頭,不敢作聲。
甄隱又道:「你對我們家的事都清楚了?」
陳劍道:「我聽令尊大人說了一點……」
甄隱道:「不止一點吧?你連我重人劍谷學劍的事都知道了,否則你怎麼跟二王子說那種話呢?」
陳劍又紅著臉道:「令尊對那件事並未說明,是拙荊從今尊的態度上猜出來的。」
甄隱哦了一聲道:「令夫人如何猜的?」
陳劍想了一下道:「拙荊說小姐重入劍谷學的那套劍法,是專為學過易家劍法的人而用。」
甄隱征了一怔才歎道:「你有那樣聰明能幹的妻子,難怪對別的女子不感興趣了。」
陳劍更感難堪了,也不知如何接腔。
甄隱卻歎了一口氣道:「尊夫人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她猜得一點不錯,我重人劍谷,不僅學得了一套曠世無敵的劍法,而且也得到了這柄巨闕劍,依照規矩我是應該把所有學過易家劍法的人全部殺死,可是我卻遇上了一個難題。」
陳劍心中一動,連忙道:「小姐可是因為我的原故?」
甄隱瞪了他一眼道:「你這樣想嗎?」
陳劍不敢回答。
甄隱又催問道:「是你這樣想嗎?」
陳劍想了一下道:「我不敢這樣想。」
甄隱冷笑一聲道:「那一定是你聰明的妻子了。」
陳劍連忙道:「拙荊是根據令尊大人的作法而生的猜想,易嬌容仗劍法橫行世,南宮城主想令堂大人一定會無法坐視,也一定會利用那套劍法出來加以制止。」
甄隱道,「不錯,他知道我母親是不會再管事了,這套劍法一定是交到我手中,他才知道我母親在妙峰山,所以故意把我送到京城。」
陳劍覺得無法接口。
甄隱又道:「你知道我父親為何把劍法傳給你嗎?」
陳劍道:「拙荊也想到了,今尊大入是利用我使得小姐不去找他麻煩。」
甄隱慘笑一聲道:「你妻子和我父親都是一樣的聰明,居然把我南宮玉梅料透了。」
陳劍一怔道:「難道小姐果真是……」
甄隱臉色一沉道:「現在不要管人家的想法,我只問你一句,你是否也認為我由於無法殺你,才寬容其他人。」
陳劍想了一想,莊容道:「我想小姐不是因私忘公的人,假如小姐不肯殺我,一定是因為我學易家劍法時,並不知道其中作用。」
甄隱臉色一動道:「你怎會有這種想法呢?」
陳劍正色道:「這不是我的想法,而是我的作法,假如我處在小姐的地位,我一定是如此著想,人家學了我家的劍法,只要不做壞事,並不能構成被殺的理由。」
甄隱又淡淡地道:「你認為我也是這種想法了?」
陳劍道:「我與小姐相知不深,但深信小姐是個明白情理的人,因此我相信我們的想法大概是一致的。」
甄隱征了片刻,才輕輕一歎道:「陳大俠!我很高興聽見這句話,世上畢竟還有一個瞭解我的人,走吧!」
陳劍微征道:「上那裡去了!」
甄隱道:「見我母親去。」
陳劍連忙道:「令堂大人在那裡?」
甄隱用手一指著:「不遠,就在橋的那一邊……」
陳劍詫然道:「令堂大人不在妙峰山嗎?」
甄隱微笑道:「我母親若不的在妙峰山,還能如此安靜嗎?我父親跟易嬌客都不會放過她的。」
陳劍不解道:「令堂大人已經看透世情,遁入空門,他們還找她做什麼呢?」
甄隱笑道:「這是你的想法,我母親既然掌管那一套劍法之秘,他們怎會放鬆她呢,我父親每年則度北易嬌容留京師數載,都是在找她的下落……」
陳劍怔了一怔道:「我去見令堂大人方便嗎?」
甄隱笑道:「是我母親要見你。」
陳劍愕然道:「她老人家見我幹嗎?」
甄隱臉色一正道:「我是否要找其他人算帳,完全要看母親對你的印象如何了,我學成之後,回到我母親處,她才把當年的隱情告訴我,叫我把學過易家劍法的人全部殺死,我就用你剛才的理由向她力爭,結果總算說得她老人家同意了,不過她不相信學過易劍法的人不會做壞事,因為那是一套邪惡的劍法……」
凌去不信道:「劍法那有善惡之別。」
甄隱道:「這倒很難說,除了你之外,學過我家劍法的人幾曾有一十幾人,我講句不容氣的話,連尊夫人在內,不是心機太深,便是心術不正,或是野心太大,殺心太重。」
陳劍又默然不語了,這完全是事實,不容他置辨。
甄隱又道:「我母親曾經做了一個試驗,她收了一個徒弟,結果把一個心地良善的孩子,變成了狡詐萬分的兇徒,我母親才發現易家劍法有一種導人向惡的潛勢,也才明白祖上為什麼不准後代子弟出去在江湖上露臉,更明白為什麼要留下一套最厲害的劍法不准傳授。」
陳劍不信道:「那有這種事?」
甄隱笑道:「你見過卓少夫,那就是易家劍法一手造成的惡果。」
陳劍愕然道:「卓少夫是令堂大人的弟子?」
甄隱苦笑了一聲道:「否則他怎麼會那樣容易進入劍城,家母就是因為卓少夫之故,深感易家劍法的可怕,才決心將那秘立的劍法教給我。」
陳劍點點頭才道。「無風與令尊大人也看出一點端倪了,就是我不太相信,看來我這個人是太笨了。」
甄隱莊容道:「你不是笨,而是忠厚,不受易家劍法影響的只有你一個人,所以,家母才想見見你。」
說著二人已慢慢走過石橋,折入一條小路。
陳劍忽然又問道:「令弟南宮……」
甄隱微怒道:「他不是我弟弟。」
陳劍連忙道:「是!我說錯了。就因為你們長得十分相像,我雖然得知了內情,總還有點不太相信。」
甄隱哼聲道:「你好好又問起他幹嗎?」
陳劍道:「我聽你們早上交手時,好像談起另外一個人,那是怎麼一回事?」
甄隱臉色一變道:「這件事你不要問,而且見到家母后,最好也不要提起我跟南宮見過面。」
陳劍征了一怔,雖然心中感到很奇怪。可是他天性不喜歡多管閒事,逐漸也不想它了。
倒是甄隱問道:「你怎麼又當上丐幫的掌門人了?」
陳劍一歎道:「這又是天風多事的結果。」
於是把他們為了喬裝避開宮中耳目開始,一直到昨夜在陰海棠處會面的情形說了一遍,日子雖然短,發生的事情卻很多,再加上他的口齒又不夠靈利,說了半天,才算把事情大概交代清楚。
甄隱卻很留心聽著,不時還提一些問題,以求徹底瞭解,直到他說完了,才微微一笑道:「我說尊夫人怎麼捨得跟你離開,叫你一個人遠上京師來涉險,原來他又找到了一個新的武功。」
陳劍連忙道:「天風並不想再學什麼功夫,都是那個雲天化再三要求,她才勉強答應下紙」
甄隱笑笑道:「你知道她重練武功的真正用意嗎?」
陳劍不解道:「她還有什麼別的用意?」
甄隱笑道:「自然有了,她是想對付我。」
甄隱道:「她知道我得了秘藏的劍法,怕我將來要殺她,所以才急著練功以求自保,她這個念頭可是轉錯了,今天那個姓佟的老傢伙學會大部份的立功秘錄,可是在我的劍下一點也討不了好去,她就是把那老不死的叫化頭全部功夫都學來了,就想擋得住我嗎?」
陳劍連忙道:「你太多心了,天風絕沒有那個意思。」
甄隱笑笑道:「最好她如你所說,沒存那個念頭,假如她學成之後,想利用玄功來找我的麻煩……」
陳劍正式道:「我不會容她這麼做的。」
甄隱冷冷道:「我希望你能勸得住她,否則出了什麼事,你可不要怪我沒把話說在前面。」
陳劍只好低下頭不響了,可是他心中的確有一股隱憂,雲天風一直對南宮玉梅存著猜忌之心,萬一她們兩人碰上了,那後果頗為堪慮,不管是誰傷了誰,都不是他所願的,然而他又有什麼辦法去避免這事的發生呢。
甄隱見他不說話,乃笑道:「假如我有一天失手傷了尊夫人,你會怎樣?」
陳劍莊容道:「我會找你報仇,因為她是我的妻子。」
甄隱臉色一變道:「那我只好束手待斃了。」
陳劍仍是莊然道:「假如她毫不理由地傷了你,我也會替你報仇的。」
甄隱微征道:「你替我報仇?」
陳劍道:「不錯,雖然她是我的妻子,我也不會原諒他的任意胡為,我不能因私情而忽視了公理。」
甄隱悚然動容道:「陳大俠,我不該用這些愚蠢的問題來冒犯你。」
陳劍苦笑一下道:「你這話一點都不愚蠢,相反地我要感謝你提出這個問題,使我萬一遇上這個局面時,心中先有個準備,而且我請求你一件事。」
甄隱頓了一頓才道:「什麼事?」
陳劍道:「萬一天鳳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我請你原諒,千萬別傷了她,因為我……」
甄隱臉色又變了道:「因為她是你的妻子。」
陳劍痛苦地道:「是的,她是我的妻子,而你是我的朋友,一個可敬的朋友。」
甄隱冷笑道:「妻子與朋友到底不同。」
陳劍更為痛苦地道:「不錯!因此我才有這個請求,我可以為朋友殺死自己的妻子,卻不願為妻子而去向一個可尊敬的朋友尋仇。」
甄隱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話來,呆了半天才顫聲道:「陳大俠!為了你這句話,就是尊夫人拿劍架在我的頸上,我也絕不還手。」
陳劍拱拱手道:「謝謝你,南宮小姐……」
甄隱目中淚光閃閃,連忙用手抹去了道:「陳大俠,南宮玉梅已死了,你以後只把我當作甄隱吧。」
陳劍愕然道:「這是為什麼呢?」
甄隱咬咬牙道:「不為什麼,我恨那個名字。」
說完加快腳步,逕直向前走去,陳劍不明白她何以會變得如此,只好默默無言地跟在後面。
一直走到一座小瓦捨前面。
甄隱站住腳步造:「家母就住在這裡,我先進去說一聲,陳大俠情稍候片刻。」
陳劍點點頭,甄隱已推門而入,陳劍逐在門口等著,沒有多久,只見甄隱滿臉怒容地走了出來。
陳劍忙道:「令堂大人是意接見在下?」
甄隱咬著嘴唇冷冷地道:「陳大俠!記得你曾從尊夫人處學得四式恨天劍法,那第一式叫什麼呢?」
陳劍不知何以問這個問題,連忙道:「叫做風生樹下」,小姐何以問起這個……」
甄隱又冷冷地道:「這招共含幾式?」
陳劍道:「共有十二式變化,可分開使用,也可集中使用,完全視對方人的多寡而定。」
甄隱道:「現在請大快把這扇木門當作一個很強的對手,展示一下劍式變化。」
陳劍莫名其妙地道:一難道令堂大人還要考試一下我的劍法才肯接見的。」
甄隱的神情異常奇特地道:「請大俠不必多問,使過之後自知分曉。」
陳劍被弄得滿頭霧水,但他不想多問,抽出佩劍,作勢待發。
甄隱又道:「大俠必須把這扇木門當作一個真人,集中全付勁力攻擊過去。」
陳劍一擺長劍,搶攻而上,而且也真正依照她所說,集中全付勁力,所攻的部位,約莫一個人的前胸。
他從學會這個刻法後,一直沒有如此使用過,因這是一招殺著,尤其是集中用於對付一人時,威力更巨,而他心存慈悲,從來沒有打算真正殺死一個人。
劍光霍富,直透入木,貶眼之間,已把十二式變化用完,抽劍退後,才發現門上被劍痕刻出一個透空的「風」字。
他望了片刻才嘎然叫道:「現在我才明白這一招為什麼叫「風生樹下」了,原來它十二式變化剛好可以湊成一個風字……」
說完之後,他又陷入沉思,原來恨天四式風虎之龍,每一招的變化若集中用於一點,剛好可以湊成四個字,他正想把這個發現告訴甄隱,卻見甄隱臉色鐵青,用手摸著門上的每一道劍痕,流著淚道。「天下會這劍法的人共有幾個?」
陳劍見她問得很鄭重,逐照實答道:「除了我與天鳳外,還有一個老尼姑,她在仙霞嶺隱居,法號苦果。」
甄隱默然片刻道:「還有別人嗎?」
陳劍搖頭道:「沒有了。」
甄隱默然片刻才道:「我希望是那個老尼姑。」
陳劍忙道:「小姐說些什麼?」
甄隱搖搖頭,半晌才道:「我馬上到仙霞嶺去一趟,假如不是那老尼姑所為,就一定是尊夫人,陳大俠,我很抱歉,我只好等你來找我報仇了。」
說著回頭朝外走去。
陳劍忙追上去問道:「小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甄隱用一指道:「你自己進去看看!」
語畢加快腳步,絕塵而去。
陳劍怔了半天,才懷著一肚子的疑惑,走進那所茅舍,前進是一所佛堂,供著觀音的佛像,幾冊經,一爐檀香,還在裊裊冒煙。
他再走到後面,卻見一個中年的人,身披拂衣,頭上梳著盤捨,容貌與南宮玉梅及易嬌容都有八九分相似,想來她一定是南宮一雄的妻子易華容了,可是她已經死了,是被人用劍殺死的,屍體靠在牆上,手中還握著劍,胸前血跡淋漓,劍痕湊起來,赫然是一個「風」字!
陳劍終於明白甄隱為什麼那樣了。
她的母親易華容被人殺死了,她的屍體還握著劍,劍上缺口連連,可見是經過一場苦鬥後才被殺的。
她能教出卓少夫那樣高朋伯弟子,足見她的劍非比等閒,假如她是死在別的原因上。尚可自說,照她的死狀看來,她分明是經過一場慘厲的決鬥,才被人殺死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6:33
第三十九章
而且從劍痕看來,她分明是被很天四式那招「風生樹下」殺死的,舉世之間,會這招劍法只有三個人,一個是他,一個是雲天鳳,一個是前一任的雷長恨,現已因殉情削髮的苦果師太。
他沒殺死易華容,那就是另外兩人之一了,可是雲天鳳與苦果都沒有殺死易華容的原因呀!
而且那兩個人都不在此地,苦果深樓仙霞嶺,雲天鳳則帶著著李飛虹追隨雷天化學習玄功,都不可能到此地來。
是不是老人偷學了那招劍法?
他想想也不可能,這招劍法雖使用過幾次,可是他相信沒有人能光憑眼光之功而練到這種程度的,尤其屍體上那個風字長短合度,字跡工整,那人的造詣還在他之上,那非要經過多年的苦練才有以致此。
想了半天,他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有人殺死了易華容,再故意劃下這個「風」字以為移禍之用。
不過這段假想立刻就被自己推翻了,他在不久之前應甄隱之請,對門拆招,才發現那一招所以得名之故可能雲天鳳和苦果都還不知這回事,嫁禍之舉,顯屬不可能,而且易華容身上別無他傷,她總不能呆呆地站著讓別人用這個方法刺死。
陳劍越想越糊塗了,對屍體呆望了半天才喃喃地道:「天鳳!我真希望你能在這裡,以你的智慧或許能將這個事情作一合理的解釋。」
一言甫畢,身後突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我想除尊夫人之外,任何人也無法作更合理的說明了。」
陳劍募然四顧,卻見身後站著一個全身縞素的女子,連頭上也用一條白紗束住,臉貌卻十分的熟悉。
那女子見他呆立不語,又冷冰冰地道:「怎麼,才片刻功夫你就不認識我了?」
陳劍這才認出她就是南宮玉梅。
南宮玉梅的樣子他自然是認識的,可他改名甄隱,易為男裝之後,他心目中,只存有甄隱的印象,反而對她原來的印象模糊了。
因此他征了一怔才道:「你怎麼又換回女裝了?」
南宮玉梅冷冷地道:「因為我已沒有喬裝的必要。」
陳劍詫然道:「這是怎麼說?」』
南宮玉梅默然片刻才道:「我是以南宮玉梅的身份重入劍城學劍,因為我不想實踐學劍時所負的任務,自然要改換一下身份,現在……」
陳劍一驚道:「那麼你現在決定要將學過易家劍法的人一一都殺死了?」
南宮玉梅寒著喉嚨道:「是的,我無傷人之心,人家卻連我息劍歸隱的母親都不放過,使我感到易家劍法的確是一種邪惡之劍,必須盡除之以免遺患人間。」
陳劍連忙道:「小姐誤會了,殺死令堂大人的並不是易家劍法。」
南宮玉梅冷笑一聲道:「以你所知,那一招「風生樹下」會比易家劍法高明嗎?」
陳劍怔怔道:「這個我不知道。」
南宮玉梅厲聲道:「你不知道,我倒很清楚那一招劍式變化雖多,卻不一定穩能勝過易家劍法的,除非是正好攻在我母親致死的部位上,因為易家劍法中唯一不加保護的就是胸前。」
陳劍連忙道:「胸前是最易受劍的部位,任何一種劍法都把那裡保護最密。」
南宮玉梅淡淡地道:「這就是易家創法優於別家之處,因為劍手最危險的部位就是前胸,任何一家劍法都必須分出一半力量去保護它,所以攻勢就削弱了一半,你是個學劍的人,相信一定明白其中的道理。」
陳劍點點頭道:「是的,我明白,所以古代的劍手前心一定更帶著銅鏡軟甲之類……」
南宮玉梅道:「這是很笨的方法,事實上大家都明白那一處是最難攻的部位,所以精妙的攻招都不以那裡作為攻擊的對象,天下名家劍法都循著這個原則。」
陳劍又點道:「我倒沒想到這一層。」
南宮玉梅冷笑道:「我若是不說出來,舉天之下,沒人會想到這一點劍式變化雖多,巧妙相差極微,易家劍法就是利用這常情之外的一點先機,雄視武林百餘年,歷傳數代而永立於不敗之地,我母親是易家劍法的傳人,研究尤其深刻,她卻被人用劍殺死了,你想這個人會是誰呢?」
陳劍一怔道:「這個我怎會知道?」
南宮玉梅沉下臉道:「這是個最簡單的事實,那個殺死我母親的人,一定深明易家劍法的奧秘與強弱所在,才能避過我母親的銳利攻勢,而且那人還必須是精擅恨天劍法,才能在我母親的屍體上留下那個傷痕,你想天下有誰能兼具此兩種可能呢?」
陳劍愕然道:「這只有我……」
南宮玉梅臉色更厲,冷冷地道:「不錯!只有你們伉儷兩人才兼得兩家劍法之長,你當然不可能殺死我母親,因為我離開母親時,你還在永定河畔與人拚命,我到那裡時,你還沒走,因此這可能只有一個人了。」
陳劍失聲叫了起來道:「你是說天鳳?」
南宮玉梅冷笑道:「我沒一定說是她,因此我特別回來問你,還有誰更可能?」
陳劍大急道:「我不曉得,但我敢保證一定不是她。」
南宮玉梅沉直瞼來厲聲道:「你憑什麼保證呢?尊夫人此刻在那裡你知道嗎?」
陳劍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絕不是她,她沒有殺死令堂大人的理由。」
南宮玉梅冷笑道:「她有最充分的理由,因為她猜出我重人劍城學劍的目的與作用,為了怕我去找她,她自然要先下手為強了。」
陳劍道:「既便如你所說,她要找的人應該是你。」
南宮玉梅道:「不錯!她也許是來找我的,可是找我不如找我母親,她的想法中以為只有我母親可以阻止我不殺她,她表示過這個意思嗎?」
陳劍點點笑道:「有的,她還叫我沒有取得她的同意前,不要去見你的母親。」
南宮玉梅立刻道:「這就更對了,她是想利用她的機智脅迫我母親,逼得我放棄……」
陳劍搖搖頭道:「我相信她不是這個意思。」
南宮玉梅厲聲道:「不管她是什麼意思,反正我認定殺死母親的人絕對是她。」
陳劍不平地道:「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呢?」
南宮玉梅沉聲道:「因為我母親對學過易家劍法的人深惡痛絕,認為沒有一個好人,我把你當作例子,對她解說半天,她還是不相信,一定要親眼看看你,假如尊夫人見到我母親後,以她的聰明外露與心機太重的表現,能使我母親相信嗎?」
陳劍低下頭,默然不語。
南宮玉梅又道:「即使她來此的目的並不存心加害我朝母親,我母親也不肯放過她,她們衝突是必然的事,因此她殺死我母親也是想像得到的事實。」
陳劍想了片刻,覺得無可辨駁了,因為一切跡象表明,除雲天鳳外,實在找不到第二個可能的人,因此只能低聲道:「那——那也是為了自衛。」
南宮玉梅沉聲道:「你做丈夫的可以認為是個理由,我這個女兒卻只見到母親的屍體。」
陳劍連忙道:「我只是根據你的猜測而言的,其實我絕不相信她到過此地。」
南宮玉梅冷笑道:「剛才你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話我都聽見了,連你也認為只有她才能對這事作個合理的解釋。」
陳劍急了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了,我是說憑她的聰明與思考能力,也許會找出事實的真象。」
南宮玉梅厲聲道:「只有殺人的兇手才知道真象。」
陳劍一怔道:「你認定是拙荊殺死令堂了?」
南宮玉梅冷笑道:「除非她能找串一個確切的證據,證明她今天在別的地方,不過我相信我的判斷絕無錯誤。」
陳劍沉思片刻才道:「好吧!今天是九月十五,我們記下這個日子,我陪你找她去,問問她今天到底在那裡?」
南宮玉梅卻冷笑一聲道:「用這個方法似乎太便宜尊夫人了,她盡有辦法為自己安排一個不在場的證明。」
陳劍怫然道:「你想得太多了。」
南宮玉梅冷笑道:「不是我多疑,而是尊夫人太聰明了,她殺了人,若是敢承認,就會留在此地等我,現在她一點痕跡不留,分明是不願負擔責任,所以我相信她一定作過周密的安排了。」
陳劍心中忽地一動,手指那個風字道:「這不是一個痕跡嗎?」
南宮玉梅也征了一怔道:「這不算痕跡,你到今天才發現那一招會留下這樣的劍痕。」
陳劍點點頭道:「不錯,我發覺也許遲了一點,可是,連我這麼笨的人都能想到這招命名的真象,天鳳難道不會發現嗎?她若是存心圖謀殺人,何以會留下這樣明顯的痕跡呢?她假如亂劍分屍,不是更顯得乾淨利落嗎?——
「南宮玉梅也呆住了,想了半天才道:「那也許是她認為功力是百勝過我,所以才留下一個線索向我示威。」
陳劍正色道:「假如是這樣,我也不會原諒她。」
南宮玉梅神色略顯微動地道:「真的嗎?」
陳劍點點頭道:「不錯!不管她所持的理由是什麼,只要她確實做了這件事,我一定叫她給令堂大人抵命。」
南宮玉梅默思片刻道:「好!我相信你,目前除了尊夫人之外,我想不出還有誰會殺死我母親,這個等我們見到尊夫人之後再說吧。」
說著走到後堂,取了一個點著的火把出來。
陳劍不解地問道:「這是幹嗎?」
南宮玉梅慼然道:「我母親雖未落發卻已心如止水對人生看透了,她希望死後能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陳劍連忙道:「不!不行!令堂大人死得離奇,唯一的線索便是胸前一處劍痕,我希望能將令堂的遺體暫為保存,以便將來做為察證的資料。」
南宮玉梅怔然道:「假如這件事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就是我能等,我母親也不能等。」
陳劍玉梅長歎一聲道:「你想到那去了,現在是九月天,一具屍體能保存多久,難道你要我母親一直放在這裡,慢慢腐爛發臭嗎?」
陳劍這才想屍體的保存確實是個難題,沉思片刻後,才擊擊惱袋道:「南宜小姐,請你把火借給我。」
南宮玉梅莫名其妙地把火把遞給他。
陳劍接了走到門外,從懷中取出一個火炮,就在頭上點了,立刻化為一道火箭,曳著銀色的長尾,衝向半空。
南宮玉梅追出來問道:「這是幹嗎?」
陳劍將火把踏熄了道:「這是丐幫緊急召集的號令,施放出去,凡是周圍五十里內的丐幫弟子,都會盡速趕來聽候命令。」
南宮玉梅道:「你把丐幫的門人叫來做什麼?」
陳劍道:「丐幫淨衣門下有各種人材,我叫他們想辦法保存令堂大人的遺體,問題豈不是解決了。」
南宮玉梅連忙道:「我可不能將母親的遺體交在那批臭叫化子手裡。」
陳劍連忙道:「小姐請放心,伯母大人將這草堂收拾得一塵不染,可見他老人家好潔,我也不敢冒瀆老人家的遺體,等一下我把令堂大人交給鶯歌部的弟子去侍候,她們都是未出嫁的少女,小姐總不會反對吧。」
南宮玉梅這才不響了,二人一起向前望著,片刻之後,只見人影點點,一起向這集中過來。
陳劍見這群人形形式式都有,就沒一個他認識的,不禁皺起眉頭,而那群人也不認識他,東張西望,好像在找尋施號集令的人。
南宮玉梅低聲問道:「人都來了,你怎麼不說話呀?」
陳劍紅了臉,感到十分難堪。
這些人一定都未參加他登位的長老大會,自然不認識他就是幫主,而自己一無憑證,也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們才好。
幸而陸續趕來的人中,走出一個鶴冠長髯的道人,朝他恭身一禮道:「幫主召見,不知有何吩咐?」
陳劍認識他正是遊方部的總監八結長老林玄鶴,不禁大喜,連忙招呼道:「林長老,你來得正好,這些都是丐幫的門下。」
林玄鶴連忙道:「是的,他們都是一、二結的弟子,是以未識幫主尊顏,尚乞幫主恕罪,現在屬下命他們參見。」
說著回頭向那批人道:「這就是本門新任陳幫主。」
那群人則約在五六十人之多,男女老幼,形形色色俱全,而且還夾著十幾個污衣弟子,全都跪了下來,齊聲道:「參見幫主,祝幫主千秋常健。」
陳劍擺擺手道:「各位請起來。」
林玄鶴卻迫不及待地道:「幫主!屬下已經與陰岳二位長老碰頭,得知幫主今日義行俠舉。但不知幫主是如何脫出那老魔的糾纏的?」
陳劍卻皺皺眉道:「等一下再說,陰長老到那兒去了。」
林玄鶴還來不及回答,一名污衣弟子卻趕了過來道:「幫主!請屏退左右的人,弟子有機密奉告。」
陳劍見她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丐婦,身上背著五個布結,知道她在污衣門中的地位,算是有相當地位的,連忙道:「你叫什麼?在污衣門下任何職司?」
那丐婦低首道:「弟子黎承芳,是污衣門京師總監,屬李長老門下,弟子就是奉了李長老之命令。」
陳劍臉色一變道:「什麼?李長老也來了?」
黎承芳點點頭道:「是的!他長老伴同幫主夫人放夜來到京師,有一件極機密的事要奉告幫主。」
說著環顧左右,意在叫南宮玉梅和林玄鶴迴避,林玄鶴到是走開了,南宮玉梅卻神色急變目中充滿殺機。
黎承芳望著南宮玉梅,遲遲不語。
陳劍臉色一沉道:「走!帶我找他們去。」
黎承芳不明白陳劍的語氣何以變得如此凝重,可是她自然不敢違抗幫主的命令,恭身道:「屬下遵諭。」
陳劍又朝林玄鶴道:「這草屋有一位夫人的遺體,你煩神將之妥為收斂。」
南宮玉梅卻寒著臉道:「不忙!殺我母親的兇手尚未找到,她死也不會瞑目的。」
陳劍頓了一頓才道:「南宮小姐!停屍不殮,非孝子居心,你心中所想我明白,你懷疑是天鳳殺了令堂大人,因為天鳳也到了京師,我也不知如何對你解釋了,不過我一定對你有個交代。」
南宮玉梅道:「你要如何交代?」
陳劍道:「假如天鳳真是殺死令堂的兇手,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也會割下她的頭祭於令堂之靈前。」
南宮玉梅道:「不!親仇不用假手他人。」
陳劍痛苦道:「南宮小姐!她是我妻子,假如你殺了她,我勢必要替她報仇,我實在不想與你一戰。」
南宮玉梅默然片刻,終於無法在他幾乎哀求的目光下再拒絕,只有輕輕地點點頭道:「好吧!交給你辦了。」
陳劍又想了一叫:道:「林長老,棺木必須用最好的,入殮時必須選擇淨衣門中女弟子執事,還有,你必須想法子保存那位夫人的遺體,不許有一點腐壞。」
林玄鶴恭身道:「屬下定如幫主所囑。」
南宮玉梅卻神色微動道:「你還相信尊夫人不是兇手嗎?我敢擔保再無他人。」
陳劍莊容道:「我們追究的是事實真相,我的信任與小姐的保證都無法改變事實,因此我們都不必為這一點再討論,反正保留遺體對令堂大人並無害處,即使那真相馬上可以揭露,小姐也可以常規慈顏以盡孝恩。」
陳劍一揮手道:「丐幫弟子在此聽候林長老命令行事,等我回來才可以離開。」
那些人都跪下齊聲道:「恭送幫主。」
陳劍頷首回禮,朝黎承芳作了個手勢,遂與南宮玉梅跟在她後面離去,倒是林玄鶴怔住了,呆呆地目送著她們。
三人默默前行。
南宮玉梅十分心急,連連催促黎承芳快一點,可是黎承芳卻儘是拖延著,到是最後南宮玉梅惱了道:「陳大俠,你這個門下弟子究竟是什麼意思嗎?」
陳劍也覺得黎承芳的態度近乎曖昧,不禁沉下臉道:「黎總監!你為何不走快一點?」
黎承芳歎了片刻才道:「夫人與李長老命屬下只請幫主一人前去,現在多了這位小姐……」
陳劍怒道:「這是什麼話,難道我也要受他們的行動節制,多請一個人去不行嗎?」
黎承苦連忙道:「幫主誤會了,屬下絕無此意,幫主乃一門之尊,屬下怎敢違背您的意思……」
陳劍沉下臉道:「到底是什麼?你快說出來。」
黎承芳低低地道:「夫人現在所居的地方,這位小姐不便前去,因為那是個很不好的地方。」
南宮玉梅冷笑道:「笑話!你們堂堂幫主夫人都可以居住的地方,我會不能去?」
黎承苦忙道:「小姐不是不能去,是不便去,那是個下流的地方,連婦女都不敢去。」
南宮玉梅又是一聲冷笑道:「幫主夫人會住在下流的地方?這倒是一個新聞。」
黎承芳正色道:「丐幫的行業五花八門無所不包,幫主夫人為掩避行跡,不得已才選中那裡落腳,因為那比較不引人注意。」
南宮玉梅微感詫異地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黎承芳道:「說了小姐也不會知道的,那是城裡……」
南宮玉梅不等她說完就搶著道:「京師四郊我都走遍了,倒沒聽說我不能去的地方。」
陳劍見黎承芳言詞閃爍,不禁起疑道:「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何你不能直接說出來。」
黎承芳被逼急了才道:「那是城西的破爛市。」
南宮玉梅哼聲冷笑道:「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呢?破爛市上人品雖雜,也不見得沒有正經人來往。」
黎承若輕歎道:「小姐既然到過破爛市,當然也聽過貓兒胡同,那條巷子小姐能進去嗎?
南宮玉梅臉上一紅,低頭不語。
陳劍卻奇怪地道:「貓兒胡同是什麼地方?」
黎承芳片刻才道:「那是個花柳窩兒,不過都是敗夫走卒出入的地方,連一個穿長袍的主顧都找不到,更別說是這位小姐了。」
陳劍一怔道:「天鳳怎會住到那個地方去?」
黎承芳道:「夫人這一次來得十隱密,她知道京師城中官方偵騎密佈,只有那個地方才不會受人注意。」
陳劍想了一下才道:「南宮小姐,如此說來,那個地方你倒是真的不便前去。」
南宮玉梅立刻道:「你這一身打扮也不能去的。」
陳劍道:「我身為丐幫掌門,沒有地方不能去的。」
南宮玉梅道:「那我也能去,為了把家母的死因弄清楚,任何地方都不能阻止我前往。」
陳劍皺皺眉才道:「那裡也有我們丐幫的門下嗎?」
黎承芳道:「破爛市是污農子弟的集中地,不過貓兒胡同中都是淨衣門,丐幫門人遍及天下,為了要打聽各地江湖動態,任何一種行業,都必須打進去,而且流鶯部接觸的人物最廣,探聽得到的消息也最多,前任的薄幫主原先也有和消此部之意,後來見她們作用頗大,還有意思將之擴大呢。」
陳劍怒道:「我不管,丐幫是名門正派,在我治理下,絕不允許有男盜女娼之流存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6:49
第四十章
黎承芳微現敬容道:「是!幫主卓見屬下深表贊同,不過這是淨衣門的事,幫主必須通過陰長老才行。」
陳劍道:「難道我不能直接下命令嗎?」
黎承芳道:「幫主的命令自然有效,不過為了職司次分明起見,淨衣門的事仍是由她們料理較為妥當……」
陳劍沉下臉,取出那只破鐵碗交給黎承芳道:「你拿了鐵缽令無到那裡,通知所有的流茸部弟子們,著她們立刻停止行業!而且清門戶,我不想見到她們的醜相。」
黎承芳接過鐵碗,正待起身。
南宮玉梅卻攔住她道:「陳大俠!很抱歉我要干涉一下貴幫的內務,此時此刻,你先派個人,似乎有通風報信之嫌吧?」
陳劍一怔道:「我這樣做是為了你去方便點。」
南宮玉梅冷笑道:「我不在乎,雖然我信得過大俠的用心,但是瓜園李下,陳大俠似乎該避避嫌疑。」
陳劍想了一下,突然滿臉正容地道:「南宮小姐,我說的話必須履行,這一點請你原諒,不過我可以給你另外一個保證,黎總監!你去除了傳達命令之外,任何話都不許多說一句,也不許先去見我的妻子與李長老。」
黎承芳恭身道:「是,屬下一定遵命。」
陳劍這才轉臉對南宮玉梅道:「小姐可以放心了。」
南宮玉梅道:「小姐可以放心了。」
黎承芳見她仍有不信之意,乃莊容道:「南宮小姐,丐幫門中從無不忠不信之徒。」
南宮玉梅淡淡地道:「當然了,今天在盧溝橋前,我就見過不少貴幫的忠信之土。」
黎承芳還不知道是怎麼會事,陳劍卻明白她是指言必中與管不死等叛徒而言,不禁臉上一紅。
黎承芳見陳劍那種表情,心知必是一件令丐幫難堪的事,乃正色道:「小姐也許見幾個破壞門風的敗類,所以才對敝幫起了反感,我也不必多說,反正一會兒就可以給你一個證明了。」
說完也不多言,轉身在前走著,腳步雖是加快了一點,但始終沒有脫離反面二人的視線之外。
行出里許,遙遙已可見到城牆,黎承若用手一招,將倚在牆角打瞌睡的中年乞丐叫了過來,用響亮的聲吩咐道:「奉主諭,著令破爛市中污衣淨衣兩門弟子一律停止活動,清門戶,準備接待幫主大駕。」
說著將鐵缽丟了過去又朗聲道:「以掌門鐵缽令為證,速去勿誤。」
那中年乞丐接令回身就走。
黎承芳卻呆立原地不動,等到陳劍與南宮玉梅走到身旁,她卻砰地一聲,倒了下來。
陳劍大吃一驚,連忙扶起她的身子,只見她已用兩枝竹著插入了自己胸前左右肋死穴處。
陳劍急叫道:「黎總監!你這是做什麼?」
黎承芳睜開雙眼,精光四射,朝南宮玉梅道:「小姐,我傳達的命令你都聽到了,沒有一個字是不該說的。」
一句話還沒有講完,口中鮮血直噴,已先死去。
陳劍肅然放下她的屍體,瞪了南宮玉梅一眼,一言不發。倒是守城的兩名軍土過去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這個女叫化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們殺了她?」
南宮玉梅厲聲喝道:「混帳!你們長了眼睛沒有,我們幾時殺了她?」
那兩位軍士見他的態度如此蠻橫,立刻拔出腰刀要把把她抓起來,陳劍恐將事情鬧大,連忙挺身過來道:「二位務請不要誤會,我姓陳,是丐幫的掌門人,死的是我門下弟子。」
那兩位軍士一聽怔住了,城門中又出來一個武裝的守門將官對陳劍一搶拳道:「原來是陳大俠,下屬無知冒犯,請大俠多多原諒。」
說完又對那兩軍士喝道:「混賬東西,你們瞎了眼了?連陳大俠都不認識,還不過去將陳大俠的馬匹牽來。」
那兩名軍士跪下來磕了個頭,飛快地走過去牽了兩匹馬來。
陳劍一皺眉道:「這是做什麼?」
那軍官仍是恭身作禮道:「下首奉二殿下鈞旨,只要見到大俠,立刻為大俠備坐騎,而且這坐騎上有特殊記號,除了禁城之外,任何地方都可以通行無誤。」
陳劍正想拒絕。
南宮玉梅卻道:「這樣也好,有了馬匹,我們可以走快點,而且此去破爛市還有一段路程,街上行人擁擠不堪,騎著馬,他們自然會讓開道路,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陳劍雖然不想接受,可是南宮玉梅已經那樣說了,也沒有辦法,哪軍官又恭身道:「大俠還有什麼吩咐?」
陳劍朝四下看了一遍,想找一個丐幫的弟子前來收拾黎承芳的屍體,可來往的行人雖多,卻連一個叫化子都看不見。
南宮玉梅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朝那個軍官道:「請你把這個屍體送到盧溝橋外的小竹林,那個地方你知道嗎?」
那軍官連忙道:「知道?知道?那不是……」
南宮玉梅沉聲道:「知道就好了,到了那裡自然有人收下,其他的事你就不必問了。」
那軍官連連答應了幾個是。
南宮玉梅接過馬朝陳劍招呼道:「陳大俠!我們走吧!」
陳劍也接過繩,二人跨鞍上馬入城而去,走了一程後。
陳劍才問道: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南宮玉梅淡淡地道:「那個二王子一心想巴結你,假如你不接受他的好意,反而會連累到那守城軍官落個辦事不力的罪名,為了省麻煩,倒不如領他這份情算了。」
陳劍搖頭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說那黎……」
南宮玉梅輕輕一歎道:「原來你是問我為什麼要把屍體送到那幾去,這黎承芳是為了洗清我對丐幫的懷疑才一死明志,我感到很抱歉,等一下要好好地祭她一番。」
陳劍默然低頭道:「我也有責任,早知你如此多心,我就該叫她跟我一起走的。」
南宮玉梅忽然煩躁地道:「人已經死了光說有什麼用呢,假如你認為她死得太冤枉,我可以給她賞命。」
聽她這樣一說。
陳劍倒是不便再講什麼了,默然片該才低低地道:「令堂大人新居住的地方十分隱秘,不知他們是否能找到。」
南宮玉梅立刻道:你放心,凡是京師的官兵都知道那個地方,只是不得允許,不准上那裡去而已。」
陳劍倒是一怔。
南宮玉梅這才警覺地道:「這也不算什麼,我母親在京師多年,出入官府權貴之家。」
陳劍征然道:「令堂大人在京師是為了隱居。」
南宮玉梅道:「隱居並不一定要不為人知,大隱於朝,小隱於市。只有這樣才能避開江湖武林人注目,也只有如此才能得到真正的清淨,她老人家出人權貴之門,為的是借助他們的勢力,將那塊地方列入禁區,一藉以躲開我父親與易嬌容的糾纏。」
陳劍雖然知道她言不由衷,可是這是人家的私事,她不願說出來,他也不想多問,二人默默驅馬前進。
果然這兩匹馬在街有著意想不到的權威,不僅是行人紛紛讓路,連許多官府人家的車轎,也都避過一旁,讓他們先行通過,陳劍為人十分謙沖,對於這種特權反而感到不習慣,皺著眉著道:「這似乎太招搖了吧。」
南宮玉梅冷冷一笑道:「誰叫你認識那麼一個大人物呢,王公將相,也不過皇子門下的食客,何況你還是二王子最著重的人,假如你不騎馬,或許還會更招搖呢?」
陳劍不以為然地道:「我們騎著帶記號的馬,才引起大家的注意,要是我們下步來行。」
南宮玉梅道:「那更糟,你一旦被二王子看上了,走到那裡都不會清閒,我敢說假如你不騎馬,他一定是命令官兵用鞭趕散行人為你開道。」
陳劍一怔道:「這不至於吧!他為什麼呢?」
南宮玉梅笑笑道:「一則表示權勢之可貴,想令你為之動心,即使這個目的達不到,他也可以藉此表示他與你在一邊,叫劍城中的七王子擔擔心。」
陳劍急了道:「那我可不能接受。」
說著就要下馬。
南宮玉梅止住他道:「你能道真要嘗一下鳴金喝道的滋味?」
陳劍道:「怎麼會呢?連騎著馬都覺得太招搖。」
南宮玉梅笑道:「絕不騙你,假如你不信,儘管可以試試看,你身在京城,只好受他的擺佈。」
陳劍臉上微有慍色,心中十分不滿,卻是不敢下馬以免引起更大的麻煩,好在盧溝橋就在西門外邊,他們走過幾條大街,即來到所謂破爛市。
這真是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方,賣小吃的,耍地戲的,賣大力丸的,擺舊書攤的,賣舊貨的……。
五花八門,形形色色,不過這部分一些窮苦百姓活動的場地,他們解衣怒馬,自然會引起更大的騷動。
也不知是為了他們的馬,還是他們的高貴氣質,二人一來到此地,立刻整個市場都肅靜下來了。
靜得雅雀無聲,只有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追隨著他們的馬匹跳躍拍手,但馬上也被他們大人拖了回去。
陳劍實在受不了這種注意,連忙跳下了馬,一個中年乞丐馬上過來彎腰作禮:「弟子歡迎幫主法駕。」
陳劍認識他就是傳會的乞丐,乃將馬交給他道:「我的命令傳下去沒有?」
那乞兒恭身道:「污衣們中弟子大部分都已為幫主緊急令召而去,只有幾個傳令弟子,現在都集中在李長老處聽候幫主招乎。」
陳劍點點頭道:「好!帶路。」
那乞丐朝南宮玉梅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南宮玉梅跳下了馬,也將馬交給他,見他遲遲未行,不禁怒道:「叫你帶路,聽見了沒有?」
那乞兒頓了一頓才道:「是!不過這位小姐似乎不便進入貓兒胡同,因為那兒的情景太亂了。」
陳劍連忙道:「為什麼?我不是通知她們停止行業了嗎?難道她們敢不服從命令?」
那乞兒遲疑地道:「弟子將幫主之令宣示,可是弟子人微言輕,不足以取信。」
陳劍怒聲道:「你拿著鐵缽令,難道她們還不信。」
陳劍幾乎要跳起來,但立刻想到鐵缽令上的玄功秘錄標信已被佟尼用內功模平了,那乞兒交出鐵缽令道:「弟子也覺這鐵缽令似非原物。」
陳劍接過來輕輕一笑道:「這倒不怪她們不相信,有許多事情她們還不知道,不過你怎麼會相信我的話?而且怎會認得我呢?」
那乞兒道:「弟子已從李長老處得到幫主的容貌,至於傳達命令,因黎總監口述,弟子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懷疑,請示幫主,是否要通知李長者前來迎接?」
陳劍想想道:「她們知道我來嗎?」
那乞兒道:「恐怕不知道,李長老與夫人都在流鶯部查大媽的居處呢,因為鐵缽令無法令她們取信,她們自然也不敢冒昧去通知李長者與夫人。」
南宮玉梅連忙道:「不知道更好,你快帶路!」
那乞兒得到陳劍點頭示可後,才牽著兩匹馬,將他們引到一條小巷子裡,這雖然也是一個風月場所,卻比陰海棠的書寓低俗多了,矮小的木屋前站著三三五五的流娼,都是濃裝艷抹,卻全無一絲媚態。
三人一進巷子,就有一個女子嗲聲嗲氣地叫道:「喲!爛眼雲!你從那裡拉來這麼一個貴客呀!怎麼不住我屋裡!你把客人給我接了,明兒老娘也讓你嘗嘗甜頭。」
陳劍卻怒聲道:「這女子是不是丐幫中的?」
那乞兒低聲道:「是的!她叫水蜜桃,是淨衣門三結管事,流鶯部除了查大媽外,就是她最大了。」
陳劍怒道:「混帳東西!丐幫門下怎能容這種人物,你叫她滾出來!」
那乞兒低聲道:「她對幫主不敬,幫主等下再處罰她不遲,現在卻不便張揚。」
陳劍怒聲道:「為什麼?」
那乞兒更低聲道:「夫人與李長老在此,行蹤十分秘密,除了污衣門中弟子外,只有查大媽一人知道,因為她們都不認識幫主,自然也想不到幫主到這種地方來。」
陳劍一怔道:「那你剛才的命令是下給誰的?」
那乞兒道:「弟子只告訴查大媽一人。」
陳劍不響了,低頭向前走,那個叫水蜜桃的女子見他們不肯停步。居然追了出來道:「爛眼雲,你這沒良心的狗雜種,平常老娘多照顧你,有了好主顧,僅往那老妖婆那兒送,老妖婆會給你多少好處。」
說著又去拉陳劍,那乞兒忙攔往她道:「水蜜桃!你不要胡鬧,你也不看人家什麼身份,可是來照顧你們這些破爛貨兒的。」
水蜜桃朝陳劍盯了一眼,又作一個嘔心的笑容道:「這有什麼稀奇的,老娘也不是沒接過闊爺,有錢大爺常到我那兒換換口味的,這位老爺你說是嗎?」
說著又要往陳劍身上擠去,還伸手去勾陳劍的脖子,陳劍連忙用手一推,將她推了開去,撞向南宮玉梅身上。
南宮玉梅本來煩透了,抬腿一腳,踢在她的腰上,將她蹬得一蹌踉,歪歪斜斜地搖出去。
可是這女子的基本功夫相當高明,一挫腰居然穩住身形,她先前全付精神都放在陳劍身上,這時才發現陳劍身旁有一個天姿國色的少女。
怔了一怔後,她立刻笑起來道:「我說這位老爺怎麼瞧我不上眼呢?原來您是自己帶了伴兒來,您一定在家中怕太太吃醋,所以才帶這位小妹子借我們地方樂了!」
南宮玉梅怎能忍受這種侮辱,柳眉一豎,手已按上劍把,那水蜜桃見了臉色也是一瞇,可是她不甘示弱,大眼睛一瞪道:「小妹子,你還帶著傢伙,我看你多半是個賣藝的,那也不比我們高貴多少。」
陳劍見事情又要鬧開了,連忙攔在她們中間,阻止南宮玉梅拔劍道:「南宮小姐,請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和她一般見識。」
南宮玉梅也覺得自己太衝動,既然到了這種地方,還能碰上什麼好人,就是拔劍殺了她,也不見得光彩。
於是哼了聲,憤然向前直闖。
水蜜桃卻一撇嘴道:「什麼小姐,小姐還會上貓兒胡同來,你要真是有種,就把傢伙拔出來,把老娘宰了。」
陳劍鼓起怒目,厲聲道:「跪下來!」
水蜜桃也鼓起眼睛叫道:「憑什麼?」
那乞兒連忙湊到她身邊,低聲告訴她陳劍身份,水蜜桃立刻全身一震,又朝陳劍看了一眼,似乎不相信。
陳劍寒著臉道:「叫你跪下你聽見沒有!』」
水蜜桃雙膝一屈,為他的威嚴所折,身不由主地跪下來。
陳劍沉聲道:「你就跪在這裡,不得我的允許不准起來,否則你自己知道後果。」
說完他轉臉就走,在巷裡一所較為高大的木屋,門口蹲著七八個破衣乞兒,陳劍知道這一定是查大媽的居所,這些乞丐也都是污衣門弟子,他倒是沒有端架子,擺擺手道:「你們不必行禮照舊等候在這裡好了,不過那個女的我交給你們,只要她站起來,你們立刻取下她的頭見我。」
那些乞丐都肅然應命,倒是那個叫爛眼雲的中年乞丐上前低聲道:「幫主!水蜜桃她不知道是您,所以才對您冒犯,其實她是個好人,跟污衣門也合作,您就饒了她吧!」
陳劍邊走邊道:「我也不會跟她生氣,只是她這種下流習氣太深了,給她一年折磨,叫她以後好做人。」
爛眼三連忙道:「這不能怪她,是淨衣門給她的任務叫她這樣的,其實以她的武功能為,什麼花樣不好幹,何必一定要操這種下流的生涯。」
陳劍長歎一聲道:「我真沒想到丐幫的內務會有這種事,看來我一定要好好整頓了下。」
說著追上南宮玉梅進了那所木屋,屋裡一個人沒有,只擺著些粗陋的傢具,像是一間客廳。
從後面傳來一陣陣男女的笑聲浪,陳劍眉一皺,不願再進去了,只是朝爛眼雲道:「你進去通知一聲。」
南宮玉梅也聽見那笑聲,把臉羞得通紅,也不堅持要貿然而入了,爛眼雲應命向後走去,沿途敲著板壁,將聲浪都敲息下去,片該已歸於靜默。
陳劍等得無聊,抬頭四望,只見牆旁然居然掛著一副對聯,字跡雖絡,語句卻頗有意味:「你有錢,咱有貨,真錢買實貨,包君滿意;莫談情,別說愛,虛情換假意,算你倒霉。」
陳劍看得眉頭直皺,忍不住出聲道:「不像話。」
一句話還沒完,屋後傳出一聲輕笑道:「這句句都是大實話,在媚言娼,我以為才子手筆也寫不出這等妙文,對仗工整,立意甚妙。」
聽聲音就知道是雲天鳳,陳劍連忙回頭,卻是雲天鳳一身素衣,後面跟著李飛虹與一個滿頭珠翠的老婦人。
那老婦人跪下道:「淨衣門下流鶯部四結弟子查……」
雲天鳳笑道:「查大媽,你就直接報告好了。」
那老婦惶恐地道:「老婦從未取名,年輕時人家叫我查姑娘,老了叫查大媽,對幫主怎敢如此放肆。」
陳劍連忙道:「大媽就大媽,你快起來吧!」
查大媽又叩了個頭才起身道:「謝幫主。」
雲天鳳斜著眼看著南宮玉梅,不禁微微一怔道:「南宮小姐怎麼也來了?」
南宮玉梅滿臉怒色道:「這話問得好。」
雲天鳳又征了怔道:「不過小姐來得正好,我也正想找小姐呢,令堂大人……」
南宮玉梅再無法忍耐,嗆然一聲,拔出秋痕劍就要衝過去。
陳劍連忙攔住道:「南宮小姐,你要問清楚。」
南宮玉梅大叫道:「還問什麼,你沒聽見她的話嗎?」
陳劍見雲天鳳開口就說到易華容,心中也是一沉,可是他仍擋住南宮玉梅道:「南宮小姐即使那是拙荊所為,你也應讓我來處理。」
南宮玉梅在陳劍滿臉正色的退視下,終於抽回長劍,插進登鞘,雲天鳳莫名其妙地道:「這是怎麼回事?」
陳劍正容道:「天鳳,你別問是怎麼回事,我現來要問你一些問題,你必須誠實地回答我。」
雲天鳳連忙道:「你別問那些不相干的問題了,我急著找到你是為了很重要的事,尤其南宮小姐一起來,更省我許多麻煩,南宮小姐,你一定見過令堂大人了?」
南宮玉梅臉色變了一變,但仍是冷靜地道:「見過,我剛從母親那來。」
雲天鳳笑道:「那好極了,你重入劍城後那套秘藏的劍法也學成了?」
南宮玉梅冷笑道:「自然學成了。」
雲天鳳神色一鬆道:「更好了,我就不擔心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7:11
第四十一章
南宮玉梅笑笑道:「我以為你應該更擔心了。」
雲天鳳聽出她的語氣不善,可是並不放在心上,沉思片刻道:「南宮小姐,你與令堂大人重逢多久?對她的一切情形是否都知道了?」
南宮玉梅不耐煩地道:「你問這些幹嗎?」
雲天鳳又遲疑片刻才道:「我有一些話不便啟齒相詢,可是事關緊要,又不能不問,令堂大人可曾對你說一個叫張方遠的男人!」
南宮玉梅臉色略略一變,隨即搖頭道:「沒有。」
雲天鳳一愕道:「真的沒有?」
南宮玉梅咬咬牙道:「我說沒有就沒有。」
雲天鳳想想才道:「那我就不必再問小姐了,最好請小姐告訴我令堂大人現在何處?由我單獨見她一次。」
南宮玉梅冷笑道:「你這不是明知胡問嗎?我不相信你現在連我母親在那裡都不知道。」
雲天鳳立刻正色道:「我真的不知道,雖然我有很多辦法可以打聽到她的下落,可是我不敢這麼做。」
南宮玉梅幾乎又要發作了,但她還是努力地控制住自己冷冷地問道:「為什麼?」
雲天鳳壓低聲道:「因為我怕洩露了令堂大人的行跡,會給她帶來很多麻煩。」
南宮玉梅厲聲道:「我母親已不怕麻煩了!」
雲天鳳又是一愕。
陳劍搶著道:「華容前輩已經遇害身死,事情就發生在今天,她是被人用劍刺死的。」
雲天鳳神色大變道:「什麼?她死了?這可是我害了她。我應該……」
南宮玉梅一臉厲色,轉向陳劍道:「陳大俠,誰殺死易老前輩?」
雲天鳳愕然道:「我殺死她的?見鬼……」
南宮玉梅冷笑道:「我母親死於劍下,而你親口承認是你害死的,還有什麼可狡賴的?」
雲天鳳望望他們兩人,才歎了一口氣道:「我們都沒有把事情弄清楚,難怪有那麼多誤會。」
南宮玉梅不等她說完,隨即厲聲道:「沒什麼可誤會的,殺死我母親的兇手只有三個人有可能,一個是陳大俠,一個是仙霞嶺上的雷長恨,據說她已更名為苦果,另一個人就是你了!陳大俠絕無可能……」
雲天鳳漸漸恢復了平靜,笑笑道:「苦果師太也不知情,因為她在十天前死了……」
南宮玉梅道:「那就只剩你了。」
陳劍愕然失聲道:「苦果師太是怎麼死了?」
雲天鳳擺擺手道:「這個問題等一下再說,現在先把目前的事弄清楚,你為什麼認為是我殺死了易前輩?」
南宮玉梅冷笑不語,手已按上了劍柄,陳劍恐怕她又會碎然出手,連忙搶著回答道:「易前輩是死在恨天四式的起手式「風生樹下」那一招上……」
雲天鳳神色又是一動道:「她的身上有一個『風』字?」
南宮玉梅厲聲道:「不錯!你說得對極了!」
雲天鳳沉下臉對李飛虹道:「李長老,請傳令下去,將黃山的那座墳刨了,鞭屍三百,然後挫骨揚灰。」
李飛虹略有難色地道:「恐怕宗大俠不會肯答應……」
雲天鳳怒聲道:「他若是敢阻止這件事,連他也殺了!」
李飛虹答應一聲,正待退去。
陳劍已攔住道:「天鳳!這是怎麼回事?你要刨誰的墳?」
雲天鳳怒沖沖地道:「苦果的墳,這混帳東西臨死都不跟我說實話,不這麼懲罰她,我無法對恨天姑姑交代。」
陳劍更奇怪了道:「為什麼要刨她的墳呢?」
雲夭風全怒未息地道:「刨她的墳還算是太客氣,假如她還活在世上,我一定要將她凌遲千段……」
陳劍還想問下去。
南宮玉梅卻更不耐煩地道:「我的母親的事怎麼說?」
雲天鳳道:「刨墳鞭屍,碎骨揚灰,也是為了替令堂大人報一半的仇。」
南宮玉梅一怔道:「難道殺死我母親的人是她?」
雲天鳳沉聲道:「可以這麼說。」
陳劍連忙道:「怎麼可能呢?你不是說她十天前死嗎?易前輩被害死是今天的事……」
雲天鳳道:「根由在她身上,因為這劍法是她說傳出去的,因此她有一半責任,至於另一半的責任自然就落在那個真正的兇手身上。」
陳劍連忙問道:「難道還有別人。」
雲天鳳哼了一聲道:「不錯!目前還有兩個人會這套劍法,假如我看到易前輩的屍體上劍痕後,立刻知道是誰。」
陳劍急忙問道:「是那兩個人?」
雲天鳳道:「等我判斷真正兇手後再說好了。」
南宮玉梅卻將信將疑地道:「你說出來好了,我母親身上的劍痕很淺,落劍的力量很平均,出手時也很狠毒,可見那人對這招劍法很熟練。
雲天鳳眉頭一展道:「那就不必再懷疑,這兇手一定是張方遠,南宮小姐,令堂大人真的沒有說起過這人嗎?」
南宮玉梅臉上的神色變得很詫異,沉思良久才道:「不可能是他吧?他為什麼要殺死我母親呢?」
雲天鳳卻更為安定了。微微什笑道:「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你既然對這個名字不陌生,可見令堂大人一定對你說起過他,自然也想得到他殺死令堂的原因。」
南宮玉梅又沉思片刻才搖搖頭道:「不!,一定不會是他,你說過還有一個人,那是誰?」
雲天鳳笑道:「假如張方遠不兇手,另一個更不可能了,他與令堂的關係更為密切。」
南宮玉梅脫口呼出道:「是我父親?」
雲天鳳點點頭,直把陳劍嚇得莫名其妙,剛想開口動問,雲天鳳卻擺擺頭,叫他不要忙。
南宮玉梅想想再問道:「陳夫人!我相信你說的這兩個人。都有可能,但我要問一句,你是怎麼知道張方遠這個人的?」
雲天鳳道:「這事說來很怪,我正在黃山辦一件最隱密的事,忽然宗儀伴著苦果來向我求助,說是有人找她的麻煩,我還沒有問明原委,令尊大人伴著一個中年人追到山上,一定要苦果交出情劍。」
南宮玉梅連忙問道:「慢來,情劍是我家的故物,怎麼會落到苦果手中去呢?」
雲天鳳也是一怔道:「這倒使我不懂了,那情劍的確是一把鋒利無匹的寶器,可是張方遠說是他的。」
南宮玉梅忙阻止她說下去,揮揮手道:「這可以不談,你說黃山上的事吧。」
雲天鳳道:「我見張方遠的態度很不客氣,幾句話說得不對,就動起手來,那張方遠的劍法十分凌厲,用的也是易家的劍法,成就似乎尚在令尊大人之上,因此我就不是他的對手,幸我還有一個厲害的幫手。」
陳幼忙道:「是不是雲天化師祖?」
雲天鳳點點頭道:「不錯,雲大哥本來已經發誓不與人動事,可見我處在危境,不得不違例出手幫助,加上雲大哥,我立刻由劣勢轉強差一點就殺死了那個姓張的,誰知苦果忽然抽出柄利劍,丟給那個姓張的,那姓張的得劍之後,聲勢又較強起來,一劍傷了雲大哥……」陳劍忍不住啊的一聲叫出來。
雲天鳳瞪他一眼,神情較為憤怒道:「我見雲大哥受了傷,心知打下去是白費,乾脆棄劍認輸,那姓張的本來想殺死我,卻被令尊攔住了,同時還勸他道:「方遠!情劍已得,我們還是趕快去找華容吧!」那個姓張的才悻悻而去。
南宮玉梅神色變得很奇怪道:「張方遠跟苦果是什麼關係?」
雲天鳳道:「張方遠拿情劍送給苦果,想換取恨天四式,跟她虛情假意地好一陣,結果不得已溜去了,這是苦果!臨死前對我說的,誰知她在騙我,原來她早把恨天傳給他了。」
陳劍不信道:「這怎麼可能,雷長恨與素衣郎君結下情緣,才落髮為尼,深隱易名苦果。」
雲天鳳冷笑道:「這是苦果臨死著才吐露的秘密,她說張方遠是一個無恥的愛情騙子,甜言密語,居然將她古井之心說動了,而且臨死前對他的愛意還沒消除,所以在危急的關頭,將情劍還了他,張方遠和令尊去了後,苦果一來是愧對宗儀,二來是對不起我,因為她向我求助,結果反助張萬遠來對付我,所以負咎嚼舌自盡了。」
陳劍又驚噫了一聲。
南宮玉梅目中泛起殺機,厲聲道:「好!我明白了,陳大俠,很對不起,由於我認事不明,至對尊夫人多誤會……」
陳劍無暇討論這些,急急問道:「那麼雲師祖……」
李飛虹慼然道:「老祖宗傷重身死,屬下與夫人急急趕來京師,就是為了找幫主為老祖宗報仇。」
陳劍神色大變。
南宮玉梅又急急問道:「那張萬遠在那裡?」
雲天鳳道:「他與令尊比我們早一腳到達京師,也在到處搜尋令堂下落,所以我才能躲在這裡,不敢露面。」
陳劍不解道:「這跟你並沒多大關係呀!」
雲天鳳冷笑道:「南宮一雄故意將他們的目的透露給我,他明白華容前輩藏身之處一定很不好找,想利用我替他們引路,因為我能動用丐幫門下,打聽一個人自然方便多了,我為了不上當,所以才藏到這個最不受注意的地方,誰知他們神通廣大,還是……」
南宮玉梅悲泣失聲道:「他們一定是跟在我身後找到母親的,我化裝的技術雖精,卻完全是從父親那兒偷學來的,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父親。」
雲天鳳又想想道:「南宮小姐,我不知張方遠跟令堂大人有什麼糾葛,不過事實俱在,你可以捉摸一下誰是真正的兇手,照下手的情形自然是張方遠的可能性大,可聽你一說,似乎令尊大人也頗有嫌疑。」
雲天鳳道:「昨晚令尊與張方遠同在西山練刻,因為是我門下的一個弟子去監視的,不知他們練的是什麼劍?現在想一定是根天式,今天一早他們就分開找尋令堂下落了,假如只有令尊才能認出你的化裝,自然是他先接觸令堂了。」
陳劍連忙道:「這不能胡說,很天四式變化精緻,南宮城主若是昨夜開始練,怎能使得如此精熟?」
雲天鳳笑笑道:「南宮堡主已經看我們練過好幾次了,以他的造詣,縱然學不會,也可得其大概,昨夜再由張方遠解一下其中奧秘,自然輕車熟路。」
陳劍正色道:「天鳳!這類事情關係重大,你不能憑一已之意,任意猜測。」
雲天鳳笑道:「我只是提供所知,給南宮小姐參考,並沒有指認誰是真兇。」
南宮玉梅呀牙道:「不必再研究了,反正兩個人都不能放過,陳夫人只需告訴我他們的下落……」
雲天鳳輕歎道:「這個我無法奉告,雖然我曾派門下弟子監視他們的行動,可是他們兩人功力高深,那能相得住,不久之前,我接獲報告,說他們已經脫離監視,行蹤不明,這也怪不得丐幫弟子失職,為了不使他們知覺,自不能盯得太緊,遙遠目注,就像驅犬逐雀,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南宮玉梅聽不得她嘮叨,立刻道:「只要他們在京師,我不怕他們飛上天去,陳大俠,陳夫人,剛才失禮了,容後再行致歉,現在我要告辭了。」
說著轉身向門外走去。
陳劍連忙追上去道:「南宮小姐,希望你能聽我一句勸告,凡事三思而後行,尤其是對令尊大人,你要慎重,無論如何,他總是你父親。」
南宮玉梅回頭望他一眼,嘴唇動了幾動,好像要說什麼,可是她最後只歎了口氣走了。
雲天鳳追到門口,看到水蜜桃直挺挺地跪在那裡,不禁一怔道:「查大媽!你怎麼又跟她過不去了?」
陳劍連忙道:「是我罰她的,她太不像活了。」
雲天鳳喂了一聲道:「她怎麼得罪你了?」
陳劍感到很難啟齒,爛眼雲道:「幫主來的時候,她出言不遜得罪了幫主,其實也不能怪她,因為她根本不認得幫主,弟子剛才持了幫主的鐵缽令前來宣告幫主的宣令,查大媽卻不肯認帳。」
查大媽惶恐地道:「不是屬下敢藐視幫主,實在是鐵缽令已非原狀,屬下為慎重起見,不敢輕易相信。」
雲天鳳和李飛虹都是一驚,同聲道:「鐵缽令怎麼了。」
陳劍長歎一聲道:「鐵缽令上立功秘錄的刻信被人毀去了,因此不像原來的形狀。」
陳劍點點頭道:「自然是真的,你知道今無早上發生的事吧?假如不是我們運氣好,丐幫損失的豈僅是一些練功的秘錄,差一點全幫的弟子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雲天鳳默然良久才輕輕一歎道:「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糟,雲大哥全身都已練到本受刀劍的地步,就是一處沒練到,張方遠就偏偏刺中那裡,由於時日太短,他沒有傳授我們多少,臨死前匆匆將練功的口決口授,叫我們自行練習,誰知會發生這種事呢?」
陳劍也茫然一歎道:「一飲一啄,莫非生來注定,也許你們天緣得到這種功夫。」
雲天鳳焦急地道:「丐幫弟子很少有正式的武器,所以能在江胡立足,完全是靠這套玄功秘錄演變而來的各種功夫,一旦失了所依,丐幫形將日漸勢微。」
陳劍愕然道:「沒有別的方法能補救嗎?」
李飛虹道:「恐怕很難了,陳幫主雖然是舉世第一流的劍客,可是您的所能對丐幫並無好處,要是丐幫的每人帶一把長劍,形跡太明顯,不成其為窮家幫了。」
陳劍想了半天才道:「現在只希望那拓本是真的藏在林子久的身上,否則就再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補救了。」
李飛虹與雲天鳳神色都是一動。
陳劍才將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雲天鳳才露著希望的神色道:「但願如此,我們快點到易華容的草庵去問問林直鶴,他一定知道他兒子在什麼地方。」
陳劍道:「也好!查大媽,通知此地所有丐幫門下全部撤離,我對淨衣門下其它行業都不反對,就是流鶯部的行業必須放棄,太不像話了。」
查大媽莊容道:「謝謝幫主!老身也不願操此行業,幾次向陰長者提出請求,都未蒙准許,幫主這一次實在是無上功德,好好的女子,誰願意往火炕裡跳呢?」
這時爛眼雲挨過來道:「幫主!那水蜜桃可以放起來了吧?」
雲夭鳳連忙道:「自然可以,不知不罪,幫主只是給她一點教訓,叫她以後少賣弄風情,並不想怎麼處分她,我在這觀察她一天,覺得此女身具媚骨,人雖不漂亮,卻有另一種動人之處,你叫她跟著我,我要好好訓練她一下,或許有更好的用處。」
爛眼雲答應一聲,出門而去。
雲天鳳又對李飛虹道:「李長老!黃山苦果的墳必須刨開鞭身碎骨,勢在必行,別理會宗儀,他若敢阻止,你儘管殺了他。」
陳劍連忙道:「天鳳!算了吧!人已經死了。」
雲天鳳正容道:「不行!第一次我原諒了她,是因為她沒有將恨天姑姑的劍法洩露出去,這一次是再也不能寬恕了,這是恨天姑姑的遺命,想想她對你的恩惠及武當的成全,你也不該阻止這件事的。」
陳劍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只得道:「那宗前輩……」
雲天鳳道:「宗儀這老頭子最沒出息,苦果雖然對他鍾情在前,卻又為張方遠移情於後,為了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他還為她守靈呢!你沒看他那副德性,跪著墓碑終日流淚,死了父母也沒那樣傷心法。」
陳劍忽然覺得雲天鳳有點過於不盡人情,可是他沒有表示出來,只輕輕一歎道:「他也夠苦了,何必要去折磨他呢?李長老!你去的時候,最好找理由將他支開,不要直接跟他發生衝突。」
李飛虹答應一聲,見他們沒有別的指示了,才告辭而退。
陳劍想了想又道:「你們在黃山隱居練功,苦果又怎能知道呢?仙霞上的那些人又怎樣了?」雲天鳳道:「仙霞上的人都在安靜的練劍,以備你會合,共擊七海劍門派,只是苦果與宗儀如何能找到黃山向我求助,我也不清楚,雖然我問過宗儀,他像個木頭人似的,只會掉淚,氣得我真想揍他。」
