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司馬紫煙]萬丈豪情[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3:06     標題: [司馬紫煙]萬丈豪情[全書完]

萬丈豪情  作者:司馬紫煙

第一章


  雲淡風高,鴻雁淒楚,正是菊老秋黃的季節!一片蕭索,一匹駿馬,馱著一個意興沮喪的年青武士,腳踢在一條荒涼的古道上。

  晚山暮照,夕陽分外紅,更增添了無限的落暮。

  馬蹄聲得得地敲著山石,像離人心弦上惆悵的節奏,在晚霞的紅光裡,他不禁感慨地長吟道:「一抹晚天霞,嫣紅透碧紗;西風聲裡哀雁低。正是客愁愁不穩,硫柳外,下歸鴉。桃李別君家,霜淒菊已花;五湖遺恨滿天涯,欲將心事間流水,水不語,浪淘沙!」

  這是一闊後多令,在他低沉的聲調中吟出來,別具一種傷感的意味,長吟甫畢,忽地晚風中送來一陣鐘聲。

  年青人的精神略為振作一點,腳下一央馬腹,蹄聲得得,退向著鐘聲迎去,目光漸春,晚霞卻更燦爛了!

  他正是最近掀動江湖的工哪吒司馬瑜,從首次在追魂太歲閻飛的別在上初現俠蹤後,他的名字已經流傳在每一個江湖人的口中,以後更是一連串的離奇遭遇……

  結識了第一個紅粉知己——俏羅剎冷如冰,聯袂西下,華山之巔力斃神劍星環夏侯魯與惡鬼手仇真。

  再在西湖水寨中參與了羅剎會,與艷羅剎靳春紅結下了一段半愛半恨的姻緣,更由此牽入了一椿絕大的江湖風波中,太湖之畔訪凶人,邂逅了改邪歸正的「信口開河」李仙薄與「笑臉方朔」公孫述……

  同時也因機緣湊巧,遇上了翠衣仙子。不止習得了威力無傳的五行神功,而且還得到了薛冬心惟一愛女薛供的勞心相許,最後是太湖中小島上的一場驚天巨變;

  最無恥的凶人陰陽童子東門黑已伏誅,卻走脫了元兇混元筆方天畢,小島陸況之際,他,冷如冰、靳春紅等幾個人倖免於難,可是他的師尊「長眉笑煞」蕭奇與冷如冰的師伯鐵劍先生展翼卻永無訊息,想來是凶多吉少了!

  奇怪的是薛浪,她是被方天華救上岸來的,見面後只交待了幾句話就匆匆地離去了!

  冷如冰追念師門怨重,決心返回天山綠梅谷,為鐵劍先生展翼的衣冠置家,同時守節一年!

  靳春紅要追隨師尊東海三魔東返釣魚礬去研習一些武功,因為她是東海齊氏兄弟的推一傳人。

  李一定與公孫述倦意江湖,只想在山水之間以寄餘生,第二天也結伴離去了,剩下他孤單單的一個人。

  功成名就,卻抵不過心中的空虛,隨意飄遊了一段時間後,他重臨太湖之畔,遙祭了師尊蕭奇一厘美酒。

  然後再到嘉同城畔想一訪薛冬心與薛淇的,誰知鳳去樓空,她們母女倆都不知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是個不慣寂寞的人,可是茫茫江湖,他卻不知該何去何從,冷如冰跟他約好在一年後重聚,當然不能去打擾她,靳春紅忙於練功,去找她也不合適,薛演又走了,三個紅粉知己竟沒有一個能陪著他的。

  挾著三分哀思,七分惆悵,他只好漫無目的地飄遊著。

  這天他走了整天的路,跨下馬疲,馬上人饑,剛好又在這四元人遺跡的荒涼古道上,所以一聽見鐘聲之後,他的精神才好了一點。

  有針必有寺,無論如何總可以休息一下,找點東西略充飢腸,同時也好讓牲口歇歇腳!

  轉過山頭,隱隱見松林一片,佛樓斜角,紅牆半閃,牆外有石泉飛濺。崢淙如琴,環境十分清幽。

  馬到山門外,他人不禁有點失望,因為殘扉半閣,暮道中可以望見一片蔓草,顯然是一所廢棄的古寺,連山門上的寺名都不見了,成群的蝙蝠在空庭中飛舞著,足見無人已久……

  「奇怪!好好的一所寺院,怎麼會荒廢了,而且我方才明明聽見有鐘聲,難道附近還有別家寺院不成!」一面在心中暗忖,一面卻下了馬,聽任它到澗邊去飲水嚙草,自己卻飛身上了廟樓,舉目向四周眺望著。

  但蟲聲卿卿,松林起伏,黑壓壓的針海如濤,卻沒有一絲燈光,心中更奇怪了,暗忖道:「四下俱無廟宇,則方纔的鐘聲一定是由此間發出,可是看此地的光景,卻又不似有人的樣子……」

  正在狐疑之間,忽然又是一陣鐘聲,由廟院後來傳來,十分清晰,顯見得鐘樓就在臨近。

  司馬瑜心中一喜,很高興證實自己的判斷沒有錯誤,一面飛身下了廟樓,快步向廟後走去。「

  穿過大殿,只見殿上供的神像多半泥漆剝落,露出裡面的木頭架子,顯得十分頹敗,司馬瑜因為急於找點東西果腹,無心多作憑弔感慨,匆匆繞過大殿,只見後面一座迴廊,像個四字一般,迴廊下都是房屋,中間空出一大片庭院,院中雜草叢生,高可及腰。

  左邊的廊屆中隱隱透出一絲激光,因此他毫無猶豫地就朝那個方向走去,直到窗報外才站住腳!

  這些腐屋也十分破舊了,他走到窗子口探目一看,心中又怔住了。屋中點著,一點綠豆大的燈火,照著一個形容枯瘦的老僧,手拿著半禿的挑塵,緩緩地揮動著;

  廢寺!老僧!這些情景並不足奇,奇怪的是那老俗的對面是一大排油漆剝落的棺木,老僧正是拿著拂塵去掉落格上的浮塵,口中還絮絮切切地念著經。

  司馬瑜等了一下,才定下心來,暗想這也許是別人寄樞的,這廢棄的古寺既已作為停靈的地方,難怪沒有香火,年久失修了。

  想到這兒,他更定心了,剛想出聲招呼,可是那老僧的喃喃聲也大了起來,竟然念的不是經文。

  司馬瑜聽得很清楚,他是在對人說話,口氣十分柔和,低沉沉地訴說著:「孩子們!時間又快到了,剛才我已經敲過鐘了,你們總該所見了吧!快準備著起來了……」

  司馬瑜走過來的時候,腳步放得很輕,老僧絕對不會發覺的,這屋中也沒有別的人遺跡。那麼老俗是對誰說話呢?除非是對植中的死人!

  想到這兒,司馬瑜不禁有點毛髮悚然的感覺,忍不住咳了一聲,老僧似乎沒聽見,緩緩地移動腳步,走到另一具棺木前面,依然是揮動拂塵撞詩,口也喃喃地重複剛才那幾句。

  一間難滿棺木的屋子,一個電靈似的老僧,饒是司馬瑜膽大藝高,也難禁背上透過一陣沁沁涼意。

  再等了片刻,他忍不住開口道:「老師父!」

  這一聲叫得很響,老尚尚算是聽見了,緩緩地轉過身子,司馬瑜怕他看不見,急忙轉到門口站著。

  老僧微現驚色道:「咦!你不是此地的!」

  他的問話很奇怪,可是司馬瑜想不到這麼多,連忙跨進門去,作了一街道:「小子司馬瑜,偶然遊山經此,因天色已晚…」

  老僧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過路的……」忽地他臉現惶容道:「不行!你不能進來,我們換個地方再說話!」

  說著放下佛塵,拿起桌上的油燈,搶先出了門,朝前面走去,司馬俞甚是不解,也只得跟在他後面出來!

  老借用手護著燈火,不使它被風吹滅,走了五六丈,連過四間廊屋,才推開最後一間屋門進去。

  襲著那一點微光,司馬瑜可以在破敝的屋門中望進去,只見那經過的一些,其中都放滿了根木。

  只有這最後的一間,才像是老僧的居室,裡面放著一些簡單的傢具,以及鍋爐柴炭等炊具。

  老僧將油燈放在桌上才打量著司馬瑜道:「此地十幾年來,從無人遺跡登臨,相麼是怎麼找來的?」

  司馬瑜又拱拱手道:「在下四處遊歷,今日途經此地,剛好錯過了宿頭,因為聽見老師父鳴鐘,才循聲找到此地……」

  老僧臉色一動道:「相公是被鐘聲引來的?」

  司馬瑜微覺奇怪,心想你把鐘敲得這麼響,我怎麼會聽呢,可是口中仍極為廉遜地道:「正是!在下從早晨登上這條山道,沿途僅未發現店鎮人家,直到現在還沒有吃過一點東西!」

  老僧掀動長後笑道:「這裡原來是這官道,自從十五年前山下另辟道路後,卻已發置不用,路分原來的幾家居戶也遠走了,難怪相公找不到宿處了,相逢即是緣份,香油只有一點山餚野蔬,相公若是不嫌簡陋,就請隨便用一下吧!」

  司馬瑜見他說話很和氣,連忙穩謝不止,老僧摸出火石,將爐子點燃了,又在水架上取下一些風乾的肉脯,開始替司馬瑜整治食物,同時笑道:「相公不相見怪,老油未曾茄素!」

  司馬瑜連忙道:「那裡!那裡3酒肉穿腸,佛在心頭……」

  老僧笑道:「那是酒肉和尚想出來的解嘲語,當不得禪機使用,其實老銷倒不是故意不守清規。只因此地別無出產。購買又不方便,除了山鹿野獸外,別無可食之物,老相不得已,只好吃草了!」

  司馬瑜應聲道:「老師父說得很是!好在此處不太有人來,老師父就是吃點葷腥,人家也不知道……」

  老僧微笑道:「相公這話老油不敢苟同,出家人所修者心,所律者已,完全是在乎一己之心,不是做給人家看的!」

  司馬瑜臉上一紅道:「老師父教訓得很對,在下不過是信口胡說,老師父不要見怪!」

  老僧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下去,司馬瑜因為說錯了話,訕訕的也不好意思再搭腔,默默地看他忙著。

