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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高晴]相戀驚歎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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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6 02:53:26
標題:
[高晴]相戀驚歎號[全文完]
相戀驚歎號
作者:高晴
她注定與他相識,相戀,經歷她人生最驚心動魄的愛戀而義無反顧……
當年輕的宋蝶兒遇上成熟的耿覺毅,乍見的鍾情是命定的
她戀上她的溫暖懷抱,他眷寵她對他的依賴成性
宋蝶兒再也無處可逃,這個風度翩翩的男子竟引發她不可收拾的滾滾情潮,
耿覺毅無法克制砰動的心,她揉合了純真與性感,嬌柔孤寂的她,令他情狂
一封無助的求救信串起了他們的情緣,這場纏綿愛戀於焉展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6 02:53:41
第01節
日亞航的班機由桃園中正國際機場起飛,目的地是日本的首都——東京。
頭等艙裡,耿覺毅修長的手指正將淺藍色的信紙折疊回原本的模樣,這已經是他登機後第三次攤開信紙閱讀,每讀一遍,他心中的感喟就加深一分,直令他唏噓不已。
十年未見,他沒想到靖凱會乍然撒手人寰,這一切都是難以預測的,否則人間就不會有這些悲歡離合了。
「又在想你的故人之女了?」藍娟啜了口紅茶問。
她是「億豐集團」總裁耿覺毅的機要秘書,二十七歲,擁有美國加州大學的優質學歷,辦事能力一流,頭腦思路清晰,辯識明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左右手。
耿覺毅點點頭。「很久沒見蝶兒了,第一次見到她,她才六歲,那也是唯一的一次,沒想到要再見面,卻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回憶像倒映機般的倒轉,回到他的大學時光。
當年,他與宋靖凱同是哈佛大學企管系的高材生,同窗數載,一起在外租賃而居,情誼比親手足還親。
當時,大學還沒畢業的宋靖凱在一片訝然聲中閃電結婚,他娶的是同班同學莎蘭,也是彼時他們企管系的系花,她艷冠群芳,嬌麗無儔。
儘管莎蘭的家人非常反對他們的婚事,但婚後,莎蘭很快地傳出有孕的消息,七個月後,她順利地產下一女,取名宋蝶兒。
莎蘭的家族歷代均生活在南部小鎮,因此思想保守古板,無法接受他們眼中優秀的莎蘭要「下嫁」給一名黃種的亞裔。
莎蘭不顧家庭反對,堅持嫁給宋靖凱,她所得到的下場是——她的家族登報與她脫離關係,她不再是其家族的一員。
大學畢業後,宋靖凱帶著莎蘭與蝶兒回到日本定居守業,他雖是台灣人,但在他祖父那代已到日本發展,且成立了自己的品牌、自己的公司,雖然沒有名列前一百大企業之林,不過也算小有規模。
自此後,他與宋靖凱,一個在台灣,一個在日本,兩人都專心發展各自的事業,無暇飛返探望。
雖然如此,但這時空阻隔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情誼。資訊發達,靠著便利的電話與傳真,他們仍保持著密切的聯絡。
在蝶兒六歲入小學那年,宋靖凱堅持耿覺毅要來看看他可愛的小侄女入學,拗不過宋靖凱與莎蘭的熱情邀約,於是他整裝赴日,去探望他久別的摯友。
那年,他見到宋靖凱與莎蘭那粉雕玉琢般的可愛女兒,她出落得不像一般小女孩般純真,反而有股淡淡的、驕矜的倔強之氣,說話倒是輕聲細語,軟呢嬌氣,令人印象深刻。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蝶兒,沒想到靖凱和莎蘭會那麼薄命,無法親手照顧愛女至成年,想必這份內疚與痛楚也同樣令他們肝腸寸斷。
「接到宋小姐後,你有何打算?」
藍娟知曉她這位大老闆一向內斂情長,人家給他一分,他便會還人家十分,更別提是與他情誼匪淺的宋靖凱之女了,他一定會妥善予以安排照顧的,恐怕那女孩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會想辦法摘給她哩。
「我打算接蝶兒到耿家住。」耿覺毅想到淡藍色信紙上那倉皇的內容,不由得泛起一股憐惜。
「你想讓宋小姐享受家庭溫暖,彌補她所失去的?」在億豐集團一待五年,藍娟是個聰明伶俐的人,也是她老闆肚子裡的蛔蟲。
耿覺毅點點頭。「我確實想彌補她所受的傷害,一想到她那些寡廉鮮恥的親戚正在欺負她,我的心都揪了,更覺愧對故友。」
「別這樣說,你先前並不知道宋小姐的情況,這不能怪你。」藍娟趕忙安慰。
她最欣賞耿覺毅的也是這一點,他處理公事方面精幹果決,毫不拖泥帶水,在商場上向來有「鐵鷹」的封號,沒人敢捋「億豐」的虎鬚,更沒人敢動他耿覺毅的半根寒毛。
而,他在私底下卻不是那麼冷酷無情,他事親至孝,雖然他父母與兄長耿覺隆在瑞士長住,他每年仍匯大筆巨款給雙親當生活費,對於他兄長那長年不如意的事業,他更是盡其所能,傾囊相助。
喏,看他對宋靖凱留下的孤女如此緊張便知道,他與宋靖凱其實已十年未見,要說交情深厚,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要平白無故收養宋靖凱的孤女,供她吃穿雜索,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然而耿覺毅卻要做這件不容易做到的事,他此行,也單單只憑宋蝶兒區區一封小函罷了,並非直接受到宋靖凱夫婦的托孤,他能如此這般,已夠仁至義盡的。
「日後,我要讓蝶兒過最好的生活,她會變成耿家的千金。」這是他對好友僅能盡到的最後一點心意。
「當成你自己的女兒一樣?」藍娟試探地問。
「我會待她比親生女兒還好。」他肯定地回答。
「那易小姐……」藍娟打住。
耿覺毅不想聽到那個名字。「她會諒解的。」他淡淡地道。
藍娟不語了,她聰明的知道這個時候不必再追問,但,易夢浦如果那麼容易就會諒解,那麼她就不叫易夢浦了,她相信不必易夢浦提醒這一點,她老闆也該知道才對。
耿覺毅凝神看著窗外,他腦中想的全然是那久未謀面的宋蝶兒。
你好嗎?蝶兒。
放心,耿叔叔一定會盡力照顧你的,你不會再孤軍奮戰了。
日本.東京
一棟坐落在東京灣彩虹大橋旁的花園華廈,精緻的黑底金字門牌寫著「宋寓」二字,褚紅縷花大門深深鎖著,高牆讓外人看不見牆內的景致。
此時,華廈裡正瀰漫著一股低氣壓,客廳裡共有六個人。緊張的冷空氣,彷彿要讓人窒息似的。
「蝶兒,虧我們費盡心力幫你找了家最好的孤兒院,你怎麼就不知道感恩、道謝,還硬要留在這裡跟我們作對呢?」湯怡貞開口道,她是宋蝶兒的大伯母,一向世故又會做人。
「時候到了,我自然會走。」宋蝶兒倔強地回答,她端坐在沙發中,臉色堅毅,神態篤定。
宋蝶兒肯定她的耿叔叔會來解救她離開這些鬼魅,雖然她與耿覺毅只有一面之緣,但她經常聽她父親提起耿覺毅,她有信心,耿覺毅不會棄她於不顧的。
「時候?什麼時候?」宋蝶兒的大伯父宋靖瑞冷哼一聲。「你父母都已經入土為安啦,你也應該離開這裡才是。」
這小丫頭恁也難纏,她的棲身之所都替她找好了,怎知她不走就是不走,讓他們一夥人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有人會來接我。」宋蝶兒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露出一抹倔強,她要自己別跟這班人見識,她會熬到耿覺毅來接她為止。
「有人會來接你?」宋蝶兒的大堂哥宋呈明嗤笑一聲。「誰不知道你宋蝶兒現在是個道地的孤兒,我們不要你,你媽媽娘家的親戚又早跟你們一家三口斷了關係,試問,有誰這麼慷慨要收留你這個小麻煩精呢?」
在他心中,說宋蝶兒是小麻煩精,不如說她是小狐狸精來得恰當。
十六歲的蝶兒,嫵媚動人,身材婀娜,只可惜他母親湯怡貞吩咐過,天下女人多的是,不許他動宋蝶兒這小妖精的主意,否則他老早就想將她佔為己有。
或許是混血兒的關係,蝶兒從十二歲起就發育得很成熟,她幾乎已擁有一個成熟女人的嬌軀,一百六十七公分高,三圍突出惹火,看過她的男人莫不心動,都想與這個小尤物魚水交歡一番。
然而,他父母卻視這個小美人兒為小麻煩精,他們霸佔了她該得的遺產,當然希望她盡快消失在眼前,以免夜長夢多,多生枝節,讓到手的錢財飛了。
雖然他心中是有那麼一點兒同情宋蝶兒啦,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要宋蝶兒走了,日後那些財產勢必都會屬於他,他是宋靖瑞的獨生子,這片龐大的江山不給他給誰呢?
所以他知道趕走宋蝶兒是沒天良了點,但他不會阻止他父母的行為,畢竟日後對他是有利的,為了江山,他也只得忍痛放棄美人了,更何況誠如他母親所說的,天下女人多的是,他宋家大少爺要找女人還不容易,他不必將宋蝶兒看在眼裡。
「就是有人。」宋蝶兒答得倔強。
「是誰呀?蝶兒,告訴小嬸嬸。」徐美鳳揚著一張和善的臉問,她是宋家三兄弟老三宋靖旋的妻子、宋蝶兒的小嬸。
「你不認識的人。」宋蝶兒根本不想理徐美鳳,反正她知道他們全對她存心不良,不必跟他們囉嗦。
「蝶兒,不准對你小嬸這麼沒禮貌。」宋靖旋立即維護他那在旁跺腳嬌嗔不已的愛妻。
「我就要沒禮貌。」宋蝶兒揚起眉梢,冷淡地道。「反正我們以後大家也不會再見面,何必維持那些表相。」
她討厭這些人,這些虛有其表的人,如果他們只是搶奪她父母的財產也就罷了,若他們能妥善照顧她,她不會跟他計較。
然,他們的良心都給狗吃了,非但不照顧她,一毛錢都不肯給她,還要將她逐出宋門,他們實在太過分了。
她萬萬沒想到她父親竟有這種人面獸心的親兄弟,她尚未成年,他們是她的監護人,然而他們卻來謀奪她的財產,天理何在?
但現在,她已經不怕了,反正她已寫了信給耿覺毅,她相信他會來救她的,而她也會一直堅持下去,直到耿覺毅來接走她為止。
宋呈明看了他父親一眼,父子倆心裡都打上同一個問號——究竟宋蝶兒指的人是誰?又有誰會來接走她這個窮孤女呢?
「蝶兒,你別開玩笑了,聽大伯母的話,快上樓去收拾行李。」湯怡貞又變出一張笑臉來,她想快點兒將宋蝶兒趕走,再來對付宋靖旋與徐美鳳這兩隻沒主見又死要錢的黏人蒼蠅。
「對,蝶兒,聽大伯母的話,快上樓去收拾東西。」宋靖瑞也快失去耐性了。
其實他們也可以讓蝶兒一件行李都不帶,直接將她架上車,直送到孤兒院去;但宋家的傭人何其多,他們不願落人口實,他們日後還要在上流社會立足呢,又怎能讓人家說他們欺負自己的親侄女呢?
「你們別再煩我了,我不會待太久的,等要接我的人一來,我立刻就會走。」他們真是欺人太甚了,連一丁點兒的時間都不願留給她,錢才剛從律師那裡到手,就忙不迭的要送走她。
「蝶兒,不要任性。」宋靖瑞端出他大伯父的威嚴,反正現在那一大筆錢都已人了他的戶頭,他是越看宋蝶兒越礙眼,巴不得她快些消失在他眼前,這棟宅子那麼華美,他們想快點兒搬進來。
越想他就越得意,宋氏即將是他的了,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坐上宋氏主席的位子,天皇老子也不能將他趕走,他真是太聰明了……
「小姐,有客人來拜訪您。」驀地,老女傭進來報告,她看也不看宋靖瑞夫婦及宋靖旋夫婦一眼,直接向蝶兒報告。
她雖然老了,但心不老,知道她家的小小姐正被人欺侮著,然而她這個做傭人的卻無能為力,只能這樣以示抗議。
「客人!」蝶兒眼睛一亮,立即跳下沙發。「是不是姓耿?」難道她的耿叔叔來了,她的信才寄出去沒幾天呵。
宋靖瑞夫婦、宋呈明與宋靖旋夫妻皆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姓耿的是何許人也,而蝶兒又怎麼會認得這姓耿的人呢?
「是的,是一位姓耿的先生。」老女傭恭敬地回答。
「快請他進來。」蝶兒連忙催促,她的耿叔叔來接她了,她不必再受他們的迫害,天堂已然降臨了!
金色的勞斯萊斯在宋家門口停下,司機下車先按上門鈴,再著白手套為後車座的大老闆打開車門。
「耿先生,您吩咐的地方到了。」司機恭謹地報告。
億豐集團在日本並沒有分公司,但耿覺毅是日本松下實業的大股東,這次他親臨日本,名為視察,實為訪友,但誰都不敢稍有怠慢,松下實業現任的主席更派出專車為他服務。
耿覺毅修長的雙腿跨下車檻,他半黯眼眸打量這棟華麗的建築物,心中百感交集。十年前他在這裡頭與宋靖凱徹夜把酒暢談,兩人對事業都有莫大的雄心壯志;沒想到他再次造訪,竟已人事全非。
藍娟跟著下車,著深色窄裙套裝的她,極有都會女子的明媚。「耿先生,看來宋家很富裕呵。」
就算不是內行人也可一眼知道宋氏這棟美樓肯定造價非凡,金錢堆砌起來的絕美王國,現已一片波濤洶湧。
「我們進去。」耿覺毅筆直地走進敞開的大門,藍娟隨侍在後。
「耿先生,這邊請。」老女傭得到小女主人宋蝶兒的指示來迎接貴客,因為小女主人的興奮之情,因此她對客人特別另眼相看,但就是不知道這位客人和小女主人有什麼淵源就是。
走過綠蔭步道,典雅優美的庭園展現在眼前,白色的噴泉更有畫龍點睛的效果,看得出來宅子的主人花了極多的心思設計這座花園。
「屋裡還有什麼人嗎?」耿覺毅詢問老女傭,他沉穩內斂,語氣不疾不徐,神態從容自若,就像他是這棟宅子的男主人似的。
見耿覺毅如此沉穩,女老傭益加恭謹起來,她屈躬答道:「回耿先生的話,屋裡頭還有我們小姐的伯父母及叔嬸在。」
耿覺毅點點頭,他半瞇起眼眸。
伯父母、叔嬸——他知道了,這就是迫害蝶兒的根源,那些自稱與蝶兒最親的人。
走完長長的綠蔭夾道,一棟豪華的歐式建築展現在耿覺毅眼前,他抬頭看了眼美麗的建物,金色的大門裡,有個無依的小女孩正等著他去援救。
「耿先生,裡面請。」老女傭打開了大門,玄關立現,在玄關處,一隻巨型水晶花瓶插著一大束怒放的淡粉色百合,形成一股難以形容的生命力與美感。
「好美!」畢竟是女孩子,有愛美的天性,藍娟立即為這美麗的玄關設計驚歎起來。
老女傭笑了。「這是我們小姐的傑作,平時沒事,她就愛在屋裡頭這裡插幾盆花,那裡擺幾盆花的,讓兩位見笑了。」
藍娟對她的大老闆眨眨眼睛,笑道:「看來,你要收養的,還是位優雅的小淑女呢。」
她和耿覺毅相處多年,感情不像上司與下屬,反而比較像朋友,因此整個「億豐集團」裡,也只有她敢如此跟耿覺毅說笑。
三人由玄關走進,才剛繞過迴廊,踏進客廳,一陣爭吵聲立即傳進耿覺毅耳裡,他看向老女傭,意思很明顯要她解釋。
「唉。」老女傭歎了口氣。「是宋大先生和宋小先生,那些人喲,極沒天良,我家先生、太太一死,他們就要送小姐到孤兒院,小姐說什麼也不肯去,他們便天天來家裡吵。」
「真有這種事?」藍娟搗住櫻唇極為訝然,同時也明瞭了耿覺毅為什麼會丟下公司裡那一大堆重要的公事,說什麼也要立即飛來日本了。
耿覺毅皺起眉宇,太過分了,難道他們以為這世界沒有王法公理,可以任他們為所欲為嗎?
蝶兒是靖凱唯一的女兒,唯一的香火,他不會任由他們如此欺負她的,不會!
不等老女傭帶領,耿覺毅立即踅入廳堂,他的步伐迫切而又沉穩,就與他的決心一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6 02:53:56
第02節
「我不去孤兒院!說什麼我也不會去。」
在宋蝶兒倔強的說了第三次之後,宋靖瑞立即板起面孔,端出他長輩的架子,以及宋氏大家長的派頭來。
「蝶兒,別不識好歹,送你去孤兒院是讓你有個地方好吃住,你再這樣,我們也只好讓你露宿街頭了。」
宋蝶兒瞪著這個人面獸心的大伯父,她昂起下巴,輕揚起聲線。「您放心,從明天開始,我絕不會用到你們半毛錢。」
她的耿叔叔就來接她了,她可以不必再看這些人的臉色,他們別想讓她去那魔鬼營般的地方過生活。
「是嗎?」徐美鳳挑起細眉,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她。「小蝶兒,你這麼年幼,不會是想去從事特種行業維生吧?」
問完,她自覺爽快極了,報了適才宋蝶兒對她無禮的一箭之仇。
蝶兒隱忍著屈辱的感覺,她命令自己不可以哭出來,這些人就是想令她出醜,她不會任他們折辱的。
驀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入客廳,接著,一副低沉又極有磁性的嗓音傳進他們每一個人的耳裡——
「她不必去孤兒院,也不必去從事特種行業,因為,我會帶她走。」
耿覺毅步進客廳,高大挺拔的他,渾然天成的領袖氣質,自然形成一股壓迫人的氣勢。
「你是誰?」宋靖瑞皺起眉宇,這是打哪兒跑來的程咬金,膽敢破壞他宋某人的好事?
「這位是台灣來的耿覺毅先生,亞洲跨國億豐集團總裁,也是宋靖凱先生學生時代的同窗好友。」隨後步入廳堂的藍娟氣定神閒地向眾人介紹她的大老闆。
蝶兒僵在沙發上動彈不得,乍見耿覺毅的剎那,一陣天眩地轉向她襲來,令她完全忘了身在何處,也忘了身旁還有別人。
耿覺——
這人就是她的耿叔叔,那位她父親的同窗摯友嗎?