陳劍心中替那可憐的老人難過,見了雲天鳳的神色,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催促道:「走吧!找林玄鶴去,假如易華容還沒有收,你也好研究一下到痕,我希望下手的不是南宮一雄,剛才你對南宮玉梅說的那些話,我認為是多餘,無論如何他們是夫婦,怎麼會殺死她呢?」
雲天鳳冷笑道:「我倒覺得南宮一雄這個人越來越可怕,妻子有外理,他應該去找人拚命才對呀,可是他居然跟人家輦上交情,稱兄道弟……」
陳劍一驚道:「天鳳!說的是誰?」
雲天鳳依然冷笑道:「自然是那個張方遠,難道你沒有看見我提出這個名字時,南宮玉梅是怎樣的表情,先前她還裝著不知道的,誰曉得他們是一筆什麼爛帳。」
陳劍正色道:「天鳳!這種事你更不可亂說這有關於人的名節,怎能胡加猜測。」
雲天鳳笑笑道:「情刻是易家的寶物,怎樣會落到張方遠的手中,其內情不言而可知,再說張方遠連人如枯木的苦果都能說動,易華容又何能例外,這傢伙年紀太老了,要是他年紀輕一點,我倒是想跟他逗著玩,他專門在女人身上討便宜,他也要在女人手裡栽個跟頭。」
陳劍連忙道:「你越說越不家話了,我們快走吧!」
雲天鳳含笑不語,與陳劍並肩出門,水蜜桃已經來了,見到他們後,忙又跪下道:「弟子不知是幫主法駕到此,多有冒犯,罪該萬死」
陳劍手一揮手道:「算了!」以後對人的態度可得放尊重一些,我已下令撤除流鶯部,你同查大媽門下弟子一起到兩門外滬溝橋畔小竹林聽候命令。」
水蜜桃叩首起立道:「弟子遵命!」
雲天鳳笑笑道:「我很喜歡你,以後你跟著我辦事吧!我要好好栽培你一下。」
水蜜桃又恭身道:「謝謝夫人。」
陳劍又叫爛眼雲把馬率過來,南宮玉梅沒有把馬騎走,正好給雲天鳳乘用,二人略作交代,就上馬西去。
為了趕路,馬走得很急,街上的行人紛紛躲詩,陳劍與雲天鳳二人雖然劍法精絕騎術卻很平常只不過勉強使得控咎而已,所以這一放馬奔,多少有點難於控制,大人躲得快,小孩子卻不見得有那靈活。
馬才出大街不遠,一個衣著華麗的小女孩撫著兩條辮子,正在街心玩著一架風車。
陳劍的馬收繩韁不住,一直對她撞去,陳劍大吃驚,要想驅馬閃開已是不及,眼著著馬蹄就要落在她身下。
就在這危急的關頭,斜裡掠出一條人影,伸手挾住那女孩子滾過一旁,雲天鳳已適時發出動作,她是怕馬蹄會踩死那女孩,遭不得已手中馬鞭飛擲而出,原是想把那女孩子捲開以免喪身蹄下。
誰知斜裡的人形已經比他快了一點,雖然女孩子被救了出來,雲天鳳的一鞭卻卷在那人脖子上面。
吧的一聲,糧捎在那人臉上去出一條紅印,那人憤怒地喝了一聲,伸手一帶,將雲天鳳從馬上拖了下來。
陳劍已勒住了馬,連忙跳下來,見那人是個三十左右的漢子,衣著鮮明神來不凡,只是臉上充滿怒色。
他心中有愧,連忙一拱手道:「謝謝兄台。」
那人放下手中的女孩子,冷冷笑道:「你們是什麼東西?長街之上,縱馬行兇,而且還敢隨便動手打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7:27
第四十二章
雲天鳳被那人從馬上拖了下來。心中有氣,再聽他如此說話,怒意更甚,厲聲喝道:「混帳東西!你說話客氣一點,我那一鞭不是存心打人。」
那人也怒道:「不存心打人?那你揮鞭子做什麼?」
雲天鳳喝道:「你長眼睛沒有?我是怕傷了這小女孩,才想用鞭子把他捲開,誰叫你自己湊上來的!」
那人冷笑一聲道:「說得倒輕鬆,就憑你那一鞭子能把人捲開。」
雲天鳳一言不發,抖手又是一鞭,向那人的頸上去,那人連忙伸手來格,誰知雲天鳳手腕一沉,鞭勢下落,卷在那人腿上,伸手一扯,將那人摔出七八丈。
陳劍連忙道:「你這是幹什麼?」
雲天鳳冷冷一笑道:「他認為我那一鞭子沒用,所以我才表演給他看,連他這麼大的人都捲得開,何況是一個小孩子呢。」
那人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鐵青,冷冷地道:「好!好鞭法!剛才算我多事,你們是那家府裡出來的?」
這時人群中出來的兩個跨刀的官人朝那人喝道:「混帳東西,你連二殿下的坐騎都不認識?」
那人怒聲道:「我不認識畜生。」
那官人聽他把二王子叫做畜生,不禁一怔,京師做公的官差心思何等靈活,知道這一定大有來頭,連忙一改傲態,彎腰恭身道:「請問您老是那一外?」
那人一擺手道:「這個你不用問,既然這兩頭畜生是老二門下的,我自會找他算帳去。」
說完又冷笑一聲,回頭就走。
雲天鳳聽他說話時人獸不分,將他們二人也比作畜生罵在裡面,不禁心頭有氣追上去想找他算帳,卻被陳劍拉住了道:「算了!天鳳!本來就是我們不對。」
雲天鳳怒道:「什麼不對,他不出來多事,也不見得會出人命。」
陳劍正色道:「話不是這麼說,人命大於一切,他挺身出來救人也是一片好意,萬一你那一鞭子不能及時把那個女孩捲開呢?算來我們應該感謝才對。」
那官人卻垂手道:「陳大俠!就是您真的踩死了人,二殿下擔當的起,不過那傢伙口氣很大,不知什麼來頭,您能不能去問問清楚。」
雲天鳳心中忽地一動道:「你們做公的都不認識他?」
那官人乾笑一聲道:「京師貴人太多了,有許多貴人都喜歡微服游,小的實在弄不清楚。」
雲天鳳目光一轉,見水蜜桃等人已跟著出來,連忙用手朝那人的背景一指,水蜜桃會意跟了過去。
雲天鳳又把爛眼雲叫過來吩咐道:「你等在此地,聽候水蜜桃的回音後,馬上通知我。」
爛眼雲點頭。
陳劍一皺眉道:「天鳳!人家已經走了,你又何必多事呢?」
雲天鳳對他的話暫不答理,舉目四望,然後才冷笑一聲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陳劍不禁一怔,連忙問道:「天鳳!你又想到什麼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雲天鳳微笑著問他道:「你剛才怪我多事倒的確有理,我那揮鞭救人之舉實在多餘,你說是吧?」
陳劍聽得莫名其妙,睜大了眼睛道:「那個人就是不出來,我敢擔保也不會出人命,這根本就是個故意的安排。」
陳劍不信道:「你又亂講了。」
雲天鳳仍然笑笑道:「可惜那小女孩不見了,否則找她一問,就知我是否亂講。」
陳劍聞言連忙朝四週一望,果然已不見那小女孩的蹤跡,心中雖然狐疑,口中仍是說道:「也許被她家人帶走了,也許回家去了。」
雲天鳳笑道:「這都沒有關係,我只想問你,你自始至終,可曾看見那個小女孩有過驚惶的表情嗎?」
陳劍又是一怔道:「這個我倒沒注意。」
雲夭風道:「我注意了,你的馬頭已經挨到她身邊的附近,她還咧歎在笑呢。一個人九歲的女孩子怎能鎮定到如此程度,你不覺得可疑嗎?」
被她這一說,陳劍也記起來了,直到那個人救出小女孩,將他放在路邊上,她的臉上仍然浮著笑容。
這只有兩外解釋,一個是她嚇傻了,一個是她本身已有很好的武功訓練,才能表現出這份修養,而且照情形來看。定然是屬於後者,因為那小女孩假如是由於驚惶過度的話,在險情過後一定會大哭。
雲天鳳從他的神色上也知道他相信這件事了,乃笑笑道:「你對這件事作何看法?」
陳劍惑然這:「我不懂,假如這是個故意的安排,則其中用意何在呢?是誰作的安排呢?」
雲天鳳笑笑道:「目前我有兩種推測,要等爛眼雲與水蜜桃查出那個人的身份後,就可以決定了。」
陳劍連忙問道:「是那兩個推測?」
雲天鳳道:「一個是二王子。」
陳劍連忙搖頭道:「不可能吧!二王子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這對他全無好處。」
雲天鳳笑道:「從表面上看不但沒有好處,而且還有壞外,他在瀘溝橋前當著朝中臣承認你與他有關係,而你又騎著他的馬在大街闖出這件事,傳到皇帝的耳中,對他頗為不利,假如他因此而有了因難來找你,你能拒絕嗎?」
陳劍呆了一呆道:「這個……」
雲天鳳笑道:「這就叫權術,先把你登之死地而後生之,叫你無法拒絕為他所用。」
陳劍有點生氣道:「假如他利用這種手段要挾我,我是絕對無法接受的,我寧可被天下人視為忘思負義,也不能成他爭奪權勢的工具。」
雲天鳳歎了一聲道:「所以我要勸你一句了,處在這種複雜的環境裡,光是講窮正大光明是不夠的,假如不是因為我在旁邊,看出其中的詭詐,你對人的請求一定會義不容辭的答應下來墮入其中而不自覺。
陳劍默默片刻才低聲道:「那第二人可能呢?」
雲天鳳道:「第二種可能是與二王子敵對的人所作的安排,故意造成你在京師長街縱馬的情形,用來作為攻擊二王子的藉口,甚至利用皇帝的壓力來叫二王子治罪於你,給他一個大難題,假如這是真的,你倒應該義不容辭地給他幫忙。」
陳劍想了一下道:「我倒希望第二個可能,那樣最了不起我挺身認罪就是了。」
雲天鳳卻搖頭道:「你盡想做個清白的人只怕事實不會如此簡單,別說二王子不肯答應,丐幫的人和武林同道都不會答應,有很多重要的事靠你去領導主持,你怎麼可以服罪入獄呢?」
陳劍坦然道:「我自己犯了罪,理該受國法制栽……」
雲天鳳笑道:「你若是這樣講,根本就不該學武功入江湖,江湖中的私鬥那一樁是合法,而且你挺身入罪,就是不砍頭;少不得也要關幾年監牢,我第一個就不能應,那時反而會天下大亂。」
陳劍急道:「那你說怎麼辦?」
雲天鳳笑道:「事情還沒有發生,你何必急成這樣,道不行,乘搓浮於海,最多來個一走了之,我不信朝延為了你而大索天下,不過我覺得這個地方實在不宜久留,人心陰詐,陰謀層出不窮。」
陳劍一歎道:「我根本就不想來,早先是為了取回鐵缽令,沒辦法來不可,我們那就快走吧!」
雲天鳳笑道:「既來之則安之,最少我們也得把易華容的死因弄清楚。」
陳劍連忙道:「南宮玉梅自己能辦,關我們什麼事,由她自己處理好了。」
雲天鳳搖之頭道:「話不能這麼說,易華容死在恨天劍式之下,你我都受恨天姑姑的恩惠,你也可以說是她的傳人,因此我們有義務把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再說南宮玉梅今天幫了你一個大忙,論情,你也不能置身於外。」
陳劍果然無語,緩緩策騎,走到西門,那個守城官兵又過來報告道:「陳大俠,那個叫化子的屍體已經送去了。」
陳劍只好拱拱手道:「費心,費心。」
城外行人較少,他們才把馬稍放快一點。一直趕到棗林外邊,卻見一部分丐幫弟子要嚴陳以待,如臨在亂,見到陳劍後,立刻有污衣弟子過來道:「幫主來得正好,淨衣門陰長老與法農門皇長老都來了,正在與人廝殺呢!」
陳劍又是一驚,連忙問道:「是誰?」
那弟子搖頭道:「不知道!來人共是兩人,一個年紀輕一點的又衝出來,大概是去找幫手,只有一個年紀稍大的留在此地,他十分厲害,林長老已受傷,現在陰長老正在與他廝拼。」
陳劍不及聽下去,慌忙衝進棗林,只見陰海棠手舞一具鐵箏,與一個中年人廝殺。
岳鎮江在旁掠陣,神情十分焦急,若不是守著江湖上不准倚多為勝的規矩,他一定是上來幫忙了。
因為那中年人的劍法十分凌厲,手中一柄金光閃亮的長劍佔盡上風把陰海棠逼得險象環生。
雲天鳳呀然出聲道:「這傢伙就是……」
陳劍無多問,匆匆抽出巨闕刻,衝進戰圈叫道:「陰長老請退。」
陰海棠正感吃力異常,見陳劍來到,精神為之一振,手中的鐵箏奮力擊出一招,原是想將對方逼後一點,以便抽身退出的,誰知那人不肯放鬆她,長劍一圈,反將她圈在劍光中笑道:「你別走,因為你是個女的,我才讓你支持這麼久,否則我就傷你了。」
陰海棠臉色一變怒罵道:「不要臉的東西。」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放下兵器,我們好好地談幾句,那時我保證你不再罵我不要臉了。」
陰海棠臉色又一沉,用力一按箏上的弦軸。
陳劍知她的武器多半暗藏著飛針之類,知她又要暗器傷人了,連忙喝止道:「陰長老不准使用暗器。」
陰海棠聽見陳劍的喝聲後,方始鬆開箏上的暗簧,那中年人卻不肯領情,怒容向陳劍喝道:「混帳東西,誰要你來多事,我早知她的這具鐵箏中有古怪了,你不禁止她也不見得傷了我。」
陳劍見這人簡直無賴之極,不禁臉色一沉巨闕劍朝前一指道:「你有本事儘管找我來決鬥,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
那人哈哈大笑道:「我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跟美麗的女子比武,就是被他們花拳繡腿踢打在身上也是舒眼的,不過我對男人可沒這客氣了。」
陳劍見那人越說越不像活,真想過去挺劍殺了他,可是陰海棠的鐵箏被那人劍鎖住,自己若是硬搶攻進去,深恐那揮劍招架之際傷了陰海棠,因此遲疑不決。
那人像故意拿陰海棠開心,哈哈笑道:「聽說你在京師高張艷幟前兩天忙,抽不出空拜訪你,難得今天有空,又剛在此地碰上了。「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卿翻作鐵箏行。」
他志得意滿,將白居易的琵琶行中抽出了兩句,又將琵琶改作鐵箏,適合目前的情景目又為運典入化,更高聲地大笑起來。
陰海棠怒意更甚,寒著臉道:「很好,聽你說話的口氣好像你還讀過幾天書,我有一個字問你是否能識得?」
那人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久聞你文武具全。琴劍無雙,這個字一定相當隱密……」
陰海棠哼一聲道:「這是個很平常的字。」
說著用腳尖在地下隨便拖了幾下,畫了一個字形,那人看了一眼笑道:「你真不錯,居然將這些老者古董都搬了出來了,這是甲骨文上死字的寫法。」
陰海棠冷笑一聲道:「對極了。」
手指突在弦軸上一按,繃的一聲,鐵箏中射出十幾道銀線,那人口中雖在說笑,精神卻並未鬆懈,見狀一抖,將那些銀線全部掃落。陰海棠目的不在施放的暗器,只是利用對方阻擋暗器機會,鐵箏一擺,直擊他的面門。
那人尚算見機得快,連忙縮身避禍,後背上已挨了一下,被打得身子一歪,踉蹌斜退幾步。
這一來他真正的發怒了,厲聲喝道:「賊人,我對你太客氣了。想不到你竟使出這種陰毒的手段。」
手中劍光一緊,直逼過來,陰海棠連忙舉箏迎上,嗆嘟聲中,鐵箏被削成兩截,只有很小的留手中。
那人還不肯放鬆,劍光也追了過來,像是非殺死她不可。
陰海棠見他來勢過猛,欲避不及,只得將手中斷箏擲了出去,那人似沒想到這一招,劍光抖處,將箏柄震得粉碎,再攻劍進逼。
陳劍已爭取到機會,巨劍橫掃而出,噹的一聲急響,總算擋住了那人劍勢。救過了陰海棠腰斬之危。
那人見陳劍的長劍居然能抗受他的利劍擊而絲毫無損,倒是微微一怔,雲天鳳已笑吟吟地過來道:「張方遠,我們又見到了。」
陳劍聽這人就是張萬遠,不禁一怔。
張萬遠見雲天鳳在此地現身,倒是頗為吃驚,油油地道:「你怎麼也來了?」
雲天鳳微笑道:「我是為了你來的呀。」
說完又笑對陳劍道:「這人在黃山向我大吹大擂,說是他能將天下子女子都征服在他的花言巧語之下,而且對我說了很多無聊的廢話,我當時就撥了一頭冷水,說他跟你比起來,簡直連一塊臭豬肉都不是。」
陰海棠已經退到了邊,聞言立刻接口道:「夫人比喻對極了,這傢伙看了就使人噁心。」
張方遠的臉色一變,目光盯在陳劍身上。
雲天鳳又笑笑道:「現在你見到我丈夫了,他比你如何?」
張方遠咬牙冷笑道:「這傢伙空長一幅臭皮囊,我看不出他有什麼可取的地方。」
雲天鳳笑道:「有一點可取的地方,他比你年輕,你那套風流手段我沒領教過,可你這把年紀,去騙騙老太婆的歡心或許還有效,在年輕的女人裡,你只配做一塊臭豬肉了。」
說完哈哈大笑,連陰海棠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可雲天鳳還覺得不滿意,招手將查大媽叫過來道:「查大媽,你在京師貓兒胡同裡掌管流薄部,一定見識很多的風流人物,你來看看這傢伙怎麼樣?」
查大媽會雲天鳳的意思,扁扁嘴笑道:「老婦雖然年紀大了,可風流之心猶存,看起來倒是很順眼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7:43
第四十三章
雲天風一笑道:「你看他什麼地方順眼?」
查大媽笑道:「老婦近來腰腿不濟,常感酸痛,經常要找人來捶捶,所紀小伙子手太重,這傢伙的外相還算斯文。既然他常在女人堆裡混,一定善體人意,要是有這樣一人來侍侯老婦,倒是挺合適的。」
雲天風哈哈大笑道:「張方遠,我把你估得太低了,看來你還不錯,查大媽是風月場中的老手,她能看中你,你真值得驕傲,應該好好侍侯她一下,以報答她對你的知己之情。」
張方遠臉氣得煞白,目中凶光畢露,冷笑一聲道:「雲天風!在黃山上要不是南宮一雄攔著我,我真想殺了你,現在我倒慶幸那時沒殺你。」
雲天鳳微笑道:「是啊!那時你如殺了我,我就無法替你找查大媽這樣一個鶴發雞顏的風流知己了。」
張萬遠怒聲叫道:「雲天鳳!你看好了,今天我要你嘗嘗寡婦的滋味,等你寂寞的時候,我要你爬著來求我。」
雲天風笑道:「天下男人多的是,你殺了我丈夫,我再嫁一個丈夫,就算你把天下男人都殺光,我寧可找個繩子上吊,也不會找你。」
張方遠冷笑一聲道:「你別想得那麼容易,我要你受罪的時候,你想找死都辦不到。」
雲天風仍是毫不在乎地笑道:「我倒願瞧瞧你的手段,可是你必須先殺死我的丈夫才行。「
張方遠厲聲道:「這還不容易。」
說完劍光一抖,直向陳劍逼去,陳劍手挺長劍將他功勢化去,兩劍一碰,又是一陣響,且有火花冒出。
陳劍雖然擋住他的急攻,心中卻暗暗吃驚,因為張方遠的劍勢精妙不說,內功之深,也在他之上。
張方遠也是一震,因為他的長劍踉陳劍一觸之下,已崩出一個米粒大的缺口,可陳劍的劍卻絲毫無損,因此他怔了怔才叫道:「小子!你手中是秋痕劍?」
據他所知,陳劍已得南宮玉梅贈與,可是秋痕劍在易家劍中僅屬次品,最好的一柄鑄情劍被易華容帶走了,易華容送給了他,他又送給苦果以換取恨天四式。
這次為了急需,才從苦果那硬討了回來,卻想不到會被陳劍一劍砍成了殘缺,雲天鳳恐怕陳劍說實話,連忙接著回答道:「你既然知道是秋痕劍,還問什麼?」
陳劍生性耿直,不善作偽!忙搖搖頭道:「不!秋痕劍已被南宮小姐收回,這是他送我的另一柄,劍名巨闕,是她新從劍谷中得到的。」
張方遠又是一怔道:「你見到她了?」
陳劍點點頭道:「不錯,我才與她分手,你們殺了她的母親,她正在找你們報仇,想不到你竟送上門來。」
張萬遠又是一怔道:「什麼?華容死了?」
陳劍怒聲道:「她的屍體就在此地,你還裝什麼?」
張方遠詫然造:「我是真的不知道,是誰殺了他?」
陳劍叫道:「不是你是誰?」
張方遠大叫道。「放屁!我好容易打聽到華容的消息,到這兒來找他,還沒有進門就跟這些臭叫化子打了起來……我怎會殺死華容呢?」
陳劍見他的表情不似偽詐,想了二下道:「不是你就是南宮一雄,除了你二人之外,再無別人。」
張方遠搖搖頭道:「這也不可能,南宮一雄沒有殺死華容的現由,再說他根本不知華容在哪。」
陳劍不信道:「那你是怎麼找來的?」
張方遠道:「是南宮帶我來的。」
雲天風微異道:「南宮!是南宮少雄?」
張方遠微微笑道:「不錯!其實他應該叫張南宮才對,他是我與易嬌容所生的兒子,我先前也不知道,直到這次南宮一雄把他送到我這來,我才明白。」
雲天風與陳劍又是一怔,似乎被這消息震驚了,片刻之後,陳劍才搖搖頭說道:「弄錯了吧!易嬌容在懷著身孕之後,就把南宮的父親殺了。」
張萬遠哈哈大笑道:「你們才錯了,南宮的確是我的兒子,當年易嬌容離家出走,在外遇上我,那時我劍法不如她,被她打敗了,她卻看上了我,與我結成夫婦,要不是她發現我娶她的目的是為了學她的劍法,也許她會一直跟著我。」
雲天風將信將疑地道:「我真不明白你們當年是怎麼回事?易嬌容說她殺死了她丈夫。」
張方遠笑道:「易嬌容的確是想殺我的,可是她一直沒有達到心願,當年我以為已經把她的劍法學會,見她又有了身孕,脾氣變得十分暴操,我就想擺脫她她自然不答應我們就打起來,結果我還是打不過她,幸好她大著肚子,行動不便,被我溜掉了。」
陳劍怔怔道:「那她為什麼說殺了你呢?不對,易嬌容重回劍城時還帶著一個男人。」
張方遠哈哈大笑道:「以易嬌容的脾氣,她被我撫弄了一陣,引為天大的恥辱,如何肯告訴別人呢?那男人是我弟弟,她帶他回來是為了遮羞的,可又怕我弟弟說出她的丟人醜事,所以拔劍殺死了他。」
陳劍搖頭道:「這太令人難以相信了,你弟弟怎麼肯冒認她的丈夫呢?」
張方遠仍是笑道:「我弟對易嬌容倒是一往情深,而且他對我的行為很不滿意,所以才幫她的忙,也許他認為易嬌容會愛上他而改嫁給他,卻想不到做了我的智死鬼,由此可見我離開易嬌容的確是明智之舉,假如我一直跟她相處下去,也許會殺了我。」
陳劍對他十分鄙薄,卻想不出什麼話來責備他。
倒是雲天風卻又問道:「你怎麼又搭上了易華容呢?」
張方遠笑道:「易嬌容對我始終沒有放鬆,她生下孩子,又匆匆出來搜索我的下落,我被她逼得到處藏匿,最後沒辦法,只好躲到劍城中要求庇護。」
陳劍一怔道:「你到過劍城?怎麼南宮一雄從沒說起過。」
張萬遠笑道:「南宮一雄怎好意思說呢?易華容是跟我私奔的。」
陳劍立刻駁斥道:「胡說,易前輩怎會做那種事。」
張方遠哈哈一笑道:「現在我一無所懼,無須掩飾我的本性,所以你看起來覺得太木順眼,換在當床我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很少有人能不受我的吸引。」
雲天風望了他一眼,見他五官清秀,相貌秀逸,雖然眉角已刻上歲月的蹤跡,假如不是他性情上流露出輕優的神氣,的確頗有令人心動之處。
雖然他比不上陳劍忠義外溢的威儀,可是他溫柔,他識情知意,言詞要人,尤其是那一對深情款款的眼睛,令人不由自主地墮入他的情網之中。
以苦果的枯井之心,以易華容的端莊嫻淑仍是無法躲避他的誘惑,抗拒他的魅力。
張萬遠又笑笑道:「我到了劍城之後,知道光是靠他們的庇護仍不足以保全自己,必須再深一層地學得易家劍法的精髓,我看準了目標,向易華容進攻。」
雲天鳳尖刻地道:「難道南宮一雄是死人?」
張方遠笑笑道:「南宮一雄那人醉心劍法,根本不注意其他的事,因此冷落了易華容,反而促成了易華容跟我的感情,不過易華容到底是個穩重的女人,她同情我的處境,也許在心底暗暗地愛著我,表面上卻始終跟我維持一個相當的距離,她雖然也授我一部分劍式,卻始終無法令我滿足,因此我採取了一個最絕的辦法……」
雲天鳳連忙問道:「你用什麼方法?」
張方遠笑道:「我給她留了一封纏綿的信,偷偷地走了,我知道那封信一定可以促使她離開南宮一雄。」
陳劍立刻道:「你一定離間他們夫婦的感情。」
張方遠冷笑一聲道:「那離間的方法,我才不會這麼做呢?我的信上贊南宮一雄的優點,說只有他才配與易華容白頭偕老,我雖然熱愛著她,卻自慚形穢,為了不妨礙他們的幸福,我情願自苦終身。」
陳劍不解道:「這是應該的,怎麼會使得他們夫妻失和呢?」
雲天鳳一歎道:「你真傻,假如南宮一雄真是他所說那麼好,易華容就不會移情別戀,就因為南宮一雄暗藏異心,他的那封信才起到效果。」
張方遠大笑道:「對極了,易華容看到那封信後,。對南宮一雄失望更深,終於使她離開了南宮一雄,投到張方遠懷抱中來。」
張方遠想想又道:「起先他並不知道,後來知道了,卻一點也不恨我,因為他與我是同一類人,他與易華容的結合,也是為了他的劍法,他自己已經失敗了,倒是希望我成功,因為我答應與他共享成功的成果。」
陳劍又不信道:「南宮城主不是這種人吧?」
張方遠笑笑道:「他是怎樣的人我比你清楚,而且我也沒有食言,我在易華容處學得的劍法照樣傳給他,因為我們同樣的受著易華容的威脅。」
雲天鳳笑著問道:「後來你又怎樣離開易華容呢?」
張方遠一歎道:「那是有一次南宮一雄來找我,我偷偷將劍法傳給的時候,被易華容發現了,也偷偷聽到我們的談話,她一怒之下,才算真正地看透了人間。」
雲天風點點頭道:「所以你又找苦果了?」
張方遠道:「是的,其實那也是一個巧合,我不容於易華容,從南宮一雄的口中得知易嬌容的劍術實飛猛進,恐怕我們還不是她的對手,我只好又躲起來,這一躲剛好上了仙霞嶺,我看中了苦果那個藏身的地方,就想把她趕走,利用那個地方安心練劍。」
雲天鳳道:「結果你又看上了她的恨天四式?」
張方遠一笑道:「是的!那時我仗著從易華容那兒偷來的鑄情劍,再加上我學得的易家劍法後,一定可以勝過易嬌容了,所以我在她身上下功夫。」
雲天風笑道:「你能把她說動了心倒是不容易。」
張方遠笑道:「不錯!我與她整整相處了一年,又把鑄情劍給了她,總算取得了她的感情,學會了她的劍法,我發覺了那四式的威力很大,不用鑄情劍也可以鉍□睨天下了,所以我把鑄情劍留在苦果那兒偷偷地溜了。」
雲天風道:「你藏在什麼地方?」
張萬遠道:「我那時已經不須躲藏了,可是我為了加強劍法的威力與造詣,隱居在天目山練劍,只有南宮一雄一個人知道我的下落。」
雲天風哼聲道:「你們倒真是臭味相投。」
張方遠笑笑道:「這倒不是我喜歡他,而是我們有著共同需要的地方,我學到的劍法比他多,可是我對於劍式的理解不如他深,所以我們必須互相切磋。」
雲天風忽然問道:「你為什麼忽然又想起要索回鑄情劍了呢?」
張方遠道:「年前南宮一雄把南宮送到我那兒去練劍,我起初還以為他是南宮一雄的兒子,教他的興趣不高,直到不久前,南宮一雄自己又到我住的地方,告訴我一個重要的消息。」
雲天鳳哈哈一笑道:「他告訴你南官玉梅重入劍城,學取一種秘藏的劍法,學成之後,可能對你們不利?」
張方遠一歎道:「是的!那時我才知南宮少雄是我的骨肉,南宮玉梅不是我的女人,自然不會放過我,為了對付她起見,我必須要重借鑄精劍。」
雲天鳳道:「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明白,苦果怎麼知道我在黃山,她為什麼要到黃山向我求救。」
張方遠笑笑道:「說起你也不信,那是一個姓卓的人告訴她的,他在我快要殺死苦果的時候,突然現身救她,同時又偷偷地告訴她幾句我沒聽見的別的話,只聽見黃山兩個字,所以我又追到黃山來了。」
雲天鳳一怔道:「姓卓的年青人,是卓少夫嗎?」
張方遠道:「也許是吧?南宮一雄認識他,可是他卻故意躲開那個卓的年青人。」
陳劍被這些錯綜複雜的事情擾昏了頭。雖然覺得有點奇怪,卻並不太感興趣,倒是雲天鳳興奮地道:「卓少夫是易華容一手教出來的徒弟,現在又投到易嬌容的手下,更知道苦果的事,還知道我在黃山,這個人太不簡單了,我應該會他,說不定從他身上,還可以找到更多的秘密呢?那個卓少夫是否也到京師來了?」
末一句是對著張方遠問的。
張方遠搖搖頭道:「不太清楚,從仙霞嶺之後,我一直沒有再見過他。」
雲天鳳點點頭,然後道:「你與南宮一雄一路都沒分過手嗎?」
張萬遠想想道:「我們雖是一路同行,卻並不走在一起,他認識的人很多,消息也靈通,為了打聽事情,他必須接觸很多人,我卻懶得應酬,所以每天都是商定路程,我在前面走,他趕快與我會會。」
雲天鳳笑了一聲道:「好!謝謝你告訴了我這麼多的事,本來你殺了雷大哥,我必須要替他報仇的。」
張方遠傲然道:「我不在乎,以你那點本事永遠也別想殺得死我,倒是那個老叫化頗令我擔心,那天要不是苦果把鑄情劍還給我,又出其不意地刺她一劍,也許我會敗在她手裡呢,既然他死了,我再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雲天鳳微笑道:「南宮玉梅呢?她也不能使你擔心嗎?」
張方遠征了怔,隨即笑笑道:「聽南官說她早上與個年青人動過手,那個人叫甄隱,劍法與華容同出一轍,他懷疑那人就是南宮玉梅。」
雲天鳳連忙道:「不用懷疑,她就是南宮玉梅。」
張方遠哈哈大笑道:「假如她真是南官玉梅。那我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雖然她的劍法能勝過南宮,可絕勝不過我,南宮在那學了幾個月的劍,已經不比她差多少了,不管他在劍城中新得的那套劍法如何精妙,我相信足有勝他之力。」
雲天鳳冷冷一笑道:「你別把自己想得太美了,你的劍法大部分得自易華容而南宮玉梅新得的劍法,是專門對付易家劍法之用,我倒覺得你未必樂觀。」
張方遠微慍道:「胡說!我真沒把她放在心上,不信的話,你可以把她找來試試看。」
雲天鳳笑道:「不用找她,她自己會找上來的,我把雷大哥的事暫延一下,就是想看你跟她比個高下。」
陳劍心中對雲天鳳的作法大為不滿,他知道雲天鳳是想利用張方遠踉南官玉梅之間的仇隙,來個坐山觀虎鬥,說不定利用他們兩敗俱傷的機會,來個漁人得利,因為她認為南宮玉梅的存在是個威脅。
因此他立即表示態度道:「天鳳!雷老前輩是丐幫的元老,他的血仇該由丐幫來解決我……」
雲天鳳立刻一擺手道:「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答應過南宮玉梅找出殺死她母親的真兇手,由她親手報仇,你也答應過她的。」
陳劍微愕道:「可是她?……——
雲天鳳笑指張方遠道:「他說他沒有殺死易華容,你就真信了?這傢伙專說謊話。」
張萬遠怒道:「放屁!我雖然在女人面前不說真話,但對於自己做過的事卻從不否認,我並不怕南宮玉梅來找我報仇,為什麼不敢承認殺死華容呢?」
雲天鳳淡淡一笑道:「這些話你跟我爭辯是沒用的,最好能使南宮玉梅相信你不是兇手。」
張方遠冷笑一聲道:「我不需要她相信,就是不為了華容這事,我們也難免一戰,現在我要看看華容的屍體,你們是否還有意阻擋。」
雲天鳳想了一下道:「既然你不怕南宮玉梅,你是不是真兇都沒關係,何必還要看屍體呢?」
張萬遠微微有些惆悵道:「華容究竟跟我有一段感情,雖然我對他並不真心,但是她被人不明不白殺死了,我也該為她盡點心,假如南官玉梅找不到兇手,我就要替他把兇手找來。」
雲天鳳微笑道:「你見到屍體後能認出兇手嗎?」
張方遠道:「不錯,跟華容有關係的人我差不多都知道,只看她是怎麼死的,我就能大致判斷是誰下的手。」
雲天鳳仍在沉吟,陳劍說道:「好!假如你真有這個把握,倒不妨讓你看看。」
說著首先在前引路,丐幫弟子自然不敢阻擋,恭身肅立兩旁,張方遠毫無所懼地跟在他身後。
雲天鳳卻沒有跟過去,二人走進草堂,只見林玄鶴身上帶著劍傷,垂手站在一具紅漆棺木旁邊。
陳劍見那具棺木已經蓋好了,不禁微怔道:「你怎麼地棺蓋封上了,那屍體還要辨認的。」
林立鶴望了張方遠一眼道:「屬下並未封死,因為怕灰塵沾屍體,才暫時蓋上,隨時都可以打開的。」
陳劍道:「好!你把它打開。」
林立鶴頓了一頓,欲言又止。
張方遠卻迫不及待地道:「她又不是丐幫的人,要你們這麼小心幹嗎?」
說著大步上前掀開棺蓋,卻另外還有一層白綢遮住屍體,陳劍怕他太魯莽,冒讀了易華容的遺全,正想上前掀開白綢。
林立鶴急叫道:「掌門人,動不得。」
陳劍的手已摸到綢上,連忙又縮回來道:「為什麼不能動?」
林立鶴頓了頓才道:「這位夫人的遺體因壽衣末及時準備,故才用絲綢擋了起來。」
陳劍一呆道:「這倒是造次不得。」
張方遠連忙道:「難道她身上沒穿衣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8:01
第四十四章
林立鶴道:「原來的衣服為血跡所污。」
陳劍一聽忙道:「張……先生,你我似乎不便。」
張方遠似乎笑了一下道:「她當年還跟我一床睡覺呢,就是不穿衣服,我看看有什麼關係。」
說著去掀白綢,陳劍忙道:「等一下。」
張方遠回頭望著他。
陳劍一揮手道:「林道長請出去。」
說著自己也背過身子。
林立鶴會意,連忙退到門口,同時,還招呼陳劍道:「幫主也請出來吧。」
陳劍本也想去的。可是他又怕張方遠會對易華容的遺體作出什麼不利的舉動,仍搖頭道:「不!我背著身子就好,你出去吧!」
林立鶴目中似乎另有別的意思,但是他想了一下,只是輕輕地道:「掌門人要小心一點。」
張方遠已不耐煩地道:「你快滾吧!易華容生前對我那麼好,我還沒把放在眼裡,現在人都死了,難道還會對她的屍體怎麼樣?」
林立鶴低頭退到屋外,陳劍究竟不太放心,目光雖然不敢移近棺木,卻用眼角餘光注意著張方遠的舉動。
只見他一掀白綢,連忙退後了一步,伸手就要拔劍,陳劍大吃一驚,連忙大喝道:「你想幹什麼?」
口中叫著,手中的長劍也捲了過去,卻見棺中的屍體也躍了起來,一片寒光向張方遠罩去。
由於陳劍的動作太快了,剛好趕在張方遠與棺木之間,他的本意是阻止張方遠破壞屍體的,這下卻擋住了罩向張方遠的寒光。
基於本能的反應,他利用聽風劍上的招式,回身撩出一劍,嗆嘟一聲,把他逼退了一步。
屍體怎麼復活了?他正在心中狐疑、見那屍體根本不是易華容,而是剛離開不久的南宮玉梅。
這一驚比屍體復活尤大,他張口結舌,語無倫次地道:「南……南宮小姐,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南宮玉梅手挺秋痕劍,一臉怒色,瞪著張萬遠怒聲道:「張萬遠!你這個卑劣無恥的畜生,你還有臉來見我母親的遺體?要不是陳大俠替你擋了一下,我早已割下你這狗頭了,不過你別高興,今天你還是難逃一死。」
張方遠凝視她片刻,突地哈哈一笑道:「原來你就是華容的女兒,好,好極了,早知你這麼漂亮,我就不跟華容決裂了,耐心地守著她,等你長大了……」
南宮玉梅聽他越說越不像話了,粉臉一寒殺機洋溢,手中秋痕劍一舉,又待攻了上去。
陳劍卻見易華容屍體仍留在棺旁,這才明白剛才南宮玉梅睡在她母親的屍體上,躺在棺中,大概是想出其不意,一下殺死張方遠,難怪林立鶴對自己一再暗示。
可是他見到南宮玉梅又要出手進攻了,連忙橫在中問道:「南宮小姐,請等一下……」
南宮玉梅怒聲道:「陳大俠,這是我們家事,請不要管,我早就要殺死這老賊了。」
陳劍擺擺手道:「在下無意干涉小姐的家務,可是令堂大人遺體在此,萬一你們動手時毀及令堂遺體。」
張方遠哈哈一笑道:「是啊!當著你母親的臉,你要殺我,只怕她也會傷心的。」
南宮玉梅聽他還是說那些不堪入耳的穢語,不禁怒意更甚,漲紅了臉道:「陳大俠!你站開,寧可毀了母親的遺體,也不能放過他。」
陳劍忙道:「小姐暫時忍耐一下,等他看過令堂的遺體再說,因為他能說出殺死令堂的兇手……」
張方遠這時也不開玩笑了,正著臉道:「不錯,你要殺我是一回事,華容被殺是另一回事,至少你應該讓我看看是誰下的手。」
南宮玉梅冷冷地道:「難道不是你?」
張方遠一怔道:「我?怎麼會是我呢?」
南宮玉梅仍是冷冷地道:「不管是不是你,你都不用看了,母親生前已發誓不見你的面,死後更不容你邪毒的眼睛去侮辱她的遺體。」
張萬遠冷笑道:「難道你不想知道誰是兇手?」
雲天鳳悄悄從門外進來,突然插嘴道:「我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
幾個都為之一怔。
陳劍連忙問道:「是誰?」
雲天鳳手指張萬遠道:「除他之外再無別人。」
張方遠怒叫道:「放屁!我為什麼要殺死華容呢?」
雲天鳳微笑道:「這要問你自己。」
張萬遠正待發作。
雲天鳳又緊逼向道:「華容前輩一生中最恨的人是誰?」
張方遠低頭不語。
雲天鳳又造:「華容前輩已將一切未了事,托付給南宮小姐,她自己用不著再動刀劍,可是她死的時候,手中還執著劍,明明是與人爭鬥而死,有那一個值得她拿劍來拚命。」
張方遠怒叫道:「胡說!華容雖然恨我,可是我不相信她會拿劍來殺死我。」
雲天鳳冷笑道:「假如華容前輩死後有知,聽見你在棺前所說的那些話,恐怕也會拿劍殺你。」
張萬遠冷笑道:「你不要用這些話來入我之罪,我倒是希望華容死且有知,也可以告訴你們她當年是如何愛我,是不是捨得拿劍殺我。」
一言未畢,南宮玉梅臉色鐵青,劍光突閃不過這次卻不是對著張方遠而發,而是對著那具棺木,劍光過後,棺木被斬成七八段,從凳上碎落下來,裡面的屍體也被割碎了,散落一地。
陳劍大驚道:「你這是做什麼?」
南宮玉梅咬牙切齒道:「我恨這個不爭氣的母親,做出這種不爭氣的事。」
陳劍不以為然地道:「可你也不能這麼做呀!」
南宮玉梅厲聲指著殘屍道:「你聽了他在屍體前說的那些話,你心中是什麼滋味?」
陳劍想張方遠剛才的言詞,也覺難以入耳,可他對南宮玉梅的舉動也頗不以為然,因而然無話。
倒是雲天鳳一笑道:「小姐實在太莽撞,這下毀了屍體,再要究真兇就絲毫無線索了。」
南宮玉梅冷冷地道:「你不是說兇手是張萬遠嗎?」
雲天鳳道:「我在門口聽見他對華容前輩種種侮辱之詞,一時氣憤,隨口說說而已。」
南宮玉梅怒聲道:「不必再追究誰是兇手了,我母親能看上這個混帳東西,實有取死之道,誰殺她都是一樣,她若不死,我自己也會下手!」
陳劍大感愕然道:「南宮小姐,你怎麼說出這種話來,而且變成這個樣子。」
雲天鳳一歎道:「這倒怪不得南宮小姐,我上一次見到張方遠時,覺得他風度儀表確有引人之處,尤其是在他年輕的時候,華客前組與苦果為他傾倒開小力過,可是今天聽他的說笑,實在說得難堪,苦果與我的關係雖比不上南宮小姐與華容前輩深刻,可是我現在發現派人去刨苦果的墳並不過份,她們瞎了眼才會看這種人。」
南宮玉梅聽了雲天鳳這番話的煽動,憤愧之意更堪。
雲天鳳拔出劍道:「南宮小姐!你為了令堂,我為了苦果我們一起對付這惡賊吧!」
南宮玉梅道:「不!我不要你幫忙。」
雲天鳳搖搖頭道:「我是苦果從小撫養長大的,我屈辱的心情並不低於佩,你沒有理由釋維我。」
南宮玉梅瞪著眼睛叫道:「陳夫人!今天我是六親不認了。你要是礙我的事,我要先對付你。」
雲天鳳臉色一變,可是她看著微微發怔的張方遠,歎了一口氣道:「南宮小姐,我並不是怕你,不是讓你,可是我們若打起來,被這個惡賊抽空溜了,或是叫他趁我們動手的機會,來個偷空突襲,才是不智之極。」
張方遠這才怒聲叫道:「放屁!我不是那種人。」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你這種人什麼幹不出來,你等著好了,即使南宮小姐能放過你,我也不饒。」
南宮玉梅立刻厲聲道:「除非我先死在他劍下,才輪到你來收拾他,否則你想鞭屍洩憤,都辦不到,若不將他碎屍干段,誓不為人。」
臉上滿是狠毒之色,可見她心中的憤怒與怨毒都到了極點。
張方遠瞧在眼中也不免感到駭然,可是他畢竟沉得住氣,哈哈一笑,擺動手中長劍道:「很好!我一生中只受到女子的愛顧,還沒有嘗到死在女子劍下的滋味,小乖乖,你上來吧。」
南宮玉梅厲聲道:「到外面去,這屋子裡施展不開。」
張方遠神色微動道:「高手較劍,只在方寸之間。」
南宮玉梅道:「我的劍法不同,放開施展時,範圍可及十丈,因為我不打算一劍就殺死了你。」
張方遠故意笑了一下道:「你打算要多少劍才殺死我?」
南宮玉梅厲聲道:「少廢話,打算將你全身刺成蜜蜂窩,再把你劈成無數碎塊,所以要個大地方。」
張方遠微微一笑道:「好吧!我對於漂亮的女子總是讓步的,這是我得到她們芳心的方法,就聽你的吧。而且我對華容至少還有一點情意,也不忍當著她的面殺了你,我們出去吧。」
雲天鳳一拉陳劍道:「我們先去封住他的去路,免得這老賊偷空溜了。」
南宮玉梅冷笑道:「那倒用不著,我想殺一個人時,絕不怕他逃走,他就是長翅也逃不了。」
張方遠傲然一笑道:「小姑娘,說話不要這麼狠,我並不怕你,完全因為你是華容的女兒,我讓你一點,要說你在劍城學的那幾種劍法,我真還不放在心上。」
雲天鳳拖著陳劍出去走到門口,回頭笑道:「南宮小姐,你們也快出來,我好叫人把令堂的屍體重新整理一下,也免得她老人家死後還不安。」
南宮玉梅正在準備出去和張方遠一決,聽見她的話後神色一動;揮揮手中劍道:「你們先出去。」
陳劍和雲天鳳先走了,張方遠也跟著出來,卻不見南宮玉梅出來,張方遠要回去找他。
雲天鳳卻道:「她毀了母親的遺體,心中自然不安,也許正在祈禱,你別去打擾她。」
張方遠聽了果然止步,靜候片刻,忽然茅屋頂上轟地一響,冒出尺許高的火舌,烈烈地燃燒起來。
同時茅舍的門口也吐出濃濃的黑煙,陳劍大吃一驚,正想衝過去看看,卻被雲天鳳拖住了。」
張方遠也吃了一驚,身形才衝到門口,裡面已傳來南宮玉梅的聲音冷冷地道:「滾出去!你進來幹嘛?」
張方遠微急道:「你姑娘!你怕打不過我,我也不是非殺你不可,你又何必這樣想不開呢?」
南宮玉梅在內厲聲道:「放屁!死在臨頭,還敢說大話,你以為我是舉火自焚。」
張萬遠一怔道:「那你是幹嘛?」
南宮玉梅大叫道:「我用一把火洗去母親身上的污點,讓她帶著乾淨的靈魂升天後,再來找你算帳。」
張方遠呆了呆才道:「你要怎樣算帳都是小事,可別把自己燒在裡面,我不想你死得這麼快。」
濃煙中衝出南宮玉梅的身影,髮絲散亂,眼中含淚,也不知是悲傷還是被煙火所熏。
她出來後,立刻把劍指著張方遠叫道:「我母親一生的名節都毀在你手中,她死後還要受你言詞侮辱,那把火只能洗去她一半罪,還有一半要用你的血來沖洗。」
張方遠見她說話時神情激動,卻具有另一種嫵媚之態,老毛病又犯了,哈哈一笑道:「你母親當年若是有你這付容貌,我就終身守定她,絕不見異思遷。」
南宮玉梅漸漸恢復平靜,對他的游詞絲毫不放在心上,只是冷冷地道:「你準備領死吧!」
張方遠見她突然如此深沉,心中一驚,不敢怠慢,將手中劍一搶道:「我早就準備妥當了。」
南宮玉梅踏前一步,手起風生,劍如一泓秋水,凌空下擊,隨即化為一萬條銀蛇,罩向張方遠身上。
張方遠看準她的劍路,抬腕舉劍上迎,先拔開那萬道銀蛇,然後反手橫拖,斜削對方的肩頸之處。
陳劍與雲天鳳都為之一震,他們都認出這是恨天四式中的第三手,「輕雲出袖」可是使在他手中沉穩飄逸,不帶一點煙火之氣,其造詣在二人之上。
南宮玉梅仰身後翻,在對方鋒銳將及之際,閃過這一手回攻,卻也驚險萬狀,因為她披散的秀髮已有幾縷觸及劍鋒,斷墜在地上。
張方遠哈哈一笑道:「好乖乖,你真不錯,居然在我劍式用足之後,還能躲開,其實你太緊張了,就是你不躲我也捨不得傷你。」
南宮玉梅臉一點表情沒有,撤回劍來,沉腕又攻出第二招,這次就比較簡單,劍尖幻出兩點銀星,分為左右向前攻列,而其進勢也很慢,兩點銀星的距離約有三尺,而且,是同時並進。
張方遠再也不像先前那樣輕鬆了,連陳劍與雲天鳳也為之一震,這是他們畢生所學的最精妙一招。
這兩點銀星自然是劍尖所發出的閃光,在高明的手法下,千點萬點不足為奇,奇怪在於這兩點。
一般劍法為分散敵手的注意,往往在一真攻中夾了許多虛招,造詣深的可使人真偽虛實莫辨,更深一層的可以因勢制式,隨時化實為虛,化虛為實,以收克敵之果。
可南宮玉梅定手兩式竟都是實招,她以一劍同時攻出的兩手實招,而且不分先後強弱。
當然她無法將一劍分為兩柄,也不能用一隻手同時在兩部位出招,這兩點銀星是一枝劍來回抖動的成果,在三尺的距離中。只能看見那兩點銀星,中間的劍勢來往卻一點都看不出來,這才使人真正吃驚。
以張方遠的劍術造詣,自然不在乎兩處同時受襲,尤其中間有三尺的空隙,躲開一邊,架開一邊,就輕而易舉地解決了,可是他擔心的並不是那兩點部位。
在那三尺的空隙中才是他恐懼的地方,明知是她劍勢往回的範圍,卻不見劍跡,聽不見劍風。
假如他把精神移注到去應付那兩點劍影時,南宮玉梅卻在這三尺的距離中突然改變劍勢攻上來,別說看不見,就是看見了也來不及應付,高手比劍所爭的就是間不容髮的先機,勝風也取決這剎那的先機。
南宮玉梅卻能把間不容髮的先機展成了三尺,那是多少倍的差額,他簡直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了。
兩點銀星接近到他前面尺許處,他仍是木立不動。想動也無從動起,銀星再進前半尺,張萬遠覺得不能再猶豫了,不管怎樣應付一下,也比束手待斃強一點,因此他緊緊手,用盡平生的力氣,推劍朝一點銀星上格去。
噹的一聲,刻被彈了回來,而且還差一點脫離了把握傷了他自己,張方遠更為心驚,在他的想像中南宮玉梅用招雖妙,內力卻不會強過他,可是他的劍被彈回來後,他發覺自己的內力再強十倍也沒用。
當他的劍觸上銀星時,手腕立刻感到了陣輕輕的震動,將他的勁力化得一點不剩,然後是銀星的震力將他的劍彈了回來,雖然他又及時控制住了劍,沒讓它刺傷自己,可是他也明白南宮玉梅這一招絕非人力所能化解的。
銀星又移進了兩寸,離他的身子只剩三寸了,仍是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身子兩邊都可以感受到銀星上的櫃骨寒意,而那三尺劍勢往返的範圍中仍是一點感受都沒有。
張方遠長歎一聲乾脆將劍一垂,放棄了抵抗的意圖認命。
南宮玉梅才冷冷地道:「張方遠,你不是很神氣嗎?怎麼不開口了,你那張嘴裡不是有無窮的花言巧語,為什麼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張方遠一睜雙目叫道:「鬼丫頭,我已經把命交給你了,你可以殺死我,卻不許侮辱我。」
南宮玉梅冷笑道:「原來你也怕侮辱,那你在我母親靈前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張萬遠怒聲道:「你想怎麼樣?」
南宮玉梅冷冷地道:「不管怎樣,現在你已離死不遠,我給你一個懺悔的時間,讓你在死前回憶一下生前所作所為,然後再告訴我你要怎麼死才能贖自己的罪惡。」
張方遠眼見生機已絕,戾氣頓漲,大聲叫道:「臭丫頭,你最好快點下手,免得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南宮玉梅仍是冷冷地道:「你說吧!我母親為了你這樣一個淫賊失節,已經是我此生最難堪的事,我不在乎再聽兩句難堪的話。」
張萬遠雙目一瞪大叫道:「易華容!當年是你勾引我,你的寶貝女兒自命清白,歸咎到我頭上。」
說完他以為南宮玉梅一定會惱羞成怒殺死他的,誰知南宮玉梅一點也不生氣淡淡地道:「我母親並沒有自命清白,她對我承認是她先向你表示情意的,她更沒有意思要歸咎於你。」
張方遠怔了怔,正想說話,誰知一張嘴才覺嘴角奇痛徹心,只喊出一聲,連忙用手一摸,染了滿手的鮮血。
陳劍與雲天鳳又是一驚。
因為他們發現張方遠的兩額都滿了一道劍痕,從嘴角一直蔓延到耳根。
那自然是南宮玉梅下的手。一然而他們的雙目始終沒有放鬆過一瞬;竟不知她什麼時候下手的。
連身受其刀的張方遠也不知自己何時挨了兩劍,直到張口想說話時,才牽動劍傷,感到疼痛。
劍鋒傷到人的身體,卻連換劍的人都沒有知覺,這手法快到什麼程度可想而知。
張方遠的嘴角已裂到腮邊,鮮血直淋,自然是夫去再說話了,痛得直叫,南宮玉梅又冷冷地道:「我母親之所以會為你動心,完全是因為這張嘴能說會道,她已經死了,你也快死了,為了避免她在泉下又受到你的誘騙,所以我先割破你這張窮嘴。」
張方遠痛得但求速死,雙手齊張,反向她的劍尖所化銀星抓去。
南宮玉梅手腕略移,將他手指的前三指都削下一節,同時底下踢出一腿,將他踢倒在地。
張方遠一挺腰站起來。
南宮玉梅跟上道:「你想找死也沒這麼容易,你一生中專叫女人受罪,我為了替女入出口氣,也得叫你受點活罪再死。」
張方遠雙目瞪得像銅鈴一樣,怒吼一聲,南宮玉梅手勢略動,劍光輕閒,張方遠又叫了一聲,口中鮮血直噴,同時還吐出幾根斷齒,痛得雙腳直跳。
大概他想嚼舌自盡,被南宮玉梅先發覺了,一劍削落了他幾顆牙齒,而且還冷笑道:「你假如能用牙床把舌頭咬斷,我倒是可以發發慈悲,准你早點解脫。」
張方遠既無法回答,也沒有聽到她的話,只是像瘋獸一樣亂跳,南宮玉梅的臉色上姐終是一片冷漠。
張方遠也無力為戰,她自然也收了劍式,可是她仍注意著張萬遠的一舉一動,發現他有自殺的意圖時,就用刻在他身上重要的地方刺一下。
一個人連續遭受到裂額、敲齒、斷指的慘刑,而且這些部位都是人體感受最靈敏的地方假如張方遠沒有武功基礎,恐怕早已被疼痛刺激得昏過去了,就因為他忍耐的能力超過常人,他身受的痛苦也倍於常人。
雲天鳳的表情與南宮玉梅一樣,好像頗為欣賞這殘忍的活劇,陳劍卻忍不住了,皺皺眉頭道:「南宮小姐,你還是殺死他算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8:20
第四十五章
雲天鳳笑笑道:「你還是男子漢,怎麼心腸這麼軟,以這人生平行事,難道不應該受點罪?」
陳劍怫然道:「天鳳!你怎麼也說出這種話來了,不錯,我是男人,可是一個真正的男人,對於敵人最嚴厲的處置方法,也不過一劍削下他的腦袋,絕不會用這種殘忍的手段折磨人。」
雲天鳳笑笑道:「所以這就是女人比男人厲害的地方,你別看女人平時溫柔得像依人小鳥。凶起來卻像一頭猛獸。」
陳劍不以為意地道:「天鳳!你錯了,我雖然沒見過猛獸吃人的情形,可是我知道猛獸絕不會這樣害人的,你們簡直是……」
雲天鳳緊接著問道:「是什麼?」
陳劍頓了一頓大聲道:「是惡魔!」
雲天鳳與南宮玉梅都為之一震,四隻眼睛同時盯住陳劍,她們同時明白陳劍對她們此時的反感。
雲天鳳立刻道:「劍!如何處置張方遠是南宮小姐的權利,我們可干涉不了。」
南宮玉梅朝她望了一眼,忽然微微笑道:「陳夫人,我只顧自己快意復仇了,忘了你與張方遠之間也一段過節,現在我把他讓給你處置。」
雲天鳳征了一怔,知道南宮玉梅的用意在加深陳劍對自己的反感,乃笑了一下道:「南宮小姐此言當真?」
南宮玉梅點點頭道:「當然是真的,我胸中一口惡氣已經出了,陳夫人怎麼樣對付他都行。」
雲天鳳笑笑道:「那就謝謝你了。」
說著向張方遠走去,突地一指,點向他胸前的穴道,張方遠啊了一聲,翻身栽倒在地上。
陳劍大急叫道:「天鳳!不許再折磨他了。」
雲天鳳一笑道:「你以為我也是惡魔嗎?」
陳劍微征道:「那你要怎樣對付他?」
雲天鳳笑而不答,卻移頭向林立鶴道:「林長老,麻煩你替他治一下,用最好的刀傷藥。」
南宮玉梅一怔道:「你要救他?」
雲天鳳微笑道:「南宮小姐既然將他交給我處置,就不必問我要如何對付他。」
南宮玉梅呆了片刻才道:「可是我並沒要你救他。」
雲天鳳笑道:「雖然他也欺騙苦果,可是小姐對他的處罰已經夠了,不如留下他的命,讓他在懺悔的心情下了此殘生。」
南宮玉梅冷笑道:「你真會做好人。」
雲天鳳也笑道:「我嫁了一個菩薩心腸的丈夫,總不能在他心中留下惡魔的印象。」
南宮玉梅臉色一變。
雲天鳳立刻又笑道:「他六指已殘,再無法使劍了,小姐何必擔心他報復呢?」
南宮玉梅冷笑道:「我決不擔心他報復,而且我倒希望他日後能有一天將我今日施之於他身上的再照樣加到我身上來,我只是替夫人擔心。」
雲天鳳笑問道:「小姐替我擔什麼心?」
南宮玉梅神色一轉道:「我對張方遠也許是狠一點,可是想到他對我母親所造成的侮辱傷害,我惡魔的心情還可以有個解釋,陳夫人與他縱有過節,總不會與我一樣深吧?對於你剛才內心仇恨的表現又將如何解釋呢?」
雲天鳳淡然道:「苦果的前身叫雷長很,若以我們的關係。恐怕比小姐的母女之情尤為深切,因此小姐若是讓我對付張萬遠時,只怕會更殘忍一點。」
南宮玉梅原想揭穿她的虛偽面目,暗示陳劍雲天鳳在她內心裡並不比她善良,卻不想雲天鳳會有此一說,怔了一怔才道:「那你為何不繼續給他一點苦頭吃,反而要為他治療呢?」
雲天鳳笑笑道:「我覺得留住他的性命比殺死他更有意義,至少可以使他更為痛苦。」
南宮玉梅更為吃驚道:「這是怎麼說呢?」
雲天鳳笑笑道:「張方遠以風流自許,小姐卻在他臉上留下了醜惡的傷痕,他以為自己的言詞得意,小姐削斷他十幾顆牙齒,使他再也無法清楚地講話,他以劍術為生命,小姐使他雙手俱殘,再也無法使劍,凡是他自認為得意的條件都消失了,此後只能在痛苦中活下去這個處置豈不更嚴厲。」
南宮玉梅不禁語塞。
雲天鳳笑笑又道:「小姐造成了他痛苦的原因,假如我殺了他,只使他痛苦一時,反而得到了解脫,我保全他的性命,卻延長的痛苦,使他在充滿仇恨卻無法報復的心情度此一生,豈不更佳?」
南宮玉梅沉思片刻才冷冷一笑道:「陳夫人心思之密,實為常人不及,我十分佩服。」
雲天鳳笑了一聲,招手將林立鶴叫過來,叫他替張方遠療傷。
林立鶴身上帶著劍傷,那是張方遠初來時所造成的。
可是他得到指令後,卻不敢怠慢,忍住自己的痛楚,盡心盡力地為張方遠治療。
陳劍連忙叫住她道:「南宮小姐請留步。」
南宮玉梅回頭道:「陳大俠有何指教?」
陳劍道:「小姐是否還要繼續完成使命?」
南宮玉梅道:「什麼使命?」
陳劍道:「自然是小姐重入劍城後……」
南宮玉梅深思片刻才道:「易家劍法流傳太廣了,我不能一一去對付他們,且易家劍法在大俠身上並沒有造成不良的結果,我想這不是劍法本身的影響,所以我決定暫時不管了,可若是有人著易家劍法為惡做歹,被我知道了卻不能輕饒。」
陳劍聽了十分興奮道:「小姐能夠這樣就太好了,在下也是這樣的看法,劍法本身並無善惡,全在乎一個人的合性。」
南宮玉梅微微一笑道:「可是我對這件事存觀望的態度,在學過易家劍法的人中,只有大俠一人未受影響,因此我才作暫時不管的決定。」
陳劍連忙道:「有一個就有第二第三個……」
南宮玉梅笑著道:「等下去看吧。」
陳劍想想又道:「小姐今後行止如何?」
南宮玉梅臉色微微一動,輕歎一聲道:「這就很難說了,茫茫天涯那裡是我可以棲身的地方?」
陳劍覺得她神色不對,連忙道:「小姐身挾無雙劍技,天涯海角,何處不可容身,只是在下希望小姐不要停留在京師。」
南宮玉梅苦笑一聲道:「大俠可是是因為我母親死在此地,怕我觸景生情,這一點倒不必費心,我從小就不知有母,後來知道了,發現有不如無……」
陳劍連忙道:「在下不此意,因為大內諸王紛爭權位,小姐身挾奇技,必會成為他們爭取的對象,留此反而多生事故。」
南宮玉梅笑道:「我知道,我在皇宮中還住過一年,對這個比你還清楚,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為權所用,更不會幫那一個。」
陳劍一拱手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多說了,望小姐多加珍重,後會有期。」
南宮玉梅將「後會有期」四字在口中喃喃地念了一遍,目中淚光閃爍,終於一咬牙,回身絕塵而去。
陳劍望著她的背影,倒覺無限惆悵,發出一聲歎息,他怕引起雲天鳳的誤會,連忙回頭望著她,誰知雲天鳳的臉上全無拖色,笑吟吟吟地望著他,那笑容中好似有一種無名狀的神秘。
陳劍被她笑得更不好意思,連忙道:「天鳳,你笑什麼?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雲天鳳仍是笑吟吟地道:「我一句話都不說,你怎麼知道我在胡思亂想,除非你心中先引起我……」
陳劍急急搖手道:「絕對沒有,我敢保證。」
雲天鳳忽地止笑輕歎道:「劍,你不要著急,我知道你心中無他,其實我現在對她一點都不嫉妒了。」
陳劍這才放心了,道:「你根本沒有嫉妒的理由。」
雲天鳳卻正色道:「不!南宮玉梅對你有情是無可否認的事,否則她不會為你輕而易舉地放棄她的任務,從前怕她會搶走你,所以才處處不容她,現在我倒是想讓你分出一些感情去愛她。」
陳劍慍然道:「這是什麼話。」
雲天鳳正經地道:「這是我心裡的話,你看見她的劍法了,那一招簡直到了無人能敵的境界。」
陳劍立刻道:「劍法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你別扯到一起」
雲天鳳歎道:「現在必須當做一件事來說,正因為她的劍法到了無人能抗的程度,我才擔心她的感情,她是個走極端的女孩子,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刺激她。」
陳劍怔然道:「天鳳,你在說什麼。」
雲天鳳肅容道:「張方遠不是殺死易華容的兇手,這一點我想大家都明白,可南宮玉梅聽了他下番胡言後,竟然毀屍焚骨,對於她母親被殺的事竟然完全不放在心上,足見他對愛恨的轉變是何等強烈。」
陳劍莫名其妙地道:「天鳳?你到底要說什麼?」
雲天鳳道:「我充分析南宮玉梅是怎樣一個人,然後再說出她可怕的地方。」
陳劍一驚道:「她有什麼可怕的?」
雲天鳳笑笑道:「今天她偽理智還算清楚,所以能斷然離去,日後他忽然想不開了,就變得可怕了。」
陳劍又怔怔地問道:「怎麼可怕法?」
雲天鳳莊然道:「當她心中愛無法寄托時,就會轉為強烈的恨,再加上她這身劍法,什麼可怕的事做不出來,因此我才感到擔憂。」
陳劍搖搖頭道:「你的擔憂太沒道理了,她不是那種人,據我所知他的本性十分善良。」
雲天鳳指著遍體是傷的張方遠道:「一個善良的女孩子能下這麼狠的毒手嗎?」
陳劍默然,雲天鳳又輕歎道:「你是從人性善良的一面去看她,我卻從心靈深處去看她,一頭溫順的綿羊在恨的刺激下可以變成一頭猛獅。張方遠不過是個開始而已。」
陳劍歎了一聲道:「這也難怪她生氣,聽了張方遠的話,連我都恨不得殺了他。」
雲天鳳搖頭道:「不!她很的不是張方遠。」
陳劍立刻道:「你又別出心裁了,她不恨張方遠恨誰?」
雲天鳳莊容道:「恨她母親易華容,幸虧易華容死了,她只好分屍焚骨,假如她活著,南宮玉梅會拔劍殺了她的。」
陳劍雖然不同意她的看法,卻無法說她不對,照南宮玉梅瘋狂的舉動來看,未嘗不可能。
雲天鳳又造:「易華容的行為只讓他屈辱,她已如此強烈,而且她這種憤怒的表現,完全是因為你而引起的,假如你今天不在場,她也許不會如此。」
陳劍連忙道:「易華容把她與張萬遠的事都告訴給女兒聽了,張方遠是怎樣的人她也清楚,為什麼她先前能諒解易華容的所作所為,而今天又如此發作呢?」
陳劍道:「這自然是張方遠的言語過分刺激之故。」
雲天鳳一笑道:「不錯,尤其是當你的面的刺激,她更受不了,一個女孩子的尊嚴只為了一個而維持,那就是她心中所愛的人,張方遠偏偏不識相,在你面前……」
陳劍聽聽不像話,連忙擺手道:「好了!不要說了!」
雲天鳳笑道:「那你承認我的看法正確了。」
陳劍搖頭道:「我不承認,更不相信。」
陰海棠始終默默地站在旁邊,這時突然插口道:「幫主!夫人!請恕屬下插嘴,夫人所顧忌一切正確,因為我們都是女人,唯有女人才能瞭解女人,記得南宮玉梅易裝化名為甄隱時,大家第一次在書院中見面,她對屬下即十分不滿,差一點就用劍殺了我,其實她明知屬下與幫主不可能有什麼曖昧之事,仍忍不住有那種表現,這就是女人一種微妙的心理,無法用常理去衡量它。」
雲天鳳一笑道:「這可不是我一個人這樣吧?」
陳劍怔了一怔才道:「荒唐!簡直豈有此理!」
雲天鳳笑道:「女人一牽入感情的漩渦,立即就得豈有此理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分出一些感情給他。」
陳劍怫然道:「為什麼?」
雲天鳳道:「使她感到生命並非絕望,讓她的心靈得到一點慰藉,感情有所寄托,不致做出許多莫名其妙的事來。」
陳劍臉色微沉道:「天鳳,這句話出自你口中,簡直使我無法相信……」
雲天鳳一歎道:「我心中何嘗願意,不過為了大局著想,南宮玉梅的劍法無人能敵,是不得不犧牲一點。」
陳劍怒聲道:「犧牲你還是我?」
雲天鳳見他生氣了,不禁有點委屈地道:「劍!你不要這樣對我,天下沒有女人願意讓出自己的丈夫,我寧可被人殺了也不願意你與別的女人好,可是你明白,你現在是丐幫幫主,武林的盟主,天下重望所寄……」
陳劍默然片刻才歎了口氣道:「天鳳!我們都太心急了,南宮玉梅究竟如何?只是猜測。」
雲天鳳道:「這不是猜測,是正確的判斷。」
陳劍肅穆地道:「我不相信,假如萬一不幸被你言中,便有一個辦法,但不是你說的辦法,我為整肅丐幫將流鶯部撤除了,怎能為了一女子而出賣我的感情與尊嚴?」
陰海棠首先動容道:「幫主如此豪情,屬下願以一已之生命來支持幫主的辦法,請幫主示下。」
陳劍微微一笑道:「其實我所說的辦法是一種行研的決心,南宮玉梅假如真會變得如天鳳所云,我對她別無良策,她如為私人恩怨來找我,我一個人跟她解決,她如向丐柏尋事,我集全幫之力與他相抗,她敢與天下人為難,我就會同天下武林同道聲討她。」
這些話更是豪情四溢。
陰海棠與岳鎮江一起恭身道:「屬下聽幫主指示,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陳劍笑道:「謝謝你們!天鳳!你怎麼樣?」
雲天鳳微笑道:「我的辦法只是苟且偷安之計,並非我心中所願,假如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丈夫,殺了我的頭也不肯把你讓出去。」
陳劍一怔道:「天鳳!你這是怎麼說?難道我不是你一個人的丈夫,難道還……」
雲夭鳳笑道:「你是我的丈夫,也是丐幫的掌門武林的盟主,你的生命關係很多人,我若替你決定,豈不太自私了。」
陳劍心中忽地一動,瞭解了雲天鳳的弦外之音。
雲天鳳的意思是假如他以一人的力量,打動南宮玉梅,使他不敢與天下為敵,豈不更好?