  等了一會兒,鍋中肉已熟,香氣四溢,老僧把肉脯切好放在木盤中,又在棍下拉出一個酒罈來笑道:「這是老鑽采山果自釀的酒,相公將就著用吧!」

  司馬瑜這次學乖了,沒有多說話,只是連連穩謝,老僧取出碗筷,各倒了一大碗,舉碗邀客。

  司馬瑜見那酒色橙黃,香味很重,喝在嘴裡,除了酸甜之外,另具一種辛辣之味,酒性非常之烈。

  司馬份由於本來量就淺,不敢多飲,只是頻頻吃著肉脯,老僧卻似酒量甚豪,連干了好幾碗,依舊面不改色。

  酒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司馬瑜才搭訕問道:「打擾了這麼久,還沒有請教大師父法號!」

  老僧微微一笑道:「老油苦核!」

  司馬瑜覺得這名號很怪,微一遲疑,老僧又笑道:「苦乃百味之本,核乃萬生之精,天生萬物,無一不從苦中來,浮生太多苦事,是故人方墮地之際,莫不認孤苦啼,先識得苦中之味,始懂得生命之諦,苦中有自有佳境,佛說一爛米藏大千世界,宇宙亦可作一核看……」

  司馬瑜體會到他的話中道理很深,不覺肅然起敬,正容舉杯道:「歡師原來是一位得道高僧!」

  老僧哈哈大笑道:「相公太抬愛了,老油四十五歲才出家,完全為著謀生不易,這一襲僧衣,比較容易騙飯吃,十五年前行腳至此,受托照顧這些格木,既不會誦經,又不會禮佛,這得道二字是從何說起?」

  司馬瑜一駭道:「大師是受了誰的托付!」

  老僧微笑道:「說來也許相公不相信,老油是受了棺中死人的托付!」

  司馬瑜微一色變道:「大師在開玩笑!」

  老僧笑道:「老衲一點也不開玩笑,十五年前老鋼也是遊方至此,也因為天色已夜,畢備在此控單,那時廟中另有一位造及在此接待,飯後那位道友報過法號,自稱悟淨,邀老油在此同居,老油正苦於飄泊無定,欣然答應下來,一宿無話,次日醒來之時,那位道友已沓無蹤跡,老袖找了半天,最後才在一間空屋中發現

  司馬瑜變色道:「他是死人?」

  老僧大笑道:「相公說得一點也不錯,老油在空屋中找到了他的骨灰罈,上面寫著他的生卒年月,以時序推算,他已經圓寂十幾年了…」

  司馬瑜大為吃驚,切切地道:「那……大師以後可曾再見過令友——

  老僧微笑道:「沒有,那位老友好像識任已盡,從此未曾再露面1」

  司馬瑜慢慢地道:「這事情太怪庭了…」

  老僧笑著道:「世間鬼神之說,原是信其有則有,信其光則無,老油不過照著事實說出,相公相信也罷,不信也沒關係』…」

  司馬瑜怔了半天才道:「大師這些年來,一直在此地盤醒

  老僧點頭道:「不錯!這原是一所荒棄的古寺,寺中寄宿的這些棺木,也不知來自作處,老袖留居了十幾年,從未見人前來祭掃,相公還是第一個登門之人…」

  司馬瑜驗現疑容道:「在下前來之際,好像聽見大師在對人說話!」

  老僧大笑道:「那是老油在對格中死人說話!」

  司馬瑜大驚叫道:「對死人?」

  老僧微笑道:「相公不要害怕,老油因為單身居此,自不免感到寂看,閉居無事,只有對死人說說話解悶……」

  司馬瑜連忙問道:「看得見嗎?」

  老僧笑道:「老衲說話之時,並未拿他們當死人,因此他們會聽得見,甚至於有的時偶。他知還會回答老油的話……」聽到這兒,他瞥見司馬瑜的神色都變了,乃又微微一笑,舉碗猛子了一口酒,寬慰似地道:「相公不要怕,老衲不是說過,鬼神之說,在有無之間,相公抱定心中無鬼,把他們當作死人,他們就是死人了!」

  司馬瑜口中唯唯地答應了,卻禁不住心中忐忑地跳,老僧也不在意,吃喝一陣,將桌中的殘餚都掃光了,才開始收拾碗筷道:「相公旅途勞頓!一定需要早些安息,老油很抱歉別無床榻,只有委屈相公在這兒胡亂歇息一下……」

  司馬瑜見他的木榻不大,方可容人,不禁皺起眉頭道:「那不是要擠著大師了!」

  老僧笑道:「老僧終日無所事事,一宿不睡也沒有關係『相公儘管在此安歇,老衲可以跟孩子們聊聊天以渡永夜……」

  司馬瑜臉色一變,欲語又止,老僧似已覺察笑道:「相公不必多心,老油所說的孩子們,就是棺中的那些死人,老油與他們相處日久,無形之中生出一種感情,開玩笑似的叫他們孩子,其實他們生卒年月俱都不詳,很可能比老油大得多了……」

  司馬瑜面對著這麼一個半瘋半真的老僧與一大群死人,心中又怕又瞥扭,本來想馬上告辭離去的,可是年青人的傲氣又鼓動著他,覺得在這種情形下,被幾句鬼話味跑了實在太沒來由。

  呆了片刻,他才遜謝著道:「在下蒙在師如此招待,已是感謝不盡,如何還敢吵鬧大師安眠,大師不必客氣,還請在此地安歇,在下隨便找個地方,只要能夠聊蔽風露,就可以睡了……」

  老僧笑著站起身來插手道:「相公快別如此說了,佳客還來,老油只慚愧無以為敬,怎麼還能簡慢相公呢!再者老袖晚間極少睡眠,相公儘管放心安歇吧!」

  說著又在架上取下一盞油燈,把燈點燃了,慢慢走到門口,回頭對著司馬瑜笑道:「老衲不再打擾了,相公在睡眠中若是聽見有什麼響動,千萬不要起來、那些孩子們有時並不很乖

  司馬瑜又是一驚道:「大師是說但屍……」

  老僧笑道:「相公說錯了,殭屍是有生命而無知覺的東西,老油的這些孩子都十分有靈性,從來沒有加害過老油,只是他們從沒有見過陌生人,恐怕他們對相公不禮貌,只要根公留在屋裡不出來,他們是絕對不會前來打擾的!」

  說完又對他笑了一下,才伸手替他帶上了門,構接著身子,末後實在撐不過疲憊,才倒身在榻上。

  那老俗所用的被褥都十分勝舊,發生一股熏人的氣息,司馬瑜一看那被面,只見是藍色綢緞的,上面還織著許多圃花壽字,顯然是從棺中拖出來的殉葬品,不覺一陣噁心,乾脆掀過不蓋,和衣倒在榻上。

  躺了沒多久,剛要合眼之際,耳邊忽聽得嗆然一聲金鐵交鳴聲,唬得他連忙坐了起來!

  空中靜蕩蕩地空無人遺跡,一燈如豆,瑩瑩地發出微光,那管響聲來自床頭哪兒掛著他自己隨身佩帶的長劍,已經有一半跳出鞘外!

  司馬瑜見了不禁心中又是一動,這枝刻是師尊長眉笑煞蕭奇傳給他的,難不是紫電青霜等前古神兵,可也有數百年的歷史了,鋒下曾飽飲奸人之血,無端發聲,必有異兆……

  正在懷疑間,忽然隔屋又傳來一陣異響,起先是木板移動聲,按著是細碎的步履聲,還夾著老俗低低的招呼聲,因為是在深夜,那些聲音都十分清晰!

  本著一個練武精明的耳目,司馬瑜雖是心驚膽怕,但還是屏息靜神,注意地聽去!

  那步聲十分雜亂,好似不止一人,按著是老俗的低語,還是那種絮絮切切,和謁而又低沉的調子:「好了!大寶醒過來了,三媛也醒過來了,還有幾個孩子呢!別偷懶了,快出來吧!今天給你們準備了一餐好吃驚的!別慌,也不許鬧,要是把隔壁的相公吵醒了,事情就麻煩了,大家排著隊出去,靜靜的……」

  那語調的確像是一個母親在對著一群會鬧的孩子,細碎的步履聲果然靜了下來,變為更輕微的走路聲,慢慢向屋外的空庭中移去。

  司馬瑜聽得驚心動魄,背上的冷汗直往下流,先前聽那老僧鬼語連篇,以為是他有瘋癲症,因為一個人長年處此鬼域,心理上疑神見鬼是自然的現象,現在聽來好像是確有其事。

  他懷著恐懼的心情,把身子向窗門移去,為了怕驚動外面,他的腳步放得很輕,可是外面黑沉沉地,什麼都看不見,他知道是自己的眼睛一直對著燈光,一時無法適應外面的黑暗,立刻又輕身過去,將油燈吹熄了。

  屋子立刻陷入在黑暗中,殘餘的油燈飄浮在空中,散著刺鼻的氣息,黑暗中還可以聽得老俗的低語聲: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好了,大家都出去了,你們靜靜地等著,我再去招呼其他的孩子們……」

  接著是步履離去聲,一直走向另一間屋子,這次因為隔得遠了,你們什麼都聽不見,只除了木片移動聲。

  司馬榆想到這一定又是那些殭屍在移開棺蓋,這對他的眼睛已能習慣於黑暗,室中的佈置了了可見。,

  他慢慢移動腳步到窗子旁邊,貼著窗子的破潤超出去,空庭中仍是一片蔓草,被微風吹得微微晃動,除外則無一物。

  聽說鬼物都是稟氣而具形,無影無質,所以我才看不見,可是怎麼又會有腳步聲呢……」

  「照情形看來這些鬼魂都是那老和尚豢養的,他說要請他們好好地吃一頓,那一定是指我而言……」

  想到這兒他不禁又緊張地將手中長劍緊握了一下,劍柄冰冷而滑膩,那是掌心中的冷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3:19

  在以往的時日中,他曾經面對過不少頑強的敵人,卻沒有像今晚這麼緊張過,因為他此刻的對手不是人,而是……。

  老和尚的聲音又響起了:「別亂!先在走廊上站好,我去給你們搬食物去,你們也餓了好一陣了,要不是那位相公揍巧來到,我真還沒辦法呢!這些年來為著你們可真把我累苦了……」

  司馬瑜心頭一陣緊張,暗道:「果然來了,這老和尚真不是好東西,我等在這兒,他只要進門來,我當頭就給他一刻……」

  可是老和尚腳步聲越去越遠,竟是向著大門而去,司馬瑜倒不禁又懷疑起來了。

  「莫非這老和尚不是要殺我……不管怎麼樣,他養著這麼許多殭屍,總不是好東西,我一定要除了他……」

  老俗的聲首聽不見了,空庭中仍是靜蕩蕩地沒有動靜,司馬瑜按捺不住自己,輕輕地移到門口,將門拉開一道隙縫,探頭望出去,不禁駭然欲絕……

  眼前這付情景是他畢生中所見過最恐怖的場面!