老天!他好年輕,好帥氣,他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已經三十五歲的老男人,他看起來頂多二十八歲,不、不,頂多只有二十六歲罷了。
命運太捉弄人了,在她宋蝶兒才十六歲的這時,竟讓她遇上與她父親同歲數的耿覺毅,而她對他……
蝶兒咬了咬下唇,是的,她對他一見鍾情,再也移不開目光。
「耿叔叔!」她跳下沙發,光著腳丫子朝耿覺毅懷中奔去。
耿覺毅的懷抱霎時一片溫暖,他懷抱著的軟玉溫香,在他鼻息間傳來淡淡的少女馨香,還有一股玫瑰香甜。
她柔軟的胸脯碰觸搓摩著他結實的胸膛,纖細的柳腰有著極女人的柔媚,她身上那襲柔美飄逸的曳地白洋裝紗裙更穿出了她的純真氣息,總歸一句話,她太美了,美得不像個才十六歲的少女。
「你是……蝶兒?」耿覺毅不確定地問,他稍稍分開兩人的距離,抬起蝶兒精緻尖俏的下巴。
他很驚訝,從蝶兒寫給他的信看來,他以為宋蝶兒是個蒼白青澀的十六歲少女,十六歲的年紀,她或許已經發育了,但不至於發育得如此良好吧,她根本已經擁有一個成熟女人的胴體。
他沒想到蝶兒會那麼美麗,白皙幾近透明的肌膚,姣好的臉型,彎眉長睫,漆黑的大眼盈滿水意,高挺的鼻樑活像她母親的翻版,性感柔軟的玫瑰色唇瓣則引起他無限遐想。
「我就是您的蝶兒,耿叔叔!」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再度鑽入耿覺毅的懷抱,他的懷抱好溫暖,有著古龍水的香味和男性的性格體味,還混合著淡淡的清雅香皂與煙草味。
「別怕,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別人來欺侮你。」耿覺毅緊緊擁住她嬌柔的身軀,給予她安全的保證。
這一幕令宋家的人皆傻眼,事情都快成功了,宋靖凱的財產也都快變成他們的了,沒想到會殺出個耿覺毅來。
「耿覺毅?」宋靖瑞思索著,他在日多年,對台灣的企業體不甚瞭解,但隱隱約約之間,又感覺這個名字不陌生。
宋呈明臉色勃然一變。「耿覺毅……你是——鐵……鐵鷹?」
畢竟年輕,又是企業家的第二代,他相當注意商界資訊。他曾在財經雜誌週刊上研讀過有關耿覺毅的報導,知道他是亞洲近十年來竄起最快的企業家,手腕強硬,作風果斷,在商場上素來擁有「鐵鷹」之稱。
「好俊帥的男人……」徐美鳳的面頰嫣紅一片,一身筆挺西服的耿覺毅迷惑了她的心,令她又妒又羨偎在他懷中的宋蝶兒。
「呀,原來是耿總裁,宋某人有眼不識泰山,真是失敬!」不愧是詭計多端的老狐狸,宋靖瑞立即變出一張笑臉來。
「耿總,請坐、請坐!王媽,上茶,別怠慢了貴客。」宋呈明承襲了其父的奸狡,他慇勤的招呼著,亞洲商界第一龍頭就在他眼前,他當然得悉心巴結嘍,如果「億豐集團」肯向他們宋氏下一張訂單,那宋氏明年肯定會有超過上億的利潤。
「不坐了。」耿覺毅掃了他們所有人一眼,直截了當的道。「我今天來只有一個目的,我要帶走蝶兒,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帶走蝶兒?」宋靖瑞乾笑兩聲,有人肯收留宋蝶兒,他當然沒有任何異議,只不過就怕耿覺毅沒那麼好心,也是衝著蝶兒名下那份遺產而來的,那他可就不會那麼輕易讓個外人帶走蝶兒。
「沒錯,我要帶走她。」他將蝶兒帶到身後交給藍娟,瞥了宋靖瑞一眼。「我和靖凱、莎蘭都是好朋友,我會好好照顧他們唯一的女兒,不會讓『別人』再有欺負她的機會。」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收養蝶兒嗎?」沉不住氣的宋靖旋開口了,從這個姓耿的一進來,他老婆的眼睛就一直發情似的停在這傢伙身上,太叫他不爽了。
「是的,我要收養她。」耿覺毅果決的道。「我要帶她回台灣,讓她接受最好的教育,過最好的生活。」
剛才他們是怎麼對待蝶兒的,他都親眼目睹,他不會再讓蝶兒受那種委屈,從今爾後,她會在他的羽翼下快樂地生活,不再有恐懼。
宋靖旋撇了撇唇。「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哼,收養蝶兒,我看你是想獨吞蝶兒名下的財產吧?」
耿覺毅牽動嘴角。「你們放心,帶走蝶兒,我唯一附加的條件是——宋蝶兒要身無分文的離開宋家。」
「天底下會有這麼便宜的事?」宋靖旋又哼了一聲。「我們不能相信你,除非你簽下保證書。」
「保證書我已經準備好了,藍娟。」
他早料到宋家的人會如何地無恥,因此在台灣時,他早已將保證書及收養手續問清楚了。
藍娟從公事包中拿出一式兩份的保證書來,她將其中一份遞給可以當家作主的宋靖瑞。
「宋先生,這是保證書,你請過目。」藍娟微微一笑。「如果有什麼不詳盡的地方,我們可以立即修改。」
宋靖瑞很快地將保證書的內容看了一遍,對於內容他很滿意,因為條文清一色的對他有利,裡頭寫得很清楚,宋蝶兒離開宋氏後,再與宋氏無任何瓜葛,同時也永遠放棄一切財產。
「耿先生,您當真要收養蝶兒?」宋靖瑞展現一臉的遺憾之情。「你知道的,蝶兒是我弟弟靖凱的寶貝女兒,如今靖凱去世了,我原想拿她當自己親生女兒般來疼愛照顧的,但現在既然耿總您有這個心,我就不與您爭了,但願日後我們在事業上可以有合作的機會。」
蝶兒厭惡得擰起眉,她沒見過有人可以這麼無恥,睜眼說瞎話,這個即將和她沒有任何關係的宋靖瑞就是其中的狡狡者。
但無所謂了,她不想再與他們計較,她的耿叔叔已經來接她了,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受苦,不必再飄泊了。
雙方簽下契約書後,宋蝶兒跟隨著耿覺毅離開宋家,這個她生長了十六年的地方。
她什麼都沒有帶,誠如耿覺毅對他們所承諾的,除了身上的那襲白紗洋裝之外,她身無分文的離開了宋家。
回到台灣之後,耿覺毅立即安排宋蝶兒進入台北市最知名的貴族明星學校就讀,她聰明伶俐,英語流利,課業頂尖,又有著令人驚艷的絕佳外貌,才入學一周她已經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
除了在校內引起一陣宋蝶兒旋風,同時她也為平靜的耿家帶來無數笑聲。
耿覺毅的父母在瑞士定居多年,耿家一直冷清,除了個早出晚歸的男主人之外,雖然傭僕眾多,但可以說是毫無人氣。
現在多了宋蝶兒這個小女孩就不同了,她活力充沛,可以陪著花匠在花圃裡窩一個下午學種花,也可以跟在負責餐點的李媽後頭學著切切洗洗,更可以整天和耿宅的管家程伯抬槓。
現在,滿屋子的笑語歡騰都是她帶來的,男主人耿覺毅的晚歸似乎也變得沒什麼了,反正無論再晚,燈火通明的屋子裡總會傳來蝶兒的嬌語呢喃,就像春風拂過臉頰,讓人忍不住佇足想聽聽這小精靈在咕噥些什麼。
一個才十六歲的少女竟會有這麼大的魔力,這是任誰都想不到的,連將她從日本帶回來的耿覺毅也深感意外。
耿家,確實變得有生氣多了,而耿覺毅的生命,也在這時悄然起了連他自己都無法預知的變化。
在麗晶酒店裡,蝶兒瀏覽過一間又一間的名品店,這裡的時裝店,每一間都是赫赫有名的世界名牌,而衣服上的價目牌,往往一套已是許多白領階級一個月的薪水。
「蝶兒,這套很適合你,你要不要試穿看看?」藍娟指著一套純白色的迪奧當季背心A字裙建議。
這個下午,她是奉耿覺毅之命帶蝶兒來採購衣物的,從宋家離開,蝶兒什麼都沒帶,初時穿的衣物,都是耿覺毅讓管家程伯那個大男人去買的,而年近五十的程伯,他選的衣服之保守古老,那種款式穿在粉雕玉琢的蝶兒身上,嘖,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簡直讓她老了十歲。
不忍卒睹這種「慘況」,於是在蝶兒參加完學校第一次段考後,耿覺毅特別委託藍娟陪蝶兒來買衣服。
於是,在麗晶悠閒的喝完下午茶之後,她們兩個就順勢逛到這裡來了。
「不,我喜歡這一套。」蝶兒輕柔一笑,她指著一襲模特兒身上的白底粉紅、粉綠輕柔花色的及膝小洋裝。
藍娟一愣,那襲洋裝確實出色,充滿了陽光、花和空氣草香的味道,柔柔的,衣袂飄飄,波浪的下擺有絲俏皮淑女的味道,如果穿著這襲洋裝走在路上,鐵定會是路人驚艷的焦點。
蝶兒見獵心喜,立即吩咐店員讓她試穿。
蝶兒進入了試衣間,藍娟在同一時刻輕皺起眉宇。
她幾乎忘了耿覺毅曾對她提過,宋蝶兒的母親莎蘭對服裝設計極有天分,雖是管理科畢業,但莎蘭的正職卻是某知名服裝公司的首席設計師。
看來宋蝶兒對「美」這方面的鑒賞力,是完全遺傳到了她母親,也難怪她對流行的敏銳度那麼精確了,知道那襲洋裝的出色之處。
然而,雖然眼光獨到無庸置疑,但是,宋蝶兒她才十六歲那,那襲洋裝起碼要像藍娟這樣年齡的女人穿起來才適合,宋蝶兒穿,只會給人小女孩扮大人的可笑感吧。
藍娟勾起嘴角,算了,不適合又如何?她不會阻止宋蝶兒的,反而衣服是穿在宋蝶兒身上,出醜的又不會是她藍娟,只要宋蝶兒買到喜歡的衣服,她可以跟耿覺毅交差就好了。
五分鐘之後,蝶兒翩然走出試衣間,在偌大的穿衣鏡前娉婷的立著,展露一抹飛揚的微笑。
藍娟的視線停駐在蝶兒的身上,她瞇起眼眸,幾乎是難以置信的看著宋蝶兒,跟著,她不得不推翻她自己剛剛的那一大堆挪揄的調調。
她錯了,宋蝶兒非常適合這襲洋裝。
鏡中的宋蝶兒露出大片胸前的雪白玉肌,交叉的銀粉紅細帶子將她姣美的雙峰傲然托高,纖纖柳腰恐怕只有二十一寸,不盈一握的嬌美,長長的腿及雪白可愛的腳踝,根本不需要絲襪的襯托。
如果,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來穿這襲洋裝,鐵定會給人肉慾的感覺,然而穿在天真爛漫的蝶兒身上,不顯暴露,反而給人一種性感天使的感覺,甜蜜與青春的味道流露無遺。
藍娟望著穿衣鏡前顧影自憐的蝶兒,她驀地升起一股嫉妒,還未曾覺得自己老的她,首次憎恨光陰對一個女人的無情。
鏡中的蝶兒是多麼青春嬌美呵,不需胭脂妝點的她,兩頰呈自然的淡玫瑰色,微棕微鬈的長髮可人極了,唇瓣則是天然的粉紅。
上帝真是太不公平了,她幾乎把完美的都給了宋蝶兒,連帶她高挑修長的身材和凹凸有致的三圍,這全然都是上帝偏心的傑作。
「藍姊姊,我好看嗎?」蝶兒輕聲問。
那一聲「姊姊」,叫得藍娟的心都揪了,她整整大了宋蝶兒十一歲,這是難以抹滅的事實呀。
「好看。」藍娟回神,她點點頭,趕忙抬步走向宋蝶兒,並世故的擠出一個自然泰若的笑容,欣賞著鏡中絕美的出塵仙子。
「我也覺得好看。」蝶兒喜孜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一邊喃道。「不知道耿叔叔喜不喜歡這種款式的衣服?或者,他喜歡的是背心裙……」
穿著這襲可以說是裸露了大半肌膚的衣裳,她一點兒都沒有少女的羞澀,反而落落大方,這可能與她擁有一半洋人的混血血統有關。
聽到蝶兒的輕喃,藍娟心下一驚。
乍見蝶兒的絕美與身段,她就已經暗自怔仲憂心,現在又聽蝶兒提起耿覺毅,這叫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疑慮。宋蝶兒什麼人都不提,偏偏只記掛記耿覺毅的喜惡,這不是在乎是什麼?
這宋蝶兒該不會對耿覺毅有什麼非分之想吧?
如果是的話,宋蝶兒會是易夢浦的強勁對手。
少女情懷總是詩,尤其對一個剛剛經歷喪親之痛的小女孩來說,會想找一個穩固的肩膀來依靠也是無可厚非。
但,宋蝶兒想找的那副肩膀,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能是耿覺毅。
耿覺毅已經有了易夢浦,憑宋蝶兒現在的孤女身份,又怎麼配和易氏千金相爭呢?
另一方面,藍娟的私心也在告訴她自己,同樣苦苦戀著耿覺毅的她,輸給易夢浦那千金之軀,她服輸。
但若輸給宋蝶兒這未成年的黃毛小丫頭,她則不甘心。
易夢浦是瑞士的華裔銀行家,易氏亞生銀行主席易承龍的么女,家世頂尖,同時也是耿老太千挑萬選,才選出來門當戶對的千金。
耿老太素聞台灣酒廊小姐的厲害,尤其身為總裁的耿覺毅又是經常需要到酒家應酬,因此,她為怕兒子一失足成千古恨,迷戀酒家女而壞了那樁美好姻緣,特別安排藍娟在兒子身邊。藍娟美其名是總裁的機要秘書,實則是替耿老太監視兒子。
但,人算不如天算,在耿覺毅身邊待久了,她卻深深愛上了耿覺毅,這份愛又苦又澀,她獨飲得非常痛苦。
她不知道待耿覺毅與易夢浦結婚的那一天,她的心會如何被撕裂,但她情願不要去想。
她知道耿覺毅與易夢浦事業心都極強,不可能在短期內就結婚。他們這對訂婚已一年的未婚夫妻,似乎都還頗為享受目前不受對方約束的單身生活,尚且沒有要完成終身大事的計劃。
看著頰生情潮的宋蝶兒,藍娟緊抿著唇線,牙關合得死緊。
現在能讓她待在耿覺毅身邊,就已經是莫大的幸福,她恬淡的守著這份小小的幸福,是她生活的最大支柱。
在耿覺毅未屬於易夢浦之前,他就是屬於她藍娟的,再也沒有一個女人會比她更迷戀耿覺毅了。
因此,她不容許任何人來破壞這份幸福,宋蝶兒當然也不可以,宋蝶兒休想因著嬌美年輕來奪取耿覺毅的目光。
休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6 02:54:12
第03節
將銀白色的賓士穩健的駛進車庫,耿覺毅熟練地熄火、拉手煞車,接著拎起椅背的西裝外套,步下轎車。
每當他有超過十二點的應酬時,他總會讓司機先行離開,畢竟司機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家庭,要人家耗在那裡等他應酬完,實在說不過去。
「億豐集團」總裁對員工體恤是出了名的,因此他的公司極少有人跳槽,這股時下極為流行的惡風沒在他公司裡蔚成風潮。
耿覺毅沒驚動任何人,夜歸的他從車庫走向正廳,準備回他自己的房間,一整晚在俱樂部裡應酬那些從南非來的大買家,他此刻該好好養精蓄銳才是,明天還有好幾個會議要開呢……
驀地,一陣細碎的啜泣聲讓他停駐了步伐,他循向聲音來源處,在優雅壁燈的暈黃映照下,一個小小人兒正縮在樓梯上。
「蝶兒!」他很驚訝會在將近午夜兩點的時間看見她,她怎麼還沒睡?明天不是還要上學嗎?
淚眼婆娑的蝶兒抬眼看了耿覺毅一眼,迷濛的大眼睛是重重的落寞與無奈。
「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嗎?」他向她走近,看她哭得淚眼迷濛,竟有股說不出的美態。
他真的很自責,蝶兒都到耿家一個多月了,他卻一直抽不出時間來關心她,只一逕的以物質的豐富來滿足她,他真的太不應該了,也違背了當初立誓要好好照顧她的諾言。
他是一個差勁的監護人,非常差勁。
「沒有人欺負我。」蝶兒淒楚地搖搖頭,一雙美麗的淚眼瞅著俯視她的耿覺毅。「我只是難過。」
「為什麼難過?」他坐上她旁邊的空位,柔聲輕問。
她實在太美了,美得令人無法逼視,那份清純的艷光會吸斂人的精魂,叫人不由自主愛上她。
「耿叔——」她看著他,顫聲吐道。「今天是我滿十六歲的生日。」
耿覺毅霎時驚覺事態嚴重,老天!他實在太疏忽了,竟連她的生日也沒記住!
蝶兒是她父母的掌上明珠,每年生日,想必都由雙親為她精心策劃慶祝,過得熱鬧非凡。
而今年她的父母不在她身邊了,又被那些沒有人性的親戚給遺棄,那份心碎的痛楚已可想而知,偏偏又遇上她自己的生日,連半個知曉的人都沒有,她是寄人籬下的孤女,不好主動提起,自然也不會有人幫她慶祝,如此天壞之別怎不叫她心愴呢?
耿覺毅連忙執起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包在掌心中。
「蝶兒,耿叔對你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疏忽,你肯原諒我嗎?」
小手被耿覺毅握在大手裡,她驀地一陣心跳難休。「耿叔……您肯收養我,我已經很感激了,您千萬別說要我原諒您的話,蝶兒承受不起,只要您不將蝶兒遺棄,讓蝶兒有個地方住、有口飯吃,蝶兒就心滿意足了,我哭,只是一時感傷罷了,您千萬別放在心上呵。」
說著說著,她又掉淚了。
耿覺毅驀然不捨得她哭,他將她擁進懷裡,輕輕搓揉著她的背,安撫她起伏不已的情緒。
她享受著他溫暖的懷抱,緊緊抓住他腰際上的襯衫不放。
太舒適了,舒適得令她想一輩子賴定不起來。
自從她父母乍然去世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安全感了,直到耿覺毅如天神般的出現在她生命之中,她才又重燃對生命的渴望。
雖然她天生有著千金小姐的倔強脾氣,但其實她也有軟弱的一面。
當她雙親撒手人寰,而她那些至親的親人又如此對待她時,她走投無路,曾想一死了之,到天堂與她父母相會去。
她要在她父母懷裡好好撒嬌,向他們告狀,那些人如何欺負她,逼得她無路可退。
幸而當時她沒軟弱的自殺,否則她就不可能遇上耿覺毅,覓得她此生的真愛。
是的,她已認定了耿覺毅就是她今生的真愛,無論過程會有什麼波折,她都要他們彼此相屬。
沒錯,她才十六歲,而且是剛剛才滿十六歲兩個小時而已,但她也懂愛,乍見耿覺毅那時的天雷勾動地火,似曾相識的感覺,她不會忘懷。
愛情就這麼悄然來臨了,對她小小的心靈來說,這是無法抗拒的誘惑,耿覺毅的存在,已深植她心。
「別哭了。」耿覺毅擦去她的淚,將她從階梯上牽起。「走,耿叔陪你慶祝生日,雖然晚了幾小時,就當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蝶兒?」
他的聲音有種魔力,她無法說不,也不想說不,能與她戀著的人一起過生日,比什麼禮物都令她開心。
飛馳在公路上的白色賓士以極快的速度前進,最後拉風的車身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複合式大型咖啡花坊前。
「我們來咖啡店做什麼?」蝶兒不解,雖然已經午夜了,但咖啡坊裡依然有許多夜不歸營的男男女女在談天,又加上兼營花卉生意,氣氛很是熱絡。
「買生日蛋糕。」耿覺毅笑了笑。
他走進咖啡坊裡,不一會兒,手裡已提著一個蛋糕出來。
「喜歡香草口味的嗎?」他微微一笑,將蛋糕交到她手裡。
蝶兒立即點頭。「喜歡!」
只要是她的耿叔買的,她都喜歡。
耿覺毅再度發動車子,掉頭往郊外而去。
他按了CD鍵,流瀉出薩克斯風的悠揚旋律,蝶兒閉上眼聆聽,她父親生前也是最愛聽薩克斯風的演奏樂。
「這套薩克斯風演奏共有六片,是前年你父親送給我的聖誕禮物。」耿覺毅緩聲道。
蝶兒一怔,難怪音樂如此熟悉,原來跟她父親常聽的是同一套音樂作品呵。
感傷再度湧上心頭,從前,她最喜歡黏著她父親,做個小跟屁蟲,而現在不可能了,那備受寵愛的溫馨時光已然不會再回來。
冥想間,不知道什麼時候,車身再度停止。
耿覺毅率先從駕駛座下車,他繞到另一邊,紳土地為她打開車門。「蝶兒,下車吧。」
蝶兒步出車廂,她抬頭看了眼,他們正在一間名為「名家休閒俱樂部」的豪華大門前。
「我們進去。」耿覺毅牽起她的手往大門走進去,夜風徐徐吹來,透著幾許舒爽。
「耿先生。」不需出示會員卡,守衛人員立即誠惶誠恐的按下電子自動門,讓他們通行。
蝶兒看著他。「這是您的俱樂部?」
他微笑點頭。「這間俱樂部不屬於『億豐集團』名下,是我私人的,你喜歡的話,隨時可以來。」
她早知道「億豐集團」的資產雄厚,因此見到耿覺毅擁有自己私人的俱樂部,這一點都不讓她感覺驚訝。
「名家休閒俱樂部」裡擁有許多現代化精進的豪華設施,例如三溫暖、健身房、按摩沙龍、舒適的休息套房、二十四小時為會員開放的酒吧與中西餐廳……
但是耿覺毅沒帶她到那些地方去,他出人意表的將她帶到俱樂部的海灘。
夜晚,銀白色的沙灘雖是人造的,但依然美得迷人,海水閃耀著月色般的光芒,分外令人沉醉。
「好美!」蝶兒鬆開耿覺毅的手,她像小孩子一樣,興奮無比的往沙灘上跑去戲水。
看她玩得開心,他也露出笑容。
他們在沙灘上並肩坐下,掀開蛋糕的盒子,他在蛋糕上插了十六根小小的彩色蠟燭。
「蝶兒,祝你生日快樂。」他微笑注視她。「許個願吧,無論什麼願望,耿叔都會盡力為你完成的。」
「真的?」她眼中閃過一抹不假掩飾的喜悅,立即合起雙手祈禱。「說話要算話,我要耿叔您永遠都愛蝶兒!」
「傻丫頭,我當然會愛你。」從他把她帶回台灣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打算捨棄她了,只要有能力他絕對會對她善加照顧。
「不是那種愛。」她眼眸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看著他。「不要把我當成晚輩,把我當成一個女人那樣來愛我。」
「蝶兒……」他一怔,她只是在開玩笑吧?或許,是他聽錯了,她才十六歲,不可能會講那種話。
「耿叔,吻我,今天我是壽星,你全要聽我的!」
說著,她不給他思考遲疑的餘地,立即湊上唇去,她火般的將紅唇堵住了他的,熱情地吸吮他的唇。
她的唇像火苗,一發不可收拾,她吮吻得起勁,他竟然也捨不得將她推開。
她少女的體香令他意亂情迷,這一切來得太快,他根本無從招架,但,她是他好友的女兒呀,他怎麼可以任由著她親吻自己,而不阻止呢……
就在他的感情與理智掙扎之時,倏然的,蝶兒的唇離開了他的。
「我們切蛋糕吧,耿叔。」她若無其事,衝著他嫣然一笑道。
那份火熱的溫暖離開得太突然,一時之間他還不太能習慣。
「好,切蛋糕。」他回神道。
他搖搖頭,或許是他想多了,蝶兒只是一時好玩罷了,她那樣吻他,恐怕連她自己也不曉得代表了什麼樣的意義吧。
對的,她只是無心的,他安慰著自己。
然而,為什麼有股不尋常的感覺襲上他心頭?那份感覺很特別,說不上來該怎麼形容,但卻讓他岑寂三十五年的心,起了微妙的化學變化……
早晨游泳是耿覺毅近十年來每天不斷的習慣,這有助於他清醒沉睡了一夜的腦袋並健身,他那身結實勁瘦的男性身軀就是這麼來的,這是他維持體力的好方法,如此才能應付一天下來的龐大工作量。
清晨的耿宅照例是安靜的,傭人在屋裡各忙各的,大家都很識趣,沒人會來打擾男主人的私人晨間活動,因此泳池裡只有他一個人。泳池畔除了白色休閒桌上的一杯礦泉水外,陪伴他的就只有他製造出的「啪啪」划泳聲,一切都顯得很寧靜。
就在他在長長的泳池裡來回游了將近二十圈之後,他正想上去喝口水休息一下,驀地,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嬌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耿覺毅心下一驚,抵住他健碩背脊的分明是一副發育成熟的女性胴體,他能感覺到對方柔軟的胸脯正親密地接觸著他的背部,她的手臂圈著他的臂膀,從身後蒙住他的雙眼。
「別胡鬧,蝶兒!」他推開她的雙手,轉身嚴厲的斥責她。
看見她身上那套三點式泳裝,他差點沒昏倒,太離譜了、太暴露了,簡直跟內衣褲沒兩樣嘛。
她不以為意,又笑著撲上去。「真沒意思,人家要你猜嘛,你就偏偏轉過身來,唉,遊戲玩不成啦!」
「我叫你別胡鬧!」他拿掉她擱在他肩上的雙手,她那黃金比例的迷人胴體,令他一陣迷惑。
「耿叔……」蝶兒委屈地看著他,她只不過跟他玩個遊戲罷了,他有必要這麼凶嗎?