因而他默然無語。
雲天鳳知道他想通了,乃輕歎一聲「劍!你還記得武當後院的恨園中我們初見的情形嗎?那時你也不肯要我,後來逼不得以才答應了。」
陳劍聽她提起往事,臉不禁一紅,想到自己答應與她成親,也是怕她去找武當生事。
現在斗轉星移,又面臨這種情形了,可是這幾年江湖歷練,他已不是從前的陳劍了,乃淡然一笑道:「今非昔比。」
雲天鳳心中安慰,口中卻道:「你的武功固然進展很多,可是南宮玉梅也不比我……」
陳劍笑道:「你弄錯了我的意思。」
雲天鳳微征道:「我們結婚以來,你心中所想不用開口我都能猜到,今天連你說出口的話我都聽不懂。」
陳劍莊容道:「我說的今非昔比,乃指我現在的身份而言,從前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我的行動不影響他人,今天我代表這個武林的尊嚴,絕對不能再做那種事了。」
雲天鳳呆了一呆,目光停留在陳劍臉上,心中一陣哀愁,這個男人是她一手塑造的,仙霞論劍,丐幫就任掌門,都是她鼓吹而成,可是她現在發現她把陳劍塑造得太完美了。
不平凡的際通使陳劍心裡人性最莊嚴的一面引發出來,他神聖了,一行一動,都成為天下的表率,與他比較,自己反而微不足道了。也不知是高興還是裴哀。
雲天鳳眼中充滿了淚水,輕歎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這是一句古詩,敘述一個少婦,為了虛榮,鼓勵丈夫出去求取功名,結果獨守空閨,虛拋春光,陳劍且沒離開她,然而他們之間已經有一道無形的隔膜。
陳劍自然不瞭解她心中所思,更不明白她何以傷心落淚,念出兩句莫名其妙的詩。
當著丐幫的部眾,也不便談論,因此回頭向陰海棠道:「陰長老,關於撤除流鶯部的事……」
陰海棠道:「門中的事,幫主可全權處理。」
陳劍連忙道:「我希望得到你的諒解,因為我見過她們的生活,實在不堪入目。」
陰海棠莊容道:「撤除流尊部雖然在刺探消息上有所不便,但丐幫得了您這樣的人才,也沒必要它了,屬下想除了流鶯部外,還想改變柳鶯部的方式,不在書院中活動,一部份轉入其他部門,一部分改作街邊賣唱。」
凌微怔道:「這是幹什麼?」
陰海棠道:「書寓中雖以瑟歌娛客,但上那兒的人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丐幫既要成為天下的名門正派,自然不便再有那種有損威信的行為,今後淨衣門中,將全是售技不售色的行業。」
陳劍十分高興地道:「那太好了。」
陰海棠激動地道:「屬下以往剛愎自用,招致門下弟子橫生異心,若非幫主力挽狂瀾,屬下將百死莫贖,成為丐幫千古罪人。」
陳劍忙擺手道:「過去的事不提了,今後各位同心協力,合作無間,光大吾幫。」
丐幫諸弟子同時躬身齊道:「遵幫主訓示,祝幫主壽與天齊。」
陳劍也回身答禮,然後向查大媽道:「將鐵缽令拿來。」
查大媽連忙獻上鐵缽令。
陳劍接過高舉手中,朗聲道:「大家看好了,鐵缽令上的玄功秘錄都已為人消減,今後這令上再無秘密,不致被人偷看之心,我認為此乃本幫主之福,各位可明白我的意思?」岳鎮江道:「鐵缽令雖成了一件普通之物,卻成世世代代丐幫的信物,再無被人搶奪之虞。」
陳劍點頭道:「岳長老的話對極了,一個門派的令符信物代表它無上的尊嚴,要想之永垂不朽,全在乎人心的信仰,而不在乎它的價值,各位都知道當今武林中那家門派歷史最悠久。」
岳鎮江道:「自然是少林寺武當兩家。」
陳劍道:「近百年來那家聲勢最盛。」
岳鎮江想了想道:「六十年前以九華劍派聲勢最強,幾乎有席捲天下之勢,可是他們很快就勢微了。」
陳劍道:「九華劍派起如狂,袁如電逝,其中原委我說給大家聽聽,九華劍派以數千之眾,兩三年凌駕各家門派之上,完全是仗著一套奇妙無匹的劍法,而那劍法刻在一雙玉壁上,那雙玉壁一塊記載的劍法傳與門下弟子,另一塊歸掌門人保存,記載幾招更精妙的劍法,結果掌門人暴疾身亡,門下九個弟子爭奪寶玉,自相殘殺,最後只剩三人,結果,將那塊玉壁掉下懸崖跌碎了,從此劍招失傳,日漸勢微。」
岳鎮江怔然道:「幫主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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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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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5 23:48:36
第四十六章
陳劍歎道:「我原先出身武當,家師叔一凡就是九華門人,因避仇投入武當,獻身三清,我幼時受一凡師叔教導頗多,最深刻的就是這個教訓,大樹易遭斧柯,荊棘因無用而得保生,少林武當也是大門派之一,兩家一為白石如意,一為挑木古劍,不過失人手澤,並無特殊的價值,所以能一脈相傳,以至於今。」
陰海棠動容道:「屬下也明白了,丐幫以前不也是因為鐵缽令上的玄功秘錄引起的。」
她見岳鎮江張口欲言,忙道:「岳長老不必多心,掌門之職例由污衣幫擔任,起意爭奪的自然是淨衣門弟子,可鐵缽令上無秘密了,自然也不會再有那情形了。」
岳鎮江倒有點不好意思。
陳劍一歎道:「丐幫歷任幫主中不乏英才,如何悟不透這道理,留下了無窮後患,我早有意將上面的秘密毀去,但怕你們誤會,現在佟尼代勞了,倒是免去許多麻煩。」
岳鎮江跪下道:「幫主真知灼見,實非常人所及,今後鐵缽不朽,丐幫千秋,懼是幫主之功。」
陳劍用手扶起他道:「岳長老,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宣佈,請你先把鐵缽令接過去。」
岳鎮江惶然推辭道:「此是幫主的信物,屬下不敢接受,而且也無權接受。」
陳劍笑道:「你先拿著,我自有道理,你知道我的事很多,不能全心全力來處理丐幫的事務,所以暫時授權給你,請你以鐵缽為令,督導全幫弟子。」
陰海棠略有異色,卻沒有表露出來。
陳劍又笑道:「我不想改丐幫的規矩,所以這個決定只是我在世之日有效,你處理幫務以兩年為限,兩年後交淨衣門陰長老攝理幫務,使兩門都有一個機會。」
陰海棠怔了一下道:「那幫主呢?」
陳劍道:「我有生之年,始終為丐幫的一份子,等我死後,你們另作規定,就不在我的權限之內了。」
大家都是一陣默然。
陳劍又適:「現在鐵缽令只是一個尊嚴的象徵,兩年後若有人把著不交出來,不僅我不饒他,另一門可以不再受鐵缽令的約束。」
岳鎮江肅容躬身接過鐵缽令道:「屬下遵命,可是屬下只攝理幫務,重大事務還是由幫主決定。」
陳劍道:「我在的時候,自然可以幫你們拿主意,我若不在,鐵缽令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力象徵,凡是幫中弟子有不遵指令的,概以叛幫罪論處,陰岳二長老都是極佳的領導人才,相信定能體會我的意思。」
岳鎮江與明海棠同時道:「屬下決不辜負幫主的期望。」
陳劍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林長老。」
林玄鶴已給張方遠包紮妥當,聽見招呼,連忙恭身道:「掌門人有何指教?」
林玄鶴道:「犬子目前尚不知下落,不過他一定會跟屬下聯繫的,那時屬下立刻稟知幫主。」
陳劍道:「不要找我,你向岳長老聯絡好了,現在幫中的一切事務都應由他處理。」
林玄鶴點點頭,然後問岳鎮江道:「岳長老,假如玄功秘錄在小子身上,請問如何處理?」
陰海棠也望著岳鎮江,因為他第一次執行幫務,倒要看他如何處理,岳鎮江笑笑道:「那你就將拓本交給陰長老,請他熟記後,把拓本燒了。」
陰海棠愕道:「這又是為什麼?」
岳鎮江道:「陰長老兩年後也須接手幫務,自然功力上加強一番」
陰海棠連忙道:「玄功秘錄只有幫主才能過目,小妹怎敢僭越。」
岳鎮江道:「掌門是陳幫主,可是陳幫主絕不會對那點功夫感興趣,而且兄弟認為歷代掌門一限由污衣門擔任,實在有失公道,淨污兩門無法合作,這也是一個阻礙,陳幫主規定掌門由兩門互輪,才是公正上策,我看,這辦法不妨一直執行下去。」
陰海棠剛要反對。
陳劍已笑道:「陰長老,現在岳長者是鐵缽令的持有人,他的話就是命令,你除了接受,別無反對餘地。」
陰海棠感動地道:「岳兄盛情,小妹感激不盡,可玄功秘錄拓本乃祖師所遺,不應小妹獨掌。」
岳鎮江道:「污農門李飛虹長老已蒙承老祖師的部分玄秘法,陰長老學成後,不妨指示她一二,這樣我們兩門都有一人學過玄功秘錄,也不怕它失傳了。」
陳劍高興道:「對!如林子久身上沒有玄功秘錄的拓本,陰長老可以跟天鳳研究一下,將雲祖師所授的功夫學成後以光大吾幫。」
陰海棠又正色道:「小妹謹領所教,不過還有一事,言必中和管不死二判賊身死,星相遊方兩部總監懇缺侯補,請岳長老示下。」
岳鎮江笑道:「此事乃淨衣門內之事,陰長老指定好了,兄弟不敢磨越。」
陰海棠正色道:「岳兄此言見外了,淨污兩門同歸一家,岳兄身掌鐵缽令,指定總監是大事,怎可能委於小妹。」
岳鎮江一皺道:「兄弟對兩部的人都不認識,如何指令?」
陰海棠苦笑道:「那兩部五結以上的弟子都已為二賊誘使叛幫,已被處置殆盡,只剩一個林子久,忠心耿耿,只是他只有四結資格。」
岳鎮江道:「那就升他為七結弟子,暫時統御兩部。」
林玄鶴連忙道:「這不行,岳長老殊思提拔犬子,兄弟十分感激,然而幫規升級,絕無一跳三級之理。」
岳鎮江一歎道:「林世兄這次建功至拒,連升三級並不足以酬其功,若不是怕他與道長相齊,兄弟還想升他為八結長老呢,丐幫弟子一千萬,能及他者得有幾人?」
林玄鶴又推辭道:「岳長者因功及會,兄弟自然不敢置緣,可是本幫用人喝才,犬子的武功有限,難當大任。」
陰海棠一歎道:「林長老不必再推辭了,除了令郎,再也找不出更佳人選了,我們以前就是犯了用人唯才的毛病,才造成管不死和言必中那兩叛徒的進身之陛,今後用人,還以德為主。」
林立鶴低頭道:「陰長老指示極是,可武功不足者,當此重任,萬一有緊急事務交給他,豈不誤人誤事。」
陰海常想了一下道:「反正我的柳鶯部也散了,我把兩個六結侍女拔給他作臂助吧,那是我親自教出來的人,武功也勉強過得去。」
林玄鶴呆了一下,才感激地打了個稽首道:「多謝陰長老,老朽受恩深重,只愧無以為報。」
陰海棠道:「道長不必客氣,這是令郎自己忠心義膽爭取來的,我不過就事施賞,當不起你的感激。」
陳劍哈哈大笑道:「照各位的合作精神,丐幫中興重光,指日可望矣。」
陰海棠連忙道:「這都是幫主的感召。」
陳劍搖搖頭,正色道:「道義原本存在人心中,我只是將它激發出來,如何善用人心,正是領袖者的責任,小及江湖,大至朝堂,都是一個道理。」
大家都默默受教,尤其是陰海棠和岳鎮江二人臉一片肅穆,他們日後要負起重振丐幫的責任。」
陳劍的話,對他們的意義更為深長。
忽然遠處有一個人鼓掌的聲音傳來,眾人抬頭驚望,卻見二王子從矮樹後走出來,老遠就拱手笑道:「陳大俠這番議論,使兄弟折服不已,當終身奉為聖賢,銘石勒金,以為鐘鼓。」
陳劍一怔道:「殿下怎麼又來了?」
二王子笑道:「兄弟知江湖幫會集會,闖入實為大忌,所以一直不敢過來。」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丐幫在這商量內務,並不是聚眾造反,殿下用不著步步為營,監視不懈。」
二王子陪笑:「夫人誤會了,在下雖身掌護衛京師之責,對各位並無猜忌之心。」
雲天鳳立刻道:「那殿下又來做什麼?」
二王子笑笑道:「在下為了一件事來通知陳大俠。」
雲天鳳尖刻地道:「是殿下的要事還是拙夫的要事?」
二王子聽她句句相逼,不禁臉上微見慍色道:「事情與我有關,與二位也脫不了關係,假如陳夫人認為我來意不善,我立刻告退,天大的事,我一人也提得起。」
陳劍連忙道:「殿下有何見教?」
二王子淡淡地道:「賢夫婦出城時,差點撞到了一個小女孩。」
雲天鳳笑道:「我就知道是這件事,那個小女孩的功夫不錯,我們就是放馬急衝,也不見得傷了她,殿下來責備我們,不是太明顯了嗎?」
二王子呆了一呆,沉思片刻,才冷笑一聲道:「夫人以為這是我故意安排的?」
雲天鳳微笑道:「我沒這樣說,不過馬是殿下所贈,偏又發生這種事,似乎太巧了。」
二王子盡量壓制住自己的不悅,冷冷地說道:「我贈馬是對陳大俠表示敬意,老實說,憑那兩匹馬,就是踩死了朝中一品大員,也沒關係。」
雲天鳳微笑道:「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何況騎在馬上的是兩個平民,殿下這話豈不是太藐視法律了?」
二王子不理她的冷嘲熱諷,淡淡地道:「那兩乘坐騎乃父皇的御馬,物以人尊,就是一品大臣見了馬也該快讓道,假如他抗而不避,是犯了慢君之罪,死而無憂。」
雲天鳳道:「那我們就是踩死了小女孩,似乎也沒有多大罪過,殿下為什麼又巴巴地趕來問罪?」
二王子歎道:「夫人請不要用這種語氣說話,我不是問罪,而且罪名也不在二位,馬是我的,追究起來,責任全在我身上。」
雲天鳳微異道:「難道殿下因此獲罪?」
二王子一歎道:「夫人也許不信,可是那小女孩我惹不起。」
雲天鳳半信半疑地道:「殿下也有惹不起的人?」
陳劍橫了她一眼,然後朝二王子拱手道:「殿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王子歎了口氣道:「那個小女孩是外甥女,那個受夫人鞭擊的是敝姐夫。」
雲天鳳幄了一聲道:「我們該死了,居然冒犯附馬哪主,不過他們與殿下是一家人,難道殿下不能替我們求個情嗎?」
二王子急道:「陳夫人,我已說過人家沒怪你們兩位,他們找的是我。」
雲天鳳道:「這與殿下有什麼關係?」
二王子道:「他們認馬不認人,只找我算帳,而且文王和母后對外甥女十分鍾愛,對敞姐夫尤言聽計從,若是在父王面前告我一狀,我的確吃不消。」
雲天鳳笑笑道:「那還不簡單,殿下將我們交出來去認罪,反正禍是我們闖的。」
二王子一歎道:「事情能這樣就好了,我姐夫把我找了去,說我縱容家臣,亂闖鬧市,著令我交出二位。」
雲天鳳道:「那不正好。」
二王子道:「我不敢,因為我不敢將二位視作家臣,所以我將二位的身份與江湖上的聲望告訴了他。」
雲天鳳含笑道:「他怎麼樣?」
二王子道:「他不相信,他要我請二位前去一會,看看二位是否真如我說。」
雲天鳳怒道:「他簡直混帳,在大街上我們已經動手了,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二王子皺眉道:「當時的情形我也聽說了,就是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所以來跟二位商量一下。」
雲天鳳道:「殿下的意思是否讓我們去呢?」
二王子道:「我不知道,全憑二位自己作主。」
雲天鳳笑笑道:「假如我們不去呢?」
二王子道:「那我只好隨便交出二個家臣,任殺任割由他便,他想如何告我,我也不在乎,反正大家都有一張嘴,各說各的話,我承認家巨縱馬闖市,他也無法告我更重的罪名。」
雲天鳳笑道:「殿下這話說得真輕鬆,你明知拙夫的脾氣,絕不會把自己的過錯推在別人的頭上。」
二王子搖頭道:「陳夫人委屈我了,假如我能推出二人了事,我也不會來麻煩二位了,我希望二位去一趟,但不是為我自己。」
雲天鳳道:「那是為誰呢?」
二王子道:「為了二位,也為了丐幫。」
陳劍一怔道:「這是怎麼說?」
二王子道:「剛才聽貴幫談起林子久,他就在我姐夫手裡。」
眾人都是一驚。
二王子又道:「玄功秘錄之事可能他還不能知道,據說他抓住林子久,只是想問問他獻身宮廷做侍衛的真正用意,我姐夫對將來誰繼承大統不表意見,對我們兄弟的明爭暗鬥也裝作不知,但他對父王忠心耿耿,林子久落入他手,少不得嚴刑逼供,萬一傷了性命,我可對不住各位,所以我想請兩位走一趟,最好要回林子久,拿回玄功秘錄。」
陳劍沉思片刻道:「好吧!我們去。」
二王子道:「真的。」
雲天鳳淡淡地道:「你明知拙夫言出如山,他說去了,絕無反悔之理,只是我還有個要求,請你不要對拙夫多加禮遇了,他是個死心眼的人,受得愈多,心中愈不安。」
二王子微笑道:「這只是我略表敬意而已。」
雲天鳳冷類造:「燕太子對荊何諸多優遇結果是利用他的愚忠。」
二王子神色一正道:「夫人這話歪曲了我的心意,同時也侮辱了陳大俠,今非昔比,假如強秦暴虐四方之時,以陳大俠心中俠膽,一用不著我去聯絡他,他也會為天下獻出自己。」
雲天鳳倒是被堵住了嘴,無話可說,只是陳劍笑道:「殿下太過獎了,在下只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怎敢與古豪傑相提並論,而且在下答應去的原因是因為:一是自己作事自己當,再者林子久是丐幫門下弟子,我身為掌門,理應救他。」
二王子道:「其實姐夫對伉儷也不會怎樣,只不過想見識二位一番而已。」
雲天鳳微笑道:「駙馬郡主是金枝玉葉之體,居然會在破爛市出現,且負責護衛的公人們都不認識他們。」
二王子笑笑道:「這兩點都不是,家姐夫與外甥女都喜歡出來玩玩,京師其他街市都是官居停之處,他怕招搖,才揀在那種不受注意的地方活動。」
雲天鳳道:「那地方有什麼好玩的?」
二王子道:「父王極關心民間疾苦,自己又無暇出來探查,只有那種地方才可以得到一點真象,所以他們常在那兒探查。」
雲天鳳笑道:「那殿下早注意到了。」
二王子道:「不!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因為我萬萬想不到他們會去那兒,更想不到他會在那裡遇到兩位,否則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這時爛眼雲、水蜜桃也到了,雲天鳳立刻過去,聽取二位的報告後,眉頭一皺,過來對二王子道:「請問駙馬與卓少夫是什麼關係?」
二王子一怔道:「他們是姑表兄弟,不過卓少夫為老七重用後,他們兩家已斷絕了來往,而且鬧得很壞,因為卓少夫利用親戚的關係想把姐夫拉到老七那邊,被姐夫所拒。」
雲天鳳道:「他們兩家又和好了?」
二王子搖頭道:「不可能,敞姐夫認為大哥才是當然的侯選人,對我們兄弟之爭極為不滿,老七掌權時,與家姐夫最不和,為了這原故,他與卓少未才不相來往,陳夫人怎麼會問起這一點呢?」
雲天鳳笑道:「我出事後,對令姐夫的身份也起了懷疑,所以叫了門下弟子加以追蹤,結果跟到南城駙馬府,發現卓少夫也進了駙馬府,殿下不是為了這一點要我們去的吧?」
二王子一驚道:「卓少夫也到京城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由此可見我底下越來越差勁了。」
雲天鳳哼哼冷笑。
二王子卻正氣道:「既然卓少夫來了,在下再請二位去,倒像是我存了私心,我只求各位盡速離開京師,一切由我自己去解決好了。」
陳劍連忙道:「這是什麼話,在下已答應殿下自行前往投罪,如何再能反悔。」
二王子道:「情形不同,家姐夫可能受了卓少夫的縱恿,才要二位見面,二位此去有所不測,不僅我對不起二位,也增加我的麻煩。」
雲天鳳微笑道:「這對殿下有何麻煩。」
二王子一歎道:「今晨在滬河溝橋中,為情所迫,我不得已謊說陳大俠已經加入宮庭便衣侍衛,這一點已為王謝二將軍所聞,列入廷記錄,事實我實無借用陳大俠之心,卓少夫可能聽到了這個消息,才在家姐夫那故作危詞,二位去了,萬一對質起來,陳大俠承認了,固然會使他猜忌,對你我都有不利,不承認,我又犯了欺君之罪。」
雲天鳳嗯了一聲道:「我們若不去呢?」
二王子微歎道:「那我可以隨便推辭應付,反正無證據,他也無可奈何。」
雲天鳳想了一下,才沉聲道:「我們還是去一下好,當面把話說清楚。」
陳劍怔怔地道:「那不是增加殿下的麻煩了。」
雲天鳳冷笑道:「如果我們不去,麻煩更大,你加入宮廷侍衛之事成了定局,百口莫辯,到江湖上,不僅你成了貪遂名利之徒,丐幫也無法自清了。」
陳劍一驚道:「對!這可不能開玩笑,非弄清楚不可,殿下,我們快走吧。」
二王子歎道:「欺君之罪倒無所謂,只是我為替陳大俠略盡寸心,反而使陳大俠於窘境,心實不好,尤其陳夫人,更不知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雲天鳳微笑道:「殿下擔心的不是這些吧?」
雲天鳳道:「拙夫已成為人們諸王爭權的最有力的號召,誰爭勝拙夫,就可以得到整個江湖勢力為後盾,得之固喜,得不到的自然大失所望,暗中不知使什麼手段在破壞對付,這才是殿下真正的隱憂。」
二王子臉色一變,片刻道:「陳夫人見微知漸,連我也沒想到的地方都看出來了,十分佩服,不過我還有一點表白,能得賢伉儷之助,我敢對任何人挑戰,可是我並沒得到二位,實在不願擔這個虛名,以招致無謂的猜忌,二位肯解釋明白,自然最好,否則……」
雲天鳳見他不說下去了,忍不住問道:「否則又將怎樣?」
二王子沉思片刻道:「陳夫人始終以心機對我的成見,我說得再多也沒用,反正人之相交貴在知心,我只遺憾出身皇室,無法與陳大俠作進一步的交往,幸而機緣湊合,與陳大俠有數面之誼,為了這段友誼,我寧失天下,也不願留下壞的印象,言盡於此隨便二位作何看法了。」
說完手一拱,肅然而立。
陳劍十分感動,也拱手一下道:「殿下知遇之情,陳某銘心刻骨,無奈是身在江湖,無法對殿下多作報效,只要不牽涉繼統之事,殿下所命,陳某萬死不辭。」
二王子肅容一躬道:「得大俠此言,兄弟死而無憾。」
雲天鳳剛想開口。
陳劍擺手道:「這是我們男人間的一種互相瞭解的惺惺之情,因此你不必再說什麼了。」
雲天鳳默然片刻才低聲道:「我的確不懂,也希望永遠不會懂。」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8:52
第四十七章
雲天鳳停了一下又道:「我們女人之間也有互相欽佩之情,但只放在心裡,表面上只有猜疑,因此對你們這種感情,我實在想不透,所以我不希望明白。」
二王子笑道:「陳夫人心中認為人與人之間只有利害衝突而沒有發自內心的真情。」
雲天鳳道:「是的,不過我卻認為只有男女之間,才能互見真情而沒有利害,才能互相無保留地獻出自己而不向原因。」
二王子一笑道:「陳夫人之見也不無道理,不過我與陳大俠之間,只能我利用他,他絕無利用我的地方,因此我們之間,你可以懷疑我的用心。」
雲天鳳微笑道:「我相信我的丈夫,所以我感到十分幸福。」
二王子別有深意地道:「假如你能更深地去信任他的朋友,你得到的幸福更多。」
雲天鳳點頭,陷入沉思。
陳劍道:「我們走吧!別耽誤了事!」
陰海棠這時才上來道:「幫主,屬下想一起去。」
陳劍正想拒絕。
雲天鳳卻道:「陰長老應該去的,林子久的事非她去解決不可。」
陳劍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陰海棠一笑道:「掌門人接任幫主雖有一段時間,可是對本幫許多細節還不清楚,林子久是淨衣弟子,有許多事只有屬下才能弄明白,請幫主賜位。」
岳鎮江上前道:「請幫主指示,今後本幫弟子行動如何?」
陳劍想想道:「黎承屍體送來了沒有?」
岳鎮江道:「送來了,因死因未明,未作處理。」
陳劍莊容道:「她為了本幫榮譽而死,應該以隆重的儀式入殮。」
岳鎮江恭身道:「是,屬下立刻開始準備,不過這葬禮應由幫主主持。」
雲天鳳立刻道:「你是鐵缽令的持有人,可以你幫主行祭,不必等幫主了。」
陳劍道:「我祭她一番是應該的。」
雲天鳳毫無表情地道:「我沒說不應該,只是怕你受不了,看不下去那種祭典。」
陳劍一驚道:「為什麼?」
岳鎮江低聲道:「丐幫最隆重的入險方式是惡狗分屍,然後再由幫主殺死食屍的惡狗,分享門人弟子。」
陳劍失聲道:「這是為什麼?」
岳鎮江莊容道:「這是丐幫弟子的最佳下場向來狗與叫化子是對頭冤家,人餵飽了狗,狗再活人,對叫化來說,沒有比狗更美的佳餚了。」
陳劍搖頭道:「殘忍,殘忍。」
雲天鳳道:「做了乞兒,其下場一定悲慘,這是祖宗的傳統,亦所以堅定後人安貧樂道之心,你身為掌門,必須習慣這事,千萬別興什麼改革。」
岳鎮江也低聲道:「是的,丐幫立身處世之道,就是承受世上最不幸的遭遇,以後世之范,這種葬禮雖然近乎殘忍,祖宗立法卻大有深意,請幫主尊重傳統。」
陳劍深思片刻才道:「好!等我一夭,希望我明天能親自主持祭典,萬一我趕不上,你就代我行祭。」
岳鎮江連忙道:「幫車如決心來主祭,十年八年也可以等下去,時間愈久,死者愈感殊榮。」
陳劍連忙道:「這怎麼行,天這麼熱,萬一發臭發爛了,狗還肯吃嗎?就是狗肯吃,人也不能吃它的肉了。」
岳鎮江笑道:「狗永不會嫌叫化肉臭,叫化子也不會嫌狗肉臭。」
陳劍怔了一怔,終於點點頭道:「好吧!你們等著,只要我不死,一定來主持這場祭典。」
岳鎮江感動,跪在地上顫聲道:「丐幫成立至今,這種祭典只行過兩次,而且是幾千年前了,盛會再現,屬下同沐其榮。」
陳劍擺擺手,招呼雲天鳳與陰海棠,同二王子一起離開廣場,走出很遠後,陰海棠才低聲問道:「幫主當真要去主持祭典嗎?」
陳劍莊智點頭道:「不錯!」
陰海棠默然片刻才道:「這幾十年來,幫主三易,也有許多立下大功的門人因公傷生,都沒舉行那種盛情,因為那三位陳主都吃不下那種狗肉,凌幫主出身道家,怎麼能忍受這種事呢?」
陳劍微笑道:「我覺這種祭典卻有深意,身即入丐幫,仍然是不計榮利,當天下最艱苦之事,才能堅定信心,人棄我取,人苦我樂,這是各幫真正的精神所在。」
陰海棠又道:「幫主既然能想到這點,為什麼要撤除流薄部呢?她們獻身的精神也是以此為據呀。」
陳劍莊容道:「話也許不錯,可是以色取悅別人,殊非立身之正道,在犧牲中我們要保持靈魂的聖潔,一顆清白的心是最大的財富。」
陰海棠默然片刻才道:「屬下明白了。」
說著他們來到滬溝橋畔,只見一輛綠色的宮車,四馬引轡,二王子道:「我們坐車子走吧。」
陳劍一皺眉頭。
二王子忙道:「本來這點路兄弟也跑得動,可是我們一行人在路上急走未免太招搖了,尤其是南城,大都是官宦府邪。」
雲天鳳笑道:「殿下怕失身份,我們卻不在乎。」
二王子眉頭一皺道:「陳夫人令我太難堪了,老實說我的身份並不比各位高,可是拘於禮義我必須要裝點排場,南城的街上沒有走路的人,」尋常的老百姓,根本不讓去。」
雲天鳳道:「有殿下作伴,還怕不讓去嗎?」
二王子笑道:「那自然不會,可是我們走在路上,想必引起俗人的大驚小怪,每家都在門口相迎,各位也不願意吧。」
聽他這麼一說。陳劍才不堅持了,四人相偕上車,男女兩邊坐下,車子走得很快,卻很平穩。
雲天鳳笑道:「這一趟京師倒是不錯,什麼福都享到了。」
二王子苦笑道:「陳夫人若是長處於這種生活中,就能體會續羅大廈,反有如布衣茅舍來得自由了。」
雲天鳳道:「人總是愛舒服,總不會自討苦吃吧!」
二王子道:「綾羅比布衣柔軟,可連帶而來是無限拘束,譬如我看中了一塊草地,穿了這身衣服,能自由地躺在上面嗎?」
雲天鳳沒有話說了。
陳劍一歎道:「難怪丐幫主意摒棄富貴,真正的樂趣原來在貧窮中啊。」
雲天鳳道:「丐幫弟子遍及天下,在全部的人群中說起來是滄海一粟,難道那些人都是傻瓜?」
二王子微笑道:「不是傻瓜,是瘋子,明知富貴多煩憂,仍營營以求之,可是瘋狂的世界裡,清醒的人有幾許?」
這個問題將大家問住了。
陳劍本想引證丐幫的精神以作解釋,但繼而想到丐幫門下雖然摒棄富貴,卻是故意為之過猶不及,依然在為一些事忙碌著,得不到真正的自由自在,無可驕人之處,所以也不想了。
車輛駛入一條大街,兩旁都是高樓華廈,門口站著衣著鮮明的僕斯,見到車子後,立刻肅容垂手端立,車子終於在一所華屋前停下來,有一個華眼中年人掀起車簾恭身道:「微臣叩見殿下金安。」
二王子擺手道:「駙馬知道我來了。」
那中年人依然彎著腰道:「微臣已差人通知了,大概馬上前來接駕。」
二王子笑道:「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進去。」
說著下了車子,陳劍等人也陪著下來,那人見他們身邊都佩帶武器,不禁微怔,意欲阻攔。」
二王子一沉臉道:「混帳!我帶來的人還會有錯。」
那人連忙跪下道:「微臣不敢,請殿下到花方。」
二王子怒聲道:「胡說,這幾位連正廳都賺委屈了,你告訴駙馬,開鳳儀樓款待。」
那人頓了一頓。
二王子已不顧一切地跨了進去。
陳劍等人自然也跟了進去,那人連忙肅手侍立一邊,等他們進去後,從旁邊的小道飛奔而去通報了。
陰海棠微笑道:「這位大老爺穿五品官服,不知是什麼職位?」
二王子笑笑道:「門官。」
明海棠一怔道:「門官,丞相門口也不過七品……」
二王子道:「這是駙馬府,自然身份高一點。」
雲天鳳冷笑道:「一付奴才相。」
二王子微笑道:「別瞧他小小五品,一品大員見他也得客客氣氣地打招呼。」
雲天鳳哼聲道:「不客氣又怎樣?」
二王子微笑道:「不怎麼樣,朝臣上這來總是有所企求,得罪了他,板起臉回你一聲不去,你總不能硬闖進來。」
雲天鳳道:「你不是闖進來了?」
二王子笑道:「我若不是沾各位的光,也不敢這麼大膽,雖然他不敢擋我的駕,但也得等他去通報後,再由敝姐夫出來陪我進去,這是官場禮儀,一點都錯不得。」
雲天鳳笑笑沒做聲。
二王子又道:「這所大門只有兩個人可以直闖進去而無須通報。」
陰海棠好奇地問:「是那兩個人?」
二王子笑道:「一個是我父王,一個是陳大俠,父王用不著闖,他要見我姐夫會下個詔召他進宮,因此夠資格直闖的只有陳大俠一個人。」
陳劍連忙道:「別開玩笑,陳某一介布衣,如何能與聖上相比。」
二王子一歎道:大俠江湖奇土,天子不能臣,這些官場俗套如何能拘得住你。」
曲曲折折經過一行通廊,遙見一座華樓,金碧輝煌,彩欄雕棟,氣象十分宏偉,一方泥金直匾,端書「鳳儀樓」三字。
二王子對那方金匾遙致一禮。
陳劍等人正自不解。
二王子已合笑道:「那是父王手筆。」
雲天鳳笑笑道:「筆力雄渾,氣勢肅人。果有君臨天下之概,我們是否應該跪叩一番。」
二王子一歎道:「陳夫人別說笑話了,父王的書法雖然火候很深,可是他老人家當了一輩子的太平皇帝,落筆之時,總缺少豪情,實在算不得大家,在下身為人子,必須遵守禮法,各位既無意於富貴,自然不受俗禮的約束,不必多此一舉了。」
雲天鳳微笑道:「我們還沒見過殿下的法書,不過可以想像,萬一殿下身登大寶,落筆之勢,一定可以高於聖上。」
二王子臉色一動道:「現在無人,陳夫人可以言無忌,回頭當著敝姐夫,最好不要說這種話。」
雲天鳳道:「為什麼?」
二王子低聲道:「父王對自己的書法自傲以為冠古絕今,永世不做第二人想,我十五歲時,偶然書臨了一點習帖,是漢高祖劉邦的大風歌,廷師譽為不可多得之佳作,送到父王那裡邀功,誰知反而惹禍,丟了腦袋,嚇得我以後寫奏章時,都只敢用嫵媚的瘦金體了,父王最忌諱有人在這方面超過他,觸者立有巨禍。」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太豈有此理了,他嫉妒還可說,難道連自己的兒子都吃醋了。」
二王子輕歎道:「自古以來,做皇帝都是獨夫,既然不要求別的方面比別人強,但他自以最得意的一點,卻絕對不允許有入超過他,宋詞人柳永,如果不是通一個自負填詞的妙手的皇帝,也不致落的終身在乎康巷裡教曲以終了。」
雲天鳳低頭不語。
陳劍對此不感興趣,指著那棟樓道:「這鳳儀樓是什麼地方?」
二王子道:「這是家妹歸時的御賜毛第,多半用來朝臣集宴的場合。」
陳劍連忙道:「我們似乎不夠資格進去吧。」
二王子微笑道:「陳大俠不夠資格就沒有人夠資格了,家妹人雖拘謹,但性格上猶不失為情情中人,我相信她會在樓中作了準備的。」
雲天鳳冷笑道:「你在外面說得那麼嚴重。」
二王子連忙道:「他一心想見大俠,所以才用那方法來逼我,大俠肯光臨。他自然就不同了。」
雲天鳳不滿道:「他在大街上就見過我們了。」
二王子苦笑一聲道:「那時他不願表明身份自然不能與兩位交談。」
雲天鳳道:「他見我們只是為了交談?」
二王子道:「自然不是,家妹夫喜歡論劍,可能想向大俠討教,不過中間又有卓少夫,我就不知他什麼居心了,反正各位由我帶來,我負責到底就是……」雲天鳳靜思片刻才道:「我們江湖人,對於本身的安全不用誰負責,倒是等一下鬧出什麼事,恐怕牽涉殿下,你還是想法把自己撇清吧!」
二王子微笑道:「請各位來,以家妹夫的意思,不管如何,他總整不到我身上。」
雲天鳳望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警惕,她雖然自負機智過人,卻無法弄清二王子的真心用意,只好暗裡防著。
幾個人一直走到樓前,白玉階梯,共有八級,這是僅次於天子的庭,由此可見這駙馬在朝臣中,的確是交手可熱的人物。
他們還沒有上階,重門已呀然而開,走出一個錦裝的中年人,正是他們在街所見那個人,由於換了衣服,顯得氣度不凡。
他的左手牽著一個粉裝玉啄的女孩兒,遍體羅練,也正是那個小女孩。
那個中年人先打了個哈哈,朝二王子道:「老二!你真有辦法,果然將陳大俠伉儷清到了,其實我早已在風儀樓備宴款待,只因忙著準備,來不及通知門官,被你先說了出來,倒顯得我誠意不夠了!陳大俠!在大街兄弟不知二位俠駕,以致多有冒犯,得罪之處,尚祈原諒。」
說著拱拱手,語氣態度都十分謙和。
陳劍倒感到很不好意思,忙也拱手道:「無知草民,冒犯駙馬郡主,陳某特來領罪。」
那人哈哈一笑道:「不敢當!大俠以江湖入土,草野豪傑,屈駕辱臨,幸何如之,我們都免了俗套,大俠請!夫人請。」
二王子微笑道:「陳大俠放心了吧!我說家妹夫也是個性情中人……」
那人笑笑道:「老二,現在也別來這一套,兄弟趙霆、字元輝,陳大俠儘管直呼賤名好了。」
陳劍連忙道:「草民怎敢。」
趙霆微笑道:「老二大俠面前都不擺王子的架子,我這駙馬又算什麼。」
二王子笑道:「元輝!你口不由心,連大哥正宗太子的身份都高不過你這個駙馬爺。小弟這個空心王子的身份又怎敢與你相比,不過接待陳大俠這種江湖豪俠,我們撇開好個虛銜吧!」
趙霆微笑道:「正是,正是!陳大俠若不願直呼賤名,兄弟托大,念在長歲月份上,就稱我一聲趙兄吧;駙馬本不是官,大俠駙馬長,駙馬短的叫,只有使兄弟汗顏!」
二王子一笑道:「陳大俠,我看你恭敬不如從命吧,元輝在父王面前紅得發紫,都不是為了家妹的關係,因此特討厭別人叫他駙馬。」
這時那小女孩叫道:「二國舅,你們大人最討厭了,為了個稱呼爭半天,爸爸也真是,客人來了,也不快點請人家到裡面去坐,盡站在門口囉嗦。」
趙霆哈哈一笑道:「我家的小魔王不耐煩了,各位請進,我這個做老子的也惹不起她!」
那小女孩一笑道:「爸爸不替我介紹,我自己介紹,我叫趙小慧,後學未進,請陳叔叔,陳嬸嬸多指教。」
說時彎腰行了一個很好看的宮禮,神氣十足,眾人被她逗笑了。
雲天鳳笑牽她的一由道:「小妹妹,我也托大不叫你郡主了,你今年幾歲?」
趙小慧笑道:「十一歲。」
雲天鳳將手捏緊一點。
趙小意若無所覺,微笑道:「陳嬸嬸,你是不是考驗我的功夫,你別看我小,我從五歲開始,就跟爸爸學易經正篇,要是比手勁,你可能還輸給我呢。」
說著手一振,已掙脫雲天鳳的掌握,二王子神色一動,臉上卻帶笑道:「小慧!你的功已經這麼純了。」
趙小慧跳著一對小酒渦道:「二舅舅,你還不是一樣,以前你斯斯文文,誰知你背著練了一身好劍法,我早想找你一比高低了。」
二王子故意一伸舌頭道:「我可不行,誰不知你爸是官庭第一劍手,強將手下無弱兵。」
趙小慧扁嘴道:「爸的劍法還不如我,要跟他學,一輩子也學不出玩意。」
二王子神色一動道:「那你是跟誰學的?」
趙霆連忙打岔道:「小慧別胡鬧了,二舅舅、陳大俠夫婦,都是當今的一流高手,討教的機會有的是,現在可不能打擾我們大人說話。」
趙小慧頑皮的笑道:「你們大人就會站在露天底上說胡話,裡面的菜都涼了,是不是還要叫媽媽重燒一遍。」
二王子見趙霆故意打岔,阻止她說出師原,心中暗做計較,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今天大妹親自下廚?這倒是我們口福不淺,陳大俠,別的不敢吹,家妹的烹飪的確是天下第一,我們快去一飽口福吧。」
幾人相偕步上香樓,這鳳儀樓的確是別具匠心,一欄一柱,都是大理石精樓而成,連樓上都以大理石鋪地為磚,寬敞可容數十人的巨廳,卻只在正中安了一張大圓桌,圍放一圈檀木椅。
四周還有許多長方形的雙人坐席,都已背牆而列,空出一大片地方來。
陳劍心中一動,知道今天這一場宴會不太容易下燕,從主人安排的居心看來,那片空曠的地方定然是留作比劍之用。
趙霆伸手招呼大家入席,目光流掃到明海棠身上,神情一動道:這位姑娘面熟得很,不知在那兒見過面?」
陰海棠微笑道:「趙大人是貴人多志事,小女子的海棠書寓設立第三天,即蒙大人枉駕下顧。」
「趙霆臉上一紅道:「你就是秋海棠?」
陰海棠微笑道:「是的!小女子一曲琵琶『昭君出塞』曾蒙大人譽為經響,脫手萬金作纏頭,小女子受寵若驚,天天盼這個蒙客再度光臨……」
趙小慧哈哈大笑道:「爸爸!這下可給我抓到把柄了,原來幾天前媽媽跟你吵架就是為了這個,不過這姑姑的確漂亮,難怪你念念不忘,我要把媽媽請出來見見這位姑姑。」
趙霆臉更紅,連忙沉聲道:「小鬼!不許胡說八道。秋姑娘,你怎麼會陳大俠在一起。」
二王子笑道:「元輝!這下你可走眼了,這位奶姑娘是丐幫的九結長老,隱身書寓,不過是為了隱敝行蹤,你這個老實得出了名的人……」
趙霆的臉色紅得發紫,訕訕地道:「老二!你別亂講,我是聽京師來了一位秋海棠姑娘,琵琶精絕,歌喉尤佳,所以才去拜會一下,誰知……陰姑娘竟是真人不露相……」
陰海棠輕笑一聲道:「趙大人過獎了,那天您化身柳三老爺下顧,出口均是絕妙好辭,小女子還以為那位風流詞人柳三變再世了呢,誰知您竟是駙馬爺呢。」
趙霆的臉色更形尷尬。
二王子本來想說幾句開玩笑的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9:20
第四十八章
但陰海棠對他一示眼色,叫他不要再說下去了,他心中一動,卻已會意,以笑將話頭岔開道:「元輝!客人都坐下了,你遲不上菜,難道是存心叫我們空著肚子聊天的?」
趙霆趁機連忙道:「對了!這是兄弟粗心了,小技!去叫你娘快一點把菜送上吧。」
趙小慧笑著去了。
趙霆才訕然笑道:「兄弟唯恐陳大俠不肯惠然下顧,所以才對老二把話說得那麼嚴重,其實兄弟絕對沒有那種意思,只是想請各位前來談談,且兄弟為了敬意,特令拙荊親自下廚整治薄餚。」
陳劍不安地道:「駙馬不以冒犯之罪見責,陳某已感激莫名,怎敢勞動公主。」
趙霆笑道:「陳大俠不要客氣,只看兄弟所安的席次,已經可以明白兄弟的誠意。」
陳劍對他的話聽不懂。
雲天鳳也不懂,是以二人都不敢隨便接口,以免落下笑柄。
陰海棠卻明白,指著周圍的條桌道:「鳳儀樓是官宴的場所,那些官席上,賓主尊卑之分明顯,談起話來就不能隨便了,趙大人今天是採用我們江湖上的方式,大家不分賓主坐在一起,談話自然方便些。」
趙霆笑道:「陰姑娘的話只對了一半,兄弟如此設席的用意,不僅為了談話方便,而且也可以脫略形式,與各位套近一點,希望各位把兄弟也當個江湖人,尤其是那些殿下駙丐等庸俗稱呼,一律俱免,犯者罰一大杯。」
二王子鼓掌大笑道:「我第一個贊成,這樣大家才可以坦誠相見,不拘形式,使這場聚會愉快一點,實不相瞞,兄弟對於家妹的烹調手藝,心儀已久,可是以前偶有機會得以嘗嘗一二,都是陪著父王母后在一起,戰戰兢弄得食不知味,今天可得一飽口福了。」
趙霆微笑道:「老二,今天你是沾了陳大俠的光,你妹提起你們幾兄弟就生氣,更別說燒榮給你們吃了。」
二王子也道:「兄弟進門之時,即對陳大俠說過了,所以兄弟領陳大俠的情,並不感謝你這個主人。」
趙霆白了他一眼沒開口。
雲天鳳卻又感到奇怪了,看他們面和心不和的神態,雙方都在爭取他們夫婦的好感,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這時趙霆已握起酒壺替他們斟酒,斟到陰海棠面前時,她一把搶過去道:「大人交給我吧!這是我的本行,也是我的責任。」
趙霆微愕道:「這如何使得,陰姑娘今天是客人。」
陰海棠笑道:「我身為琴奴,永沒有做客人的資格,大人的客人是敝幫的陳幫主夫婦。」
趙霆臉上一紅訕笑道:「陰姑娘言重了,上次我實不知陰姑娘的身份,所以才……」
陰海棠正色道:「大人這話錯了,小女子身為丐幫長老,售琴侑酒卻是我的行業。大人若將我當別一種,才是真正的侮辱我,而且我還有一個不能到席的原因,各位大人是皇親國戚,盡可自抑身份結交草民,我卻是江湖幫會的一份子,江湖最重規矩,掌門人在座的地方,絕沒我們落座的餘地,雖蒙大人抬愛,我卻不敢越規。」
雲天鳳淡然一笑道:「趙先生,江湖人自有江湖人行事的準則,陰長老既是如此,我們就讓她來做吧。」
陰海棠替每人添了點酒,然後才斟滿,舉在手中道:「我無盡一杯,以表示對主人的感謝。」
說著一飲而盡,然後朝雲天鳳一使眼色,暗示酒中沒毛病,趙霆看在眼中,神色不悅道:「陰姑娘原來是怕我酒中下毒。」
陰海棠笑道:「趙大人太多心了,我只是試試酒溫,因為大人喜歡溫酒,我們江湖人喜歡冷飲,尤其是丐幫。」
趙霆瞼色變得很厲害,強自鎮定道:「對!對!的確我多心了,罰我一杯。」
除了陳劍外。雲天鳳與二王子都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不過兩人是城府很深,表面上若無其事,不動聲色。
這時趙小慧已領著一個侍女,棒了一個大銀盤來笑道:「媽說了,請各位多飲幾杯,等她把菜燒好了,再出來陪客。」
趙霆一驚道:「你娘要出來?」
趙小慧頑皮地笑道:「娘聽說來了兩位女客都是天仙般的美人,又會武功,她想見識一下,爸!她還叫您少喝兩杯,以免醉了慢客。」
趙霆神色尷尬地道:「你娘簡直豈有此理。」
趙小慧叫侍女將銀盆放在桌子中央道:「娘這麼說的,我不過依命轉命,來!大家償償,這是我娘調的翡翠蝦,每一隻都用半熱的水燙成淺胭脂色,兩端各有一隻白瓷小碗裡面盛著大半淺青翠色的汁液,沾著吃,真是醉人美味。」
趙霆得意地道:「蝦本來是活吃,可拙荊這菜略有不同,她認為鮮蝦燙得半熟,吃起來別有茲昧,各位請償。」
說時自己先挾了一隻,放在絕色的汁液中沾了一下,投進口裡,第二個動手的是二王子,搶著挾了一隻道:「我不客氣了。」
陳劍與雲天鳳也挾了一隻放入口中,果然鮮美無比,他們在江湖上闖蕩不短,可是很少經歷這種正式的宴會,根本沒償過這種美味,吃著只覺得好,連頭帶殼都吞下去。
二王子與趙霆本想吐殼的,見狀忙將殼也吃下去。
趙小慧見狀笑道:「爸爸,二舅,你們怎麼將嚇頭蝦殼吞下去了?」
陳劍和雲天鳳臉上一笑,自覺失態,更明白他們為了顧全禮貌才陪自己這樣做,不禁訕然。
二王子為避免他們難堪,連忙在底下踢了趙小慧一下,笑道:「你媽做的東西,拋棄一點都是浪費,我真想連盆都吃下去。」
趙小慧笑道:「您在底下踢我幹嗎?」
這句話不僅使二王子不好意思,趙霆也感到難堪,連忙道:「小鬼!讓你上桌,你就廢話多,一點規矩都不懂。」
趙小慧仍是笑嘻嘻地道:「爸爸!您別說我不懂事,我知道您踉二舅是為了陳叔步跟陳阿姨沒有吐殼,你們才學著樣子。」
她乾脆說明了,陳劍和雲天鳳都漲紅了臉。
趙霆一沉股道:「小鬼!你再胡說八道,就把你趕下去,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趙小慧一嗓嘴道:「我正替媽媽高興,她今天遇上知音,您又怪我多話了。」
趙霆一怔道:「你說什麼?」
趙小慧笑道:「這道菜您已前吃過嗎?」
趙霆想了一下道:「好像三年前吃過一次。」
趙小慧點頭道:「不錯,那年中秋,您陪外公婆在御花園賞月,娘特地調了這味菜,看你們吃法,她直搖頭歎氣說你們簡直糟蹋了她的苦心,這道菜最難的是調翡翠醬,而翡翠醬的真正茲味,必須和蝦頭蝦殼一起吃,才能見其妙處,今天您二位算是向陳叔叔他們學了一個乖,怎麼反而怪我多嘴呢?
趙霆一呆。
二王子卻換了一隻,沾了翡翠醬放入口中,吐去頭尾及外殼,嚼了一會才點頭歎道:「小慧說得不錯,去頭棄殼固然美,卻大不如前。」
趙小慧拍手大笑道:「我說的如何!您吃媽媽調的菜多少年了,卻從未真正懂得欣賞。」
二王子一歎道:「妹妹也是的,盡弄些古里古怪的萊,卻又不多作解釋,害得我們錯過多少美味。」
趙小慧卻正色莊容道:「二舅,您說的話給媽聽見了,非把您拉下桌,她一直認為烹調是一種高超的藝術,像一個彈琴高雅的人,寄情於高山流水,等知音自己去接受,否則寧可沒有而終,絕不肯屈辱自己,告訴別人如何去欣賞她的手藝。」
這番話說得二王子和趙霆慚愧得低下了頭,趙霆咳了一聲道:「小丫頭,我們都是俗人,沒有那種雅性去瞭解你媽,可是陳大俠伉儷卻是她的知音,你去告訴她,叫她用心燒幾樣菜給他們品味。」
趙小慧笑道:「不用去,媽媽早知道了,每上一道菜,她都在後面偷偷等一個結果,你記不記得她以前下廚時,每道菜上來,等你們嘗後,必然會發出一聲歎息,今天沒有聽見歎息聲,我想她一定是在興奮地燒第二道菜呢。」
二王子喡然歎道:「難怪大妹每次下廚,總是第一道菜最好,以後卻平常,可見天下還是需要知音去鼓勵的,我們一直辜負了她,今天沾了陳大俠的光,我們可真的一飽口福了。」
雲天鳳想不到自己不心之舉,卻得到這種結果,不禁道:「其實我們也是誤切誤撞,只因公主這道菜實在太美了,入口愈其鮮,囫圇吞棗地吃下去,那懂什麼欣賞,公主若以知音視我們,只怕會失望了,尤其下一道菜,我們戰戰剋剋,反而不敢輕易下署了。」
陰海棠忽地一笑道:「夫人不必耽心,任何一道菜,您只毫無顧忌地品償,自然就可以體會其中之妙,也不會讓公主失望了。」
趙小慧望了她一眼道:「陰姑娘,你這話給媽媽聽見一定高興死了,難怪她今天特別緊張,生怕做不好,因為她說天下真正懂得吃的是叫化子,而三位正是丐幫中人。」
陰海棠淡淡一笑道:「叫化子但求果腹,能塞飽肚子就行了,那懂什麼品味之道。」
趙小慧搖頭道:「是啊!我也不懂,可媽媽一定有她的道理,等下我要媽媽問問她。」
陳劍笑笑道:「我雖是丐幫的掌門,卻也不懂這個道理,天鳳!你懂嗎?