  緊貼著廊屋站了一排木偶似的屍體,其數不下七八十具,雖是在黑暗中,司馬瑜仍可看清最近幾個的形狀。

  離他最近的是一個中年人,身材微胖,穿著人殮的壽在,臉部死板板,雙手直垂,是一具道道地地的屍體。

  再過去是一個女子,長髮散亂,灰色的舌頭拖出嘴外,身著紅衣,想來生前一定是自縊而死的!

  這些屍體一個貼一個靜靜地站著,好似是軍隊站列行陣一般,他們不呼吸,不動,只有眼睛中發出藍光。

  還有一部分屍體的身上也閃著碧綠的磷光,司馬瑜是處在下風,陣陣的腐味熏得他幾乎作嘔!

  他連忙退回身子,心裡才好過一點,慢慢地定下神來,由於那一陣嘔心的感覺,倒沖淡了他不少恐怖,然而心中卻有著一種無以名狀的感覺!

  掉頭再向窗外望去,庭院中依然空寂無物,那排屍體由於視角的限制,也看不見了。

  司馬瑜默默地運了一下氣,盡量地把那陣腐臭味從胸隔中通了出去,然再默默地等待著,因為他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這些屍體會從棺材中走出來,則一定具有行動能力,然而他們究竟是怎麼個情形呢?

  他完全是茫然的,因此除了等待,他沒有別的事可做,大約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吧!那老僧的聲音把他從迷們中驚醒過來,移目看時,老僧已經在空院中了。

  「來吧!寶貝們,快來吃吧!別急!也別搶,大家都輪得到,輕一點,別吵醒了那位相公!」

  聲音中有著一股催眠似的力量,接著他眼前出現了一串奇異的行列。

  那排屍體邁著僵直的步伐,迅速地向著老僧移動,然後圍成一個大圓圈,將老僧包在中間。

  司馬瑜又置怔,發現那老僧雖是龍鐘,力氣卻非常大,他的背上馱著一件龐然大物,赫然正是自己乘騎而來,放牧在山門外的馬匹!

  「原來他把找的馬拿來喂殭屍,真是可惡極了I」一面在心中。

  暗罵著,一面又努力地抑制著自己的怒氣,靜靜地在窗後窺伺著,心頭卻別別地跳得很厲害。

  老僧在肩上將馬匹放了下來,這頭高大的駿馬已被他用手

  法制得軟癱在地,四肢無力地振動動著。

  老僧略等片刻,突地伸手朝馬腹抓下去,駿馬的四肢又是一陣急動,想是十分痛苦,的手起來時,已經應手帶出一片血淋淋的馬肉,向一具屍體擲去!

  那屍體的動作也十分迅速,伸出低垂的手臂按住馬肉,立刻送到口中大嚼起來。

  老僧隨抓隨擲,不消片刻功夫,一頭活生生的駿馬只剩下了頭尾與四個腳蹄。

  四周的屍體好似十分高興,有些還邊吃邊跳,寂靜的夜空中只聽得一片咀嚼聲,齒骨相磨聲!

  司馬瑜目睹著這一場血淋淋的慘劇發生,心中的恐懼已被憤怒所代替,以他早年的心性就要立刻挺身而出了,幸而近年來迭經變故,在冷姐姐那兒學來了不少涵養,所以還能勉強接棟住。

  老僧目睹那些屍體們快樂的情狀,也是十分興奮,枯瘦的臉上堆下了濃濃的笑意。

  又過了片刻,那老僧忽而一歎道:「唉!看你們吃得高興,我的老毛病又要犯了,虔心海改十幾年,用理智去克制人欲是多麼困難啊……」

  四畢舉手聽馬頭,帳望良久,最後還是忍耐不住,舉措在頭上輕聲了一下,然後捧起馬頭,放在嘴邊吮吸有聲,一望而知是在吸飲馬腦!

  司馬瑜看得心中大是震怒,在碎馬喂屍之際,他還能忍得住,此刻見了老僧居然也像那些行屍一樣打為,實在忍無可忍,一捏手中的長劍,正想飛身出去,可是又止住了!

  原來庭院中又發生了別的變故,先前在吮腦之際,已有幾個吃完馬肉的行屍看得十分眼饞。

  想要動身出屋之際,已有一具行屍突地激發了凶性,喉頭發出一聲低吼,運直朝老僧撲去。

  老僧雖然捧著馬頭狂吮,感覺卻十分靈敏,行屍撲過來時,他看也不看,抖手打出一掌。

  那具行屍被他打了一個跟頭,在地上滾了幾滾才爬起來,雙目中等光暴射,磨齒低吼,也是十分憤怒!

  司馬瑜認得這具行屍正是先前靠他最近的中年男屍,此刻他伸出雙爪,口中荷荷直叫,形相十分猙獰1

  老僧卻毫不為他的凶狀所動,微笑低罵道:「大寶!又是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十幾年來找對你太好了,每次分食時總讓你多吃一點,你稍微恢復了一點靈性,現在居然敢跟我撒野了,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挖掉你的眼睛,看你還凶不凶!」

  那具行屍依然荷荷低吼,卻似稍有稟懼,不敢再撲過去,只是眸子中灼灼架傲之態仍未消除;

  老僧看了片刻,也微有怒意道:「大寶!你越來越不聽話了,滾回去,今天晚上的拜月大會不准你參加,你生前是個叛徒,死後也不老實!」

  那行屍呆立當地,一動也不動。

  老僧怫然大怒道:「大寶Z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要用化骨散對付你了!」

  行屍似為他最後的那句話所懾,幸然地轉過身軀,搬動僵直的雙腿,萬分不願地向迴廊走來!

  老伯見行屍仍是被他懼伏了,心中十分得意,在後西哈哈大笑,一面又捧起馬腦來狂飲。

  行屍慢慢地向前移近,走到離屋丈許遠近處,突然立定身軀,目中碧光更盛,榻鼻不住食動。

  司馬瑜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氣息被他聞到了,連忙凝神戒備,那行屍已發出一聲低吼,直向屋內撲過去!

  司馬瑜怕在屋中行動不便,也想搶出門去,雙方在迴廊中接*了,司馬瑜學著老僧的樣子,迎面一掌推過去!

  這時老俗也驚覺了,忙在後面喊道:「相公!留在屋裡不要出來!」

  他的喊聲遲了一步,司馬瑜的掌風已經劈了出去,他心中估計一個行屍能有多大氣候,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功道,掌民達到行屍身上,恍如無物,而把長有寸餘的尖爪已挾著一縷勁風襲了過來。

  司馬瑜做夢也沒想到,一個行屍會有如許深厚的功力,百忙中只能揮動右手的長劍朝他的爪上吹去!

  這F子可是用上了全力,去勢很急,「轟I」的一響,劍鋒迎上失爪,在黑暗中激起一溜火光;

  行屍中指上的堅甲被他削斷了下來,司馬瑜卻覺得腕上一震,長劍幾乎握不住,人也被振退了兩步;

  行屍似乎也沒有想到司馬瑜分如此厲害,頓了一頓,凶眾更熄,低吼一聲,再度撲了上來;

  這次司馬瑜已經提高了戒心,再跟他硬拚,身形忽閃,避開他的正鋒,手中的長劍卻在空隙中靈蛇似地刺了進去。

  那老僧本來已經放下馬頭首趕過來援救的,見到司馬瑜第一劍居然能砍斷行屍的利爪,神情不覺一愕,立刻袖手在旁觀看;

  司馬瑜怒氣填膺,此刻已忘記對面是一具毫無知覺的行屍,長劍以奧妙的招式點到他的前胸時,由於一向做人都很忠厚,這一到本能地刺入寸許,馬上便撤了回來!

  行屍根本不解招式,他搏擊的方法完全是硬撲硬優司馬清及劍刺進他的前胸,卻無法歇止他的功勢,依然硬搶進來,雙臂向他的頭上就圈。

  幸而司馬瑜那一劍不想深入,所以在撤劍之際,身形尚能控制自如,縮頸斜步,滑開他的雙臂。

  行屍中了一劍,彷彿毫無感覺,一撲不中,低吼聲中再度搶了進來,利齒在口中直磨,顯見得是憤怒已極!

  司馬瑜倒不禁駭然了,剛才那一劍雖然刺中了,可是在感覺上如擊敗革,行屍既未流血,又沒有傷痛的遺跡象,對著這麼一個怪物他寶在不知怎麼應付!

  行屍動作如風,眨眼即至,司馬瑜只得再仗著輕妙的身法躲過,望見老僧在一旁抱臂微笑,不禁怒喝道:「你再不將這怪物叫住,我可要不客氣了!」

  老僧哈哈大笑道:「相公!老鋼還不知道你身懷絕技,方才白替你擔了半天心,相公有辦法儘管下手便是!」

  司馬瑜怒哼一聲,見得行屍再度撲到,手拿一翻,一股微紅的光芒夾在掌風中劈出去。他在一試的五行神功中的離火神功用了出來!

  掌風聲到行屍身上,果然立泰奇效,那行屍吱吱一陣怪叫,全身衣帛盡焦,夾著一股腐肉臭味,隨風飄來,行屍也連蹦帶跳,躲到碑藏身的廊屋中,只聞棺蓋一陣急響,顯然是躲到棺樞中去出!

  老僧也是一陣愕然,動容地問道:「相公這種享功從那兒學來的?」

  司馬瑜劍眉一挑,怒聲道:「這不關你的事,我問你,你一個出家人,養著這些害人的東西做什麼?」

  老僧微笑道:「相公不要動氣,老銷的這些孩子們並沒有害過人!」

  司馬瑜想道:「胡說!怎麼不害人,他們剛才還吃掉我的馬匹!」

  老僧笑道:「那是馬匹!並不是人,馬肉並非不可食,相公若到過北方,那兒還有專賣馬肉的館子,沒有人說他們犯法!」

  司馬瑜不禁語塞,想了一下才道:「你養著這麼許多凶物,一天要多少生肉來供應他們,我不相信你會從來沒害過人!」

  老僧搖頭道:「老袖絕對保證他們除了獸肉之外,從未吃過人肉,而且他們也不常吃東西三五個月才唱一次,老油最不應該的是擅取了相公的坐騎,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最近本山獸類非常稀少,又到了餵食的時期,老油正在無計可施,幸而相公來了,至於相公的坐騎,老油一定照介賠償……」

  司馬瑜見者增說得近情近理,不覺無話可答,想了半天才道:「不對!你說他們不害人,方纔那個僵為什麼會向我突襲,我如不會開功,豈不是遭了他的毒手!」

  老僧微笑道:「大寶是最不聽話的一個,相公既然目睹一切,就知道他對老油也不大客氣,老油平日對他太從容了一點,所以才養成他無法無天的習性,剛才是因為老油吮吸馬腦,沒有分給他,引發他的凶性,就是相公不告誡他,老油會放過他的,至於其他的孩子們都很乖,相公看他們不是好好地在那兒玩嗎?」

  說著用手一指,那列行屍果然手牽著手,技成一個大圓圈,漫步進退,好像在舞蹈一般!