「誰讓你這麼早來泳池的?你不必上學了嗎?」他板著面孔,端出長輩的架子來教訓她,這是自從她住進耿宅以來,他第一次如此嚴厲地責備她。
「我放暑假了嘛!」她更委屈了。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這段日子以來,每當早晨在陽台看到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在晨泳時,她就想來陪他一起游,可是礙於要上學的關係,她只好按捺住蠢動的心。
現在好不容易放暑假了,所以她才一看見他進泳池,就迫不及待的飛奔下來陪他一塊游,她只是想令他開心嘛,她錯了嗎?
他的面孔更鐵青了。「聽著,以後不許這麼早到這裡來,就算要游泳,等我出了門你再來游,聽到了沒有?」
她咬著下唇,面孔蒼白,她好想哭,但她不許自己掉一滴眼淚。
「聽到了。」她顫抖著回答。
「你最好上樓換掉這身泳衣,它並不適合你。」他毫不留情地說。
其實這套泳衣何止適合她,簡單像為她姣好的身材量身訂造似的完美,穿在她身上,任何有眼睛的男人都會想將她佔為己有。
說完違心之論,他轉身上了池岸,拿起毛巾披在肩上,頭也不回的走進屋內,將蝶兒孤獨地留在泳池裡。
他竟然這麼對她?她的耿叔竟然這麼對她?她最眷愛的耿叔……
她的自尊心在這個早晨,受挫了,真的受挫了。
「這個月的業績成長了百分之二十,尤以加拿大的渥太華區訂單成長量最為顯著,台灣方面,南部偉升貿易一直是我們合作的大盤,估計明年依舊會維持同樣的成長率……」
氣氛肅靜的億豐晨間主管會議室,業務經理正洋洋灑灑地報告著他手下傲人的成績。
這個早上的會議,耿覺毅開得心不在焉。
他向來極為重視每天晨間會議的,更要求他的一級下屬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開會,但今天他卻破例了。
早上蝶兒受傷的表情猶在他腦海,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對她的牽掛竟越來越深。
她會覺得委屈吧,他竟對她如此嚴厲,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明明不是那個意思,表現出來的態度卻是對她極度厭惡,她的好意全被他狠心的拒絕了,他實在有點過分。
然而,為什麼他害怕她的接近?如果他對她沒有異樣的情愫,他何必懼怕她無與倫比的魅力?
「今天的會議暫時到這裡結束,散會。」他揮揮手,下達命令。
老天,蝶兒楚楚可憐的模樣一直在他腦中盤旋不去,他實在無法繼續將這個會議主持結束。走回辦公室,拉開落地百葉窗,他輕揉太陽穴,感到一陣心煩襲來。
藍娟隨即跟了進來,她關切地看著他。「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最近天氣有點不穩定,雖然已是夏天,但偶爾又有陣雨,他該不會著涼了吧?
「沒事。」他搖搖頭,將桌上一疊整齊待批閱的卷宗打開。
藍娟體貼地將一杯剛煮好的熱咖啡擱在他桌上,她溫柔地道:「先喝杯咖啡提神吧,下午還有個重要會議要開呢!」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這個時候,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旁人的打擾。
藍娟知趣的退下了。遣走藍娟,耿覺毅拿起電話,本能地撥了家中的號碼。
「程伯嗎?蝶兒呢?」電話一接通,他立即詢問耿宅的管家。
「少爺,不好了,您快回來,蝶兒小姐吵著收拾東西要走。」程伯似乎一點兒辦法部沒有的樣子。
「什麼?」他臉色大變。「不許讓她走,我立刻趕回去!」
摔下電話,他飛也似的走出總裁辦公室。
「總裁!」坐在秘書室的藍娟愕然地看這一幕,她連忙起身追出去。「下午要開會,您——」
「會議取消!」進入電梯前,耿覺毅頭也不回地說。
「蝶兒!」
一進家門,耿覺毅立即大喊她的名字,他直接上樓走到她房間,當他看見一地混亂的衣物時,他歎了口氣,深覺她真是生來克他的。
「少爺。」程伯如見救星,年過半百的他,實在對小女孩一點辦法部沒有。
蝶兒披頭散髮地坐在床沿,模樣傷心欲絕。
耿覺毅示意程伯先出去,他帶上門,坐到床沿上,伸手為蝶兒拭乾眼淚。
「別哭了。」他柔聲道。
「我不要你理我!」她倔強地撇開頭,閃躲他溫柔的指掌。
「耿叔向你道歉,早上是我不對,你就原諒我好不好呢?」他采哀兵姿態,只是一個小女孩,卻將他吃得死死的,連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別當我是小孩子。」她抬起眼直視著他,美麗清亮的眸中有股叛逆之氣。「我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你根本不喜歡我住在你家。」
耿覺毅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用大手捧住她的臉龐,不准她再撇頭。「誰說你不受歡迎了?你不知道嗎,你是我最重視的人,也是耿家上下最受寵的小天使,你敢說你不知道?」
「如果我是那麼受歡迎的小天使,那麼早上你就不會對我那麼殘忍了。」她輕哼著,依舊記恨著早上的事。
他又歎了口氣。「蝶兒,別冤枉好人,那得怪你自己。」
「怎麼會要怪我哩?」她挑挑眉毛,覺得他分明在為他自己脫罪。
「怎麼會不怪你?」他一本正經的道。「你穿成那樣出現在泳池裡,別忘了家裡還有其他男人,司機、花匠、廚子……我不希望你讓他們犯罪。」
「你——」她嬌嗔的睜大眼睛,雖是責怪,但他這樣說,擺明了是在讚美她,害她想生氣也氣不起來了。
「難道你要否認我的話?」他微微一笑,從她臉上看到嬌暱之氣,他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心情頓時輕鬆起來。
唉,耿覺毅呀耿覺毅,你的喜怒哀樂竟會被一個小你一輩的小女孩牽著走,這真是始料未及。
「可是你早上好凶。」她還不想那麼快原諒他,誰叫他早上那麼傷她的心,害她掉了好多眼淚。
「我保證以後絕不再對你這樣了。」他發誓。
「為了補償我,帶我出去吃飯。」她乘機提出要求。
他笑了笑。「沒問題,你想吃什麼呢?麥當勞?肯德基?」
「我才沒那麼幼稚呢。」她眼眸閃著光亮。「我要吃意大利料理,帶我到氣氛最好的意大利餐廳吧。」
「好,我們就去意大利餐廳。」耿覺毅一口答應,看見她嬌美的笑顏,他比成交一筆訂單更開心。
驀地,耿覺毅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
「總裁,下午的會議不能取消——」彼方傳來藍娟急促的聲音,耿覺毅臨時這麼一走開,令她感到十分為難。
「我會趕回去。」他平靜地回答,解決了蝶兒的事令他神清氣爽,現在的他,可比早上有精神多嘍。
掛掉電話之後,蝶兒的唇又緊抿了起來。
「你說要帶我出去吃飯的。」她指控。
「傻丫頭,到意大利餐廳當然是要晚上才有氣氛呀。」他笑著揉揉她的發。「乖乖打扮好在家裡等我,晚上我回來接你。」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6 02:54:29
第04節
還沒六點,蝶兒就已經盛裝打扮好,她端坐在客廳中,一心一意等著耿覺毅回來接她去晚餐。
她在腦中編織著一幕幕浪漫的景象,也勾勒出一幅幅旖旎的情懷,她太期待今晚的燭光晚餐了,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和耿覺毅出外用餐,她一定要讓彼此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七點,門鈴響起,她立即飛奔出去開門。
「耿叔!」她熱烈地喊。
「是我,蝶兒。」藍娟走了進來,她一臉笑意,將乍見蝶兒的驚艷擺在心底,不動聲色的露出一個笑容。
「是你呀,藍姊姊。」蝶兒失望極了。
藍娟極其自然地挽起蝶兒的手。「耿總還在開會,他讓我先來接你去餐廳,等他一開完會,就會馬上到餐廳去找你。」
「原來如此。」蝶兒放心了,她還以為耿覺毅要對她爽約了呢。
兩人上了耿覺毅的大房車,車內冷氣充足,但蝶兒大概興奮過度了,居然覺得有點熱,她央求司機將冷氣開到最強度。
「藍姊姊,你看我漂亮嗎?」在車裡,她不放心的問藍娟,就怕自己這身打扮不夠正式。
「漂亮,你漂亮極了。」藍娟用真誠無比的語氣回答她。
她的心不悅地揪著,宋蝶兒確實漂亮極了。
今晚的地,穿著一襲銀白雪亮的削肩小禮服,俏麗的設計令她動人極了,V字型的背後開叉則將她線條優美的背脊全顯露了出來,修長的雙腿,那雙細跟露趾涼鞋讓她多了一分稚氣。
「藍姊姊,你說耿叔會不會喜歡我這樣打扮?」蝶兒又繼續追問,她希望她的耿叔以她這個出色的女伴為傲,也希望自己成為餐廳的焦點。
「他當然會喜歡。」藍娟只覺得自己的妒意在熊熊燃燒,宋蝶兒的美,再頂尖的男人也會被她俘虜,何況是寵她、溺她的耿覺毅。
她是只小妖精,道地的騷狐狸。
用餐地點到了,司機在泊車,她們登上華美的電梯,直達三十八樓。
「好美的地方!」蝶兒被餐廳裡高雅的氣氛吸引了,所有的男侍者都西裝筆挺,不少外國人在這裡用餐。
藍娟帶她走向耿覺毅訂的位子,那是個靠窗的位子,可以欣賞台北市車水馬龍的夜景。
藍娟陪著蝶兒在座位上等,七點四十分,耿覺毅出現在餐廳門口,他筆直的走向蝶兒。
「等很久了?」他對蝶兒一笑,目中完全沒有籃娟的存在。
蝶兒著迷的看著他,一身黑色獵裝的他,英挺迷人,他那傲視群倫的架式,令她目不轉睛。
「總裁,我先回去了。」藍娟故意既刻板又公式化的說,她將這一幕全看在眼底了,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麻煩你了,藍娟。」耿覺毅也沒有留她下來共進晚餐的意思。
藍娟悒悒的離開後,耿覺毅替蝶兒與自己點了餐,這才發現蝶兒這身既柔又媚的衣衫。
看著她,耿覺毅皺起眉宇。「蝶兒,我不喜歡你穿得過於暴露。」他重複早上講過的話,她年紀還小,最好還是保守些。
「好嘛!我答應你以後都不穿了,就只這一次,好嗎?」她甜甜地央求。「而且來這麼正式的場合,我微露一下才有禮貌嘛,是吧?」
「歪理。」他笑罵。
談笑間,餐點送了上來,他為蝶兒點的是有營養又好消化的蘆筍熏鮭魚,他自己則點了牛小排,搭配波爾多紅酒。
「耿叔,我也想喝點酒好嗎?」她開口要求,酒能醉人,更能自醉,還能令氣氛融洽熱絡起來。
「你還未成年哩,不能喝酒。」他拒絕了她的要求,如果讓她醉了,這個夜晚他可就不得安寧了。
「一點點就好嘛。」她開始哀求。「喝一點酒有助於血液循環,難道您想看我氣血不順?」
她的模樣及理論實在都令他無法拒絕,於是他點了頭,答應讓她品一點淡酒。
「耿叔萬歲!」蝶兒露出笑容。
侍者送來了產自法國阿爾薩斯省的白酒,他在蝶兒的水晶杯注入三分之二,這是耿覺毅允許的份量。
「耿叔,我敬您!」她舉起酒杯,笑吟吟的看著他。「謝謝您收養了蝶兒,今生今世,蝶兒都將永遠愛您,此心不變,日月可鑒!」
耿覺毅莞爾一笑。「你這是從哪本文藝小說學來的台詞,文縐縐的,還這麼拗口。」
「這都是我的真心話。」她眼眸黯淡了一下。「難道您不相信嗎?」
她知道她的愛情目前來說還很渺小,不過她會努力讓它茁壯,讓它根植在耿覺毅的心中。
耿覺毅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多加回答,他將切好的牛小排優雅的送進口中,啜了口紅酒。
「毅!」
一個清亮優美的嗓音他們桌旁響起,蝶兒僵了下,停住刀叉,她本能的望向聲音來源處。
桌旁,此時正立著一位紅衣佳人,她面貌秀麗,衣著大方時髦,短髮齊肩,很有現代都會女子的風情。
「姿儀?」耿覺毅也很意外,畢竟撞見前任女友不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事。
是的,李姿儀是他的前任女友,也可以說是他唯一自由戀愛的對象,從二十五歲到三十歲,這段時間,他都是與她共度的。
曾經一度,他想娶李姿儀為妻,但無奈她事業心太重,一心在股票上求發展,就這樣他們因漸行漸遠的心,而失掉了彼此的感情。
他對李姿儀一直有種難解的情懷,他們的第一次都是給了彼此,當他得到她的那份青澀純真時,他確實是有準備與她天長地久的。
但,世事總是變化多端,後來的發展是誰都始料未及的。
「你的女朋友?」李姿儀端詳著蝶兒,對她的稚嫩感到不可思議,據她估測,這女孩應該還沒有二十吧。
「猜錯了,她是靖凱的獨生女兒。」他笑了笑。「還記得靖凱嗎?我最好的朋友,我跟你提過的。」
他和李姿儀交往時,已從美國回到台灣,因此李姿儀和宋靖凱並未見過面,只有神交已久而已。
李姿儀展顏一笑。「原來是你口中的『乾女兒』呀。」
過去耿覺毅常說宋靖凱的女兒就是他的女兒,因此她都戲謔地調侃宋靖凱的女兒是耿覺毅的「乾女兒」。
「想不到她已經這麼大了吧。」耿覺毅為她們倆介紹。「她叫蝶兒。」他轉向蝶兒道:「蝶兒,叫李阿姨。」
「李阿姨。」蝶兒叫得心不甘情不願,以她敏銳的直覺,她覺得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不尋常。
「確實想不到,這麼說來,我們也老了嘍。」李姿儀有感而發,但隨即她又精神奕奕的一笑。「不打擾你們用餐了,我自己也約了朋友,毅,改天再聯絡吧。蝶兒,很高興認識你,拜拜!」
耿覺毅目送她,利落明朗的作風,很像她李姿儀的個性。
「這個李阿姨是什麼人?」對於耿覺毅似乎有絲眷戀的目光,蝶兒感一股難忍的嫉妒。
這很明顯,耿覺毅欣賞那個女人,他表現得太明顯了。
毅——瞧她叫得多親密呀,而她宋蝶兒,不過是他的「乾女兒」罷了,她對這個稱謂不滿意,很不滿意。
「耿叔以前的女朋友。」他回答得很直接,這種事情沒什麼好隱瞞的,人總有幾段過去,沒有過去的人就太奇怪了。
奇怪,以前他曾經對李姿儀的成熟風采非常欣賞的,但現在,怎麼在他的眼中看來,竟覺得坐在他面前的蝶兒比李姿儀可愛順眼多了。
難道這是長時間和蝶兒相處的後遺症嗎?蝶兒在他眼中,確實已經超過了李姿儀當年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了。
「女朋友?」蝶兒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原來是他以前的女朋友,難怪他一副好像很留戀她的樣子。
「你們為什麼會分手?」她追問。
「小孩子別問那麼多。」他不予回答,逕自招來侍者,為她點了杯果汁,不讓她喝完那些白酒。
她皺起鼻頭。
小孩子——她看起來像個小孩子嗎?
他喜歡那種看起來精明利落又幹練的女子嗎?
唉,看來她似乎得為他們的愛情之路做些改變了,最起碼,她得學學怎麼在臉上化個精緻的妝及穿上三寸高跟鞋才行!
兩個月的暑假很快的過去,開學這天,蝶兒硬是要耿覺毅放下公司的大小會議參加她的家長會。
有個這麼帥的監護人,她當然要讓她同學瞧瞧嘍,更何況耿覺毅又是引領商場「億豐集團」的總裁,她相信所有的同學都會對她投以艷羨的眼光,這是她的一點兒小小虛榮心。
「蝶兒,他就是你的監護人?」同學們紛紛在偷看英挺俊帥的耿覺毅。「天呀,他好帥!簡直比金城武還有魅力。」
蝶兒開心的笑了,聽到有人稱讚她的耿叔帥,她通常都會笑彎了眼,比她自己被稱讚還要開心。
但是她卻沒有發現在人群之中,有一個人比她這些同學都還要注意她的耿叔。
那個人就是她的班級導師——朱妍蕙。
當朱妍蕙看到耿覺毅的剎那,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快停止了,他緊緊將她的目光蠱住,她分秒無法離開。
上帝!他多完美。他就是她尋覓了三十二年的白馬王子,他是屬於她的,他是為她而來的。
家長會結束後,朱妍蕙迫不及待的將蝶兒喚到導師室。
「蝶兒,老師問你,你的監護人耿先生,他和你是什麼關係呢?」朱妍蕙語調輕盈地問。
「他是我爸爸生前的好朋友。」蝶兒答得簡單,但隱約之中,她似乎又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雖然她向來品學兼優,但是這個導師從來就對她沒有好感,或許是因為她與眾不同的外貌吧,她並不討導師的歡心。
然而今天為什麼導師對她突然親切了起來,這實在太可疑了。
「那麼,耿先生結婚了嗎?」朱妍蕙繼續笑著間,老天保佑,他千萬要單身,否則她可就沒戲唱了。
蝶兒僵硬的搖搖頭。「沒有。」
她知道朱妍蕙想幹什麼了,朱妍蕙也「看」上了她的耿叔,想來與她搶她的耿叔。
她的刺蝟倏地伸了出來,對於朱妍蕙接下來的詢問,她是怎麼也不肯再開口回答了。
少女的潔癖與獨佔欲令她討厭朱妍蕙,虛偽的女人!恬不知恥的女人!她討厭朱妍蕙。
早晨,通常是蝶兒最有精神的時光,因為她可以和耿覺毅一塊兒用早餐,他們可以天南地北的閒聊,直到程伯在一旁提醒他們該出門了為止。
但今天,這份寧靜卻被破壞了,因為蝶兒從耿覺毅的口中得知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一個她難以接受的消息。
「蝶兒,昨天你的導師打電話到辦公室給我。」翻閱早報之間,耿覺毅輕描淡寫地說。
她驚訝地看著他。「她想做什麼?」那女人居然打電話給她的耿叔?真是太過分了,她有股被鳩佔鵲巢的憤怒。
耿覺毅將報紙擱下,微微一笑。「她說,她願意每天下課後來家裡當你的家庭老師,朱老師人真好,不是嗎?」
蝶兒皺起眉宇。
家教——
她知道那是朱妍蕙的手段,當她的家教根本就是個藉口,她功課好的很,才不需要什麼家教呢,根本是朱妍蕙想來親近她的耿叔。
「耿叔,我不需要家教,你拒絕她。」她直截了當地告訴耿覺毅她不需要朱妍蕙的「好心」。
「不要任性,蝶兒,朱老師一片好意,你不要辜負人家。」耿覺毅露出反感的表情。
又是「不要任性」,蝶兒氣得發抖。
他根本就不瞭解她的心,每當她因太在乎他而有所違抗時,他總以一句「不要任性」帶過,好像她真的是個任性的女孩似的。
這次又是這樣,他根本就不知道朱妍蕙對他的企圖心,還以為人家是真的對他的小蝶兒好呢。
「反正我就是不要,要教的話,你自己讓她教!」她很沖的回答。
「蝶兒!」他一臉怒容的斥道。「看來你爸爸是太寵你了,才把你寵成無法無天的性子,你真要好好反省反省,不要一逕任性。」
「反正我就不要讓她教。」她的牛脾氣也來了,她不想跟他解釋自己害怕他被搶走的恐懼,反正他要說她任性,就由著他說好了。
「我已經代替你答應朱老師了,明天開始她就會來家裡教你,如果你這麼不受教的話,我就馬上送你回日本。」
耿覺毅的話叫她噤若寒蟬,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但她倔強的不肯落下淚來。
她不要回日本,她不要回日本!
他太叫她傷心了,為了一個外人,他居然說出要送她回日本的話……
「少爺……蝶兒小姐……」程伯急得不知從何勸架,再這麼吵下去,他們兩個恐怕都會拍桌子。
她吸吸鼻子,將一肚子酸楚的感覺吞回去,哽咽地說:「好,我答應,我什麼都答應。」
「把眼淚擦一擦。」他將面紙遞給她,故意不親自替她拭淚。
他不能寵她,不能太寵壞了她。
看見蝶兒傷心的表情,他也同樣心痛,但蝶兒是他好友宋靖凱留下的唯一血脈,如果他沒將她教好,他怎麼面對他們夫婦的在天之靈呢?
因此即使知道蝶兒最害怕聽到要送她回日本的話,他還是說了。
但願她會明瞭他對她的苦心,也但願這場誤會,到明天就會冰釋。
就這樣,朱妍蕙開始當起蝶兒的家庭老師。
每天下了課,朱妍蕙與蝶兒一道坐上耿覺毅派來的豪華專車,那種興奮與得意的感覺,彷彿她已經是轎車的女主人一樣。
朱妍蕙對蝶兒猛獻慇勤,她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蝶兒是耿覺毅最疼的人,她想當耿覺毅的女人,當然也要疼蝶兒,讓蝶兒接受她嘍。
但蝶兒對朱妍蕙絲毫不領情,她非但對朱妍蕙感冒極了,而且還一天比一天更討厭朱妍蕙。
沒有人會去喜歡自己的情敵,她也不例外,只要是想親近耿覺毅的女人,都是她的情敵。
這天是週末下午,為蝶兒上了兩個小時國文課之後,朱妍蕙突然說要下廚做幾道家常菜讓蝶兒嘗嘗。
「不必了,老師,我一點都不餓。」蝶兒拒絕了,她才不要讓她的情敵留在這裡呢?