雲天鳳微笑道:「連你這個叫化頭都不懂,我怎會懂呢?不過陰長老在丐幫時間最久,她一定懂的。」
陰海棠謙虛地沉吟片刻道:「飲食之道,實在一竅不通,不過我想叫化子比別人多的就是一份自由,粗飯剩菜,隨口而吃,不拘束於禮節,不計較品質,菜好色鮮,在叫化子眼裡並無厚薄之分,因此或許比別人多領略到一點物外之趣……」
正說著,忽然廳後轉出一個中年婦人,淡裝素抹,神情恬莊,手捧一口白瓷蓋盅,每個人都站起來。
二王子首先道:「大妹!您怎麼自己端菜。」
中年婦人微笑道:「今天便宴,我這個做主婦的自然就應該出來見見客人,各位請坐,陰姑娘,頃聞高論,實獲吾心,繼續賜教下去。」
雲天鳳與陳劍見這位裙權布衣的中年婦人竟是公主,不禁愕然失色。
趙小慧將她手中的蓋盅接過來放在桌上,又搬了一張椅子放在自己的身邊,道:「這是我媽媽,這是陳叔叔,陳嬸嬸……」
陳劍與雲天鳳為她的莊儀所折,不自主地雙雙躬身一禮道:「公主!」
中年婦人含笑行了一個民間俗禮道:「不敢當,妾身綠漪,隨夫姓趙,二位如此稱呼就好。」
二王子笑道:「家妹連娘家的姓氏都不肯提起,可見她不屑以公主的身份與二位交接。」
中年婦人白他一眼道:「我寧可生在一個普通的民家。」
二王子碰了軟釘子,訕然一笑道:「大妹!兄弟今天是來一飽口福,你的教訓等一下再說……」
雲天鳳看出情勢有點不調知,連忙道:「恭敬不如從命,我們就以趙夫人稱呼公主吧。」
趙綠漪笑道:「也好?交淺不也言深,夫人兩字總比公主順耳,二位請坐,妾身先敬各位一杯,然後再請陰姑娘見教。」
陰海棠惴惴地坐下道:「我本是隨口說的。」
趙綠漪敬了大家一杯酒道:「陰姑娘太客氣了,這一說倒像我是一隻母老虎。」
趙霆哈哈一笑道:「夫人,不管你是不是母老虎,至少你打斷了陰姑娘的談話,所以該由你接下去。」
趙綠漪微微一笑道:「只怕我說得不如陰姑娘動聽。」
趙霆臉色微微一變。
二王子立刻笑道:「大妹!你的烹調手藝天下無雙,不過你釀酒的技術卻不敢恭維,我面前的酒越吃越淡,都快變成醋了,我們換酒喝喝如何?」
一語雙關,將趙霆的臉說得更紅了。
趙綠漪也不好意思,連忙道:「方纔陰姑娘說得差不多了,我也沒什麼可補充的,只能糾正一個語病。」
趙小慧連忙道:「媽媽!你還沒說話,那裡來的語病呢?您唯一的語病,二舅已經挑出來了。」
舊話重提,恨得趙霆連連瞪她。
趙小慧卻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趙綠漪怕她再說下去,倒顯得自己真的吃陰海棠的醋了,連忙笑道:「小慧,不許胡說,我的語病是你轉述我的話,說烹調和琴技一樣。」
雲天鳳道:「夫人此喻極為妥切,何病之有?」
趙綠漪微笑道:「道理上差不多,實際上卻大有出入,琴音禁也,景不宜,情不至,知音不遇,心境不寧,琴者大忌;而飲食之道,正好相反,陰姑娘從心所欲四字,已得其真諦,無禁無忌不受天時地理的限制,雪地凍肉,盛暑沸湯,才能在物外得其真味,這種情調只有叫化才能領略,你們朝堂重臣是無法體會的,鐘鼓錦食,徒然糟蹋了好東西,二弟!你扣得可順耳嗎?」
二王子額上微有汗跡,喃喃地道:「多謝大妹開導。」
趙綠漪輕歎一聲道:「我知道這是白說,你是個聰明人,想必早明白了,只是還執迷不語而已。」
二王子微微一笑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一向不滿意我心機太重,可我不能為口腹之慾而活著,放棄自己的責任,人不是只為一個理由而活著。」
趙綠漪白他一眼道:「你只是為了責任嗎?」
二王子朗聲道:「是!我覺得我的能力比別的兄弟更適宜治理國事,你也許認為這是野心,我卻認為這是壯志。」
趙綠漪冷笑道:「成功了是壯志,不成便是野心,你對成功有多少把握?」
二王子微笑道:「目前沒有,不過若是有你和元輝的支持,我就有九成把握。」
趙綠漪臉色一沉道:「我們為什麼要支持你?」
二王子談笑道:「兄弟不敢奢望,但是你們若不加破壞,我還有五成把握。」
趙綠漪臉色更沉道:「二弟!我們夫婦就是怕掉進你們紛爭的漩渦。」
趙霆連忙道:「夫人!今天我們說好不談國事,你跟老二犯了誡,應該罰一杯。」
二王子大笑道:「該罰!該罰!」
自己滿飲了一杯。
趙小慧已掀開蓋道:「媽!您也是的,辛辛苦苦燒了菜,原是大家品嚐一下的,卻盡說些無聊的廢話做什麼?!」
蓋子打開後,鍋中放著一隻油淋淋的肥雞,香氣直噴。
趙霆一皺眉道:「夫人!你不是說百餚之中,雞最俗,怎麼自己也燒出這樣菜呢?」
趙綠漪冷冷一笑道:「等懂得吃這道菜後,你就是天下最雅的俗人。」
趙霆眉頭深皺,不敢和她多辨,伸出筷子強笑道:「我倒是試試俗人是否也能做雅事?」
他的筷子觸在雞皮上,才發覺雞相當硬,用勁才刺容進去,提起筷子時,將整塊雞都帶了起來。
二王子忙用筷子去幫忙。
雲天鳳手快,一把搶過來道:「你們二位一搶,我們就沒份了。」
說著就用手將雞撕了開來。
陰海棠跟著也上前動手搶道:「夫人,留給我一點。」
兩人將雞分成兩片,各人咬了一口,雲天鳳將雞咬去一個翅膀後,遞給二王子,陳劍見她二人如此做,雖不知是什麼用意,卻也學著咬了一口。
趙綠漪接了過來,在陳劍咬過的地方又撕下一片雞肉。
二王子微微一怔,終於接下陰海棠手中的殘雞,卻不知是否該往口中送,趙綠漪將剩下的雞遞給趙霆。
趙霆接在手中,卻與二王子一樣怔了。
趙綠漪見他們沒有吃的意思,輕歎一聲道:「小慧,拿出去餵狗,他們沒有這種福氣。」
趙小慧將兩片雞都搶在手中道:「我還沒吃呢,餵狗多可惜。」
二王子也看出趙綠纜不高興,連忙道:「是啊!大妹!這麼好的東西,怎能便宜畜生呢,您常給兄弟吧。」
趙綠漪見他伸手要搶,伸手將雞打在地上,二王子雖然拾了起來,只見上面已沾了灰塵,乃微變色道:「大妹,這是何苦,不肯給我吃,也不用生這麼大的氣呀。」
趙綠漪沉聲道:「我已經給了你天大的面子了。」
二王子臉色又是一變,但他居然忍住了,只輕輕一笑道:「看來只好餵狗了。」
陰海棠卻將沾滿灰塵的雞肉搶過道:「喂狗不如餵我,窮家幫的人可不嫌髒。」
捧著雞就吃了起來。
雲天鳳也在趙小慧手中搶過半隻殘雞道:「是啊!這麼肥的雞不能糟蹋了。」
兩個花容月貌的女子,居然露出一副饞相,片刻之間,將一隻雞啃得只剩骨架,明海棠屈下一膝,將雞骨往趙霆面前一送道:「妾身借花獻佛,敬以佳味留呈主人。」
趙霆怔了一怔,無可奈何地接過來,隨手放在碟子裡,雲天鳳在桌下輕踢陳劍一下。
陳劍會意道:「在下等不及了。只好有偏趙見了。」
拿起他面前的雞骨頭,放入口中大嚼,心中頓時一怔因為雞骨入口脆松,鮮美無比,稍加咀嚼,即告消溶,連渣都沒有,越吃越香。
趙霆一下明白了。
二人同時伸手槍雲天鳳的雞骨,各撈一半塞進嘴裡,咬了幾下,同時又皺起眉頭,想吐又不好意思,勉強吞下去,可再沒勇氣咬第二口,一臉尷尬狀。
二人又驚又憤,陳劍也怔住了,還是二王子見機,放下雞骨一笑道:「陳大俠是丐幫掌門,吃叫化雞自然是拿手的本事,我們如何比得過他。」
雲天鳳含笑將陳劍手中的殘骨取下來,分給眾人各一份,連趙小慧也有了一根雞骨笑道:「趙夫人不愧為易牙重生,天廚星轉世,將一味叫化雞燒到這種程度,真是給我們窮家幫撐場面了。
二王子將分到的雞骨放入口中,咬了幾下,不禁失聲道:「每天有這一隻叫化雞吃,我連皇帝都不想幹了。」
趙霆也吃出其中妙處,嘖嘖連聲道:「夫人,你真有本事,一隻雞的兩邊骨架居然能分出兩種不同的滋味。」
趙小慧含笑道:「跟您剛才所吃的如何?」
趙霆意尤未盡地道:「自然不同,您剛才吃的是真的雞骨頭,現在吃的卻是……」
趙綠漪連忙道:「小慧,不許說。」
雲天鳳含笑道:「夫人何必如此小氣呢?把製法告訴我們,讓我們學了也好教導一下苦叫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9:33
第四十九章
趙綠滿淡淡地道:「其實在沒什麼了不起,不過是玉蘭片炸脆了研成粉,和以香料,加入蟹黃熊掌等碎渣,用藕粉調和,做成骨架狀烘乾,夾進雞肉裡面去。」
雲天鳳一伸舌頭道:「乖乖,這麼多材料,窮叫你可湊不齊,只好聽聽以長見聞吧。」
陰海棠笑道:「就是找齊了材料,也沒有夫人的手藝,將它嵌進雞肉裡面去。」
二王子道:「大妹!你真作弄人,這樣一道佳餚,卻諱莫如深,而且弄了許多玄虛。」
趙綠漪卻神色一嚴道:「二弟!今天既然請的是丐幫的英雄,我以叫化雞款客乃最誠心的敬意,叫化雞的吃法你不懂,怎能怪我?」
二王子笑道「兄弟府中的廚司也曾做過叫化雞,似乎並沒規定什麼吃法。」
趙夫人冷笑一聲道:「那叫化雞隻配你們吃,我的叫化雞隻招待叫化子。」
二王子又受到搶白,弄得頗為難堪。
趙霆也訕然道:「夫人!我們承認自己太俗不配消受你的精心製作,可照你的方式,似乎普天下的叫化子,也沒有一個能消受吧。」
陳劍也道:「趙兄之言很對,趙夫人在叫化雞上下的功夫,敝幫確實不敢輕視,而且也沒那份閒情,叫化雞的做法簡單,只因叫化偶而順手偷得一兩隻肥雞,無鍋無灶,只得用濕泥糊上烤熟,藉此技除雞毛,殺殺肚裡饞蟲而已,根本講究不到口味。」
趙夫人白了他一眼道:「陳大俠身為丐幫掌門,可曾幹過順手偷雞的雅事?」
陳劍紅著臉道:「在下擔任掌門的時日很淺對於門下弟子的生活情趣無從領略,不過在下認為偷雞摸狗絕非雅事,藉偷竊的行經以飽口福之欲是恥事。」
雲天鳳笑道:「照你這樣說,叫化子不能吃雞了,三餐不繼,那有餘力去買雞呢?」
陳劍正色道:「吃不起就不吃。」
雲天鳳笑道:我們似乎把題目扯得太遠了。」
趙夫人卻神氣一正道:「陳大俠的話才是句句真理,字字珠機,妾身受益不淺,我本來只是想告訴舍弟與拙夫一點生活的情調,所以才燒了這道怪菜,這叫化雞非要象叫化一樣,用手撕才見其味,而且必須你爭我奪,弄得掉在地上,沾上些灰塵,吃起來更香,但他們根本就是富貴中人,那裡懂得這些生活情調,我真是用錯了心。」
二王子笑笑道:「大妹原來是教訓我們。」
趙夫人神色一莊道:「不錯!我原想給你們一點啟示,結果反而自己受到教訓,人若不知,強不能以為能,到頭來只有自取其辱。」
趙霆神色微動道:「夫人這話可叫我受不了,難道你也把我列入追逐名利之流。」
趙夫人冷冷地道:「你沒有用手搶雞的心情,至少證明你還擺不開衣冠的習氣。」
趙霆也冷笑一聲道:「夫人!當著你與老二的面,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我與你聯姻並非為了沾皇家的光,我不當駙馬,富貴也可垂手而得。」
趙夫人笑笑道:「當然,我知道你為我受了委屈,假如你不是駙馬,應該有更大的作為,父王對你的器重,並不是為了我的原故,而你卻為了我,存心避嫌,捨高官厚祿不取,這點我很抱歉。」
趙霆很高興地道:「那倒不必,能娶你這樣一個賢淑的妻子,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趙夫人忽神秘地一笑道:「你真的感到幸福嗎?」
趙霆怫然道:「這是什麼話,十幾年來,人前人後,我那次不是對你稱頌之至。」
趙夫人微笑道:「我想那是你唯一娶我的原因,你以駙馬的身份摒棄富貴,來換得朝中清高之名,贏得別人的敬重,這才是你真正的用心吧。」
趙霆臉色一變隨即忍不住笑道:「夫人!我們結婚十餘載,這是第一次口角,而且還當著許多外賓,似乎太無聊,我是怎樣的人,你終久會瞭解了。」
趙夫人輕輕一歎道:「我早就瞭解了,只是今天才說出來而已。」
趙霆道:「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夫人低聲道:「沒什麼意思,父王秋日高,又體弱多病,幾個弟弟又呈心機,爭繼大統……
趙霆忙道:「這與我毫無關係。」
二王子抓住機會道:「元輝!我以為大有關係,你雖無官無職,可你在朝中極有影響力,誰要爭取到你,誰就掌握了一半的機運。」
趙霆沉下臉道:「老二,你不是在爭取我吧?」
二王子笑道:「兄弟不敢。」
趙霆傲然一笑道:「我警告你,我絕不管你們的家事,誰的忙都不幫……」
二王子仍是泰然一笑道:「元輝!既然你如此表示,我倒有句不中聽的話,請你站在局外人的立場上分析一下,我與老七之間,誰有希望……」
趙霆笑著道:「老二,我說句老實話,你們都沒希望,太子的名份已定,長幼有序,你們簡直是自費心機。」
二王子略一沉吟才道:「這麼說,大哥若當不成皇帝,天下就該易統了。」
趙霆臉色一變道:「老二!你這話簡直該殺頭,老大好好的,為什麼他不該繼統?」
二王子笑道:「大哥好到什麼程度,你跟我一樣清楚,能否繼統你跟我一樣明白。」
趙霆神色更變道:「我簡直不懂你的話。」
二王子笑道:「那只有把卓少夫請出來問問了。」
趙夫人神色也是一變道:「什麼?少夫也來了?」
二王子冷笑道:「少夫就在府上作客,大妹若真的不知道,元輝就必須作個明白的交代了。」
趙夫人沉下臉道:「元輝!你說。」
趙霆連忙乾笑道:「夫人!你別聽老二胡說,他是逼急了,故意栽我一髒,叫我站在他一邊呢。」
二王子也沉下臉道:「元輝!發現卓少夫在你家中出入是陳大俠的門下,他沒理由要栽你的髒吧。」
趙夫人臉又轉向陳劍問道:「陳大俠,這是真的嗎?」
陳劍端容道:「在下未曾親見,不過丐幫的門下確有這種報告,也許是他們看錯人了。」
趙霆乾笑道:「一定是看錯了,卓少夫雖是我的親戚,可我們兩家從不來往,他怎麼會到這來呢,而且丐幫的人怎會認識他呢?」
二王子正色道:「丐幫在京師立足已久,對於京中一些知名人物知之甚詳,絕無不識之理,尤其卓少夫在京師名頭極大,也斷無認錯之理,元輝!你還是說出來吧。」
趙霆頓了頓,才幹笑道:「好吧!少夫的確來過,他是替老七做說客來的,我罵了他一頓。」
趙夫人神色稍頓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趙霆笑笑道:「我怕你知道了會不高興,而且我又不想接受老七的邀請,何必又讓你生氣呢。」
趙夫人又問道:「他還留在此地?」
趙霆吶然片刻才道:「是的,他因為在京師認識的人太多,無處容身,請我庇護一下,我們雖不和,到底是親戚,我實在不好意思絕他。」
二王子笑笑道:「元輝,你既然不支持老七,卻又留下他,兄弟就有點不懂了。」
趙霆怒身道:「老二!你再說這種話,我馬上請你出去,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趙夫人卻道:「元輝!話不是這麼說,老二,身掌京機重任,他假如擺下臉找你要人,你也無法推托,而且他有這種疑惑,你多少也應該自清一下。」
趙霆怫然道:「夫人!聽你的口氣好像也懷疑我了,你不相信我馬上可以把他叫出來。」
趙夫人搖搖頭道:「不!叫小慧去。」
趙霆怒道:「為什麼?難道我跟他串供?」
趙夫人微笑道:「我相信你不會,可是二弟不相信,而且為了自清,你也應該避避嫌疑。」
趙霆頓了一頓才道:「好吧!小慧,你到東書房的地室中把表叔叫出來,就說……」
趙夫人一擺手道:「什麼都不必說,也不必告訴他誰在這兒,就把他請出來就行了。」
趙小慧答應著去了。
趙霆卻悶悶地大口喝酒。
趙夫人輕歎一聲道:「我本來還有幾樣菜想親自下廚去整治的,現在出了這件事,只好簡慢一下貴賓,叫下人隨便弄弄了。」
趙霆卻冷冷地道:「不必了,這場宴會恐怕舉行不下去了,少夫一到,老二還肯放過他?少夫當然也不肯束手就縛,一場打鬥是免不了的。」
二主子笑了一下道:「元輝!那時候你幫誰?」
趙霆沉下瞼道:「在這個家裡我幫他,出了這個家我幫你,因為在我家他是親戚,出了門他是罪犯。」
二王子冷笑道:「元輝!你倒是公私分明,可是在兄弟眼中,他不論在那裡都是罪犯。」
趙霆怫然道:「老二!你現在可以回去調兵把此地圍起來,將我們一起抓去犯罪。」
趙夫人卻道:「元輝!別胡鬧!二弟!我也有個請不求,你要抓卓少夫是正事,可不許在我家亂來,元輝說得不錯,他至少是我們的親戚。」
二王子哈哈一笑道:「大妹!你把兄弟說得太不像人了,我若是要抓他,便不會在上一次放過他,他是七弟的死黨,我答應跟老七公平競爭,就該有這點容人之量,除非我登了基,否則我永遠不去為難他。」
趙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你始終不肯放棄這個念頭?」
二王子笑道:「在座的除了陳大俠幾位之外,誰沒有這個念頭,只是我坦白一點說出口罷了。」
趙霆神色又是一變,正想開口,卻被趙夫人攔住了道:「元輝!事實勝於雄辯,你若是居心無他用不著說,否則說了人家也不會相信,你何不省點力氣呢。」
趙霆吞了一日唾沫,低頭不語,片刻之後。
趙小慧與身佩長劍的卓少夫步入廳中,見到二王子與陳劍都在座,神色絲毫不變,只是施了一禮道:「殿下好!公主好!陳大俠、陳夫人、久違久違……
各人都向他點點頭。
趙夫人卻道:「小慧!再去拿一付杯筷,通知下人繼續上菜,交給明珠送上來,其餘的人一律不准上樓!知道嗎?」
趙小慧笑道:「知道了!我出去的時候,早就把人支開了,誰都沒看見表舅,您放心好了。」
卓少夫微笑道:「郡主心機靈敏,超過她的年紀。」
趙夫人指著一張空椅道:「少夫!你坐。」
卓少夫又作了一躬道:「謝謝公主。」
趙霆卻笑道:「少夫!這個場合你只須叫她表嫂就行了,今天我們是私人集會,不拘形式……」
卓少夫微笑道:「那好,我剛見殿下也在座時,心裡還以為這下子可逃不了。」
二王子談談笑道:「少夫!假如我要拘捕你,你是否肯甘心就縛呢?」
卓少夫毫不緊張地道:「微臣只是棄職潛逃,掛冠求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罪,殿下何至如此絕情。」
二王子哼聲道:「掛冠棄官是一件清高的事我對你只有欽佩,怎會因這個現由而拘捕你。」
卓少夫笑著道:「那殿下就沒有別的理由拘捕微臣。」
二王子故意沉下臉道:「當真沒有嗎?」
卓少夫依然不動聲色道:「要有就是微臣不該追隨七殿下與殿下作對,這個罪名對殿下頗為不便吧?」
二王大聲道:「胡說!你別來這一套。」
卓少夫淡然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殿下一定要入微臣之罪,微臣也只好認了。」
二王子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少夫!我知道你有張利嘴,可是我警告你少在我面前耍花樣。」
卓少夫抬頭向趙霆望了一眼,見他臉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乃淡淡地道:「殿下對微臣誤解太深了。」
二王子微微一哼道:「我是對你瞭解太深了。」
卓少夫怕他說下去,隨即搶著道:「那殿下可知微臣此次重人京師的用意何在?」
二王子不覺一怔,他原是想無疾言厲色地道卓少夫一陣,然後突然問他的來意。
卓少夫只要略加猶豫,就可以猜出他的心思了,沒想到卓少夫居然來一句反問,遲疑片刻才道:「我不管你的來意是什麼。」
卓少夫眼光輕掠在趙霆身上道:「表哥,難道你沒有向殿下說起過?」
趙霆微笑道:「沒有!老二現在連我都懷疑起來了,我只告訴他你是老七派來作說客的。」
卓少夫囑了一聲道:「難怪殿下對我如此猜忌,表哥!你應該把話跟他說明白的。」
趙夫人疑惑地道:「你們又在搞什麼鬼?」
趙霆笑道:「少夫在這,讓他自己說好了。」
二王子卻立刻接嘴道:「不!元輝!我希望你說出來。」
趙霆微微一頓。
雲天鳳含有深意地點點頭,正想開口。
陳劍輕觸了他一下,投以一個阻止的眼色。
二王子也發現了,連忙問道:「陳夫人有何高見?」
雲天鳳笑道:「江湖人不問朝事,我原是幫殿下一個忙的;可拙夫不許我開口,我只好不說了。」
二王子笑笑道:「陳夫人,你原來想幫我,現在反而幫元輝,他找到不說話的藉口了。」
雲天鳳淡淡地道:「殿下若是聰明人,根本就不必多問,卓少夫與趙先生是親戚,他們之間談話……」
趙霆怫然道:「陳夫人!我跟老二也是親戚。」
雲天鳳笑道:「趙先生,剛才尊夫人已經說過,中心無隱,就不怕流言中傷,你何必急著解釋呢?」
趙霆翻了翻眼,終於忍下去。
卓少夫卻藉機對二王子道:「微臣此來與殿下大有關係。」
二王子笑了一下道:「幄!莫非你又想從老七那兒到我這邊來了,跑來告訴我有關老七的動靜。」
卓少夫臉色有點難看,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殿下這一說使微臣無法啟齒了,此事只好作罷。」
二王子正色道:「你是奉命替老七作說客來的,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而且我也不想知道,我相信你開口也沒有真話,我警告你,你既然投在老七那一邊,就好好地跟著他,少轉歪心眼,朝秦暮楚,人臣之忌,除非你從一而終,否則你永得不到別人的信任。」
卓少夫低頭不響。
趙夫人卻神情微動地道:「二弟!我倒沒想到你有這樣的胸襟,以前我把你看得太低了。」
二王子輕輕一歎道:「大妹!你看人完全重表面,遲早會吃虧上當的,不過兄弟可以給你一個保證,誰要是對不起你,兄弟絕對不饒他。」
說時聲色俱厲。
趙霆怫然道:「老二!你的意思好像是說我保護不了令妹似的?」
二王子微笑道:「元輝!你不要多心,你們是夫婦,我們是同胞妹弟,琴瑟手足,大家各盡其心而已。」
趙霆厭惡地望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雲天鳳這才笑向卓少夫道:「卓先生,你今天替趙先生出了一個最笨的主意,得不賞失,你一定很後悔吧?」
卓少夫淡然一笑道:「陳夫人再指示得樣細一點,在下愚鈍,很難聽懂。」
雲天鳳笑道:「聰明人裝笨則見其智,笨人裝聰明反見其愚,卓大人這話實在很得體我相信趙大人逼著二殿下將我們找來一定是你的主意,二位真正的用心我不知道,不過我們一來……」
趙霆連忙道:「陳夫人不要亂猜,相請各位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與少夫全無關係。」
雲天鳳眼珠一轉,剛要開口,忽然桌底下有人輕碰她一下,審度方向,應該是二王子所為,乃抬頭正色道:「殿下,你我立場不同,你卻無權阻止我說話。」
二王子頗為難堪地道:「在下並無此感。」
雲天鳳冷笑道:「那你就不必在桌子底下對我暗示,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怕我把話說出來。」
二王子弄得不好意思。
趙夫人突然道:「陳夫人,那一下是我踢的,你不要誤會舍弟。」
雲天鳳頗感意外地道:「夫人為什麼要替令弟擔當呢?」
趙夫人輕歎一聲道「我沒替他擔當,那一下暗示的確是我發出的,拙夫邀請各位來是為了結識各位,若蒙不棄,順便也請賜教一下劍法,這是拙夫告訴我的理由,我相信這也是他唯一的理由,除此而外,我不希望聽見任何的話。」
雲天鳳頓了頓才道:「夫人如此說,我就不便多言了,不過我相信夫人一定明白我要說的是什麼話。」
趙夫人莊容道:「是的,我完全明白。」
趙霆神色微沉道:「夫人!既然你明白,倒不妨說出來給大家聽聽,我希望你是真正的明白。」
趙夫人臉上毫無表情地道:「你一定要我說?」
趙霆與卓少夫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沉聲道:「是的!我要你說,我要你毫無保留地說出來。」
趙夫人淒然一歎道:「好吧!今天你帶著小慧在外面遇上陳大俠夫婦,因為你不認識他們,只以為是二弟門下的謀士食客之流,可是你回來見到卓少夫,才知事態非比尋常,所以才逼二弟將他們找來……」
趙霆乾笑一聲道:「夫人這話太立奇了,即使陳大俠伉儷與老二有深切關係,也不是了不起的事。」
趙夫人莊容道:「以陳大俠在江湖上的地位,假如為那方收用了,的確有一股很大的力量,我想你與少夫擔心的就是這點吧?」
趙霆呆了一呆。
卓少夫連忙道:「表嫂,這是我一個人關心,與表哥無關。」
趙霆也吁了一口氣道:「是啊,與我有什麼相干呢?」
趙夫人正色道:「既然與你不相干,你為什麼要出頭包覽閒事,將陳大俠等人請來。」
卓少夫道:「表哥是應我的請求,幫我證實一點事,七殿下對我已不感興趣,為了將來的出路我有意投效二殿下,可是表哥不肯轉達微忱,只答應代我將人邀來,由我自己出頭表示。」
二王子哈哈一笑道:「少夫!老七不要你了,我又怎會接受你,看來你必須另謀出路了,蟲禽擇木而犧,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對象。」
ˍ卓少夫淡淡一笑道:「微臣哪裡找得到更好的出路,看來只好在江湖上以寄此生了。」
二王子一收斂笑容道:「你真認為我有希望?」
卓少夫道:「殿下得到陳大俠的支持,豈僅是有希望,簡直可以說十拿九穩。」
二王子冷笑一聲道:「我告訴你一件事,我與陳大俠也許攀上了一點交情,但絕沒有得到他的支持,他也不會在這方面支持我,所以你儘管放心。」
卓少夫毫無表情地道:「真的!那麼微臣就要替殿下擔心了,以殿下一人之力來從事大業似乎太單薄了。」
二王子哈哈大笑道:「我的力量也許是單薄但我絕不擔心,只要陳大俠不幫別人,我就不比別人差。」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49:51
第五十章
雲天鳳立刻接口道:「今天我們隨二殿下來也是為了聲明這一點,我們是江湖人,絕不插進朝廷的糾紛,也希望以後不再有人用這件事來麻煩我們。」
趙霆哈哈一笑道:「好!事情都說開了,老二,我也藉機聲明一下,在繼統的大業上,我只求一份寧靜的生活,這一點你們總該答應吧!」
二王子微笑道:「元輝!你太客氣了,將來也許我要求你高抬貴手呢。」
趙霆瞼色一沉道:「老二!你還懷疑我?」
二王子笑道:「兄弟不敢,我只是說將來萬一別人繼了大統,我一定在見逐之內,那時我也望你念在親戚的份上,讓我在府上庇護一下。」
趙夫人笑道:「二弟!你放心,就是他不答應,還有我這個妹妹在,我一定負責你的安全。」
二王子一拱手道:「謝謝大妹。」
趙小慧這時才嘟著嘴道:「你們事談完了,談我的事吧,爸爸!你答應我的……」
趙霆眼珠一轉道:「小妖怪,客人才來,席尚未終,你急什麼,再說人家還不一定答應呢。」
趙小慧立刻鼓著嘴道:「不行!爸爸說過的。」
趙霆微笑道:「你找我有什麼用,該去求求陳大俠。」
陳劍微愕道:「郡主有何指教?」
趙小慧拉著他的衣服道:「陳叔叔,你不要叫我郡主,我最討厭這個稱呼了,聽爸說你是當世第一劍手,我想跟你較量一下,你可不許推辭。」
陳劍一愕,連忙道:「這可不敢從命。」
二王子笑道:「陳大俠,外甥女的劍法雖不足登大雅之堂,但也不過幾年苦功,你不妨指點她幾手。」
陳劍仍是搖頭道:「刀劍無眼,萬一有所閃失……」
趙小慧立刻道:「陳叔叔,你不用擔心,我知道我一定打不過你,可我也知道你一定傷不了我。」
雲天鳳忽地一笑道:「小妹妹,你既然知道一啟打不過陳叔叔,何苦一定要跟他比劍呢?」
趙小慧笑道:「可是我知道我一定不會受傷,比一下又有什麼關係,陳叔叔,你肯不肯?」
陳劍笑道:「不肯!假如我一定傷不了你,那比起來只有我受傷,也就是說我打不過你了。」
趙小慧急的連翻白眼。
二王子又道:「陳大俠,外甥女穿著父王所賜的天孫錦衣,能避刀劍,不怕受傷,你儘管放心教她好了。」
陳劍仍是不答應。
二王子忽地笑道:「小慧,陳叔叔是一代名家,你要向他討教,自然要先拿出點本事,讓他看看夠不夠資格。」
趙小慧眨眨眼道:「要怎樣才能夠資格。」
二王子道:「先把你的劍法操演一遍,陳大俠法眼如電,他看出你還可以一教用不著你請求。」
趙小慧立刻搖頭道:「不行!我的劍法不成章次,一定要有對手才能發揮,只我一個人練不出名堂。」
二王子神色一動道:「哦!有這種劍法,我倒沒聽說過,這樣……你不妨另外找個人先練一下。」
趙小慧笑道:「這倒行,我先找個人比比。」
雲天鳳微笑道:「小妹妹,這個人只好先找我了,陳叔叔的劍法雖不錯,他只是江湖上的高手,跟朝廷的名家差遠了,像你二舅,你表叔,他們都比陳叔叔高明,你若能打敗他們,陳叔叔就嚇得不敢跟你比了,就是比也打不過你。」
二王子立刻道:「陳夫人,你這不是客氣而是罵人了,誰不知道陳大俠是天下第一高手。」
趙夫人也笑道:「陳夫人,你謙虛可以,騙小孩就不應該了,我們家這小丫頭是死心眼兒,她可能會把你的話當真,那可害了她了。」
二王子接著道:「自從她知道我會劍術後,真真假假已找我比了幾場,每次都把我逼得棄劍認輸,因此我倒希望陳大俠給他點教訓,否則她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劍手了。」
趙小慧卻哼了一聲道:「二舅舅,我知道你跟我比劍時根本沒有拿出全力,每次都故意讓我,所以我再也不想找你了。」
二王子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拿出全力?」
趙小慧嘟著嘴道:「我當然知道,是我老師說的,他曾經秘密觀察過你,他說你是最狡猾的劍手,除了你自己,誰都無法知道你的劍法到了什麼境界。」
二王子神色又是一動道:「你老師是誰?」
趙霆夫婦都用眼光阻止她說出來。
趙小慧卻神秘一笑道:「老師不准我說出來,就是說了,你也不知道,老師是個無名無姓的怪人,不過他對劍法很有心得。」
二王子又問道:「那麼他今天也在暗中觀察了?」
趙小慧搖頭道:「沒有,他今天不在家。」
二王子似乎有點失望。
卓少夫卻對趙霆望了一眼,似乎有責怪的意思。
趙霆裝做沒看見。
卓少夫想想道:「小慧!假如你有興趣,我倒願意陪你練幾招。」
趙霆連忙道:「少夫!你怎麼也會聽信這小孩胡說八道,她才練了幾天劍,如何能與你相較。」
卓少夫微笑道:「陳大俠的劍故高出我許多,你不禁止她向陳大俠討教,何以單單看不起兄弟呢?」
趙霆訥訥道:「這……是因為我久抑陳大俠的盛名,想拋磚引玉,借此開開眼界。」
卓少夫笑道:「高深的劍法一定要有相當的對手,才能見其精奧,假如小慧真是那樣差勁的話,你這種作法不僅侮辱了陳大俠,同時也會使自己失望的。」
趙霆沒話可說了。
卓少夫卻興致勃勃地站起來道:「小慧,我也拋磚引玉,假如你能把我打敗了,陳大俠一定會不吝賜教的。」
趙小慧一下跳出去,笑嘻嘻地道:「好極了,老師說您的劍法已臻傳神之境,我早想找您學兩手了,請您不能藏私,不能客氣。」
卓少夫微笑道:「不會的,表叔現在已經是亡命之徒,假如不拿出一點真材實學,恐怕連腦袋都保不住了。」
趙霆神色微變,卻沒有開口。
卓少夫慢慢抽出長劍笑道:「小慧,你的劍呢?」
趙小慧一掀衣襟,取出兩柄銀光閃閃的短劍,每柄只有尺許,分執雙手道:「我早帶在身邊了,表叔請賜教。」
卓少夫微怔道:「你就用一對短劍?」
趙小慧笑道:「不錯,您別瞧它短,用起來可並不吃虧,武學說,一分長,一分強,一分短,一分險,用短劍對長劍,自然是居於險境這樣才能警惕驕傲之心,以期死裡求生,險中求勝。」
卓少夫一歎道:「高論,本來我以為自己有絕對把握,看了你這一對短劍後,倒有點擔心了,小意動手的時候,可得手下留情,別叫我太難堪。」
趙小慧笑道:「表叔太客氣了。」
說完雙劍一分,一前一後刺了出去,卓少夫平劍封開二劍,趙小慧第二劍已至,形式怪異,直刺他的手腕,卓少夫那一封只是守勢,暗藏攻機,不想小慧來勢太疾,根本不容他多作考慮,劍光又至。
卓少夫本想油開劍架開第二劍的,可是他手一用勁,才知又上了大當,那兩劍的形勢怪異,劍尖微民成波,劍托前彎像兩股鋼叉。起先他並不知是什麼用,及至抽劍時,才意識到其中玄秘。
原來趙小意手腕稍扭,利用彎曲的劍尖和彎出的劍托,剛好鎖住了他的劍身,根本無法抽動,而另一劍卻飛速刺到,看來除了撒手棄劍外,別無良策。但第一回合就棄劍,似乎太丟入了,情急之下,他用力朝前一推,使劍身硬滑進去,雖然長劍仍被鎖住,卻使手腕避開一劍,跟著騰出另一雙空手,雙龍抱珠,去控她的大眼睛。
動手比劍,卻加進了拳腳招式,已是武林大忌,可是趙小慧年紀太小,不知這是虛招,連忙一縮脖子。
卓少夫利用這個機會,輕輕抽回長劍,連退幾步,臉上紅紅的。
趙小慧鼓著嘴叫道:「表叔!你賴皮……」
趙夫人道:「表叔只是嚇嚇你,誰知你沉不住氣呢。」
趙小慧不服氣道:「假如我不躲,豈不被他抓著了。」
趙夫人歎道:「你真傻,表叔曾是京師第一高手,他真要剜你眼珠,你還能躲開?」
卓少夫紅著臉道:「大嫂,你別在我臉上貼金了,我真沒想到她的短劍如此古怪,要不是想出這個下流方法,恐怕第一招我就得棄劍認輸。」
趙夫人微笑道:「少夫!你太客氣了,一開始你故然不小心,可是你的功力,要振開她的鎖式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你只是存心給她點教訓而已。」
語畢又對小慧道:「你記住了,若沒有充份把握,千萬不習和對方貼身肉搏,今天辜萬是表叔,若是真正的人,人家不會攻你的眼睛了。」
趙小慧正要開口答辨。
趙夫人沉聲道:「你又不肯虛心了,你以為仗著天孫錦衣,入家傷不好你,若表叔那一掌改為模切你的咽喉,你送了命還不知怎麼死的呢,還不謝表叔教誨。」
趙小慧只得一躬腰道:「謝謝表叔。」
卓少夫紅著臉道:「慚愧!以後我對奇形怪狀的兵器也要提高警覺,不能輕易出招。」
趙小慧卻又高興地道:「表叔,我這兩柄短劍的功用還不僅作鎖拿對方的兵器,您要特別注意。」
卓少夫也笑笑道:「上一會當,學一會乖,我非把你兵刃上的功用摸清楚才敢跟你接觸。」
趙小慧傲然道:「您不接觸我的兵器,就無法知道她的功用,不過您知道時就……」
卓少夫一笑道:「來不及了。」
趙小慧想了一下搖頭道:「不!今天是練劍招,誰也不想傷誰,假如真正拚命,又自然另當別論。」
她說的是老實話。
卓少夫卻異常難堪,照他的力氣,假如真正拚命,自己好像一定會送命的。
然而對一個小孩子,又是他的晚輩,他有脾氣也發不出來,只好笑笑罷了。
卓少夫也不敢大意,運氣如飛,時攻時守,而且攻多於守,為了避免劍身過分接觸,他的攻都處以極快的手法,略沾即收,而且用的多是劍尖,使她無法鎖拿。
可是他的這份擔心似乎是多餘。
趙小慧對用過的手法不再使用,現在她專心在招式上取勝,兩柄劍忽前忽後,忽左忽右靈活已極。
卓少夫所攻的位置,有些都是她身上天孫錦衣保護的範圍,她也沒以此為恃,依然沒法招架。
觀戰的陳劍十分注意,也異常感興趣。
卓少夫使的大部份是易家劍法,但不時也滲進一些特殊的新招,也許是自創的,也許是他吸收別家手法加以改進的,然配合之妙,運用之奇,已至不著痕跡之境,看來他這段時間的進境敝為可觀。
陳劍一面看,一面用自己作比較,他覺得要勝卓少夫也在未定之數。
然而令他驚奇的是趙小慧,這個女孩的成就簡直令他不相信,她的劍術的確全無章法,卻毫無紊亂之跡,短劍翻飛,招架固然封死了對方的一切變化,進攻時往往擊中對方的弱點,反言之,卓少夫許多攻招都是自己撤回的,因為一出手,已深悉其密,將攻勢壓了下去,回攻一招,必然是對方劍力不及之處,而且攻守之間,為時極暫。
那就是說,對方一拍出來,她才因勢制宜作攻守的反應,這也是她使用的短劍及雙刃之妙。
雙劍可以同時動作,短刃利於快速反應,容易使力,更容易變招,總之她雙劍配合之妙到了極點。
這是一種新奇的劍術,使用這種劍術,必須對劍中變化異常嫻熟,才能順手成招。
假如她的劍術是人教的,則此人的劍道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陳劍不禁對她所說的老師懷著無上敬意,他已心許此人為劍中之神。
交手到了四十招,卓少夫漸有煩操之狀,因為他的招式沒有一招可以運足的,有時已十拿九穩可以奏效,卻必須撤回去應付她的另一柄短劍以求自保。
勝負未定,高低已分,優劣尤明。
卓少夫知道這樣拖下去,若不能出奇制勝他就敗定了。
儘管他把話說在前面,認定自己必敗無疑,可是卻又不甘心,再者他試探了半天,也沒看出那短劍本身有什麼奧妙,因此他決心再冒險一下。
手腕一緊,連攻三劍,這三劍力不大,卻招招使定,存心叫她再將兵刃鎖住。
可是趙小慧沒有鎖拿的打算,只是順理成章地架開了,而且他的三劍速度太快,使她來不及趁機回攻。
卓少夫試出趙小慧不再鎖他的劍了,招式一變,第四劍凌空直刺,直取前胸,剛好在她短劍的空隙中遞了進去,取勢極佳,陳劍忍不住叫起好來。
趙小慧雖然瀕臨險招,卻不忙不慌閃身挫腰,雙劍一分,右手以劍鎖劍,左手反刺卓少夫的腿彎。
卓少夫想不到她運用招式如此神妙,想抽劍去拔開她階攻式,卻發現劍又被鎖住了。
可是趙小意那一劍既快且速,他也只有唯一的辦法。
握劍的手一鬆,抽身後退兩步,然後笑道:「小慧,你真行,表叔只好認輸了。」
趙小慧十分得意,將卓少夫的長劍丟回他手中,然後向陳劍笑道:「陳叔叔,你看我可堪一教否?」
陳劍豎起大拇指道:「那裡!你的劍法可做我的老師了,我這手實在不敢跟你比……」
趙小慧噘著嘴道:「陳叔叔,你又在騙人了,大家都說你是天下第一劍手,我不信你比表叔差……」
趙夫人輕輕一歎道:「小丫頭,你真不知天高地厚,表叔已對你手下留情了,你還自以為了不起呢。」
趙小慧不禁一怔。
趙夫人又道:「陳叔叔那一聲好不是白叫的,你看你的胸前。」
趙小慧連忙低頭一看,只見胸前衣服上一道淡淡的劍痕,因為她這件衣服可以避刃,所以只有一個淺紋,不禁紅著臉道:「表叔,你是什麼時候刺中我的?」
卓少夫微笑道:「我也不曉得,也許是無意間碰上去的。」
趙夫人卻臉色一正道:「少夫!你是長輩,怎麼對小孩子說這種話,小慧是誠心向你討教。」
卓少夫雙手一攤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陳劍斜看他一眼道:「卓大人可能真沒注意到,他刺出那一劍時,恐怕傷到小妹妹,所以手下極為小心,劍勢只用到那個程度,小妹穿的又是刀劍不入的寶衣,也許雙方都沒有感覺到。」
趙夫人皺皺眉,顯然對這個解釋不夠滿意,可她也不想追究下去,只是對趙小慧道:「你聽見沒有?名家出手,勝負只在有無之間,今天表叔的對手老換做別人,那一劍就是生死之分了。」
趙小慧低下頭,將雙劍插回腰間,回到座上。
卓少夫又笑道:「小慧,你怎麼不向陳大俠討教了。」
趙小慧招起頭道:「不必了,我差得太遠了,你一劍出手,陳叔叔已看出必勝,而我落敗都不知道,再比下去,我也不好意思。」
卓少夫笑道:「我勝了自己也不知道,因此我的劍技和你差不多,你要進步,應該繼續向陳大俠請教。」
趙小慧果然又躍躍欲試。
陳劍卻搖頭道:「卓大人,你大客氣了,剛才那招放在我手裡,絕比不上你收發自如,誰高准低,大家心裡明白,你何苦一定要我出醜呢?再說我比劍時,一定很認真,不分強弱,小妹劍式極佳,閱歷卻不足,我絕對可勝她,卻不能像你這樣不著痕跡,雖然她的衣服可避刀劍,可那地方是期門穴,被手戮一下都受不了,所以我覺得還是不比的好。」
卓少夫臉上微笑道:「多謝陳大俠指點,我剛才沒想到那一點,幸虧沒出事。」
趙夫人哼了一聲對趙小慧說:「丫頭,你應該記住陳叔叔的教訓,在自己劍術未具根底之前,別再隨便找人比劍了,對手若不認真,你極本學不到什麼,若認真,你學到的東西已經太遲了,像剛才,你只是運氣好,你的那件寶衣,只能保證你的性命,卻不能保證你不受傷。」
二王子哈哈一笑道:「對極,劍法的變化是有限的,勝負之機,在乎做戰的經驗,不經過殺伐永遠成木了高明的劍手,小慧,你有這樣高明的媽媽,實在不用向外人求教了。」
趙夫人道:「二弟!你怎麼把我也扯進來了。」
二王子微笑道:「大妹,你真沉得住氣,假如不是今天的測試,我始終不知你劍術的造詣有多深,剛才那一招,若不是你點明,我真還不知誰勝誰負呢。」
趙夫人臉紅微笑道:「我也是聽見陳大俠叫了一聲好,才注意到的。」
二王子道:「我們也聽到叫好,卻不知道好在那裡,看來天下第一之譽,你,陳大俠與少災之間,還有一番斟酌,我們其餘的都望塵莫及了。」
卓少夫立刻道:「我可不敢與陳大俠相提並論,就是表嫂也比我高明多了。」
一向沉默的趙霆忽然開口了,臉上還有一種奇異的表情對趙夫人道:「夫人,我們結婚十多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在劍術上有如此深的造詣,看來你們女人保守秘密的能力比男人強多了。」
趙夫人瞥了他一眼道:「是嗎?倒覺得你們男人的秘密更多,今天我對你的認識,比十幾年更深。」
趙霆臉色陡變道:「夫人!你怎麼說這種話,我們一向以誠相待,從沒有一件事瞞過你。」
趙夫人淡淡一笑,含著無限淒涼地道:「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我覺得你今天非常陌生。」
卓少夫卻笑道:「這正是恩情彌篤的表現,夫婦恩愛,建立在相互的不瞭解中,這樣雙方才有相互探索的興趣,反之如果一眼看透,生活有何意思,陳大俠夫婦是舉世皆知的恩愛俠侶,表嫂不妨問問他們。」
雲天鳳笑道:「這話有理,我對拙夫的瞭解固然不少,不瞭解處更多,有很多的時候,嚇得我不敢往深處想,因為我怕會變得不相識他了。」
趙夫人沉重一歎道:「人與人之間永遠無法真正瞭解,一個人的內心深處始終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像一座礦山,不經開發,終不知裡面是什麼,即使挖進去,仍然不知深處藏著
雲天鳳意味深長地道:「那就珍重已得的,寄望未得的,這樣可以使自己永遠生活在希望中。」
趙夫人搖頭道:「我的看法不同,我希望你有已得的,不奢望於未得的。」
二王子看他們神色不對,立刻起來道:「兄弟想告退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0:25
第五十一章
陳劍也道:「我們也告辭了,今日多蒙盛待。」
陰海棠卻道:「幫主!我們還有一件事。」
陳劍微異道:「什麼事?」
陽海棠用手一比,做了個碗狀。
雲天鳳立刻道:「原來這點小事,我想趙先生一定會賞臉的。」
趙霆怔然問道:「陳夫人有何見教?」
雲天鳳微笑道:「是請求,丐幫有一弟子,名叫林子久,據說托庇在府上。」
趙霆神色一變道:「沒有這回事,在下從不招待外人。」
陳劍一怔道:「是二殿下說的。」
趙霆臉色一沉道:「老二,你說話要有根據。」
二王子眨眨眼笑道:「林子久是丐幫淨衣門下弟子,早先為刺探幫中叛徒的消息,曾假意追隨管不死與言必中投身為大內車宮侍衛,最近逃出來,兄弟得到報告說他已投奔您府上。」
趙霆怒聲道:「老二!我不管你的閒事,你也別拖我下水,我家沒留過外人,不信,你儘管派人來搜。」
二王子微笑道:「元輝!我並沒有這意思,也許是手下所報不實,我回去查清楚再說。」
趙霆連忙道:「不!你現在就查查清楚,正好陳大俠也在這裡,你可以帶他在我全家搜一遍,假如找出來,我願負任何責任,否則你就得對我有個交代。」
二王子目視陳劍道:「陳大俠有何意見?」
陳劍感到十分為難。
雲天鳳卻笑道:「趙先生信義君子,他說沒有就一定沒有,搜查之舉,萬不敢當,只是此人關係丐幫極大,我們才動問一聲,這當然要怪二殿下的消息不確,我們也問得冒昧,萬望先生恕罪。」
趙霆聽他這樣說了,神氣才好過一點,乃乾笑道:「陳夫人太客氣了,今天賢伉儷來,本想好好聚一下的,無奈二位來去匆匆,尤其未見到陳大俠獨步天下的劍法,實在遺憾得很。」
雲天鳳微笑道:「來日方長,我們得不到林子久的消息,一時還不會離開京師,而且不日丐幫有一場聚會,到時希望各位光臨。」
陳劍怔了一怔道:「名義上是為本幫一位有功弟子舉喪,實際是借此向大家介紹一下丐幫的生活內情,請趙先生一定要賞光,趙夫人……」
趙霆連忙道:「賤內一向不出門……」
雲天鳳笑道:「趙夫人烹調聖手,敝幫有幾樣菜很想讓她品味一下、相信她一定會來的。」
趙夫人笑道:「如此盛會,綠漪一定前來拜認。」
雲天鳳微笑道:「那就說定了,時間總在兩三天內,屆時敝幫由陰長老前來相請。」
陰海棠笑道:「而且妾身還有一點私事想麻煩趙夫人,借邀客之便,再行告知夫人。」
趙霆神色又是一變,趙夫人卻笑道:「陰姑娘有什麼事,只要是我能盡力的,一定效勞。」
陰海常微笑道:「其實也是件小事,同時與妾身門下弟子有關,二殿下曾說我那林子久只可能在兩個地方,一個是府上,另一地方妾身未使明言,但若趙夫人相助,大概不成問題。」
趙霆臉色十分難看,卓少夫輕輕觸他一下,叫他不要開口,他居然住了口。
於是二王子陳劍等四人同時告辭出了廳門,趙夫人拉著趙小慧堅持要送他們出大門,陳劍等苦辭未果,趙霆也勸道:「夫人,你就不必多禮了,由我們送也是一樣,你如此多禮,反叫客人不安。」
趙夫人冷冷地道:「我是非送不可,因為我有幾句話想請教陳大俠,但不希望你在旁。」
趙霆臉色一沉道:「夫人!你居然有事要背著我。」
趙夫人也沉聲道:「我不想背你,但為免你難堪,你還是不在旁邊的好。」
趙霆怫然道:「好!那我就失禮了,你送客吧,我不知有何見不得人的事,但我不想當著客人鬧笑話,陳大俠,再見,兄弟不送了。」
他拖著卓少夫向旁邊走去,趙夫人則默默地將四人送到門口,然後才低聲向陳劍道:「陳大俠,你看出小女的劍路了吧?」
陳劍怔了一怔才道:「郡主的劍術不成章法,然招招精妙,顯然受名家指點,好像是形意門演化出來的。」
趙夫人點頭道:「不錯!大俠法眼如電,相信定有應付之策,現請陳大俠老實說,假如有人較小女高明兩三倍,大俠能否勝過?」
陳劍想了一下道:「這個……,在下曾經得扶桑劍客長谷一夫先生傳聽風到法,臨機應變,也許可以自保,夫人何以有此問?」
趙夫人神色一暗道:「假如陳大俠只靠聽風劍法來應付,妾身覺得太冒險,請大俠速離京師,貴幫弟子林子久包在我身上,至遲於明日此時回到丐幫。」
陳劍又是一怔,趙夫人卻急道:「語言於此,無論如何,祈求大俠允許,京師幾日必有變故,妾身為息事寧人,實不願大俠牽涉在此。」
陳劍猶在沉思,雲天鳳卻帶答道:「多謝夫人指點,丐幫也不想在京師多惹事故,只要林子久無恙歸來,敝幫一定離開,但林子久身上……」
趙夫人立刻道:「我不知林子久身上帶著什麼,但肯定未落入別人之手,可能是藏在別的地方了,等他回到貴幫後,一定會有結果。」
雲天鳳神色微動道:「那我們就放心了。」
趙夫人轉對二王子道:「二弟,今日你一來揭穿許多事,請你相信我,姊弟總是姊弟,我不會幫別人,不過你最好也暫時離京,為萬全計,你們是在庇護丐幫。」
二王子神色鎮定若恆,淡淡一笑道:「大妹!只要有你這句話,兄弟也安心了,對於你所說的事,兄弟已有耳聞,也作了適當的安排,你無須替我擔心。」
趙夫人眉頭一皺,擔心地道:「二弟,你不要過於自信,我完全是愛惜你,雖然我過去沒有表明支持你,但我對你寄希望最深,聽我的話……」
二王子道:「好,我答應你離開京師。」
趙夫人輕輕一歎,朝大家施了一禮,又牽著小慧進門去了,二王子十分興奮,出了大門,然後對陳劍道:「陳大俠,非常對不起,有件事我始終沒告訴你,你也不必要離開京師了,三天後居庸關外一決勝負,這戰之後,你我的問題可以解決了。」
陳劍神色一變道:「這是從何說起?」
二王子道:「千真萬確,各大門派集於仙霞嶺練劍,為的是抗七絕劍門,易嬌容不是傻瓜,她怎會等你們準備完後再求一戰……」
陳劍道:「這事我怎麼毫無所知?」
。王子道:「只怪你離得太遠,他們無法與你聯絡,所以才選在居庸關,望你能趕去會合。」
雲天鳳目注他沉聲道:「殿下,你真沉得住氣,現在才通知我們。」
二王子臉紅道:「我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本來還不敢太確定,卓少夫在舍妹夫家出現,再加元輝今天的神情,使我得到充分的證明。」
雲天鳳立刻問道:「趙霆與此事有關嗎?」
二王子道:「原來沒有關係,但卓少夫一來,與他就有關係了,你們最好也準備一下吧。」
雲天鳳想想又問道:「仙霞嶺一直跟我保持聯繫,怎麼你會比我先知道?」
二王子道:「我是在通知未發出之前得到急告,自然比你們快。」
雲天鳳冷笑道:「殿下在七絕劍門一定有人吧?那人一定是崆峒掌門赫連通。」
二王子笑道:「陳夫人怎麼知是他?」
雲天鳳道:「江湖中只有這一家敗類當年為了利害私通七絕劍門,自然也可以為富貴所折。」
二王子笑道:「夫人料事如神,這次卻錯了,我的線人是崆峒門下,卻不是赫連通,他是一派掌門,可能會惑於威脅,卻不會惑於富貴,因為他的江湖習氣太多了,我的人是……」
雲天鳳搶著道:「那麼是他的弟子東方未明。」
二王子點點頭道:「不錯!東方未明本是我的一個侍衛的兒了,他的父親跟赫連通是老朋友,利用這關係才投到崆峒門下,而且崆峒與七絕劍門互通聲氣,也是他的牽引之力,當然這是我授意的。」
雲天鳳哼了一聲道:「殿下的安排太周密了。」
二王子微笑道:「成大事者,必須顧全每一處細節,不放過任何一點有關的地方,好在這事對你們有益無害,我本來可以不說,但為了同仇敵愾……」
雲天鳳尖聲道:「你以為我們會幫你?」
二王子笑道:「二位不是幫我,而是解決自己的問題,三天後的會戰看起來是各位與七絕劍門的決戰,可七絕派有老七在內,各位若勝了他,我也省了不少事,何況,元輝與卓少夫勾結,其中還加了個佟尼。」
陳劍一驚道:「佟尼在駙馬府?」
二王子道:「林子久在趙家是干真萬確的事,元輝突加否認,當然是因為修尼,否則他用不著如此,這一點我是猜測,卻有把握,而且家妹也知道了,所以才負責放回林子久。」
陳劍想起剛才趙夫人的情形,自然也相信了,二王子又道:「我本來沒把元輝這幫人列為對象,可從他勾結卓少夫,收容佟尼的情形看來,他野心不小,老四收容南宮少雄,背後不知還有誰在撐腰?」
雲天鳳冷笑道:「這對殿下不足為患,殿下可以兵不血刃,將責任推在我們身上。」
二王子淡淡地道:「這是怎麼說?」
雲天鳳道:「老七加入七絕劍門,鐵定是我們敵人,趙霆收容佟尼,困住林子久,目的在玄功秘錄拓本,我為救林子久,勢必與之為敵,四王子收容南宮少雄,而南宮少雄與拙夫過節未了,決戰在所難免,看來殿下擔心的人,恰好是我們的敵人。」
二王子一笑道:「的確如此,可這不是我造成的,我無意借重各位……」
雲天鳳莊容道:「其實那些人的真正對象,不是我們,只因殿下跟我們太近了,所以才找上我們。」
二王子正色道:「陳夫人言重了,在下結識陳大俠全是一片敬意,假如夫人懷疑我的用心,我只有一個辦法自清,三天後我率御林軍,趕到居庸關,正式利用官方的力量阻止私鬥,相信他們都不敢與官軍正面作對,過了那一關,陳大俠自己與他們了斷。」
陳劍搖頭道:「殿下不可如此。」
二王子道:「非此我無法自明,我寧失去一切,也不願在大俠心中存一絲芥蒂。」
陳劍歎道:「殿下知遇之情,永誌難忘,人之結交在心,只要問心無愧,殿下何必介懷他人作何想法,七絕劍門一天不滅,兄弟的責任一天不鬆懈,殿下還是讓我們早日解決算了。」
二王子動容道:「謝謝大俠,這件事我本不宜插手,但我絕不置身事外,大俠那天只須了斷本身過節,凡我的題外生權,我一概自己解決。」
陳劍沉思片刻道:「好!殿下有事請便,兄弟也要處理一下私務。」
二王子想了一下,道:「兄弟還有一事奉告,趙霆手中可能還有一個高手,這人劍術極精。」
陳劍道:「兄弟知道,趙小慧的劍法就是那人教的。」
二王子道:「兄弟曾打聽過那人的真相,卻一直未果,今天從家妹的語氣中,好像此人頗有意與大俠一搏,大俠應該有所準備。」
陳劍點頭道:「兄弟也想到,而且今日的邀宴,可能還是這個人的意思,他原是打算在今天找兄弟一決的,不知為何臨時變了主意。」
二王子抱拳道:「京師乃藏龍臥虎之地,各大廷臣家中多有一二武林奇人,不過兄弟擔保在一兩天內,打聽出這個人是誰,通知陳兄。」
雲夭風笑道:「這點不勞殿下煩心,我們自己有辦法,不過還有一件事需要殿下幫個忙,今晚上請殿下在附馬府外相侯,我準備與陰長老一探駙馬府。」
二王子皺眉道:「陳夫人,這可造次不得。」
雲天鳳道:「我們並不要殿下出馬,只請殿下做個見證,有陰長老在,相信令親不敢怎樣的。」
二王子目視陰海棠一笑道:「我倒忘了元輝有把柄在陰姑娘手中,今天他與家妹已鬧得很不愉快了,明姑娘若把他在書寓的內情張揚出來,定叫他無法在京師立足,今晚一定奉陪。」
雲天鳳道:「好!我們三更在牆外見。」
二王子含笑點頭,送自去了,陳劍一皺眉道:「天鳳,我覺得事情不太妥當,私闖朝臣府第,鬧開來可不是好玩的。」
雲天鳳笑道:「所以我要把二王子拖在一起。」
陳劍道:「我倒覺不必要,管他那個人是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們何苦多此一舉。」
雲天鳳正色道:「我不是為那個人去的,林子久是淨衣弟子,身陷府中,我們不去,恐怕他無法安然退出,你別以為公主作了保證就可以了,照我想他們兩口子恐怕正鬧得不可開交呢,人在他們家中,照理可以馬上放出來,為什麼要等明天呢?」
陳劍沉吟不語,陰海棠道:「屬下認為夫人的決策無差,屬下有責任救林子久,而且屬下擔心玄功秘錄的拓本,看情形他們並沒得手,也許是林子久藏了起來,他們為逼他說出藏處,一定加以嚴刑,此事刻不容緩。」
陳劍一怔道:「那我也有責任,晚上我也參加。」
雲天鳳急道:「你不行,而且你趕快帶領門下離開、先到居庸關去佈置一切,假如二王子的消息不錯,李飛紅應該在半路上遇上你們。」
陳劍不解地道:「為什麼今晚我們不能參加呢?」
雲天鳳道:「我們是冒險從事,你在外面,我們有所顧忌,假如你也去了,他們很可能會惱羞成怒,來個一網打盡,豈不是自投羅網。」
陳劍歎了一口氣道:「事情越來越複雜了,牽扯的人越來越多,我真後悔。」
雲天鳳道:「那不是太遲了嗎?」
陳劍默默無語,二人慢慢走出來,到了分岔口,雲天鳳道:「我與陰長者不出城了,你一人到盧溝橋外的樹林將全幫弟子都帶走吧!」
陳劍答應著徑直走去,行了一陣,只見岳鎮江與李飛虹匆匆而來,見到之後,李飛紅立刻行禮道:「幫主,屬下有急事稟告。」
陳劍擺手叫他起來道:「我都知道了,七絕劍門前來邀鬥,你在何地碰到他們的?」
李飛虹道:「在浙皖邊界碰到點蒼掌門徐曉翠,他們正途北上,屬下急忙回來稟告幫主。」
陳劍道:「你們立刻率全幫弟子到居庸關外與各大門派匯合,叫他們安心等候,到時我自然會到的。」
李飛紅聽他說出居庸關的各稱,不禁失色道:「幫主怎麼知道的,仙霞嶺上唯恐找不到幫主,叫屬下日夜兼程回來請示,不想幫主已經知道了。」
陳劍一歎道:「我們一切俱在人家計算中,你叫大家放心好了。」
岳鎮江道:「各家掌門都很著急,想與幫主先碰個面,商討一下對策。」
陳劍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商量的,現在不僅是我們與七絕劍門之爭,其內情極複雜,我一時無法明白說出,你們先去準備吧,我盡量提早到達跟他們會晤,不過丐幫門下必須立刻撤走,岳長老有鐵缽令,盼即宣佈行動。」
岳鎮江恭身道:「是!唇下就去,幫主……」
陳劍道:「今晚我有事。」
李飛虹道:「是否要屬下追隨幫主。」
陳劍想了一下道:「也好,岳長老一個人是可負責撤退的事,你跟我執行任務吧。」
岳鎮江行禮別去,陳劍帶李飛虹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詢問了一些她與各大門派見面的情形,談到天交二鼓,他們才利用黑處掩蔽身形慢慢向駙馬府進發,走到西邊院牆外,當好是三更。
陳劍鄭重地囑咐道:「你守在這,不管裡面有什麼響動,都不許進來,假如明天還不見我出來,你立刻通知岳長老,叫他轉告各大門派迅速分散,不必赴約了。」
李飛虹自然不敢違背幫主的命令,心中雖不放心,卻只好答應,陳劍把話交代了,卻不想牆上先冒出一個人頭低聲道:「陳大俠,請那位女英雄一起來吧,她這身束裝,被巡更的看見了,反而麻煩。」
陳劍一驚,藉著遠處燈光一看,模糊能辨出是公主——此處的女主人趙綠漪,立刻手足無措,趙綠漪又道:「陳大俠來的正好,否則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陳劍猶在發怔,趙綠漪催他進來,陳劍只好一硬頭皮,翻進牆去,同時也把李飛虹叫了進來。
他見趙綠漪一身短裝,黑巾束頭,腰佩兵刃,神色一變道:「公主!府上出事了嗎?」
趙綠漪道:「還沒有,不過馬上就要出事了,我嫁了十幾年的丈夫,今天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陳劍愕然過:「趙先生怎麼了?」
趙綠漪低聲道:「沒什麼,只是被二弟料中了。」
陳劍不知如何開口了,趙綠漪輕歎道:「據我所知,貴幫林子久確在寒舍,可是拙夫矢口否認,我也不好拆他的台,等你們走後,我找他地論,誰知他在我面前也不承認,而且跟我吵起來,我憤然而去,二弟卻在房中等我……」
陳劍一驚道:「殿下也沒回去?」
趙綠漪凝重地道:「二弟是來通知我尊夫人今夜的計劃,要我協助,因為寒舍現在戒備重重,沒有我的幫助,他們絕無法偷進來,二弟受了邀請,不好意思拒絕,又不能說出困難,怕招致尊夫人誤會。」
陳劍訕然道:「拙荊實在是胡鬧,我本不贊成的。」
趙綠漪道:「陳夫人此舉幫了我很大的忙,以我一個人之力,實不堪與拙夫對抗,何況他身邊還有幾個高手,假如我鬧開了,他很可能先殺了我。」
陳劍低聲道:「趙先生不至於此吧?
趙綠漪悲哀地道:「一個人被利慾熏心時,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十多年來,他假清高,矯情做作,我都忍了,可這次我絕不饒他。」
陳劍道:「趙先生究竟作過什麼表示?」
趙綠漪歎道:「沒有,他什麼都瞞著我,如不是舍弟告訴我,我根本不知佟太傅也藏於此,他招降納叛,用心極明,現在二弟已和尊夫人匯合,由小慧帶著到密室了,我們也快走吧。」
陳劍點頭,隨她在陰影裡前進,同時道:「公主何以知道在下會來?」
趙綠漪道:「我不知道,只是猜測,我想大俠伉儷情深,一定不放心尊夫人單身涉險,所以在這裡等著,想不到果然被我等著了,尊夫人好福氣,假如拙夫對我有大俠一半的情意,他任何事,我都支持他,因為我畢竟是個女人,我的一輩子要找個歸宿,可元輝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1:06
第五十二章
陳劍只得安慰道:「他背著我什麼都干,上次偷偷去陰姑娘的書寓中去,我早知道了,他也不怕我知道,今天他急成這個樣子,主要是怕另外一個人不高興。」
陳劍詫異道:「是誰?」
趙綠漪默然片刻才道:「是小慧的師父。」
陳劍不解道:「這是為什麼呢?」
趙綠漪一歎道:「反正我已不怕大俠笑話,小慧的師父是個女的,而且是扶桑人,叫宮間紀子,我不知她的來歷,但她的劍術卻是世間少有,元輝在第二年就和他勾搭上了,還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只是裝糊塗而已,一來我不願醜事張揚出去,傷了彼此的臉面,也傷父母的心,因為他們對元輝極為信任,再者我真怕這個女人,萬一變故,我與小慧都難逃毒手,我不怕死,孩子卻是無辜的,為了預防她,我也偷偷練劍,但跟那女子比起來,我實在差遠了。」
陳劍驚道:「公主的劍技已臻上乘,還不如那女子,那她的劍術究竟到什麼程度呢?」
趙綠漪道:「我說不上來,反正我的劍法能有今天的程度,還是她教的,每當我學了兩手精招,她不但立刻知道,還指出我的缺點,教我如何改進,在國內,我實在找不出勝過她的人了,所以我希望於陳大俠,希望能挫敗她的銳氣。」
陳劍沉吟道:「在下恐怕有負希望。」
趙綠漪連忙過:「我這個希望並無私心,對元輝,我已涼透了心,不指用他回頭了,只是元輝今日的野心,多半是受宮間紀子的形響,恐怕她當皇后的野心,比元輝想當皇帝的心還切,一個異邦女子存此居心,我很害怕,因為我始終覺得她並非真心愛元輝,一旦元輝得志,也許她還有更大的目的。」
陳劍默然良久才道:「目前他們在密室中嗎?」
趙綠漪點頭道:「是的,他們都在元輝的書室中,那裡除了小慧,連我也沒去過,可我知道元輝與宮間紀子常在那裡幽會,今晚他們去那裡也許是向貴幫的林子久逼問玄功秘錄的拓本的下落。」
陳劍一怔道:「那玄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趙綠漪道:「這就不清楚了,不過宜間紀子對這件事很熱心,說不定對她有好處。」
正說著,暗處忽閃出兩道人影,手執強弓喝問道:「是誰,快報上名來!」
那兩人征道:「原來是公主,這麼晚了,公主還沒安息。」
趙綠漪沉聲道:「我倒想安息,可有人吵得我睡不著,你們這些飯桶,連個家都守不好。」
那人一怔道:「誰有那麼大膽子?」
趙綠漪手中劍一舉道:「等我找到了。再來告訴你們。」
那兩人呆了一呆,才明白她的意思,連忙惶恐地道:「奴才該死,奴才馬上去找。」
說著立即像貓似的消失在黑暗中,身形奇速,趙綠漪等他們走遠了,才低聲道:「陳大俠看見了吧,這兩人是一般侍衛,再過去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外人想通過豈是容易的事?」
陳劍正想動問如何言匡開守衛,忽然半空中一道藍色的流星火焰,趙綠漪連忙大叫道:「西北有警,大家快去看看什麼事,即速回報。」
隱約中但見一條條人影向西北角上飛去,趙綠漪一招手道:「我們趁亂快走。」
陳劍和李飛虹不敢怠慢,跟著急步前行,來到一片竹林前面,趙綠漪見林中有幾個黑衣大漢倒在地下,歡呼道:「尊夫人她們已經過去了。」
趙綠漪道:「這是二弟的迷魂散,吸入鼻中就失去知覺,是我們與小慧定計叫她相機使用的。」
陳劍不作聲了,跟著她穿過竹林,走了一陣,才見到一座竹樓,十分典雅,樓上燈光隱約,人影幌動,而且有金鐵交觸之聲,好像有人在動手。
趙綠漪忙道:「他們已經衝突了。」
說著第一個跳上竹樓衝了進去,陳劍與李飛虹也跟著上去,當三人落地後,才見樓中站著好幾個人,一個上身赤裸的漢子躺在中央,旁邊放著一盆烈烈的紅炭與兩板燒紅的鐵條,趙霆、佟尼、卓少夫、與一個盛裝的高髻女子,較趙綠漪年青,容貌清麗,卻有一種難言的冷酷之態,她手中玩著兩柄短劍,叮叮作響,可二王子與雲天鳳等人都不見。
趙霆朝三人打量一下道:「夫人!我知你一定會邀人前來的,沒想到你居然把陳大俠請來了。」
陳劍忍不住道:「趙大人,拙荊……」
趙綠漪飛快接口道:「陳夫人心思縝密,算定你們走在此逼供,果不出所料。」
陳劍聽見趙綠漪的話才明白她的用意,二王子與雲天鳳一定尚未現身,所以對方尚未發覺,自己當然無法說出,因此跨前一步,明地下那赤身漢子問道:「你可是林兄弟?」
那漢子遍體鱗傷,睜開無力的眼睛,看見陳劍後,精神一振,呻吟道:「屬下林子久參見幫主。」
陳劍見他一身烙痕,不禁惻然道:「林兄弟受苦了。」
然後憤然抬頭向趙霆道:「趙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霆微笑道:「這與兄弟無關,是佟太傅向他要一點東西,他不肯,太傅不得不用點小手段。」
陳劍滿臉怒意,正要開口,杯子久叫道:「幫主!屬下飽受摧殘,命在須臾,所以忍死朝夕就是想把……」
陳劍不等他說下去就問道:「玄功拓本在你身上?」
林子久點頭道:「屬下無意中發現衣中的拓本後,立即藏到一個極隱密的地方。」
陳劍沉聲道:「好!你不必說出那個地方。」
林子久喘息道:「可屬下命若游叢,假如不趁現在告訴你,恐怕再也沒機會了。」
陳劍搖頭道:「我盡一切保護你,萬一我能力不足,你就自己斟酌吧,丐幫已決心不要那秘錄了,只希望不要落於奸人之手。」
林子久睜大眼睛,流露出不解的神色,陳劍道:「兄弟!你為了那秘錄受了這麼多苦,可見它不會再給丐幫帶來災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子久頓了一頓道:「屬下不明白。」
陳劍歎道:「丐幫有今天的成就,並非仗著鐵缽令上的玄功,可丐幫今日的災害,卻是因為玄功秘錄所至,兄弟!你現在懂了嗎?」
林子久沉思片刻才道:「屬下懂了,早知如此,屬下就應立刻毀掉它。」
佟尼冷冷地道:「現在遲了。」
林子久沉聲道:「不遲!拓本在一個極秘密的地方,我不說誰也無法拿到。」
佟尼沉聲道:「你別以為姓陳的小了能救你,他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
說著移身前來,陳劍拔劍喝道:「滾回去。」
佟尼冷笑不語,那手執雙劍的女子突然隻身向陳劍撲到,雙劍分刺,十分迅速,尤為凌厲。
陳劍橫劍相迎,趙綠漪急叫道:「陳大俠小心,她劍上淬毒,千萬不能觸及肌膚。」
陳劍一招輕雲出袖,算計可削斷對方手腕可自己的肩卻難免被掃中,聞言才知不妙,本能收劍退後避過銳鋒,佟尼趁機逼近林子久身邊。
林子久忽奮力一滾到盆前,伸手將盆裡的熱炭潑向佟尼。
佟尼沒料到他會使這手,抽身後步,但身上已被熱炭沾上,貼衣燒起來,忙用手拍抖,可是他身上單薄的綢袍已燒穿了幾個破洞,連裡面的皮肉也燒傷了。
他怒極大喝一聲,伸手向林子久頸上劈去,卓少夫卻叫道:「太傅!要留活口。」
佟尼及時抽回手掌,林子久朝他獰笑一聲,翻身又一滾,竟然將頭伸進潑翻的熾炭中。
卓少夫又叫道:「不好,他要尋死。」
趕上前拖住他雙腿,將他拉了出來,可是林子久雙手抓了一把熱談,卓少夫以為他又要用熱炭丟過來,立即放手跳開一邊。
林子久兩手被炭火燒得直冒青煙,可他彷彿不知痛苦,仍是緊握不放。
陳劍見狀心中大為不忍,連忙道:「兄弟,你這是做什麼,快把炭丟了。」
林子久一鬆手,將炭拋下,伸著一對燒得烏黑的手,大笑道:「幫主,屬下已將拓本燒掉了。」
陳劍一怔道:「你說什麼?」
林子久的頭上短髮已被燒焦,頭皮也燒起焦泡,面目全非,可他精神振奮,慘厲的道:「屬下見到拓本後,心知無力保存,故用一種特殊的藥水,一半抄存手上,一半抄在臉上,這種藥水干後無形,須用明礬水洗後才會發現,屬下抄完後,立即將拓本燒掉了,現在唯一的拓本,屬下也已如命毀去。」
陳劍不禁一怔,佟尼卻驚叫道:「難怪剛才要烙他臉時他左閃右避的,烘他身上他倒不在乎。」
林子久大笑道:「不錯!未得幫主指令,我拚命也要把秘錄交回幫中,現在得幫主令,我自己也會毀了他,用不著你們動手。」
佟尼征然無語,陳劍卻憐惜地蹲下去,握住他枯焦的手掌道:「好兄弟!好!陰長老已升你為八結長老,統率星相遊方兩門……」
林子久淒然一笑道:「多謝幫主及陰長老厚愛,只怕屬下無法領受,無命繼續效忠了。」
陳劍不覺一震,林子久雙目已垂,嘴角還帶著淒涼的笑意,卻吐出最後一口氣。
陳劍連叫兩聲,林子久都不答應,李飛虹含淚上前道:「幫主!林長老已經去了。」
陳劍憤然起身道:「趙大人!這事發生在你家中,你怎麼交待?」
趙霆見奪取秘錄成為泡影,倒不想過份開罪陳劍,乃笑了一下道:「佟太傅說那玄功可挽救東宮太子的性命,敝人謀國之忠,才幫他一個小忙,對貴屬下用了點刑,貴屬下完全是為毀秘錄,自焚面目面亡。」
陳劍冷笑道:「大人說得真輕鬆。」
趙霆繼續笑道:「諸王子紛爭,都為的是太子壽命不長,敝人也是為國計,陳大俠想必能體察敝人用心無他,原諒敝人所為。」
陳劍被他用話一擠,倒無以回答,趙綠漪卻笑道:「元輝!你說得好聽,你真為了太子而……」
趙霆瞼色一沉道:「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綠漪也沉下臉道:「我懷疑你的用心,你即使為太子而取玄功秘錄,也不是為國家,你只是想掌握他的生死,等他登基後,逼他讓位。」
趙霆哈哈乾笑道:「婦人之見,你有那麼多兄弟,禪位也輪不到我。」
趙綠漪冷笑一聲道:「等你翻臉逼宮禪位時,只有那一個兄弟是活的,你大可以利用為國為君的大題目,將我及其它兄弟先期剷除。」
趙霆瞼色一變道:「夫人!這是你說的?」趙綠漪大聲道:「不錯,你口口聲聲說不沾閒事,卻招了這些謀士劍客在家幹什麼?」
趙霆又頓了頓,然後哈哈大笑道:「你既然猜到了,我乾脆直說了吧,天下乃人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你的那些兄弟鬧得太不像話了,我幹嗎不算一份呢?」
趙綠漪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趙霆卻得意地對陳劍道:「陳大俠,你是江湖人而且發誓不理廷事,敝人話說明了,你可以不管了吧。」
陳劍莊容道:「不錯!你謀篡王位我可以不管,可我這死去的兄弟卻不能不理。」
趙霆笑道:「他乃自殺,陳大俠怎能相責?」
佟尼已不耐煩地道:「趙大人,這小輩是老夫手下敗將,他能識相最好,否則就宰了,何必跟他如此客氣呢。」
趙霆微笑道:「我們犯不上結怨江湖,徒增紛擾。」
那中年女臉色一沉道:「不怕成大事後,不怕麻煩,對於任何一個阻礙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你不肯動手,我代勞好了。」
陳劍白她一眼道:「你就是宮間紀子?」
中年女子冷冷地道:「不錯!聽說我們到中原來的幾個扶桑劍士多半死在你手裡,那個該殺的死瞎子長谷一夫還傳你聽風劍法,我早想找你,你卻送上門來。」
說時手挺雙劍退前一步,陳劍連忙橫劍戒備,他身後的李飛虹不聲不響,猛地衝出去。
陳劍喝止已是不及,但見李飛虹空著雙手直向宮間紀子撲過去。
宮間紀子臉上冷笑,揮劍對她手上削去,李飛虹不避不懼,反伸手去反握她的劍,砰然一聲,李飛虹居然用一隻肉掌捉住那柄毒劍,硬生生拗斷下來,宮間紀子一怔,任尼卻失聲道:「玄玉歸真,這女子也學會玄功了。」
佟尼卻緊張地道:「你看她的手。」
李飛虹手中仍握著半截斷劍,手腕玉一樣潔白,也發出玉一樣的光輝。
佟尼繼續道:「這是玄功秘錄第九重的境界,可以使雙手堅硬如玉,不畏利器,你淬毒的劍也傷不了他,這是玄門外功最高境界。」
宮間紀子冷笑道:「看樣子那玄功秘錄真是希世之寶,難怪你那麼感興趣了。」
佟尼一臉惋惜之色道:「玄功秘錄共有十七重境界,前九重是外功,後六重是內功,最後二重返樸歸真是外內交流的境界,可以永生不死,成金剛不壞之身,可惜現在誰也得不到了。」
宮間紀子臉一沉道:「現在後悔太遲了,早聽我的,或許還有辦法,都是你自做聰明要將姓陳的引來,反而弄巧成拙。」
佟尼皺眉道:「你對中國的江湖人太不瞭解,丐幫弟子都是硬骨頭,你的那一套行不通,我本以為他見到掌門,會說出秘錄藏處的……」
宮間紀子冷笑道:「結果怎樣?」
佟尼道:「都是這混小子攔住,逼林子久走上了絕路。」
陳劍正色道:「玄功秘錄是丐幫之物,你們居心不善,妄圖掠奪,才逼他走上絕路,我還要找你們算帳呢,你們居然還怪我。」
佟尼長歎一聲道:「人已死了,秘錄也毀了,姓陳的,乖乖地把死人帶走,你若不服氣,隨便你提出條件,老夫接著。」
陳劍怒聲道:「沒什麼條件,你們對死者有何交待。」
佟尼冷然道:「他是自殺,難道要我們償命?」
李飛虹大聲道:「當然你們償命,若不是你們逼他,他怎會死?」
趙霆卻笑道:「你說得太嚴重了,我們只想要秘錄,並不想要他的命,如你們不來他一定好好的,想死我們都不答應,至於玄功秘錄被毀是陳大俠授意,因此你們自己該負更大的責任。」