  老僧人輕輕一歎道:「老袖這些年來僻居荒寺,一直是他們在陪伴著我,解除我的寂寞,他們沒有思想,對我十分忠實……」

  司馬瑜忽而心中一動道:「這麼說來,這些行屍都是休養的,你從那兒找來這麼多的怪物!」

  老僧大笑道:「自然行屍,千萬中難得一二,老初那有這麼大的本事搜羅得這許多,這些孩子俱是老僧一手造成的!」:司馬瑜大驚失色道:「你能製造活屍?」

  老僧得意地道:「天賦其生,不過短短數十年光陰,還要歷盡生老病死諸般痛苦,老銷借其皮囊,重新賦予生命,卻可以歷萬年而不死,而並永遠保持這等形相永不改變……」

  司馬瑜不以為然地道:「那有什麼用,連畜生還稍具知覺,有所愛僧,他們只是一群行屍走肉而已,此畜生還不如!」

  老僧搖頭歎息道:「相公到底年紀太輕,對世事接觸太少,要知道無知覺便無所欲,無慾則無所爭,無所求,無所煩惱……」

  司馬瑜諭蹩眉道:「我不跟你談佛理,我總覺得你這種行為是不對的,尤其是你剛才生飲馬腦,那情形真令人嘔心!」

  老僧大笑道:「相公還沒有見到老油當看看情形呢……」

  司馬瑜立刻道:「當年你怎麼樣?吃人腦?喝人血?」

  老僧點頭笑道:「相公說得一點不錯,老油在未出家之前,饑非人腦不餐,喝非人血不飲,現在已經算是放下屠刀了,剛才是因為看見孩兒們吃得高興,一時積習難改,吸飲馬腦,不過是畫餅望梅,世上佳味,無一能及得上人腦……」

  司馬瑜聽得神色大變,失聲高叫道:「你是屍魔長孫元明!」

  老僧神色微微一動道:「那是老納的欲家名字,現時老油只是苦孩而已!」

  司馬瑜卻十分激動,沒想到這個老僧竟是一個絕世已久的大魔頭,屍魔長孫無明成名猶在七大凶人與天南雙毒之前,一身武功詭異莫測,尤擅驅屍之術,並世武林人物,無一能出其右者,後來忽而消聲匿遺跡,算起年齡來應該是一百出頭了,自己還是聽師父偶然挺過,卻不料會在這荒山廢寺中遇上。

  老僧也微微有些激動地道:「老銷謝世以來,匆匆已有七十寒暑,想不到世人還記得老油的名字,不過那批評一定壞極了……這一點老油倒不太在乎,但留虛名在,芳臭兩不朽!」

  司馬瑜心中雖增了一分新的恐懼,然而少年氣盛,那一股無生而具的正義感也支持了他的勇氣,冷冷接口道:「你不要太高興,世上的人早就忘記你了,只有我師傅博學多聞,還知道一維你的劣跡……」

  老僧毫不為什,輕輕笑道:「你師父是誰?」

  司馬瑜壯容道:「先師姓蕭諱奇,人稱長後笑煞,俠譽滿人間!」

  老僧淡淡地道:「後生小輩偏早死!」

  司馬瑜立刻道:「可是我思師的英名會常留人們心中!」

  老僧笑著搖手道:「相公別著急,老地無意與個師爭名,其實老油也是一時衝動,這麼多年都忍下去了,何必還斤斤計較那些須微名呢,老袖若真想成名,何必又把自己埋葬在這個地方呢!」

  司馬瑜沒料到他的脾氣會這麼好,看著他的龍鐘老態,雖然早年是一個絕世大魔頭,但目前這種處境的確也算是難能可貴的悔過,想到這裡,又不禁稍萌一絲敬意,仍又和緩地問道:「你為什麼會突然離開江湖的?」

  老僧微微一歎道:「佛云:不可說!不可說!』」臉上滿是一種落寞之色!司馬瑜倒不禁默,心想他一定有著難言之陷!遂也不再追問下去。

  老僧等了片刻,忽而又問道:「老油之事,相公想必已經瞭解得差不多了,現在請相公回答一下老油的問題!」

  司馬瑜道:「什麼問題!」

  老僧笑笑道:「老油方纔已經問過了,相公方才最後所露的那手掌功,相信一定不是個師所授的!」

  司馬瑜心中一動,暗想莫非又是一個與薛冬心有淵源的人,腹中在揣測,口中仍是誠實地道:「不錯!那是在下偶團機緣,在一位前輩女俠那兒習得哪種功夫名叫五行神功,在下只用了其中之一!」

  老僧閉目深思道:「不錯!是叫五行真氣,相公用的是離火神掌,老油請問那位傳功的女俠此刻還在人間嗎?」\司馬輸心中狐疑更甚道:「當然還在人間!你問她做什麼?」

  老僧突地臉色一動道:「在那裡?」

  司馬瑜坦然道:「原來是在太湖之畔的嘉同城,現在卻不知遷到何處去了,在下也在四下尋訪她們,你有什麼事,我在找到她們後,可以替你轉告!」

  老僧神色一動道:「她們!她不是一個人?」

  司馬瑜道:「那位前輩已經適人,數年前痛失所夫,留下一『個女兒也有十九歲了……」

  老僧輕輕一歎道:「多快啊!嫁人了,有了孩子了,算了!算了!事如春夢了無痕,我也不必再找她了,找到她也沒事了!」

  司馬瑜聽他的南自語,心中大起狐疑,從口氣上聽來好像他與薛冬心之間有著一段情緣糾葛,可是在年齡上又實在不配合,薛冬心固然駐顏有術,現在也不過六十多歲,他已經一百多了,無論如何這是不可能的……」

  這時天已微霄,老僧忽然警覺道:「只顧眼相公說話,把孩子們的拜月大會也忘記了,看來只有等下個月了!」

  說完打了一聲呼嘯,那些牽手舞蹈有行屍立刻散了開來,排成一列,慢慢回到廊房,接著是一陣棺蓋碰擊聲,等到一切都靜止下來時,天際已泛出了一絲微明,司馬瑜卻被那個新名詞吸引住了。

  口中哺噸吟道:「拜月大會,拜月大會!」

  老僧笑道:「是啊!拜月大會是一椿很有意思的遊戲,好在為時匪遙,等到下個月相公就可以躬逢其盛了!」

  司馬瑜搖頭道:「很抱歉!在下月急務在身,現在就想拜碎,只怕無暇參觀這裡盛會了!」

  老僧神秘地一笑道:「相公何必急急地離去呢!世上儘是奸詐,江湖尤多風波,此地雖然苦一點,卻是最靜謐的不園!」

  司馬瑜仍是搖頭道:「在下對人世的看法未必與大師相同,再說在下僅碌碌中一個庸人,對此地荒山的清淨歲月恐怕無相消受!」

  !0!

  老僧哈哈大笑道:「相公最好還是國此事些清福為上!」

  司馬瑜聽他語中陷有強留之意,不禁氣往上衝,冷冷地一拱手道:「盛情心領,在下雖然在此打擾一宿,可是以一匹坐騎抵值,大致也差不多了,容後再晤吧!」

  說完便待尋路出去,老僧身形輕輕一幌,卻已攔在他的前面,身法奇怪,完全不像先前龍鐘之態!

  司馬瑜心頭微駭,口中卻朗聲道:「你想幹嗎?」

  老僧和謁地笑道:「老油別無所求,只想留相公多盤醒些時日!」

  司馬瑜見他故意留難,不禁悻然道:「你陪你的活死人,要把我留在這兒子麼?」

  老僧微笑道:「相公說對了,老油武功不足言談,惟有這驅屍之術,卻是千古的一項絕技,老拍畢生精力懼用在上面,那一點心得委實不捨得攜之長理地下,放以想傳給相公!」

  司馬瑜見他留住自己,竟是為了要傳授驅屍之術,倒是微覺一怔,婉言推拒道:「先師屍骨未寒,在下實不原背師另投,你還是另外找人吧!」

  老僧搖頭道:「相公具天縱之資,千古難求其二,老袖這驅屍之術,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學得的,至於名份問題,相公更無須放在心上,老油無意與令師急徒,你我無妨給個忘年之交,最多只要一年半載,相公就可盡得老油之術,老油年歲已高,余時無多

  司馬瑜見他簡直是纏定了,只得忍住氣道:「你剛才不是說你所創作的活屍可以千古不死嗎,為什麼不想法子把自己的生命延得長一點呢!」

  老僧正容道:「相公此言,探獲吾心,老油早歲即具此雄心,經多年苦研,總算略窺門徑,是以能較常人多活一些時光,惜乎時不吾假,近年來深感精力減退,自知大限在即,以相公之才,加上老油的一些心得,或許能創出一條延年之道,則可以奪天地之造化。」

  司馬瑜倔強地道:「生死循環,乃宇宙不破真理,在下無意逆天行,當更不想驅屍作悵,你再不讓路,在下只有硬闖了!」

  老僧略略變色道:「老袖掬誠相懇,相公一再拒人於千里之外,老銷少不得也只有強留了,相公不要以為習成了五行真氣可以橫行於世,老銷相信還有能力可以留下相公!」

  司馬瑜怒火中燒,厲聲大喝道:「那你就留留著吧!」

  喝聲中一掌前拍,掌中暗挾黃色的成立真氣,勁力無傳,途直向前湧去,老僧哈哈一笑,伸出枯瘦的手指,反過去,指風中只有一絲淡淡的銀光。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3:37

第二章


  司馬瑜的掌風中立刻傳來一陣利如銳器勁風,不但將他的身形撞了回去,掌心也感到疼痛異常,失聲驚呼道:「庚金神功,你也會五行真氣!」

  苦核微微一笑道:「這是老油的基本功夫,老袖在學習這門武功時,那個傳你功夫的人,也不過才派隊墮地!」

  司馬瑜一怔道:「您與薛前輩究竟有什麼淵源?」

  苦孩精目倏睜,叱叱迫人地道:「薛前輩?難道那個傳你功夫的女俠姓薛?」

  司馬瑜見他的態度變得很奇怪,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是見到老和尚那種樣子,也無法多問,只得從實地道:「我也不清楚,她自稱姓薛,名字叫冬心,不過她的女兒也姓薛,不知道是那位前輩從了夫姓,還是她的女兒跟著她姓……」