「蝶兒,你就不要跟老師客氣了嘛。」朱妍蕙笑吟吟的說。「你再把剛才那篇文章複習一遍,很快就可以品嚐老師的手藝。」
不等蝶兒再度阻止,朱妍蕙就喜孜孜的自己到廚房。
蝶兒翻了個白眼,這個女人還真是莫名其妙,這麼會自說自話,她根本就一點兒都不想品嚐什麼無聊的手藝。
兩個小時後,就在蝶兒呵欠連連之時,朱妍蕙終於端出三道她所謂的「家常菜」來。
「快來嘗嘗吧,蝶兒,你一定會喜歡的。」朱妍蕙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身上還穿著自己帶來的圍裙呢。
蝶兒掃了那三道菜一眼,看來確實是色香味俱全,不過太假了,一看就知道是從食譜上面COPY下來的,難怪會進去廚房那麼久。
朱妍蕙不擅廚藝,她早有耳聞,因此她覺得可笑,為了得到她耿叔的注意,居然學人下廚煮菜?
「我不餓,你自己慢慢享用你做的菜吧。」蝶兒說著,動手收拾課本,準備走了。
她實在沒興趣在這裡陪這女人蘑菇,都六點多了,耿覺毅也快回來了,昨天他說過,今天要特地回來陪她晚餐的,餐後他們還要去國家劇院看表演,她可不想為朱妍蕙製造機會。
正尷尬著,男主人耿覺毅已進了家門,他那身掩藏不住的企業家風範,又讓朱妍蕙不可自拔。
「是什麼東西?好香!」他笑著踏入餐廳旁的書房,目光先在蝶兒身上兜了一圈,然後才禮貌性的停在朱妍蕙身上。
朱妍蕙立即溫柔的一笑。「沒什麼,蝶兒讀書讀得餓了,說想吃點東西,我就隨便下廚弄幾道菜給她吃嘍。」
朱妍蕙一派輕描淡寫地說,卻深深激怒了一語不發的蝶兒。
「真是辛苦你了,朱老師,教蝶兒功課已經夠浪費你的時間了,居然還要麻煩你做點心,真的很抱歉。」
說完,耿覺毅勾勒起一抹笑容。
「大家都是自己人,還說什麼抱歉呢?」朱妍蕙以自然的步伐朝耿覺毅悄然靠近。
哎哎,一個有魅力的男人的道歉,聽起來真是特別順耳受用,她幾乎快要醉死在他迷人的深邃眼眸中。
驀地,靠近耿覺毅身畔的朱妍蕙突然一個站立不穩,險些跌倒,還好耿覺毅及時紳士的扶住她。
「朱老師,你沒事吧?」他關心的詢問。
朱妍蕙順勢倚在他懷中。「真不好意思,哦,我一定低著頭專心教蝶兒功課太認真了,一整個下午都聚精會神的,所以才會頭暈。」
「朱老師,我讓司機送你回家吧。」他溫和地道。
「司機?」她一愣,怎麼,不是他要親自送她這個勞苦功高的老師回家嗎?「哦,不不,我看還是耿先生你送我回家才妥當……」
但不容她置喙,耿覺毅已召來司機,程伯則立即擺出送客的姿態。
「朱小姐,司機已經準備好了,正在門口等候您。」程伯刻不容緩的說,他當然是站在蝶兒那邊的嘍,看見惺惺作態的朱妍蕙,連他都想吐。
朱妍蕙悻悻然地拿起皮包,沒關係,這回無法得逞,下次她一定可以成功!
送走了朱妍蕙,書房一片寧靜。
「女妖怪。」蝶兒重重一哼,發洩她心中的不滿。
「蝶兒,你剛才說什麼?」他嚴厲地看著她。
她眼中立即亮起警戒,他那種問法分明就是代替朱妍蕙來打抱不平的嘛。
「我說朱妍蕙是個女妖怪!」蝶兒不甘示弱地答,他對朱妍蕙的維護令她惱怒無比,因此她的口氣也很差。
「不成體統、目無尊長!朱老師是你的老師,不准你這麼批評她。」耿覺毅大聲地命令。
「又是罵我?為什麼你老是喜歡罵我?」她不平地指控。「我說的又沒有錯,她虛偽極了!」
什麼都是為了替她補習才頭暈的,一個下午,朱妍蕙不知道在沙發上睡著多少次哩!更別說來這裡當家教的目的了,說到底,根本就不是為了她這個學生。
「無論如何,侮辱師長,對師長不敬就是不對!」耿覺毅內心沉痛極了。蝶兒如此任性妄為,他該如何管教是好?
蝶兒倔傲的抬高下巴。「不對就不對,如果你認為我不對,那就把我送回日本好了!」她看著他,淚水瘋狂的在她蒼白的面孔上落下來。「我知道,反正你早就想送我回日本了,現在如你的意,你開心了吧!」
她奔上樓,不久之後,旋即傳來關上門板的巨響,她的心傷都發洩在那陣甩門聲裡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6 02:54:43
第05節
蝶兒絕食抗議已經一天一夜了。
初時,耿覺毅也跟她僵著,不去理會她,但隨著第二天的黎明破曉、夜晚來臨,他開始擔心了。
第三天,他在辦公室裡緊鎖著眉宇,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位大總裁的情緒糟透了,因此每個人都很識趣的閃開,以免不小心掃到颱風尾。
「你的午餐,禾風日本料理的鰻魚定食。」見他上午也沒吃,藍娟細心的為他買來他最喜歡的鰻魚定食。
「藍娟,我不餓,你拿出去讓別人吃吧。」蝶兒兩天兩夜沒吃東西了,他怎麼有心情在這裡大吃大喝。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兩天你很不對勁,許多該簽名的文件都漏簽了,如果可以的話,告訴我好嗎?」她關切地問。
不知道他遭遇到了什麼困難?是工作上的嗎?抑或是生活上的?她多想為他分憂解勞呵。
「不是公事,你不必擔心。」藍娟是個好秘書,這點無庸置疑,但他不能大過分,連私事也要煩到她。
「這麼說,是私事嘍?」她很想知道,究竟有什麼天大的私事,可以令他煩心成這個樣子。
他吐生一口煙圈,煩躁地說:「是蝶兒,她在跟我鬧彆扭,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也不下樓。」
藍娟的眉心也糾結了起來。
又是宋蝶兒!
「蝶兒為了什麼事跟你鬧彆扭?」她溫柔地問。
「我幫她找了個家庭教師,她不喜歡。」他真不懂蝶兒對朱妍蕙會那麼反感,還罵她女妖怪?太不可思議了。
「原來如此。」藍娟點點頭,微笑道。「這只是小事而已,你不必太過煩惱,小女孩嘛,買個小禮物回去哄哄她就行了。」
看來這個宋蝶兒在耿覺毅心目中已經佔了極重的份量,過去曾幾何時看他為一個人這樣煩心過,自從宋蝶兒出現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禮物?」他怎麼會沒想到這一點呢?如果他買個她喜歡的禮物回去哄她,或許一切就會沒事了。
「對呀,禮物。」她不疾不徐的說。「一條秀氣的K金項鏈,或是一個討她開心的大玩偶。」
他覺得豁然開朗。「我真該早點兒請教你的。」
藍娟嫣然一笑。「你從不曾跟這種年齡的女孩相處,你當然不會瞭解她們的心思嘍,我就不同了,我可是有一對剛滿十五歲的雙胞胎妹妹,她們才是古靈精怪呢!」
他著手將桌面的重要物品收進抽屜上鎖,拿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
「總裁你——」藍娟驚訝地看著他,現在才中午,難道他下午不上班了嗎?
他對她勾勒起一抹笑容。「去買禮物!」
看著耿覺毅踏著輕快的步伐出去,她驀地醋意直升。
不行,她必須通知耿老太了,身為暗戀耿覺毅的女人的私心,她決定這麼做。
宋蝶兒越來越重要,耿覺毅絕不能被她給迷惑,如果讓他們倆傳出醜聞,叔侄相戀,那對「億豐集團」的形象絕對會產生負面影響。
藍娟半瞇起眼眸,她不由自主的緊握右拳,心中暗暗詛咒著——宋蝶兒,你無法在耿家長住的,因為有我藍娟在,你就無法如願迷住耿覺毅。
這是蝶兒絕食的第三天,當耿覺毅下班回家時,程伯告訴他,蝶兒仍然把自己關在樓上不肯出來,她連學校也不去了。
「我去看看她。」他將公事包交給程伯,只帶著那盒中午出去挑選的小禮物走上樓。
他輕叩門板。
「蝶兒,開門,是我,耿叔。」
「我恨死你了,我不開門!」她打算把自己活活餓死,然後再到天上跟父母團聚,那她就不會被欺負了。
耿覺毅苦笑著搖搖頭,拿出備份鑰匙將門打開。
「你出去!」坐在地毯上的蝶兒一看見他,就拿起一隻抱枕使勁丟他,可惜手臂沒什麼力氣,沒丟中。
「別這樣,蝶兒。」他又好氣又好笑,她這樣子根本就像小孩子在撒潑嘛,一點都不像個少女。
他將她從地毯上抱起,放到床上去。
「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她死命掙扎,對他又踢又捶。
「蝶兒!」老天,她可真有蠻力呀。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姓宋,你姓耿,我們沒有關係,我明天就離開,自己回日本。」
「不要說氣話。」他將她制伏反剪著她的雙手,將她擁在懷裡。
就算她現在想回日本,他也不會放她走,這些日子以來多了她的陪伴,他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上癮了,如果乍然沒有了她,他一定會很失落。
「我才沒有說氣話,我真的要回日本,我自己有錢買機票,平時你給我的零用錢,我都存起來了,不需要你的贊助,以後我們都不會再相見,永遠不會,到死都不會……」
淚水隨著她的話語奔流而下,三天來的千百種委屈湧上心頭,現在靠在他懷裡,她想一次哭個夠。
「小蝶兒……」他心疼的緊摟著她,她的淚水像珍珠,晶瑩剔透,每一顆都撩動他的心弦。
「耿叔!以後你不要再為了外人罵我好不好?」她抬起含淚的小臉,央求似的看著他。「你這樣對蝶兒,蝶兒真的好傷心。」
「我以後絕不會再罵你了。」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手指摩挲著她單薄衣物下的柔軟肌膚,熱力傳送了過去。
歷經三天的冷戰,兩人終於言歸於好了。
「不可以黃牛!」她賴在他懷裡,伸出手與他打勾勾。
「絕不黃牛。」他情不自禁的將她擁得更緊,她就坐在他大腿上,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重要部位起了男性的變化,這變化叫他心驚。
怎麼?他居然對蝶兒有「感覺」?他的身體正誠實地反應著,他想要她!想要她的身體!
太不應該了,他怎麼可以對蝶兒有非分之想。
太齷齪了,蝶兒可是他好友宋靖凱唯一留下的女兒呀!
警惕聲一響起,他立即將蝶兒抱離自己,消消那股火熱的情慾。
「耿叔,我想轉學。」她沒發現耿覺毅的異樣,逕自玩弄著他的衣領,用女性的指甲,刮搔著他的頸部皮膚。
「為什麼要轉學?」他挑起眉宇,還好這個題目很嚴肅,剛好可以降低他的慾望。
「我不喜歡朱老師。」她蹶起紅唇。
這是她剛烈與斬草除根的個性,只要她還待在那所學校裡,朱妍蕙就隨時有理由來拜訪她的「監護人」,她不要留這種機會。
這理由令他覺得啼笑皆非。「就算你不喜歡朱老師,需要到轉學的地步嗎?」
「當然有!」她頭點得非常堅決。
看她一臉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模樣,他妥協了。「好吧,我讓你轉學。」
聞言,蝶兒開心地伸手摟住他。「謝謝你,耿叔,我愛你!我好愛你!」
似有意,似無心,她親熱地堵住了他的唇,送上她的香吻。
她用舌尖挑逗著他,那不成熟的技巧卻令他意亂情迷。
她柔軟的身體在他懷中扭動著,雖然她不解男女之事,但體內那股反應是自然而然的,騙也騙不了人。
她胸腔內那股熱氣驅也驅不散,她抬起眼,用嫣紅如醉的美麗臉蛋看著他。「耿叔……」
只有成為他的女人,他才不會遺棄她,他才不會以他們的輩分做鴻溝來拒絕她的真愛。
「蝶兒……」她的美麗令他想佔有,腹下那燥熱的感覺需要獲得解脫——
千鈞一髮之際,他還是理智地推開了她。
「耿叔……」她愕然,一切不是進行得好好的嗎,他怎麼了?
「我到陽台去抽煙。」
他撇下她到陽台,室外的冷空氣把他的理智又拉回來一些些,他點起煙,心情比早上還糟。
他是怎麼了,竟由得蝶兒吻他?
不,他不可能愛上蝶兒,她小了他快二十歲,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她是他名義上的侄女,他說什麼也不能愛她。
他不能愛她、不能愛她……
自此之後,耿覺毅開始晚歸了。
他躲著蝶兒,明顯的疏遠她、冷落她,這點全看在每個人的眼裡,包括蝶兒;向來敏感的她,不可能沒有發現。
過去,每當他們吃完早餐之後,他總會讓司機先繞到學校讓她下車,也算是陪她上學。若他剛好有時間,也會去接她下課。
但現在情形完全變了,他另外派了一輛BMW跑車給蝶兒專用,上下學都不再陪她了。
早上,他藉口有早會,早早就離開了耿宅,而晚上,他則宣稱有應酬,不弄到三更半夜總不踏進家門。
其實每天晚上他並沒有去應酬,他都留在公司加班,將過去堆積的公事做一個處理。
「總裁,都秋天了,喝點花茶對身體不錯。」藍娟親手泡了壺現在很流行的花茶進來。
在這場躲迷藏的遊戲中,就屬藍娟最高興了。
最近的耿覺毅又恢復像以前那樣正常了,他完全以公事為重,絕口不提宋蝶兒這三個字。
不知道緣由的藍娟暗自欣慰著,她告訴自己,耿覺毅前些日子對宋蝶兒的緊張與失常只是出於一個長輩的關心罷了,他們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嘛。
還好她還沒通知遠在瑞士的耿老太,否則她可糗大了。
「謝謝。」他看了藍娟一眼便繼續專心的批閱公文。
藍娟欣喜的退出了總裁室,將安靜的辦公環境留給他,她會守護在他門外,不讓任何人來打擾他。
耿覺毅終於「回頭」,這比什麼都讓她開心。
然而,總裁辦公室內卻全然不是藍娟想像的光景,她一踏出門檻,耿覺毅就立即擱下了金筆。
都十點了,蝶兒也該睡了吧。
這一個多月來,他躲她躲得辛苦,不小心在家裡碰面了,她勇敢的直視著他時,臉上那含怨帶怒的眼光常讓他失神不已。
為什麼他要急著與她撇清關係?這不是欲蓋彌彰嗎?若他沒有愛上她,他根本不必躲著她。
荒唐,但,確實是愛上蝶兒了。
他一向冷靜自持,在商場上素有「鐵鷹」之稱,他怎會料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孩會讓他裡顛倒,讓他的生活起了莫大波瀾。
是注定的嗎?
他注定要將她從日本帶回來,注定要愛上她,注定要與她糾纏一輩子,注定他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真會死無葬身之地,因為他不顧道義,愛上了好友的遺孤。
老天!他該怎麼做才好?他該拿蝶兒怎麼辦才好?
這晚耿覺毅破天荒的九點不到就回到耿宅,他告訴自己,他必須坦然的面對蝶兒,縱使愛她,也必須深埋心底,躲避只會令敏銳的她看出端倪。
因此他提早回來了,但,他卻不見蝶兒的蹤影。
「蝶兒呢?」他皺起眉宇詢問程伯。
「蝶兒小姐不在。」程伯答得籠統。
「去哪裡了?」他對程伯的答案很不滿意,身為耿宅的管家,起碼程伯該告訴他一個明確的答案。
「不知道,少爺。」程伯的聲音也頗為不高興。
「不知道?」他的聲線陡然提高,蝶兒每天都該回到這個家裡才對,程伯居然對他說不知道?
「少爺,請您想想,您已經多久沒理過蝶兒小姐了?」程伯沉痛地道。「每當我想向您報告蝶兒小姐的異常時,您總說沒有空。」
「這麼說,蝶兒的晚歸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一陣焦急湧上心頭,他自責不已,他竟對她忽略了那麼久。
「快兩個禮拜了。」
「你為什麼不阻止她?!」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一個女孩子,夜夜晚歸會去做什麼?莫非交上了壞朋友,帶她去幹什麼壞勾當,她根本就稚嫩得不足以應付外面的凶險……
程伯搖搖頭。「蝶兒小姐已經快十七歲了,她長大了,我管不動她了,還是請少爺您自己管教吧。」
自從蝶兒住進耿宅之後,程伯疼她如疼自己的孫女兒,見她蓄意墮落,他心痛,但一點辦法都沒有。
還好老天保佑,他的少爺總算想起耿家還有蝶兒這號人物了,否則難保日後不會在哪個社會新聞裡看到蝶兒的名字。
然而他有預感,這不會是個平靜的夜,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已籠罩了整個耿宅,一場風暴是免不了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6 02:55:04
第06節
深夜十二點,蝶兒終於踏進耿宅的大門。
耿覺毅坐在沙發中,他鐵青著臉,對於蝶兒輕快的步伐,及她口中哼著的流行歌曲,他全覺得刺耳極了。
她居然現在才回來,一個女孩子家,出去玩到三更半夜,這成何體統?
他必須教訓她,以她長輩的立場,他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站住。」他語調冰冷,喚住無視於他存在的蝶兒,她正要往樓上去,似乎根本沒看見客廳坐了一個他。
她輕快地步下走了兩層的階梯,繞到他面前。「有事嗎?親愛的耿叔叔。」她的口吻充滿了挪揄的味道。
很好!他終於也注意到她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不理不睬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多少個令她傷心的夜晚都度過了,而現在,他總算也想起他身邊還有她的存在。
「你去了哪裡?」憋了一晚上的氣,終於可以發洩了。
「約會。」迎視他偵測的目光,她答得理直氣壯。
他的眉毛挑了起來。「跟誰約會?」
「當然是和『我』的男朋友嘍。」她刻意強調那個「我」字,並且很滿意他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
他在嫉妒嗎?
不,高高在上的耿覺毅是不會嫉妒的,他根本就不曾在乎過她,又怎麼會嫉妒她跟誰約會呢?
「別胡扯!」他咬牙切齒,她輕佻的模樣真的激怒他了。
她高高的抬起下巴,無視於他的怒容。「我沒有胡扯,我確實在談戀愛,跟我學校的男同學談戀愛,怎麼,不行嗎?」
「當然不行!」他厲聲打斷她,並且伸出手去,一把扯住她的臂膀,將她狠狠箝制在胸前。
「放開我!」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們靠得大近了,他身上的男性氣息重重的壓迫著她,叫她無所遁形。
他強迫著將她帶到玄關的鏡前,怒聲道:「看看你自己的模樣,你像個夜遊的女神,一個不值得尊重的女孩。」
鏡中的她,臉頰嫣紅無比,確實是一副戀愛中女人的模樣,她這模樣叫他幾乎要發狂,因為這美麗不是為他而綻放,而是為了「她的」男朋友而綻放。
「彼此彼此。」她不怒反笑。「我像個夜遊歸來的女神,您又何嘗不是天天沉溺於溫柔鄉之中呢?」
他的晚歸都是去應酬,而那些應酬的地方當然都是些酒家,大概是酒家的女人太吸引人了吧,他回來的時間一天比一天更晚,她也一天比一天更見不到他的人,所以她才會出此下策,故意每天在外遊蕩來引他注意。
他瞪著她。「你——」
該死!他竟無話可反駁,對於他的晚歸與躲避,難道他可以告訴她,那是因為他愛上了她的緣故嗎?
她冷笑一聲,掙脫了他的箝制,並退開一大步。
她迎視著他灼熾的目光,步上一層階梯,神態像個女王。「耿叔,請您無視於蝶兒的存在吧,反正我本來就是那麼的渺小,而戀愛,則是唯一令我可以找到快樂的方法,請您不要剝奪這小小的快樂。」
她的話令他目光如炬,他們對望了幾乎有三分鐘之久,無言中,四周靜謐得嚇人,只餘時鐘「滴滴答答」的走動聲。
她的心揪著、痛著,但她不會說出來。
她等著他開口,但他卻一句話都沒說。
她默然的上樓去了,當她走完最後一格階梯時,一陣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傳進了她的耳裡,她狠下心,筆直的走回自己房間。
當蝶兒再度在早餐桌上看見耿覺毅時,她真的感到很意外。
算一算,他已經多久沒和她一道吃早餐了,形單影隻的日子,現在的她早已習慣。
「早。」他主動開口向她道早。
她瞥了他一眼,然後,她看到了,他右手手腕和手掌處都纏著紗布,面積大而明顯,這分明是昨夜他在盛怒之下擊碎玄關那面鏡子的傑作。
拉開椅子,蝶兒默默地坐下,安靜地吃著她面前豐盛的早餐,她表現得一如平常,但她的魂早已出了竅,正在神遊太虛。
老天,他為了她受傷,為她,他傷了他自己……
她沒想到他會那麼做,怎麼也沒想到她將他激得那麼怒不可遏。
她好心痛,那傷口一定很疼吧,擊碎整面玻璃,而他卻若無其事,一個字都不提。
昨夜,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蝶兒。」耿覺毅沉穩的聲音插入她的思緒中。
她回過神來,有點怔然的看著他。「什麼事,耿叔?」
「吃快一點,我送你去學校。」他淡淡地說道,同時將杯中最後的一口咖啡喝完。昨夜的事情的確讓他失去理智,是,是他疏忽了她,他沒有善盡一個監護人的責任,所以從今天開始,他要好好盯著她,他不許任何人碰他的小蝶兒!
宋蝶兒驚訝地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一下。
他居然說要送她去學校?她沒有聽錯吧,他願意理睬她了,經過了好長的這段日子,他終於又變回從前那個疼她、惜她、愛她的耿叔了。
她飛快地把面前的東西吃完,然後衝著他露出一個精神奕奕的笑容。「我吃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他的手受傷,她懂事的過去協助他將西裝外套穿上,還替他提公事包。
一切盡在不言中,彼此的心結在這一瞬間似乎已消除了,然而這種和平能持續多久,誰也不知道。
蝶兒衷心的向上帝祈求,但願他能永遠對她這麼好,永遠不要離棄她,也永遠守護她!