陳劍不禁一怔,他口才遲鈍,無以為答,趙綠漪忍不住想開口,趙霆冷笑一聲道:「夫人!你我的問題屬於私事,用不著外人解決,再說陳大俠不理朝廷之事,他也不會為你來找我拚命吧。」
陳劍款然道:「公主!很對不起!你們夫婦不和牽涉朝廷紛爭,在下已發誓不管,不過,你在這也呆不下去了,在下可以負責讓你離開,將你送到令弟那裡去。」
趙綠漪苦笑一聲道:「這是我的家,離開這兒,我該去哪裡?而且他們肯放過我嗎?」
陳劍莊容道:「這個在下可以負責。」
趙霆哈哈一笑道:「陳大俠,不用你負責。綠漪要走我絕不攔她,我明瞭心跡,我們無法共處,這座庭第是你父親賜的,我也不想沾你的光,綠漪!我看還是我走吧。」
趙綠漪沉聲道:「你還有地方嗎?」
趙霆笑道:「這個你放心,我在外面秘築香巢,我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在你父親那我也不怕告狀,因為你根本到不了他的身邊,我不攔你,你的兄弟也會攔你,我手裡的證據,抖出來大家沒好處,你那個多病的父親就會活活氣死,那對我反而有好處。」
趙綠漪臉色鐵青,一言不發,默然良久才道:「你說得對,父王多病之中,受不得刺激,他活著一天,你們還有點顧忌,他老人家一旦駕崩,你更可以無法無天了,你放心,父王那我一字不說。」
趙霆大笑道:「其實你說了對我有好處,我已準備好了應變措施,你的幾個兄弟還在捉摸中,我對你警告是為了你好,省得你不明不白地死在你兄弟手中,我們夫婦多年,我對你到底還算有點情。」
趙綠漪冷笑道:「你別口蜜腹劍了,你跟宮間紀子偷偷摸摸我早知道了,我也知道你早就準備好對策了,否則你無以塞天下芸芸之口。」
趙霆臉色一變道:「你既然都清楚了,大可以到你老子那告我一狀。」
趙綠漪冷笑道:「你心中巴不得如此,你假心假意對我警告,想讓我上當,我偏不叫你如意,我那些兄弟雖不成器,但手足情深,我就忍住這口氣,給他們一個充分的準備時間,他們說不定會先集中力量對付你。」
趙霆傲然道:「我不在乎,目前我掌握天下文武精英,把你那些膿包兄弟集中在一起,我更省事,我去了,你瞧著辦吧。」
宮間紀子這時卻道:「等一下,我有點事未了。」
趙霆一皺眉道:「紀子!我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辦。」
宮間紀子目注李飛虹道:「我的事更重要,那兩柄劍是我費盡心力淬成的,哪能輕易毀了。」
趙霆急道:「一柄劍算什麼?」
宮間紀子一瞪眼道:「算什麼?不靠我這毒劍,你用什麼去跟人爭天下?」
佟尼連忙接口道:「會玄玉歸真的人不多,且她是丐幫中的人,不會與我們做對。」
宮間紀子冷笑道:「我可不這麼想,不把這叫化婆收拾了,我對自己的信心就有了懷疑,你們還能指望我嗎?」
說完對李飛虹叫道:「賊婆娘,你有本事再把我這劍毀了,我就真正服你了。」
李飛虹搖搖頭,宮間紀子逼進一步,陳劍連忙道:「李長老,我對付她。」
李飛虹搖頭道:「不!幫主千萬不可冒險,屬下無懼她的毒劍,相信足可自保。」
宮間紀子迅速刺出一劍,李飛虹用半尺的短劍迎上去,可是宮間紀子這次是虛招,手腕一翻,劍招突變,刺向李飛虹的眼睛,由於她動作太快,李飛虹躲都來不及了,無奈將斷劍往上一送,逕刺她的腰間,存心同歸於盡。
宮間紀子沒想到這招,只得放棄先機,抽身撤招,退後一步,李飛虹不肯放棄良機,另一隻空手猛地上翻,將她的單劍又抓在手裡。
宮間紀子臉色大變,不敢奪劍,她怕李飛虹將這柄劍也拗斷了,李飛虹往回一拉道:「拿過來。」
宮間紀子應聲放手,由她將劍搶去且後退兩步道:「給你好了,只怕你拿著燙手。」
李飛虹見狀呆住了,趙綠漪突然叫道:「李長老,快把劍丟掉。」
李飛虹應聲將劍擲下,可是已遲了一步,那劍中突然冒出一股紅色的輕煙,帶著異樣的香味。
趙綠漪又叫道:「屏住呼息,退出這房子。」
說著自己已衝到門口,李飛虹與陳劍也跟著退出來,宮間紀子卻彎腰拾起寶劍笑道:「你們太緊張了,這劍是淬過毒,那紅煙卻是嚇人的。」
卓少夫與倏尼也緊張地想往外跑,可是見趙霆原地不動,才止住腳步,陳劍怔然道:「公主!這是怎麼回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1:17
第五十三章
趙綠漪怔怔道:「我只知她的劍中另藏機關,能噴出致人死命的毒煙。」
宮間紀子笑道:「公主!你上當了,這陣紅煙並不含毒,只有一點迷香,我是防人盜劍,才作了這種措施,你招呼雖快,可遲了一步,那叫化不是已經中毒了嗎?」
忽然李飛虹搖搖晃晃,漸有不支之狀,陳劍伸手要去扶她,李飛虹忽的一退道:「幫主!不要過來,屬下已經中毒了。」
陳劍奇道:「那煙不是沒毒嗎?」
宮間紀子笑道:「煙無毒,只有使人暫時昏迷,她神智受了影響,就無法使用玄功了,玄功一散,他手中握著我的劍,中的毒開始起作用,馬上就會發作了。」
果然李飛虹身子支持不住了,雙腿一屈,向地上跪去,同時伸出雙手,想撐起來。
陳劍見狀大吃一驚,因為她的雙手,只剩幾根白骨,頃刻之間,那些皮肉不知消失到那裡去了。
李飛虹仍不自覺,痛苦地道:「幫主!我的眼睛看不見了,身體累得厲害。」
陳劍流淚低聲道:「你休息一下,馬上會好的。」
李飛虹無力地搖搖頭道:「我渾身發麻恐怕沒多久了,今後您多保重,屬下再不能追隨左右,為您效忠了。」
只見她臉上冒出一團談談的白氣,肌肉口眼耳算,像炎日下的冰塊,慢慢地消失,最後,只剩下破衣掩著骸骨,一蓬亂髮,堆在白色的骷髏上。
佟尼、卓少夫那樣殘忍的人,見狀都不禁駭然變顏,只有宮間紀子含著冷酷的笑,輕握劍葉傲然道:「任你玄功蓋世,也不過眨眼之間,化為白骨,憑此利劍天下誰敢當我!」
陳劍抽出長劍,猛然跳起來道:「我敢!」
劍風呼呼,片刻間使出龍虎風雲恨天四式來。
凌厲的劍風,加上他那柄鋒利無匹的巨闕寶劍,只是一片劍影,全罩向宮間紀子。
宮間紀子徐步從容,手中短劍,忽點忽拍,居然將恨天四式一齊化開,而且運劍精巧,都是劍身平拍,不挨他的劍鋒。
陳劍見狀,對這個扶桑女劍手不敢輕視,手挺長劍,凝神而立,考慮如何進攻。
宮間紀子微笑道:「你還有什麼精招,快使出來吧,我早就想見見朝野一致推崇的第一流高手。」
忽然門外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陳兄!清等一下。」
跟著一個全身黑的女子閃了進來,手中長劍一指宮間紀子道:「你別以為一枝毒劍就可橫行中華,三天後,居庸關外有一場武林盛會,那時,我再找你一決生死。」
宮間紀子微微一怔道:「你是誰?」
佟尼立刻道:「他就是擊敗老夫的南宮玉梅。」
宮間紀子看了她一眼,居然收回劍道:「好!我也聽說你了不起,三天後,我們再會。」
陳劍正待不依。
南宮玉梅冷冷地道:「陳兄!死的已死,活的人更要緊,你快回丐幫集合地去,有重大的事等你去解決。」
陳劍一怔道:「發生了什麼事?」
南宮玉梅冷笑道:「你自己去就知道了,同時請你轉告尊夫人一聲,叫她三天後居庸關之戰,她最好躲起來。」
陳劍莫名其妙。
趙霆等人已準備離去,趙綠漪才想起雲天鳳和二王子等人還不現身,連忙問道:「小姐可曾見陳夫人?我……」
南宮玉梅淡淡地道:「陳夫人跟令弟因急事離開了,你女兒也跟著去了。」
趙綠漪一怔道:「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南宮玉梅道:「這可不清楚,不過郡主跟令弟一起,公主大可放心。」
趙綠漪急道:「我怎能放心。」
南宮玉梅哼了一聲道:「那你還叫她做這麼危險的事,你自以為很秘密,殊不知你丈夫早就安排好圈套,等著你去,如不是令弟見機,及時將她帶走,恐怕你會被他逼瘋。」
趙霆等四人已急急走了。
趙綠漪才問道:「小姐,你能否說得詳細一點。」
南宮玉梅冷聲道:「你丈夫早明白你們母女的計劃,只是沒想到你把最危險的任務讓女兒去辦。」
趙綠漪一怔道:「最危險的任務?」
南宮玉梅道:「你丈夫知道你一定用那種秘道偷伺他的行動,自然作了安排,卻沒想到你會讓你女兒去帶路,幸虧令弟倒真是了不起的人才,深入未遠,即已看出不對,連忙撤出,總算沒有上當。」
趙綠漪手按胸,歎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不過二弟把小慧帶到那兒去了呢?」
南宮玉梅道:「我想一定在他的府第中,你快去看看吧,恐怕令弟也等你去商量大事呢?」
趙綠漪點點頭,匆匆出門而去。
陳劍莫名其妙地問道:「天鳳她們呢?」
南宮玉梅冷冷地道:「她跟陰海棠在暗中看了半天的熱鬧,林子久死後,她們也急急地走了。」
陳劍不信道:「她們是目睹林子久死後才走的?」
南宮玉梅冷笑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陳劍搖頭惑然了。
南宮玉梅道:「我也不懂,照她對你的感情來說,她見你身處險境,居然走了,甚至於把你那忠心耽耽的屬下陰海棠也催走了,你不妨以後問問她。」
陳劍想了一下道:「趙霆既然在秘道中埋伏了人,為什麼雲天鳳他們能在暗中偷看呢?」
南宮玉梅遲疑片刻才道:「秘道中埋伏的人是我父親,照道理他應該阻止她們的,可他裝做不知,我也想不出為了什麼。」
陳劍又想開口問話。
南宮玉梅卻搶著說,你想問我父親跟趙霆是什麼關係,我也無法回答,我也是今天見到他的,他最近幹什麼,我都不知道。」
陳劍默然片刻道:「丐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南宮玉梅道:「沒什麼事,可我不這樣說,你一定會跟東洋婆子拚命,以劍技論,她確是個勁敵,為安全起見,我只有這個方法。」
陳劍怫然道:「那本幫李長老就白死了?」
南宮玉梅道:「你一定要拚命,三天後還有機會,目前我希望你以大業為重,三天後與七絕劍門一戰才是真正的責任,否則你就對不起身上的那枝金劍,更愧對你盟主的身份。」
陳劍又默然了。
南宮玉梅又悵然地苦笑一聲道:「陳兄,最近我變了許多,也許使你失望,可環境逼我很苦,希望你能諒解。」
陳劍立刻道:「我明白,我一直認為你是個純潔的女孩子,假如不生在那個家庭裡,你會像一個仙女。」
南宮玉梅神色一動道:「是嗎?你不認為我惡毒嗎?」
陳劍搖頭道:「不。」
南宮玉梅又苦笑一聲道:「假如我做出什麼令你傷心的事,你也不會恨我吧。」
陳劍詫然道:「我相信你不致做出令我傷心的事。」
忽然天際閃過一道光,有一條暗綠色的光華掠過長空。
陳劍一怔道:「這是丐幫的紫色信號,看來丐幫真的有什麼事了。」
南宮玉梅忙道:「那你快走吧!三天後居庸關外見,除七絕劍門外,你別管其它的事。」
陳劍道:「那東洋女人……」
南宮玉梅冷冷一笑道:「她是我的敵人,她正在研究我家的劍法,我也在研討她的劍法,三天後,我們才是決一死戰的時候。」
說完身形一閃,穿門出去了。
陳劍一怔,心中懸念幫中到底發生了什麼重大的變故,雖然林子久與李飛虹的屍體都在這裡,可他相信趙綠漪會妥善處理的,遂誠心地拜了一拜,匆匆去了。
他認準了方向,穿街急走,走出城後,卻是一片荒野。
「幫主!屬下在此恭侯多時了。」
陳劍舉目細看,才認出是流鶯部的流妓水蜜桃,連忙道:「到底為什麼事?」
水蜜桃恭聲道:「岳長老原來已經準備動身去居庸關,可是幫主夫人臨時又叫爛眼三傳了個消息給他,叫他率領弟子在前面關王廟聚齊。不久前,夫人與陰長老過去後,就命弟子在此等候幫主。究竟什麼事,屬下也不清楚。」
陳劍心中狐疑,卻不問什麼,叫水蜜桃帶路,匆匆向集合點而去,走出三四里,但見火把通明,丐幫弟子都圍聚在四周。
雲天鳳與全體長老都在一口大鍋前等候著。陳劍一進場,除雲天鳳外,全部丐幫弟子在岳鎮江領導下向他跪下,然後岳鎮江道:「黎承芳妹妹葬禮準備已畢,她的遺體已分享十條惡狗,狗肉則煮熟在鍋裡,請幫主揭鍋。」
陳劍一怔道:「你放火流星就是為了這事?」
雲天鳳含笑道:「是的,你先別問,葬禮完了再說,咦,你怎麼一個人來了?李長老呢?」
陳劍神色一暗道:「她死了。」
雲天鳳也是一怔,隨即道:「是被人殺死的?」
雲天鳳用手一揮道:「那好,今晚這場葬禮算是祭奠三位丐幫烈士的英靈,你快開始吧。」
陳劍木然揭開鍋蓋;但見鍋中燒著熱騰騰的狗肉,冒出一陣香氣,但他想到這些狗剛吃過黎承芳的屍體,不禁又覺噁心。
岳鎮江站起來撈起一條狗腿,雙手獻給他,意思要他先吃一口,凌支接過來,問道:「狗身上那部份最難下嚥?」
岳鎮江略有異色。
雲天風代答道:「狗尾巴,那是狗身上最單劣之物,狗尾最擅逢迎,卻不對叫化子搖。」
陳劍點點頭,將手拿起腿遞給林玄鶴道:「令郎……」
林立鶴闇然道:「犬兒為本幫殉難之事,屬下已聽陰長老說過了,他總算沒辜負幫主的教訓。」
陳劍肅容道:「我沒有教他什麼,林兄節烈壯行,完全長老海育之功,所以長老該接受這份光榮。」
說著陳劍飛快從鍋中撈出一條狗尾,然後朗聲道:「這場葬禮是為表揚本幫三位英烈的弟子,黎妹妹和林兄弟死難的經過大家都知道了,李飛虹則是不久前殉難的……」
然後他將李飛虹死難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淒然道:「我身為幫主,眼看這些忠烈弟子壯烈成仁,末能加以挽救,又不能替他們報仇,實在慚愧,所以我只配吃最劣的狗尾……」
不待眾人反應,他已將狗尾塞入口中,咬了一段。
雲天鳳怔了一怔,道:「李長老的死其實出乎我的意外,我也有責任,所以我也只配吃狗尾。」
說著將陳劍手中的狗尾搶下咬了一口。
陰海棠接著搶了過去道:「屬下難逃其咎。」
將剩下的狗尾全塞入口中。
岳鎮江撈起一條狗尾,然後道:「依然等極,各人自己上來拿吧。」
林玄鶴將手中狗腿放回鍋中,另取一條狗尾,其餘各家長老分別上前將十條狗尾取走了,後來的人見狗尾沒了,垂立在鍋旁等候。
岳鎮江看了一眼,笑道:「也好!我們把規矩改改,大家依照結數取食剩餘部分,最好的由無結弟子享用。」
陳劍忙道:「我是引咎自責,你們可不必。」
岳鎮江肅然道:「幫主有咎,屬下效忠不力,更難辭責任。」
丐幫弟子依次上前,每人取一塊,將狗肉分光了,回到原地嚼食,都十分肅穆,只發出很輕微的聲音。
一直等大家吃完了。
陳劍才對雲天鳳道:「聽說葬禮是你通知舉行的,為什麼?」
雲天鳳道:「我們分手後,我對你的行動十分注意,叫水蜜桃暗中跟著你,聽說你與李長老留在城中不出去,我想你一定為了接應我們,我有充分的信心可救出林子久,取回玄功秘錄,所以通知岳長老叫他準備葬禮,一則慶功,一則致哀。」
陳劍立刻道:「你們眼看林子久就義的?」
雲天風道:「是的,我本想搶救,但被陰長老擋住,因為林子久的用意不是求死,他利用這個方法告訴我們玄功拓本的藏處。」
陳劍怔道:「拓本不是被他毀去了嗎?」
陰海棠歎了一聲道:「這是我們淨衣門的一種暗號,他以身投火後用手取火,都是有用意的。」
陳劍忙道:「什麼用意?」
陰海棠道:「淨衣弟子在京師有一個集合地點,在城西的火神廟,他以身投火,暗示拓本在頭神廟,最後用手抓火,暗示拓本在火神掌中,這是我方明的,凡有重要的事,為防洩露,必須向我面告時,就寫成字條,秘藏在火神廟中,用手暗示字條的藏處,林子久以為幫主也知道這個手勢,不想幫主並未會意,他只好編出謊言讓對方死心。」
陳劍愕道:「那你們取到秘錄了?」
雲天鳳道:「是的,我們立刻趕到火神廟,果然在火神手掌取到了拓本。」
陳劍沉吟不語。
雲天鳳又道:「你不要怪我們在危險時拋下你不顧,因為我知道你絕不會有危險。」
陳劍道:「為什麼?」
雲天鳳笑道:「有南宮玉梅在暗中保護你,比什麼都強,那裡還用得著我們。」
陳劍一怔道:「你看到南宮玉梅了?」
雲天鳳笑道:「她躲在暗中,我怎麼看得見?」
陳劍詫然道:「那你怎麼知道她在暗中?」
雲天鳳笑道:「從南宮一雄悄然退步,我就想到是她來了,否則誰有那麼大威力。」
陳劍更為驚奇道:「你也知道南宮一雄?」
雲天鳳點點頭道:「不錯,我們與二王子會合後,他告訴我趙綠漪也對她丈夫起了疑心,叫趙小慧帶我們從秘道去探視,我們進入秘道後,二王子立刻驚覺,有人埋伏,不久,即有一個蒙面人突襲,與二王子交手幾回合,二人勢均力敵,二王子叫我們快退,我們沒聽他的,繼續前進,二王子即帶趙小慧先走了。」
陳劍正要開口,雲天鳳接著笑道:「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不退,因為我從那蒙面人的劍法中看出他是南宮一雄,他退走二王子後,本來想繼續追我們,可不知怎的,他止步不前,而且兩邊埋伏都撤走了,你知道兩邊埋伏的是什麼嗎?」
陳劍搖頭道:「我怎麼知道?」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火槍隊,是扶桑劍手從西洋帶來的利器,據說是用一根鐵管,一頭鋼彈,一頭灌火藥,點火後,一發一片,鐵板都可打穿,趙霆是存心將我們收拾在那裡的。」
陳劍默然片刻才歎息:「你真能確定那是南宮一雄嗎?」
雲天鳳笑道:「憑他那手凌厲的易家劍法,我就看出來了。」
陳劍沉思不語。雲天鳳笑道:「你如見到南宮玉梅,就能證明我的判斷完全正確。」
陳劍點頭歎道:「見到了,她告訴我南宮一雄與趙霆勾結一氣,不過她不知道南宮一雄放過你們是她的原故,她還以為南宮一雄別有居心呢。」
雲天鳳哈哈大笑道:「由此可見她的心計不行,南宮一雄既不敢用真面目示人,一定是想暗算我們,怎會臨時改計呢?她沒和南宮一雄見過面吧?」
陳劍搖搖頭道:「沒有,她不願再見他的父親。」
雲天鳳微笑道:「她就是願意,南宮一雄也不敢跟她見面的。」
陳劍道:「對了,她要我轉告訴……」
雲天鳳一怔道:「有話對我說?」
陳劍一皺眉道:「天鳳,她叫我轉告的話很奇怪,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難解的仇怨?」
雲天鳳笑笑道:「你先把她的話說出來吧?」
陳劍道:「她要你小心點,找個地方躲起來,最好不要參加三天後的居庸關大會。」
雲天鳳默然片刻道:「她這麼說的?我也不知道,也許她是恨我先嫁給你,使她遺憾終身。」
陳劍又是一皺眉。
雲天鳳笑道:「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麼令她恨的理由呢?」
接著,雲天鳳似乎有意打岔道:「陰長者,你可以把玄功秘錄拿出來了,我還沒想到它會有那麼大的妙用,難怪別人眼紅了。」
陰海棠鄭重在袖中取出一幅綢絹,遞給陳劍道:「幫主!這是玄功拓本,幸而未落別人之後……」
雲天鳳道:「當初雷天化大哥在黃山傳授我時,我選練內功,結果一無所成,想不到李長老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有那等的成就。」
陳劍一言不發,也不打開綢絹,逕自扔進爐下火堆中。
一陣火花,一陣輕煙,玄功秘錄化成灰塵。雲天鳳變色道:「你這是做什麼,林子久拼了性命才保住它,你怎麼將它毀了?」
陳劍莊然道:「為了這秘錄,丐幫中,林子久、管不死、言必中及那引進叛逆弟子,還有李飛虹長老都死於非命,丐幫若想從此平安無事,最好毀了它。」
雲天鳳廢然抽回手。
陳劍舉目回現,朗聲道:「你們是否覺得我所做不當?」
岳鎮江屈膝道:「幫主所為正是屬下想為而不敢為之事,幫主此舉的闊懷魄力,實非屬下所不能及。」
陰海棠也跪下道:「屬下衷心支持幫主之明智之舉。」
陳劍輕歎道:「我很高興自己沒做錯事,否則我自絕以謝。」
接著,陳劍又道:「我想派兩人到駙馬府將李長老和林子久的遺骸取回來,其餘的人居庸關赴約……」
岳鎮江恭身應命,與陰海棠調派人選。
陰海棠想派水水蜜桃去收拾遺骸,可找了半天,也不見她的行蹤。
查大媽道:「也許她走遠了去巡視了。」
陰海棠立刻派人搜索,卻在曠地裡找到了一堆白骨和一襲衣衫,正是水蜜桃的。
陳劍看到惻然長歎道:「這與李長老死狀一樣,定然是那個宮間紀子干的」
陰海棠憤然道:「這個東洋婆娘,我非將她碎屍萬段。」
岳鎮江卻歎息道:「若不是幫主將古功秘錄毀去,只怕死的還不只水蜜桃一人。」
陳劍莊容道:「好,居庸關會上,未得我同意,任何人不准私自出門。」
陰海棠等人齊聲道:「屬下遵命。」
陳劍回頭望著雲天鳳道:「天鳳,你……」
雲天鳳像是從夢中醒來,大聲道:「我當然去,你到那裡,我也到那裡。」
陳劍輕輕一歎,默默無語。
浩大的行列像一條長蛇,順著長城向居庸關進發。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1:35
第五十四章
陳劍與雲天鳳是第二天晚到達居庸關的,打頭的岳鎮江已在凌晨抵達了,因此當他們走進會場時,各大劍派的掌門及與會代表都已在場恭迎了。
大家都是仙霞嶺論劍的舊識,只是陳劍現在的身份不同了,他身為天下最浩大的丐幫的掌門人,兼劍會盟主,不管他如何謙虛,那帳正中的椅子鐵定是他坐了。
對於眾人受逼離開仙霞嶺的事,他已知道了,所以只是向點蒼掌門略略詢及宗儀的近況。
徐曉翠感慨道:「宗大俠自從苦果師太去世後,有時哭,有時笑,整整失常了三天,突然在一個晚上失蹤了,只在苦果師大的墳上留下一簇白髮,一首詩……」
雲天鳳問道:「他的詩句是怎麼說的?」
徐曉翠激動地念道:「一別塵世四十春,欲將湖海寄此身,只道仙霞春未遠,安知夢裡別有人,倚羅業中埋劍影,黃土地上葬情魂,只須心頭有佛意,何必袈裟話空門。」
徐曉翠搖頭歎道:「他追求四十年的夢境,正以為找到的歸宿,卻忽然發現是一個虛無的幻影,他還有什麼可說呢?」
雲天鳳輕歎道:「宗老頭終於在迷失中找到自己,很多人將一生的希望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至死還不知那是多麼的空虛。」
陳劍眉頭微皺道:「天鳳!好好的你怎麼想到這來了。」
雲天鳳歎道:「你不瞭解女人的心,當她手中掌握著幸福時卻不知享受它,當失去它時……」
陳劍不解其情,可是雲台劍客謝三變的兩個女兒卻十分感興趣。
謝初英忍不住問道:「陳夫人,你能說得更透徹點嗎?」
雲天鳳抬起頭,見華山的孫新眼睜睜望著謝初英,點倉門下江水寒望著謝次英,逐知在仙霞練劍時,這些年青人已有了感情,送點點頭鄭重知道:「你們小時候,多半有一兩件心愛之物,你們對它愛的程度,任何東西都無法代替,唯恐失去它,結果它反而毀在你手裡,你有過這個經驗嗎?」
謝初英道:「有!家父曾從景德鎮帶給我們一對瓷娃娃,是仿造我們的形貌製成的,我們愛不釋手,連晚上睡覺,也不肯放開,結果睡夢中不小心,反將它們壓碎了。」
雲天鳳淒然道:「對了,感情也是一樣,你越珍惜它,越容易毀了它,我並不是叫你們漠視感情,只是勸你們別太斤斤於得失,感情本身有它的堅貞之處,不易被人奪去,只有你拚命想保護它時,才會做出錯事,結果反而失去它,只可惜,我知道得太遲了。」
陳劍覺得這種場會講這些話太無聊了,忍不住溫和地望了她一眼,叫她停止。
雲天鳳苦笑一聲道:「我不說了,這兩年來我的所作所為,一無是處,這是我唯一收穫的經驗,所以來勸勸小妹妹們,免得她們重蹈覆轍。」
陳劍忍不住道:「天鳳!你……」
雲天鳳起身道:「我很累,想休息一下,明天你就知道這話的用意。」
說著走了。
陳劍雖感意外,卻無法拉她,只得由她去了。
這時,青城劍院的院主柳含煙興奮地起立道:「陳大俠,我們過去對南宮一雄可以誤會了。仙霞嶺之會後,承他指出我們的缺點,大家改進後,威力大增,尤其是謝兄的一對令嬡,和點蒼江世兄及西獄孫世兄的四象陣,威力更為難當。」
徐曉翠笑道:「令娃女與天山蕾仁兄的令郎合手兩儀劍陣也不遜色。」
陳劍得意地笑道:「這好啊!兩儀四象,六合俱在包容之中,這當真是無暇可擊了,明天的劍會,各位可以大展雄風了。」
天山掌門蕾狄立刻道:「什麼話,小輩們也許有進步,可七絕劍門約期邀鬥,顯然胸有成竹,我想請陳大俠將敵情說出來,使我們有個瞭解,也好先作準備。」
陳劍默思片刻道:「七絕劍門的掌門人易嬌容殘廢之後,將幫務交給更名易七海的七王子處理,不過她本身是否有再戰的能力卻不得而知,然而明日之約可懼者不是七絕劍門。」
眾入一驚。
陳劍道:「明天看起來雖是江湖私鬥,其實卻牽涉到諸王的繼統之爭,據我所知,明天還有一些人要插足,這些人的實力之強,遠非我們所想。」
徐曉翠急道:「究竟是那方面人?」
陳劍一歎道:「這批人以當朝駙馬趙霆為首,擁有眾多高手,連南宮一雄也為其網羅……」
徐曉翠怔道:「他怎麼也投到人家府上去了。我們的劍陣出自他手,豈不是……」
陳劍擺擺手道:「各位不必擔心,南宮一雄的意象未明,而且他也不敢公然現身,我叫大家注意一個叫宮間紀子的東洋女人,此人劍法奇特,而且劍上淬毒,假如她出場,各位千萬不要隨便應戰。」
各家掌門人都七嘴八舌地問起各種問題,然後大家各自歸寢安息,以備明日之戰。
陳劍回到自己的帳中,見雲天鳳倚榻假寢睫上淚光猶顯,他不禁對她今夜的奇怪言行表示不解,乃輕喚兩聲。
可雲天鳳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憐惜地扯起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然後歪在她身旁,閉目養神,誰知這幾天心力交瘁,這一閉眼卻真的睡了。
他身旁的雲天鳳輕輕坐起來,呆呆注視著他,這個近三十歲的豪傑,睡相竟如一個天真的兒童,喃喃吃語,時而皺眉作態,時而裂唇微笑。
雲天鳳傾耳靜吸,才聽出陳劍口中的吃語,竟全是她的名字。
一陣淚珠湧起滴濕了她的前襟,她幌然不覺,直等遠處傳來雞啼,帳中傳來一陣朝寒。
陳劍身子微抖一下。
雲天鳳連忙掀開身上的毛毯給他蓋上,並吻吻他寬闊的前額,然後以夢似的聲音道:「劍!你知道我多愛你,我知道南宮玉梅絕不會放過我,可我不怕,你是我的,她永奪不去。」
黎明,朝陽把血紅的光照射在居庸關的城牆上。
這古城經過無數的兵災,一代霸主秦始皇將它與萬里長城接連起來後,它阻止了匈奴鐵騎南進,城下黃沙不知飲了多少鮮血,埋葬多少白骨。
現在朝廷的勢力也達到這裡,促成一次空前的江湖盛會。
廣闊的沙原上清出了一片平地,當朝陽的紅光變成金黃的時候。
陳劍率領一列年輕的劍手到達了決鬥的會場,丐幫的弟子四處守望,迎接聚會的人。
但七絕到門卻一個人都沒出現,既不知什麼時候來,更不知從何處來。
陳劍有點擔心起來,他們為何不爽約呢?
假如七絕劍門不來,能避免這一戰,是他最希望的事,但他也期待這一戰,因為他知道如不盡快解決這些事,盡早退出江湖,那煩惱將永遠跟著他。
雲天鳳彷彿失去了往日的沉靜與機智,呆呆地一言不發。
卯辰之交,太陽已很高,丐幫的弟子才匆匆來報告消息,七絕劍門的人未到,京師的人卻先到了。
陳劍眉一皺,問林立鶴道:「是那一路人馬?」
林玄鶴恭身道:「京師前後共三撥人。」
陳劍微愕道:「哪三撥?」
林立鶴道:「四王子與南宮少雄打頭。趙霆與佟尼居中,最後是二王子與趙綠漪。」
陳劍更奇了,道:「四王子與南宮來幹什麼?」
林去鶴搖頭道:「不清楚,他們人數最多,又是車,又是馬,二王子那兒人最少,只有他與趙公主母女三人,第一撥入距此只有五六里路了,請幫主示下。」
點在掌門徐曉翠立刻道:「七絕劍門呢?」
林玄鶴道:「沒消息。」
徐曉翠道:「這是我江湖大聚會,不讓大內諸王進場。」
陳劍一歎道:「我們沒權阻止人家前來,由他們來好了,只要我們守穩立場就行了。」
林玄鶴點頭退了出去,徐曉翠世也不便多說了,片刻後,塵土大起,一列車馬飛馳而至,四王子與南宮少雄二人騎馬,後面六八輛綠呢官車,重廉深垂,不知這什麼人物,只有南宮少雄淡淡和陳劍打了個招呼,逕自向預留給七絕劍門的位置而去。
岳鎮江立刻趕去道:「各位,這地方不是給各位留的,請各位挪挪。」
南宮少雄冷笑道:「我們的位置在那裡?」
岳鎮江道:「今日乃江湖聚會,並未給官方留下席位。」
南宮少雄道:「誰說我們是官方人物?」
陳劍為息事寧人,就招呼岳鎮江道:「岳長老,讓他們在那裡好了,你叫人把七絕劍門的位置移到南邊去。」
岳鎮江聽陳劍交代了,只得依命而去,將席位移了個地方,可南宮少雄指揮車馬又跟了過去。
陳劍忍不住道:「南宮兄,你這是幹嗎?」
南宮少雄哈哈一笑道:「剛才你說那是七絕劍門的席位,我自然就聽從主人的調度。」
南宮少雄傲然道:「家目易嬌容是七絕劍門的創始人,我自然就是七海劍的一份子。」
陳劍知他已知自己的身世,乃笑道:「話雖不錯,但今日之會,乃由令堂主邀……」
南宮少雄淡淡道:「到時家母自然到,兄弟乃頭陣,各位準備好了沒有?」
陳劍大聲道:「只等令堂一到就開始!」
南宮少雄道:「那就開始吧。」
雲天鳳忽然造:「你把易嬌容從車裡請出來吧,既然到了何必藏頭縮尾的。」
南宮少雄道:「到底是陳夫人聰明,一眼就看穿車中秘密了,娘!七殿下!你們就出來吧!」
車簾掀開,中間一輛官車抬下一座軟轎。
易嬌容高踞其上。
由以前的青薄劍客卜錚與蓮花劍客康希文抬著,獨臂南光舉劍跟在後面,在主位前停下,易嬌容冷冷道:「把丐幫椅子搬開,我怕有蟲子咬。」
南宮把劍空中一拋,用快手法從鞘中抽劍寒光過處,早將預置的木椅削碎,然後劍回鞘中,這拋劍抽劍削椅歸劍,一剎之間,連劍鞘都沒來得急落地,又回到他手中。
這手快劍,除陳劍與雲天鳳,其餘的人都微變色。
因為南宮在七絕劍門不過是個管家的身份,如此身手,其餘的人自然更不得了。
尤其易嬌容,大家知她雙腕主脈已為二王子挑斷,可她今天的氣派,絕不像是殘廢。
易嬌容見狀傲然一笑道:「老婆子自己雖然不能使劍了,可憑我的經驗調教的幾個年輕人還能管用,南宮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而且南宮只有一隻手,行動不太便利,叫大家見笑。」
雲天鳳冷冷一笑道:「易老太太好威風啊!」
易嬌容道:「老身收了兩個王子做徒弟,少不得要搭搭架子,免得他們丟臉。」
這時另一些從車中走出,七王子與四王子分站易嬌容的旁邊,崆峒赫連通與東方未明繼續過去,未後是南宮少雄,排成一列。
雲天鳳道:「就這幾個人?」
易嬌容笑笑道:「我覺得已經太多了。」
易嬌容冷笑道:「這是兩王子的孝心,他們認為老婆子年高德勳,應該擺擺身份,你們這些闖江湖的叫化子,有什麼出息。」
他們如此污辱丐幫,使岳鎮江與陰海棠忍不住大怒,卻因陳劍在場,不敢發作。
陳劍拙於言辭,所以淡然不予理會,還是雲天鳳冷冷一笑道:「易老太年齡太大了,臉皮也厚了,這一貼上金子,就變得好看了。」
語調尖刻極盡其挖苦之能事。
易嬌容果然臉色一變。
可雲天鳳不等她開口,又搶著道:「拙夫雖身入丐幫,禮數可不敢差,為迎老太太大駕曾經派門下小叫化四出恭候,沒想到老太太卻躲在車子裡前來。」
易嬌容怒聲喝道:「放屁!老身為什麼要躲?」
雲天鳳冷笑道:「假如你不躲在車子裡,恐怕不會這麼順利到來此地,若不是選了最窩襄押殿下作為前導,避開另外兩撥人的耳目,今恐怕七絕劍門今天真正爽約了,別說二殿下那一關不易躲過,趙霆與卓少夫那一幫人也足夠把你們留下了。」
真相為人揭穿。
易嬌容果然神色一變,厲聲對七王子道:「老七!都是你的好主意,叫我受這種侮辱,我就不信那些人能把老身怎麼樣?」
七王子深沉一笑道:「師父,您何必生這閒氣呢,我就是不願惹上無謂的糾紛而已,反正大家要論劍,那時您老人家大展雄風,豈不更有面子。」
七王子又朝陳劍一拱手道:「陳兄,我們是現在開始,還是等二哥與妹夫他們來了再開始。」
陳劍道:「現在開始,今天是我們與七絕劍門之爭,與別人無關。」
七王子冷笑一聲道:「你去京師與我二哥打得火熱,假如他登了位,各位少不得是股□重臣,今日之會,絕不可能是單純的江湖之爭了。」
陳劍正色道:「七殿下,這點你誤會了,我與今兄仍道義之交,沒有什麼利害關係在內,今天之戰,如殿下要將王位的糾紛也牽涉進來,我就認為你用心太卑鄙了。」
七王子微微一笑道:「好極了,兄弟離開宮廷後,雖主掌七絕劍門,但一切事物,仍承家師的旨意,家師首創七絕劍門,為團結武林……」
陳劍立刻道:「易前輩用心良佳,但方法卻欠公平,團結不是征服。」
七王子微笑道:「家師並無征服各門派之意,只是希望大家能集中力量,共同發揚武學精神,使大家行動一致,合作無間。」
徐曉翠忍不住叫道:「什麼行動一致,你們發出一個命令,大家就非聽不可,這就是合作嗎?」
七王子笑道:「事情必須有頭緒,辦起來才順利,家師並非想命令大家,只要徐掌門有這本事能挑起擔子,頒下令來,我們也遵從不誤,問題是徐掌門能否叫人心悅誠服地遵命呢?」
徐曉翠怒道:「敝人沒這份野心,也沒這個興趣。」
七王子哈哈大笑道:「家師也沒這份野心,卻有這份興趣,所以為了培養各位的興趣,不得不用些手段,提起各位的興趣……」
徐曉翠怒叫道:「除非你們把我們殺了。」
七王子淡淡一笑道:「那太過份了,家師以為把劍架在各位脖子上時,各位的興趣就提起來了。」
徐曉翠冷冷一笑道:「很好,我們也準備了一柄劍,也許架在易嬌容脖子上時;會打消她的興趣。」
易嬌容悻然怒道:「姓徐的,聽說各位練的是聯手劍陣,小徒一人出場,您是否也要排出劍陣賜教呢?」
徐曉翠不禁一怔,對方只派一個東方未明,又是崆峒派的,若是劍陣,似乎太丟入了,若不用劍陣,門下弟子恐怕萬難是他敵手。
他的弟子江水寒年輕氣盛,那能受這污辱,憤然起身道:「對付你,還用不著擺出劍陣。」
東方未明哈哈一笑道:「名門高徒,果然氣度不凡,如此小弟就先向江兄討教了。」
徐曉翠卻喝道:「畜生,坐下來,你是什麼身份;居然敢自作主張。」
江水寒憤然坐下。
徐曉翠道:「陳幫主,請你裁決吧,今天我們只是一個整體,對方只是七海派,沒有什麼門戶之分。」
陳劍明白他的用心,點點頭道:「請四象劍陣四位出場。」
江水寒不敢違抗,與孫新謝家姊妹同時起身,分別占好位置。
東方未明微愕,隨即冷冷笑道:「陳幫主真看得起兄弟。」
陳劍微微一笑道:「今天是一群愛好自由的人與一個野心勃勃的七絕劍門之爭,閣下一個人也是代表七絕劍門?」
東方未明道:「你錯了,我只代表崆峒派。」
陳劍沉下臉道:「我們只知你是七絕劍門下令出場的,假如你不承認是七絕劍門的人,就站到一邊,我們沒精神去和別人胡鬧。」
易嬌容不耐煩地道:「打就打,你怕什麼?難道一個四象陣你就嚇破膽了?」
這時他的師父赫連通也不滿地道:「未明,崆峒派並沒教你什麼技藝,可是易掌門對你的一翻深造足夠你應付這個什麼四象劍陣的,你還有什麼猶疑的。」
東方未明只得淡應一聲,挺劍逼近,淡笑道:「兄弟有幸得四位賜教,實感快慰平生。」
在上次劍會他只對柳菲菲過手,可他的狂傲與狠毒,早令大家反感,尤其他現在棲身七絕劍門,對他尤為不齒。
因此他儘管謙虛,這四人全不理會,雲與謝家妹妹首先發動,兩枝劍左右刺到。
東方未明身影輕滑,居然從劍隙間滑了出來,江水寒及時補上,迎面一劍直劈。
東方未明似乎早已預料,扼腕一劍,將他的攻勢封了回去,而謝家姊妹的雙劍又從背後削到,竟是齊攻他的右肋。
東方未明又磕開了。
四象劍陣已發動了三面。
孫新始終抱劍不動,緊守著方位,好像毫無作戰的準備,可東方未明寧可分神應付那三個的連攻,對孫新那面離得遠遠的。
眨眼之間,四人已交手十餘招,孫新始終沒有上手的機會和意圖。
徐曉翠眉頭一皺輕輕道:「這傢伙好像已看出四象劍陣的奧妙,所以才不去招惹孫世兄……」
陳劍也有點不解道:「孫兄為什麼不先動手呢?」
徐曉翠道:「這個劍陣是我們老一輩擺出來的,因為華山的攻招最猛,所以孫世兄守元不動,等對方接近他人劍招範圍內,才發出最具威力的一招力劈泰山,這招除非功力懸殊,一般反應都是避而不染,等到對方後退避招時,其他三面也同時攻到,就是易嬌容自己也無法躲過,然而看情形,我們的心血白費了。」
陳劍點點頭道:「可能易嬌容的劍術造詣高於南宮一雄,對各位招式也熟悉,也許她早就想到了。」
沉默半天的雲天鳳道:「易嬌容對於劍陣的變化也許想到了,但東方未明避免觸發的原因卻不是如徐掌門所料,他是手下留情,不施殺手而已。」
徐曉翠不禁一怔。
雲天鳳又道:「易嬌容這個脾氣我很清楚,她對一招難破的招式不肯認輸,可他十分慎重,一定想出破法才出手應戰,她敢叫東方未明一人獨擋劍陣,必然有相當把握。」
徐曉翠不服氣道:「方纔我不是說過了嗎?他是避免傷及我們的人,因為他是我們一邊的。」
眾人俱為之一震。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1:57
第五十五章
雲天鳳笑問陳劍道:「你忘記了二王子是怎麼得到消息的?」
陳劍忽然想起東方未明原是二王子派出去的細作,目的就在刺探七絕劍門的態度,所以易嬌容提前邀鬥各大劍派時。二王子得訊尚在他們之先,目前這幾股勢力中,只有二王子
東方未明恭身道:「屬下對四象劍陣,並未替老夫人丟臉,至於陳夫人的一劍,屬下實力所不及。」
易嬌容怒吼道:「放屁!你以為我是瞎子,假如最後你不是存心搗鬼,我不相信你會被人家把劍擊脫手。」
東方未明怔了怔道:「老夫人明鑒,屬下那時的確不想傷人性命,只是想在他們身上留點記號,所以手上沒用太大力量,陳夫人那一劍又來得太突然。」
易嬌容厲聲道:「夠了!你既然承認這一點就該知道身犯何罪,七絕劍門的劍下從不留活口,你故示大方,才遭致敗績。」
東方未明笑了一笑道:「屬下自然是知道這一點不對,可屬下更知老夫人規矩嚴明,凡事未得訓示前,絕不准自作主張,老夫人只命屬下取徐曉翠的腦袋,並未令屬下傷人,以至屬下不敢自專……」
易嬌容呆了一呆才冷笑道:「你倒是很會強辯,那麼徐曉翠的頭呢?你取下來沒有?」
東方未明道:「徐曉翠未曾下場,屬下無法取得,假如老夫人允許屬下不按規矩,任意行動的話,屬下定不辱命,不過老夫人還得多派幾個人……」
易嬌容怒叫道:「混帳!你居然敢指揮起我來了。」
東方未明仍是平靜地道:「屬下不敢,徐曉翠坐在人堆裡,屬下要過去取他的腦袋,勢必會受到別人的阻擋,以屬下一人之力,絕對無法應付這麼多高手強敵,就連老夫人自己恐怕也不敢冒這種險吧?」
易嬌容憤然吼叫道:「你說什麼?」
東方未明神色如恆道:「屬下是說老夫人平素行事,無不穩操勝券,即有所命,也是老夫人能為而不屑為之事,現在老夫人自己都辦不到的事,總不至責成屬下吧?」
易嬌容激起立道:「你是不是要我做給你看看?」
東方未明笑道:「屬下並無此意,老夫人也不必為此賭氣,假如老夫人真能以一人之力,獨對天下群豪,根本用不到屬下等人效力了。」
易嬌容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道:「好,東方未明,算你會講話,不過老婆子倒非要賭這口氣看看,我現在就一個人出去把徐曉翠的腦袋割下來給你瞧瞧。」
東方未明將身子一挺道:「老夫人若是不用人幫忙,單身入敵陣割下徐曉翠的腦袋,屬下自然甘認冒犯之罪,聽由老夫人處置。」
易嬌容怒哼一聲,飛身從軟轎上縱出,寬大的袍袖一揮,錚錚雨聲,由抽中吐出兩柄銅劍,比普通的長劍略短一點,可是劍身怪異,竟是四面帶刃的椎狀利器。
她立地之後,乾脆將外衣也脫掉了,露出一身短裝,大家才注意她的兩隻手都已齊腕節斷,改裝上一個鋼套。
那兩隻錐劍就是由鋼套中吐出來的,牢牢地釘在手腕上,陳劍等人見了俱都為之失色。
易嬌容冷笑道:「你們以為老婆子被逆徒挑斷了手筋就無法使劍了,沒想到老婆子還有這一手絕招吧。」
說完她看著眾人的愕色,得意地大笑起來,她的得意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她的這一手太出人意料了,大家雖知她被挑斷筋絡後,未必就會因此而殘廢,卻也想不到她會想到這個主意來使用雙手。
以她這兩柄連手的銅劍而言,施展起來尤較正常劍好得力。
第一,它們是連在腕上的,少了握緊劍柄的一道手續,無論對手腕勁多強,也無法震脫她的兵器,許多招式就可以盡情發揮了。
第二,她雙手都是鋼套,可以避免手腕以下遭受對方攻擊之虞,對一個高明劍手而言,那個部位經常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因為名家對壘並不是以殺死對方為上策,最高明的勝機乃是迫使對方棄劍而無力再戰,所以高明的劍招只爭取那分寸之間的先機。第三……
總之這好處太多了,就是雙手從此除了使劍之外,再也不能做其它的用途了,而易嬌容偏偏就選擇了這一用途。
她自己也好似看透了大家的心思,哈哈一笑道:「我本來就有這一個意思,認為一個劍手,除了劍之外,應該不再存別的念頭,只是提不起自殘雙手的勇氣,那個逆徒反而成全了我……」
說著抑了兩技連跑鋼劍,慢慢向前移動,眾人紛紛起立握劍備戰,連陳劍與雲天鳳都不例外,謝初英剛由戰陣上退回,趕緊把拾起的長劍遞給雲天鳳。
南宮少雄連忙上前拖住她道:「娘!你當真要一個單身迎敵?這似乎太冒險了……」
易嬌容抖臂將他推開傲然道:「不要你管,我不相信單打獨鬥還有可堪一戰的對手,只好找他們全體為敵了。」
七王子也忙湊上來道:「老師!您的神威固然無人敢逆,可是您曾經發誓第一個對象是要找……」
易嬌容哼了一聲道:「不錯,我曾經發誓要找你二哥,也就是那逆徒,作為第一個下手的對象,可是他現在還沒有來,我先找人試試手也是一樣。」
說著又退前兩步。
陳劍深知她出手定然兇猛無匹,連忙挺身而出道:「易前輩,在下先求一戰。」
易嬌容不齒道:「你一個人不過癮。」
陳劍決心把事情攬在一個人身上,乃不避嫌疑地道:「晚輩在仙霞嶺上,曾膺劍會盟主之薄譽,前輩如能將晚輩一人擊敗,就算是征服各大門派了。」
易嬌容輕笑一聲道:「你一個人能代表全體嗎?」
陳劍道:「是的,只要晚輩落敗,各大門派就認輸。」
易嬌容道:「認輸後他們就俯首聽命了嗎?」
陳劍傲然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認輸並不表示屈服,前輩如欲對大家提出無理的要求,自然沒有人肯接受。」
易嬌容哈哈一笑道:「不接受就認死。」
陳劍道:「前輩至少要將我殺死後,才能談到這一點。」
易嬌容泰然道:「好吧!你先出手,三招之內,老婆子若是殺不了你,天下就由你一個人縱橫……」
語音方落,另一個方向忽然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未必見得,我就不認賬。」
說話的是趙霆,他的身後站著卓少夫佟尼與宮間紀子,南宮一雄則莫然負手,站在更後一點。
這批人的來到恰好是緊張的開頭,連負責聯絡接待的丐幫弟子也由於關心現局而未曾發現。
陳劍朝岳鎮江望了一眼,意在責備他太粗心了。
岳鎮江低下頭輕聲道:「屬下過於關切幫主勝負……」
陳劍歎道:「勝負生死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最重要的是臨危不亂的功夫,你太忽視自己的責任了。」
岳鎮江俯首受教,那邊的七王子卻高聲說道:「元輝!小弟請少夫去通知你,想不到你真的肯來了。」
趙霆哈哈一笑道:「老七!你不要太高興,少夫把你的意思帶到了,可是我今天並非為捧你的場而來。」
七王子微微一怔。
雲天鳳搶著道:「駙馬大人認為光做皇親還不夠氣派,所以趕來搶個皇上干干。」
七王子又是怔,似乎不太相信地道:「是真的嗎?」
佟尼立刻道:「不錯!老臣也覺得趙大人的才具不比各位殿下差多少,是以衷心為之支持。」
七王子臉色一變造:「就憑你們幾個人?」
趙霆哈哈大笑道:「我覺得太夠了,你不信的話,不妨看看我身邊的人,就應該知所進退。」
七王子又是一怔。
趙霆手指身後道:「佟太傅,南宮先生,再加上少夫,俱是一時俊傑。」
易矯容不齒地道:「一批草包。」
卓少夫立刻接口道:「殿下!你沒聽懂元輝的意思,他提出我們這批人並非我們才幹為用,他稱我們為俊傑,乃是指我們識時務而已。」
七王子仍不信道:「你再說說看。」
雲天鳳笑道:「七殿下的理解力真差,這麼簡單的話都聽不懂,識時務者為俊傑,那三個人都是眼光雪亮的聰明人,他們做決定時,自然是選擇最有希望的一方。」
七王子朝四王子看了一眼道:「四哥,你在京師幹了些什麼?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雲天鳳笑道:「這倒怪不得四殿下,因為令親的保密功夫太好,連令姊都是最近才看清他的為人。」
趙霆將手一擺道:「長話都不必說了,還是解決正事要緊,老七!你在外面混了這麼久;難道只找到了一個殘廢的老太婆作為後盾,那你未免也太差勁了。」
易嬌容臉色一變,轉身向他撲過去。
佟尼連忙欺前搶攻一掌,厲聲喝道:「滾回去!」
他的掌力剛柔兼具,聲勢極猛,可是易嬌容雙臂輕揮,居然全化了,兩支鋼劍一指佟尼,一攻趙霆。
佟尼退步滑開,倒是趙霆手勢一沉,飛快地拔出腰間長劍反迎上去,錚然急響中,將易嬌容震退了一步。
易嬌容穩住身形,翻起眼睛看著趙霆看了片刻才道:「好!很好,你再接老婆子一劍試試。」
趙霆根本不理她,只是對南宮一雄道:「司空先生,這個老太婆交給你吧。」
南宮一雄這時才跨前一步道:「嬌容,我們做了幾十年的對頭,從來就沒有勝過你一次,我雖然有了贏你的把握,你偏偏又成了殘廢,未免令我太遺憾了。」
易嬌容眼睛也移到他身上,厲聲叫道:「老鬼,你擺弄了我一輩子,連我的兒子也佔去了。」
南宮一雄哈哈大笑道:「那個小富生有什麼了不起,我若是存心想霸佔他,就不會讓他跟張方遠見面了。」
易嬌容怒吼一聲,又要衝上去。
南宮一雄卻搖搖手道:「慢來,我實在不願意欺負你一個廢人。」
易嬌容幾曾受過這種侮辱,氣得雙腳直跳。
七王子卻上前碰碰她道:「老師,您不要太激動。」
南宮少雄也上前道:「娘!您平靜一點,人家就是想刺激您心氣浮躁而乘機會出手。」
易嬌容把他們兩個人都揮開了做笑道:「我就是閉著眼睛也不在乎,這個老鬼若是勝過我,就不會籠絡各大門派來對付我了。老鬼,你煞費苦心,指點各大門派的劍術,甚至還專心造就一個小伙子來跟我作對。」
南宮一雄一歎道:「我最大的失策是造就了那個武當出身的小道土,最大的成功也是培育了一個陳劍。」
雲天鳳忍不住叫道:「南宮一雄,你說話留點分寸,陳劍的劍法也許受過你一些指點,他的人格卻不是你能培育的,他的成就更不是你能培育的。」
南宮一雄點頭道:「這一點我承認,所以我把劍帝的尊號讓給他,天下第一不是別人所能造成的,不過在他的成就中,你總不能抹煞我的成績。」
這番活不僅使得雲天鳳為之一怔,連易嬌容也以不相信的口吻道:「老鬼,你還認為那小子是天下第一人?」
南宮一雄莊嚴地道:「不錯,我始終是這樣看法,天下第一人當然不能不會武功,可也不完全是武功的問題。除了他原來所習的武當劍法外,他後來所學的那些劍招無一不凶無一不厲,然而這些厲成的劍法在他手中不曾帶有一點凶戾之氣,這是任何人及不上他的。」
易嬌容頓了頓才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只可惜這小伙子偏偏站在我們作對的立場上。」
這時陰海棠忍不住叫道:「是你們自己要與幫主做對的,陳幫主仁俠為心,慈悲為懷,」從沒有與人做對的心思。」
趙霆身後的宮間紀子忽然啞聲道:「假如有人殺死了他,這天下第一人又該如何排法?」
南宮一雄立刻道:「宮間夫人,天下第一人是無可替代的,陳老弟無論生死,他始終是天下第一人。」
宮間紀子淡然道:「這倒也不錯,可是我在扶桑本土曾經被人譽為天下第一劍,一個世界上總不能允許兩個第一存在,看來我倒是應該找他好好較量一下,縱然無法取代他的天下第一人,至少不能讓他分佔我的第一地位。」
南宮一雄默然不語。
易嬌容卻忍不住叫道:「呸!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以天下第一劍自稱?」
宮間紀子朝她談談一笑道:「你是否要試一下?」
易嬌容怒聲道:「老婆子身為七絕劍門的掌門人,豈可接受不三不四的人挑戰。」
宮間紀子毫無怒意地道:「我到中原來的時日不算短,因為深居簡出,很少知道貴國江湖規帶,假如我想領教一下老太太的劍招,不知須經過什麼手續?」
宮間紀子的語調十分平靜。態度也十分從容,慢慢地踱了出來,手裡玩弄著那把短劍。
易嬌容見南宮一雄居然側身讓路,心知道這個扶桑女子一定是個強敵,倒是有點躊躇。
七王子連忙道:「老師!今天我們是對六大門派的邀鬥,您何苦跟旁人生悶氣呢。」
易嬌容本來倒是懶得多事,聽他這一說後,反而光了火,厲聲道:「胡說!老婆子這一輩子只有找人家的麻煩,現在居然敢有人找到老婆子頭上,你叫我怎能不理?」
七王子無可奈何地道:「那您是否接受她的挑戰呢?」
易嬌容道:「老婆子哪會這麼容易就出手了,先叫南宮出去試試她的斤最。」
七王子朝南光一揮手,南光立刻出來了,他對宮間紀子一無所知,故而態度十分不在乎,斜著眼道:「你這柄劍太短了,最好去換支長傢伙出來。」
宮間紀子冷冷地道:「像你這種小角色,我還不屑用自己的劍來對付你呢,誰把劍先借給我一下。」
卓少夫立刻抽出自己的劍雙手捧遞給她道:「夫人請用在下的劍。」
宮間紀子並不伸手來接,用嘴一呶道:「插在我面前的地下,讓他自己前來送死。」
卓少夫立刻將劍朝地下一插。
宮間紀子才對南宮道:「你只有一隻手,我完全不用手,這不算欺負你吧,只要你能把這柄劍擊倒下來,就算我輸了。」
南光傲然地道:「放屁,七絕劍門門下的人怎能佔這種便宜,你少玩花樣吧,趕快拿起劍來出招。」
卓少夫卻冷冷地道:「南光,你不見得比我行吧,可是我還不敢接受宮間夫人這種戰法呢,你又算得了什麼?乖乖地聽夫人吩咐,也許夫人會大發慈悲,饒你一命。」
宮間紀子立刻道:「不!我手下從不留活人,凡是向我正式挑戰的人,絕無活命的可能。」
南光那裡聽得進這種狂語,不過他的心思也比較靈活,知道宮間紀子如此托大,必有過人之處,跨前一步,舉劍向宮間紀子刺去。
口中還唱道:「夷婆!看劍。」
他的劍尖閃出十數點劍影,意在將對方逼退,底下卻撩出一眼,對準插在地上的長劍踢去,心想我先將你的劍踢倒下來,看你的臉往哪兒放去?
宮間紀子果然被他的劍光逼退了。
南光一腳將那柄劍踢飛起來。
可是宮間紀子的身形卻朝那柄被踢飛的劍追去,趕上之後,她並不伸手去接,只是抬起一條腿在劍柄上加踢了一腳,劍如飛矢,反向七王子激射而至。
七王子見來勢兇猛,連忙拔劍反擊,將它推了出去,那枝劍居然像活的一樣,掠向卜錚與康希文的喉頭,那二人倒是一直挺劍在手,連忙乎劍朝外一封,劍光回轉,毫無聲息地透過呆立的南光前胸。
因為他被那技劍的神奇行動驚傻了,根本不知躲避,直到劍尖由前心穿透後背,才負痛跳了起來奔了兩步,而後仰天倒下,劍柄還直釘在身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2:14
第五十六章
眾人也怔住了,但見宮間紀子走上前低頭一看,臉上浮起一個得意的微笑道:「不錯!你們的劍法都很夠火候,沒有叫我太失望。」
說完又對卓少夫道:「把劍收回去,把屍體移開,我想位置可能有一點偏差,但絕不會超過半寸。」
卓少夫上前抽出長劍,同時將南光的屍體用腳踢開,自己也怔住了,原來倒下去的位置,正是原來的空隙,只是方向略異,成了一個交叉的形。
宮間紀子看了仍不感滿意,搖搖頭道:「我的計算不夠精確,這全是那兩個傢伙的反應錯誤,不如我預期的高,所以他們兩人陪著送死也是活該。」
說著用手指卜錚和康希文,那兩個人先還木然站立,聽見她的話後,神情一震,忽然喉下射出兩道血泉,身子砰然倒下,手中的劍也撒出手去。
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大家都倏然色變。
南宮少雄忍不住叫道:「這婆娘會妖術……」
話猶未畢,頰上驟然挨了一下重擊,打得他踉蹌跌出數步,那是易嬌客用包腕的鋼套敲了他一下,同時還怒罵道:「沒出息的畜生,你簡直給我丟人。」
南宮少雄撫著紅腫的臉頰,嘴角滴著血水,兀自愕然不解。
南宮一雄輕輕一歎道:「嬌容,你不能怪我沒有好好教育他,他實在不是那塊材料。」
易嬌容沉下臉不開口。
南宮一雄又朝宮間紀子笑笑道:「夫人把握力之穩,料敵之明,確非常人所及,天下第一劍之譽,確可當之無愧。」
宮間紀子這才擠出一絲笑容道:「過獎!過獎。我還是不夠火候,未能將劍痕完全劃一。」
南宮一雄道:「即此已無人能及矣,而且這也不能全怪夫人,假如第二次撥劍的換了高手,定能完全符合夫人的期望。」
宮間紀子笑笑道:「我以為中原高手全在場了,誰知那些傢伙竟是濫竽充數的。」
易嬌容仍是在低頭思索。
南宮一雄笑道:「老婆子,你別傷腦筋了,諒你一輩子也想不出這一招的破法。」
雲天鳳卻冷冷地道:「不見得,這一手若是先找上一個人,恐怕宮間夫人就不會如此神氣了。」
南宮一雄一怔道:「夫人難道另有高見?」
雲天鳳點點道:「不錯,宮間夫人的劍術造詣不謂不深,這一石三鳥的手法也確實驚人……」
宮間紀子道:「我本來只想殺一個人,那兩個傢伙是自己送死的,可怨不得我,不過你說我這一手還有破法?」
雲天鳳搶著道:「是的……。」
宮間紀子不等她說完也搶著說:「我倒想聽聽,你有什麼方法能破解我的那一手?」
雲天鳳含笑道:「話必須從頭說起,你那一腳將劍身直踢出去,勁力之猛,較之手刺還要強,擋是擋不住的,只有把銳鋒轉移到別的地方去,才能身免其創……」
宮間紀子笑道:「不錯,這是我算準了的,而那位七殿下的反應也很合作,完全如我所料,只是那兩個死鬼的功夫太差,出手對架太遲,以至於劍鋒劃過了他們的咽喉,勁倒減弱了一點,未能使劍回到原來的位置,可是只差了一點點,總算他們很不錯了。」
這時那些惑然的人們才開始懂得是怎麼回事了,原來宮間紀子一腳踢劍,是算準了可能的反應,利用別人的招架彈力,使劍回到原來的位置,她甚至將南光中劍後,跨奔兩步,仰天便地,將劍尖刺落在什麼地方都算準了。雖然方向略偏,可是那枝劍的確已回到原來的地方,這手中劍術造詣,可以說到了驚人的程度,在場的群雄多半是極負盛名的劍道高手,可是大家連這手中神奇的手法過程都看不出來,大多數人都跟南宮少雄的想法一樣,幾乎懷疑是妖術使然,確實是夠慚愧的了。
南宮少雄撫著被擊傷的臉頰,望著雲天鳳更現出一種失意的神色,他心中對雲天鳳的傾心依然不減。然而經方纔那一幕,他才知道雲天鳳的劍術造詣比他高出許多,在自慚形穢下,那一種希望也消沉下去了。
雲天鳳見大家的注意都集中在她身上,仍侃佩地說下去道:「宮間夫人的計算不謂不准,可是她所以能夠成功,只能說是選准了對象,假如換了……」
宮間紀子迫不及待地問道:「換了你又能怎麼樣?」
雲天鳳笑笑道:「換了我的話,那反應與七殿下完全一樣,因為我們都是在危急時只想到自己的人。」
易嬌容突然抬起頭來道:「還有人能例外嗎?」
雲天鳳莊然一笑道:「有的,是我丈夫陳劍。」
眾人都是一震。
南宮一雄頗有深意地一笑道:「對,陳老弟的心胸與人不同,他可能會做出不同的措施。」
宮間紀子立刻道:「姓陳的,假如那一劍是指向你而來,你會怎麼樣應付?」
陳劍想了一下道:「我會奮劍直劈,將它擊落下來。」
宮間紀子哈哈大笑道:「這是我聽過最有趣的笑話,那一劍若是能劈落下來,你不僅是天下第一人,更是天下第一劍了。南宮先生,你相信這句話嗎?」
南宮一雄沉吟良久才道:「這個我倒不敢驟下定論。」
陳劍卻道:「我沒有說我一定能將它劈落,可是我捨此之外,別無選擇餘地,你那一劍太強了,我若劈下來,別人也劈不下來,因此我不能為了救自己而嫁禍別人。」
宮間紀子呆了一呆道:「你知道一劈不中的後果嗎?」
陳劍搖搖頭道:「不知道,我做事情的時候,從不計較後果。」
易嬌容突然興奮地叫道:「對了,奮劍直劈,那是唯一的解決,而且那一定會成功,因為你那一劍的勁力完全側重在兩邊,中間是最弱的部位。」
宮間紀子臉色微變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易嬌容得意地大笑道:「那不是看出來的,是想出來的,你的目的是借力傷人,因此接招的人並不是你真正的對象,你只是利用人在緊急時的錯覺才能達到目的,老七,剛才你若奮劍直劈,一定可以奏效。」
宮間紀子冷冷一笑道:「不錯,你完全說對了,那一劍在中間最弱,奮劍直劈,我的計劃就失敗,只可惜七殿下當時只想到救自己,所以我才沒有失敗。」
七王子慚愧地低下了頭。
易嬌容卻手揮雙劍道:「宮間夫人,老婦親自候教。」
宮間紀子冷冷地道:「你不過是因為得了人家的啟示,才僥倖破了我一招,要想勝過我,你還差得遠呢。」
易嬌容哈哈大笑道:「因一知十,你的劍招怪異,不過是利用人性上的弱點,想透了你的用心,老婦確信有勝得了你的把握。」
宮間紀子不動聲色地道:「陳劍的思想是發自內心的,所以才無暇可擊,你能做到他那種程度嗎?
易嬌容笑道:「不需要,完全像他那種心胸,反而容易上你的當,仁慈也是一種弱點,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君子可以欺其方,我把握住你的出劍用心,加上我自己判斷,你那些狡猾就無所用其奸了。」
宮間紀子沉吟片刻才道:「易嬌容,你的觀察才良厲害,我心許你為我此生所遇的最佳對手,看樣子我要想勝過你,必須要用到我的真才實學了。」
易嬌容微笑道:「剔除掉你的陰險,若論真才實學,你恐怕所剩無幾。」
宮間紀子冷冷一笑道:「你自己又剩下多少?」
易嬌容不禁一呆。的確,在所有的劍法中,完全是講究招式變化,不離詭詐二字,拋開這些詭詐的變化,所謂劍法,不過是劈砍刺削等一些手法。
宮間紀子不容她多想,拋手中的短劍道:「我這柄到是淬過毒的,見血封喉,觸膚即死,在沒有動手前,我先對你說明了,免得你死了還做個糊塗鬼。」
易嬌容毫不在乎地一笑道:「這不是廢話嗎,假如你的劍能碰到我身上,即使不淬毒,我也很少有活命的機會,假如你的劍法真正高明,就用不著多此一舉。」
宮間紀子也是一怔,高手論劍,勝負即定生死,毒與不毒的關係太微小了,她似乎也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因此她將短劍一揚道:「對極了,我們過去都犯了很多沒有注意到的錯誤,今天大家都獲益非淺。」
易嬌容不再說話,雙手作勢,腳上慢慢地移動,等待著一個最佳的出手機會。
宮間紀子也凝神聚勁,隨著她的移動而變換方向,兩個人都是以守為攻,緊張地對磨著。
四周寂然無聲,雖然兩個人還沒有交換過一招,那緊張的情勢卻追得大家連氣都透不過來。
待戰的,觀戰的,都處入極端的緊張中,忽然遠處響起蹄聲,馳來三點黑影,那是二王子與趙綠漪、趙小慧母女。
他們的來並未分散大家的注意,而那三個人入場之後,也被那一觸即發的情勢吸引住了,連馬都忘了下。
然而宮間紀子畢竟比較沉穩,忽地收劍退後道:「易老太婆,你的逆徒來了,我們暫時等一下,讓你先把斷腕之恨報復了,再作較量如何?」
易嬌容見到了二王子之後,目中射出了憤怒的火花,但是沒有多久,她的憤怒已告消失,代之以一種惋惜的神情。
那是由於二王子所表現的鎮靜態度與一種超俗的風度,這份穩健與超俗的風度不僅使她化去了怒氣,也使她的兩個弟弟四王子與七王子相形失色。
二王子從容下馬,先向易嬌容恭身行了一禮道:「老師!您好。年餘不見,您越發矍鑠了。」
易嬌容毫無表情地道:「好!你也不錯。」
這兩人的對話使大家都怔住了。
宮間紀子的目的是想替趙霆將爭權的絆腳石完全消除,雖然在劍術上她有相當自信,可是她也明白在場的諸人全是一等一的劍道高手,假如這些人聯起手來,她倒不敢說絕對有把握,因此她的策略是自己盡量少出手,先讓他們自己殘殺一陣。
四王子與七王子聯了手,且有易嬌容作為後台。
二王子則莫測高深,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以他們兩邊先打起來,所以她見二王子來到後,立刻退出去。
而且用話挑起易嬌容的仇恨。誰知他們見面後,竟互相寒暄起來了,完全不像是懷恨的樣子。
而且易嬌容的態度,連七王子也為之不解,大家都莫名其妙的望著他們。
二王子笑笑又道:「老師!您最近在劍法上又有不少新招了吧,弟子深感未能繼續求教。」
易嬌容哼了一聲,略略有點不悅地道:「你以為老婆子斷了手,就無法使劍了嗎?」
二王子一笑道:「弟子不敢這樣想,可是弟子深深明白您的劍術必須不靠雙手,才能有再進一層的境界。」
易嬌容怒聲道:「這麼說你倒是成全我了?」
二王子微笑道:「難道不是嗎?」
易嬌容正待發怒。
二王子搶著道:「老師,我們剛見面,大家不要吵架好嗎?弟子對您是百分之百的尊敬,但也是百分之百的瞭解,所以才敢斗膽冒犯老師。」
易嬌容怔了一怔道:「那就是我對你不夠瞭解了?」
二王子點點頭道:「事實的確如此,老師的劍法已經到了極限,非另創途徑元以深進,弟子天資不如老師,假如跟著老師學,永遠也無法追上老師,更別說是與別人一爭短長了。所以弟子學到某一個程度,就停留在那個地方,這或許是老師覺得弟子不如老七的地方。」
易嬌容又是一怔,稍頓才道:「這也是你把老七硬擠到我門下的原因嗎?」
二王子笑道:「老七的資質比我略佳,只是判斷事情的能力不如我,所以老師有意栽培者七來替我的時候,我不但不加阻止,反而盡力成全了你們,我相信老師現在多少心裡也有個數吧。」
易嬌容點點頭道:「不錯,我曾經有個感覺,老七比你聰明,學起來也比你進步得快,以我的能力,實在教不了他多少,而我覺得你倒是還頗堪造就,可是我的雙手砍成殘廢後,我還在奇怪你為什麼會這樣笨,現在聽起來,你倒是早有居心,故意這樣做的了?」
二王子笑道:「是的!弟子在您那兒,只能接受那麼多的教誨,餘下的功夫必須靠自己去發掘,假如老七也像我一樣,他的功就可能比我更高,為了自私的打算,我必須將他薦到您的門下,讓您去限制他的發展。」
易嬌容不信道:「你是說你現在可以超過我嗎?」
二王子道:「超過您不敢說,超過老七則是一定的,除非他也像您一樣,放棄雙手,用您的方法練劍,可是如此一來,他這一輩子只能在武學上爭雄,無法再在其他方面發展了,老師,這樣說您能瞭解嗎?」
易嬌容哈哈大笑道:「我瞭解,不過其他人是否能瞭解就很難說了,尤其是老七,他更不會服氣的。」
二王子微笑道:「只要您瞭解就行了,老七方面,我會用事實證明給他看的。」
七王子果然按捺不住道:「老師,假如您無意向二哥追究斷腕之恨,就讓我來跟他一決上下吧。」
易嬌容微微一歎道:「你不行,單聽你二哥這番話,就證明你比他差多了。」
七王子悍然地道:「我不信。」
易嬌容笑笑道:「那你就試試看也好。」
七王子挺劍而出道:「二哥,小弟求教。」
二王子含笑不理,他身邊的趙綠漪卻揚眉喝道:「七弟,你真是不知死活,人家就等著你們兄弟相爭,鬧個死傷後,好從中取利,你還在瞎胡鬧。」
七王子朝趙霆那邊望了一眼道:「大姊,你是說元輝嗎?那不成問題,兄弟早就知道了。」
二王子微笑道:「我近在京師都不知道,你倒知道。」
七王子笑笑道:「二哥,別看我人不在京師,京師的一切動靜我比你還清楚,我自然有我的安排。」
二王子道:「我可以聽聽你的安排嗎?」
七王子神秘地道:「時候沒有到,我不能說出來,反正咱們家的天下,誰也搶不去。」
二王子頓了一頓才道:「老七,假如你的安排是寄托在卓少夫身上,那可靠不住,他是元輝的表弟,不管你能給他多大好處,始終不會比元輝能給他的更多。」
七王子哈哈大笑道:「二哥,這一點不用你提醒,我早知道卓少夫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從不對他存多大期望,否則我會把他派去遊說元輝嗎?」
這一來不僅二王子為之愕然,連趙霆那邊的幾個人也頗有著莫測高深之感,一個個相互對望著。
二王子無可奈何地一歎道:「老七,我知道你是個很精明的人,不過我仍是勸你謹慎從事,老實說,今天我擔心的對象不是你而是元輝那一邊,假如你真有制服元輝的把握,我情願退出競爭,衷心地支持你。」
七王子微笑道:「是真的嗎?」
二王子正色道:「當然是真的,我們畢竟是手足弟兄,我寧可瞧著你成功,而不願叫外人佔去咱們的江山,而且我近在輦轂,都沒有發現元輝的野心,你卻能注意到了,足證明你比我高明,我支持你也是應該的。」
七王子笑笑道:「只要大姊能替你作個保證,我馬上就證明給你看。」
趙綠漪朝二王子看了一眼,得到他的首肯後才莊容道:「七弟,我可以保證,二弟跟我的心思是一樣的,只要江山不落入外姓之手,什麼都好商量。」
七王子微笑道:「大姊,你自己也姓了趙。」
趙綠漪淒惻地道:「不錯,我嫁了一個姓趙的丈夫,可是他已經死了,現在站在我面前的趙霆只是一個野心勃勃的陌生人,一個覬覦神器的亂臣賊子。」
七王子搖手止住他的話道:「夠了,大姊,只要有你這句話,兄弟就可以放手辦事了,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趙元輝,你還不乖乖地領死。」
趙霆為之一怔,他身旁的幾個人都立刻進入嚴密的戒備狀態。
宮間紀子居前。
南宮一雄與卓少夫居左右。
佟尼站在他的後面,趙霆前後左右地看了一遍,才發覺這是七王子的虛張聲勢,哈哈一笑道:「老七,你真會搞鬼,除掉我自己的一柄劍不說,就憑我身邊的四個人,天下還有誰能傷到我?」
七王子微笑道:「你真有這麼大的自信嗎?」
趙霆將胸膛一挺,拍著頸項道:「大好頭顱,誰敢砍之。」
七王子又是一笑道:「假如毛病就出在你身邊的人呢?」
趙霆不禁一震,目光飛掠過南宮一雄與卓少夫佟尼三人,他唯一可信賴的只有宮間紀子,對於另外三人,都是最近才接觸的,實在不敢太自信,因此七王子的話立刻觸發了他心中的懷疑。
可是那三個人神色間毫無一絲可疑之處,使他深深地陷入困擾,宮間紀子驀地回身,一握手中短劍道:「你們中間究竟誰是叛徒,趁早自己承認出來。」
趙霆連忙擺手道:「紀子,不要胡鬧,中了人家的離間之計,我相信這三個人都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宮間紀子冷冷地道:「我不相信他們。」
佟尼叫道:「夫人,這明明是對方的陰謀。」
宮間紀子冷笑道:「不管是不是陰謀,我總覺得還是小心一點好,而且留著你們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三人連忙按劍戒備。
七王子厲聲叫道:「元輝,你自以為有了一個宮間紀子,就可橫行天下,殊不知道問題就出在她身上,紀子,你還不下手,更待何時。」
他後面的幾個字叫得特別響亮有力,使得人來不及多作考慮,卓少夫與南宮一雄的長劍交向攻出去。
宮間紀子將他們的長劍盪開,反腕抽劍向趙霆背後的佟尼。
佟尼抽身躲開。
趙霆卻身形一歪,剛好撞上她的劍峰。
宮間紀子大驚失色,正想把劍抽開。
佟尼雙掌並發,擊向她的乳下重穴之處。
宮間紀子為求自保,短劍一轉,雖然將兩股暗勁化開了,可是她的劍峰恰恰掠過趙霆的頸邊,不管她如何小心,依然劃破了一條小口子。
佟尼一頓腳,飛也似的躲開去,宮間紀子正想縱身追趕,趙霆卻手撫劍處,急急叫道:「紀子,你的劍……快把解藥給我……」
宮間紀子這才想起自己的劍上餵過劇毒,顧不得再去追趕佟尼,連忙將自己的小指甲咬斷了下來塞在他的嘴裡道:「解藥塗在指甲上,你快嚥下去。」
趙霆將那段指甲努力嚥了下去,立刻坐地休息。
七王子哈哈大笑道:「太傅,幹得好。」
佟尼躲在遠處道:「殿下,老臣幸不辱命,可是沒想到這賊婆娘還有解藥,你快想想法子。」
七王子作勢欲攻。
趙霆也站起來準備抵抗。
可是宮間紀子將他按住了道:「不要動,有我保護著你,誰也傷不了你,你可千萬不能用力。」
趙霆果然依言不動。
宮間紀子仗劍守護著他。
南宮一雄與卓少夫則依然挺劍守伺在周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2:30
第五十七章
宮間紀子見七王子不再進迫,倒是很安份的守著趙霆,同時埋怨地道:「你怎麼自己往我的劍鋒撞過來呢?」
趙霆歎口蒙道:「你怎會把劍刺到我身前來呢?」
宮間紀子道:「我看見那老賊在背後暗算你。」
趙霆道:「我也知道這些人不可靠,暗中早作了防備,我身上穿了暗甲,兵刃不透,所以才放心地跟他們站在一起,那老賊的一劍並不能傷我,可是那一下正好在我的穴道上,使我不得不轉動身形,更想趁機反刺他一劍,萬沒想到你的劍也來了。」
宮間紀子征了一怔道:「是啊,這也怪我急糊塗了,不過若不是這兩個傢伙攻我一招,我也不會亂到這個樣子,我早告訴你這些人不可靠。」
卓少夫立刻道:「宮間夫人,你還怪我們呢,我現在除了表兄外,再也沒有投靠的入了,怎麼會反叛他呢,若不是你想殺我,我怎會先對你出手呢?」
佟尼在遠處大笑道:「你們誰都不必怪誰,一切都在老夫的意料之中,趙元輝身上的軟甲,宮間紀子的猜忌,老夫都瞭如指掌,所以才能與七殿下定下這一套連環妙計,叫你們來自相殘殺。」
趙霆忍不住怒叫道:「老賊,難怪你一直站在我的背後,原來你早有存心。」
佟尼笑笑道:「趙元輝,這可不能怪我,你對這個東洋婆子言聽計從,老夫若是真心追隨你,遲早都會遇了她的毒手,昨天晚上,聽了你們在暗室中的私語,老大不能不心存戒意,卓大人,南宮先生,我沒有騙你們吧。」
趙霆與宮間紀子神色一變。
卓少夫歎了一口氣道:「表兄,照說你也太不應該了,我一心一意想幫你,誰知你準備在事成之後,首先拿我們開刀。」
趙霆立刻道:「那是紀子的建議,我並沒有同意。」
卓少夫歎息道:「不論你是否同意,我都打算走了,因為我一再反覆,大內諸王都不再用我,除了你之外,你想我還有哪兒可以容身的,南宮先生也是一樣,他與易嬌容勢不兩立,所以才想借重你,我們已走投無路,你怎麼還是不信任我們呢。佟尼昨天把你們的談話告訴我們,我們尚在半信半疑之間,今天宮間夫人再那麼表示,我們為求自保,才急急的出手,否則那老狐狸的陰謀絕不會得手的。」
趙霆長歎無語。
宮間紀子也頗有悔意地道:「以前怪我不好,可是你們也別灰心,元輝雖然受了傷,那老狐狸卻沒有想到我的毒劍尚有解藥,大家挨過一刻工夫,等他的毒性解了,我要這批傢伙一個都活不成。」
佟尼哈哈大笑道:「宮間紀子,你那解藥當真有效嗎?」
宮間紀子十分自信地道:「我自己配的解藥。」
佟尼繼續大笑道:「你自己的解藥,卻解不了你自己制的毒藥,假如你不信,不妨試試我們趙大人的脈息。」
宮間紀子聞言連忙伸手按在趙霆寸關尺上,才發覺他的脈息已經微弱到近乎停頓的程度。
可是趙霆的精神奕奕,與他的脈息顯然大不相稱,這種反常的現象使她為之大惑不解,不禁詫聲叫道:「老狐狸,你又在搗什麼鬼?」
佟尼微笑道:「老夫不過在今天的早餐中施了一點手腳,在各位喝的燕窩粥中加上了一點小玩意兒。」
這番話使得卓少夫與南宮一雄等人臉上也變了色。
佟尼卻從容微笑道:「你們不必緊張,老夫所加的東西並沒有毒,只不過幾滴增加芳香的玫瑰露而已,可是這對我們此刻的趙大人,就有點不同了。」
宮間紀子忙道:「元輝,你不要聽他的鬼話,玫瑰露與我的毒毫無影響。」
趙霆低啞著喉嚨道:「不,紀子,我覺得的確有點不對勁,我的心跳得厲害,我的口很渴。」
宮間紀子不信地摸摸他的胸口,然後溫言斥責道:「別胡說了,你的心好像停止了跳動似的。」
說完她也覺得不對了,一個人的心臟自有生命開始,就該不停地跳動,何以趙霆的心會停止了呢?