  苦校將薛冬心三個字在口中喃喃地念了幾遍,忽地神情轉為十分落寞,輕輕一歎道:「不錯!她終於還是嫁給他了,甚至連姓氏也跟著改了,冬心!這名字應該是他死後才改的,冬心!凍心!難道他們的感情真是那麼深厚?難道她真肯將自己的感情隨著他長埋地下,永遠也不再為別人開啟了嗎?這倒是件令人難以相信的事……」

  司馬瑜更奇怪了,忍不住問道:「你說的那個他究竟是誰?」

  苦孩搖搖頭,反問他道:「那位女俠……不!就是薛各心,她有沒有告訴你她的丈夫叫什麼名字!」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有的!琪妹說過她的父親名叫薛正粹,看來薛前輩是隨著夫家姓了,但不知她原來姓什麼,跟大師又是什麼關係?」

  苦孩將眼睛一瞪道:「什麼!薛正粹!你是說她嫁的是那個白癡!那個瞎了一眼的醜八怪!」

  司馬瑜因為在苦孩的話中聽出他與薛冬心的關係好似極深,是以對他的態度也客氣了一點,可是對苦核後來的那番話又不禁感到更大的驚奇!薛冬心雖已老了,可是風儀絕世,尤不失為一個美婦人,再者根據天南雙毒的口中敘述,她當年更是個貌若天仙的美女,怎麼她的丈夫會是個獨眼的醜漢呢?思索片刻後,他才緩緩地道:「這個找倒不清楚,我結識薛氏母女時,那位薛正粹前輩已然去世,不過根據我的猜想,正粹前輩也許是一目失明,卻不會像大師所說的是個醜八怪吧!」

  苦孩聞言赫然震怒道:「混蛋!我看著他們從小長子,難道還會騙你不成,假若薛正粹不是個醜八怪,老動情願挖掉自己的眼睛!奇怪!她最後怎麼會嫁給那個白癡的,另一個混蛋呢!早知如此!我當年可太傻了……」

  司馬瑜也頗為奇怪地道:「聽大師說來好像還有一個姓薛的苦孩點頭道:「不錯!還有一個混蛋,他是薛正粹的哥哥薛英粹,這弟兄兩個人也不知道怎麼生的,一個俊美如神仙,一個醜惡性如妖怪,一個聰明如精靈,一個蠢笨如頑牛,若不是為了那混蛋!我又何至於潛陷深山,終日與死屍為伍!想不到我退避的結果,反倒便宜了那台牛……」

  司馬瑜本是十分玲政的人,聞言已經揣摸出一個大概,當年這第和尚必然是薛冬心也有一段瓜葛,可是一切條件都遜於那個俊芙聰明的薛英粹,所以才甘心退讓,至老薛冬心最後為了什麼反而下嫁於陋笨的薛正粹,這就是他想不透的了,而且他相信這於和尚也同樣的想不透,所以才流露出這種詫異悔恨的態度!苦核過了片刻,忽地根根的將拳頭一擊掌心,厲聲道:「『我明!4白了!一定是薛英粹那混蛋用情不磚,辜負了苦娘,才逼得她負氣改嫁……」

  司馬瑜聞言不禁薄有怒意,他心中對薛冬心尊敬孺慕極深,老和尚這改嫁二字用得太已刺耳,連忙道:「你不許明說!冬心前輩生平末適二人,怎麼可以用改嫁兩個字去侮辱她老人家的清白!」

  苦核微微一笑道:「』年輕人火氣不要那麼大,老銷當年身歷其事,當然不會亂用字眼,菩娘跟薛英粹那小子海誓山盟,情逾夫婦,我自知一切都比不上那小子,所以才決心退出成全他們,那小子也答應我終生善視苦娘的,誰知他竟然了我的一片苦心,這混蛋帳東西,有一天我非要找到他,好好地跟他算算帳……」司馬瑜將信將疑地道:「事情也許並不像你所想的那樣,也許那位英粹前輩也死了呢,詳情未知,不能只憑著私心揣度去判斷一切,最好大師能再找到冬心前輩,向她問問明白!」

  苦校深吟良久,忽而輕輕一歎道:「算了吧!事已過,境已遷,老袖既已身入空門,何必再去自尋煩惱呢!讓它去吧!我只想問你一句話,那芙娘現在還好嗎?」

  司馬瑜知道他所說的苦娘,一定是指著薛冬心而言,也是輕輕一歎道:「冬心前輩現在在生活得很平靜,早年她雖未在江湖上成名露臉,暗中卻做過好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現在她閉門課女,完全不理世事,更名各心,也是表示古井不波的意思!」

  苦核長歎一聲,半晌才道:「能這樣最好了!」

  司馬瑜卻神色一動道:「照大師的年歲誰來,應該比冬心前輩大上許多,你們是怎麼認識呢!」

  苦孩微帶惆悵地道:「不錯!我比芙娘的確是大上三十幾歲I她才少年,我已中年,可是找們一起學藝時,她叫我大哥,並沒有覺得我比她大多少,相反的倒是我自己常存著一份自卑心理,不敢對她多作表示,所以才讓英粹那混蛋趁虛而入,老實說當年我若少顧慮一點,答娘絕不會投入別人的懷抱,更不會有今天這樣的遭遇了,唉!由來磋路最誤人,那些往事不提也罷了!」

  司馬瑜卻恍然地道:「原來大師與冬心前輩是師兄妹,無怪您也擅五行神功了!據我看來大師當年若不是在情場上飽經挫折,江湖上也不會有「屍魔」這個名號了!」

  苦核點頭道:「不錯!我家武學世傳,惟誠涉足江湖,我父親除了我之外,只有三個弟子,那就是苦娘與薛家兄弟,我在情場上不得意,內心十分痛苦,父親死了之後,心情變得更壞,恰巧又在無意中得了一部奇書,名曰九屍真解,仗著那部書上的記載,我的確做了一些任性的事,直到最後,我才發現九屍真解上雖然說的是驅屍之術,實際卻有更高深的道理,於是我才退出江湖,專心一意研究,可惜我開始得太晚!無法意其大成!所以……」司馬份見他的目光深注自己,知道他又要舊調重彈了,連忙推辭道:「請大師見諒,再晚方纔已經表達過,再晚另有要事,實在無法接受大師的好意!」

  苦孩赫然震怒道:「混蛋!我要教給你是天地間最難得的學問,那是一種生命的奧秘,你若研究通了,就可以控制生命之倫司馬瑜連連搖頭道:「再晚實在對此缺乏興趣!大師何不另選英才……」

  苦孩怒道:「英才若是易得,老油何必要苦苦的求你!今日之事,已不容你自己作主了!」

  司馬瑜見他又有用強的意思,不禁也激發了傲性,朗聲道:「再晚自知力不以抗大師,但大師若一定要強人所難,再晚寧可持將一死,也不能答應!」

  苦核哼哼怒笑道:「好!很好!小子你儘管強吧!我倒要看看你把我們長孫家的武功練到什麼程度了!」

  司馬瑜知道無法善了,可是鑒於方才一招受挫,明白若是使!6用五行神功,無異以卵擊石,遂硬著頭皮道:「再晚五行神功受之於薛冬心前輩,大師與薛前輩有向門之誼,再晚因技敬人,不敢再以之犯上,少不得只有憑仗師門所學與大師周旋了!」

  苦核大笑道:「除去五行神功外!我還沒有聽說世上另有其他功夫呢!小子!你不妨給我開開眼界!」

  司馬瑜停然色變,厲聲道:「大師未免大小看天下人了,我發誓此刻完全不用五行神功,也要叫大師領略一下世界上另有絕學!」

  說著腳下一錯,欺身進擊,迎面擊出一拳,果然是長眉笑煞蕭奇獨劍的神風拳式起「疾風勁草」!

  苦核長袖一揮,口中微曬道:「欲不可耐,這是江湖賣藝的花拳繡腿之流!」語畢袖風已將他的拳勢卷歪!

  司馬瑜劍眉微揚,朗聲道:「未必見得!」另一手已在脅下穿過,迅速無比他捏向他腰下大穴,恰好是第二式「輕風入懷」!苦孩似乎沒有注意到他變招如此之快,空門露出,化解不及,乃側身微轉,讓開他的一捏,苦校將招進招,第三式「秋風繞階」,墓地出腿踢問苦核膝彎!

  苦核大喝一聲:「好小子!你簡直不知死活!」喝聲中長袖忽地科開,迎著他的腿勢捲了上去。

  司馬瑜欲待撤招,已是不及,當時被他捲住,苦核往後一托,司馬瑜站不住腳,頓時向前跌去!

  苦核伸手將他的雙臂一握,雖然扶住了他的身形,使他沒有跌下去,十指卻用力一緊,笑問道:「小伙子!你妥不服氣?」司馬瑜雙臂受制,痛激心骨,猛然單足後翻,蹬向苦核的小腹,苦孩沒想到他困獸猶關,再者那一蹬也奧妙之極,不自學地放開一支手,反朝他的腿上切去!

  司馬瑜那一腳是反踢而出的,動作自然不夠靈活,當時被他切中,立刻又是一陣劇痛,幾乎要流出眼淚來!

  可是他一臂剛得自由之際,並未放棄攻敵,順勢一掌拍向苦孩的後項,恍如神來之筆也拍個正著!

  「峙e!」的一聲脆響,苦核的身子也被他拍退了一步,怔怔地直望著坐在地下抱腳直的司馬瑜發呆!