耿覺毅開始恢復接送蝶兒上下學的習慣,他每天親力親為,從不缺席。
但一個禮拜下來,令他頗不是滋味的是,蝶兒身邊居然真的出現了許多小追求者,那些她號稱「男朋友們」的青澀男孩,他們一個個像無頭蒼蠅似的,趕都趕不走。
今天當然又是這種情形,而這種情形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仍然感到很難接受。
坐在車裡,耿覺毅半瞇起了眼睛,他盯著遠遠朝校門踱近的蝶兒。
每天當他將房車停在校門口等蝶兒出來時,總會看到蝶兒與男同學談笑風生的畫面,那些繞在她身邊打轉的淨是些尚未成熟的毛頭小鬼,他們對蝶兒慇勤的姿態,簡直就像蜂沾了蜜,一沾不能罷手。
為了接她放學,他往往將公事暫時擱在一旁,這種作法已經讓藍娟很難接受了,而來這裡迎接他的卻往往都是這種「盛況」。
遠處的蝶兒正娉婷的走著,驀地,她忽爾露齒一笑,巧笑情兮的模樣讓她周圍的男同學全失了魂,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他索性下了車,靠在車門上等,他交疊著雙手,微微分開雙腿,挺拔的他,如此站法非常有氣勢。
「蝶兒,我請你到泡沫紅茶店喝珍珠奶茶好不好?順便討論一下明天要考試的範圍。」稍微靠近一點時,耿覺毅聽到其中有人這麼問蝶兒。
不,嚴格來說,那不是「問」蝶兒,而是「約」蝶兒,依他們年輕人的說法,他們在「把」蝶兒。
年輕人——皺起眉宇撇撇唇,複雜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
原來潛意識中,他把自己歸類為老年人了。
不敢向蝶兒坦然示愛,是否也因為年齡上的差距令他自卑?她不會喜歡他這「老頭子」的,他跟她的父親一樣大,已經「老」了。
「嗨,耿叔!」蝶兒翩然朝他奔近,那模樣就真的像只小蝶兒。
乍然間,她噗哧一笑,哎哎,她的耿叔的樣子不像在等人,倒像在等著找人算帳似的。
「回家吧,我已經吩咐廚房燉了你最喜歡的冰糖甜梨。」他打開車門,動作很明顯,要她上車。
不知道為了什麼,最近他對她的獨佔欲越來越強,甚至連她那些男同學看她一眼,都會叫他感覺不舒服。
「我想跟他們去喝茶。」她指指身後的那些男同學,仰慕她的親衛隊至少有七、八個那麼多。
「不行。」他斷然否決了。「要喝茶家裡有,回家裡去喝。」
「那不一樣嘛!我想跟他們去喝茶,還要討論明天的考試,我們要一塊兒複習……」她拗著不上車。
「耿叔幫你複習。」
他立即將她帶上車,「砰」地一聲關上車門。「開車。」他吩咐司機。
蝶兒依依不捨的看著車窗外,那些男同學失望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哀戚。
「唉。」她故作憂鬱的歎了口氣。
「咳!」他清了清喉嚨,輕描淡寫地說:「蝶兒,今天我們不回去吃飯了,我們先去吃日本料理,再去看電影。」
她眼睛一亮。「真的?」
老天!她太興奮了,她從不曾與他去看過電影,他那麼忙,根本抽不出娛樂時間,更遑論是跟她看電影了。
「當然是真的。」
只要能阻止她與那些小鬼頭約會,叫他陪她跳傘、跳崖他都樂意。
「總裁,這是經貿會議的行程,請您過目。」藍娟將一本資料放在耿覺毅桌上,並將他批好的公文抽出來。
明天耿覺毅將出發到加拿大參加一項國際性的經貿研討會,如果順利的話,他可能會帶回大筆訂單,對億豐是很有利的一次行程。
「幫我多訂一張機票,還有,也多訂一間酒店房間。」他吩咐藍娟,一邊迅速的審核那些文件。
「要帶蝶兒去是嗎?」她試探性的問。
最近耿覺毅的表現讓她非常不滿意,他非但每天抽出時間去接蝶兒放學,連一些必要的應酬都不參加了,就是要回去盯著蝶兒做功課。
哼,真不知宋蝶兒給他吃了什麼迷藥,將他迷得神魂顛倒,事事以她為重心。
「嗯。」他吩咐道。「幫我打電話到蝶兒學校替她請假,如果有必要,你親自走一趟。」
這次會議共要五天,其實他大可不必要蝶兒與他同行,但他不放心將她留在國內,她身邊那群小蜜蜂太纏人了,而蝶兒又一副逮到機會就想跟他們廝混的模樣,因此他才會出此下策,將蝶兒一道帶去開會。
他分析著自己的心態,自認一切都是為了蝶兒好,他不想她交上壞朋友,如真要切磋功課的話,他可以再為她請個家教,不必倚賴她那些不懷好意的男同學。
「這樣不好吧,會耽誤她的功課。」藍娟沉聲開口道。
她真後悔沒把宋蝶兒的存在稟告給耿老太知道,先前她還以為他對蝶兒沒有什麼,現在看來,旁觀者清,非但是有什麼,而且是大大的有什麼。
他淡淡一笑,不以為意,「五天而已,況且蝶兒課業向來好,進度應該不成問題。」
藍娟沉吟著。「恐怕校方不會應允吧。」
孤男寡女在國外,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醜事來,宋蝶兒那雙勾魂的桃花眼和那副成熟的魔鬼身材,難保不會出亂子,她一定要盡力阻止。
他看著藍娟。「我親自撥電話給校長,『億豐集團』連年捐款給學校數百萬,我想,他們不至於不允許我耿某人這點小小的要求。」
藍娟噤聲了。
她知道,當耿覺毅這麼說時,便是代表他的不悅,她再開口,只是徒惹怒他罷了,他是不會聽她的規勸,放棄帶宋蝶兒出國的。
好吧,這個黑臉不必她來扮,待會兒她就立即打電話向耿老太告知這個訊息,她想,耿老太之於耿覺毅,是比她有權威多了,她呢,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也省得讓耿覺毅對她起反感之心。
對!就是如此,通知耿老太,要她老人家來主持公道,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方法。
加拿大
蝶兒百無聊賴的待在酒店套房裡等耿覺毅開完會回來,這幾天真的快把她給悶壞了,幸好會議今天就會結束,否則她真怕自己會發霉。
她的耿叔也答應她,會議全部結束後要帶她去滑雪,因為這家五星級酒店就位於滑雪勝地裡,不去見識見識滑雪就太可惜了。
滑雪耶,她的美眸興奮得瞇了起來。
雖然,往年在日本她都會和父母或朋友同學去滑雪,但和她心愛的耿叔滑雪,這絕對會是個截然不同的全新體驗。
他滑雪的技巧好嗎?在美國求學的他,技巧應該不賴吧,她可以想像穿上滑雪衣的他一定更帥、更迷人了。
她幻想著,她要以她的英姿在他面前展現她超高的滑雪技術,或者,也可以讓他帶著她一道滑,他們更可以在冰天雪地裡一起分享一杯熱可可,那情景肯定會很甜蜜,像電影一樣美……
驀地,門扉響起,她立即光著腳丫跳下床。
「耿叔,您開完會啦!」她開心地接過他手中的公事包,慇勤地幫他把西裝外套掛好。
他皺眉。「你怎麼還穿著睡衣?」
原先他預訂了兩個房間,但蝶兒堅持她不敢一個人睡在國外的陌生房間裡,他只好讓她跟他睡在同一間房裡。幸而房裡有兩張床,這幾天來,他們都是各據一張床,同房不同床。
「人家剛剛才睡醒嘛。」她挽住他手臂,笑瞇瞇地說。「該實現你的諾言了吧,要帶我去滑雪哦,不可以爽約!」
他揉揉她的發,拿她沒轍的說:「你趕快把這件睡衣抱掉,晚飯過後,我們就去滑雪。」
她身上那件白色絲綢睡衣讓她曲線畢露,質料服貼著她高聳的胸部、微翹的臀部,活色生香的畫面,很是令人噴鼻血。
「萬歲!」蝶兒跳起來在他頰上一啵,快樂的進浴室更衣。
他笑著搖搖頭,還是個小女孩呢,竟可以為了滑雪這麼開心,看來他是太少帶她出來玩,日後他要常常帶著她遊山玩水才是。
在滑雪場玩了一晚上,直到場地裡已經半個人都沒有了,蝶兒才心甘情原收起用具回酒店。
「小女孩,你的精力還真是充沛呀。」進入酒店電梯後,耿覺毅用無比寵溺的語氣對兒說。
蝶兒巧笑倩兮,美麗的臉頰露出兩隻小酒窩來。「滑得很過癮,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我現在好想趕快喝點熱的,手腳都好冰哦!」
他不以為意的笑道:「都怪你自己,誰讓你這麼貧心,足足滑了五、六個鐘頭才肯罷休,明天一定要節制一些知不知道?」
「知道啦,長官!」
她調皮的對他敬了個禮,笑如銀鈴的跑出電梯,開了房間的門,將自己舒服的扔到床上。
「剛才不是說想喝熱的嗎?我讓服務生送熱可可來。」
「耿叔,您對我好好哦!」她情不自禁地跳起來,出其不意的伸出手臂,從後面抱住了他。
「別胡鬧。」他笑斥。
這一刻令他感覺的好溫暖,她帶給他的感受很不一樣,像親人又像愛人,介於這兩者之間,令他無法割捨得下。
熱可可送來了,蝶兒喝了一大杯不過癮,又讓服務生送了第二杯上來,喝完兩大杯滾滾的可可,她整張臉都紅透透。
「好飽。」她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覺得頭有點疼,身子卻感到手腳冰冷,很不舒服。
「你是怎麼啦,迷上可可的味道了嗎?」他扭開電視看當地的新聞報導,一點都沒發現她的異狀。
入夜後,他們分別在自己的床上睡下,耿覺毅很快的進入了夢鄉,幾天下來的嚴肅會議,今晚他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
而另一邊的蝶兒呢,她卻翻來覆去,怎麼樣都無法成眠。
「耿叔……」她輕輕叫喚他,她還有點基本常識,知道自己可能是發燒了。
他從睡夢中被打擾驚醒,一眼就看到蝶兒無助的站在他床邊。
「怎麼啦?」他急急坐起,緊張地看著她。
「我頭好疼。」她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他摸了摸她額頭,發燒了,溫度還真不低。「你先躺下,別緊張,吃顆退燒藥就沒事了。」
他安撫著她,一邊從旅行醫藥組裡找出退燒藥,倒了開水給她。
她吃了藥,還是一臉的愁眉不展,拉著他的手不肯放,就像一個生病的小孩子在鬧情緒一樣。
「耿叔,陪我!」他原本坐在她的床沿上,但此時她強行硬要將他拉進她的被窩裡,說什麼都不肯放手。
他皺起眉心。「蝶兒!」
「陪我嘛,耿叔!就一晚而已,我一個人睡,好冷好冷哦……」她不停的央求也。
他歎了口氣,看在她是病人的分上,就順了她吧,他如此告訴自己。
於是這晚,他們首度同榻而眠,命運也在這一刻起了重大的改變,一個他們無法預知的變化。
夜半,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個溫熱的東西鑽進他的懷抱裡,耿覺毅驀地睜開眼睛,他懷中摟著的正是蝶兒。
「蝶兒……」他驚訝的看著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渾身赤裸的縮在他懷中,一副不勝瑟縮的模樣。
「抱緊我,耿叔,我好冷!」她主動圈住他腰際,柔軟的女性肌膚碰觸著他,她吐氣如蘭,令人望而心動。
就是今晚了,她決定要將自己交給他。
大概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祈求,所以恩賜他們倆可以單獨在國外相處,又讓他一時對她心軟,在床上陪她,這是她最好的機會,她要他承認他也愛她,不再迴避他們之間早就存在的感情。
「不行,蝶兒,你……」他推開她,但她像火球一樣熱,不停地向他進攻。
「我就知道您討厭蝶兒。」對於他的拒絕,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真的發生了,還是令她傷心不已。
他痛苦地看著她。「不、不,小蝶兒,耿叔一點兒都不討厭你,我愛護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討厭你呢?」他也痛苦地說。
她熱情嬌嗔,他卻不能接受這份愛意,原因無它,只因她是他的晚輩,她是宋靖凱的女兒,這就是他的致命傷。
她垂下眼睫,幽幽地道:「如果您真的愛我,我都已經裸裎在您懷裡,您就不會這樣無動於衷了。」
看著她失望落寞的模樣,他簡直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無動於衷?他苦笑了起來,她居然會以為他無動於衷,她不知道他忍得有多難受,一個他深愛的女人在懷裡,卻不能碰……
驀然地,她將他的手拉到她的雙峰處,那柔軟動人的渾圓令他一顫,那股激情陡地不可抑。
「蝶兒……」他屏住呼吸。
「我是您的,永遠是您的!」她的臉頰已酡紅一片,她一派聖潔地看著他。「如果您不要蝶兒的身子,明天我就去獻給別人,獻給酒店的服務生,或是那些每天對我糾纏不已的男同學……」
他滿臉通紅,她描述的情景令他抓狂。
「你敢!」他怒吼。
她撩撥得他激情難耐,終於他攫住她一邊渾圓的乳房,那極有彈性的觸感令他一陣抨然心跳。
他終究會吃醋,他的反應令她滿意極了。吻我……」
他根本招架不住她的熱情,他熱切的貼住了她的芳唇,舌尖在她口中不停激越翻攬、吸吮,他的雙手遊走於她全身的玉凝肌膚,點燃兩人之間暗藏許久的愛苗!
她的小手忙亂的幫他脫去累贅的衣物,著迷於他剛健雄偉的體魄,尤其是他那明顯的男性特徵,偉大得令她面頰一片潮紅。
她怯怯地伸出手去,在他脹起之處輕輕愛撫,這舉動令他瘋狂。
「蝶兒,住手!」他的聲音沙啞了,眼神流露出渴求來。
她看得很明白,他想要她,他急切地想要她,而她,同樣也想被他佔有,這點,他們都已心知肚明。
她如癡如醉的看著他,軟語輕道:「要我吧,耿叔,這是蝶兒心甘情願的。」
為了怕他退卻,她用玉腿緊緊夾住他堅實的大腿不放,慾望已在他體內遊走,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不要她。
他吸吮著她誘人的乳尖,一想到她說要將身子獻給別的男人,他就發狂似的在她雙峰間胡亂吸吮,令她嬌喘連連。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她如醉的回應他,跟著他剛強激越的律動,她不停的吟哦,他讓她的生命得到了充實。
她的身體像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隨著他的擺動而擺動,激情吞噬了她……
他是她的天、她的地,自此之後,她不叫宋蝶兒,她叫耿宋蝶兒,她的生命將為他而生,如果他遺棄了她,那麼她就將為他而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6 02:55:21
第07節
凌亂的被褥裹著激情過後的兩個人,耿覺毅緊緊擁著蝶兒,看著嬌喘吁吁的她,一股罪惡感陡然湧上他心頭。
「蝶兒。」他叫喚著她的名字,語氣又憐惜又自責,憐惜的是,她將她的童貞獻給了他;自責的是,他有愧於他的故友。
看到他的眼神,她馬上明瞭了他的想法,她伸出柔軟的纖手,輕輕蓋在他乾燥的唇上。「不,不要說抱歉的話,這全是我心甘情願的。」
她的善解人意叫他心疼,一夜之間,她的任性似乎收斂了起來,現在他臂彎之中的,是個成熟的小女人。
「我不該和你發生關係。」為什麼他那麼沒有定力?或者該說是蝶兒她太有吸引力了,以至於他明知不該做,卻義無反顧的做了。
「你後悔嗎?」她的眼睛寫著恐懼。
她不要他後悔,她要的是他的愛啊,尤其在他們這麼親密之後,她更加需要他的承諾。
他親吻了她額際一下,有絲激動地道:「小蝶兒,你這樣待我,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後悔呢?倒是你,你後悔嗎?我的年紀足以當你的父親……」
她急切地打斷他。「你明知道你多有吸引力,我怎麼可能會後悔?能像這樣躺在你的身邊,是我一輩子的夢想。」
她說得真誠無比,那虔誠的模樣全看在他眼底,他何其有幸,擁有這麼可愛的紅顏知己。
他情不自禁的堵住她的唇,溫存的吻她。
「耿叔……」她模樣迷醉,他的吻讓她意亂情迷,想起適才的翻雲覆雨,她霎時羞得耳根子全紅了。
「怎麼啦?」他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端詳她不自在的表情。
她搖搖頭,鑽進了他懷裡。
他摟住她腰際,雙手順勢在她胸前的傲然挺立處遊走逗弄。
「痛嗎?蝶兒。」他磁性的嗓音飄在她頭頂上方。
他的問話讓她羞意連連,她不依的拚命搖著小頭顱。
「蝶兒……」他將她擁在胸前,一再地吻了吻她,心情複雜無比,她的多情與嬌美太令他難捨了。
「知道嗎,覺毅,我對你一見鍾情,在宋家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決定了我今生的真愛就是你,我非你不嫁,很任性,是不?」
她笑著娓娓道出長久以來對他的愛戀,並將他的名字叫得很順口,因為她早已在心中練習叫過千百回了。
她的真愛表白叫他感動不已,他恨自己不能以同樣的真誠回應她的愛——因為他是個有婚約的人,除了輩分之外,他還欠缺一份愛她的自由。
此時此刻,他無法開口告訴她這個事實,他怕她會承受不住,她的性情是那麼剛烈,如果知道她成了第三者,她會發狂的。
他需要一些時間來處理他們的新關係,首先,他必須盡快與易夢浦解除婚約,這是當務之急,唯有恢復了自由身,他才有資格愛蝶兒,給她一生的承諾。
他與易夢浦之間的約束一直不大,名義上是未婚夫妻,但感覺總是淡淡的,她理應不會為難他。
而這段妾身未明的日子,就暫時委屈蝶兒了,日後他會補償她的,他會盡他所能,用一生的愛來報答她對他毫無條件誠摯的愛。
晚風徐徐吹來,步出中正國際機場的入境大廳,時差的關係,讓蝶兒的頭昏昏沉沉的,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她累極也倦極。
「總裁。」來接機的藍娟向耿覺毅頷首後便笑吟吟的看著蝶兒。「怎麼啦?小淑女,你看起來好像很累呢。」
她用敏銳的眼光打量著蝶兒,霎時,她以女人的直覺嗅出了那一絲絲不對勁的氣息。
宋蝶兒整個人變得嫵媚多了,過去的她美則美矣,會令人驚艷,但總缺少了那麼一點兒屬於女人的味道和風情。
但今天的她不同,舉手投足間均流露出一股小女人的魅力,她緊緊挽著耿覺毅的手,與他十指交握,這分明是戀人才會有的親暱動作。
她敢斷言,他們在加拿大一定發生了些什麼!
「她在加拿大瘋狂地迷戀上滑雪,所以才把自己弄得那麼累。」耿覺毅微微一笑道。
其實,滑雪只是代罪羔羊,她根本就是被他給「操」累的,當然,這些他與蝶兒之間的私密情事是不必對藍娟說的。
這兩天來,他們幾乎都在床上度過,他驚訝於自己會那麼迷戀蝶兒的身體,那太不可思議了。
是太久沒碰女人了嗎?
不,正確的答案應該是——他實在太愛她了!愛得與她難分難捨,結合使他更加肯定她是屬於他的。
「還說我哩,難道你沒有瘋狂地迷上滑雪嗎?」她話中有話,美麗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他。
這兩天簡直是個驚奇,他對她需索無度,她好驚訝他的精力如此充沛。
藍娟一邊冷眼旁觀,她在心中冷笑一聲。
他們的好日子過不了多久,如果他們知道耿宅是誰在等著迎接他們的歸來,那麼,他們現在絕不會那麼開心。他們會哭,而且會哭得很難看!
「程伯,我回來了!」蝶兒輕快地奔進屋內,回到自己的家讓她一掃剛下飛機的疲累。
但很快的,她怔住了。
廳裡有個全然陌生的女人坐在沙發中,她交疊著修長的雙腿,高高地抬著下巴,臉上化了個精緻的美妝,衣著華麗名貴,模樣很優雅。
她是誰?蝶兒心中打了個問號,她同時止住腳步,沒有繼續前進。
跟在蝶兒身後入廳的耿覺毅也是一怔,但他畢竟世故許多,很快的就恢復了自然的神情。
「夢浦,什麼時候來的?」耿覺毅露出一抹泰然自若的笑容。
雖然見到她是頗為意外沒錯,不過,反正他也正打算與她談解除婚約之事,她適巧飛來台灣正好,以免彼此在電話中說不清楚,徒然讓兩個人困擾。
易夢浦的眼裡沒有蝶兒,她的目光只鎖住耿覺毅——「她的」未婚夫。
「昨天。」她微微一笑。「昨天來的。」
如果不是藍娟向耿老夫人通風報信,她怎麼也不會想要來台灣查耿覺毅的勤。
他一直是個令她可以放心的未婚夫,他在社交界的風評很好,從不曾傳出花邊緋聞,更別說與什麼女人有糾葛了。
他的正直是出了名的,就算有機會,有投懷送抱的飛來艷福,他也從不動心,都一一拒絕了。
當初相親時,她就對他相當欣賞,一個女人要嫁,就要嫁給像耿覺毅這樣有擔當又有魄力的男人。
他們這樁婚姻的基石並不牢固,他是因有心臟病的耿老夫人要求兼威脅,所以才答應了這樁婚事,而她則是她父親不中意那些她交往的洋鬼子,而專橫的為她決定了婚事。
但,無論促使他們訂婚的起源是什麼,她都已決定要當耿家的二少奶奶,這是無庸置疑的,而她也丟不起那種被未婚夫拋棄的臉。
她對耿覺毅向來信任,但沒想到,這個她信任無比的未婚夫居然出軌了?對像還是個小不隆冬的黃毛丫頭,這個消息令她又驚又怒。
她易夢浦,是瑞士銀行界大亨易承龍最疼愛的么女兒,怎是一個小小孤女可以將她擊敗的?