趙霆的神氣越來越不對了,低聲喘息地道:「紀子,我的眼睛也看不見了,你在什麼地方?」
宮聞紀子見他伸手亂抓,連忙伸手讓他握住了道:「在這裡,你究竟是怎麼了?」
趙霆張開嘴,只吐了一個「冷」字,身子朝前一栽,跌倒在她的懷中。
宮間紀子騰手翻開他的眼皮一看,神色不禁大變,因為他的瞳孔已經收縮得像針尖一般大了,顯然是中毒已深的現象,這時趙霆的口角也開始淌下血水,證明內臟已經開始在腐蝕。
她頹然地鬆開了手,讓趙霆倒在地上,然後目光疾盯在佟尼身上,厲聲道:「老狐狸,你究竟在搗什麼鬼?」
佟尼見趙霆的確已經身死,忍不住得意地大笑道:「宮間夫人,你的劍毒可謂天下無雙,除了你自己的解藥外,任何人都無法解救,可是老夫的玫瑰露卻更為奇妙,除了趙大人之外,任何人都害不了。」
宮間紀子沉聲道:「少廢話,你說說清楚。」
佟尼笑道:「夫人與趙大人關係至密,應當知道他有個最大的毛病,他喜歡女色……」
宮間紀子俯頭不語。
趙綠漪朝趙霆的屍體望了一眼,神情奇特地道:「她應該很清楚,她就是利用這個弱點,從我身邊把元輝搶走的。」
佟尼淡淡一笑道:「公主不必難過,她並不能搶走元輝,元輝的毛病不是好色,他是喜歡在不三不四的女人中鬼混,京師的琵琶門巷,他差不多全逛過。」
趙綠漪道:「我曉得。」
佟尼道:「可是公主不曉得他曾秘密地找過太醫,治療過一種不可告人的暗疾,這種暗疾雖然治好了,可是病根深伏,一觸即發,老臣今晨給他吃的玫瑰露,就是觸發病根的作用,當然光是那種病還死不了,可是加上宮間紀子的劍上劇毒,那情形又不同了。」
宮間紀子神色一變,飛起一腳,將趙霆的屍體踢向趙綠漪身邊,厲聲道:「這是你的寶貝丈夫,還給你吧。」
趙綠漪伸手欲接屍,被二王子拉住道:「大姊,挨不得,他身上已經染遍了劇毒。」
趙綠漪依然掙開了沉聲道:「我不在乎,他活著我不認識他,他死了仍舊是我的好丈夫。」
二王子見她已經將趙霆抱了起來,神色不禁一變,長歎一聲,將趙小慧拖開了,免得她再被沾染上。
七王子這時才微微一笑道:「二哥,你看兄弟這一手釜底抽薪的計策如何,我們都知道真正具有野心的是這個東洋婆子,可是她必須依人成事,我除去了元輝,她劍術再高,也沒有用了。」
二王子漠然地道:「不錯,你這一手很成功。」
七王子笑笑道:「這多虧佟太傅策劃得好。」
佟尼這時神采飛揚,走到七王子身邊謅媚地道:「殿下過獎了,若非殿下在太醫那得來這個絕大的秘密,老臣籌劃再精,也無法成功。」
二王子卻沉聲道:「你們的計劃對付元輝時,是否也想到了大姊,她沒有理由要再賠進一條生命吧。」
趙綠漪擁著趙霆坐在地上,就這片刻工夫。趙霆的屍體已爛去了一半,血水涔涔而滴,然而趙綠漪的臉上帶著一種滿足的微笑,恍如未覺。
趙小慧被這個情形嚇呆了,也忘記啼哭,直到趙綠漪的身上也開始淌下血水時,她才哭著要奔過去。
二王子將她抱了起來道:「小慧,咱們走吧。」
趙小慧掙扎著道:「不,讓我在他們的面前磕個頭。」
二王子沉吟片刻才道:「不過你必須答應我別做傻事。」
趙小慧點點頭。
二王子才放開了她。
趙小慧走到兩灘血水前面,跪下默泣片刻,才道:「七舅舅,爸爸不說了,娘可不應該死,你難道全無歉意嗎?」
七王子想想道:「大姊的死雖然是她自願的,我這個做兄弟的多少也感到很對不起她。」
趙小慧又道:「那我要求你給娘叩個頭不過份吧。」
七王子笑笑道:「那是自然了。」
說著挨在她身邊跪下。
佟尼跟著過來道:「老臣也應該對公主一點歉意。」
趙小慧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回頭對著兩具白骨道:「娘,七舅舅向你致哀,我代表您向他謝謝。」
說著低下頭去。
七王子與佟尼也連忙跟著叩頭,忽然趙小慧的雙手齊揚,兩柄短小的金劍飛擲而出,那兩個人都在低頭敬禮,根本沒想到會有這一招。
佟尼的心窩為短劍刺進,伸手一抱,扯住了趙小慧的雙腳,七王子僅是肋下中劍,眼見佟尼的手掌要落在她的後心,連忙厲聲在喝道:「佟尼,你幹什麼?」
佟尼呆了一呆才道:「殿下,我們……」
七王子厲聲道:「放開她,這不關小孩的事。」
說完又回頭朝二王子露齒一笑道:「二哥,你她厲害的手段,居然連一個小孩都利用上了。」
二王子淡然而應道:「你說些什麼?」
七王子面容慘厲地道:「你一向是個極端謹慎的人,今天居然會單身前來,可見一定有著相當把握。」
二王子笑笑道:「不錯,我是具有著絕對把握,因為我知道元輝那邊有你們去對付,用不著我操心。」
七王子笑了一聲道:「你怎麼會曉得的?」
二王子笑道:「這個我不必宣佈,反正我們各有各的辦法,各耍各的手段。」
七王子怒容滿面的道:「可是你連小慧這個孩子都加以利用,手段似乎也太卑劣一點了。」
二王子立刻怒道:「胡說,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七王子咬牙將肋下的短劍拔了出來道:「那麼這柄劍是她自己主動來行刺我了。」
趙小慧的雙腳仍為佟尼握緊著,哭著叫道:「七舅舅,你叫這老傢伙放開我,我就可以告訴你實話。」
七王子沉聲點頭道:「佟尼,放手!」
佟尼被那穿心一刺已刺中要害,額上汗珠直滴,身子仍然保住跪伏的姿勢,不敢移動,唯恐牽動劍傷,影響運氣,聞言略作沉吟道:「不行,殿下,我們兩個大人都栽在一個小孩子手裡,老臣實在難以甘心。」
七王子一手扶住肋下的傷口,跨前一步道:「她還是個小孩子,你找她有什麼用?」
佟尼抗聲道:「老臣已經身受重傷,無力再找別人,而且劍是她發出來的,老臣只想從她身上求報復。」
七王子冷冷一笑道:「你以為我是甘心受愚弄的人嗎?你把她放開之後,我自然會給她一個教訓的。」
佟尼道:「老臣現在實在不敢自信任何人了,殿下若是有意替老臣出這口怨氣,就先刺她一劍,否則老臣自己也有出氣的辦法。」
七王子哼了一聲道:「好吧,佟尼,你不但是個老狐狸,還是條老毒蛇,看來我對你還要多多借重不可了,留下你這條老命,對我的用處太大了。」
說著一劍平伸,直向趙小慧的臉上砍去,劍觸膚頰,劍身忽地改橫,拍地一聲,只在她臉上輕擊了一下,然後劍勢一斜。
佟尼那顆花白的頭顱已隨著腔中的血而滾向一邊。
七王子劍下如風,迅速又將佟尼的雙手砍下來,抬腳將屍體踢出老遠。
趙小慧跳了起來,用力將緊握著她腳上的一雙斷手扳開擲下叫道:「七舅舅,謝謝您,你那殺手劍下的正是時候,這個老妖怪大凶了,他丟了腦袋,手勁還這麼強,您要是慢了一點,我的腳骨一定會被他捏碎了。」
七王子輕歎了一口氣道:「小慧,現在你可以講實話了,是誰授意你利用這個方法來向我行刺的?」
趙小慧飛快地道:「是我娘。」
七王子一怔道:「是大姊?」
趙小慧點頭道:「是的,娘在昨夜就知道您跟老狐狸所訂的計劃,知道我爸爸一定會死在你們手中,她自己也決心一死殉節。」
七王子連忙道:「大姊並不一定要殉節,她既然知道我們的計劃,大可以預先警告你父親。」
趙小慧莊容道:「不,她說我父親必須一死,天下才能不落入別人手中,她希望我父親被殺是為忠,她自己殉死是為節義,我父親雖然不好,他死於非命,我這個做女兒的為了孝道,必須替他報仇的。」
七王子征了一怔才道:「你們母女倆真偉大,居然把忠孝節義都做全了。」
他說話的口氣半帶讚揚,半帶諷刺,誰也弄不清他的真意何在。
趙小慧卻莊容道:「不錯,這是做人最基本的操守,否則就與禽獸無異,我的一切行為都是娘生前授意,您不要怪到二舅舅身上去。」
趙小慧道:「娘說大舅舅不是壽相,為延國脈與祖宗的血脈,只有二舅舅才是最適當的人選,叫我好好地跟著他,同時也叫我勸勸您,不過您一定恨死我了,我的話您未必肯聽,我也不用說了。」
七王子立刻道:「不,你說,大人豈會與你小孩子一般見識,我剛才打了你一嘴巴,已經算是你冒犯長輩的處分,現在完全不怪你了。」
趙小慧摸摸臉道:「是嗎?這就好了,原來娘叫我報仇,也只限於佟老頭子一個人,所以我對您的那一劍並不敢大認真,您能諒解就更好。」
七王子不禁一呆,回頭朝自己這邊望望,原來聲勢顯赫的陣容,只剩下一個易嬌容與赫連通及東方未明三人。
易嬌容不一定支持他,赫連通師徒不足為提。
四王子雖然站在他一邊,可是他只有一個南宮少雄略堪為用,除此以外,完全要靠自己了。
默然片刻,他長歎一聲道:「小慧,你母親也許說得對,我的確比不上二哥,更不足與他爭天下。」
四王子連忙道:「老七,你這麼容易就放棄了。」
七王子廢然道:「是的,我開始感到厭倦了,多少年的準備與經營,到頭來一事無成,你也應該放棄了。」
說完朝二王子一拱手道:「我們永遠是好兄弟。」
二王子泰然道:「我一直是這樣說的!」
七王子點點頭道:「好,我對您別無所求,只希望你將來能給我一聲安靜的食邑,讓我能專心在劍術上下功夫研究,天下大事,還是由你去操心吧。」
二王子還沒有表示意見。
四王子忽然道:「老七,這個要求你該對我提出才是,二哥不能答應你什麼。」
七王子微征道:「四哥,你還不肯放棄?」
四王子笑笑道:「我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
七王子奇道:「你憑什麼來爭取呢?」
四王子但笑不語。
南宮少雄挺身而出道:「四殿下光是靠我一個人就夠了。」
七王子惑然不解。
南宮少雄轉向易嬌容道:「娘,您對富貴榮華是不會感興趣的,因此我也不想從這方面來報答您,可是您若肯將七絕劍門交給我,我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把它造成天下獨一無二的劍派。」
易嬌容以不相信的神色望著他道:「你行嗎?」
南宮少雄傲然道:「我自然有辦法。」
易嬌容不動聲色地道:「你先把你的辦法拿出來看看。」
南宮少雄微微一笑,抽出長劍道:「我先把天下第一英雄陳劍的腦袋取下來給你做個證明。」
大家都被他的豪語震住了,目光聚注在他身上,都看他如何動作,南宮少雄從容不迫地走向場中手指著陳劍道:「陳兄,我們在西湖上一戰還沒有結果,今天這個機會很難得,雖然你已今非昔比,大概還不致於忘記那一戰吧,我希望你這次別又向奠夫人討主意了。」
陳劍對他的挑戰簡直有點莫名其妙,怎麼樣也想不透他心中打的是什麼主意,雲夭鳳飛身出場道:「你還不夠資格向我丈夫挑戰。」
南宮少雄一皺眉道:「陳夫人,難道你不能讓你丈夫自己拿一點主意,他不是小孩子了,用不著你處處護著他,你已經幫他不少忙了,這次你讓他自己動手吧。」
雲天鳳冷冷笑道:「南宮少雄,我不知道你在搗什麼鬼,可是我相信以你的那幾手破劍法,實在不夠資格與我丈夫挑戰,而你居然出來了,我不得不提防著你一點。」
雲天鳳笑了一笑道:「殿下這一說我們倒是省事多了。」
四王子笑笑道:「本來就是嗎,大家志向不同,各位志在山川江湖,我們兄弟志在社稷江山,風馬牛不相干,今天我們參加進來已經不對了,幸好事情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我們這邊只剩下我與家兄對磊,當然我們也不急在一時解決,還是把場子空出來給各住去了結正事吧。」
說完回頭又想走。
易嬌容將腕上鋼劍一伸道:「站住,我的事還沒有完。」
四王子回頭道:「易老太太,七絕劍門剩你一個人了,你又何苦找我麻煩呢,若說令郎之死就是我不出手,他也難逃你自己的一劍劈死。」
易嬌容大聲道:「我不是為哪個逆子的事找你。」
四王子笑道:「哪你就沒有別的理由找我。」
易嬌容冷冷地道:「我要找人麻煩的時候從來不需要理由,今天你不把老婆子收拾下來就別想離開此地。」
四王子神色一變道:「你簡直越老越悖了。」
易嬌容哈哈大笑道:「不錯!老爺子的確夠糊塗了,但還沒有那一對死人更糊塗。」
說著用鋼腕一指地下趙霆夫婦的骸骨。
四王子神色大變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易嬌容冷冷地道:「你自己明白,那邊的東洋婆娘更明白,只可憐那一對夫婦,在死前還不知道是為何而死的。」
此言一出,眾人都為之一驚,二王子與七王子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角,接著同時出劍,將四王子圍了起來。
趙小慧也叫道:「對了,四舅舅,你剛才所用的劍式與我老師是一個路數,你們早就有了勾結了吧?」
四王子神色經過一陣劇變後,終於安定了下來,按劍四顧道:「不錯,你們終於找出來了。」
趙小慧見他承認了,倒是一呆,轉頭向宮間紀子道:「老師您即與四舅舅勾通了,為何又要找我爸爸呢?你究竟幫誰?」
宮間紀子始終默默地站在一邊,眼看場上風雲變幻的發展,直等到趙小慧問到她,才淡淡地道:「自然是四殿下,你父親只是一個替死鬼。」
趙小慧一呆道:「那你直接表示站在四舅一邊就行了,為什麼又要利用我父親……」
四王子哈哈一笑道:「這種事你小孩子永遠不會懂的,因為二哥和七弟都是利害的角色,假如他先表示和我有關係,一定老早就會想辦法對付我了,你父親是最不受注意的人,所以她隱身在你們家裡,瞞住大家的耳目,靜待時機的成熟。」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2:51
第五十八章
趙小慧道:「那你也不必犧牲我父親呀。」
四王子道:「你父親是自己找死的,本來宮間紀子寄身在你家,只為了隱蔽行蹤,誰知你父親好色成性,居然利用迷藥侵犯了她的身子若不是我攔住她,她早就殺死你父親了。」
趙小慧又是一呆,轉問宮間紀子道:「那你今天假裝失手殺死我父親,也是故意的了。」
宮間紀子搖頭道:「不是,趙元輝的確該死,可是今天還沒有殺死他的理由,他的死是你七舅舅促成的,而且也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二王子沉聲道:「你們原來是怎麼計劃的?」
四王子笑笑道:「讓宮間紀子跟他聯手除去你們,我再出面殺死元輝,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順接受天下了。」
二王子沉聲向宮間紀子道:「你有什麼好處?」
宮間紀子道:「我是四殿下的妃子,自然是名正言順的皇后。」
趙小慧忍不住叫道:「我父親對你那麼好,難道你促成他後,會少了你皇后的身份。」
宮間紀子莊容道:「我們扶桑女子最重視貞操,我的身子先給了四殿下,我終身就是他的人了。」
雲天鳳冷笑一聲道:「是嘛?剛才趙霆死的時候,你的眼淚倒不像是假的。」
宮間紀子橫她一眼道:「不錯,那是我真心的,平心而論,元輝比四殿下懂得女人,我不否認有點愛他,然而我們扶桑女人把感情與責任分得很清,不管我對元輝多有感情,仍不會改變我與四殿下的決策。,因此你也不必用這種方法挑撥離間。」
雲天鳳向四王子一笑道:「你相信嗎?」
四王子笑道:「我不相信女人,可我信宮間紀子,她在自己的國家所受的教育使我更信任她。」
雲天鳳倒是一怔,片刻後才冷笑一聲道:「一個二三其所的異族女子,怎配母儀天下。」
四王子神色微變。
宮間紀子卻道:「假如元輝得了手,在場的人誰也別想活著,因此我不怕別人知道。」
四王子連忙道:「紀子!我也不會留活口的。」
宮間紀子白他一眼道:「幸虧你現在說出了這句話,否則今天的擔子就要你一人承擔了。」
四王子急道:「紀子,你怎可這樣不信任我呢?」
宮間紀子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作為使人不敢相信,把我送到趙家是你的主意,你明知元輝是怎樣一個人,我到現在還不明白你的真意何在。」
四王子,歎道:「紀子,你不懂我們中華的習尚,欲得江山,先得人心,假如我出手殺死自己兄弟,即使得了江山,朝野也不會有好評的,所以我必須把這個惡人讓元輝做,然後我再出手殺元輝,這樣不但不會在歷史上留下罵名,甚至可得到一個中興明主的稱譽,我的江山才坐得穩。」
二王子不禁一怔道:「老四你的思慮真周到眼光也看得夠遠的,可是你必能如願嗎?」
四王子笑道:「我相信不致於差到那裡。」
二王子冷冷地道:「這裡的人有一個活著離開;你的真面目就無法隱藏得住了。」
四王子笑道:「元輝已經死了,逼得使我改變計劃,因此我今天必須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二王子用手一指道:「這麼多人你殺得完嗎?」
四王子淡然道:「假如我與紀子合力出手,應該不成問題。」
二王子莊嚴地道:「悠悠天下人之口。不是靠武力可以塞住的,我希望你不致糊塗到這個程度。」
四王子哈哈一笑道:「你所謂天下,不過在場的人,當你們全死了。故事就由我來安排了。」
雲天鳳這時又說道:「對於這個扶桑女子,你是否已作了妥當的安排。」
四王子一怔道:「這是怎麼說?」
雲天鳳笑道:「因為你提到她的教育,使我想起長谷一夫早先對我說的話,他說扶桑無論男女,最基本的一條是忠愛他們的國家,為國為君,不計犧牲,假如她成事之後,把你得勢的內幕揭露出來,必將天下大亂,是否正給了他們一個可乘之機。」
四王子神色一變,雲天鳳又道:「扶桑連續派了好幾名劍手來中華,所負使命你一定很清楚,在你的想法中,她是否會這樣做呢?」
四王子用眼睛望著宮間紀子,她卻若無其事地道:「四殿下,你不必這樣看我,你心裡也明白我一定會這樣做的,因為這是我來中華的使命,而且我相信你暗中也一定做好了安排,要阻止我這樣做。」
四王子點頭道:「好,難得我們先把話講明白了,我也可以放手行事了,將來我們再好好地聊一聊。」
宮間紀子將短劍在手上一拋道:「這就是單純的門戶之爭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必須阻止你們陰謀的發展。」
雲天鳳也抽刻站在陳劍身邊道:「二殿下,七殿下,你們可以走了,這裡的事交給我們辦。」
二人尚未表示,四王子已沉聲道:「我說過一個人都不許離開,誰敢動一步腳,我就要誰的命。」
易嬌容朝南宮一雄道:「老鬼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向你提出請求,請你幫我擋住這個瘋子。」
南宮一雄一言不發,但是已經採取了行動,劍勢遙遙地道住了四王子,雲天鳳向二王子與七王子叫道:「你們還不快走,當真想死在這裡嗎?」
七王子也握緊了劍道:「二哥!我以前太糊塗了,把你當作了對象,才惹出今天的禍患,你帶著小慧走吧,無論如何,請你要擔心自己的安全,離開此地。」
二王子哈哈一笑道:「老七,你以為離開此地便算是安全了嗎?他們只有兩個人,憑什麼敢誇這種海口而要把我們一起留下,我相信留在此地還比較安全一點。」
七王子一驚道:「你是說外邊有埋伏嗎?」
二王子沉著地點頭道:「我相信一定如此。」
陳劍有點不信地道:「不可能吧?這裡四周都有我們丐幫門下布哨,他們如何設埋伏?」
二王子道:「丐幫設哨是有一個範圍,在範圍以外,他們安排的埋伏就不會受注意了。」
雲天鳳也猛省道:「這很有可能,否則憑他們兩個人,卻想將我們幾個人盡數殺滅,不是太狂妄了一點嗎?」
四王子哈哈一笑道:「二哥你的確是個奇才,居然能想到這麼多,我老實告訴你吧,丐幫布哨的範圍在十里方圓,我設伏的範圍遠遠達十五里,今天你們所有的人,將無一能活著離開。」
易嬌容怒叫道:「你們兩個人又想活著離開嗎?」
四王子淡然道:「憑我與紀子兩人,把你們全都殺死也許不容易,自保卻絕無問題。」
易嬌容挺劍進擊,四王子一劍揮開了,長劍反挑,刺向他的雙目,撤招還招之速簡直使人無法想像。
幸虧南宮一雄及時出劍,替她擋開了這一招,沉聲叫道:「老婆子穩定一點。你當真急於想死嗎?」
易嬌容也呆了,長歎一聲道:「老婆子一生窮研劍術,以為足可獨步天下,誰知道人家一招都接不下,老鬼,我說咱們乾脆認栽算了,今天老婆子要是不被人殺死,自己也沒有意思再活下去。」
南宮一雄卻哈哈一笑道:「老婆子,我說你別不服氣,今天的場面弄成這個樣子還算你運氣,憑你這點本由別說是與天下武林對敵,單是那一個小子就比你強得多,你看看人家的臨敵氣度。」
易嬌容偏頭望去,但見陳劍一人用劍逼著宮間紀子,雲天鳳雖然也在旁邊守伺待敵,但是陳劍似乎用不著她的幫助,他的一枝劍不示進,也不示退,只是佔據了一個有利的位置,封住了宮間紀子任何一個可以出手的方向。
宮間紀子手捧短劍,不安地左右比劃,想牽引陳劍的注意,然而陳劍卻手守元不易,神態一片肅穆。
易嬌容看了片刻才道:「他好像勝券在握。」
南宮一雄搖頭道:「這倒不見得,可是他心中卻有著必勝的信心,至少不會像你這樣淺氣。」
易嬌容怒道:「我不是淺氣,只是自知不行,你行嗎?你比我更高明嗎?」
南宮一雄談笑道:「我不會比你高明,自然也不會比你更行,可是我比你沉得住氣。」
易嬌容哼了一聲道:「沉得住氣又怎麼樣,難道你站著不動就能把別人嚇退嗎?」
南宮一雄歎道:「老婆子,你畢竟是老了,你也不想想,你擋不住人家一招,而我卻能在人家的劍下救了你,假如不是我比你高明,又是什麼原因呢?」
易嬌容神色一動,忽然叫道:「我明白了,我先出手,才給了人家可乘之機,你出手遲了一步,所以才能抓住人家的弱點。」
南宮一雄笑笑道:「你只說對了一半,你叫人家抓住了弱點是不錯的,我若不能抓住人家的弱點,就不會救你了。」
易嬌易一呆道:「不錯!你並不存心救我,可是你那一劍只能替我擋開對方的劍,而不能傷及他。」
南宮一雄道:「對,這是人家比我強的地方,可是你能學上我的樣子,至少就不會輸給人家。」
二王子在後面接著道:「不錯,老四的劍法走的是東瀛的路子,與宮間紀子如出一轍,他本身並無成式,完全是根據對手的招式而因勢變化,乘隙攻弱,我們只要守住他不動,他就無法施展了。」
四王子淡淡一笑道:「二哥,你對我瞭解得很清楚。」
二王子沉聲道:「我就是對你瞭解的不夠清楚,才造成你今天的機會,否則我早就會設法對付你了。
四王子哈哈一笑道:「這就是給你一個教訓,寶劍藏於鞘,明珠斂芒鋒於積,突然出現時,才能見其鋒芒,越無能的敵人越可畏,你怎麼會忘了這一個明訓呢!」
二王子微微一動,但立刻恢復了正常,淡淡地道:「你說故是大歪理,雖然可以惑人一時,卻站不住腳,沒有一樣東西能與天上的太陽比輝。可是太陽每天都光照宇宙,並不要藏斂他的光芒。也沒有一樣東西能遮掩它。」
四王子道:「陰天的日子太陽到哪去了?」
二王子笑道:「一年三百六十天,仍是晴天多陰雲並不能永遠遮掩陽光。」
四王子不禁詞窮,頓了一頓才道:「你敢以陽光自許?」
二王子搖頭道:「不敢,可是有人卻像陽光一樣,不需藏鋒斂芒,仍然令人不敢仰面正視。」
四王子連忙問道:「是誰?」
二王子用手一指道:「陳大俠,他是舉世公認的第一劍手,任憑你如何打擊,都不能損及他的光輝。」
四王子厲聲道:「紀子,你把這顆太陽摘下來。」
宮間紀王莊容道:「太陽是我們日照大河的象徵,沒有人能把太陽摘下來的。」
四王子臉色一變道:「你有沒有聽過后羿射九日的傳說,太陽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宮間紀子道:「那是最荒唐的傳說,也只有你們中華的人才想的出來,我若得勢之後,一定要禁絕這種破壞神聖的胡說,把這個故事連根挖去。」
四王子冷笑道:「那你必須先把面前的這個人除去。」
宮間紀子笑笑道:「這倒不難,因為我並沒有把他視為太陽一般的神聖,否則我就不會幫你們了。」
說完踏第一步,手中的短劍上下一翻,燦爛的劍身映著日光,反射到陳劍的眼中,產生一種昏眩的感覺。
陳劍不由自主地偏了一下頭,避開刺目強光,宮間紀子哈哈一笑道:「被視為太陽的人也會怕陽光嗎?」
語音中身影疾出,短劍以無法想像的速度向陳劍罩去,陳劍視如未覺,聽任劍光在身前閃爍。好像根本不知道有這會事。
岳鎮江與陰海棠,林玄鶴等一些丐幫的長老都無法坐視了,他們雖然站在外圍,卻以最快的速度搶撲上去,兵刃齊集,攻向宮間紀子。
因為他們知道搶救陳劍是不可能的,只想將宮間紀子殺了,替他們的幫主報仇,雲天鳳的長劍一探,也加入進去,但聞鏗鏘的金鐵交鳴聲,幾個人一觸即分。
陳劍仍是屹立當場,陰海棠與岳鎮江的兵器卻碰觸在雲天鳳的劍上,被她震退了出來,林立鶴的胸前血水橫飛,圓睜睜地瞪著陳劍,滿臉不解地叫著「幫主……」
其餘的人也為之一怔,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林玄鶴胸前那一劍是被陳劍的長劍劃傷的。」
陳劍臉色莊重地道:「林長老,你懂得醫理,快退下去自行急救,希望我那一劍沒有傷得太重。」
林玄鶴手撫傷口道:「屬下還挺得住,可是幫主……」
雲天鳳一聲道:「你還不下去療傷,這簡直是胡鬧,幫主臨敵對手,還用得著你們幫忙。」
岳鎮江一怔道:「屬下等自知不敢擅然出手以損及幫主威信,可是屬下也不能眼看著幫主臨危而不救……」
雲天鳳怒聲道:「我對自己的丈夫難道不比你們關心。」
陳劍卻柔聲道:「天鳳,不要這麼說,他們不懂。」
然後又對林玄鶴道:「林長老,剛才我是非傷你不可,因為你欺得太近了,我不能眼看你死在對方的毒劍之下,只好刺你一劍擋住你的衝勢,剛才對方並不是向我施襲,只是在誘我出手,以便抓住我的空隙,誰想到你們會衝上來呢?幸好天鳳也在旁邊,否則……」
雲天鳳接道:「否則他一劍無法顧及三個人,只好拿自己的身體去擋宮間紀子的毒劍了,你們是想救他還是想害他。」
岳鎮江與陰海棠都低下頭,慚愧不語,只有宮間紀子卻冷冷一笑道:「好一個大仁大慈的掌門人,難道你必須刺傷他才能救他嗎?」
陳劍立即道:「不錯,當然我也可以用劍身平拍著把他推開,可是那樣一來,我的劍鋒就無法再威脅你了。」
宮間紀子道:「你為了不放鬆對我的威脅才不惜傷害一個捨命救你的部屬,倒是真的夠英雄,夠俠義。」
陳劍淡然道:「我不在乎你如何侮辱,因為我問心無愧,在這種情形下我必須如此做。」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明明是貪生怕死。」
陳劍一笑道:「我承認。」
雲天鳳立刻道:「你為什麼要承認?」
陳劍道:「因為事實的確如此,我可以不傷及林長老,可是我的劍鋒偏向後,宮間紀子的威脅解除了,我的威脅卻增加了,兩方的距離這麼近……」
宮間紀子道:「距離雖近,並不一定傷及你。」
陳劍道:「是的,你有十分之四的機會可以傷及我。即使你只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會冒這個險,因為你使的是毒劍,只要碰上了我就無法活命,所以我必須自救。」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的命可真值錢。」
陳劍淡淡地道:「我無須對你多作解釋。」
雲天鳳憤然道:「你怎麼可以不解釋,難道你願意讓她空口白舌來損辱你的人格。」
宮間紀子冷笑道:「浮雲擋不住陽光的,陳大俠的人格幾句閒言閒語怎麼會傷得了他呢?」
陰海棠忽然抬頭厲聲道:「宮間紀子,你不用冷言冷語侮辱陳幫主,無論如何,陳幫主在我們心目中地位不會變,那是你永不會明白的。」
宮間紀子冷笑道:「我的確不明白,像他剛才的那種行為,有什麼值得你們尊敬的。」
陰海棠道:「假如你剛才傷了陳幫主,我們三人一定找你拚命,其結果一定是我們死在你劍下,陳幫主不是保惜自己不敢冒險,而是不敢拿我們的生命冒險,不敢用丐幫的命運來冒險。」
宮間紀子一怔道:「你能找出這個理由倒不簡單。」
陰海棠道:「這是唯一的理由,陳幫主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雲天鳳沉臉道:「陰長老,你既然想通了,還在這幹什麼?丐幫就你們幾個長老可付大事你們的生命比陳幫主還珍貴,怎可作無謂的犧牲。」
陰海棠道:「屬下知罪,多謝夫人救命之恩,屬下再也不敢亂來了。」
說著與岳鎮江同時一躬,扶著林玄鶴退下,陳劍又朝後面的徐曉翠等人點頭道:「徐掌門,各位乃當今武林主脈,尚祈珍重此身。」
徐曉翠一怔道:「陳幫主要我們退出?」
陳劍道:「是的,易前輩己想通了,七絕劍門之約自然打消,各位無須再趟混水。」
易嬌容道:「我沒想通,只有老婆子不死,七絕劍門就一日不散,不過今天我沒功夫找你們麻煩。」
南宮一雄笑道:「老婆子,你等幾天,再說這話不遲。」
易嬌容道:「你以為老婆子今天死定了。」
南宮一雄道:「恐怕是這樣吧,不但是你,今天所在場的人都不容易逃過此劫,縱然我們逃過這兩人的毒手。也逃不出外面的埋伏。」
易嬌容不禁一怔道:「老婆主倒不相信,就是他們設下天羅地網,也不見得能把所有的人一網打盡。」
南宮一雄笑笑道:「我也不相信,但他說得如此有把握,總不會虛張聲勢,用來嚇人吧。」
易嬌容抬頭向四王子叫道:「你究竟下了什麼埋伏。」
四王子淡淡地道:「老太太有興趣,不妨自己去看看。」
易嬌容憤然道:「老婆子的確有興趣,不過要先收拾你再去。」
四王子一笑道:「老太太請。」
易嬌容忍不住挺劍想攻上去,可是想到剛才的情形,又不敢貿然出手,四王子臉上帶著嘲笑的樣子,蹩得她心頭火發,卓少夫忽然道:「掌門人,我先探詢一下如何?」
易矯容怒哼道:「你別叫我掌門人。」
卓少夫闇然一歎道:「離開七殿下,改投我表兄,的確是我最大的失策,可我做夢也沒想到趙霆的背後有四殿下的陰謀,現在我走投無路,為報答諸位,只有用這條命為大家探探路了。」
易嬌容這才點頭道:「去吧,這是你唯一贖罪的機會。」
卓少夫回身就走,等他走遠後。
二王子向東方未明做了個輕微的動作,東方未明立刻道:「我也去看看。」
易嬌容怒道:「你去幹嗎?」
東方未明笑道:「敝掌門人,此地用不著我插手,倒不如讓我也去碰碰看。」
雲天鳳忽然道:「你們去沒用,縱有埋伏,也不會對你們發作。」
易嬌容瞪她一眼道:「你怎知道?」
雲天鳳笑道:「卓少夫反覆無常,唯利是圖四殿下一定輕易地放他過去,以後只要用一點好處,就可以把他召回來,封住他的嘴。」
東方未明道:「我就是因此想去監視他鬧什麼鬼。」
雲天鳳道:「你也許可以安全通過埋伏,但通不過卓少夫的毒手,卓少夫假如明白四殿下放他過去的用意,一定會殺你建功。」
南宮一雄點頭道:「有道理,看來必須派能制住卓少夫的人前去才行。」
雲天鳳笑道:「卓少夫劍術根底絕佳,眼前勝他一著的人只有六個,問題有誰肯涉險呢?」
他說的六個人大家都明白,她與陳劍,二王子與七王子兩兄弟,南宮一雄與易嬌容兩個對頭。
這六個人誰肯拿性命去一試呢?
陳劍慨然道:「我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3:28
第五十九章
南宮一雄搖頭道:「不行,陳老弟不可輕離,唯有你的氣度才可鎮住宮間紀子。」
雲天鳳道:「本來我去最合適,因為我有把握先找出他們設伏的地方,可是目前的情勢我實在不想離開我丈夫。」
陳劍正想對她說不必顧意。
南宮一雄又道:「陳夫人不可輕離,你們二位都跟長谷一夫學過聽風劍法,對東瀛劍路比較清楚,留此是以牽制對方……」
二王子道:「南宮先生是要我去一趟了。」
南宮一雄道:「固此願也,不敢請耳。」
雲天鳳立刻道:「不行,兩位殿下都不宜前去,皇儲繼統只剩下你們三人,你們兩位誰當皇帝都比四殿下強一點,因此我覺得兩位殿下都宜自重。」
南宮一雄笑道:「那只剩下我與易老婆子了?」
易嬌容道:「我現在不去,老婆子寧可死在劍下,也不願意去幹那種事。」
四王子一笑道:「老太太不是說過要去一試嗎?」
易嬌容大聲道:「不錯!可我也說過要先宰了你。」
南宮一雄沉吟片刻道:「那就只剩下我了。」
雲天鳳道:「南宮先生實在是最合適的人選了,以先生的經驗閱歷,那些許埋伏也許瞞不住先生的慧眼。」
南宮一雄一笑道:「陳夫人太過獎了,我倒不像你那般有自信,不過事情已經擠到這個程度,我只有拿這條老命去闖闖,但願能活著回來給各位一個佳訊。」
雲天鳳道:「司空先生一定能回來的,我們靜候佳音。」
南宮一雄含笑轉身。
宮間紀子正待橫劍阻擋。
四王子搖搖手道:「紀子,不必攔,叫他去試試厲害也好。」
宮間紀子不放心地道:「你有把握嗎?」
四王子大笑:「我沒有把握說他一定會中伏而死,因為這個老傢伙相當狡猾,可是我有把握他絕對出不去,假如他見機知難而退,還可以多活一些時候,否則他則想恃強硬闖,我們就少了一個敵手了。」
宮間紀子道:「只有你把他當敵手,我可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收拾這些膿包不過舉手之勞。」
四王子笑道:「你面前的那個人還好好地站著呢。」
宮間紀子憤然道:「第一次算他聰明,以後不會給他那麼便宜過去了,你也別閒著,大家一起發動吧。」
四王子搖頭道:「不行,我的造詣不如你深,剛才那個老傢伙又叫破我劍術的秘密,使得他們都精明起來了。」
宮間紀子怒道:「那你就一直耗著,假如人家也跟你對耗著一直不出手呢?」
四王子笑道:「我的本事只能耗下去,你卻不必,等你把這對夫婦收拾下來,就可以過來幫我忙了。」
宮間紀子哼聲道:「你也很懂保重。」
四王子輕淡地一笑道:「我有責任珍重自己,可不能像你一樣亡命不顧。」
宮間紀子憤極無語,目光又拉回到陳劍身上,尋思出手之策,這時卓少夫早已去遠了。
南宮一雄也走出很遠。
東方未明仍是得到二王子的暗示跟了上去。
宮間紀子,籌思良久,忽然一挫腰,將手中短劍凌空一拋,空著雙手向陳劍撲了過去,陳劍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宮間紀子已經撲了過來,他只須橫劍一掃,就可以把她欲為兩截,然則他要用劍去殺死一個徒手的敵人,尤其是一個女人,卻是他無法做倒的事。
因此他只得側身避開,誰知宮間紀子的身形快得出人意料,雙手一抱,竟然抱住他的胳臂,一臂突出,去搶他的長劍。
陳劍自然不能讓他把劍搶走,一手橫砍,劈開她的手指,雲天鳳然欺身進來,橫劍掃向她的後腰。
陳劍怕雲天鳳的劍傷及她,忙又旋身急轉,躲開了雲天風的劍鋒,握劍的手用力朝外一掄。
宮間紀子的身子被摔了出去,逕向旁觀的人群落去,剛好翻落在雲台門下謝氏姐妹的身邊。
謝初英眼疾手快,一劍劈落下去。
宮間紀子厲聲一笑,伸手吊住她的手腕一拖,兩個人同時滾落在地,謝次英手足情深,連忙趕上去擰劍急刺。
宮間紀子原是壓在上面的,忽地一個急翻,把謝初英換了上來,剛好迎上謝次英的一劍劍身透心而過。
宮間紀子雙手一擲,將謝初英推開,對準謝次英拋去,謝次英自己一劍反而殺死了姐姐,早已呆住了,人到跟前,雙手急忙把住,口中一聲厲呼。
大家起初以為是妹妹手殺死了姐姐,哀痛而呼,倒是沒有在意,可是謝次英的身子也跟著倒了下去,撞擊的力量把兩個人分開了,長劍仍然釘在謝初英身上,劍尖己刺穿了衣服,謝次英的胸前也是一片血污。
雲台劍宮謝三變關心愛女,孫新與江水寒關心愛侶,同時都搶了過來,謝三變與江水寒奔向謝次英,只見她在他上痛苦地翻騰著,江水寒急情之下,深恐劍鋒會因牽動而伸手握住劍柄一抽。
謝次英一聲慘叫,血水從兩邊的傷口往外直冒,謝三變憤極一掌揪在江水寒的臉上吼道:「混帳東西,你害死她了。」
江水寒被打得一個踉蹌,才清醒過來,也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大錯事,假如劍留在身體裡,堵上創口,使血液不致外流,只要不傷在致命所在,還可以有救治之望,現在劍拔了出來,鮮血怒噴,再也無法救治了。
孫新扶起謝初英,又發出一聲驚呼,因為她的胸口也有一股血泉飛湧,連忙用力替她掩上。
謝初英低聲道:「沒有用了,那一劍剛好刺在我的心臟上,這毒婦的手段太狠了。」
她的確是沒有用了,鮮血從孫新的手指間不斷地滲出來,宮間紀子站在一旁,臉上帶著陰沉地冷笑。
她剎那之間連殺了兩個人,方法既毒又狠,先利用謝次英的劍刺透謝初英,然後將謝初英拋向謝次英,利用拋送的勁力使劍身再透過去,刺中了謝次英。
由於兩個人是李生姐妹,身形高矮完全一樣,所以中劍的部位也如出一轍。
孫新與江水寒大叫一聲,同時向宮間紀子撲去,長劍才吐,宮間紀子的身子已向後退去。
兩人怎肯放鬆她,雙劍繼發,追擊而下,可是宮間紀子在地上一滾,避開了兩人的聯擊。
當她跳起來的時候,孫新和江水寒的兩條胳膊連同手中的長劍都插在地上,跟身子脫離了。
宮間紀子手中又出現了那柄短劍,得意地左右拋弄著。
她拋刻向空,跟著撲向陳劍,由於大家都注意她的動作,沒有注意那柄劍掉到何處。直到她滾身避劍的當兒,眼快的人才發現她就站在落劍的地方,拾劍出劍避劍在一眨眼間完成。
孫新與江水寒中的是毒劍,毒性發作太快,屍身碎然倒地,已經開始化水了,伏屍四具不過剎那間,而且顯見一切都是她的預謀。
大家都怔住了,只有雲天鳳朝陳劍笑道:「這四人的死,應該由你負責。」
陳劍無言低下了頭,心中內咎,假如他一劍殺了宮間紀子,假如他不把宮間紀子移開,讓雲天鳳殺了她,這四人就不會死。
雲天鳳繼續道:「對這種惡人,你有存婦人之仁,現在我看你如何向人交代。」
陳劍抬起頭,臉色肅穆,挺劍向宮間紀子走去,倒是謝三變出聲叫道:「陳大俠請留步。」
陳劍果然止步道:「謝世伯有何指教。」
謝三變長歎一聲道:「小女之死,與大俠無憂,大俠以大局為重。」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倒是很原諒人。」
謝三變臉上由哀傷轉為莊嚴,道:「我的兩個女兒死在她們愚昧無知與心術不正之下,自不能怨人,假如她們有大俠一般的胸襟,便不會再攻擊一個倒地的婦人。」
宮間紀子冷笑一聲道:「笑話,我倒地是一種手段,並非失去戰鬥的能力。」
謝三變點頭道:「不錯,所以我說她們愚昧無知,她們應該看出這是你的詐術。」
說完又對雲天鳳道:「陳夫人,你別再怪陳大俠了,因為他的作為才是真正的豪傑胸襟,他那時的反應是一種義無反顧的直覺,小女若也有這胸襟,便不會冤枉送命,更不會累到兩位世兄了……」
雲天鳳點頭道:「謝大俠言之有理,但拙夫心中不可如此想。」
謝三變急道:「陳夫人,難道你看不出這是人家的陰謀嗎?這夷婆殺小女,正是為激怒陳大俠先出手,予以可乘之機。」
雲天鳳泰然道:「妾身當然知道,而且拙夫也知道,可他心胸耿直,寧可自已被殺,也不願別人為他而受害。」
謝三變道:「這是我自願的,即使六大門派全死了,我們也希望陳大俠能守元不易,只要他一人不死,就證明中原武林的精神不屈。」
宮間紀子臉上微微變色冷笑道:「你們倒很團結。」
謝三變莊嚴造:「不錯,陳大俠乃中原武林的精神象徵,只要他不被你擊敗,就證明我們強過你。」
雲天鳳接著道:「換言之,拙夫若被你殺了,我們中原武林也沒有一個人能逃避你的毒手,即使你的毒劍將我們殺剩最後一個人,拙夫也不會對你出手,他背負著這個武林的責任。」
陳劍終於明白雲天鳳激他出戰的原因,實際是借這個機會,告訴大家此戰的凶險,叫大家共同策動他沉住氣,勿逞血氣之勇,勿動婦人之仁。
這一剎那,竟把他難住了,他當然不能忍受宮間紀子傷害別人,可也不能忽視身上的責任,他的生命必須為整個武林命脈自重。
雲天鳳瞭解他心中的矛盾,沉臉正色道:「劍,你應該想通了,即使宮間紀子殺死我們全體,你也必須是最後一個人,而且你也必須在被動的情形下出手,同時我相信那時,你已有足夠把握勝她。」
宮間紀子道:「你說得太容易了。」
雲天鳳道:「這是事實,你的劍術變化雖層出不窮,到那時也賣弄得差不多了……」
宮間紀子不讓她說下去,厲聲道:「這句話倒提醒了我,我再殺人時,一定要少洩底。」
雲天鳳哈哈一笑道:「那很難,有我和易前輩在,絕不允許你用同樣的招式殺第二個人。」
宮間紀子望了她們一眼道:「你們能從我一劍中找出破綻嗎?」
雲天鳳笑道:「假如你不信,可以用用過的招式試試看。」
宮間紀子將短劍一插道:「行,你們誰能再把我的劍擊離原位看看。」
雲天鳳向易嬌容道:「易前輩能容我先上嗎?」
易嬌容冷哼一聲道:「你要試就試,何必問我。」
雲天鳳笑道:「雖然我知道前輩與我一樣有把握,可是爽行不先長者,禮貌上我必須問一聲。」
易嬌容果然被激怒了道:「你存心讓我先上,何必說得好聽?」
雲天鳳一斂笑容道:「假如你真認為這樣,我那聲前輩真是白叫了,我也許無法勝過夷島蠻婦,但決不會在這招上被宰了。」
易嬌容大怒道:「難道我會被宰了?」
雲天鳳淡然道:「那是前輩自己說的。」
易嬌容大步走出,一直衝向那柄短劍,宮間紀子站在劍後三尺的地方,反手冷笑,滿臉不屑之狀。
易嬌容雖然爭先出場,心中卻頗驚疑,繞劍轉了一圈,始終不知如何出手。雲天鳳含笑走了過去,易嬌容大喝道:「你來幹嗎?」
雲天鳳笑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前輩對付她的劍,我對付她的人。看她是否分身有術。」
易嬌容大叫道:「不行,這樣即使勝她也不光彩。」
雲天鳳道:「她這種方法是對付南光那種人的,前輩接受這種挑戰又有什麼光榮呢?」
易嬌容一怔點頭道:「不錯,老身拒絕這種方式,宮間紀子,你乾脆拔出劍跟老婦一決勝負。」
雲天鳳肅容道:「前輩這種話才不失上國身份。」
說著伸出長劍,挑在短劍護柄上一拔,劍身飛起,向宮間紀子射去。宮間紀子接在手中。
易嬌容已迫不及待刺出一劍,宮間紀子施身迎戰,兩下劍光輕觸,叮然聲中,身形迅速分開。
雙方這一招都迅速無比,直到她們分開後,才看出勝負,易嬌容肩頭劃破了一道小口,衣衫盡破,肩頭肌膚也現出一條血痕。
宮間紀子手腕己斷去一截衣袖,雪白的胞面上有一個交叉的劍疤。
雲天鳳大笑道:「易前輩兩劍換一劍,勝得乾淨利落,不愧為劍道前輩。」
宮間紀子次序笑道:「你看清楚了?」
雲天鳳道:「有劍疤為證。」
宮間紀子冷冷地道:「不錯,以劍疤為準,我似乎是落了下風,可我這兩處劍傷並不吃虧,我原本可以不受傷……」
雲夭鳳一笑道:「易前輩那一劍挾排山倒海之威,你要想不受傷,除非退後避開。」
宮間紀子笑道:「不錯,我可以躲開,但我也可以拚著受輕傷而不躲開,我選擇了後者,因我劍下從不在第二招殺死敵人。」
雲天鳳一笑道:「你太狂了,難道天下沒人能接你一招嗎?」
宮間紀子大聲道:「是的,我倒希望有這個人,可惜目前為止還沒遇上。」
雲天鳳也大笑道:「目前你就遇上一個,你所以敢狂言,全仗手中的毒劍。」
宮間紀子道:「是的,我就是仗著這把毒劍,所以才敢以天下第一劍自負,我不是沒遇到高手,可我總有一兩招絕技,使我在吃虧不大的情形下換一招,我不過受點輕傷,對方卻非死不可,到現在,我沒遇上第二招的對手,你還有什麼可問的。」
雲天鳳笑道:「沒有多少,我只有一點想不通,你的毒劍向來沾膚生效,何以在易老前華身上發作得遲了一點,以易前輩的情形看。好像還可再發幾招。」
易嬌容在發現自己中劍之後,一心等死,誰知肩上的傷處僅是輕微有點痛。
宮間紀子也有點愕然,以不信的神色問道:「老太婆,你若再攻我一劍,我就認輸。」
易嬌容試探著舉劍再攻,發覺在出手之時毫無異狀,遂貫注勁力,劍勢如山而出,宮間紀子駭然跳開。
雲天鳳哈哈大笑道:「宮間夫人,你剎那之間連輸三次,可見你只配在扶桑三島稱能,中原還輪不到你來稱字號。」
宮間紀子神色一變。
雲天鳳笑道:「你一定對我的話聽不太懂,多少對我說你連輸三次的批評不太服氣。」
宮間紀子沉下臉道:「不錯,請指教。」
雲天鳳哈哈大笑道:「宮間夫人,本來這事我不想說,可你如此謙虛,我倒不好意思不說了,你第一次失敗是插在地下的那柄劍,你說無人能把它擊倒,現在它不是明明躺在地下嗎?」
宮間紀子順她手望去,只見原來插劍之處,躺著一柄短劍,半為塵土所掩,與她手中的短劍完全一式,她連忙舉起手中劍聞了聞,臉色大變,合手將短劍一拗兩斷在地下叫道:「你換掉了我的劍?」
雲天鳳微笑道:「好說,多虧三天前我夜探駙馬府,看見你用毒劍殺死李長老的情形,使我心生警覺,立刻照樣打造了一柄,原是想嚇嚇你,誰知你竟給我一個偷龍換鳳的機會……」
易嬌容得知自己並未中毒後,精神一振,哈哈大笑道:「陳夫人,老身不得不佩服你,多少你比我這個老婆子強多了……」
雲天鳳微笑道:「前輩太客氣了,我在丐幫中混了一段時間,學會了一些偷天換月的小手法,本來是打算在窮極無聊時,摸兩塊碎銀子打點饑荒的居然派上這麼大的用場,倒是想不到的事。」
宮間紀子的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厲聲叫道:「你是天下第一豪傑的夫人,想不到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雲天鳳一笑道:「拙夫是窮家幫的掌門,我身為他的妻子,自然也得學會兩手丐幫中無本生利的基本功夫,這算不了什麼丟人的事,你若是不服氣,不妨也可以用點手段把那柄毒劍奪回去。
易嬌容立刻退後一步,用腳踏在毒劍上,嚴密戒備。
宮間紀子冷笑道:「我要取回自己的劍,卻絕不會用你那種偷偷摸摸的手段。」
雲天鳳不在乎地笑道:「我勝了你第一次,不過是利用一些心計與小巧手法,不足為論,易老前輩連勝你兩次可是真才實學,你想從她老人家腳下把劍取回來可不是容易的事。」
宮間紀子沉聲道:「我若不是為了想早點送這老太婆歸天,哪能叫她如此容易傷到我。」
邊說邊向易嬌容逼近,態度十分沉穩。
易嬌容倒是有些心急,連忙中叫道:「陳夫人,老婦的手不方便,你快來將這柄害人的東西撿了去,老婦不一定有把握得到。」
雲天鳳搖搖頭道:「不行,那柄劍留在地下最安全,否則我早就撿起來了,這位扶桑女劍手的真實功夫仍然不可輕視,誰也不敢說穩有把握不被她搶去,不過前輩也別站在上面,最好是離得稍微遠一點,等她彎腰去拾劍的時候,就勢給她一下。」
易嬌容倒是很聽話,果然走開了一步。
宮間紀子凝視片刻,忽地一歎道:「四郎,今天我算是碰上真正的對手了,抱歉我無法再幫你什麼忙……」
四王子微微一怔道:「你認輸了?」
宮間紀子默然造:「我不認輸行嗎?沒有了那柄毒劍,我無法與這麼多高手為敵,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四王子立刻道:「你別灰心,我們還有設在外圍的埋伏,那是萬無一失的,這些人依然走不脫的。
宮間紀子一歎道:「等利用外圍的埋伏恐怕太遲了,目前我們如何通過這麼些人的圍攻呢?」
四王子呆了一呆道:「這倒是問題,看來我們今天只好向他們妥協了,二哥,我們今天暫時歇手我撤去埋伏,大家另找時間再分高下如何?」
二王子卻搖搖頭道:「不,老四,我們必須在今天解決,我不能再等以後了,因為你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我不敢想像以後你還會做出什麼來。」
四王子冷冷一笑道:「二哥,你恐怕是不敢吧?因為以後你不能再找這麼多人來幫你了。」
二王子莊容道:「不,老四,你弄錯了,我從就沒有想到要人幫忙,今天是你自己走錯了路,找了這麼一個異族女子來合作,樹敵天下,弄得人人不容。
四王子立刻道:「那我也不要人幫忙,咱們倆一對一,作一次真正的了斷如何?」
二王子平靜地道:「可以,可是你先得做一任事,取得天下江湖英傑的諒解,使他們覺得你有資格為人君之選。」
四王子想想道:「這倒難了,我如何取得他們的諒解呢?我並不想跟他們作對,是他們自己湊上來的。」
作者: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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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5 23:53:46
第六十章
二王子道:「他們並不反對你,只是怕你……」
四王子一笑道:「怕我上了紀子的當,把大好江山斷送掉是不是?」
二王子點頭道:「不錯,扶桑派來的一批使臣中,除了一個長谷一夫,是真正懂得華夏泱泱大邦,絕不可能為扶桑島國之民併吞外,其餘的人,莫不存有那種野心。」
四王子微笑道:「你以為我是傻子,你以為我看不出他們的陰謀,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個紀子而不顧國家……」
二王子沉聲道:「我知你有打算,可是這個扶桑的女奸細留在你身邊的確是危險的事,別的不說,假如你殺了我們之後,她再給你一劍,使得王儲斷了很,勢將天下大亂,豈不給了他們一個進攻的機會?」
四王子笑笑道:「不會的,我有把握。」
二王子道:「你利用她的目的無非是對付我們,老七已經宣佈放棄了,我完全是憑著真本事與你一戰,你還有什麼需要她的地方呢?假如你不肯放棄她,陳大俠等人也不會放過你的,他們不能容你拿國家的命運來冒險。」
四王子環顧左右,終於一歎道:「你把我說服了。」
宮間紀子連忙道:「四郎,你不要我了?」
四王子笑笑道:「我要你就是為了對付這批江湖上的不臣之民,現在既然對付不了他們,我似乎也不必為了你去開罪他們。」
宮間紀子慘然一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四王子道:「你為國家的努力已經沒有希望了,剩下來就是為我一盡婦道了,你還有什麼可考慮的呢?
宮間紀子默然片刻道:「好了,四郎,我為了成全你,只有最後一點力量可貢獻,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我不希望死在別人手中,你……」
四王子立刻道:「你可別打錯主意叫我來殺你。」
宮間紀子抬目凝視著他道:「你還怕我會對你不利嗎?」
四王子道:「我們已經情斷義絕了,以你的身手與居心,我不能不防著你這一手。」
宮間紀子長歎一聲道:「我們從開始結合時,就沒有情義可信,更談不上什麼斷絕之詞,我不怪你不信任我,因此我只要求讓小慧來給我一個了結。」
趙小慧一怔道:「我……」
宮間紀子默然道:「是的,小慧,你是我的學生,我死在你手裡總好過一點,而且你父母之死,多半因我而起,殺了我,也算是替你父母報仇。」
趙小慧沉思片刻,慢慢地走了過去,到她面前時舉起手中的短劍,卻是無法剩下。
宮間紀子目中閃著淚光道:「你為什麼還不下手?」
趙小慧遲疑地道:「老師我……」
宮間紀子蹲下來抱住她道:「小慧,你是個好孩子,老師很對不起你,把你的劍給我,老師自己下手吧。」
趙小慧將短劍交給了她。
宮間紀子接過短劍比准自己的胸口,用手一推趙小意叫道:「你走開吧。」
趙小意的身子徑向易嬌容跌去,易嬌容長劍一閃,幾乎要砍了下去,可是臨時又止住了手。
宮間紀子趁勢跟著滾過來,雲天鳳飛劍刺截,宮間紀子抱著趙小慧往上一擋,硬逼著雲天鳳抽手撤回。
宮間紀子將趙小慧的身子壓在毒劍上,另一隻手卻用劍比在她的頸上厲聲喝道:「小慧,把劍拿起來。乖乖地交給我,否則我就一劍割斷你的喉管。」
陳劍忍不住走過來說道:「你如此對付一個小孩子,不覺得太慚愧嗎?」
臣閾劍一晃,已經比准在她的頭頂上,宮間紀子冷笑道:「我還不想死,這是我求生存唯一的辦法,你假如阻止我取得毒劍,不妨將劍砍下來好了。
陳劍知道自己一劍穩可以殺了她,可是卻無法阻止她殺死趙小慧,不禁也怔住了,趙小慧卻叫道:「陳叔叔,您不必顧慮,我寧可被她殺了也不能容她得手。」
宮間紀子冷笑道:「是啊,這一次我得了手,你們可就慘了,凡我能殺的人,我一個都不留。」
趙小慧也叫道:「陳叔叔,你聽見了,這樣一個瘋女人,您千萬不能放過她。」
宮間紀子冷笑道:「小慧,你母親把你教育得真好,這樣一個懂事的女孩子,我真捨不得傷害你。
雲天鳳忽然道:「小意把劍拿起來交給我。」
陳劍忽然道:「天鳳,你不能這樣。」
雲天鳳笑笑道:「你放心,我保證不會牽涉到她。
說完又對宮間紀子道:「我現在給你一個平等競爭的機會,在小慧拿起劍來的時候,你可以出手搶奪。」
宮間紀子遲疑片刻才道:「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搶得過我,你先叫陳劍走開。」
雲天鳳朝陳劍做了個眼色。
陳劍微微一怔道:「現在我並非不忍心下手殺死她,可是小慧卻不應該受到牽累,宮間紀子,你把小慧放開。」
宮間紀子冷笑道:「劍還給我,自然就不會為難她。
陳劍低頭沉思片刻,然後回頭向眾人問道:「各位的意思怎麼樣?」
徐曉翠見大家都不作聲,乃代表答道:「聽從陳大俠決定。」
陳劍又回頭向宮間紀子道:「好,答應你。」
趙小慧大叫道:「不,陳叔叔,您不能為了我叫大家都跟著受牽累。
陳劍莊容一笑道:「小慧,我們練武的宗旨就是為了扶弱除暴,你是一個小孩子,我們都比你大的多,應該不計一切犧牲來保護你的安全。
趙小慧淒然泣道:「這值得嗎?」
陳劍道:「絕對值得,這不是性命多少的問題,主要是我們俠義的精神,就在這些地方才能表現出來。
宮間紀子忽地一咬牙,將趙小慧拋得老遠,歷聲叫道:「滾吧,我不能讓一個人的行為玷污了扶桑三島劍土的靈魂。」
趙小慧在被拋起的當兒,順手將身下的毒劍拿起來,滾到陳劍身邊道:「陳叔叔,給你。」
陳劍搖頭道:「不,還給她。」
趙小慧不禁一呆。
陳劍道:「我不能言而無信,尤其在她自動放開你之後,我們更該信守諾言。」
趙小慧終於將毒劍輕輕拋向宮間紀子。
陳劍正色道:「劍士的精神就在乎一心之間,你能自動放開小慧,我看你還夠上個劍士,因此我願放棄一切勾心鬥角的行動,向你要求一戰。」
宮間紀子面色激動,終於點頭道:「好,陳大俠,我在中華閱人無數,真正令我心折的也只有你一人,因此我也願與你作一場真正的決鬥,我放棄毒劍,你是否也可換一柄劍。」
陳劍道:「可以,我們都用普通長劍好了。」
說著解了自己的巨闕神劍,向徐曉翠借用了佩劍,同時也借了柄劍給宮間紀子。
兩人各自獻劍為禮。
宮間紀子正容道:「照現在的情形看,陳大俠是不會先出招了。」
陳劍點頭道:「是的,我是男人,應該讓你先攻。」
宮間紀子虛晃一劍,只在他的眼前掠了一掠,隨即抽了回來,陳劍已凝神蓄勢,攻出了招天四式的第一招,「龍飛於天」劍勢洶湧,渾厚博大。
宮間紀子手拘劍花,封開第一招,陳劍「虎嘯高崗」又擺足了架勢。卻不攻出去。
宮間紀子微異道:「大俠為何不繼續賜技。」
陳劍莊然道:「我這一套劍式共為四招,第二式發出後,三四式連繼而至,因此在動手前,先給你一個還手的機會,否則這場決鬥就不公平。」
宮間紀子彎彎腰道:「既如此,妾身得罪了。」
長劍忽舉,疾如電光石火,眨睛連刺七劍,每一劍都取在一個重要的穴位。
陳劍連忙揮劍招架,可她動作太快,只擋開第三劍,身上已被後四劍刺中,然而宮間紀子並沒有傷他性命劍尖只挑開他的衣服,連皮肉都沒受到傷害。
眾人見陳劍居然敗得如此迅速不禁大感意外,宮間紀子收劍笑道:「我終於將你們的劍帝擊敗了,天下第一劍的位置大概沒有人能奪去了。」
陳劍一拱手道:「夫人劍術之精,在下望塵莫及。」
雲天鳳極為不滿地道:「你就這麼認輸了?」
陳劍道:「技不如人,我當然該認輸。」
雲天鳳怒聲道:「胡說,你學了那麼多劍法,卻偏用你武當的幾手破劍應敵,自然非輸不可。」
陳劍道:「這是我個人與宮間夫人之戰,自然只能用我自己的劍式。」
雲天鳳冷笑道:「可人家是向劍帝挑戰,你也該想想這劍帝的頭銜是憑什麼得來的?」
陳劍淡然一笑道:「我並沒承認自己是劍帝。」
雲天鳳道:「我是你的妻子,卻一直以劍後自居,你這樣落敗,未免叫我太不服氣了。」
易嬌容接著道:「是啊,就憑我們易家劍法,也不至於如此輕易被人擊敗,南宮老鬼教了你那麼多,為何不用呢?」
二王子馬上道:「陳大俠曾從長谷一夫習得聽風劍法秘決,制敵不足,自保有全。何至一敗如此?」
雲天鳳次序笑道:「恨天四式你也只用了一招而且還保留一半威力不發,我真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存心叫她把我們中華劍術看得一錢不值。」
陳劍泰然道:「恨天四式是你的,易家劍法有易老前輩在此,我都無權使用,聽風劍法,本為扶桑劍式之一流,我想長谷先生在地下有知,也一定不贊成我用來對付他的同胞,所以我只有用武當劍法。」
宮間紀子呆了一呆道:「原來陳大俠留下許多妙招不用,故意敗在我手下,我不明白,假設我存心殺死陳大俠,難道陳大俠也挺身就死不成?」
陳劍正色道:「正是。」
宮間紀子沉下臉道:「為什麼你如此輕視自己的生命?」
陳劍道:「夫人與四殿下也鬧翻了,在中華已無可留戀,耿耿於懷者,只是為了陳某這天下第一人之名,可陳某並無此等虛榮……」
宮間紀子笑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陳大俠之意是要趕我回去。」
陳劍道:「夫人難道還不回去嗎?」
宮間紀子冷笑道:「我奉了平川大將軍之命,率領四名劍手到中華,原來是為了挑起你們內亂,誰知長谷一夫這個混帳洩露機密,而且你們這幾位王子也太利害,認破我的用心,國事夫成,我還有什麼顏面回去。」
陳劍一怔道:「那夫人還想幹什麼?」
宮間紀子道:「我第一個獻身的男人是四郎,雖然他沒有拿我當作一回事,我卻無法不認真,站在一個女人的立場,我只想替他盡一點力,為他掃除一些障礙。
陳劍道:「夫人把我們當作障礙了。」
宮間紀子搖搖頭道:「不,那是四郎認事不明,誤把你們都當作二王子的慕後勢力,所以才挑起這場戰事,現在事情都擺明了,真正的障礙只二王子一人,然而現在你們能允許我傷害他嗎?」
陳劍道:「不能,我們不想干預皇室之事,可是身為中華子民,絕不坐視王儲受害於異族。」
宮間紀子一笑道:「那我們只好各盡其力了。」
四王子立刻道:「紀子,不用你管,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以前為什麼要利用我呢?」
四王子淡然道:「以前我利用你沒有人知道,現在你的身份已經敗露了,我不能因你失去民心,這樣我縱然得到了天下,那江山也坐不穩的。」
宮間紀子笑笑道:「你想到這一點不是太遲了嗎?現在我非管不可,除非我死了,否則我一定幫你把這些絆腳石—一清除,讓你得到一個不得人心的江山。」
四王子一怔了一怔才道:「紀子,你這種做法太毒了,你大概還沒有放棄那個顛覆的陰謀吧?」
宮間紀子厲聲大笑道:「你們易經上有一句話,「一息尚存,永天勿諼」,我怎麼會放棄呢!」
四王子沉下臉對二王子道:「二哥,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的錯誤,這個毒婦非加以剷除不可。」
二王子點點頭,二人同時挺劍向宮間紀子逼去,宮間紀子冷笑不理,眼光卻盯在地下的毒劍。
七王子點點頭:「注意她的行動……」
四王子冷冷地道:「沒關係,我控制得了。」
說著挪前一步,宮間紀子欺身進擊,四王子長劍一揮,欲將她逼退,誰知她劍招怪異,居然避開這劍,直刺四王子的心口,二王子見情勢危急,奮不顧身加入,揮劍下劈。
噹的一響,總算及時把四王子救了回來。
四王子用腳將毒劍一踢叫道:「七弟,接好。」
短劍飛向七王子,七王子正想伸手去接,斜裡青光射至,擦的一聲,削斷他的手腕。
跟著一條人彭飛掠過去,捉住了那柄毒劍,赫然又是宮間紀子,她先擲出長劍,身形跟進來,把毒劍捉住了,動作之疾,簡直出人意外。
七王子的身手原不至如此,可他先被小慧在脅下刺了一劍,受傷不重,卻影響了動作,一劍斷腕後,他畢竟還是見機得快,就地一滾躲開了毒劍的再度追擊,二王子與七王子忙又過來將她攔住了。
四王子沉聲埋怨道:「老七,你怎麼這麼糟糕,叫她得了下去?」
二王子卻沉著地道:「老四,別埋怨老七了,還是合力將這毒婦除去重要。」
四王於點頭道:「二哥,我對她的劍式較清楚,由我正面將她牽住,你從旁邊側擊……」
語尚未畢,宮間紀子忽地短劍一閃,跟著人也撲過來,四王子連忙揮劍架住,同時腕上用勁,將她的毒劍擊落地下,不過宮間紀子的雙手已扼住他的咽喉,兩人滾成一團。
四王子雖孔武有力,卻咽喉受制,氣阻力拙,手舞腳擺,危急萬分。
二王子不敢怠慢,連忙一劍刺向宮間紀子的後心,卻不想四王子這時剛好屈起兩腿,蹬在宮間紀子的前胸,將她硬踢了出去。
二王子反而對準四王子刺去,他心中一驚忙將劍鋒略偏,避開了心頭的要害劍尖刺在他的左肩上,血流如注。
四王子翻身跳起來叫道:「二哥,你怎麼對我下手?」
二王子連忙道:「老四,我剛才是為了救你。」
四王子冷笑道:「救我?你怕我對付不了一個赤手空拳的女人?」
二王子還沒有答話背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我不是赤手空拳,那柄毒劍又回來了。」
那是宮間紀子的聲音。
二王子本能地揮劍反擊。
四王子卻大叫道:「碰不得,躺下來。」
雙腳猛踢二王子的膝蓋,將他的身子撞歪一邊。而宮間紀子的一劍輕刺,卻劃破了他的大腿。
二王子見狀大驚,連忙挺劍上來要與宮間紀子拚命,雲天鳳與陳劍,易嬌容等三枝劍同時護住了他。
四王子苦笑一聲道:「紀子,你好……」
宮間紀子冷笑道:「這是你自作自受。」
四王子一言不發,用手撕下一片衣襟,將傷口紮住。
雲天鳳道:「四殿下,她那毒劍見血蝕骨,你紮住有何用呢?」
四王子道:「我早知她毒劍厲害,私下與太醫研究很久,勉強製出一種解藥,預服下去,可暫將毒性鎮住不發,只須將受傷的皮肉剜去,大概不會成問題。」
二王子道:「那你就快動手。」
四王子道:「此地不行,這受毒的皮肉碰觸不得,我得盡快回去,找外科太醫治療。」
雲天鳳道:「那四殿下快回去吧,且七殿下也受了傷,你們都盡快回去醫治……」
四王子目視宮間紀子。
二王子道:「老四,你放心,這毒婦交給我勻。」
四王子沉思片刻道:「好吧,我與老七先走一步,這個毒婦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她。」
說著拉了七王子,坐上一輛宮車。
雲天鳳忽然道:「你們把郡主也帶去吧,小孩不宜接受這種場面。」
不由分說,把趙小慧抱了起來。
趙小慧自然不肯,掙扎起來,直到雲天鳳在她耳畔輕輕說了句話,她才乖乖坐上車子疾馳而去。
雲天鳳回到場中時。
二王子問道:「陳夫人,你對小慧說些什麼?」
雲天鳳笑笑道:「我叫小慧用劍比住四殿下的要害,只要他略有動作,就先結束了他的性命!」
二王子一怔道:「這是為何呢?老四難道還會……」
雲天鳳哼聲冷笑道:「令弟是天下最厲害的一個人,我不能不防備著他一點。」
二王子不信道:「不會吧,他若有異圖,剛才就不會拚命救我了。」
雲天鳳哈哈大笑道:「他救你?這套苦肉計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的眼睛,殿下不妨看看自己的手腕。」
二王子連忙抬起手腕一看,只見腕上劃了一道淡淡的劍痕,僅僅劃破一點浮皮,所以未曾有所知覺。
雲天鳳又笑道:「這一劍劃得非常技巧使你毫無知覺,可是毒性滲透進去,發作得也慢一點,等一下動手的時候,你身手必受影響,那時宮間紀子再刺上一劍,讓你毒發而死,就做得天衣無縫了……」
二王子征了一怔道:「這似乎太不可能了,他如存心要我死,何必又救我呢?」
雲天鳳笑道:「他若不是擺出這一手苦肉計,如何能使得天下人心誠悅服,憑他在外圍的埋伏與這個女人,絕對無法將在場的人全部殺死的,只要有一個人活著出去,他的陰謀就將揭露開來,天下也不會是他的了,現在他來上這一手不是更漂亮,你死與七殿下斷了手,再也無法與他爭雄了,而他在其他人心目中還留下一個好印象,宮間夫人,我說得對嗎?」
宮間紀子怒聲道:「一派胡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4:07
第六十一章
雲天鳳一笑道:「你再否認也沒有用,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剛才那一劍明明可以刺進二殿下的後心,可是你突然改變劍勢,只劃破了一點皮膚,而且還裝模作樣地割破四殿下的腿部。」
宮間紀子叫道:「怎麼是裝模做樣。」
雲天鳳道:「我對你這柄毒劍形容得很清楚,你劃傷二殿下時用的是一面,刺傷你的四郎時,卻一翻手腕,用了另外一面,假如不是另有居心,為什麼要這樣費事呢?」
宮間紀子變色無語。
二王子卻叫道:「這劍一面有毒,一面無毒的?