  苦孩在切掌之際,手下留了分寸.司馬瑜的那條腿才得以保全,反之司馬瑜那一掌卻出了全力,直打得老和尚頭暈目眩,好半天才清醒過來,不覺厲聲大叫道:「好混帳小於!這是老油有生以來,第一次換別人的打,你那一招是誰教的,敗中取勝,可真夠阻的!」

  司馬瑜一面揉著痛腳一面叫道:「沒有誰!那是我自創的!我對你所用的招式,全是由家師所創的神風拳,家師一生光明,從不以泥謀對人,我被你逼急了,自然而然地使出那一招,雖然陰巧一點,卻為的是自救!」

  苦核哼哼冷笑道:「好小子!神風拳明打,你那招暗襲倒不妨名之為藏風掌,藏而不露,暴起發難,看樣子你倒是青出於藍,比你那膿包師父強多了!」

  司馬瑜怨聲道:「我敬你是個前輩,所以才處處對你客氣,你若是不自重,出言侮及先師可別怪我要罵人了!」

  苦孩怒聲道:「你只要敢罵一句,我就馬上給你好看!」

  司馬瑜怒從心起,厲聲高叫道:「我就罵給你看,你是個最蠻不講理的老混蛋,最不要臉的老殺胚!」

  他旗定了心,以為苦核一定會馬上對付他了,誰知苦核挨罵之後,反倒不生氣了,微了一笑道:「這兩句話倒罵得很新鮮,你倒是說說看我什麼地方不講理,又是什麼地方不要臉了!」

  司馬瑜沖沖地道:「你自誇武功過人,天下無敵,可是方才交手,你並沒有贏我!假若我的功力與你相等的話.我最多斷一腿,你卻要斷頭了,連我這麼一個後生小輩都勝不了,你還吹什麼大氣!」

  !8苦孩聞言哈哈大笑道:「審理!有理!只是你該仔細想一想,方才對手之際,我可曾用過一把家傳武學沒有,藝娘傳了你五行神功,一定也傳了你使用那些功夫的招式,我只要隨梗用上一招一式!你此刻那有命在!」

  司馬瑜聞言低頭一想,深覺苦孩說得一點不錯!五行神功講究隔空傷大,老和尚在交手時只要使出任何一種,以他的功力修為,自己萬無幸理,更談不上欺身進擊了,怔了半天道:「那是你自己棄而不用……」

  苦核輕輕一笑道:「老油實在是愛惜你這份資質,總給你留一分餘地,令你回。已轉直!」

  司馬瑜立刻將頭一昂道:「你不必多費眩思了,我說過不會答應你的,視在還是這句話!」

  苦核臉色一沉,厲聲道:「臭小子!你當真不想活了?」

  司馬瑜也昂首大聲道:「不想活了!我死也不答應!」

  苦核憤然舉掌,司馬瑜閉目待死,可是等了半天,仍不見他的掌劈下來,降目一看,苦核反而將手放下了,不覺微異道:「『你還等什麼?我不會改變心念的!」

  苦核臉上泛起一陣陰沉的笑意道:「這樣子殺了你太可惜了,生既不能為我所用,死了我也不會放鬆你!」

  司馬瑜心中一急,趕緊問道:「你想把我怎麼樣/苦核冷冷一笑,伸手幾下亂指,司馬瑜立刻覺得身上透過一陣寒意,知道被他以五行神功中的癸水真氣制住了穴道,直冷得牙齒格格直響,卻是無法使出一點力氣,連動彈的能力都失去了。

  苦校又冷笑道:「我就讓你這樣挺著,三天之後,你如仍然如此倔強,即將陰寒而死,我再將你製成活屍!」

  司馬瑜心中又急又怒,卻是全然無法可施,只得圓睜雙目,以表達他心中的憤怒,苦校又冷笑道:一現在你只剩下眼睛能動,馬上我就把你放進空棺裡,每天來看你一次,你如屈服了,就用眼睛告訴我,否則你就在失去思想之後,再聽我的指揮行動吧!」司馬瑜目中仇意更深,苦孩輕輕一歎道:「小伙子!你太不知好歹了!居然不瞭解我對你的期望有多深……」

  一面歎息著,一面將他抗起來,向停靈的地方走去,司馬瑜除了手腳軟癱之外,耳目神智都仍如常活動,心中憤怒之極,生望已絕,死途更難,那種痛苦難堪的滋味簡直無以名狀,可是除了毫無抵抗的接受外,又有什麼辦法可想呢?苦核進入一間偏房,那兒一共停了十具棺木,他數了一下,臉上忽視疑容,自言自語地道:「咦!這兒明明只有九具,怎麼會多出一具來的呢!」

  司馬瑜在他肩上聽得清清楚楚,雖然心情很紊亂,這時也不禁奇怪起來,苦校將司馬瑜放下來,讓他倚著牆角坐好,然後再—一去撿視那些棺木;口中還哺南地念道:「王得寶!宋得山……對啊!到底是那個孩子跑錯了地方呢!」

  慢慢地看過去,直到第八具棺木前面,那是一具紅漆的檜木壽材,年代雖久.由於木質頗窪,所以看來仍如新棺無異,棺前的靈牌上刻著:「秦斯文之靈柩」。

  苦核訝然失聲道:「『咦!這不是大寶嗎,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而且連南都搬來了,這不是你的地方呀!」

  屋角的司馬瑜聽得也是一驚,他記得這老和尚口中的大寶,正是昨夜乖戾的一具僵屍,曾經與老和尚發生衝突,後來又對自己發動攻擊,最後被離火掌趕跑了的!

  苦孩又哺吶地道:「是了!寶貝!你一定是被昨夜那陣離火掌燒昏了!所以才亂換位置!不行!不行!這裡不是你的地方,快回到你自己的屋子去!」

  說完用手在棺蓋上撫摸一陣,品含混不清地念著咒語,司馬瑜知道他在發動驅屍術,想叫那具厲屍自己回去,心中十分好30奇,一時也忘了處境的危險,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施為!

  苦核念了一陣,果然棺中起了輕微的響動,苦核的咒語越念越急,棺中的響聲也愈來愈厲害,可是除了那些異響之外,迄無任何動靜!o蘇苦核依然不住地念下去,可是臉上的神色卻透出異狀,對出榆也看出不對了,他剛到這所廢寺時,也看見老和尚在召喚停屍,卻不像需要這麼久的時間……又過了片刻,苦核突地上住唸經,大聲對著棺木叫道:「大寶!你再躲在裡面作怪不出來,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這句話說時聲色俱厲,格中的厲屍好似聽懂了,立刻停止了格格作響,可是仍沒有什麼動作,苦核臉上一陣作色,正想伸手去掀棺蓋時,後面突然傳來一陣荷荷的怪聲。

  司馬瑜本來全神都貫注在苦孩身上,這時聽見那陣怪聲,才把視線移向後面發聲之處,這一望不禁使他大為吃驚!

  原來當門站著一具殭屍,面容獰厲,利齒森森,血紅的舌頭不住地伸出伸進,身上腐氣費人!

  司馬瑜認得這正是昨夜與他交過手的殭屍大寶,雖然曾經作過近身的搏鬥,卻不知在此刻看來更形怖人!

  尤其令他吃驚的是這具厲屍居然由外面而來,那麼棺中所停的又是什麼東西呢?苦孩也駭然驚呼道:「大寶!你怎麼跑到外面去了,是誰把你移出去的!你的窩裡又是誰?」

  他連問了一大串話,厲屍卻完全不懂得回答,只是慢慢地向苦核移近過來,苦核連做了幾個要它停止的手勢,殭屍恍如未覺,拖著沉重的步子越逼越近,苦核反倒逼得向後退了,急得大叫道:「大主!你瘋了!快停下來!」

  大寶理也不理,攀然張開兩臂,直朝苦核補了過去,苦核信手一掌,將他打得退了幾步,可是他不像昨夜那樣情急反噬了,*居然像是存心報復一樣,滾了地滾,又翻身爬起,喉間發出怒吼,拚命似的再撲了上來!

  苦核見狀臉色突異,忽而躲開他的外勢,振口作了一聲慘厲的長嘯,這嘯聲對大寶略起一點作用,停了一下,然後再搖搖頭,繼續又向苦孩撲去。

  苦孩傷感地叫道:「大寶!我一向對你太容縱了,也給你太多的優待了,所以才養成你這樣柒傲不馴,你漸漸地成了氣候,居然想害起我來了!

  苦校長歎一聲道:「『畜生究竟是畜生,我在你身上的心血是白花了,只有毀了你了!」

  大寶這時又撲了上來,芳村再不容清,左手朝外一格,拂開他的雙爪,右手趁勢揮出,結結實實擊在厲屍的左頰上,『時h!」的一響,活生生地將他的頭顱打得飛落出去,然後再加上一腳,將那具無頭的軀殼踢倒下來!

  那顆斷首一直飛到司馬瑜身畔,兀自在地下洋溜溜地亂滾亂咬,牙齒握得格硼作響,形態尤為怖人!

  司馬瑜沒想到一顆首級還會動作,怵目驚心,頭顱慢慢地滾向他身前,直向他的腳上咬去。

  司馬瑜幾乎曲破了膽,更苦於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瞧他咬上來,苦核似乎也怔住了,一時忘了援救,聽任那頭顱的利齒咬向他的腳後跟!

  苦校到最後才回過神來,趕快劈出一掌,掃向那顆首級,意在將他撞開,可是他也怕傷及司馬瑜,是以不敢用太大的勁力,誰知那顆首級彷彿也真有神通似的,輕輕朝上一跳,拔高丈許,居然避過了苦核的掌風,然後落了F來,張口又咬向司馬瑜的前胸。

  一顆高體的首級會有知覺,更會有行動的能力,這情形不但味壞了司馬瑜,連精擔投屍的苦孩也味呆了,呆得不知該如何是3!好,首級落在司馬瑜胸前,張口就咬在他的大胸肌上。

  司馬瑜驚駭殆斃,中覺一股熱力由骷髏的齒上傳來,也忘了自己失去行動能力,本能地用手朝骷髏撥去!

  出乎意外的事又發生了,司馬瑜這一撥,居然產生了效果,篤的響,骷髏被拔出老遠,而司馬瑜本人卻站了起來,他也忘了自己是如何恢復的,慌不迭的去檢視那被咬過的地方!

  骷髏的牙齒十分尖利,居然咬破了他綿綢的衣衫,然後在他堅實的胸膛上留下淺淺的一道齒痕!

  司馬瑜見沒有被咬傷,方自寬慰地吁出一口氣,苦核已定下神來,對著他驚呼道:「咦!你……你怎麼解開穴道的!」

  司馬瑜也回過神來,驚奇地道:「我……也不知道,那骷髏咬了我一口,我心裡一急,就能行動了!」

  苦核望著他,帶著一腔不相修的神色道:「我是用癸水真氣點了你的穴道,除了離火神功外,僅只有本身的坎離真火可以自解,難道你已修為到天人合一,任督穴道的境界了嗎?」

  司馬瑜茫然回顧,對於剛才的情景非常模糊,莫名其妙地道:「我怎能到那種境界呢,每次練功時,老是把氣提到喉管,就怎麼樣也上不去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3:58

  苦核見他此刻突地神光四射,英華外透,完全不似先前的樣子,不禁驚疑交集地道:「你再運次氣看看!」

  司馬瑜聞言立刻突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提升上去,突覺順利無比,由預門一衝而出,不禁驚呼道:「行了!我好像能夠衝破生死玄關了……」

  言下驚喜交集,不知如何是好!

  苦核凝視他片刻,突地一聲長歎道:「小子真是造化不淺!客娘將我們的內功心法傳了給你,再加上作的本身特異的資質,已經造就你九成的火候,方才經那骷髏一激,使你在無意之中,發揮出體內最精純的潛力,使徐達到一般人永遠達不到的境界,我比你的鍛煉開始得早幾十年,也不過在十幾年前,才衝破那一關司馬瑜完全被喜悅沖昏了頭,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些什麼,苦核說了半天,忽又驚聲道:「不對!今天的怪事特別多,大寶會好好地離開本位,又完全不聽指揮,他本來就是一具沒有生命的行屍,怎麼會自主地行動呢,尤其是最後的飛頭,簡直是匪夷所思!