她心高氣傲,不將宋蝶兒放在眼底,但她也絕不允許她的未婚夫愛上別的女人,那對她來說是種恥辱,她無法忍受。
所以她在耿老夫人的口中一得知消息後,拋下她在瑞士所有的公事,在第一時間便飛來了台灣,目的當然是查個究竟,看看耿覺毅是否真敢背叛她。
剛才一瞥,那個宋蝶兒確實美,美得叫人嫉妒,也美得讓她厭惡。
她不會將耿覺毅讓給宋蝶兒,她的出身背景如此顯赫,她可不想在背後被人評頭論足,說她是個留不住未婚夫的女人。
如果非要她放走耿覺毅,那麼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會讓耿覺毅也無法擁有宋蝶兒,大家一拍兩散,誰也不要好過。
「耿叔,她是——」不解易夢浦的身份,蝶兒忍不住問道。
在旁人面前,她還是不習慣喊他的名字,只有在枕畔、在旖旎的床上,她才會自自然然、毫無顧忌的喊他的名字。
耿覺毅輕描淡寫地開口。「蝶兒,你先上樓……」
「我是覺毅的未婚妻。」易夢浦笑得優雅美麗,她棋高一著的道。「你一定就是覺毅收養的那名孤女。」
這個下馬威,她要宋蝶兒知道,無論如何不要跟她鬥,否則下場會很慘,因為贏的人一定是她。
蝶兒的臉霎時蒼白了。
未婚妻?
他居然有未婚妻!
這恍如晴天霹靂的消息讓她挺直了背脊,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起來。
「是,我就是耿覺毅先生收養的孤女。」她的聲音明顯的受傷了。
「蝶兒,你先上樓。」他催促著蝶兒,現在他無暇與她解釋,但他必須保護她,因為他知道易夢浦的嘴很利,她很傲,向來自恃為女王,且得理不饒人,他不願她傷了蝶兒。
「沒錯,識趣點,你是該上樓。」易夢浦輕視地掃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們夫妻還有許多話要說,你在這裡不方便,會妨礙我們的親密。」
「夫妻」——這個名詞狠狠擊痛蝶兒的心。
她沒想到她會是人家的第三者,她居然還不知羞恥的對他獻了身,剎那間,她覺得無地自容。
拖著踉蹌的步履,蝶兒死命的忍住淚水,她悄然隱沒於樓梯間。
看著蝶兒被擊傷得幾乎潰不成軍,他的心也跟著絞痛不已。
原諒我,蝶兒!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吶喊。
他知道蝶兒的心一定都碎了,易夢浦的出現,不啻是在她最幸福的此刻投下一枚炸彈。
他們才在加拿大私訂了終身,一回來她就看到他的未婚妻登堂入室,這種滋味肯定很苦也很澀。
但,他現今的當務之急是處理他與易夢浦之間的事,只有將婚約解除,他與蝶兒才有美好的未來可言,他相信蝶兒會體諒他的,她的愛,正是支持他的原動力。
耿覺毅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接下來他會有一場硬仗要打,從易夢浦對蝶兒滿含敵意的態度來看,他知道她此行絕不單純。
「怎麼突然想到要來台灣?」他走到酒吧,倒了杯威士忌給她。
「未婚妻來看未婚夫,還需要理由嗎?」她接過酒杯,怡然自得的啜了一口。
很好,那姓宋的丫頭已經被她狠狠刺了一劍,現在怕不躲在被子裡哭才怪哩!
「當然不需要。」他也保持鎮定,隨後禮貌而客套地問道:「伯父、伯母好嗎?身體安康吧。」
「他們身體好得很,每天都精神奕奕的追著問我們的婚期。」她很強勢的逼視著他,勾勒起一抹似笑非笑。「都訂婚那麼久了,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好呢?」
「夢浦,」他清了清喉嚨,開口道。「關於我們的婚事,我正好有事要和你商量……」
「哦,對了,你大哥最近為了擴充廠房,又跟易氏銀行借了一大筆巨款。」她若無其事的打斷他,繼續道:「最近世道不景氣,你大哥這麼做,實在很冒險,說不定會血本無歸。」
聞言,他皺起了眉宇。
他大哥又向易氏借錢了嗎?怎麼他沒聽他母親提過,莫非他們是故意瞞著他進行?
「數目大嗎?」
她笑了笑。「當然,否則他又何必跟銀行借呢?」
她知道商場上的「鐵鷹」沒有什麼弱點,唯一的弱點就是他那不成材的大哥和他那護長子心切的老母親。
耿覺毅事親至孝,又加上他母親有心臟病在身,不能受到任何刺激,因此他凡事都以母親的優先為優先。
但可惜的是,耿老夫人最疼愛的不是他這個傑出又孝順的次子,反而是那個屢次投資屢次失敗的無用長子。
她知道耿老夫人之所以拚命撮合她與耿覺毅的婚事,也是為了讓長子籌措金錢方便,有了一個開銀行的親家,就好比家裡有個金庫般便利,不怕金錢的疏通有困難。
雖然耿覺毅的事業很成功,他也很願意將金錢無條件借給他大哥,但耿老夫人心中一直有個心結,她次子耿覺毅的榮耀畢竟只在他自己身上發光,長子沒有事業根基才是她最大的遺憾。
而今,易氏成了耿氏的姻親,她長子耿覺隆肆無忌憚的向易氏銀行借款,她耳不聰,目不明,認為理所當然。
易夢浦因而知道,耿覺毅的母親與大哥是他最大的弱點,他們是他的絆腳石,對她而言卻是十分有利的絆腳石。
他沉吟了。
易夢浦擺明了在脅迫他,他的「億豐集團」雖然資本雄厚,但他大哥向易氏銀行借的錢恐怕已經是天文數字,金錢往來複雜糾葛,一時之間,他不可能籌得出那些錢來替兄還債。
他必須審慎的、周密的重新考量此事,以不驚動他母親為原則,當然,他不會讓蝶兒受太久的委屈。
「好困。」她故意打了個呵欠,款款起身。「我想沐浴休息了,你剛才不是有事要和我商量嗎?都那麼晚了,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談好了。」
在這敏感又一觸即發的時刻,她聰明的先行上樓去了。
她以四兩撥千金的技巧將思考的空間留給他,因為,她認為耿覺毅是聰明人,權衡輕重之後,他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她的嘴角露出了輕盈又勝利的微笑,而她,就等著披白紗當新娘子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6 02:55:43
第08節
耿覺毅推開房門,他原想回房先洗個臉,讓頭腦清醒一下再去看蝶兒的,沒想到卻意外的看到易夢浦竟怡然自得的坐在他的床上;非但如此,她還身著性感睡衣,一派愜意。
「怎麼了?看你好像很吃驚的樣子。」她婀娜多姿的從床上站起,娉娉裊裊的朝他走近。「我們是未婚夫妻,我沒理由睡客房的,你說是不是?」
「你還是睡客房比較妥當。」他直截了當的告訴她。
蝶兒的房間就在隔壁,她現在的心情已經夠糟了,他不想再讓她誤會,他們此刻,真的是再也禁不起一點點波浪了。
「有那個必要嗎?」她柔媚一笑。「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覺毅,親愛的,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這襲紅色薄紗性感睡衣是她特別在米蘭訂製的,看過她穿這襲睡衣的男人,無不被她迷得神魂出竅,相信耿覺毅也不會例外。
她自認她的身材絕不比那些金髮翹臀的洋妞差,她的上圍波瀾壯闊,尖挺突出,她的雙腿更是修長無比,喜歡游泳做日光浴的她,渾身的肌膚都是健康的麥色,就像夏威夷海灘上那些噴火女郎一樣。
她的健身教練就最為迷戀她渾圓的雙峰,他稱讚它們是上帝的傑作。
沒錯,她的健身教練是她的入幕之賓,而她除了那個身強體健的健身教練之外,她在瑞士還其他男人,例如,她父親身邊的機要秘書是她床上的新歡。
她是個二十八歲的女人,有肉體上的需要是很正常的事,她從來不曾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只要她做好安全措施,她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盡情縱慾享樂,婚前有幾個親密床伴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在國外長大的她,思想相當開通,而她當然也早就不是處女嘍!
其實在她與耿覺毅訂婚的當晚,她就已經不斷地暗示他,他可以跟她上床,他可以佔有她,她也很樂意被他佔有。
然而,他卻很不解風情,只在眾人面前點到為止,輕輕吻了吻她的嘴唇就沒有下文,令她又恨又惱。
他肯定是在裝傻,他都三十五歲了,她不相信他沒有過女人,也不相信他會沒有需要,他只是不想碰她而已,當時的不滿,她至今一直記仇著。
「夢浦,我讓管家幫你安排別的房間,這麼晚了,你也該早點休息。」他很委婉地說。
還沒有與她攤牌成功之前,他都不想與她撕破臉,否則依照她的個性,她對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看著他,露出一個嫵媚無比的笑容。「我是很想休息了,不過,我不要別的房間,我就鍾意這一間。」
她又朝望他走的一步,渾身的媚火像要吞噬了他。
「我不習慣與別人同床。」他不經意的退後一步,隨便找了個不成理由的理由來當藉口。
「你遲早要習慣的。」她主動往他懷裡靠去,火熱的身子貼著他,磨蹭著他的敏感之處。「難道你不想要我?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呢。」
他苦笑了下,這飛來艷福他無福消受,對於她這副玲瓏成熟的胴體,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有愛,又怎麼會有感覺呢?她要勾引他,恐怕是白費心機了。
現在他的心裡只有蝶兒,只記掛著蝶兒,也只恨不得馬上奔到隔壁去,將蝶兒緊緊擁在懷中安慰,對於易夢浦的「厚愛」,他一點興趣也無。
「夢浦,不要這樣。」他將她的身體扳正,並推離他。
今生今世,除了蝶兒,他不會再碰別的女人,就算是與他相戀許久的李姿儀再出現在他面前,他的選擇也永遠是蝶兒。
他的心中只有蝶兒,他的人也是屬於蝶兒的,他會對她忠實,在肉體上與心理上都忠實,因為他老早已經將蝶兒當妻子了。
「看來你是真的不想要,好吧,這種事是勉強不來的,如果你不要的話,今晚就暫且不要。」她笑了笑,倒是很乾脆的停手,沒再繼續對他進攻。
他鬆了口氣。「我很感謝你的體諒。」
易夢浦也是個成熟的女人了,他相信她不會那麼蠻不講理,勉強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不想跟我上床,那麼,陪我喝杯酒總可以吧?」她又恢復常態,閒話家常般的拿起茶几上的一瓶酒道。「喏,這瓶一九四九年份的葡萄酒,是你『岳父大人』知道我要來台灣看你,特別要我帶來給你品嚐的,你可不能不賞臉。」
「我當然奉陪。」對於這小小的要求,怎麼說他都沒有理由拒絕。
她微微一笑,在兩隻玻璃杯分別斟入七分滿的葡萄酒,將一杯遞給耿覺毅。
「來,我們乾杯。」她很友善的與他碰杯。
「乾杯。」他也一仰而盡,對於這瓶價值不菲的好酒,恕他目前沒有心情好好品嚐,只要一想到蝶兒可能已經淚濕衣襟了,他就什麼心緒也沒有。
她把玩著酒杯,看著他,輕輕笑道:「覺毅,其實我不在台灣的時候,我並不介意你出去玩,但玩要記得回來,我們始終是夫妻,我是耿家的二少奶奶,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
「你——」他的眉宇皺了起來,怎麼搞的,他的頭好昏、好沉。
她詭譎的一笑。「抱歉忘了告訴你,為了讓你晚上好睡點,我在酒裡加了一點安眠藥,相信你可以一覺到天亮,絕不會失眠。」
他驚異無比,但卻無能為力,因為他感到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他的眼皮好沉重,她一定不只加了「一點」安眠藥而已,一定不只……
當蝶兒被那陣荒淫不已的吟哦聲驚醒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隔著牆壁傳來的叫聲,令她的心都碎了。
她剛才哭得倦了,所以才迷迷糊糊地睡著,她原以為耿覺毅一定會來向她解釋關於「他的未婚妻」這回事,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居然……居然已經迫不及待的上了床。
這兩天來與耿覺毅在加拿大許下的愛戀和相守相知恍如一場騙局,他竟可以在明知她在隔壁的情況下,與那個女人縱情做愛。
她恨他,她真的好恨他!
但,她更恨自己,因為她是他們的第三者,她根本沒資格指責他的行為,現在,他是天經地義的在「滿足」他的未婚妻呀。
「覺毅……哦哦……」
聲聲的呻吟敲痛了蝶兒的心,她緊緊抓住被單的一角,渾身顫抖不已。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如此對待她?
她是那麼的愛他,甚至將自己最純潔的第一次都交給了他,而他卻在這時候給她最深沉的打擊。
「小毅……寶貝毅毅,哦,求你……我受不了……」
蝶兒終於再也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她搗住雙耳,她不要再聽他們的淫聲浪語,好污穢、好污穢……
她抱著雙膝,哭濕了衣襟。
此刻當然不會有人來理會她,而隔壁傳出的浪叫聲雖響亮,但想必那些傭人們也不會感到奇怪,因為,那個女人是他們名副其實的少奶奶呵!
只有她,只有她宋蝶兒是多餘的,是不該存在的。
這晚,一直到夜半那呻吟熱語才結束,而蝶兒,則睜著她的大眼睛,空洞的看著天花板,直到天明。
一早,耿覺毅整裝匆匆趕到公司處理公事,他甫回國,還有許多公事需要他親自處理。
臨出門前,他特別到蝶兒房間去看了一下,她睡得很熟,他不想驚動她,遂逕自到公司來。
昨晚也不知道易夢浦搞什麼鬼,無緣無故給他吃安眠藥,一早醒來又不見她的蹤影,那些傭人們說,她一大早就開著他的法拉利出去了,說是和台灣的朋友約了在酒店吃早餐。
對於易夢浦的行蹤,他沒興趣知道,但昨夜他沒去安慰蝶兒,沒去對蝶兒解釋他那突如其來的未婚妻,關於這個他的歉意可濃多了。
她一定誤會他很薄倖,名義上的未婚妻來了,就忘卻了她這個有實無名的小妻子。
今晚他會好好補償她的,但願蝶兒能諒解,但願……
「總裁,開會時間到了。」藍娟走了進來,她沒多問些什麼,因為她什麼都知道了,早上和易夢浦約在飯店吃早餐的人就是她。
藍娟在心中暗自痛快著,想必現在那個宋蝶兒一定躲在被窩裡痛不欲生了吧,誰叫她那麼無恥,小小年紀的,居然學人家勾引耿覺毅,現在是宋蝶兒得到報應的時候了!
只要有易夢浦在,她相信宋蝶兒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現在她這個總裁大秘書只要坐享其成,等著看好戲就成了。
在公司忙了一天,耿覺毅回到家都八點多了,客廳裡燈火通明的,易夢浦正開心的在講長途電話。
廳裡,一名女傭在替她按摩肩膀,另一名女傭則在幫她擦指甲油,接著,又有一名女傭端著水果拼盤出來讓她享用,她渾然是一派女主人兼貴婦人的模樣。
他沒餘裕理會易夢浦,直接到二樓敲了蝶兒的房門。
「蝶兒。」敲了數聲之後沒有回應,他便自動轉動門把。
試著轉動門把,幸而門沒有鎖,他隨即大踏步的走進去。
室內一片漆黑,非但如此,連窗簾都拉上了,外頭的月光連一丁點兒都無法透進來。
「蝶兒。」他不安了起來,今天原想讓她好好休息,所以沒有打電話回來問她好不好,她該不會以為他在故意忽略她吧?
「蝶兒!」他打開夜燈,他第三次叫她的名字。
床上用薄被捲著的一團東西動了動,他放下心來,原來是還在睡呀。
「蝶兒,你沒下去吃飯嗎?」他試著將薄被掀開,誰知道立刻被她蒙了回去,且拉得更緊。
「不要你理我。」她的聲音悶悶地從薄被裡傳出來。
他歎了口氣。「你在生我的氣?」
他知道她的個性有多剛強,昨夜想必她是傷透了心。
「不敢,我沒有資格。」她嘲諷地說。「你走開,回去和你的未婚妻在一起,我的房間不需要你。」
「蝶兒,你在說什麼?」他很驚訝她會說出那些話來。
「別裝傻!」她突然將被子掀開,一雙炯亮的眸子如炬的瞪著他。「你們昨晚不是做得很開心嗎?你何必還來找我?反正她可以滿足你!」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的臉色也鐵青了起來。
「你自己做了什麼?問你自己吧!」說到這裡,她的鎮定崩潰了,晶瑩的淚水開始在她眼眶打轉,說到底,畢竟年輕,不想讓他看笑話的,可是她還不懂得怎麼隱藏自己的情緒。
「別哭,蝶兒!」她一哭,他就心痛,他連忙將她擁進懷裡疼著、惜著,就怕她再掉淚。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她淚珠兒直掉,粉拳落在他的胸膛上,她哭得我見猶憐。
他也不反駁,一任她哭夠了、發洩完了,這才輕輕吮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她那梨花帶淚的楚楚模樣兒叫他心動不已,他情不自禁地貼住她的櫻唇,他的舌尖伸了進去,火熱的汲取她的芬芳。
火山爆發之後,他們緊緊相擁著。
「相信我,蝶兒,我愛的人是你,我會和她解除婚約,然後,我會光明正大的迎娶你。」
「解除婚約?你真捨得與她解除婚約嗎?你們昨晚……你們昨晚明明……」她的語氣飽含著喝怨,一想到他和別的女人交歡享樂,她便無法抑止妒意高漲。
「我們昨晚怎麼了?」他不解地問。
「其實我都聽到了,你也不必騙我。」她幽幽地道。「你們是未婚夫妻,上床是理所當然的事,我憑什麼介意呢?」
「上床?」她的話令他的眉心蹙得死緊。「蝶兒,我沒有與她上床。」
天地良心,他怎麼可能去碰易夢浦呢?在訂婚之夜他都沒接受她的暗示碰她了,在這即將與她解除婚約之際,他又怎麼會去碰她?
「是我親耳聽到的,難道還會有假?」她一陣心痛,他與別的女人上床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想欺瞞她?
「昨晚她莫名其妙的敬我酒,並在我酒裡加了安眠藥,我一覺到天亮,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我根本不知道。」
剛才一進門,他已經很想質問易夢浦她昨晚為什麼要對他下藥,但,為了讓解除婚約的談判順利,他沒有在傭人們的面前問她;他知道她也是個極好強的人,讓她在傭人面前丟臉,她恐怕會益加刁難解除婚約之事。
「安眠藥?」蝶兒無法置信的睜大眼睛。「太過分了。」
太可怕了,他的未婚妻居然弄安眠藥給覺毅吃,如果將藥量下得重些,他豈不已魂歸九重天了嗎?
「我會問個清楚的。」他不會再給易夢浦下藥的機會,今後他會更加防著她。
蝶兒顫抖著。「不用問了,我知道,她想離間我們。」
易夢浦知道她就睡在隔壁而已,於是便故意讓她誤會他們在做愛,目的當然是破壞他們的感情。
於是,她將昨晚聽到的淫聲浪語全告訴了耿覺毅。
「太卑鄙了!」他握緊拳頭,一股怒氣油然而生沒想到堂堂的易千金會是那種卑鄙的女人,幸而他還尚未與她結婚。
「昨晚的事姑且不管,覺毅,我擔心她會再對你下藥。」有一就有二,她的憂慮不是憑空而來的。
「傻丫頭,別替我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他將她摟得更緊,安撫她聞訊後的顫抖。
「真的嗎?我好擔心……」
「一切有我。」他向她許下保證。「我會與她解除婚約,屆時就是我結婚的時候。」
看著他堅定的目光,她釋然了,也相信一切都會雨過天晴,他們的未來是美好的,沒有人可以破壞他們,絕沒有人!