雲天鳳點頭道:「不錯令弟借這個機會卻可以離開現場,當你毒發身死時,他就可以不必為你報仇了,宮間夫人,我真佩服二人,你們真真假假地連吵帶鬧,居然把大家都瞞住了,我真不知道你們事先是如何商量好的這番對白……」
宮間紀子冷冷地道:「很簡單,我們事先約定好,今天任何談話都不作數,因此不必研究對白,只須根據情勢,該吵架的時候吵架,現在你明白了吧!」
雲天鳳點點頭道:「明白了,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一個辦法,可是現在你又有什麼打算呢?
宮間紀子冷笑道:「本來我打算假戰一場,脫身而退,放你們一條生路的,現在你們看穿底細,我少不得要多費點力氣,跟你們一決生死了。」
雲天鳳笑道:「你行嗎?」
宮間紀子道:「行不行都沒有關係,反正外面……」
雲天鳳笑道:「外面的埋伏大概已經撤除了,四殿下不是還要借我們的口去宣揚他的仁德嗎?」
宮間紀子臉色又是一變。
雲天鳳過:「我已經看穿了你們的陰謀,為什麼還鼓勵四殿下離開呢?目的也是要借他避免無謂的傷亡,將計就計,這大概是你沒想到的吧。」
宮間紀子怒不可遏,但她居然忍住了,冷冷一笑道:「陳夫人,我真佩服你,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雲天鳳笑道:「人只要凡事留心,不要放過一點細節,任何動作都往進一步猜測,自然就可以發現許多毛病,以你們而論,第一點使我啟疑的是四殿下將毒劍踢起來給七殿下,他離得很遠,而且又受了傷,為什麼偏偏會選上他呢?這不是明明找機會將劍交到你手中嗎?」
宮間紀子哼了一聲道:「嗯,還有嗎?」
雲天鳳笑道:「太多了,我從那一刻開始,冷眼旁觀,發現到處都是毛病。」
宮間紀子沉住氣道:「你說說看。」
雲天鳳一笑道:「第二點就是你與四殿下交手的那一劍,兩個人都留下了敗筆,他手中使的是一柄寶劍,你的毒劍碰上去,卻沒有被削斷,而且還被擊落在地,這明明又是一個陷阱,誘使二殿下上當,因為劍就落在你腳下,你只要一抬手就可拾起來還擊,可是你拾劍以後,四殿下忽然將你踢了出去,當時我想你也莫名其妙吧。」
宮間紀子臉上有異樣的表情。
雲天鳳繼續侃侃而談道:「所以你起身之後,沒有立即動作,等四殿下的指示,及至他在二殿下手中故意受傷,你才明白他是想使苦肉計脫身,所以又刺他一劍,當然這一劍並不高明。」
二王子長歎一聲道:「陳夫人,你還漏了一事,老四之所以讓她再刺一劍,用意更深,因為他已明白表示與宮間紀子串通,假如我死在宮間紀子手中,他回宮後,也無法向父王交代,因此他才藉機受傷離去,更把老七拖去做見證,老七不明原因,一定替他隱瞞,所以你叫老七踉他一齊走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雲天鳳一笑道:「不錯,這倒是我沒想到的事……」
二王子繼續道:「雖然你叫小慧去監視他,可他存心示意於人,一定不會有新動作,到了宮中連小慧也會幫他說好話了。」
雲天鳳笑道:「這些都不成問題,只要殿下能留一口氣,依然可揭穿他。
二王子一歎道:「只怕我挨不到那個時候。」
宮間紀子也一聲冷笑道:「不錯,四郎最大的心腹之患是你,只要除去你,大事定矣。」
雲天鳳仍笑道:「你呢?你如此成全他,自己能有什麼好處呢?」
宮間紀子微笑道:「我什麼好處都沒有,可我有一個兒子,那是我與平川將軍的私生子,四郎並不知道,把他認為義子,只要四郎得了天下將來我兒子便是皇位唯一的繼承人,這也是我唯一的收穫。」
雲天鳳笑笑道:「你能保四殿下一定立他為嗣嗎?」
宮間紀子道:「當然,除了這孩子,他再也沒有其他的人立方了,因為我已使他沒有生育的能力,目前我這孩子已經九歲了,從小我就告訴他是真正的扶桑血統,這是多麼有意思啊,扶桑的人竟當上了你們中華的王位。」
雲天鳳神色一變道:「我就是想知道這件事。」
宮間紀子笑道:「你知道有什麼用,難道你有機會去揭穿這件事嗎?我告訴你,四郎出門時已安排了下一著優棋,將你們三天前在盧溝橋的私鬥告訴了你們的皇帝,天顏憤怒,著令嚴守京師,凡是江湖上敢擅入者一律格殺,這道旨令二王子是知道的。」
二王子點頭歎道:「是有這件事,我只道是王將軍告的狀,卻沒有想到是老四弄的鬼。」
宮間紀子大笑道:「四郎只以為我是一心幫助他,萬想不到我幫助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二王子道:「老四太糊塗了,我知道他認養了個義子,可是沒想到這層原因,我一定要設法通知他。」
宮間紀子笑道:「除非你活著見到他,可是我相信你們兄弟相見時,你也跟別人一樣,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二王子神色一變道:「我不必親自告訴他,只要此地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就可以說出這件事。」
宮間紀子一笑道:「有用嗎?四殿下深居禁宮養傷,尋常的江湖人根本無法見他,而且目前京師重兵看守,別人進城都不可能。」
二王子道:「那也不要緊,事情不太急,過一段時間,門禁解除了,只要能及時阻止你兒子……」
宮間紀子大笑道:「過一段時間?多久?不出半個月,我的兒子已經穩坐在你們金殿上接受朝臣的參拜了,那時憑幾個平民能推翻他嗎?」
二王子神色一變道:「半個月?未免太快了吧?」
宮間紀子笑道:「半個月是最長的限期,實際上我想在一旬之內,這些計劃就可以完成。」
二王子不禁大叫道:「你們究竟做了些什麼計劃?」
宮間紀子一笑道:「你想我會說出來嗎?」
二王子黯然低頭,臉上的神情卻現出他心中焦急,原有的沉穩都失去了。
雲天鳳卻沉穩如恆,毫無表情地道:「宮間紀子,你最好說出來,讓我看看有什麼補救的辦法,否則,我們不顧一切蠻幹起來,對大家都不利。」
宮間紀子悍然道:「在我優勢的時候,難道還受你的威脅?」
雲天鳳淡然道:「我想你還是考慮一下,今天不管你的佈置多嚴密,我與拙夫全身而退是不成問題的,只要我活著,你的計劃就不會萬全。」
宮間紀子不信道:「你們能把我兒子從皇位上推翻嗎?」
雲天鳳道:「不能,但今天之後,你還能活著嗎?」
宮間紀子征道:「自然不能。」
雲天鳳一笑道:「我想也不能,因為你身份已被揭露,你不死,四殿下也不放過你,否則他就無法取得七殿下的支持。」
宮間紀子哈哈一笑道:「不錯,這原是我們交換的條件,不過四郎也不知道他的壽命只有幾天,更不知道我為我兒子所做的一切安排。」
雲天鳳微笑道:「你這些安排我大概都可以猜得出來,首先你必須安排使現在的皇上殯天……」
宮間紀子道:「那是四郎安排的。」
雲天鳳道:「沒關係,誰安排都是一樣,當今皇上春秋已高,近且多病,僅止是旦夕間事……」
二王子神色間流露出不滿之色。
雲天鳳忙道:「二殿下,我現在只為國運在努力,言詞或有不敬之處,你可不能感情用事。」
二王子長歎無語。
雲天鳳繼續道:「皇上殯天之後,四殿下登基繼統應該不會成問題,因為這事情早計劃要當,況又有七殿下支持,問題卻在如何安排四殿下登位之後,又猝然夭亡,將皇位傳給那個小孩子。」
宮間紀子道:「這一點我必須保持秘密。」
雲天鳳一笑道:「其實也不能算是什麼秘密,本朝繼統的向例是父死子繼,四殿下只有一個義子,他的身份雖然未經確定,可是你卻叫他預先立下書面證明……」
二王子忍不住插口道:「這證明不會有效。」
雲天鳳搖頭道:「不,有效的。」
二王子道:「皇位繼統人選只有天子能作決定。」
雲天鳳一笑說道:「不錯,現在四殿下還是皇子,那證明未經認可,自然不會生效,一旦他登位之後,那證明就是詔書,誰敢否定它的效力。」
二王子怔了一怔才道:「即使如此,眾臣也未必肯甘心臣服。」
雲天鳳笑道:「這就是宮間紀子厲害的地方,她使七殿下受了傷,變成了殘廢,又叫四殿下伴送他回去,更在我們面前公開表示決裂,於是七殿下對四殿下一定死心塌地支持擁護,假如四殿下再猝然夭亡,七殿下更變成了擁護遺詔最得力的人,有這位王叔出馬,眾臣們自然不會再持異議,她的計劃不是達成了嗎?
宮間紀子一怔道:「陳夫人,你的思考果然透撤,差不多全給你說中了,你究竟是怎麼想出來的?」
雲天鳳道:「目前請王中只有二殿下與七殿下可與四殿下一爭,你用毒劍傷了二殿下,卻留下了一個殘廢的七殿下,我不難猜到你的深意。」
宮間紀子大笑道:「完全對,利用你們皇室的親儲來扶持我的兒子當皇帝,這是你們再也想不到的吧。」
雲天鳳一笑道:「想是想到了,不過遲了一點,不過你活著一天,七殿下必然不會出力支持的。」
宮間紀子道:「我已經決定一死了,我的死去換取老七的信任,才能成全我的兒子,我的心願就成了。」
雲天鳳笑道:「你死了之後,就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夫婦渡海到貴國也來上那麼一手吧。」
宮間紀子一怔道:「你說什麼?」
雲天鳳道:「這很簡單,我們本來是同種同文的民族,我與拙夫都學過長谷一夫的劍法,冒充貴國的人大概不會成問題,我假如無法阻止你在中華的陰謀,只有以牙還牙,到貴國也來一手顛覆的把戲,弄得你們舉國不安。」
宮間紀子神色一變道:「恐怕沒有這麼容易吧,平川將軍不是輕易會上當的人。」
雲天鳳:「我們不走平川將軍的門路,他狼虎之心貴國上下都有所聞,只是他目前手握軍權,大家都不敢奈何他,我們去到貴國之後,利用長谷一夫的聽風劍法,聯絡貴國民間義土,奮起勤王之師……」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若是倚仗這些浪人為事,那就是大錯而特錯了,平川將軍對這種人最為注意,只要他們有一部份集結在一起,立刻就嚴密戒備……」
雲天鳳淡笑道:「長谷一夫告訴我這些秘密,我知道如何與那些人聯絡起來而不引人注意。」
宮間紀子臉色微變,但不在乎道:「那不足為慮,平川將軍對這些人都在監視中。」
雲天鳳笑道:「平川將軍只注意比較有名的劍手,真正反對他的人卻散在民間,這些人才是扶桑島的忠君子民,他們對平川將軍的跋扈早已不滿,只要有一個人去領導,立刻就是一股宏大的力量。」
宮間紀子道:「再大的民間力量也不足與正規的軍隊抗爭,平川將軍有全國在半的軍權。」
雲天鳳似是微笑道:「我並不想利用他們去推翻平川,而是借他們去爭取平川的好感與重用。」
宮間紀子道:「這話我不懂。」
雲天鳳笑道:「這很簡單,我將他們組織得差不多的時候,又去向平川告密,平川自然不肯讓他們組織起來,勢必滅之,這樣連續幾次後,因我提供的情況百分之百正確平川一定對我增加了信任,等我把長谷一夫所提供的人全部犧牲後,平川對我自然另眼相看了。」
二王子呆呆的聽著,這時才忍不住道:「陳夫人,你不能這麼做,這樣你太對不起長谷先生了,他把這名單交給我時,原是希望我在必要時幫助他,以對付平川將軍的……」
雲天鳳笑道:「反正到了最後,我一定會把平川的勢力弄垮,這並沒辜負長谷一夫的遺願呀。」
二王子不懂,宮間紀子也不懂。
雲天鳳笑道:「平川之所以不敢將他篡權謀君的野心公開顯露,也就是擔心這一股看不見的秘密力量,我若是將這股力量幫他消滅了,他便可以為所欲為了,而我那時,也必成為平川將軍的心腹功臣,對他手下那些得力的人物有了接近的機會,干是我再選一個野心的人,加以遊說,策動他推翻平川將軍以取而代之。」
宮間紀子道:「這不可能,平川將軍用人十分謹慎,他的心腹都是忠貞不貳之士。」
雲天鳳大笑道:「平川自己就是不忠的逆臣,他的部下完全是依附他的勢力而投靠他,所謂物以類聚,一旦有機會可以取代他時,他們絕不會反對。」
宮間紀子冷笑道:「平川自己就是一個絕佳的劍手,即使你能策反他的部下,他也能憑一己之力捕殺之。」
雲天鳳笑道:「不錯,我也想到這個問題,然而我將他的手下一一策反,甚至還不意透露消息,先告訴平川,這樣,平川手下那些得力的人物也將一個個消滅,即使真正效忠他的人,也會寒心而求退,使平川變成一隻孤軍,而且由於我這樣一鬧,扶桑的人有一大半將死於戰亂,另一小半的人也會覺得平川是個殘暴的獨夫,用不著我,他自己也差不多垮了。」
這個計劃真是駭人聽聞,比宮間紀子在中華的一切更加惡毒上千萬倍,這簡直是一個絕頂瘋狂的人想出來的絕頂瘋狂的計劃。
二王子也不禁搖頭歎息道:「陳夫人,你知道這樣將有多少人被犧牲嗎?」
雲天鳳淡然道:「管它呢?即使扶桑三島的人全死光了,與我也無關係。」
宮間紀子厲聲叫道:「我不相信你能這樣做?」
雲天鳳一笑道:「當你沒揭開你的陰謀時,誰能相信我們怏怏大幫,會在一個異族女人手裡動搖了國本,我自然不比你差,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宮間紀子厲聲道:「我必須阻止你……」
雲天鳳望了她一眼道:「你想怎樣阻止我?殺了我?」
宮間紀子道:「是的,我必須如此。」
雲天鳳一笑道:「你現在想殺我太遲了,這裡的每個人都會保護我的安全,因為這種以牙還牙的惡毒辦法,是你逼出來的。」
果然以牙還牙四字,提醒了大家宮間紀子的陰謀,儘管大家對雲天鳳的報復方法不同意,但除此之外,再也沒法阻止宮間紀子了。
陳劍與易嬌容都手握長劍,向雲天鳳靠近,以防宮間紀子猝然出手傷害她,雲天鳳卻若無其事地笑道:「宮間紀子,你現在唯一阻止我的辦法,就是放棄你的毒計,這樣就使我不必多事到貴國一行了。」
宮間紀子默默不語。
陳劍這時道:「宮間紀子,你為何想不開,你的計劃成功了,充其量只能叫你兒子坐上我們中華的皇位而已,假如拙荊的計劃實施了,你的舉國同胞都將受到空前的浩劫,你將成為民族的罪人。」
宮間紀子長歎一聲道:「現在即使我想放棄也太遲了,我的計劃是事先安排好的,而佈置就緒後沒有任何人可改變了的。」
雲天鳳微笑道:「這倒不一定,或許我有辦法。」
宮間紀子瞪她一眼。
雲天鳳接著道:「這樣吧,我放棄我的辦法,你只要把你佈置的詳情說出來,我會盡力去挽救它,如真沒辦法,這也不怪你,因為我們的四殿下太糊塗了,才造成大錯。」
宮間紀子一歎道:「其他沒什麼可說,跟你猜測的完全一樣。」
雲天鳳道:「這不一定,我猜出你行事的步驟,但你利用什麼方法達成目的,我還是希望瞭解一下。」
宮間紀子想想道:「方法很簡單,四郎在昨天入宮向皇上請安時,在用的藥中加了一種迷藥,你們皇上已經吃了下去,這種迷藥可以令他長睡不醒……」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4:22
第六十二章
二王子臉色一變道:「這真是大逆不道……」
雲天鳳知道:「目前皇儲繼統人選還是太子……」
宮間紀子沉臉道:「太子被老七串通佟尼誘導邪術,已病入膏肓,這兩天就會發作進入顛狀,失去繼統的能力。」
雲天鳳冷笑道:「真是好安排,皇上殯天,太子成瘋,王位不可久懸,國不可一日無君,二殿下又被毒劍所傷,自然四殿下順理成章繼位,可你又用什麼方法可以使四殿下自然死亡呢?」
宮間紀子道:「昨天我與他秘密會晤時,大家已知今日一別,便成永決,所以……」
她臉色一紅,止住不說。大家也意會到是什麼事。只不雲天鳳不避忌地說道:「你那時給他下了毒?」
宮間紀子點點頭。
雲夭鳳道:「四殿下卻是極精明的人,你怎能瞞住他的?」
宮間紀子道:「毒是下在我身上的,利用那一刻的纏綿,體力鬆解時,毒性乘虛而入……」
雲天鳳哈哈一笑道:「真厲害,看來你用毒的功夫無孔不入,以後我們中華男子娶扶桑女子時。要特別小心才對,說不定顏女是勾命使,一場春夢無了時,永遠也醒不了了。」
宮間紀子怒瞪他一眼。終於悻悻地道:「那毒性是隱伏的,要七八天後才會發作,可一經發作,便無藥可救了。」
雲天鳳微怔道:「陰長老,莫非你已知這種毒嗎?」
陰海棠道:「當然知道,這是采自一種毒籐的汁水,塗於女子下陰部而施毒,受毒者如在一年內不近女色,其毒自解,否則倒是的確無藥可救。」
宮間紀子臉呈異容。
二王子卻寬慰地道:「這就沒問題了,老四即使中了毒,可是他新遭父殃,必須守制一年始能選后妃……」
宮間紀子道:「他能忍一年?」
二王子笑道:「這該沒問題,老四並不是好色之人,平常在這方面也很淡……」
宮間紀子冷笑道:「他之所以能夠這樣,完全是因為我隨身帶來一個侍兒在服侍他的原故,那個侍兒今年才二十多歲,長得天姿國色尤精房中術,四郎近兩年來的起居完全由她照料,一天都離不開她,只是外人不知道罷了,前兩天可能是由於事情繁忙,一時用不到好,可是絕不會熬過七天,因此,我把期限拉到半個月,已經是最寬的計算了,我的安排絕不會有錯失的。」
二王子想想道:「假如有這麼長的時間,也許還能找個機會通知老四,叫他注意一點。」
宮間紀子冷舌道:「太難了,這兩天城門警衛森嚴,別人進不去,等老四登了位之後,他就是當今天子了,即使他撤走戒嚴,你們也無法再見到他了。」
雲天鳳一笑道:「我兩一介草民,自然無法觀冗,可是二殿下應該可以不受限制吧!」
宮間紀子冷笑道:「問題是二殿下能否活者走到城門口,我的毒劍……」
剛說到這兒,她忽地突然止口,目中透出一片疑色。
雲天鳳大笑道:「不錯,你的劍毒中人即死,我們在這兒聊了不少時候,二殿下好像還是沒有毒發的跡象,是不是天祐上國,叫你的毒藥失了效呢?」
宮間紀子大聲道:「雲天鳳,我不相信你能解了我的劍毒,你究竟耍了些什麼花樣?」
雲天鳳微笑道:「你的劍既然有解藥,你能配製,當然我也能配製。」
宮間紀子征然叫道:「你也能配製?怎麼配的?」
雲天鳳淡淡地道:號這還不知道,等我與陰長老研究一下之後,一定會有結果的。」
陳劍也莫名其妙地道:「天鳳,你是否已經把毒劍的解藥配製成功?」
雲天鳳搖頭道:「哪有這麼快,我剛把毒劍弄到手,幾須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後,才能針對著毒性處方。」
說著一撩衣襟,只見她的腰上插著一個皮鞘,鞘上赫然又有一支短劍,宮間紀子神色大變,將手中的短劍凝視良久,又嗅了一下,方始沉聲道:「雲天鳳,你一共偽造了多少柄假劍?」
雲天鳳撩開她的外衣,乾脆脫下來道:「你看好了,我準備的很充分。」
眾人愕然驚顧,只見她背後密密地插了一排短劍,為數足有八九支之多,俱是一樣款式。
二王子這時也神色一鬆道:「陳夫人,這麼說來我並沒有中毒?」
宮間紀子又想撲過來。
雲天鳳拔出腰下皮鞘的短劍道:「你少亂動腦筋,我做人一向心狠手毒,可不像拙夫那麼好心,你若是敢過來,我就叫你嘗嘗毒劍的滋味。」
宮間紀子並沒有被他的危言所懾,仍是一步步地通過來。
易嬌容蕩劍欲攔。
雲天鳳擺擺掌道:「易前輩,不要擋她,看她能怎麼樣?」
宮間紀子走到她身前半丈停止道:「雲天鳳,我若想從你手中奪劍,並非不可能,然而我不敢再相信你了。」
雲天鳳哈哈一笑,將手中的短劍朝地上一插道:「我也學學你的花招,把劍插在地上,你有本事拔了去嗎?」
宮間紀子朝地上看了一眼,無法確定那柄劍的真假,雲天鳳將背後的短劍全部解了下來,插成一排道:「我再大方一點,把真的假的全都插在地上,你就不用擔心我用偷天換月的方法來騙你了。」
前後共計九枝劍,分插在她的周圍,可是雲天鳳的插法很特別,每一柄都是深沒及柄,將劍鋒全部埋入土中,劍與劍之間的距離約有三四尺。
宮間紀子的身法再快,也只有機會能拔起一柄,然面在九柄劍中,她該決定拔哪一枝呢?
沉吟良久,尚難取決。
二王子卻道:「陳夫人,你既然已經將她的毒劍換去了,為什麼不早點說呢?」
雲天鳳眼睛注視著官間紀子道:「殿下雖然受了一場虛驚,而且十分值得,第一殿下經歷了一刻死而復生,才知道生命是何等可貴。」
二王子笑笑道:「這的確不錯測才我倒不敢冀望能死裡求生,只盼能多活片刻,趕回宮去……」
雲天鳳繼續道:「第二,殿下今天大勢定矢,再也沒有人跟你爭天下了。」
二王子怔了一怔才巍然而歎道:「這種時候,我最關心的還是父王的生死宮間紀子,你知道那種迷藥會在會在什麼時候發作嗎?」
宮間紀子冷冷地道:「從喝下去後的兩個時辰後已經開始漸漸麻痺了。」
二王子不覺又是一驚,忙又道:「有沒有辦法可以補救?」
宮間紀子漠然應道:「這是四郎的事,你為什麼不去問他呢?我也不知道他究竟下了什麼藥物?」
二王子低頭沉思,片刻後才對雲天鳳一揖道:「陳夫人,你前面所說的兩點我雖然十分感謝,但那只是我個人的謝意,現在我為了整個國家向你致崇高的敬意,你令宮間紀子說出她的陰謀,使我還能及時阻止這一場政變,只是我還想求你一件事……」
雲天鳳微笑道:「過去我們備受殿下優惠賜助,略盡棉薄,算不了什麼,不知殿下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我效力的?」
二王子道:「那毒交籐是否還有解藥?」
陰海棠忙道:「毒交籐沒有解藥,只有讓毒性自動退去,殿下問這個幹什麼?」
雲夭鳳一笑道:「自然是想去救他老四的性命,我真不明白,這種人還去救他做什麼?」
二王子歎道:「老四謀父,是應該讓他自食惡果,可是我總希望父王能享盡天樂,勢必要求他解除迷藥中的成分,假如我把事實告訴他,他必能將心一橫,什麼都不顧了,因此我必須先想法子保全他的生命……」
陰海棠道:「叫他一年之內不近女色就行了。」
二王子歎道:「事情能這麼簡單就好了。」
雲天鳳也眉頭一揚道:「殿下倒是提醒我了,宮間紀子既然抱定破金沉舟的決心,甚至於連活著眼見成功的機會都放棄了,必然還有更妥當的安排……」
二王子點頭道:「我的想法也是如此,才想求陳夫人設法叫她說出來我自己真的沒辦法了。」
雲天鳳一笑道:「這恐怕很難。」
宮間紀子怒聲道:「不是很難,是根本沒辦法,我已經把什麼都說出來了,只留下最後的一點秘密。」
雲天鳳笑道:「你留下那點秘密全無好處。」
宮間紀子道:「不錯,也許沒什麼好處,可是我堅持不說出來。四郎想到他的生命危在旦夕,一定不肯甘心,在他僅餘的這點生命中,他可能會放開手大幹一場,這樣我擾亂你們朝政的目的,多少也可以得到一點。」
雲天鳳仍在低頭沉思,宮間紀子冷笑道:「你不必再動冤枉腦筋了,我剛才是受了你的威脅,所以才逼不得已說出了自己的秘密,現在你再也無法威脅我了。」
雲天鳳忽地一笑道:「不見得,只要你在塵世還有所依戀,你就沒有辦法脫出威脅。」
宮間紀子厲聲大笑道:「我還有什麼可依戀的?」
二王子忍不住道:「老四是你的丈夫。」
宮間紀子冷笑道:「我真正的丈夫應該是平川將軍,可是他只把我當作工具遣來遠邦,我曾經對四郎寄於希望,然而他也像平川一樣,沒把我當作人看時,算了,我都想開了,我這一生是永遠不會有丈夫的,為了國家,我必須保全平川,為了我個人和私怨,我必須殺死四郎以解很,你們想得不錯,除了毒交籐之外,我還安排下了殺死他的步驟,不過這個秘密我絕不會說出來了。」
雲天鳳忽地一笑道:「宮間紀子,你這一生中倒行逆施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才有此報,尤其是你殺死了趙霆,我相信他是真正愛你的……」
宮間紀子面色一暗道:「不錯,我並不想殺死他,現在四郎不在此地,我不妨說句老實話,假如元輝今天不被佟尼用奸計害死,我會推翻與四郎的一切約定,真心地幫助他以登大位的。」
雲天鳳微笑道:「四殿下何嘗不知道,他就是防到你這一手,才把你們之間的部份秘密透露給繼尼,否則誰會想到用那種方法去殺死趙霆。」
宮間紀子征了一怔才厲聲道:「不錯,你這樣一說我更明白了,只有四郎才知道我的劍術招式與反應,也只有他才能安排使趙霆撞上我的劍鋒,這樣一來,他就更該死了,我絕不肯饒過他。」
雲天鳳微笑向二王子道:「殿下,我也得宣告計窮了,此事我是無能為力,還是你自己來吧!」
二王子一怔道:「我有什麼辦法呢?」
天鳳微笑道:「通如你沒有辦法,只好放棄這個努力,好在聖上之死是老四作的孽,你可以不負責。」
二王子悠然地道:「我怎麼能不負責呢?假如不是我們弟兄內閣不和,怎會予外人以可乘之機,父王未能壽盡天年,我的罪過與老四是同樣的深重。」
雲天鳳一笑道:「可是你已無能為力,倒不如與今弟把話說說明白,即使他不肯將聖上的迷藥解除,至少也讓他明白宮間紀子的陰謀,你想他知道內情後,最先遭殃的是那一個?」
二王子還沒有想透,宮間紀子卻臉色大變,回身就想溜,易嬌容連忙雙劍一橫擋住她叫道:「宮間紀子,你也自食惡果了,現在想去救你的兒子可沒有這麼容易。」
宮間紀子單劍一錯,對準易嬌容衝去,易嬌容揮劍猛擊,宮間紀子的短劍招式比她凌厲,可是吃虧在劍身過短,僅能以些微的先機刺中她手腕。
這一下對別人可能是威脅,唯獨易嬌容不然,她的雙腕已經廢掉了,換上一隻連有長劍的鋼套,短劍刺上去又被滑開了,而易嬌容另一枝長劍乘虛而入,掠過宮間紀子的肩頭,劃開了一條血痕。
宮間紀子顧不得檢查傷勢,猶圖繼續進攻,二王子已經想透了雲天鳳暗示的意思,大叫道:「宮間紀子,你還有一個機會救你的兒子。」
宮間紀子聞言一怔道:「如何救法。」
二王子道:「由我負責,遣人送他回國,交還給平川將軍,否則老四對付他的手段一定是慘酷無比。」
雲天鳳微笑道:「這樣做法宮間紀子不會同意,她到中華的任務已經做底的失敗了,平川怎麼肯承認是他的授意,為了證明沒有這回事,他一定當著來人殺了那孩子。」
二王子一怔道:「那該怎麼辦呢?」
雲天鳳道:「中華地大物博,還怕沒有地方插一個小孩子,你不妨隨便找個地方將他藏起來。將來撫養長大,等平川將軍死了之後再把他送回去,以上國之威,明定他世子的身份,叫他在扶桑本土享有應得之待遇。」
宮間紀子道:「我不信你們會這樣做。」
雲天鳳笑道:「這是示惠撫遠的政策,你的兒子如此一來,感恩圖報,對於中國一定死心塌地的歸順,再也不會生出異志,而我們也去了一個心腹之患,這對大家都有好處,有眼光的明主,一定不會放棄這個天賜良機。」
宮間紀子還在猶豫,雲天鳳道:「我認為你不必考慮你的兒子不能坐上中國的王位,卻還能在扶桑繼承他父親的權位,你也應該滿足了。」
宮間紀子終於被說動了,長歎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匣,寬厚經寸,拋在二王子腳下道:「我信任你,這裡面是一顆解藥,可以解除他在三年前年中的暗毒。」
二王子驚奇道:「三年前所中的暗毒?難道你在三年前就在他身上種下了毒?」
宮間紀子黯然地道:「是的,扶桑的女子是不易受欺騙的,我在得到一個男人的時候,就開始防備失去他。」
二王子抬起木匣道:「這又是什麼毒呢?」
宮間紀子道:「不要打開,等你見到他的時候當他的面打開,你就會明白這是什麼毒了……」
二王子倒是很尊敬她的意思,將木匣收入懷中,宮間紀子又道:「匣子另外還有一份劍廖,是我們形意劍門的劍擊精華,我相信你是個可信賴的人。」
二王子點點頭道:「這個你放心,我會將它交給你的兒子,叫他繼承你的劍法。」
宮間紀子卻道:「不,你可以先看一遍,然後任意處置,只是別傳給我的孩子。」
二王子不解道:「為什麼呢?難道你不希望他……」
宮間紀子惻然道:「形意劍是一種極為惡毒的劍術,學過這種劍法的人都沒有善終,我不想我的孩子繼承我的不幸……」
雲天鳳冷笑道:「這倒不然,易家劍法也是一種惡毒的劍術,在我丈夫身上卻沒產生什麼惡果。」
宮間紀子莊容道:「你的丈夫是個了不起的人,任何惡毒的東西都無法影響他,二殿下的本心雖不如你丈夫,可他最近受你丈夫的影響,也漸漸走上那條路了,所以我把劍廖交給他,相信也不會害到他。」
雲天鳳冷冷一笑道:「宮間紀子,我忽又想起一個疑點了,假如你在四王子身上下了暗毒,應該可以隨時取他的性命了,為何又用毒交籐再多一手呢?」
宮間紀子臉色一變道:「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話?」
雲天鳳淡淡地道:「我信不信無關緊要,可你必須使二殿下覺得滿意,而你的兒子還要認他保全。」
宮間紀子轉向二王子道:「殿下是否要我解釋一下?」
二王子沉吟片刻道:「我本人不須要,因為我對你十分信任,可陳夫人不滿意,你必須解釋清楚。」
宮間紀子怒聲道:「為什麼?」
二王子道:「因為我必須把你孩子寄托在陳大俠身邊才保全,否則老四知道真相之後,一定會把對你的怨恨發洩到你孩子身上,我可不一定能保護他。」
宮間紀子連忙道:「我相信二殿下一定能的。」
雲天鳳飛快的插口道:「你怎麼能肯定。」
宮間紀子怨毒地盯她一眼,然後才沉聲道:「好,你一定要知道,就把匣子打開來看看。」
雲天鳳伸手向二王子道:「殿下請把匣子拿出來。」
二王子朝宮間紀子望望,見她沒任何表示,才取出匣子交給雲天鳳,雲天鳳又還到宮間紀子手中道:「我想還是你自己打開比較妥當。」
宮間紀子取在手中,既不見動作,也沒有表情,只是呆呆地站著,雲天鳳冷冷地道:「你為何不敢打開?」
宮間紀子將木匣往地下一丟道:「雲天鳳,你太厲害了,任何事都被你料中,這匣子中沒有解藥,只有劍廖和啐毒劍的方法,四郎在三年前的確已經被我下了毒,那毒沒解藥的,但它平時不發作,也沒有感覺,因為那暗毒必須有引子才能使他發作,可這引子……」
雲天鳳一笑道:「這引子在那貼身女詩身上對不對?」
宮間紀子厲聲道:「對,她得到我的命令,只要看見這木匣落在別人手中,就是引發暗毒的時候了。」
二王子失聲道:「那你叫我把木匣當著老四的面打開,就是叫我殺他了。」
宮間紀子一歎道:「難道你不想殺他嗎?」
二王子搖頭道:「我沒有這意思,而我想盡量讓他活下去,甚至我還會擁戴他登上皇位。」
眾人都是一征,連易嬌容都愕然道:「老二,你怎麼忽然有這個意思。」
二王子歎了一口氣道:「看他所部署與活動他實在是個精明的人,比我強多了。」
陳劍不以為然造:「殿下,人君之選首以仁德……」
二王子搖頭道:「不然,處江湖可講道義,當朝政必須用權術,我的心腸太軟,手刃同胞我就做不來,老四就比我強。」
陳劍仍不同意道:「歷史上的有道之君都是以仁德為治,只有暴君獨夫才用酷刑。」
二王子歎道:「那是騙人的,只有在宮廷生活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真正的滋味,當你坐在王位上時,你是天下最孤獨的人,包圍你的人沒有一個不設法利用你,所以你必須具備最硬的心腸,對誰都不信任,對誰都沒感情,這樣你才不受愚弄。」
宮間紀子冷笑道:「可四殿下仍受了我的愚弄。」
二王子一歎道:「只怕是他在愚弄你吧,到現在為止,你一直是他的工具。」
宮間紀子道:「可他的性命都在我的掌握中。」
二王子苦笑一聲道:「你唯一騙過他的就是你兒子的真正身份,若說你能控制他的生死,恐怕是自欺欺人之談吧,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
宮間紀子神色一變道:「你胡說。」
二王子笑笑道:「我一點都不胡說,你所謂毒交籐的事就是一個漏洞,假如你稍微聰明一點,便不該扯這個大謊,老四生來就是天聞,這件事在宮中已不算是秘密,我奇怪你怎麼會不知道。」
宮間紀子臉色大變道:「不,不可能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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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4:40
第六十三章
二王子正色道:「那你就是真正被他瞞過了,你深恐為了這個先天的缺陷,而被父王取消他王子的資格,特別從西域一個番僧那兒學了一種夢交的技術……」
宮間紀子一怔道:「什麼叫做夢交?」
二王子微笑道:「這是一種媚術,主要是一種精神作用,跟他一起的女人好像覺得他勇不可當,其實只是受了他的催眠作用而自慰,我相信你們一直沒有在有光的地方親近過,所以才不知道他……」
宮間紀子神色如死,半晌才道:「難怪他要把我送到趙家去,難怪他很少對我親熱……」
二王子道:「不錯,你受他騙了,他這種夢交的效果尤勝於正常的交合,使對方感到欲仙欲死,然而他怕日久露出馬腳,從不連御二女,我聽說你承認是他的妻子,倒有點奇怪。
宮間紀子臉色煞白地道:「沒什麼奇怪的,我們原是利害的結合,三年夫妻只有兩度纏綿,三年前一度證緣,昨夜一度為永廖。
二王子哈哈一笑道:「這永廖倒是真對,在你以為對他暗施毒交籐,可以取他性命,在他卻是安定你的心,把你留下來給別人殺死……」
宮間紀子怒聲道:「我今日已存必死之心,可你也太陰損了,你明知他的性命不會受威脅為什麼不肯先告訴我呢?」
二王子道:「因為我不知道你還作了什麼別的安排,果然你自己沉不住氣說了出來。」
宮間紀子沉聲不語,二王子又道:「你所謂在三年前下暗毒的事更是荒唐無稽了,老四是個鬼精靈,任何暗算的手段都無法瞞過他的,你也絕不敢冒這個險因此我認為你最後的一道殺手還是放在那個木匣子裡吧。」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太多心了。」
二王子道:「我也許是多心,可是我相信你那個木匣裡一定有鬼,為什麼你一定要我當著老四的面打開呢?」
雲天鳳冷笑道:「這是她一舉將你兩人除去的最佳手段。」
二王子笑道:「陳夫人想法與我完全相同,所以我敢放心把木匣交給你,因為我知道你絕不會冒昧去開那木匣的。」
雲天鳳也微笑道:「我固然不會去開那個木匣,四王子也不會去開那木匣,假如我不道他一下,很可能殿下去開。」
二王子一怔道:「陳夫人此言何意?」
雲天鳳微笑道:「她特別聲明其中有一部劍廖,難道殿下會不動心?」
二王子臉色微紅,雲天鳳繼續道:「殿下真是愚不可及,她始終還在為她兒子打主意,而現在唯一能揭發這件事的只有殿下一人,只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殿下,她兒子豈非是穩如泰山。」
二王子道:「不至於此吧?」
雲天鳳冷笑道:「殿下這就是言不由衷了,如我不對這木匣起疑,殿下會懷疑它內中藏毒嗎?」
雲天鳳道:「殿下考慮過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我相信殿下回到京師之後,一定先想看看其中的劍決,就恰好中了她的計策……」
二王子神色極為難看,訕然一歎道:「我是個練劍的人,對於這種誘惑很難拒絕。」
雲天鳳在容道:「所以她才選中了殿下這個缺點,試問殿下回京之後中毒身死,我們都不得而知,那會造成什麼後果……」
宮間紀子突然哈哈一陣大笑道:「雲天鳳,你自視聰明絕世,只不過這次完全弄錯了,你懷疑我匣子中藏有毒藥?」
雲天鳳道:「不錯,而且我相信還是一種極厲害的毒氣之類,否則你自己為何不打開它。」
宮間紀子高聲道:「我不是不敢,而是不願,因為這匣子裡是我一生心血劍技的結晶,我把它交出來已經夠委屈的了,為什麼還要低聲下氣求你相信。」
雲天鳳微笑道:「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宮間紀子冷笑一聲道:「陳大俠,假如我請你打開這只木匣,你肯答應嗎?」
陳劍沉思片刻道:「肯,我相信你。」
宮間紀子彎腰拾起匣子丟給他道:「本來以為二殿下也是個可以托付的人,目前卻只有你一個人了。」
陳劍接住木匣,略加端詳後,就伸手按上面的銅鈕,因為這是唯一的附著物,想來是匣蓋卡筒的開關。
二王子大急道:「陳大俠,你真相信她?」
陳劍微笑道:「我覺得應該信任她,因為她沒有加害我的理由。」
二王子有點難堪。雲天鳳卻笑著道:「拙夫不用相信她的理由,殿下也有著懷疑她的理由,彼此的立場處境不同,所以殿下不必為此感到不好意思,現在我們看看她的匣子裡究竟放了什麼?」
陳劍輕輕揭開蓋子看了一眼,然後又合了起來道:「裡面是一幅折起來的薄絹,寫著很多字,另有一張紙,題著形意劍法真決六字。」
宮間紀子冷笑道:「陳夫人,匣子裡面沉有什麼毒氣吧。」
雲天鳳笑了笑道:「我不能每件事都猜到,而且我覺得凡事謹慎是有益無害的。」
陳劍將匣子捧在手中道:「現在是否要交給二殿下?」
宮間紀子搖頭道:「不必了,我交出這冊真訣是為了傳給我兒子,既然二殿下不意將我孩子托付給陳大俠,這匣子自然由大俠保管。」
陳劍不禁臉有難色道:「宮間夫人,在道義上我應該接受你托孤的請求,可我覺得你將這冊劍發傳給令郎乃不智之舉,今天有很多人目擊你的劍術,我不敢擔保不會有人對它起意……」
宮間紀子道:「所以我才托你,我相信你能保護它。」
陳劍搖搖頭道:「你錯了,任何人都沒有能為保護他,因為對它起意的人絕不會明裡出手,因此我如接受了你的請求,就等於把我與你兒陷入永無止境的暗算中,我不能冒這個險,更不能拿你兒子冒險。」
宮間紀子想了一下道:「這倒也有理,依大俠之見,該如何處置呢?」
陳劍正色道:「最好是毀了它。」
宮間紀子連忙道:「不行,這裡面的劍術變化與毒劍淬練的方法是我形意門數代心血的結晶,我不能讓它在我手中斷了根。」
陳劍道:「這就難了,夫人最好另找托付的人吧。」
宮間紀子歎道:「我還有誰可以托付?」
二王子卻道:「陳大俠就是有法保護它,也不能接受你托付,你不妨想想,假如你兒子學成之後,用你的劍法,淬成毒劍,那受害的是誰。
宮間紀子道:「我相信陳大俠能把我兒子匡上正途,不至成為壞人。」
二王子道:「真正的俠士是不用毒劍的,即使用於正途,陳大俠也落而不為。」
陳劍點頭道:「是的,我目睹這毒劍殺人的情況,實不希望它再現江湖。」
宮間紀子沉默不語。
二王子又道:「現在有個辦法,你把劍訣交給老四換取你兒子的生命再由陳大俠將他領養。」
陳劍道:「這妥當嗎?」
二王子並不接話,向宮間紀子道:「老四對你的利用價值就剩下這一點要求,你使他滿足後,他或許會對你的兒子不再追究,而毒劍流傳在宮中,也不至於為害江湖。」
宮間紀子道:「這你不太吃虧了嗎?」
二王子慨然道:「經過這次教訓,使我瞭解老四在某些地方比我強,我再也不想他分爭什麼了。」
一言甫畢,人群中忽閃出一個渾身破爛的丐幫門下,用一破竹笠,眾人驚呼,原來這就是四王子,但見他除去破衣,露出錦裝,哈哈一笑道:「好極了,我接受你這個條件。」
雲天鳳也大驚,失聲道:「殿下,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四王子笑道:「你派了小慧監視我,目能瞞過我,所以我離開你們後,輕易的制眼他,又從丐幫借了一套衣服,不動聲色地回來了。」
宮間紀子神色一變道:「四郎,你……」
四王子淡淡地道:「我回來是為了接應你,因為我知道你的毒劍已被陳夫人掉了包,卻沒想到因此發現了許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宮間紀子臉色大變。
雲天鳳卻沉住氣道:「四殿下,你怎麼知道毒劍被我掉了包?」
四王子笑道:「因為你第一次掉包的手法太高明,使我懷疑宮間紀子第二次取到的劍是不是真的毒劍,而且我很快得到了證明。」
四王子道:「你是個十分精明的人,卻疏忽了一個最明顯的事實,不過你當時急於揭穿二哥中劍的事,也難怪你
雲天鳳道:「我不相信還有什麼疏忽的地方。」
四王子笑道:「那劍在傷及二哥前,先削斷了老七的手腕,老七不中毒,二哥怎會中毒呢?」
雲天鳳怔道:「我沒有漏掉這點,因為我注意到老七受劍那一面與你受劍是同一面,這一面是不淬毒的,然而卻無人認為七殿下中毒,我才認破你中刻是一個障眼法。」
四王子笑道:「聰明,的確聰明!起初我也這樣想,直到我坐上車,才想起最大的漏洞,也因為這個漏洞,促使我回來瞧個究竟,陳夫人,你想到漏洞出在那裡嗎?我想你很快就會記起來的。」
雲天鳳略作沉思道:「我知道了,七殿下一劍斷腕,即使是無毒的一邊所致,那沾毒的一邊必然經過傷口……」
四王子大笑道:「陳夫人不愧高明,一點就通,因為老七沒有中毒,使我知道宮間紀子手中仍然是假貨。」
雲天鳳冷冷地道:「這的確是我疏忽的地方,不過我相信你回來的原因還是二殿下吧!」
二王子一怔。
雲天鳳繼續道:「七殿下不曾中毒,二殿下所中的那劍自也不會送命,這才是你最大的不放心,所以趕回來看看究竟。」
四王子哈哈大笑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的確是為這回來的,不過幸虧我回來了,才使我知道許多該知道的事。」
說完朝二王子作了一躬道:「二哥,很對不起,兄弟過去作的事太不應該了,以往由於你顯得太精明,使我不得不對您採取了許多不光明的手段……」
二王子揮揮手道:「過去就算了,我希望你現在做個明智的決定。」
四王子笑道:「除了對您之秘,兄弟一切決定都十分明智。」
宮間紀子冷冷的道:「殺父篡位也是明智嗎?」
四王子沉聲道:「你想我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我雖急於做皇帝,卻還沒有狠到毒死自己的父親。」
二王子一征道:「你沒對父王下毒?」
四王子搖頭道:「怎麼會呢?」
二王子手指宮間紀幹道:「可是她說你……」
四王子點頭道:「不惜,在父王的湯藥裡是加了一點東西,不過是安神養元的藥劑,使老人家暫時昏睡一兩天,以免過份刺激……」
二王子道:「為什麼呢?」
四王子一笑道:「在我今天的計劃中,元輝是必須殺死,您與老七也可能會死,這個打擊在兩位老人家心中一定很重,所以我必須使他靜息一兩天,等我把事情弄出個頭緒,再慢慢告訴他。」
二王子一歎道:「老四,就為了你這一番苦心安排,我也放棄與你一爭的心意了。」
四王子臉色一紅道:「二哥,除您之外,我不想害任何人,而且現在我對您的人格有了進一層的瞭解,深慶幸您沒被……」
二王子握住他的手道:「老四別說了,兄弟,沒有不可原諒的,不過這扶桑女子……」
四王子笑笑道:「我全明白,連她那個兒子的底細,我也知道。」
宮間紀子一驚道:「什麼你早知道了?」
四王子點點頭道:「不錯,你以為我會這麼傻,將一個野種立為中華皇位的繼承人!」
宮間紀子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四王子道:「自然是有人告訴我,而且那個人你永遠想不到的。」
宮間紀子神色一變道:「是和美那個鬼賤人吧?」
四王子道:「你怎麼肯定呢?」
宮間紀子咬牙道:「因為只有她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四王子一笑道:「既然你把範圍限制這麼死,我也沒法再推到別人身上。」
宮間紀子鐵青著臉道:「我真不相信……」
四王子大笑道:「沒有啥難信的,女人就是女人,你把她安排在我身邊。原為了對付我的,卻沒想到她反而被我收攏過來了。」
宮間紀子沉聲問道:「你是怎樣使她變節的?」
四王子微笑道:「二哥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對女人根本就無法接近,只能利用夢交的迷術瞞人耳目,可是那小丫頭入了迷,到最後不是我離不開她,而是她離不開我,為了怕失去我,她把什麼都告訴了我……」
宮間紀子全身戰顫,厲聲道:「這個賤人,我狠不得啖她的肉。」
四王子笑道:「不要怪她,你不也一樣,要不是為了那個寶貴兒子,你還不是會倒向元輝那一邊,連我也出賣,我早就看出你們女人靠不住,所以明知那孩子是你和平川的私生子,還是裝作不知道,而且還寫了一份證明他身份的文書給你,牽住你不敢向元輝那邊去,你真以為我是傻子。」
宮間紀子慢慢平靜下來道:「你打算怎麼辦?」
四王子笑道:「那要看你了,當前我們兄弟取得諒解,王位之爭不用你出力了,當然你兒子是做不了皇帝了,我問你還有什麼使我覺得你還有用呢?」
宮間紀子悲哀地道:「你唯一的希望是我的劍訣。」
四王子道:「還有毒劍的淬制方法,這兩樣換你兒子的性命,你覺得怎樣?」
宮間紀子道:「東西給了你,你真的會放過我們嗎?」
四王子笑笑道:「這個等你自己決定,我認為你們母子在一起是件危險的事情。」
宮間紀子變色道:「你一定要我死?」
四王子點頭道:「是的,所以你的身手在邊上總是一個禍患。」
宮間紀子冷冷地道:「你以為我會信你嗎?我死了之後,我的兒子會安全嗎?」
四王子道:「你死了,你兒子可能會安全,你不死,你兒子絕對不能活。你看著辦吧!」
宮間紀子無可奈何道:「四郎,你太狠了,你根本沒給我選擇的餘地,陳大俠,把匣子給他吧。」
陳劍默默獻出匣子。
二王子卻一把接了過來道:「老四,我希望你放過她兒子,他畢竟是無辜的。」
四王子一呆道:「二哥,你怎麼也學起婦人之仁了,那孩子已經九歲了。」
二王子道:「九歲的孩子能懂什麼?」
四王子冷笑道:「那小鬼三年前就接受訓練,劍法頗具根基,而且宮間紀子的全部陰謀都知道,深藏在心,一點都不露,這樣的小孩子能留下來嗎?」
二王子怔了征道:「莫非你……」
四王子點點頭道:「是的,我今天出宮之前第一件事就是宰了那小鬼。」
眾人俱都一震。
宮間紀子雙腿一軟,跪倒下來。
陳劍道:「殿下未免太狠了一點。」
四王子斷然道:「我不得不如此,因為他身上有我的手書和收養證明,假如我不殺了他,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宮間紀子會把我們一一都殺了,把她的兒子送上皇位,雖然我不一定認為她辦得到,但我總不能留下這個可能,難道我錯了嗎?」
二王子輕輕一歎道:「你沒錯,我們沒有權利拿江山從事輕微的冒險,可你不必說出來呀。」
四王子冷看手指宮間紀子道:「假如我不說出來絕了她的指望,她還想冒險一拼呢。」
宮間紀子從地上站了起來,慘聲道:「把匣子還給我,你不配得到它。」
四王子笑道:「你可以過來拿呀。」
二王子連忙退後一步,然而宮間紀子卻像瘋虎一般,行動奇速,伸出兩指,去挖二王子的雙目。
二王子用手一架,木匣已被她搶了過去。
四王子在後飛起一腳,踢向她的腰間。
可宮間紀子身子輕挪,使他那一踢空,舉手下撈,抓住他的腳踝往外一摔,四王子平跌出去,剛好撞向雲天鳳插在地下的劍群,眼見就要撞上劍鋒。
易嬌容適時趕上,用劍平拍,將地上的短劍全部掃開。
四王子總算死裡逃生,卻已跌個灰頭土臉,宮間紀子仍是追了上來,要擊四王子。
易嬌容雙劍齊飛,將她擋住了。
宮間紀子歷聲叫道:「不要攔著我,我要給我兒子報仇。」
易嬌容冷笑道:「你本就是自作自受,你那野種孩子死了活該。」
宮間紀子神色一厲道:「你的野種兒子今天也叫人宰子,大概也是你自作自受嗎。」
易嬌容大怒,舞動長劍攻了上去,宮間紀子赤手空拳,無法抵抗她凌厲的攻勢,只好將手中的本巨迎面拋去,這雖是一個小木匣,可宮間紀子深諳技擊之道,出手的部位恰是易嬌容劍中空門。
拍的一聲,恰好擊在左頰上,因為這一頓宮間紀子已經彎腰下去在地撈起一柄短劍,身隨劍進,掃向易嬌容的腰間,易嬌容反手揮劍,將她硬震開去,然而宮間紀子的身手已到極點,利用退後的勢子,單腳一踢,將地下的另一枝短劍撩起,游射而至。
易嬌容萬沒想到會有這一招,忽忙橫劍一架,雖然勉強擋住了,可是宮間紀子一招中含鬼神莫測之機,那枝短劍方向突改,往斜面上一彈,捱過易嬌容的脖子,割開半寸深的一道傷口。
二王子見狀大驚,連忙上前道:「老師,您受傷了,快追後治療。」
易嬌容怒吼道:「該開,老婆子非要報這一劍之仇。」
二王子見她頸血如泉,雙腳鼓起如鈴,目中像是要冒火,不敢再擋她。
易嬌容向宮間紀子慢慢逼近,沉聲道:「好,賊婆娘,你是第一個真正用劍法傷了老婆子的,你有本事再把我命拿去。」
宮間紀子的雙眼也是怒火四射,殺機外溢厲聲叫道:「上來、反正我決心拼了,多少賺一個。」
易嬌容雖受了傷,動作反而沉穩了,雙劍交錯,連攻出六手急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4:58
第六十四章
宮間紀子只憑一柄短劍,從容揮架,居然擋開了。
易妖容忽厲嘯一聲,身子撥起空中,劍勢壓天蓋頂而來,宮間紀子迎面進招,兩人都像瘋了。
叮噹一片急響中,但見血光飛濺,易嬌容的身子砰然墮地,宮間紀子退後兩三步,旁邊的人都叫起來。
因為易嬌容從胸至腹,筆直滲出一條血疤,那是宮間紀子短劍劃開的,而宮間紀子頸上也多了一處傷口,入肉不深血流很急,她伸手在地上一把灰土,掩了上去,馬上又戒備他對著易嬌容。
易嬌容努力掙扎爬起來朝她頸上看了一眼然啞然笑道:「宮間紀子,不管你劍術多精,到底沒贏了老婆子,我若非先受了傷,流血太多,無法用足力,這一劍定然可以削下你的腦袋。
宮間紀子冷笑道:「臭婆子,你既然有那麼厲害的劍招,為什麼不在受傷前用出來。」
易嬌容臉上仍是那份笑容,卻沒有開口回答。
宮間紀子又叫道:「老婆子,你要死就快點讓我打發你走了,好去收拾別人。」
易嬌容手勢才動,身子己朝前倒去,連忙用劍刺入地面,才支住。
「請貴幫的人將老師扶下去。」
雲天鳳輕歎道:「太遲了,她已經死了。」
二王子明知易嬌容為宮間紀子一劍裂胸,活命的機會極微,可是聽說已經死了,倒是有點不信,正待伸手去扶她,雲天鳳仍是惋惜地道:「易前輩不愧是一代宗師之風,生於劍,死於劍,而且至死也不肯在仇敵前面示弱倒下。」
二王子又朝易嬌容看了一叩良,不禁屈膝脆下叫了聲老師,泣不成聲,宮間紀子冷笑道:「你別假惺性作態了,她活著時,你還挑斷她的手,死後倒是她作老師了。」
二王子怒極正想起身。
四王子卻叫道:「二哥,守在原位不要動她就是要返你離開那人位置。」
二王子低頭一瞧,原來宮間紀子那只匣子正在易嬌容的腳下。
宮間紀子若想拾起來,恰在自己長劍可及的範圍,乃屈起一腿,守在原位。
宮間紀子咬牙冷冷地道:「四郎你今天別想得到那裡面的東西。」
四王子哼道:「我不信你能將它收回去。」
宮間紀子又用腳尖勾住兩柄短劍,作勢欲踢。
陳劍忍不住挺劍侍衛。
宮間紀子沉聲道:「陳大俠,難道你也想加入他們來欺侮我!」
陳劍正色道:「你今天傷人太多了。」
宮間紀子厲聲道:「再多殺幾個也不夠我孩子的命。」
陳劍怒道:「你兒子實際是死在你的野心之下,怎能怪別人,而且你殺的人沒一個是跟你兒子有關。」
宮間紀子寒著臉道:「不錯,真正該為我兒子之死負責的只有四郎,可你們能讓我單獨找他嗎?」
陳劍搖搖頭道:「不能,目前情形下,我不准你再殺死任何一個人。」
宮間紀子道:「可是人家要殺死我呢?」
陳劍道:「以你的劍術武功,足可突圍面出,我相信沒有人能攔得住你,只要你離開此地,我就不管你。」
四王子叫道:「不行,不能讓她走。」
二王子道:「老四,讓她走好了,反正她的劍法與毒劍淬法都在這裡,我們也不怕她了。」
四王子道:「誰知那是真是假。」
二王子道:「這倒也是,陳大俠,請守住她找來查一下匣中的內容。」
宮間紀子冷冷地道:「諒你也看不懂。」
二王子道:「老四你看得懂嗎?」
四王子道:「我看得懂可我不能檢查我必須監視她的動作,從她的動作,我能瞭解她的意圖,誰要動那匣子,她的刻就會找上誰。」
二王子一怔道:「我看住她,假如陳大俠能將她逼在原來的位置上,大概就可以限制住她的動作,不過我勸你別動那個木匣,我相信裡面一定有問題。
陳劍連忙道:「不可能吧,我已經看過了。」
四王子知道:「你看的時候也許沒毛病,換個人就不同了,我對紀子太瞭解了假如她在匣子裡放的真是那樣重要的東西,絕不會不設防的。」
二王子忽然道:「老四,你只管看住她,我有辦法。」
說著伸手朝木匣抓去,宮間紀子情急前衝,陳劍長劍一探,將她手中劍削斷了,逼她後退兩步。
宮間紀子看二王子即將得手,只得將腳下的兩支劍都踢了起來,四王子振刻下劈,格斷了一支,另一支仍向二王子射去,二王於胸有成竹,長劍於拍,將短劍擊飛,趁勢一劍砍在匣子上。
木匣就手而裂,匣蓋裂開後,立刻冒出一蓬藍色的煙霧,因為大家都站得很遠,所以沒有人被煙霧噴中,四王子哈哈一笑道:「我說的如何?」
陳劍愕然道:「奇怪,為何我看時,裡面一點毛病沒有?」
宮間紀子怒聲道:「四郎,你厲害,好像我的一切都被你看穿。」
四王子笑道:「木錯,因為和美把一切都告訴得我很詳細……」
宮間紀子叫道:「這匣子可就我知道構造。」
四王子微笑道:「她雖不知這木匣的構造,卻知道你最終的目的是殺我,我根據這點推出,自然不難看破你的手法,就這木匣而言吧,你先交給二哥,明知他一定會看過後再轉給我所以你把機關安排到第二次開啟時才發出毒霧……」
陳劍一歎道:「這計真毒。」
四王子笑道:「這毒霧與她淬劍的毒藥是一個性質,你看不是在易嬌容身上發生作用了嗎?」
易嬌容的屍體仍立著不倒,那是因為她的手臂連著鋼劍,而劍尖又刺入地下,剛好成了一個支架撐住的緣故,然而由於她離木匣太近,毒霧噴出時,她首當其衝,片刻時光,血肉己化成黑水流下,剩下一堆白骨,自撐在地上,顯得恐怖嚇人。
四王子又笑向二王子道:「二哥,你劈開匣子的手法真準,否則兄弟就對不起你了。」
二王子輕輕一歎道:「老四,我就是聽了你的警告,心中有了戒意,才想出這個辦法,結果真被你料中,這個女入太危險了,的確不能再放過。」
四王子道:「現在不必去管那本劍訣,有沒有它都不要緊,我們須合力消滅這個毒婦。」
宮間紀子連忙又抬起兩柄短劍,這些短劍原來是雲天鳳用來掉換她的毒劍,共有十多柄,先後已經斷毀了五柄,現在宮間紀子又拿了兩柄,另三柄在不遠之處。
四王子不禁失聲道:「陳夫人,那枝毒劍是否被她拿去了?」
雲夭鳳笑道:「沒有,您放心好了,這十枝劍全是假的,真劍我已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四王子興奮地道:「那好,只要毒劍不在她手中,我們就對付得了她,二哥,我手中的龍泉劍是伸器,由我封死她的招術變化,你專攻她下盤,就可制住她。」
說著一挺長劍就攻了上去,二王子只好也跟著上前,宮間紀子卻像瘋子一般,一手一枝便低頭猛刺。
四王子的長劍雖然佔著優勢,卻也無法封著她的千奇百幻招式,多虧神劍的鋒利,宮間紀子略存顧忌,才勉強招架,而二王子卻站在一旁袖手不前。
四王子急得大叫道:「二哥,上呀,牽住她的一枝劍,我就可以對付她了。這個時候可不能講究什麼武林規矩。」
二王子無可奈何,逼得出手一劍,迅速削向宮間紀子的腿彎。
宮間紀子猶如未見,兩手攻勢突利,分刺四王子兩肋,四王子單劍下撩,又削斷一支劍。
可另一支短劍依然刺來,幸虧二王子劍招變,反拍上去,幫他架開了,也將宮間紀子逼退好幾步。
四王子跌足長歎道:「二哥,你怎麼臨時變招了,剛才你本可削斷她的腿的……」
二王子道:「可你上面就得挨一劍了。」
四王子道:「那不是致命的部位,我是存心準備挨劍造成機會,可借你上了她的當。」
二王子正色道:「這不算上當,我們二人和力對付一個女人,應該作最安全的打算。」
四王子一歎道:「現在想不安全也不行了,她不會上當了,好在她只剩下一柄劍。」
話沒說完,宮間紀子已擲出這短劍。
劍是對準二王子的,勁力十足,二王子正想去架,四王子卻衝上來,平劍一拍,把它撞開了。
可宮間紀子從地上又抓起兩柄短劍笑道:「四郎,你現在怎麼突然手足情深了。」
四王子莊色道:「紀子你不要用活來挑拔了,我現在明白二哥的為人,絕不會再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糊塗事。」
說完又對二王子道:「二哥,她的脫手飛劍招式很奇怪,有些是不能隨便招架。」
宮間紀子用手中短劍一指道:「你當真有把握破解我的全部招嗎?」
四王子笑笑道:「假如劍在手中,我也許無法破解你的真正目的,只要你離開了劍,我大概都可以想像到。」
宮間紀子兩手輕揚道:「好,你看這兩招。」
短劍化為兩道金黃色的光箭,成一個弧形朝二王子飛去,二王子與四王子呼自認定一柄正想出劍招架。
一旁的雲天鳳喝道:「伏下,側翻。」
聲音短促而有力,卻也及時發生了作用,二王子與四王子都應聲收劍向兩方側滾,短劍以毫髮之差,掠過他們的頭皮,然後鏗然交觸,合成一股似的向前飛進。
四王子首先挺身跳起,望著那短劍呼嘯向前,擊中易嬌容的骸骨,砰然倒地,才拱手道:「陳夫人,謝謝你指點,沒想到她還藏著這麼一手。」
因為那柄短劍中途折轉,合成一股,尚在他們長劍可及的範圍之外,若不是雲天鳳喊出一聲。
四王子一定會用他所知的方法去破解。
二王子也定然學他的樣,於是兩柄長劍都落了空,而那柄改向的短劍至少可以刺進他們之中一人的胸膛。
宮間紀子卻怒聲叫道:「陳夫人你為什麼幫他們,難道你也想到宮廷中去謀一份差事嗎?」
雲天鳳微笑道:「假如我有這個意思,早接受二殿下的聘請了,用不到現在。」
宮間紀子咬牙道:「那你為何要破解我的招式,又為什麼破壞我為孩子復仇呢?」
雲天鳳淡淡地道:「要是只有四殿下,我絕不多管閒事,可是你這一手連二殿下也被及在內,他是我的朋友,我可不能不管。」
宮間紀子大叫道:「胡說,你明知我這招是針對老四發的,跟他哥哥毫無關係。」
雲天鳳笑道:「這可不一定,二殿下手足情深,眼見四殿下身陷危境時,很可能會用身體代他擋一下,我可不能叫我們的朋友冒這個險,尤其不能讓你偷學了我的劍式去傷害二殿下。」
陳劍聽了一怔道:「這是我們的劍式?」
雲天鳳笑道:「難道你沒有看出來,這明明是恨天四式中的風過林梢,只是她學得不到家,必須用兩柄劍才能將虛實兩式變化施展出來。」
陳劍想了一下道:「不錯,當她那兩柄短劍突然轉向會合時,的確很像那一招的起手式。」
雲天鳳笑道:「什麼很像,根本就是那一招,只是利用脫手拋劍的方法施已出來,使你無法辨認而已。」
四王子哦了一聲道:「原來她是剽竊了陳夫人的劍招,難怪在她出手之後;我一直無法看出其中奧妙,今日敝兄弟多承援手,我一定要好好報答……」
雲天鳳冰冰的道:「報答可不敢當,我只希望四殿下能高抬貴手,讓我們在江湖上混下去。」
四王子一怔道:「陳夫人,此話怎講?」
雲天鳳道:「四殿下在外面所設下的埋伏不知可曾撤銷,假如還沒有撤銷,我們的性命不是仍在四殿下手中掌握。」
四王子臉上一紅道:「早先我是確保安全,才有那些設施,現在情況不同了,自然不會再用來對付各位!」
雲天鳳道:「但願殿下能記得就好。」
二王子連忙道:「夫人放心好了,我一定負責各位的安全,尤其是我與舍弟間已經消除仇對……」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不要把話說得太早,你這個寶貝弟弟究竟對你是什麼用心,還有待考驗。」
四王子怒聲:「紀子,你再挑撥也沒有用的,我們弟兄之間的感情已經不是任何人能破壞。」
宮間紀子冷冷地道:「是嗎?我倒要看看你們的感情深到什麼程度,現在我準備空手上前,我有把握找一個人同歸於盡,你知道我這句話並非虛張聲勢!」
四王子道:「我相信你有這個把握,不過你最好是找我來一拼,因為我絕不讓你去找二哥。」
宮間紀子冷笑道:「我非要找他,看你有什麼方法擋阻,在必要時,我看你是否能捨得放棄自己的生命去救他。
說著挺劍向前,直逼二王子走去。
二王子挺劍戒備。
四王子卻叫道:「二哥,你不要動,不管她對你有什麼動作,你都不要管她,無論如何請你相信我。」
宮間紀子冷著臉,一步步地逼過去,二王子因為四王子有言在先,所以不作行動,宮間紀子走到他身前四五尺外站定。
四王子比劍抱胸,緊緊地盯著他,氣氛又緊張起來。
二王子有點不安地道:「老四,她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我覺得還是先出手好。」
四王子沉聲道:「不,我知道她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逼得作背城一博的念頭,不過她憑一雙空手是殺不死你的,她在動腦筋想抑你的劍,你只要一動手,她的動作自然會比你快,讓她先發動好了,我有把握在她觸及你之前,先將她腰斬成兩截,不過你一動情形就不同了,很可能我一劍把你也傷在裡面,尤其是我手中這柄利劍,你的劍是擋不住。」
宮間紀子冷冷地道:「假如我在他的這個地方攻一招,你是否來得及先傷了我而不波及他?」
說著手指比住二王子的喉間。
四王子果然臉色一變叫道:「二哥,退後一步,離開那個部位。」
二王子腳下才動。
宮間紀子也跟著踏進道:「沒那麼容易,我看準了這個地方,非要在此地得手不可。」
四王子只得連連示眼色叫二王子退後,然而宮間紀子的動作始終不放鬆,步步逼進,雙手作勢,一直對準二王子喉間的部位,退出十步後,看看已經到了易嬌容的遺骨之畔,再退過去,就要踏上屍骨了。
二王子急道:「老四,找不能一直這樣,受到一個徒手的婦人威脅……」
四王子急道:「二哥,你必須忍受,我知道她這一手的厲害,除非你自己有辦法化解,否則我若出手相救,勢必連你也波及在內。」
二王子大聲道:「你不管好了,我不相信她真能拿我怎麼樣。」
說完手臂一振,劍勢如山下劈,宮間紀子的雙手也跟著進來,一隻手電閃似的托著他連劍的手腕朝外一推,另一隻手卻對著他的咽喉外插了過去,用招之險,使旁觀的人都為她捏著一把汗,然而出手之準,也使人對她的技藝發出由衷的讚佩。
二王子下劈的劍勢被她托開了,可是他這一下並不想能傷敵,只是想把自己從受脅的因境中解脫出事,所以他的勁力多半用於畜勢待變,也幸虧如此,他才對宮間紀子的煞手攻招有了充分的準備。
宮間紀子的手指還差寸許要戳上他的咽喉時,他空著的那隻手慕地從中推出,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宮間紀子的肩膀上,宮間紀子一聲輕哼,身子斜跌出去,踉蹌幾步,還是撐不住,一跤摔在地上。
二王子雖然及時擊倒強敵,可也冒著相當大的風險,因為宮間紀子的指甲在他的臉頰上抓破了一道血痕,只要他的反應稍慢一步,被宮間紀子鋒利的指甲劃破了咽喉那不會比刀所割差到哪裡。
可是算算他依然是佔了上風,因此他一振劍笑道:「宮間紀子你似乎把我看得太輕了,老四,你也把她說得太厲害了。」
四王子怔怔道:「二哥你不知道……」
二王子大笑道:「我怎麼不知道,照你剛才的情形看,你的確無法出手相助,因為你手中執的是一柄寶劍,利鋒所及,我們兩個人都難以招架,可是不用你出手,我照樣可以將她擊退。」