  老油一生驅屍,完全是仗著一種心靈感應的力量,難道這世上真的會有鬼魂存在嗎?」

  司馬瑜也奇怪了,不禁詫問道:「原來你自己也不信鬼魂之說!」

  苦核搖頭道:「鬼魂之論,不過是凡夫欲子的愚信,我所得的九屍真解,對生命之說極為透僻靈魂之說,虛無可憑,我所豢養的行屍,完全是暫時停止生機的活死人,用一種特殊的方法,可以將他們的生機再度引發,惟其如此,我尤其不修克魂之存在正說之際,突然他背後的棺蓋自動輕輕地移開,由裡面悠悠地站起一個白色的影子!這些動作完全不發生半點聲息是以苦核並未發覺,倒是他對面的司馬瑜看見了,噓得大叫起來。

  苦校聽見了呼聲,趕忙回頭一看,自己也味得連連後退,因為這相中的一些行屍,完全他是製作豢養的,幾十年來,他完全摸熟了。

  然而此刻棺中所站起來的這一具行屍都是陌生的,不僅如此,這具行屍的形相,尤其令人心悸!

  他的身材很高大,全身披著白衣,頭上蒙著白巾,巾上開了一個方洞,剛好把臉部露出!

  那張股!簡直無法名之曰臉,完全是平平板板的一片,沒有眼睛,也沒有鼻子,只有一條緊抿的唇縫,連嘴唇都是白色的,猙獰!恐怖!也許能呼倒別人,可味不了苦核,因為他製造的那些34行屍都是這個樣子。

  可是這張臉卻給了他從未有的栗慎,最主要的是這具行屍的出現,遠超越他所知的範圍。

  。悸然良久,他才鼓起勇氣問道:「你……你到底是人還是L鬼9」f那具行屍不答話,身形悠悠地飄起,又像落葉似的輕飄下地,無手無足,全身都在白色長紗的掩蓋下,輕靈無遺跡,完全是傳說中幽靈的那種虛無縹渺的行狀!

  苦核震悸更甚,連說話的聲音都很不自然了,顫顫地道:「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行屍嘻開他蒼白的嘴唇,以一種異乎尋常的聲響道:「你可曾見過像我這樣的人?」

  聲節中別具一股寒冷的意味,苦孩只感到全身的肌肉都起了一顆顆的粟粒,勉強在喉嚨中擠出聲音道:「那麼你是鬼了?」

  幽靈依舊冷冰冰地道:「你剛才所持的無鬼論,大是精僻,因此在你的意識中應該也沒有鬼魂的存在!」

  苦核為他冷路颶的語氣所震懾住,半天才想出一句話來,懾儒懦地問道:「那…… 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幽靈在嘴洞中透出一聲冷笑道:「非人非鬼,你想我是什麼東西呢?」

  語聲中只見他的身形慢慢朝前移動,既未見他動腳,也未見他幌肩,當真是鬼魂憑虛御空的模樣!

  苦孩瑟縮地後退著,始終不敢讓幽靈的距離拉近,幽靈見吉核已快退到牆邊,這才停止進逼,仍是冷冰冰地道:「你目中雖持無鬼之論,心中卻已把我當作鬼魂了,可是你所堅持的這番議論,仍是口是心非之談,你雖懂得驅屍之策,對於克魂的存在與否,仍是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因此我今天要你一個明確的答.案!」

  苦孩的意志已接近乎崩潰的程度,因為這幽靈對他的心事明若洞煙,句句中的,不覺失聲驚呼道:「那麼你真的是鬼魂了?」幽靈發出一聲拓笑道:「不錯!」

  苦核驚怖欲絕,臉色蒼白地叫道:「如此說來,世界上也真有鬼魂之存在了!」

  幽靈依然冷笑道:「這倒不盡然,鬼魂之有無,全視乎人之心念,心中有鬼,鬼魂不招自來,心中無鬼,鬼觀自然絕遺跡,這正如體驗屍時所用的心靈感應一樣,鬼魂有感必應,無感不生!」

  苦核戰戰兢兢地道:「那你是怎麼來的?為什麼而來的,你……又要做些什麼1」鋅?幽靈輕輕地道:「我是因你的感應而來,漫無目的,隨同所至,今後的動向,也將隨你的心靈感應而定行止。」

  苦孩已悸然問道:「方纔行屍突起,骷髏咬人,也完全是你的作為了?」

  幽靈得意地一笑道:「不錯,鬼魂別具神通,為人之所不能為,所以你僅能驅屍,我卻能驅骨……」

  苦核慄然失以,忽而一眼瞥見司馬瑜站在一旁既無表情,也無動作,只有眸子中神光湛然,不禁驚問道:「你怎麼一點都不在乎……」他因為自己連連失態,當著這個年青人從容的態度,微微有點愧色。

  司馬瑜卻輕輕一笑道:「我心中從來沒有動過鬼神之念,他自然也不是因為我的感應而生,我又有什麼可怕的?」

  苦孩被他說得十分難堪,暴然震怒道:「誰怕了?一個鬼魂有什麼值得怕的!我幾十年來獨居荒寺,與群屍為伍,心中從未存過怯念……」

  幽靈嘿然冷笑道:「』克魂與行屍是兩會事,一個是實質,一個是虛相,你縱然將九產真解念得滾瓜爛熟,也不見能想透這其中奧妙,而且你自從習得驅屍之術後,心中也未曾斷過對維魂的俱36念,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想現身與你見見面……」

  苦核心中又是一陣震顫,色厲內在地大叫道:「可惡的東西揚手就是一掌,勁力無傳地向前湧去,只擊得幽靈身上的白紗直飄,可是他的身形卻一動都不動,好像那般掌勁是由他身上透過去似的。

  幽靈哼哼冷笑道:「老和尚,我不是告訴過你,鬼魂只是一種虛像嗎,你那有形的掌力怎麼傷得了我呢?」

  苦孩驚駭厲狀,拔腳朝後飛奔而逃,連頭都不敢回,司馬瑜在等普核的影子逃逸不見後,才出聲問道:「閣下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裝神扮克的?」

  幽靈嗯了一聲道:「怎麼?你不相信我是鬼魂?」

  司馬瑜朗聲道:「我不但不相信你是鬼魂,而且還認出你是我的熟人……」

  幽靈大異道:「你認出我是誰?」

  司馬瑜搖頭道:「對否無法確定,反正我對你的印象很熟悉,你雖然故意蹩著嗓子說話,我還是可以聽出那聲音很熟悉,像似在那兒聽過似的!」

  幽靈輕輕一吟道:「奇怪了!我能唬倒了老和尚,卻咬不退你這小伙子!」

  司馬瑜微笑道:「老和尚是被你的心理攻勢略跑了的,他正為擅長役屍,他才對生死靈魂之說時存懸想,久耿心中,你留然出現,表演得活靈活現,難怪他要麻他抱頭而逃了,其實說穿了一點不稀奇,你那些裝神弄鬼的伎倆,只要稍具武功根底,部不難做到……」

  幽靈怒哼一聲道:「我在棺中隔空利用E;餅,叫年解穴,剛才硬受一掌而無所傷,這些功夫也是像你說提那夕界明嗎了」

  司馬瑜恍然大悟道:「難怪我在受骷髏咬電時,暗中感到一股熱力,原來是閣下在施功相助,那倒是要謝謝你了,你不但解了我的困,還幫助我衝破生死玄關……」

  幽靈輕輕地道:「那一點我不敢居功,是你自己原本有些根基,我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我的本意只是利用離火真氣幫你解除發難的禁制……」

  司馬瑜不覺一驚道:「閣下怎麼也懂得五行神功,你究竟是那一位?」

  幽靈突地變為不耐煩道:「別廢話了,你快準備離開此地吧!

  為了你這小子,已經耽誤了我許多該辦的正事了!」

  司馬瑜聽他的口氣,分明是自居於前輩的口吻,倒不覺微微一怔,心中開始在猜測這個神秘的人物究竟是誰,他熟識的前輩人物並不多,「信口開河」李一定?「笑面方朔」公孫述?抑或是「東海三魔」中的任何一位?「不!都不是!他們各有特徽,絕對不可能是面前的這個人,然而他又是誰呢?」

  司馬瑜仍在心中捉摸,幽靈又摧促道:「你聽見我的話沒有?那老和尚很扎手,對你也不會死心的!我的喬妝只能唬他一段短時間,很快他就會想通了……」

  司馬瑜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那一位前輩?怎麼會知道我在此地遭困……」

  幽靈大是不耐地道:「小子真會喀蘇,我跟在你後面好幾天了,自然知道你的行蹤,至於我的真面目,現在還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司馬瑜驚道:「前輩跟在我後面做什麼?」

  幽在聲音中透出一絲怒意:「不為你這小子安全,我何至於吃那麼多的苦,也不衡量自己有多少能力,妄圖救世救人,亂間一氣……」司馬瑜聽聲音越覺得熟悉,忍不住又問道:「前輩的高姓大38名能否告示一下呢?」

  幽靈更是震怒道:「我連面目都不肯給你看到,自然更不會告知你姓名了,這個要求真是笨得可以!不曉得那孩子是怎麼看上你的!」

  司馬瑜起初被他說得很不好意思,可是聽到後來,又似乎有點眉目,連忙追問道:「前輩是說誰看上我了?」

  幽靈也覺得自己漏了口風,連忙掩飾道:「你別臭美了,像你這麼一個冒失鬼,誰會看上你真是了眼……你到底是走不鄙,一會兒那老和尚回來了,你再想走就來不及了!」

  司馬瑜則根據他的話,盡量在三個女孩子的身上去追索這幽靈的身份,一時出神地忘了回答,自然也沒有行動。

  第一他想到了悄羅剎冷如冰:「冷姐姐子然一身,她推一的師伯鐵劍先生展翼已經葬身太湖,不可能是她身上的關係人物,其次該是艷羅剎靳春紅,她共有三個師父,可都是高個子,不像這幽靈是中等身材,那麼只有薛淇了,可是淇妹只有一個母親薛冬心,沒有男的長輩啊……莫不是薛冬心喬裝著來了?幽靈在連功指揮骷髏解我穴道時用的是五行真氣中的一種,她與老和尚是師兄妹,故情尚在,不願意正面起衝突,所以才裝神弄鬼,易容相對,只是聲音不大像……」

  不過嗓音可以故意改變的,那這幽靈一定是薛冬心了!」司馬瑜越想越認為有道理,忍不住高聲叫起來道:「找知道了您是薛冬心前輩,您跟班妹到那兒去了,害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回@@@唇@羅貝幽靈聽他高聲一叫,起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才冷笑一聲道:「叫。子滿口明說八道,誰是薛冬心!」

  司馬瑜以為她還在故意否認,不兼得霞地笑道:「前輩不要再騙我了,雖然您改了口音,我還是聽得出的……」

  幽靈怒聲叱道:「叫、子你不但有眼光珠,連耳朵也有問題!別再多費力氣去混猜了,我絕不是你心中所想的人,還是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吧!」

  司馬瑜被他一罵又糊塗了,對他是薛冬心的假定也推翻了,因為薛冬心對他不僅十分和箔,而且也非常器重,不像幽靈這股冷酷,再者幽靈雖然是來替他解困,神情上卻顯得十分勉強,好似萬不得已似的!