書房裡,靜謐得可以聽見時鐘在走的聲音。
易夢浦啜了口咖啡,隨意瀏覽這間藏書豐富的書房。「把我請到這裡來有什麼事嗎?」
適才她在視聽室看影碟,耿覺毅派人將她請到書房來談話,她知道這是他們將話挑明來講的時候了。
「夢浦,我們的關係向來不惡,我不想瞞你,我想與你解除婚約。」他不想迂迴,開門見山的告訴她。
「你終於開口了。」她緩緩勾勒起一抹笑,看來,在這場爭奪戰中,她落敗了,敗給了那隻小狐狸。
無所謂,反正自始至終,她也沒有愛過耿覺毅,她根本就不缺男人,與他解除婚約,她反而可以更痛快的尋歡作樂,這樁婚事吹了,倒是她那個厭惡洋人的爹地可能會比她還失望就是。
「你早知道我要與你解除婚約?」難怪她昨晚會一直轉移話題不與他談了,不消說,易夢浦何等精明幹練,若她看出來他想與她解除婚約,那麼,她也必然看出來他深愛的人是蝶兒。
「知道又如何?」她直視著他。「不是我不同意,別忘了,這樁婚事是你母親親手促成的,若我們解除婚約,你想,她會有多失望?」
她侃侃而談,拿出他第一個弱點來打擊他。
「關於這個,我會親自向她交代,不會叫你為難。」他也知道他母親那關會有多難過,但為了蝶兒和他的將來,他會不顧一切去爭取。
「那麼,你大哥欠我們易氏銀行的那些錢呢?你也一併幫他還了嗎?」她輕描淡寫的提起他第二個弱點。
「這方面,我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時間籌措金錢。」他必須賣掉三分之一的股票才足夠讓他兄長償債。
他兄長是他母親的命根子,而他母親又有嚴重的心臟病,他一定得想法子救他兄長。
「我為什麼要這麼幫你呢?親愛的無緣丈夫。」她調侃地問。
他真誠地看著她。「夢浦,做不成夫妻,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她不是不好,只是他無法喜歡她,即使如此,他們也沒有反目成仇的必要。
「很抱歉,我向來不信那一套。」她揚揚眉梢,輕鬆地道。「要解除婚約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他知道要強的她,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
她微微一笑。「條件很簡單,從現在開始,為期一星期,你必須在人前人後都處處以我為重、以我為優先,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那麼我就同意與你解除婚約,並且給你充裕的時間償還你大哥欠銀行的錢。若有違約,就算明知道你不愛我,我也不會還你自由。」
「就這樣?」他不相信她的要求這麼簡單。
她又是一笑。「就這樣。」
就這樣可以讓他吃不完兜著走了,他與宋蝶兒不會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她不會讓他們連袂占那種天大的便宜,因為,她是易夢浦。
達成協議的頭兩天都風平浪靜,易夢浦待在耿宅,平易近人極了,因此耿覺毅也沒機會實現他「以她為重」的承諾。
而在週日中午,易夢浦居然破例下廚了。
「蝶兒,你可以到廚房來幫我的忙嗎?」易夢浦穿著圍裙,笑吟吟的從廚房走出來喚人。
蝶兒正在看一本時裝雜誌,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友善召喚,她本能地看了身旁的耿覺毅一眼。
耿覺毅擱下財經雜誌,對她笑了笑。「你就去幫幫易姊姊。」
既然耿覺毅都開口了,蝶兒也就不好拒絕,她丟下看了一半的時裝雜誌,隨易夢浦進了廚房。
耿覺毅繼續看他的雜誌,看來,一個廚房容不下兩個女人這句話大概要改了,或許相處了幾日,易夢浦也發現了蝶兒的可愛而要與她和平相處了也說不定,對於這個他樂觀其成。
數十分鐘過去,廚房裡斷斷續續傳來易夢浦輕快的哼唱聲,看來她們相處得很好,耿覺毅微微一笑,放下心來。
就在他覺得安心的時候,驀地,一陣碗碟碎裂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
「啊!」
易夢浦又驚又怒的拔尖嗓音傳入耿覺毅耳中,他反射性的起身,飛快的奔到廚房。
「怎麼回事?」他第一個直覺是發生了意外。
「哼!怎麼回事?」易夢浦憤怒地看著蝶兒。「問她!」
看見兩人均毫髮無傷,耿覺毅首先鬆了口氣,只見地上菜湯倒了一地,破碎的瓷盤更是觸目驚心。
「蝶兒,怎麼回事呢?」他溫和的詢問她,既然兩個大人都沒事,那麼應該就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
蝶兒呆愣的站在一旁,聽到耿覺毅的問題,她才回過神來。「我不知道。」
適才她們還有說有笑的,易夢浦一直找話題跟她聊,因為易夢浦的友善,所以她也表現得很起勁熱絡。
沒想到,就在她為易夢浦講的一個笑話而笑得很開懷時,易夢浦突然將手上的湯碗往地上一摔,接著放聲尖叫。
她不知道易夢浦是怎麼回事,不過這突如其來的場面已讓她全然地措手不及。
「你會不知道?」易夢浦指著蝶兒的鼻子,她恨聲道。「別以為你裝出一副無辜相就可以了,我端這碗湯給你,請你端出去給覺毅喝,你好歹毒,居然故意將湯碗摔在地上,你太過分了!」
「別胡說!根本就是你自己將湯碗摔在地上的!」蝶兒急著為自己辯解,她一臉又氣又急的看著耿覺毅,她要爭取他的信任。
易夢浦趾高氣揚的看著蝶兒。「那麼,你是說我在誣賴你嘍?」
「你本來就在誣賴我。」蝶兒立即回答,她不要蒙受這種不白之冤,尤其是在她最愛的人面前,她不要被誤解為是那麼壞心眼的女人。
易夢浦挑了挑眉,一派強勢的看著耿覺毅。「那好,覺毅,這情形你看到了,你評評理,我們兩個是誰不對?是誰該向誰道歉?」
耿覺毅的臉霎時之間風雲變色。
直到易夢浦問出了這句話,他才驀然醒覺易夢浦的歹毒。
該死!她居然出這招,她這兩天來的和善讓他這個商場上的「鐵鷹」都卸下了防備之心,以為她對他與蝶兒的事諒解了,沒想到,她竟是在伺機報復。
他知道自己此刻應該馬上叫蝶兒跟易夢浦道歉,反正易夢浦最終的目的就是這個。
但,要蝶兒含冤不白的道歉,那對蝶兒是何其殘忍的事呀,她最信任的人是他,她認為最不會離棄她的人也是他,而今,他要改站在易夢浦那邊了,這叫蝶兒情何以堪?
「說呀,覺毅,我們兩個誰對誰錯?誰該向方便道歉?」易夢浦催促著,騰券在握的她,露出了一個得意之笑。
迫於情勢,他萬艱難的開口。「蝶兒,你太不應該了,快向易姊姊道歉!」
原諒我,蝶兒,如果我不這麼做,我們就沒有幸福的將來可言。
他在心中吶喊請求原諒,但原蝶兒與他相知、相愛,能有一絲心電感應,體會他的苦心。
「聽到沒,小妹妹,他叫你向我道歉呢!」易夢浦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我早就知道我的地位是多麼重要了,閒雜人等根本是比不上的。」
蝶兒簡直不敢相信她聽到的是真的,他叫她跟易夢浦道歉,他不相信她、他不相信她!
她崩潰了,完完全全的崩潰了。
「我不道歉、我不道歉!我說什麼都不道歉。」她拚命搖著頭,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她覺得好委屈、好委屈。
易夢浦皺起了眉心,她佯裝無辜又無奈的看著耿覺毅。「覺毅,她不道歉,你說該怎麼辦才好呢?」
看宋蝶兒心碎,看耿覺毅懊惱,這真是太痛快了,世間還有什麼比這個有趣的呢?
「蝶兒,我要你向易姊姊道歉,你沒聽見嗎?」他厲聲道。
他知道蝶兒今天若不開口道歉,易夢浦絕不會善罷甘休,她會用他們的婚約約束他,讓他永遠無法與蝶兒在一起,所以現在他必須狠下心來,不管蝶兒的模樣有多心痛,他都要沉得住氣。
蝶兒夾帶淚水的眼眸含著仇恨,她想起當初在宋家逼迫她離開的那些伯叔們,現在她眼前這兩個人的面目,就跟他們一樣醜陋,她知道他們在聯手對付她,因為他們畢竟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
這裡已經無她容身之處了,此刻,真的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她流著淚,卻勇敢的直視著易夢浦。「聽著,我不會向你道歉,永遠不會!因為,我沒有錯。」
她一臉絕望的奔出耿家大宅,外頭原本艷陽高照的天氣突然由晴轉陰,瞬間,下起了傾盆大雨。
「蝶兒!」耿覺毅不顧一切的追了出去,他追到了馬路上,但蝶兒的腳程居然那麼快,須臾已不見她的蹤影。
「蝶兒——」
耿覺毅跪倒在雨水中,他有種預感,他的小蝶兒不會再回來了,他的所作所為已傷透了她的心,他失去了她,他永遠失去了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6 02:56:01
第09節
一年半後
在即將邁入公元兩千年之際,台灣經濟呈現出一片不景氣的光景,在這當中,「億豐集團」不啻是商場上唯一屹立不搖的企業。
這不是神話,但景氣的低迷真的非但沒有影響到「億豐集團」,它反而擁有接不完的訂單。
國內外的訂單每月均雪片般地湧進「億豐集團」的業務處,非但如此,「億豐集團」甚至還要推掉訂單呢,原因很簡單,只因為他們的訂單實在太多了,根本無暇統統兼顧。
因而整個九九年才開始,「億豐集團」已變成商場上的奇葩,令眾多老字號的企業體又妒又羨,卻也拿它的囂張與霸氣沒有辦法。
億豐的成功,不單單只因為它擁有完善的企業體制,更因為它有個傑出的領導人。
「億豐集團」的總裁——耿覺毅,人稱「鐵鷹」。
耿覺毅是個年僅三十七歲的企業家,憑著耿大總裁他個人敏銳的觀察力與無可媲敵的領袖魅力,在商場上出盡了風頭,他獲得一次又一次的高額利潤,創造了過人的財富。
他的眼光從沒有出錯過,只要他簽署的文件就沒有失敗的可能,因此,他被媒體喻為新一代的經營之神,經濟奇跡的創造者。
然而,卻沒有人知道這位新一代的經營之神每天過的是怎麼樣的日子,因為他總是埋首於工作中,幾乎沒有娛樂,除了家與公司,他沒有第三個去處。
他的日子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工作。
不相信嗎?事實確是如此。
「總裁,這些文件請您簽名。」籃娟將一疊資料放在辦公桌上台見耿覺毅連頭都沒抬,只淡淡應了空聲,她不由得蒙上層重重的失落感。
曾幾何時,耿覺毅成了工作狂,除了工作外,他的生活裡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過去,就算再忙,他也偶爾抽出時間來與她這個機要秘書吃頓飯、喝杯咖啡,談一些可談可不談的公事。
但現在就算公事全處理完了,他寧願開始擬訂另一項投資方案,也不原與她多談些什麼。
她之於他,現在真的僅只於他的秘書了。
自從一年半前,宋蝶兒離開他之後,他就對任何事情再也沒有了興趣,包括「億豐集團」,他也只是將自己當成工作的機器罷了。
工作使他忘了許多事,但她知道,他沒有忘了宋蝶兒,沒有一天忘記她。
或許他知道了當時易夢浦的乍然到訪全是她搞的鬼,因之宋蝶兒憤而離去後,他開始對她冷漠以待,他心知肚明而沒有點破,與她繼續維持公式化的賓主關係。
「總裁,耿老夫人要我提醒您,別忘了今晚的相親。」當藍娟道出這句話,她的心也跟著撕裂。
耿覺毅要相親了,而且是奉他那位患有心臟病的母親旨意。
她太傻了,她早該知道縱然阻斷他與宋蝶兒的情緣,又走了個易夢浦,他也不會屬於她。
都怪她當時被愛慾蒙蔽了眼睛,她才會做那種事,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不會再那麼做了,宋蝶兒走後,非但他不開心,連她也悒悒寡歡起來。
愛一個人應該是無私的,只要耿覺毅開心,她就開心才對,但可惜的是,過去她並不明白這一點,以至於間接殺死了耿覺毅的愛,現在她想彌補,但來得及嗎?
宋蝶兒芳蹤杳無,她一走一年半,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也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要找到她恍如大海撈針,似乎已是沒那個可能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忙吧。」
他還是振筆疾書,藍娟無奈地出去了。
藍娟一走,耿覺毅批閱公文的速度陡然緩慢,他的筆仍繼續在卷宗上龍飛鳳舞批閱著,心思卻一點一滴的凝結起來,凝結成一個名字,一個永生叫他心痛的名字——蝶兒。
她好嗎?
闊別至今已一年又六個月零八天了,她下落不明,行蹤成謎,彷彿已從人間蒸發,世間再也沒有她宋蝶兒這個人。
自從蝶兒走後,他便將自己的感情封閉了起來,將所有的心力都放在工作,企望工作可以稍稍為他療傷止痛。
但很遺憾的,龐大的工作量非但沒有讓他將失去蝶兒的傷痛淡忘,反而將他的傷痕彰顯得更透徹。
而他母親為了讓他將失去蝶兒的傷痛淡忘,特別從瑞士飛來台灣,要為他尋找一個可以終身相守的伴侶。
耿覺毅已經將蝶兒的事告訴了她。
經過了與易夢浦解除婚約之事,耿覺毅又將他大哥耿覺隆積欠易氏銀行的款項全部還清,耿老太太終於驚覺一直以來自己對覺毅這個兒子的忽視。
她想彌補覺毅,但醫生宣判她所剩的日子不多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很後悔過去她讓嫡子長孫的觀念左右了,而沒多疼愛覺毅,也因為她對長子的溺愛,而輾轉讓覺毅失去了所愛。
如果她沒因為讓覺隆方便周轉金錢,而硬是拿出母親權威脅迫覺毅答應易家的婚事,那麼今天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如果沒有易夢浦這個人阻擋在覺毅和蝶兒中間,或許他們早已結成連理,也不會弄致如今憾事連連。
所以她要補償,過去她太自私了,現在她要為她的自私而贖罪,但願覺毅能找到一個可以與他相扶持的賢慧女子,那麼她就可以安心閉眼了。
耿覺毅知道她母親的想法,他尊重了他母親一輩子,因此,他萬萬不會讓他母親在晚年這個時候帶著遺憾而走。
所以,當他母親先斬後奏飛來台灣,直接向他提出相親的要求時,他立即就答應了。
如果他去參加一個相親宴能令她開心的話,他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反正現在任何女孩都無法比得上蝶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無論跟誰相親都一樣,他都一樣的不會喜歡她們。
他的心中只有蝶兒,只有一個宋蝶兒,除此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了。
然而蝶兒呢?蝶兒又在哪裡?
她性情剛烈,一旦她不想讓他找到她,他就沒有可能找得到她,她很會保護她自己,就跟當初她離開宋家時一樣,寧可千里迢迢找一個父親的摯友來接走她,也不願聽從她親人的安排去孤兒院。
他知道她不可能回日本的家去,畢竟那裡已經被宋靖瑞他們給霸佔了,沒有了「娘家」可回,在台灣舉目無親的她會在哪裡?
蝶兒,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
一陣陣無語問蒼天的苦楚在他心中擴散,他知道,老天不會給他答案,但他還是會一直為蝶兒守候下去,直至他死!
松鶴日本料理。
這是一間格調非常清雅的日式料理餐廳,盛開中的櫻花是整株移自日本,小橋迴廊掩映,別有一番古意趣致。
耿覺毅低首啜了一口清酒,他相親的對象正落落大方地坐在他對面榻榻米上,對著他頷首淺笑,他也禮貌性的回給對方一個不疾不徐的笑容。
據擔任這次相親的介紹人適才介紹,他的相親對像名叫蘇莉盈,今年三十二歲,是「禾宇國際廣告機構」的創意總監。
蘇莉盈擁有美麗明亮的外表,且她的經濟條件相當獨立,除了她父母移民後留在她名下的一間四十二坪電梯華廈外,她對股票也頗有研究,是號子的常客;除此之外,她還有一部黑色BMW跑車。
總之,蘇莉盈的一切條件都好極了,也都吸引人極了,但很可惜的是,他無法喜歡這種女子。
他知道依他自己的年齡來說,配三十二歲的蘇莉盈再適合也不過了。她是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若將她娶進門,她一定會將他們的家,以及他們的未來打理的井井有條,一丁點兒也不需要他操心。
但不知為何,他對蘇莉盈完全沒有感覺,她擁有獨立幹練的知性美,卻無法吸引他。
在他的心中,還是依依的牽掛著他的小蝶兒,她是如此天真爛漫,和蘇莉盈截然不同。
他的蝶兒不會與他侃侃而談財經政事,也不會花一大堆冤枉錢在美容健身保養上,她天生麗質,即使夏天游泳也不會曬黑,身材更是不必雕塑就令所有的女人嫉妒……
「耿先生,你認為有沒有道理呢?」蘇莉盈完美的講述完她對中東和平的看法,博得在場人士一致的讚美眼神。
「有。」耿覺毅微微一笑,他一點兒都不想反駁她,因為他根本就心不在焉,他沒聽清楚她在講些什麼。
如果是他的蝶兒,她一定寧願賴在他懷裡撒嬌。
蝶兒,我是多麼想你呵,蝶兒,別再躲我了吧……
驀地,他神態一僵,窗外的一個側臉令他渾身如遭電殛,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沉重紊亂。
蝶兒,那是蝶兒!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剛經過的人是他的蝶兒!
「怎麼了,耿先生突然想起有急事要辦是嗎?」蘇莉盈笑吟吟地問,看他那一臉極端震撼的樣子,他一定是遺漏了很重要的公事。
耿覺毅根本無暇回答蘇莉盈的問題,他連向眾人解釋的時間都沒有便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覺毅!」耿老夫人蹙起眉宇看兒子那唯恐不及的匆促樣子,這是怎麼回事?她這個兒子一向識大體的,怎麼……
包廂內的人全對耿覺毅的行為目瞪口呆,他那急忙匆促的樣子不像在走,分明是在飛嘛。
蘇莉盈的麗頰開始扭曲,縱然她對耿覺毅一見傾心,但她知道,這注定是場失敗的相親宴,因為男主角的心根本不在這裡。
他終於找到她了!經過了一年半的漫長煎熬,老天垂憐,他的蝶兒終於出現在他眼前。
「蝶兒!」耿覺毅不顧一切的從後方摟住那嬌柔的身體,他的力道之大,似乎快將她揉碎了。
「耿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蝶兒的語氣平板無味的傳進耿覺毅耳中,她的力氣不大,但卻表達了她非掙脫他摟抱不可的決心。
他心下一震。
耿先生?不是耿叔,也不是覺毅,她居然叫他耿先生!
老天,他無法接受這個稱呼。
蝶兒並沒有假裝不認識他,但她對他冷淡而疏遠,這比假裝不認識他更叫他心痛。
他扳過她的身子,將她重新摟進懷中,他摩掌著她柔美的秀髮,聲音因激動而沙啞起來。「蝶兒,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是嗎?」她嘲弄地道。「謝謝,這樣,可以放開我了嗎?耿先生,我們的觀眾可不少呵。」
意識到開始有人在圍觀他們,他終於暫時放開手臂,與她面對面的站著。
撲通、撲通!他的呼吸呈現不規則的跳動,看著令他魂牽夢縈的她,他屏息凝視著。
一年半不見,十八歲的她,出落得更加美麗了。
說不上來是哪裡改變了,但現在的蝶兒似乎多了股少婦的成熟韻味,她的長髮更長,依然眉目如畫,紅唇欲滴,一襲香檳色的和服將她襯托的出眾雅致,沒想到有混血兒血統的她,穿起和服來竟這麼有味道。
「蝶兒,你好嗎?」她的姿態冰冷,他發現自己竟然不敢隨便造次的觸碰她。
壓抑住狠狠狂吻她的衝動,他只在眼神流露出強烈的渴求,這是自她一怒而去,他飽嘗相思之苦綜合起來的渴求。
「托你的福,我很好。」她雖然看著他,但眼裡一點感情都沒有,有的,只是諸多的不耐煩。
「不要這樣,蝶兒。」他無法忍受她的冷言冷語,對她,他有千言萬語的相思要傾訴,他想與她盡訴別後哀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客套而生疏。
「那麼要怎麼樣呢?」她輕輕嘲弄的一哼。「別忘了你的相親對像還在等你呢!」
他該死!她恨他,恨他的薄情寡義,恨他的惺惺作態,都已經在跟別人相親了,還表現出一副對她思念極深的樣子,太可惡了,她不會再上他的當,絕不會了。
新怨舊恨,讓她在耿覺毅面前徹徹底底張起了保護自己的爪牙,不留一絲溫柔的餘地。
「你誤會了,蝶兒,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樣。」他侷促的解釋著,並開始懊惱答應他母親安排的這場相親宴。
好不容易上天讓他與蝶兒重逢,而他卻在相親,看在對他眷戀極深的蝶兒眼中,她當然不會相信他愛的人一直只有她了。
她冷冷地看著他。「我相信我眼睛所看到的,我不像某些人一樣,平空想像事實,隨意捏造結論。」
他的眉心打結了,他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她還在記恨當時易夢浦那件事,那件迫使他們分別一年半的禍源。
「蝶兒,給我個機會,我可以對你解釋,無論是易夢浦那件事或是今天的相親宴,我都可以給你合理的解釋。」他懇求著她。
「謝謝你的大方。」她挑挑眉毛。「不過,無論是哪件事,我都失去了聆聽解釋的興趣,很抱歉我必須去工作了,恕我失陪。」
「你在這裡工作?」他心疼無比。
他沒想到他的寶貝小蝶兒會在餐廳裡工作,自從她身無分文的離開之後,他一直擔心她的生計,但也萬萬沒想到她會到餐廳來做事。
「不夠高貴嗎?」她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我做的是正當職業,賺的是正當的錢,我與你是匹配不上的,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
說完,她與前來找她的另一名同樣著和服的女子離去。
這樣的蝶兒是陌生的,很明顯的,她在排拒他、抵抗他,她在報一箭之仇!
他看著她娉雅的背影,在商場上無往不利的他,首次有了不知所措之感。
但是,他會重新贏回她的,他們的相戀原本就是一個驚歎號,如此傳奇美麗的開始,又怎麼能令它黯然結束呢?
於是連續整整一個禮拜,他每天都去松鶴餐廳纏住蝶兒,他沒敢奢求太多,就只期望她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而已。
然而蝶兒卻相當狠心,她非但連半句話都不聽他講,且對他不理不睬,完全將他當成陌路人。
於是他停止這種死纏爛打的策略,他要自己靜下來回想與思考他與蝶兒之間的一切。
經過三天的沉潛,他三夜都輾轉無眠。
如果不能重新讓蝶兒回到他身邊,他知道自己此生就再也不完整了,沒有蝶兒的生命是無味的,他只想與她共度分享每一天。
於是在第四天的晚上,他又來到松鶴日本料理餐廳的門口。
他在車上抽著煙等蝶兒下班,他已打聽清楚,蝶兒今天有班,十點鐘餐廳打烊,她大約十點半會離開餐廳。
他讓助理替他調查過蝶兒,她在餐廳裡擔任的是服務生的工作,由於她樣貌美艷又身材姣好,加上自幼生長在日本的她又精通日文,因此許多大有來頭的日本商人都指定要她到包廂服務。
也因為如此,她的小費是整間餐廳最高的,連同薪水,她又勤於加班,每個月都可以拿到大約六萬塊的薪水。
對一個單身女子來說,這樣的收入算是豐厚的了。
蝶兒一直是溫室裡的花朵,從前有她雙親無微不至的照顧,後又有他傾心傾力的保護寵溺,生活向來順遂優渥的她,若不是因為他的緣故,她何苦要這樣委屈自己,做這等服務別人的工作?