四王子仍是搖頭道:「二哥!你還不明白,我對你的應變的手法與心計固然十分佩服,然而照她的出手速度來說,你不應該化解的如此容易,我想她是故意如此的,說不定又有什麼陰謀。」
二王子神色微感不快,但是他見到四王子一臉都是關切誠懇之色,倒也不忍發作,只得一聲大笑道:「老四你把她說得太了不起了,我不相信一個徒手的女人,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宮間紀子坐在地上怒叫道:「混蛋,懦夫,你是個大男人,拿著武器來欺負一個女人,虧你還有臉在人前充好漢,你有種就充到底,拿劍把我殺了。」
二王子也怒叫道:「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宮間紀子森森地道:「你當然敢了,你們一家也全是不要臉的懦夫,你的弟弟能殺死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小孩,你當然也能殺死一個徒手的女人,不過你也別太得意,我雖然手無寸鐵,至少還不至於束手就死,假如你想殺死我,恐怕也得付出很高的代價。」
二王子被她激怒了,挺劍趕上去,宮間紀子坐在地上,孩目中射出火毒的光芒,使得他又站住。
宮間紀子厲聲叫道:「上來呀,你這個食生怕死的雜種,你不敢動手吧?」
二王子怒叫道:「宮間紀子,你不要撒撥,我並非怕你,只是不願意在這種情形下殺你……」
話還沒說完,宮間紀子口中唾味朝他啤來,噴得他滿頭滿臉,然後鄙夷地笑道:「我就坐在這裡,要是你老二能動得了我一根汗毛,那就算你有種。」
二王子忍無可忍,舉劍挺刺過去,四王子連忙大叫道:「二哥,要出手就狠,你可不能存惻隱之心。」
可是他的招呼已經太遲了,二王子的劍本是刺向宮間紀子的肩膀,只想輕輕地傷她一下,聽見四王子的招呼後,覺得也有道理,這個扶桑女子心性惡毒,手段很毒,技藝尤為詭異莫測,留下她總是禍害。
心念略轉,劍鋒移向她的心窩,就在這剎那間的頓差,宮間紀子的身子象箭似的跳起來,噹的一聲,劈開當胸的一劍,然後另一隻手同時動作,射出一道金光,總算二王子也非弱者,在急忙中身上急旋,避開金光正射,左臂上一陣劇痛,插上了一支金色的短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5:23
第六十五章
那原是宮間紀子手中之物,不久前她用來空襲,被雲天鳳喝破了,兩支劍一起落空,撞上易嬌容的屍體上,她這次挨上了一掌後,又跌在屍體旁邊,乘大家不注意時,將短劍又撈到手中。
四王子見狀大驚,連忙趕上來道:「二哥,我說她另有企圖吧,她是利用這個機會抑取短劍。」
二王子咬牙道:「就算她抑到劍又能怎樣,我只是不小心才著了她的道兒,下次她就沒這麼容易了。」
宮間紀子道:「要不是老四及時招呼你一聲,使你臨時改變劍路,我兩支劍可同時出手,那你就不會只傷一條手臂了事了。
二王子不禁一怔,想想果然不錯,若不是自己改變劍路,宮間紀子就不用擋開那一劍,兩支短劍同時出手,自己早就沒命,因為自己先前出手時,心中不忍,只想傷她手臂,而且也不認真。
那麼宮間紀子擲出第一支劍,自己一定移劍去擋開,整身子都成了空門,對她的第二支劍根本無法閃避。
想到這他怒氣填胸,厲聲大叫道:「對你這種毒婦的確不能稍存仁慈之心。」
說著舉劍上前,勢沉力穩,用出了精髓劍式,那一劍如山直壓下來,宮間紀子神色一變,手足無措用劍一格,噹的一聲短劍被拔飛出,駭聲大叫道:「四郎,快幫我攔住他。」
四王子果然應聲出手,龍泉劍青光空前,克嚓一聲,將二王子那條中劍的胳膊破了下來。」
這變化出人意料,誰也沒想到四王子與宮間紀子變臉鬧劇,結果還是假的。
二王子尤感憤怒,不顧一臂已殘,血如泉湧,揮劍攻向四王子道:「老四,你騙得我好慘。」
四王子大叫道:「二哥,你別誤會……」
可二王子那聽他解釋,劍影急壓下來。四王子舉劍一架,首先將他長劍削斷了。
二王子像瘋子一般,舞著寸許的短劍,依然撲上來,四王子若揮劍反擊,可以將二王子攔腰掃為兩截,可是他沒有這樣做,反而將手中長劍拋開,空手推向二王子,但聽克嚓一聲,斷刃刺過他的手臂,一片血肉模糊,然後他伸手架住二王子的獨臂,大叫道:「二哥,你冷靜一點,別再受別人利用了。」
二王子見四王子居然放棄了兵刃,用手掌迎他的攻勢,而且不避受傷扶住他,倒是一怔。
這時宮間紀子已將四王子的龍泉劍拾起來,橫在手中發出一陣得意的長笑,四王子歎道:「二哥,你看見了,她的目的在得到我手中的長劍,現在已經得手了。」
二王子怔了一怔道:「我不明白……」
四王子歎道:「你當然不明白,我也是事後才明白,可為了保全你的性命,來不及解釋,先砍下你那條中了毒的手臂,免得毒性蔓延。」
二王子不解地道:「我中的那劍是沒毒的。」
四王子搖頭道:「劍原來是沒毒的,可它碰到易嬌容的屍體,已沾上毒了,這是她領先放在木匣中的毒氣,雖然與她用來淬劍的毒藥是同樣性質。不過藥性軟弱,發作較遲,然而我若不趕快將它破斷,任它蔓延到身上,仍足以致命……」
二王子低頭一看自已被砍下的那條手臂,果然已變為黑色,且有出水的現象,方知四王子沒有騙他,不禁長歎一聲道:「老四,你為何不早說……」
四王子一歎道:「你來勢那麼凶,那容我開口,不過也不能怪你,那惡婦無頭無腦地喊了一聲,就是騙你向我拚命……」
二王子歎道:「你應該殺了我,也不該棄劍。」
四王子叫道:「過去我們手足相殘,才鬧出這麼多的誤會,今天我寧可死在你的劍下,也不做出那神鬼共怒的事了。」
二王子怒道:「現在你有正當的理由……」
四王子搖頭道:「沒有什麼理由是正當的,她就是希望我殺了你而不容於天下,雖然我可以解釋,雖然這個理由必可得到大家的諒解,可我不能對自己的良心交代。」
二王子由於失血過多,已難以支持了。
四王子連忙用熟練的手法為他止血,同時還在身上取出兩包藥散,一包彈在傷口,一包餵入他口中。
二王子的精神才振作起來,輕歎一聲道:「老四,我之所以情願退出王位之爭,就是因你的魄力比我強,拿得起放得下,當行則行,當斷則斷……」
四王子搖頭道:「二哥,話不是這麼說,今天夠格繼統的只有你我二人,你活著,我登上王位才安心,假如你為我而死,或先死在我手中,即使我能取得天下人的諒解,也無法原諒我自己。」
二王子道:「胡說,你記得漢高祖面對老父被執,回答項王的話嗎,「吾翁即汝化,必欲烹乃翁,幸分受一杯羹。」他不是不孝,而是顧全天下大勢,不能受這種威脅,後人雖然也有批評他忍心的,可為人君者,勢必具非常之忍,始能成大業。唐玄宗並非不夠英明,都只為了不忍於楊玉環,才由她的兄長楊國忠胡鬧,引起安祿山之變,你怎麼能為了我……」
四王子笑笑道:「二哥你比喻太不當,楊玉環不過一婦人耳,怎能與你相比,再者紀子也不夠資格成為安祿山,在我手中,絕不容許安祿山這種人存在。」
二王子一征道:「安祿山以異族上獲聖心而得寵以致造成虎狼之心,你為免右史重演,所以把那個異邦的小雜種先宰了……」
宮間紀子大叫道:「老四,我知道你厲害,可我兒子不會白死,你必須替他抵命。」
四王子淡淡地道:「是嗎?你準備怎麼殺我呢?」
宮間紀子冷酷地道:「用我手中劍。」
四王子毫不在乎地道:「那恐怕不容易吧,你劍式雖然怪異,我相信還擋得住。」
宮間紀子厲笑道:「假如不能再找到一柄利劍,或許還有點希望,可是你上那兒去找一支可匹敵的利劍呢?」
四王子道:「陳大俠身上有一柄劍,比那龍泉劍堅利得多,我相信他肯定會借我的。」
陳劍聞言忙解下腰間的巨闕劍道:「這是自然……」
雲天鳳卻劈手奪了回來道:「我不答應。」
四王子大急道:「陳夫人,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雖鄙視我的為人,可現在……」
雲天鳳笑道:「我本來對你的印象的確很壞,可剛才見你對二殿下的一番呵護之情,已大為改觀了。」
四王子道:「那你更該把劍借給我,紀子的劍式變化只有我比較清楚,尤其她此刻寶劍在手,比她的毒劍更難對付,我這個要求不僅是為自己,也為了你們,她已變成了一個狂人,誰都不會放過的。」
雲天鳳笑道:「這是不錯,可我把劍給了你,大家的威脅更大,你的手還能握劍嗎?」
四王子聞言忙抬手來一看,只見掌心被穿了一個大洞,血水還在滴,咬牙道:「我可以忍住痛,負傷一戰。」
雲天鳳搖頭道:「不過太冒險了,你的劍法本就比她差一點,再加上受了傷,勝望更少了。」
四王子道:「不錯,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必須冒險一試,我封死她的攻勢,再由你與陳大俠從旁協助或許可殺死她。」
雲天鳳搖頭道:「她手中是一柄利劍,我固可以從旁協助,如果你封不住她的攻勢呢?」
四王子一怔道:「這不……太可能吧,我拚命也要封她十招,在十招之內,你們應該可以得手了。」
雲天鳳笑笑道:「我看了一下,對她的劍法略有心得,我不信你能封得住十招,而且我們也不一定在十招內得手。」
四王子立刻道:「陳夫人過慮了,我相信十招一定可以勉強對付……」
雲天鳳道:「假如十招之內,她專攻你一人,我相信你能支持住,可她如何向我進攻呢?」
四王子道:「賢伉儷都非弱者……」
雲天鳳笑道:「劍式也許可勉力一拼,劍器卻無法彌補,她手中寶劍,我們普通的武器抵不住,她幫意激二殿下將你掌心刺傷,就是防著這一點……」
四王子一呆道:「這就難了,目前只有我知道她的路數,可我必須有利器才可與她周旋。」
二王子在旁道:「這不一定,陳大俠也曾逼得她束手無策。」
雲天鳳笑道:「現在情形不同了,那時拙夫手持利器,才令她有所顧忌。」
二王子道:「不然,陳大俠與她曾都用普通長劍交過手,雖然陳大俠敗了,那是由於陳大俠不肯使用別家劍式的原故,若是陳大俠肯展其所長……」
雲天鳳依然搖頭道:「沒有用的,我對宮間紀子的劍式已有了初步的瞭解,她除了幾手厲害的殺著外,真正的造詣在她因勢而生的變招她的攻勢越厲,反擊的方法越毒,拙夫雖然學了許多厲害的劍法,可在拙夫手中都失去了原有的毒辣之處,用之對付紀子,反而會受她的牽制。」
宮間紀子在對面插口道:「雲天鳳,老實說今天在場的人中,只有你丈夫是我唯一尊敬的人,也是我唯一不想傷害的人,希望你們別把他拉出來與我為敵。」
四王子憂形於色道:「那該怎麼辦?」
雲天鳳笑笑道:「一個宮間紀子就把你嚇住了,早知如此,你為什麼又與她合作呢?」
四王子一歎道:「我是逼不得已的,而且我原是有對付她的方法的。」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的方法怎麼不拿出來呢?」
四王子瞪她一眼道:「紀子,你打我這柄利劍的主意不止一天了,可是我始終不肯放手,因為這是你毒劍的唯一剋星,也是我控制你的唯一依憑,今天雖然被你得手,我卻毫無遺憾,因為我找到了更有用的利器。」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為什麼不使出來用用呢?」
四王子淡淡地道:「我已用了,今天我殺了你兒子,破壞了你的陰謀,斷絕了你的指望,就是我的利器,而且便機送走了老七,更是妥當的安排,你可以殺死我和二哥,可我家的江山並未受到影響。」
宮間紀子笑道:「那麼你打算讓老七做皇帝了?」
四王子道:「不錯,除了我二哥,老七也可算是個人才,假如我們無法逃過你的手,只好讓他了。」
宮間紀子哈哈一笑道:「你把他送進城了嗎?」
四王子道:「沒有,我只把他送到埋伏圈子以外。」
宮間紀子冷冷一笑道:「很好,我們走著瞧吧……」
四王子聽她語氣中彷彿另有企圖,不禁為之征,可是他不敢多問,倒是雲天鳳問道:「四殿下,現在不必對我們存戒心了,我希望你坦白說出是什麼埋伏……」
四王子沉吟半晌道:「是火槍營。」
雲天鳳點點頭道:「我猜得也差不多,這火槍營的配備是從扶桑帶來的吧?」
四王子點點頭。雲天鳳又道:「是南宮一雄指揮吧!」
四王子笑笑道:「你全知道了還問什麼呢?」
雲天鳳道:「不,我必須向清楚,這火槍營原是屬於駙馬府中的,你另外還有多少人員攜這種配備。」
四王子道:「元輝家中的人是紀子帶去的,另外四十人則是我親自訓練,火器是由紀子叫人從扶桑帶來。」
雲天鳳長歎一聲道:「這是你一生最大的指揮錯誤,這種惡毒的利器,你怎能謀及異幫,你怎知她不會多帶進一點來。」
四王子道:「我防到這一點,來船經過我親自檢查,我相信沒有多餘的夾帶了。」
雲天鳳搖頭道:「不一定,假如她另外要求平川,派遣死士,偽裝成我國商民在別處登陸呢?」
四王子笑道:「我們關口盤檢很嚴,人也許能混進來,火器卻絕無可能。」
雲天鳳道:「不一定,你的火槍是如何私運進來的?」
四王子道:「我親自坐小船出海,登上大船押運回來,才通過關口,而且我也把那船撤底檢查過一次,一枝也沒多帶。」
雲天鳳笑笑道:「假如我把多餘的火槍用油布包好,放在船底下,你能檢出來嗎?」
四王子與宮間紀子俱都神色一變。
四王子似不信地道:「這不可能吧?」
宮間紀子忽地發出一聲厲笑道:「雲天鳳全說對了,我叫平川將軍另派了五名死土,都是擅用火槍的好手,而且我也利用那個機會在船底多運了五支火槍,這五人潛入民間,直接由我指揮,誰都不知道。」
四王子怒吼一聲,空手就想撲上去,雲天鳳用劍將他攔住了道:「別忙,你聽她說完。」
四王子神色沮喪地道:「還有什麼可說的,你猜得正對,老七與小慧都死在我手裡了。」
雲天鳳沉著地問道:「那究竟是什麼地方?」
四王子道:「是京師外的一所空宅,我原來與紀子約定事成之後,在那裡會面的,我送老七時,為了急於趕回來,叫車伕等在那,因為我不能放他們回京師,老七斷了手,小慧被我制住了穴道他們單獨回京師,我很不容易對別人解釋。」
宮間紀子冷笑道:「所以你把他們送進了鬼門關。」
四王子征了怔才道:「你把人安排在那兒有什麼用呢?」
宮間紀子大笑道:「不錯,那五個人是專門對付你的,我知道你對我沒有誠意,很可能在我們會面的時候對我下手,所以我必須作下那個安排,那五個人埋伏在空宅的四周,我一個暗號,他們就立刻點火發彈……」
雲天鳳笑笑道:「那不要緊,你不發暗號他們就不會受害,隔這麼遠你的暗號遞不過去。」
宮間紀子冷笑道:「等我把兩個王子殺了之後,再趕去發暗號還來得及。」
雲天鳳哈哈大笑道:「這更荒謬了,假如你能活著把兩個王子殺死,就證明你的劍術已無人能敵,你趕回去殺他們也來得及,根本用不著發暗號。」
宮間紀子神色趨於平靜道:「殺死這兩人太容易了,不過舉手這勞。」
雲天鳳手笑笑道:「光靠嘴說是不行的,你必須付諸行動。」
宮間紀子挺劍逼進一步。
陳劍與四王子都大急叫道:「快把劍給我。」
雲天鳳搖頭道:「不行,我覺得劍在我手比你們都管用一點。」
宮間紀子利用這一點空陣,劍光直撩進來,刺向四王子,雲天鳳來搖劍一振,把她給盪開了。
宮間紀子微微一怔,再度挺劍上擊。
雲天鳳仍是從容地將他揮退,這使大家都驚異了,誰都沒有想到雲天鳳的劍術會有這麼深火候。
因為宮間紀子攻的第二劍可以說是詭異之極,而雲天鳳居然從容化解,實出人意料。
雲天鳳對著宮間紀子驚詫的眼光笑道:「我也學過長谷一夫的聽風劍術,再加上從你那觀摩的招式,發覺大同小異,我只要不主動進攻,光是採取守勢的話,大概不會輸給你。」
宮間紀子沉吟片刻才道:「你再接一招看看。」
說著將劍一舉。
雲天鳳卻橫劍退後一步道:「我希望你看準目標出擊,這一次我決不招架。」
雲天鳳道:「是的,所以我只好採取另一種方法跟你硬拚一下,因此我才叫你看準目標假如你這一劍是對著我來的,我可能無法在劍下逃生,不過我有把握叫你賠上一條胳膊,而且還是握劍的胳膊。」
宮間紀子一怔。
雲天鳳笑道:「這絕不騙你,雖然我比較吃虧,可你斷臂之後,其他人就較易對付你,算算我們也差不多。」
宮間紀子頓了頓道:「你決心一拚了?」
雲天鳳搖頭道:「不你已走投無路了,我還有很多好日子呢?因此我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想拚,因此我對你另有建議。」
宮間紀幹道:「什麼建議?」
雲天鳳道:「你可以把目標對準兩個王子,我想你一招定可以將他們同時殺死,當然你也得付出代價,我在旁邊出手殺了你。」
陳劍立刻叫道:「天鳳,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雲天鳳笑道:「我不說出來,她也會這麼做,因為她主要目的不是殺我,可我先說出來,可以使兩位殿下安心,至少他們的死,可換取七殿下與小慧的安全。」
四王子果然道:「謝謝你陳夫人,我也知紀子這一招必然很難擋,更知她的用心在釘死我與二哥,我唯一不放心的是老七,只要你能殺死她,使老七不受害,我們的死就一無所憾了。」
雲天鳳笑對陳劍道:「你不怪我自私吧?」
陳劍怔了一下才道:「難道沒別的辦法了?」
四王子忙道:「陳大俠,我對紀子的劍法比較瞭解,她如存心一拚,很少有解救的方法,而且我已很滿足了,只要我們兄弟三人有一人能生存,我們就算勝利了。」
宮間紀子厲聲一笑道:「四郎,我最後稱呼你一聲,你徹底失敗了,你看得準,我這一劍是無法抵禦的,可我殺死你們後是否會喪生在雲天鳳的劍下還很難說,不過為了萬全起見,我先給他看樣東西。」
說著探手在懷中掏出一枚蛋狀的圓球托在掌心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四王子惑然有解。
宮間紀子笑道:「這就是我通知發動的暗號,我把它藏在胸口,用我的體溫使它保持在適當的溫度,只要我一死,它的外殼冷卻,就會自動裂開,裡面的煙霧立刻衝霄而起,我的人看見了就知道什麼意思。」
雲天鳳見狀撩劍欲刺,宮間紀子將手一鬆,。圓球墮落地上,陳劍撲上去想拾起來。
宮間紀子挺劍急刺,幸虧雲天鳳將她擋開了然而經此一陣耽誤,那圓球的外殼兒波的一聲,裂了一道細逢,一股紅色的濃煙象箭一樣激射而出,向天空飛去。
宮間紀子道:「現在你們可以安心了,假如你們安靜下來,可聽到遠處傳來的槍聲,那是老七的喪鐘,四郎我已剪除你的一個兄弟了,現在該輪到你們了。」
說完又對雲天鳳笑笑道:「陳夫人,我真該謝謝你,要不是你提醒我,我怎麼也想不到會先發動暗號的。」
雲天鳳歉然地道:「二位殿下,很對不起,我為了賣弄聰明,竟害了七殿下。」
四王子廢然一歎道:「這不能怪你,只怪我自己太混帳,引狼入室,為同胞手足招來巨禍我一死不足惜,只是累到老七與二哥……」
二王子怒聲道:「老四,這不是生死的問題我們的江山怎麼辦?祖宗創下的一點基業,都毀在你手中,我越想越氣,你給我跪下。」
四王子困然依言跪下。
二王子怒喝道:「我恨不得一腳踢死你,混帳東西……
說著飛起一腳,將四王子踢得連連滾翻,宮間紀子神色一變,連忙追上去,雲天鳳也趕了過去,用劍比著她道:「宮間紀子,你一劍能殺幾個人?」
四王子站起來,哈哈一笑道:「二哥,你這腳踢得真好,把我們兩人分開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6:05
第六十六章
二王子浮起一陣苦笑道:「老四,我希望你能諒解我,我們必須要有一人能活下去,而且我想你活下去的機會比我多,雖然宮間紀子很你的成分大,可你知道她的劍法虛實,尤其是你一人的時候,逃生的機會比較大,你快打點精神吧!」
四王子感動得熱淚盈眶,高聲大叫道:「二哥,咱倆死都在一起。」
說著自動向二王子走去。
二王子怒容滿面地道:「老四,你瘋了,現在不是爭誰死的時候,而且我們之間,必須有一人活下去。」
四王子一擦淚水道:「假如有人要活,那也應該是你,否則兄弟斷不獨生。」
說著雙腳近了幾步,剛走到一劍可及的範圍,宮間紀子已迫不及待地發動了,劍光一圈,將兩人都籠罩在內,眼看兩人無法躲閃,忽然旁邊寒光急瀉,噹的一聲,架住了她的劍勢,那是雲天鳳出的手。
雖然將兩人救了回來,可是宮間紀子的劍法畢竟不可輕視,劍鋒在雲天鳳的肩頭削去了一塊皮肉,血如泉湧。
宮間紀子征一怔才道:「雲天鳳,你能架開這劍真不易呀。」
雲天鳳對肩頭的傷全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道:「宮間紀子,現在我知道破解你的劍法了。」
宮間紀子微怔道:「破解我的劍法?當這麼容易,剛才你只是僥倖,才讓你躲過一劍腰斬。」
雲天鳳大笑道:「你錯了,要破解你的劍法根本就不能存僥倖之心,更不能多虛,一劍直下,如此而己。」
宮間紀子愕然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雲天鳳笑道:「我的話很簡單,就是看準你的劍勢,一劍劈下去,假如稍存一點顧慮,放過了剎那即逝的時機,就完了。」
說完又對四王子道:「四殿下,你可以帶著令兄放心走開,這個人由我負責。」
四王子猶自不信,雲天鳳毅然道:「你可是信不過我?」
四王子誠懇地道:「陳夫人,敝兄弟對您的誠意十分感激,可我對紀子知之頗深,剛才那劍的確是僥倖,下一劍你絕沒那麼容易,我們兄弟,生死己不當一回事,我不想連累你一起送命。」
雲天鳳大笑道:「剛才的僥倖是對於宮間紀子的,因為我決心不夠堅定,才受了一點傷,下一次她如敢對你們出手,我擔保吃虧的一定是她,即使不殺死她,至少可叫她受傷不輕,而我們都不會有一點危險……」
宮間紀子也大聲狂笑道:「雲天鳳,這是我一生聽到的最狂的話,如此說來,你的劍法比我高出百倍了。」
雲天鳳正色道:「我的劍法不會比你高,但我的保證錯不了,不信你儘管一試。」
宮間紀子見她說得如此有把握,不禁為之斂容沉吟片刻才道:「雲天鳳,我開始有點相信你,如果你能說清楚,我情願放棄一切的機會,放過這兩人的性命,承認失敗。」
雲天鳳一笑道:「道理說穿了很簡單,而且你也未必會相信,因為這是憑意會才能體驗出來的關係。」
宮間紀子也莊容道:「劍刃相對是決生死的狀況,一切都是事實,沒有說不出來的道理,我對自己劍法的虛實清楚,它的確有一個弱點可攻,不過這是我一個人知道的秘密,照你的說法似乎你也發現了,因此你不妨說說看你是否摸對了門。」
雲天鳳略加思索才道:「也好,我就試著用語言把它表達出來,假如我的發現與你所想的不符,這也不是我的錯,因為我的發現可能是你不知道的弱點。」
宮間紀子神色一動,卻沒任何表示。
雲天鳳侃侃地道:「你剛才對兩位王子所攻的一到,從任何方面看,都是無法破解的精著,假如有人從旁邊解開的話,那出手的人必然送命。」
宮間紀子沉聲道:「這是事實。任何稍具根底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
雲天鳳一笑道:「就因為這種必然的觀念,才造成你橫行無敵的驕橫,因為從沒有人從絕處對付它。」
宮間紀子臉色又是一動道:「好,繼續說,也許你找對了方向。」
雲天鳳從容地道:「當你出劍時,我本來也想趁機給你一劍,那樣也許無法保全兩位殿下,卻可以除去你。」
宮間紀子笑道:「這我不否認,我也不在乎這後果,因為我最終的目的是殺死這兩個人。」
雲天鳳微笑道:「你這個目的只怕永不會達到了,因為我出手之後,突然想到七殿下已被我自作聰明,提醒你發出暗號而受害了,這兩個殿下千萬不能受傷害,因此我臨對改變了注意,移劍去救他們,結果竟成功了。」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知道為什麼成功嗎?那是我怕殺死你會激起陳大俠的仇念,而他卻是我唯一不願結仇人,所以才放過你。」
雲天鳳哈哈大笑道:「宮間紀子,你不必再強詞掩飾了,我已擊中了你真正的弱點,假如你存心放過我,我的房就不會受傷了,相反你存心想殺我卻力不從心。」
宮間紀子神色一變。
雲天鳳不理他,繼續說下去道:「你的劍招太毒了,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攝其鋒芒,但你的弱點也在於此,假如有人能奮不顧身,忘記了自己的危險去硬劈你的劍招,就可以破除它,剛才我雖在無意中發現這一點,卻因出手之前,尚有顧忌之心,以至於慢了一點,就是這剎那之差,使我受了一點輕傷,因此下一次我再有機會出手時,絕不猶豫,那時受傷的一定是你。」
宮間紀子默然片刻,才冷漠地一笑道:「這就是你的發現嗎?你真相信它完全正確嗎?」
雲天鳳道:「是的,我完全相信正確.而且我也有證據證明它。」
宮間紀子冷笑道:「是嗎?我倒想看看是什麼證據。」
雲天鳳一笑道:「你口口聲聲說不與我丈夫為敵,就暴露了你的弱點,你就是想用活制住他,使他不下場參加戰鬥,因為他的脾氣,可以毫不經過思索就作出決定,因為他在戰鬥時一向就不知有自己,而你最怕的就是這點。」宮間紀子臉色慘變,呆了半天才道:「雲天鳳,你竟是真正擊中了我,早知如此,真該早殺了你。」
雲天鳳微微一笑道:「這還算你運氣,假如你早跟我做對,說不定你敗得更慘,連今天這場面都不會出現了,只要我們正面相對,我早把你的陰謀揭穿了。」
宮間紀子又默然片刻才對四王子道:「四郎,你起吧,請你念在我過去對你的一點好處,替我的孩子找一塊好的地方埋葬起來,讓他的靈魂得到安息。」
四王子漠然地道:「這個不勞費心,我會安排的,我已經叫和美將他的屍體火化了,將他的骨灰送回撫桑,交給他真正的交親。」
宮間紀子一怔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四王子冷冷地道:「我要借此警告平川,叫他安份守己維持扶桑的基業,少動歪腦筋,否則他那將軍的位置也坐不長。」
宮間紀子長歎一聲道:「爭權奪利原是你們男人的事,卻把我們孤子弱女俠在中間受報應,天何!日照大神啊!為什麼沒有降禍在這些男人身上……」
她的聲音如來自地獄的慘嘯,使人毛骨悚然,二王子卻莊容地道:「宮間夫人,天道悠悠,且疏而不不漏,多行不義者,必受惡果,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為,這種報應並不過份。」
宮間紀子厲聲道:「就算我罪有應得,我兒子又犯了什麼罪?他才十一歲,為什麼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呢?難道這也是天道之所在嗎?」
二王子以金石之聲道:「你很珍愛你的孩子嗎?」
宮間紀子一怔道:「這還用說嗎?我如不愛他怎會費盡心機替他作種種的安排呢?」
二王子莊嚴地道:「這就是了,在佛家的因果上,兒女都是果報的化身,生佳兒是別人還你的債,生逆子是你欠別人的債,因為你的罪惡太重了,所以上天在你未死之前,先叫你領受喪子之痛,你的兒子是應劫而生,證果而死希望你能明白!」
宮間紀子慘笑大聲道:「我想明白了,我想明白了,假如我的兒子是上天懲罰而死,那懲罰的代價也太重了,我必須使我的罪孽加重到相當的份量。」
二王子怒聲道:「你今天已造成許多殺孽,難道還執迷不悟嗎?」
宮間紀子冷笑道:「不管我殺了多少人,在我心目中都無法與我兒子一命相抵,因此我必須殺下去,能多殺一人,上天對我的虧欠就少了一點。」
二王子見她到了瘋狂無法理喻的狀態,只有輕輕一歎,宮間紀子怒瞪著他與四王子叫道:「走開,趁你們還有命時,走遠一點……」
二人還是凝立不動。
雲天鳳笑道:「二位儘管走好了,我擔保她再也無法殺死一個人了。」
四王子扶著二王子,滿懷戒意地慢慢走開了。
宮間紀子虎視耽耿地盯著他們,卻因為雲天鳳監視得很嚴,使她不敢輕動,直到二人退到安全的地方。
宮間紀子見無法傷及二個了,才扭轉頭對雲天鳳厲聲叫道:「雲天鳳,你錯了,我也許殺不了別人,但有一人卻必須被殺死。」
雲天鳳淡淡一笑道:「我想你是在說我吧!」
宮間紀子沉聲道:「不錯,是你,為著千百個理由,我都必須殺死你,雖然你己窺破我劍法的奧秘,但仍是無法逃過一死,你能從我的劍下救出別人,但是當我的劍指向你的時候,不知道有誰能救你。」
陳劍聞言即刻上前一步。
雲天鳳在叫道:「你別上來,來了也沒有用。」
陳劍一怔道:「難道你剛才所說的……」
雲天鳳座容道:「我指出他劍法中的弱點是不錯的,可我們手中持的勁是轎金截鐵的寶劍,假如沒有可擋一削的利器,仍是無法攻中她弱點。」
陳劍大急道:「那你能跟她一較嗎?」
雲天鳳泰然道:「要完全勝她也許不行,可我相信與她同歸於儘是不成問題的。」
宮間紀子立刻厲聲大叫道:「我的願望也在此,能殺死你一人,我已滿足了,我今天的失敗一半是老四,另一半是你。」
雲天鳳大笑道:「即使我們同歸於盡,我也是一個勝利者,因為我所希望的事,全都達到了,我嫁了一個稱心如意的丈夫,生命已無缺任,我立願在今天做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現在也辦得差不多了,尤其是最後,我一死換回兩個王子的生命,保全了國家,這一死更重於泰山,流芳千古,而你呢?任何方面,你都是一個失敗的可憐蟲。」
宮間紀子被她刺激得幾乎發瘋,臉色也更陰沉,冷冷地道:「你還要說什麼?」
雲天鳳淡淡地道:「很多,很多,只怕你沒耐心聽,因為我每件得意的事,都是你失意的事,死者,歸也,你我都是滿載而歸,唯一不同的是我滿載成功,你滿載了失敗……」
宮間紀子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叫道:「你別得意,至少我有一件事比你強。」
雲天鳳故意一愕道:「那一件?」
官聞紀子慘容滿面地道:「當我死去時,我對塵世一無依戀,而你呢?創造了這麼多的成功,卻無法享受,嫁了一個好丈夫而無法共偕白首。」
雲天鳳大笑道:「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巴不得馬上死去,因為你認為比我強的地方,正是我遺憾的地方。」
宮間紀子不禁微征道:「難道在這,點上你又有什麼超人的見解?」
雲天鳳笑著道:「不錯,第一,千萬次成功救不了一次失敗,目前我自信尚無什麼大錯,可是在未來的歲月中,我卻不敢擔保會有什麼事做出來,那豈非是我白壁之假,今天我若死了,這個可能永不會發生,我一生就沒有敗筆了,這是我最希望的一點。」
說到這兒,她的眼波一轉,掠過陳劍臉上,溫情萬種地道:「至於第二點,那更有意思了,恩愛夫妻,千萬不可共白首,因為女人最美麗的歲月不過十年,過此以後雞皮鶴髮,縱然男人不變心,那美麗的印象也蕩然無存,天下最傷心的事莫過美人遲暮,假如我現在死去,在我丈夫的心中卻永遠是一個美麗的記憶,這豈不是比龍鐘老態時互成怨偶更富有情意。」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倒會講,這麼說來,我竟是應該讓你活下去才能使你難過了。」
雲天鳳笑道:「你不會這麼做,我也沒有這樣想,不過你要想在我死前給我一點刺激,最好能找出一點我行止疏漏的地方。」
宮間紀子果然低頭苦思。
雲天鳳卻揮劍進擊道:「我不想被你找出一點毛病,因此我先動手了。」
宮間紀子揮劍架開了,卻不急於反攻,大概真是想找出一點令雲天鳳氣沮的事,用以發洩心中的岔怒,反倒是雲天鳳一劍緊一劍地混淆她的意思。
約莫攻到十幾招後。
雲天鳳叫道:「你不要再動心思了,我自問此生無懈可擊,假如你再不用心,被我一劍削下腦袋,你就後悔莫及了。」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那幾手劍法,如若我不發動主攻,你別想傷我。」
雲天鳳長劍一抱,作了個姿勢道:「是真的嗎?你不妨去動腦筋想我的疏漏之處,我也慢慢陪你玩玩。」
宮間紀子目睹他抱劍的姿勢,果然不敢再放鬆,立刻作了個相對的姿勢,兩人凝神相對。
戰局立刻又進了一陣劍拔弩張的吃緊狀態,每個人的心都像提到了咽喉處,久久不敢吐出氣。
遠遠傳來了輕碎的馬蹄聲,好像有人來了,可是大家都懸念於戰況的發展,竟沒有人去看是信。
雲天鳳與宮間紀子又各自跨前了一步,似乎是馬上就要展開生死的一擊了,宮間紀子忽然放下了劍歡聲笑道:「我終於想出一件你的敗筆了。」
雲天鳳將劍放了下來道:「哦!你還能想出一點我失敗之處,倒是很不容易的事。」
宮間紀子大笑道:「這件事是關於兩條人命,雖然人不是你殺的,可她們的死你要完全負責,你還記得我發出的暗號嗎?」
雲天鳳眉心微皺。
宮間紀子卻得意地道:「那是通知我手下的五名死土發動攻擊的信號,受害的人是七王子與趙小慧,他們本可以不死的……」
四王子忍不住道:「他的死該由我負責,是我把他們留在那個地方的,怎可怪陳夫人頭上。」
宮間紀子笑道:「即使你想替她承擔,也只能把令弟的責任拋開,小慧卻是雲天鳳硬送去喪命的,而且最後提醒我發暗號,也是她自作聰明的結果。」
四王子不禁默然,片刻後才道:「陳夫人派小慧是為監視我,在當時的情形下此舉並無不當。」
雲天鳳忽地一笑道:「四殿下,你不必為我辯解了,宮間紀子發出信號後,曾叫我們聽聽火槍聲,可到現在為止,槍聲並沒有響。」
宮間紀子又是一怔道:「我不相信你把我這個安排也推翻了?」
雲天鳳哈哈一笑道:「這個安排我倒是早已知道,你該曉得我們丐幫的消息最為靈通,耳目四布,當你與那幾個人鬼鬼祟祟作商量時,我早已得到消息了。」
四王子立刻欣然道:「陳夫人,這麼說老七與小慧都沒有受害?」
雲天鳳點道:「是的,槍聲沒有響,足證明那暗樁已被拔掉了。」
宮間紀子恨極地叫道:「雲天鳳,你是惡魔的化身。」
雲天鳳一笑道:「你別緊張,我雖然得到報告,卻沒有動手除掉你的死土,因為我得知另有一人也在附近,我就不必再去費心了。」
宮間紀子一怔道:「那個人是誰?」
雲天鳳笑道:「是你最頭痛的一個人,我相信那小姐一定會有行動,所以樂得由她代勞,而且我叫你發出信號的用意,不是敲七殿下和小慧的喪鐘,而是為你招來勾魂使者。」
宮間紀子呆了一呆叫道:「我最頭痛的人?那會是誰呢?」
雲天鳳從容地道:「還有幾個人能讓你頭痛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大事,她卻一直隱而不現,可能就是等你計窮智拙之後,再來與你踐死亡之約吧。」
宮間紀子恍然大叫道:「是南宮玉梅!」
雲天鳳笑道:「你到這處時候才想起來,不是太遲了嗎?南宮小姐!你到這時才來不是太遲了一點嗎?你要再慢一步,這個瘋婆就要找我拚命,你們那天的約會就落空了。」
她一直說到最後,才向旁邊的一個角落點點頭,眾人移目望去,只見南宮玉梅及趙小慧並肩而立,後面站著南宮一雄與東方未明,原來剛才的馬蹄聲,就是他們趕來,只因大家沒注意而已。」
無數的眼光聚集在四個人身上,也含著無數的疑問,可是四個人都不作聲,二王子朝東方未明打個手勢,叫他提出報告東方未明只得道:「微臣奉命追蹤卓少夫之後,行出十餘里,果然被他發現了,意圖殺微臣滅口,幸得南宮小姐及時現身將他殺死。」
四王子一怔道:「是南宮小姐殺死的。」
東方未明點頭,卻沒再說什麼。
四王子朝南宮一雄掃了一眼。
南宮玉梅淡淡地道:「四殿下,你叫我父親去指揮那批火槍隊是最大的失策,尤其是不該與宮間紀子聯手設下毒謀。」
四王子道:「是的,我很後悔,不過我已請令尊大我將埋伏撤走了,那時我以為……」
南宮玉梅冷笑道:「你以為二殿下身中毒劍,用不著那些埋伏了。」
四王子點頭道:「不錯,我的目的是為爭奪繼統之權,並無意與江湖人士為敵。」
南宮玉梅道:「可是家父卻想利用火槍隊,將此地武林人士全部消滅,同時宮間紀子也暗伏五名死士,各持火槍,準備對付你的。」
四王子點頭道:「宮間紀子的陰謀已被陳夫人識破,因為小姐在場之故,她未作處理,至於令尊大人的種種,我的確未想到。」
南宮玉梅一哼道:「幸虧你對我們江湖人士還算客氣,否則我決不饒你。」
四王子呆了一呆道:「那批火槍手呢?」
南宮玉梅道:「我已作解決了,火槍也被毀掉了,我不想這種殺人利器國在人間。」
四王子連忙道:「毀了好,經過這次教訓,我才體會到手足之情甚於一切,對於已往種種,我十分後悔,所幸這次仗江湖入土之助,將一場大禍洱於無形,否則我們兄弟喪命不說,貽禍國家,甚至引起戰劫,生靈塗炭,我們罪就大了。」
南宮玉梅道:「希望這是你的肺腑之言。」
四王子低頭道:「南宮小姐,你也許不相信,因為有許多事發生時你不在場,可你不妨問陳大俠,他可以證明我的話是否出自真心。」
南宮玉梅朝陳劍望了一眼,見他雖未加證明,但也沒反對的表示,乃淡淡一笑道:「你們的事心裡有數,用不著爭取別人的信任,而我們江湖人也管不了這許多,只要你們今後記住,千萬別把江湖人拉人你們政爭的糾紛,就不會不麻煩了,現在你們站開,讓我們江湖人來解決自己的事。」
四王子很順從地走開了,同時也將二王子拉到一邊。
雲天鳳微微一笑道:「南宮小姐,我知道你會來的,而且我故意叫宮間紀子發出暗號,就是通知你快點來。」
南宮玉梅冷笑道:「一手遮天的陳夫人,也有解決不了的事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6:27
第六十七章
雲天鳳忍住她的冷朝熱諷道:「南宮小姐,目前的問題是剩下一個宮間紀子,也許我自己可對付,但有你我比較放心,因為萬一我收拾不了時,你可以控制她不再害人。」
宮間紀子連忙道:「你怎麼知道南宮小姐一定會幫你。」
雲天鳳冷冷地道:「這點我有把握,雖然我與南宮小姐這間有點誤會待清;但她絕不會在你援首之前找我麻煩的。」
南宮玉梅沉著地道:「不錯!我與雲天鳳之間是有點糾紛,但你的問題更重……」
宮間紀子似有點膽怯地道:「南宮小姐,你既然不願介入政爭的糾紛,我們之間似乎沒有過節。」
南宮玉梅毫無表情地道:「可以這麼說,但你殺死了易嬌容,那使我們之間進入敵對狀態了。」
宮間紀子道:「今日之會原就是易嬌容的七絕劍門之爭,假如你站在易嬌容一邊,這些人都是你的敵人,假如你站在陳大俠這邊……」
南宮玉梅冷冷地道:「我那邊都不站,假如今天易嬌容得了手,我要對付她,假如她死在別人手裡我也不理,但她死在你手裡,我不能不管。」
宮間紀子怔然道:「既是易嬌容必死,死在誰手裡都是一樣。」
南宮玉梅冷道:「易嬌容亡圖用武力稱雄江湖,行事有違天道,別人殺死她是除害,我當然不理,可她死在一個異族女子之手,事情就不一樣了,她是我母親的妹妹,站在做侄女的立場,我有義務替她報仇。」
宮間紀子知道面對雲天鳳與南宮玉梅兩大高手,她很難找到便宜,何況她們手上都握著寶劍。
本來她對自己的劍術是有相當自信的,因此,她在今天決鬥中,毫無顧忌地殺了很多人,而且也殺得很容易,可在剛才與雲天鳳的幾手決鬥中,她才感到中原的劍術的確有其不可輕侮之處,而她現在卻面對兩個頂尖的高手看來只有盡力的拚,將生死付諸命運。
因此她一咬牙,厲聲叫道:「你們兩個一起上吧!」
南宮玉梅微笑道:「我覺得沒有必要,以我一人力量,足夠對付你了,不過你放心,在你與雲天鳳勝負未分之前,我不想和你動手。」
宮間紀子頗感詫異地道:「真的?」
南宮玉梅點頭道:「不錯,你今天敗得很可憐,因此我不忍連同別人來迫害你。」
宮間紀子臉呈喜色道:「謝謝你,我不在乎失敗,只要在我臨死之前還能殺死雲天鳳就足夠了。」
雲天鳳淡淡一笑,什麼話也沒說,陳劍卻詫異地望了一眼南宮玉梅,她也淡淡一笑道:「陳大俠是否對我的措施不滿意?」
陳劍無言對答。
南宮玉梅又笑道:「尊夫人適才力敵宮間紀子時,大俠也不屑上前為助,我又何必多事呢?」
陳劍頓了頓道:「那是因為她們用的都是寶劍我上前幫忙也沒用。」
南宮玉梅笑將秋痕劍遞過去道:「原來是這樣,大俠若不放心尊夫人單身為敵,我可以將劍借給大俠一用。」
陳劍毫無考慮地接過來道:「謝謝!」
南宮玉梅大感意外地道:「大俠不但為一幫之主,且為天下武林之尊,難道竟為私情而不顧身份嗎?」
陳劍自然而然地道:「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殊之處,我只知天鳳是我的妻子,我必須保護她,更因為她此刻的敵人,是中原武林的公敵……」
南宮玉梅臉色變了變,無言退過一邊。陳劍一振秋痕劍,與雲天鳳站在一個相對的方向道:「天鳳!我與她正面交手,你從旁邊攻她的空隙。」
雲天鳳十分興奮地道:「劍郎,你終於出來了。」
陳劍郎聲道:「我早想出來了,可我出來也沒用假如沒有一柄好劍,我反而會使你分心,所以我只好忍著……」
雲天鳳眼中浮起了淚光,顫聲道:「有你這句話這份情意,我覺得此生沒有虛度。」
陳劍連忙阻止她道:「我們將來日子還長著呢,你還是集中精神,應付這一戰吧。」
宮間紀子對陳劍突然加入也感意外,不禁問道:「陳大俠,你不覺得倚多取勝是件恥辱嗎?」
陳劍莊容道:「宮間紀子,我曾有好多機分殺死你,都因我一念之仁放棄了,可我發覺每放過你一次,就有幾條人命冤枉地犧牲,因此我不能再錯下去。」
宮間紀子一呆才冷笑道:「陳大俠真不愧為毫傑之士,直到夫人面臨危機時,才發現自己的錯誤。」
陳劍怒道:「我無法為此辯解,可我告訴你現在不管是誰,處在與你敵對的場合,我都會聯合他作戰,恰巧這人是我的妻子,所以給了你一個諷刺的借口,然而我不在乎,區區虛名,無論如何比不上一條人命重要。」
由於他神色莊嚴,使得宮間紀子無法再說出什麼刻薄的話,她深吸一口氣,重新作個姿勢準備。
陳劍等她準備好,才凝重地刺出一劍,劍勢平穩。宮間紀子雖然掠劍擋開了,卻不敢趁勢反擊,因為她對守在一旁的雲天鳳存著更多的顧忌,她必須站穩陣腳,不露出一點破綻,以免雲天鳳有可乘之機。
陳劍連攻了四五招,都被宮間紀子擋開了,雲天鳳見陳劍所用的招式全是穩紮穩打的招式,雖然迫得宮間紀子不敢出手,卻也無法造成自己出手的機全,不禁有點著急地道:「劍郎!你這方法不行。」
陳劍道:「我必須如此,因為我出手時,首先要顧全自己的安全,這並非我怕死而是萬一我陷入險境,必然會引出你出手救我,那樣一來,最危險的還是你,我對她的劍法也看出上點虛實了,也擅長以快制快,以險克險……」
雲天鳳叫道:「我知道,我會判斷的。」
陳劍凝重地道:「不要太相信你的判斷,這一次不是普通的打鬥,對於一個存心拚命的人,你永無法判斷他的意圖,因此我覺得還是穩點好。」
雲天鳳神色一動,點頭道:「你說得有理,不過這樣下去,要拖到什麼時候。」
陳劍微笑道:「你不要著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宮間紀子忍不住道:「我更有時間,反正我今天無法生離此地了。」
陳劍搖頭道:「你不能,人的精力有限,我這全是自己人,餓了有人送食物,渴了有人送水,而你卻一無所有,因此拖下去對你絕無好處。」
宮間紀子臉色一變,她接了陳劍幾招,雖沒太費力氣,但感到陳劍的內功深厚,一直拖下去。不要說飢渴難忍,就是累也累死。
陳劍莊容道:「本來我不想告訴你這些,可我覺得等你累得無法動彈時再殺死你,對你太不公平,所以才先把自己的戰術告訴你,使你早做打算。」
宮間紀子咬著牙道:「謝謝你,陳大俠,我敬佩你心胸光明,因此我也把我的作法告訴你,下一拍我採取主動,相信你擋不住,本來我不想殺死你,可我現在發現這是打擊尊夫人的最好方法,我殺死你,比殺死她自己更令她痛苦。」
陳劍微笑道:「那我盡量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南宮玉梅卻忍不住叫道:「陳大俠你退下來,我相信她做得到。」
雲天鳳的神色也一動道:「劍郎!這是真的,宮間紀子不顧自死地攻你一招,她會達到目的的。」
陳劍神色一莊道:「我也曉得這一招之下,我的生命難以保全,但你們認為我應該退下去嗎。」
雲天鳳與南宮玉梅卻都不作聲,片刻之後。
雲天鳳才對南宮玉梅厲聲道:「南宮小姐,我知道你一直愛著我丈夫,所以處處都與我作對。現在看看你的成績吧。」
南宮玉梅滿臉秋霜地道:「雲天鳳!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承認很敬重陳大俠,但還不至於跟你爭奪你丈夫。」
雲天鳳搶著道:「假如你能跟我搶丈夫,我倒是放心了,正因為你要擺你的臭小姐的架子,才逼得我用種種的預防措施。」
南宮玉梅正想開口。
雲天鳳卻不給她機會,搶著又造:「而且這一切又是你父親引起的,從他傳授陳劍劍術時,你就明白他是什麼居心。」
南宮玉梅痛苦地看了南宮一雄一眼默然無語。
雲天鳳又朝宮間紀子叫道:「你若是敢……」
宮間紀子冷笑道:「我到了這地步,還有什麼不敢的事。」
雲天鳳厲聲道:「殺你沒這麼容易,我會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嘗盡人世所未有之痛苦。」
宮間紀子哈哈一笑道:「我還有沒嘗過的痛苦嗎?哀莫大於心死……」
雲天鳳厲聲道:「自然有了,你現在只不過心靈受到創傷,假如你殺了我丈夫,我會將你手足的筋絡一起割斷,割下你的舌頭,然後脫光你的衣服,用一條船送回扶桑,在你的背上刺毒書,說明你的身世,然後將你放在扶桑的鬧市上,供貴國朝野人士欣賞。」
宮間紀子叫道:「你敢!」
雲天鳳道:「我套用你的一句話,沒有什麼不敢的,因為這是你自取的,想想那時的情形,扶桑第一把劍手,形意派的代表,平川將軍的情好,以那種姿態榮歸故里,一定會成為朝野最轟動的新聞。」
宮間紀子臉色深沉地默思片刻,才沉聲道:「雲天鳳,我承認你厲害,也知道你有足夠的方法去做到那一點,可是你無法使我改變我的決定,陳大俠!請你留神,我要出招了!」
陳劍神色一變,蓄勢待發,然後才莊容道:「天鳳!不管我生死,我不許你那麼狠!」
雲天鳳險色靜了下來,一無表情地道:「只有一個情形可以改變我的決定,那就是你繼續活著。」
陳劍道:「你認為我已經死定了?」
雲天鳳淒然一笑道:「是的!我已經在心裡為你披麻戴孝,自認是個娼婦了。」
這句話激起了陳劍的憤怒與豪情,他執劍的手開始有點顫抖,一方面是由於內心的激動,另一方面也是由於一種潛在的屈辱感,他覺得無論如何,也要安然的接下這一招。
宮間紀子哈哈地笑了下,目中射出逼人的寒光,劍尖輕輕地遞了過來,陳劍手勢早已蓄足了勁力,看準了她刻勢的方向,猛然地劈出去。
當地一聲,像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今天已經接二連三的演出不少高潮了,卻從來沒有這一幕更緊張引人。
出乎意外地,陳劍居然把這一劍擊開了,他為了慎重起見,在雙劍交觸之際,即已抽身退步。
然而客間紀子的那招竟全無變化地被他擊開了,他雖然得了手,仍是無法相信會如此輕易的擊開了那一劍。
等他再朝紀子望去,才明白自己何以會如此輕易地得了手,因為宮間紀子的胸前己冒出了一道血泉,身子也在慢慢地倒下去。
是誰將她殺傷了呢?自然只有雲天鳳有此可能了,然而雲天鳳是如何出手的呢?什麼時候出手的呢?」
宮間紀子手中的龍泉劍也丟開了,努力地撐起身子,而眼中仍是射出猙獰的寒光,卻帶有一點懷疑的意思。
雲天鳳在腳上擦擦劍尖上的鮮血,然後帶著一種得意的笑容道:「宮間紀子,你,沒有想到我的劍有這麼快吧!」
宮間紀子道:「到快不稀奇,我早已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你會選中這麼好的一個出手機會。」
雲天鳳笑道:「那只是你的決心不夠堅定,完全被我料準了,所以才能制敵機先。」
宮間紀子啞著嗓子問道:「你料準了什麼?」
雲天鳳笑道:「對於我的報復手段,你口中雖然不在乎,心裡還有點怕,所以你在出手的時候,目標雖然對準我的丈夫,其實是想對我下手。我看準了這一點,所以在你出手的時候,早已準備好,等在你身後,你回頭預備對我出招時,我的劍已經到了。」
宮間紀子沒開口。
雲天鳳繼續笑道:「當然以我那一招,不見得就能如此輕易地殺死你的,可是你一心想暗算我,卻沒料到我也在打你的主意,所以才約束我輕而易舉地刺上一劍,你的劍太高於我,就是心計太差,所以你死得並不冤狂,因為你實在鬥不過我。」
宮間紀子慢慢地吐出一口氣,以微弱地聲音道:「雲天鳳!
你的確比我厲害,我承認鬥不過你,我的一節都被你料中了,只有一件事你想錯,我不對陳大俠下手,並不是我怕你報復,而是我覺得用殺死陳大俠來報復你,實在太抬舉你了。
雲天鳳微微一笑道:「那倒是該謝謝你了,可是你轉而對我出手又是什麼用意呢?」
宮間紀子道:「那是我覺得你配不上陳大俠。你們在一起總有一天你會毀了他,而陳大俠對你用情太深,唯有殺了你,才能使你們分開。」
宮間紀子最後的一句話已經很費力說出來,說完之後,立刻在地上痛苦地翻動著,雲天鳳頗感動,放下劍將她抱了起來,宮間紀子微弱地睜開眼睛,用更低的聲音道:「雲天鳳,你很幸運,嫁到了個好丈夫,聽我的忠告,放棄一切雄心,老老實實地做一個賢妻吧,你若是再這樣用心機,不是毀了你,也會失去他,你一直很成功,我不忍見你失敗。……」
她真的斷了氣了,死態十分安詳。
四周的人也深深地吐了口氣,解除了心靈上的壓力,雖然大家都巴不得她早點被殺死現在她真的死了,每個人卻反而覺得失去了什麼似的。
雲天鳳將她的屍體放了下去,默然無語地走開,南宮玉梅卻走了過去,首先拾起官間紀子的龍泉劍給四王子道:「事情都過去了,你們可以走了。」
四王子拿起劍來,似乎要說什麼。
二王子拉拉他道:「老四,我們走吧,這是江湖人的集會,我們不應該在場,有很多事是我們不應該過問的。」
說完又朝陳劍深深地施了一禮道:「陳大俠兄弟回去後,立刻設法解除城門的禁命,但是我想大俠不會再去了!」
陳劍一拱手道:「是的!也許我還會到京師去,但是今後彼此身份懸殊,大家也不必相見了。」
二王子默然地點點頭,牽著趙小慧的手,東方未明架了一輛馬車過來,將他們與四王子都載走了。
南宮玉梅又對陳劍,你將貴幫門下與各大門派全部遣走,我們該解決一點私事。
陳劍不禁微愕。
雲天鳳卻在一邊道:「也好!陰長老與岳長老,你們二位負責恭送各家掌門人秘去,同時也把全部弟子帶走,在一個時辰之後,再派人到此地來收拾屍體,現在馬上開始行動!」
陰海棠與岳鎮江不知道他們又有什麼事,但也不敢多問,點蒼掌門徐曉翠剛想開口。
南宮玉梅道:「徐掌門人請便吧!這純是私事,所以不敢勞動各位在此久候,各位都出來很久了,幫中事物過久,及得處理,再者七絕劍門已告瓦解,杭城西湖畔的劍城今後將門洞開,歡迎各位隨時前來賜顧!」
徐曉翠見她明白地下了逐客令,知道他們之間,一定還有重要的事要解決,選也不再多作詢問,拱拱手,向陳劍道別一聲,會同五大門派中人離去了。
崆峒掌門人赫連通走得最為落莫,他倚仗的七絕劍門因易嬌容一死而瓦解,唯一的得意門人東方未明又隨道二王子走了,劍城也回不去了,重回峻炯也沒有顏面,頓感天下無容身無處。
剎那間一片廣場上只剩下滿地殘屍白骨,與有限的幾個活人,陳劍與雲天鳳默然並立。
南宮玉梅依然站在宮間紀子的屍體旁過。南宮一雄則神情癡呆,不置一詞。
陳劍實在忍不住了,問道:「南宮小姐,你到底有什麼事,為什麼要叫大家都走開呢?」
南宮玉梅沉沉思片刻才道:「陳大俠,我希望你看一樣東西,再誠實地回答我!」
說完將宮間紀子的前胸衣服嘶地一聲撕破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5 23:56:40
第六十八章
雪白的胸膛上有一道紅色的血跡,這是雲天鳳一招快劍的成績,凝固的血跡看來非常刺目。
陳劍莫名其妙,而又帶點有不滿地說:「南宮小姐,你要我看什麼?宮間紀子雖然不是好人,可是她已經死了。」
南宮玉梅神色一沉道:「不錯,正因為她死了,我們才有點可看的親西,也正因為這東西在宮間組於身上,我們才有機會看到。」
說著拿手中撕下來的破衣服在屍體上一陣擦拭,將凝結的污血擦掉後,赫然見一個血紅的風字。
南宮玉梅擲布起立適:「陳大俠認識這個字嗎?」
陳劍怔怔地道:「自然認識,這是恨天四式中的第三式風在林梢的表現,天鳳就是用這招殺死她的。」
南宮玉梅厲聲道:「大俠是否記得家母死在這一招上,這兩次殺人的手法有什麼關係?」
陳劍道:「我不知道,但是被這一招殺死的人,屍體上都帶這記號,你是說令堂之死?」
南宮玉梅厲聲搶著道:「不錯!我要告訴你家母之死是令妻的傑作。」
陳劍連忙道:「南宮小姐,你弄錯了,令堂大人遺體上劍痕我們都研究過了,那下手的人根基極深,天鳳到不了那個程度。」
南宮玉梅冷笑道:「以前我也是被這一點騙住了,所以心中雖然懷疑尊夫人,卻無法證明,現在請你仔細檢查一下這個劍痕後再對我作個交代。」
陳劍將信將疑地走過去,低頭仔細看看,不禁神色大變,因為那刻痕平整均勻,人肌的深度都是一樣,而且恰好割斷了胸前全部的主脈,所表現的火候,比易華容屍體上的劍痕尤為老練!
他抬起頭,以征然的聲音道:「天鳳,我沒想到你的劍造詣已經深到這個程度。」
雲天鳳木然全無表情,也不說一句話,只有南宮玉梅冷然的說道:「當然了,若沒有這麼深的造詣,怎能殺死像宮間紀子這樣高明的劍手?」
雲天鳳這才淡淡地道:「南宮小姐,我想你真正的意思是想說若沒有宮間紀子這種高手,怎能逼我使出真正的功夫,提出這樣有利的證明。」
南宮玉梅冷冷地道:「你知道就好。」
雲天鳳一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故意袖手旁觀,讓我一個人獨對宮間紀子時,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
南宮玉梅道:「不錯,我對於母親的死雖然已經表示不追究了,但是對於誰是殺死她的兇手,仍然想弄個明白,起初我對你估計太低,認為你的火候做不到那個程度,因此我懷疑的對象把你列入最輕微的一個,專心去注意我父親與張方遠二人,因為他們二人也曾偷學了你的劍招。」
雲天鳳哈哈一笑道:「恨天四式是天下最奧妙的劍招,除非我專心傳授,若是想在旁邊偷學,一輩子也別想練成功。」
南宮玉梅道:「這一點你錯了,我父親與張方遠都學得很成功,只是他們使出來時,僅得其威厲之勢,無法達到你那樣乾淨俐落。」
雲天鳳嗯了一聲道:「你觀察得很仔細。」
南宮玉梅道:「我是經過最縝密的考證後,才把目標決定在你身上,若以劍招之凌厲,我艾親與張方遠都可以超過你,他們使出那一招殺人,可以將對方絞得粉碎而不會向你那樣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劍痕。」
雲天鳳笑道:「這麼說來你太誇獎我了。」
南宮玉梅冷笑道:「我並不是說你的劍太好,你不必得意,因為你在丐幫中學過鐵缽令上的內功心法,所以才能做到這一點,現在你還有什麼可辯的?」
雲天鳳目中神光突露,朗聲道:「我根本不想辯,人是我殺的,我也不想賴。」
陳劍大感意外失聲叫道:「天鳳,你為什麼要殺死易前輩呢?」
雲天鳳淒然一笑道:「你居然問出了這個問題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我與她無怨無仇,你想我為什麼要殺死她呢?」
陳劍叫道:「是啊!我曾經向南宮小姐一力擔保不會是你,因為我相信你不必如此。」
雲天鳳低聲叫道:「劍郎,我報歉辜負了你的信任,可是我不想解釋,尤其是不想對你解釋。」
陳劍怔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南宮玉梅卻指了指手中的秋痕劍道:「雲天鳳,我母親若是死在別人手裡,我都可不理,唯死在你手中,我必須……」
雲天鳳微笑道:「我早就準備著你這一點,而且現在也到了我們兩個來作個結斷的時候了。」
說完將手中的巨闕劍丟在她腳前道:「這是你的劍,我不想用這柄劍與你決鬥。」
南宮玉梅頗感意外道:「你不用這柄劍,憑什麼來與我一決生死呢?」
雲天鳳笑道:「假如我使用巨閾劍來跟你決鬥,那是我欺負你,你的真正本事全仗著在劍城秘道中新學的那套劍法,也只有這柄劍才能配合你的劍法。」
南宮玉梅神色微動,終於拾起了巨闕劍,卻將自己手中的秋痕劍丟給雲天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願意用這柄劍嗎?」
雲天鳳彎腰拾起劍道:「除了巨閾劍外,我對使用任何劍都沒有意見。」
南宮玉梅神色莊言地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成全你,否則我決不會利用巨闕劍與你對敵。」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了,可是她們的臉上都已沒有了敵意,相反的竟是一種相互的瞭解與尊敬。
陳劍在旁看得呆了,直等她們各擺刻勢,準備開始攻勢時,他才急急地叫道:「南宮小姐,我曾經答應過你,假如天風是殺死令堂的兇手時,我……」
南宮玉梅擺擺手笑道:「陳大俠!現在用不著你了,我們動手的事已經與家母之死無關,你不必再管了。」
陳劍又是一愕,兩人都已電光石火般地互交一招,然後身形又急速地分開,陳劍正想衝上去分開他們問明白,木立不動的南宮一雄突然過來拖住他道:「陳劍弟,不要去管她們,這場架是我們勸不開的,你最好現在離開……」
陳劍大聲叫道:「不!我不能離開。」
南宮一雄歎道:「那也好,你是道家弟子出身,對世情比較容易看得透,也許你能受得了這個打擊。」
陳劍還未來得及追問他話中的含意,卻已為場中的戰況吸引住了,因為兩個女子都展開了劍法,進入慘烈的決鬥狀況,雲天鳳反覆使用恨天四式,劍影如山,南宮玉梅則使用了一種新奇的劍式,劍氣如虹。
兩柄斬金斬鐵的寶劍,兩個似乎瘋狂的女子,那情形是緊張而熱鬧,到了最後,只見兩團到光,連人影都分不出了,戰況進行到約莫有百十個回合,突地人影一分,兩個人都凝立不動。
片刻後,雲天鳳才微微一笑道:「高明!高明!可見我擔憂的事情沒有錯。」
南宮玉梅也微微一笑道:「是的!你沒有錯。你最後的那一手尤其漂亮……」
話還沒說完,她已向後倒去,接著雲天鳳的胸前也噴出一道血泉,身子也緩緩地向地上倒下來。
陳劍神色大變,急忙衝過去,只見兩個女子都倒在血泊中,不知去扶誰好。
雲天鳳眨眨眼睛,微弱地伸出一隻手道:「劍郎,再見了,在另一個世界裡,我等著你,我先走一步,在那裡安置好一個寧靜的家,遠遠地躲開這些人,這些人類的事,讓誰都找不到我們……」
陳劍伸手握住她的腕掌,只見她滿足地吐出一口氣,用更低的聲音道:「我本來不肯說出來的,但是我怕你永遠都不會諒解,我必須殺死易華容,我找到她之後,曾經求她放過你,可是她不肯,她堅持要殺死每一個學過易家劍法的人,包括她的女兒在內……」
陳劍見她的雙目已經閉上了,連忙翻開她的眼瞼叫道:「天鳳!你不能死,你等一下……」
雲天鳳振作精神,又撐著道:「是的,我還不能死,我必須把話說清了再死,我告訴易華容說南宮玉梅對你有情,她不會殺死你的,可是易華容笑著告訴我說這是不可能的事,那套克制易家劍式的劍法是最毒的一套劍式,練得越熟,人變得越冷漠無情,南宮玉梅可能會對你有情,把你留在最後一個殺死,但是絕不會放過你,而且她準備好了一種迷藥,讓南宮小姐喝下去,使她形近瘋狂,第一個就殺你,然後再逐一將學過易家劍法的人殺死,最後等藥性發作而殺死自己,為了防止她這種瘋狂的行為,我必須殺死她……」
陳劍大叫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雲天鳳歎道:「早說了你會相信嗎!像易華容那樣一個外貌慈和的人,你會相信她有這居心。」
陳劍廢然長歎,雲天鳳又造:「我自己不怕死,但是我不能讓你被人殺死,為了保護你,我不惜做出任何事。」
陳劍還想說幾句話的,可是雲天鳳已經聽不見了,她的眼瞼又閉上了,脈博也停止了。
另一邊的南宮玉梅卻還能掙扎地道:「陳大俠,尊夫人說是是真話,而且我母親早已給我服下了毒藥,這幾天我就感到不大對勁,心裡面直想殺死你,幸虧我的神智還能撐得住,努力地壓制這種情緒,而且為了想避免與你作對,我只想先殺了自己,可是我又打聽到宮間紀子的陰謀,怕你們對付不了……啊呀!不行了,底下的話由我父親告訴你吧……」
她的聲音一停,四肢已開始變黑,而且漸漸化成水汗淌下來,片刻之後,全身都化完了,胸前插著一柄短劍,那是宮間紀子的毒劍。被雲天鳳用偷天換目的手法換了過來,大家在決生死的一搏中,被雲天鳳連柄帶到刺進了她的前胸。
陳劍呆了,呆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南宮一雄這才輕輕地拍著他的肩頭道:「陳老弟,玉梅的話也沒有多少了,她是深愛著你的,可是她的愛不同於尊夫人,她把愛基於尊敬,不希望你被毀,所以她必須殺死尊夫人,她的野心太大,機心太重,你們再相處下去,總有一天你會毀在她手上……」
陳劍不禁叫道:「你怎麼知道的?」
南宮一雄苦笑一聲道:「我知道,殺死尊夫人之意是我授意玉梅的,我們是同一類的人,當玉梅洞悉我與四王子勾結的陰謀後,廢了我的一身武功,然後她想自殺的,因為她不願意殺死你,是我勸她多忍受一下,替你除去尊夫人這一重魔障,陳老弟!你很幸福,將你從三清門引出來的是我,現在我以識悔負罪之身,還是勸你回到那兒去,江湖不是你這種人的歸宿……」
說完他歎了一口氣,轉身緩緩行去。
陳劍像呆了一般,抱起雲天鳳的屍體,緊貼在胸前,那身體還是溫暖的,她的心涼得像冰一樣。
夕陽的影子照在他的身上,拉得長長的,一隊歸鴉飛過,呀呀的噪聲似乎在告訴他,「回去吧!回去吧!」
可是他該回到哪裡去呢?寧靜的道觀已經不是他的歸宿了,他自己很明白,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後,他已經不能再回到武當山上做一個清修的出家人了。
拖著沉重的步子,茫然前行,夕陽的影子又照著這遍地屍骨狼藉的戰場,那一對寶劍,與南宮玉梅骸骨中的一枝金色的短劍,正不是這充滿了血腥的江湖寫照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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