一想到蝶兒柔軟的纖纖玉手幫那些客人們斟茶倒酒端盤子,他就心痛無比,嬌貴的她,這一年多來想必吃盡了苦頭。
想著蝶兒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不知不覺的,已經十點半了。
他熄掉煙蒂,轉而下了車,渴切的看著餐廳門口。
十點四十分,蝶兒拎著一小提包出來了,換了便服的她,身上是一件米白色的圓領簡單洋裝,她長髮飄逸,在月色下像個凌波仙子。
他立即迎上去。
同時間,一名年輕帥氣的小伙子從餐廳裡衝了出來,他含情脈脈的把一件咖啡色女裝外套遞給蝶兒。
「怎麼走那麼快,連外套都忘了拿。」他專注的看著她。「餓不餓?一起去吃消夜好不好?」
一陣妒意湧上耿覺毅心頭,原來這一年半來她並沒有寂寞著,她有男人,而且還是個又年輕又帥氣的小伙子。
他突然失卻了以往的翩翩風度,他大踏步走過去,將蝶兒一把拉到自己身邊,對著那年輕男孩板著面孔道:「不好!」
「你——」蝶兒一愣,三天不見他的蹤影,就在她以為耿覺毅已知難而退,他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之際,沒想到的是他又來了。
「跟我上車!」他再也不管那麼多了,什麼尊重、什麼禮貌,那些他全顧不了,眼前他就是不能失去蝶兒,他不能眼睜睜看她被別的男人搶走,所以這是他出擊的時候了。
「你住手、你住手!」她朝那名年輕男孩喊道。「小丁!救我、救我!」
將她用力甩上車之後,他對那名叫「小丁」的男孩道:「你不必救她,我也不會傷害她,因為,她是我的妻子。」
他上了車,不管蝶兒的怒目相對,關上車門疾馳而去。
當車身轉入汽車賓館之時,蝶兒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她瞪著耿覺毅,眼裡寫滿了憤怒。
「你要做什麼?」他以為那麼容易嗎?分別那麼久,他該死的怎麼就有把握她會與他舊情重燃?
「蝶兒,我只想好好與你談一談。」他從服務人員的手中接過鑰匙,將車子直駛八一二號房。
當引擎熄火,鐵門也下降關合之後,蝶兒坐在車中不肯動,他無計可施,只得打開車門將她抱進房間。
華麗的套房充滿了男女曖昧的氣息,紅色織花床單被套看起來極為舒適,這是一間裝潢不俗的商務汽車賓館。
「蝶兒,我們談談,好嗎?」他懇切的看著她,只要她肯給他一個機會,他就可以將兩人的誤會心結解開。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她驕傲地抬起美麗的下巴。「你也看到剛才那個男人了吧,他叫小丁,是我現在的男朋友,我們就快要結婚了,請你不要來破壞干擾我們。」
他雙手扳著她的肩,要她面對他。「你開玩笑的,蝶兒。」
「我當然不是開玩笑,你都可以去相親,為什麼我不能尋找我的幸福呢?」她眼神譏諷得氣人。
他一臉的陰霾。
或許她真的要結婚了,睽違一年半,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或許已有了令他無法看透的改變,也或許是一年半前的他太傷她的心了,現在她根本就不願給他任何機會,無論她是否真要結婚,她都不想給他機會。
但,不管真假,她要結婚的消息還是令他發狂。
一想到會失去她,要將她拱手讓給別人,一陣心痛令他喉頭乾澀。她是那麼美麗,她是他的小蝶兒,他難捨將她交給別人……
驀然,他沒徵得她的同意便吻上了她的唇。
「不……不要……」蝶兒一時慌了、亂了,他的吻還是和過去一樣,對她有致命的吸引力,她好難抗拒,真的好難!
「蝶兒,我愛你、我愛你!」他不停地親吻她的唇瓣、她的眼皮、她的耳垂和她雪白的誘人頸項。
激情快速在兩人之間燃起,蝶兒離開他的這段時間裡,他根本沒有別的女人,現在他再也忍不住慾望如潮了,他只想要她,發了瘋似的想要她。
他脫掉了她的洋裝,她雪白的嬌柔胴體吸引了他所有目光,他如狂的盯著她絕美的嬌軀,她的身子彷彿豐腴了一些,女人味顯得十足,現在的她和過去的她一樣,每一部分都深深吸引著他。
他吻著她每一寸的肌膚,從她的頸項、她的胸脯、她的纖細手臂,無一處放過。
倏然的,他忽然瞥見她的小腹上有一條疤痕——
「蝶兒,你——」他的心如墜冰窖。
他不敢相信,這……明明是動過手術留下的疤痕……
老天!她生過孩子?!
她為誰生了孩子?那個小丁嗎?
當這個想法衝進他腦海時,一陣天旋地轉也跟著向他襲來,他全然無法接受他的小蝶兒為別的男人生孩子。
「沒錯!我是生了個孩子。」看出他的疑問,她毫無怯意的回答他。
「你生了誰的孩子?那個小丁嗎?」他幾近崩潰。
她挑挑眉。「我生了誰的孩子,這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深吸了一口氣。「好,不管你生過誰的孩子,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定了你!」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16 02:56:23
第10節
松鶴今晚的生意和往常每一天一樣的熱絡,客人川流不息,上茶、點菜、上菜、溫酒,以及應付客人心血來潮的各式各樣需要,說起來,服務生的工作真不是好當的。
蝶兒在忙完一桌的客人之後,好不容易偷了個空,她彎進人聲沸騰的廚房裡,拿出自備的三明治和罐裝咖啡,這簡單的速食就是她今天的晚餐。
「蝶兒,昨天沒事吧?」小丁看到蝶兒進廚房來吃晚餐,他放下手邊的工作,忙不迭的走過去問她。
他是松鶴餐廳的廚房二廚,手藝還算不錯,對於蝶兒,他一直表現出明顯的追求之意,但蝶兒也很明顯的拒絕了他。
小丁個性率直開朗,做不成情侶,他就把年紀輕輕的蝶兒當親妹妹來看待了,對她噓寒問暖,照顧有加。
「沒事。」蝶兒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帶過。
「沒事就好。」小丁叮嚀道。「昨天那個人看起來很危險,他還自稱是你的丈夫,往後你下班要小心一點才好。」
待小丁回到工作崗位,蝶兒忍俊不住,嘴角邊泛起了絲絲笑意。
很危險——
想必耿覺毅從來沒有聽過別人這樣形容他吧,認得他的人,莫不是讚美他紳士風度翩翩,否則就是有領袖氣質,從來沒有人說過他很「危險」。
如果他知道小丁這麼形容他,不知會作何感想呢?她趣意盎然的想。
今晚他會來接她吧,經過昨晚的纏綿,她知道依他過去的行事作風,他不會放棄她的。
因而當夜晚餐廳打烊,她走出餐廳時,已經做好了會見到耿覺毅的心理準備。
然而她卻失望了。
他沒有來接她,是她自己一廂情願認為他一定會來接她,所以此刻她心中的失落感才會那麼大。
說是恨他,不要見他,但事實上呢?她內心真正的渴望呢?
她根本不能否認她還愛著他,再見他,她內心所受到的衝擊不會比他小,況且還是在他相親之時與他重逢的,那種心結可想而知,是很難解的。
分別的這一年多以來,她經常在財經雜誌看到他的名字,他將公司發展得很成功,平面媒體都以「亞洲之虎」來比喻「億豐集團」。
說她毫不關心他嗎?如果她毫不關心的話,她就不會去看那些財經雜誌了,訂閱它們,無非是為了獲知一點點關於他的消息。
女人總是這麼口是心非的,他為了易夢浦而氣走了她,這點令她傷透了心,但另一方面,她仍是眷戀他的,畢竟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要忘掉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總是很難的,況且他又是她唯一的男人,那就更難捨棄了。
其實,當時她衝動的離開耿宅,當奔出走的那一刻,她已經感到後悔了,因為她捨不得耿覺毅。
現在重逢,她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
是嗔怨、是喜悅,還是苦惱。
感情上,她想與他重修舊好,但理智上,她又連連勸自己不要這麼傻,他那種薄情寡義的男人,既然當時他不信任她,此時他便不值得她再給他一次機會。
若放走了他,自己也會心痛吧……
多麼矛盾呵,這就是女人吧!
感喟苦惱了半天,保母家也到了。
每天上班後,她就將才幾個月大的女兒托寄在一位可靠的保母家裡,晚上是她親手照顧女兒的溫馨時光。
女兒是她這一年多來唯一的寄托,如果沒有女兒當她的支柱,她不可能熬過離開耿覺毅的那段日子。
這世上就只有女兒是與她血脈相連的,她很抱歉無法給女兒父親,無法給女兒一個正常的成長環境。
她按了電鈴,又想到女兒的父親……
思及此,她不由得怔忡,全然沒有注意到後方有一抹人影悄然的跟蹤著她。
耿覺毅驚喜交集的看著那名美極了的小小嬰兒。
他(她)是男是女?看那包裹著她的粉色包中,應該是名女孩兒吧,雖然尚在襁褓當中,但那挺立的五官卻像極了他的容貌。
原來蝶兒為他生了個女兒。當初遠走耿家的她竟已懷了身孕,這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實在太對不起她,非但讓她獨自承受孕育孩子的過程,且還要擔憂生活的經濟壓力,這樣的孕婦怎會快樂,怎會放寬心呢?
真是難為她了,也虧她撐得過來,他一定會好好補償她的。
首先,他計劃給她一個隆重盛大的婚禮,接下來,他要讓女兒認祖歸宗,做回他耿家的孩子。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雖然與蝶兒痛苦的分隔了許久,但如今他非但即將迎娶她進門,且還添了個女兒,人生至此,夫復何求?老天待他實在太厚愛了,他會珍惜這份福的,一定會好好珍惜。
隔日,耿覺毅親自挑選了一件玩具到蝶兒住的地方。
「你來做什麼?」蝶兒蹙起眉心,她當然知道有錢可使鬼推磨,況且是查她住址這麼簡單的事,他耿大總裁當然隨時可以查的到。
「我來看『我們』的女兒。」他特別強調「我們」兩字。
果不其然,蝶兒臉色一變。「誰告訴你,我的女兒是你的?」
「她告訴我的。」耿覺毅大踏步走進屋內,屋子不大,他很輕易的就找到了嬰兒床所在的位置。
蝶兒揚起眉毛嗤之以鼻。「笑話,她還是嬰兒呢,怎麼可能會告訴你呢?」
耿覺毅不疾不徐的道:「她不會開口說話,但是她這張天使般的臉孔已經告訴了我一切,她是我耿覺毅的女兒,不會有錯的。」
蝶兒的表情驀然變色。
是的,沒錯,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她的女兒,就會知道那女娃兒與耿覺毅相似得像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
女兒一點都不像她,這是活生生的證據,她否認抵賴不掉的。
但是,別忘了,這一年多來她被迫成熟了起來,她多了些蒼涼,也多了些世故,對於耿覺毅這番直搗黃龍的舉動,她雖心驚,但起碼的鎮定還是有的。
她已不是那個嬌弱的宋蝶兒了,現在的她已為人母,她知道怎麼保護她的女兒,維護她自身的權利。
「就算她是你的女兒又如何?」蝶兒抬頭挺胸道。「生她的人是我,養她的人也是我,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將她帶走。」
他注要她好久好久,然後,他驟然的歎了口氣。
「蝶兒,收起你的刺好嗎?我不是來跟你搶女兒的,若搶得了女兒,沒有你,我要女兒又有何用?」
聽到他懇切的言辭,她霎時心中一軟,差點要掉下淚來。
「女兒是我們的,我想,她有權利同時擁有爸爸與媽媽,這是她本該有的,不是嗎?」
就在他的柔情攻勢即將要軟化她時,嬰兒床上的嬰兒啼哭了一下,她急忙過去將小小的人兒抱了起來。
「怎麼了?」耿覺毅也很快的靠過去關心。
「大概尿濕了,不舒服吧。」她竟不由自主的回答了他。
「那麼,幫她換尿布吧。」他接得很自然。
「嗯——」
驀地,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幹麼理會旁邊這個多餘的傢伙。
在她懷孕的過程裡,他大概還在和易夢浦相親相愛著吧,既然他一點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都沒盡到,現在才來端父親的架子豈不太遲了,她何必理會他呢?
「女兒叫什麼名字?」他憐愛的看著女兒撒嬌的模樣,嬰兒真是天使,一顰一笑都讓人振奮精神。
「不關你的事,反正不姓耿就對。」她又板起面孔來了。
他一陣無奈,兩人之間的情形才剛有點起色,怎麼她翻臉如翻書,又把他當陌生人了。
「蝶兒,我已經說過了,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向你解釋。」他幾乎只差沒跪下來求她了。
「我不要聽你的任何解釋。」她將他趕到門口。「對不起,我們母女倆要休息了,恕不招待。」
她將他推拒於門板之外,聽到她迅速將大門上鎖的聲音,他知道這場戰有得打了,依她倔強剛烈的程度,恐怕她終其一生,她都只會相信她眼睛所看到的,而不聽他的任何解釋了。
星期日午後,又有一名不速之客叫蝶兒意外,上回耿覺毅的到來已經夠叫她意外的了,但今天來訪的人卻更讓她吃驚。
「你是蝶兒吧,我是覺毅的母親。」耿老夫人看到蝶兒就立即表現她的友善。
「耿——伯母。」蝶兒只得將她延請進屋,畢竟面對這樣的老人家,就算她對耿覺毅有什麼氣也不該發在人家身上。
叫她伯母,其實以年紀來算的話,這位耿老夫人應該可以當她的祖母了。
「孫女呢?抱來給我看看可好?」耿老夫人一坐下,蝶兒奉給她的茶才喝了一口,她就立即提出要求。
蝶兒愣住。
唉,面對這樣無害的一個老人家,她真的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他都告訴您了?」她問得很有技巧,既沒有提到耿覺毅的姓名,也沒有提到事件。
耿老夫人緩緩地道:「覺毅為了你很苦惱,家裡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他自然瞞不過我這個老母親。」
「他不該利用您老人家來採取哀兵政策。」蝶兒有氣,看到面前這個年長她許多的長輩,她少女的直率突然跑了出來,不再偽裝成熟了。
「覺毅並不知道我來。」耿老夫人看著她,忽而很嚴肅的說道。「蝶兒,看來你對覺毅的誤解很深,若你不願聽他解釋,就聽聽我這個老太婆說說,好嗎?」
蝶兒咬著下唇。「您這樣,我實在很為難。」
「一點都不為難。」耿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和藹的讓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只要你肯聽我說,孩子,你就會發現自己有多傻,你的衝動,浪費了你們多少寶貴的時光。」
於是耿老夫人說了,說了過去自私的自己,只寵愛長子的自己,以自身的病痛逼迫耿覺毅與易氏千金訂婚的自己。
當然,她也告訴了蝶兒有關易夢浦離間她與耿覺毅之間的詭計,若不是為了他們長久的將來,他也不會當著易夢浦的面硬要叫蝶兒認錯。
當耿老夫人全盤托出之後,蝶兒才恍然明白自己的衝動是多麼不智,她真的誤會耿覺毅了。
她淚流滿面,激動得讓耿老夫人不知如何是好。
「蝶兒,傻孩子,別哭!」耿老夫人安慰著她。
「媽……」蝶兒滿臉愧疚地看著耿老夫人。「我可以叫您一聲媽嗎?」
「當然可以!」耿老夫人歡喜極了。「你肯叫我一聲媽,這麼說來,你已經原諒覺毅了,是嗎?」
「都怪我不好,他何罪之有?」她苦笑著搖頭。「若不是我被真愛妒火蒙蔽了眼睛,覺毅就不必獨自承受痛苦那麼久。」
「別說這些傻話了,一切都已雨過天晴。」耿老夫人安慰的道。「看到你們這樣,我也放心了。」
雖然耿老夫人這麼說,但蝶兒心頭卻隱隱浮上一層隱憂。
事到如今,她已沒資格談原不原諒的話,如果她的耿叔、她的覺毅肯原諒她,與她、他們的女兒重新開始,那麼此生她便再沒有所求了。
星期一早晨。
再度看到耿覺毅,蝶兒想做的只有三件事——吻他、擁抱他、跪著祈求他的原諒。
如果不是她的莽撞,他們早可以過著如同神仙般的幸福日子,何須等到現在?
而等到如今就算了,待她與耿覺毅重逢後,她又自以為是的不聽他的解釋,還認為自己非常地理直氣壯。
他們白白蹉跎了許多時光,上次她居然還告訴他,她要和小丁結婚,老天,這對他是多大的折磨呀,而他,都咬著牙一一承受下來。
「怎麼這樣看我?」大門外,耿覺毅捧著一大束紅色長莖玫瑰站著,他西裝筆挺,看起來精神頗佳。
她破天荒的主動讓他進入屋子裡,還倒了杯茶給他,不過相較於他整齊的西裝,她身著紅色晨縷就顯得慵懶了許多。
「有什麼事嗎?」壓抑住內心的波濤洶湧,蝶兒晨起的美麗面孔浮現出緊張的嚴肅。
太彆扭了,在他面前擺了許久的架子,一時之間,她雖然知道錯全在她,然而她卻不知該從何開口向他道歉。
「只想來看看你,還有看看女兒。」他將玫瑰遞給她,故作平淡的道。
看著她玲瓏的身子在絲綢睡衣下若隱若現,他知道此刻對她不該有非分之想,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就這樣?」接過玫瑰,她轉身去找空瓶子裝花時,澄淨的眸子顯露出了失望的神態。
為什麼他不再開口請她聽他的解釋,如果他再開口,她保證絕對不會再對他搖頭了。
「嗯,就這樣,我告辭了。」他站起身,以為她在下逐客令。
他走到門口,她跟了上去。「你——你要去哪裡?」她結結巴巴地問。
天呀,她對他根本就依依不捨嘛,見他要走出門口,好像他是要上天堂不回來了似的。
宋蝶兒,誠實點,告訴他你的感覺,開口請他原諒,並請他永遠的留下來!誠實並不可恥,快點向他表達你的愛吧!
「忘了告訴你,我要回瑞士。」他笑了笑道。「我母親來探訪我,我今天預備陪她老人家回瑞士,並且在那裡住上一陣子,好久沒放長假了,就當做是休養兼度假吧。」
「回瑞士?」她愣住了。
他要離開她,他要離開她了……
驀然的,她眼眶紅了,一陣酸酸楚楚的感覺湧上心頭,五臟六腑像要絞碎了般的難受。
「怎麼了,蝶兒?」他大為震驚與不捨。「誰欺負你了嗎?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出氣。」
「你真的要走?」她的淚水落了下來。
她萬萬沒想到他會突然來向她宣佈他要回瑞士去,如此一來,他們不就再難相見了?
「千真萬確,早上九點三十五分的飛機。」他雙手將她攬近自己,保證似的說。「我沒有騙你,相信我,我真的要去瑞士。」
雖然他不知道他母親為什麼會突然要求他陪她一道回瑞士,不過他認為,他母親純粹是想讓他度假放鬆心情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希望蝶兒這次能相信他,不要認為他對她說的話都是謊言。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我是……」她的頭埋在他胸前的衣服裡,她悶悶地道。「我只是捨不得你。」
「蝶——蝶兒?」他驚喜交加,不確定地喊著她的名字。
她竟然會說她捨不得他,這太叫他意外了。
「我捨不得你、我捨不得你、我捨不得你!」
她連續重複的大喊著,最後,她索性賴在他懷裡不把頭伸出來。
「蝶兒,看著我!」他捧住她的面頰,看著她嬌艷欲滴的神態,他潤潤唇,驚喜的、小心翼翼的、不確定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一千個真的!」她又連續狂喊,也唯有藉著這種耍賴的方法,她才敢把真情吐出。
「你——你怎麼會——」他該怎麼問才好呢?問得不好,怕她又會拂袖而去。
「昨天我見過你母親了。」若不把緣由告訴他,恐怕他會以為這是個甜美的夢境。
耿覺毅恍然明白。
原來如此,難怪他母親突然要他陪她回瑞士,說是已經替他訂好了機票,又叮嚀他早上一定要親自來向蝶兒辭行,原來她老人家是在權當月下老人呀!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行動電話驀地響了起來。
「覺毅。」耿老夫人的聲音從吵雜的機場大廳傳來,她微笑問道。「見到蝶兒了,想必你們已經和好了吧。」
她人老心不老,推算著時間打過來的。
「媽,謝謝你!」他激動地道。
他母親對他的這份關心雖然來得遲,卻已叫他感動窩心萬分,母親促使他與蝶兒破鏡重圓,這比什麼禮物都來得珍貴。
「真是傻孩子,對自己的母親還道什麼謝呢?」耿老夫人心滿意足地道。「覺毅,你不必陪媽回瑞士了,多陪陪蝶兒和我的小孫女吧,我趕快回去告訴你大哥這個好消息,等你和蝶兒結婚那天,我們全會回來參加。」
「媽,還是讓我陪您回去吧……」雖然想多和蝶兒相聚些時光,但他猶不放心他母親,畢竟他母親是個有心臟病的老人,讓她一個人長途飛行實在不妥。
「放心吧,我拉著藍娟陪我呢!」耿老夫人笑吟吟地道。「對了,幫我多親親蝶兒,讓她知道我這個做婆婆的,是很鍾意她這媳婦的!」
耿老夫人幽默的掛掉電話之後,耿覺毅看著蝶兒,對她露出一抹俊朗的微笑。
「你媽?」蝶兒揚揚眉梢。
「嗯。」他點點頭,嘴角帶笑。「見過我母親,你什麼都明白了?」想必他母親已將一切說得很清楚了。
「我什麼都明白了。」她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她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覺毅,你肯原諒我嗎?」
她以為她一定會獲得肯定的答案,但意外的,他竟搖頭了。
「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我不會原諒你。」換他端起架子來了。
「什麼條件?」她問得心驚膽戰,被她曲解了這麼久,他一定會想報復的,這算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他摟住她,在她耳畔輕輕道:「再幫我生一個孩子!」
「你好壞呵。」她羞紅了臉。
「我是說正經的。」他抱起她走向臥房,侃侃而談地說。「你生女兒時,我一點忙都沒幫上,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盡我所能的愛你,也讓我看看世界上最美麗的孕婦是何模樣,好嗎?蝶兒。」
她無法說不,因為他的要求太甜蜜了。
她想,她會再幫他生一個孩子的,因為,她也想看看她進產房時,他會是什麼緊張模樣。
太有趣了,她不由得泛起一抹笑。
「蝶兒,親愛的……」雪白的床上,他已經在扯她晨縷的衣帶了,他撫上她尖挺的雙峰,開始挑逗她。
「覺毅……」
與他兩唇相接,蝶兒回應著他的熱情,剎那間,她彷彿已經看到他們第二個孩子的可愛笑臉如花綻放。
她吟哦一聲,已然淹沒在他的熱情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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