  心中懸念未釋,卻也懶得再花腦筋了,因為一切可能性都想過了,依然未得結果,這結果,就不是自己所能情測的了,倒不如聽他的話,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為上!

  於是他略為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衫,率先出了屋門,幽靈也跟著他走了出來,兩個人都不禁怔住了!

  原來就在這片刻時間,空蕩的庭院中已佈滿了高高低低的殭屍,或果或西,將他們的去路都給堵死了!

  苦孩站在遠遠屋角下,冷笑著對幽靈道:「老油剛才被你唬了一陣,事後一想,實在難以相信你是真的鬼魂!你若有本事,不妨將這些同類都打發回去!」

  幽靈木然而立,他的臉部在月光中,已可看得很清楚,雖然,與那些殭屍一般的死板,卻清清楚楚的可以辦出是蒙上了一層人皮!

  司馬瑜昨夜曾經見過這些殭屍,看不出他們有多厲害,遂毫無忌憚地朝前走去!手心暗凝離火神功,因為昨夜就是仗著它通退過大寶,準備依樣一次!

  苦孩見狀大喝道:「小子快退回去!我這千屍大陣厲害異常,絕不是你能擋得了的!」

  司馬瑜傲然地道:「凡具行屍走肉,能有多大氣候!」

  口中在說著,腳下並未停止,才走近一具殭屍附近,那是一具女屍,臉肉已腐,長發上班遺跡盈然,見他過來後立時發出一聲氏吼,探爪向他抓來,司馬諭放手一揚,離火神功蓄勁全發,反40罩上去!

  女屍被熱力一灼,不但未見退後,反而加速撲了進來,司馬瑜見狀不覺大駭,百忙中只得飛出一腳,恰好踢在女屍胸口,將她撞飛出去。

  離火神功無效,拳腳反而管了用,司馬瑜一則以驚,一則以喜,忍不住大笑道:「聽你說得那麼怕人,原來也不過如此!」

  腳下不停,正待繼續深入,攀而背後襲來一陣輕風,司馬瑜以為又是殭屍來暗襲了,反身掏出一拳,這次未用任何功夫,勁道卻貫得十足,及至拳將出老,才發現這襲來的身影竟是適才助他脫危的幽靈!

  收招不及!只得急聲大喊道:「前輩快躲!」

  幽靈冷笑一聲,舉臂輕輕一格,已將他的拳勢攔歪!接著反手抓住他的衣領,一下子將他提了起來!

  司馬瑜心中大駭,不明白幽靈何以反過來對付自己,手腳掙前幾下,身軀已被幽靈提至廊下。

  幽靈重重地將他擲了下來,才冷聲道:劃、子你當真不要命了!憑你那點本事也敢瞎闖!」

  司馬瑜愕然不知所云,苦孩已哈哈大笑道:「你到底露出馬腳了,那有鬼魂還會武功的!」

  幽靈冷笑一聲道:「既為魂靈,自然無所不能!」

  苦核怔了一怔才道:「那你不妨將我這些孩子們都叫回去!」

  幽靈仍是冷冷地道:「這些行屍是受了你藥物的刺激,以及符咒的驅微,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鬼滋,叫我如何令他們聽從指揮!」

  苦核得意地大笑道:「林方纔還吹無所不能,我第一個題目就將你難倒了,看來你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即令你真的是鬼較,老油又何懼之有!」

  幽靈也哈哈一笑道:「你別嘴硬骨頭穌,要是你真的不拍我/之下存在的!」

  幽靈輕輕一笑道:「你對於鬼魂之秘懂得多少?」

  苦核大叫道:「老油精增驅屍役魂,怎會不懂……」

  幽靈微笑道:「你驅役的都是假鬼,怎可與我相比!不相信的話,你可以看看你的那些寶貝!」

  苦核聞言一望,不禁大為吃驚,原來那些活屍,本是仗著陰寒之氣而得維持不朽,此刻被陽光一灼,身上都冒出綠綠的白氣,腐氣意人,有一部分更是水珠直滴,看樣子無法支持了!

  幽靈又得意地大笑道:「再過一下他們身上的寒氣一盡,你就無法指揮了,我倒替你有點可惜!這許多活屍製煉不易,今天可是全毀了!」

  苦核瞑口厲呼道:「老油一時失察,中了你的陰謀,將多年心血毀於一旦,日若不將你碎屍千段,老油誓不為人!」

  幽靈哈哈大笑道:「你別忘了我是個鬼魂,無形無質!你用什麼方法將我碎屍千段……」

  苦核怒聲道:「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話……」語畢雙手不停地揮舞,口中厲嘯連連,庭中的那群行屍受了感應,紛紛動作起來,慢慢向二人逼近!

  司馬瑜見狀驚叫道:「前輩!這該如何應付?」

  幽靈沉著地道:「不要慌!用劈空掌力,千萬別沾著他們身上的汗水,那水含有劇毒,沾聯即清……」

  司馬瑜搖頭道:「怕不行吧!起先我已經試過了,一點用都沒有,只有真掌實拳才能奏效……」

  幽靈沉聲地道:「照我的話做絕對沒有錯!這些行屍被日光所照,陰寒之氣大損,威力屯減,不足為害矣……」

  斯時屍群已近,司馬瑜奮起神威,暴喝聲中,雙掌齊朝外揚,掌心一青一黃,乙木戊上,兩股直氣潮湧而出。他蓄勁已久,發如山獄,勁風過處,果然屍群紛紛仆倒,吱吱嘶鳴之聲大作,陣勢也說成一團。

  幽靈縱聲豪笑道:「好小子!有你的!」笑聲中掌心朝外一揚,動力更強!呼呼風聲中不但將屍群掃得西歪東倒,離得近一點的更是折頭斷肢,碎成很多小鬼,黃水遍地,臭氣沖天!司馬瑜被那股氣味藏得很難受,向幽靈招呼一聲道:「前輩!

  咱們衝出去吧!這氣味太難聞了!」

  幽靈點點頭,司馬瑜一身當前,雙掌連發,將五行真氣連番蟀用,直打得那批行屍倒地翻滾。

  幽靈跟在他身後,接著雙掌揮動,掌聲中雷聲隱隱,如霹靂年降,誰見肢體飛散.血水四濺。

  那消片刻工夫,一大群猙獰的行屍,全成了斷軀殘骸,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縱然沒有生命,到底也是血肉之軀,司馬瑜目睹慘狀,心中老大不忍,立時住手不再發單!

  幽靈卻似十分高興,掌勁發得更強,好像非把那些殘碎的屍體未成肉槳骨泥才能稱心!

  司馬瑜身立庭中,睹狀禁不住道:「前輩!這些碎屍已經無能為害,何苦還要如此對付他們呢!」

  幽靈仍未歇手,苦核已領場目裂,厲聲怒叫道:「小輩們!老袖與你們勢不兩立……」

  一掌運直推來,司馬瑜伸手一擋,遙隔四五尺,即感勁風逼人,腳下連退十幾步,只覺得氣血翻湧,真氣大受震動!

  苦核不容他喘過氣來,凌厲無匹地又是一掌推來.司馬瑜知道自己絕無能力再擋一掌,只得認命硬挨,誰知堂風發至一半,空中蓬的一聲暴響。

  苦核被震退一步,司馬瑜回頭一看,卻是幽靈出手代他擋了一下,看樣子他與苦核倒是勢均力敵,因為他身前尺許之處,一個腳印深達寸餘,足見也退了一步!

  苦孩征了一怔才出聲道:「想不到世上還有人能在武功上與老油一較長短!你究竟是誰?」

  幽靈冷笑一聲道:「除了驅弄一些活死人外,你在其他地方,還算不上是第一位!」

  苦孩沉思有頃,突然欺身上前,雙手連揮,瞬時之中,已攻出七八招,不僅動作如風,招式尤其奧妙!

  幽靈也拳飛足躍,將他的攻勢—一化開,司馬瑜反倒瞧得如癡如呆,因為這二人所用的招式他都完全瞭解,也完全是薛冬心教過他的,只不過他們二人使用時,火候比他更為精深而已!

  苦孩更為怪異叫道:「你怎麼懂得我們長孫家的武功?」

  幽靈依然冷冷地道:「天下武功同一家!怎麼能算是你們家的呢!」

  苦核不答話,猛地一單前拍,幽靈抬臂封去,誰知苦核掌式未澈,忽地改嚮往上翻去,擦地一聲,把幽靈臉上所蒙的入皮撕了下來!露出一幅清秀中隱含陰罵的面相!

  司馬瑜驚叫了一聲:「方天華!混元筆方天華!……」

  苦孩也驚叫道:「薛英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4:21

第三章


  雖然兩個人叫出的名字不一樣,噴內心吃驚的程度是相同的,尤其是司馬瑜,更是咋舌瞪目,莫知其所以,萬萬想不到這喬汝幽靈.將自己解救出的人,居然會是自己亟欲除之而後決的混元筆方天華!

  再一聽苦孩叫他薛英粹,在驚詫中又有一點明白明白了他一身詭異功夫的由來,也明白了他何以在危難之中,獨獨會將薛演解救出險,那一定是為著她母親薛冬心的關係,惟一令他不解的像薛冬心那樣一個冰清玉潔的俠女,何以會與這等絕凶的惡促發生情愛的牽結!

  苦核也似十分激動,厲聲叫道:「薛英粹!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問問你,警娘跟你弟弟到底是怎麼一會事?」

  方天華冷冷一笑道:「大師兄!你已經出家了,還問這些世俗的事幹什麼?」

  苦核睜目大叫道:「我就是為著全娘才出家,當然要問問清楚!當年我把苦娘讓給你,你是如何向我提出保證的,想不到你反而將她讓給了你那個寶貝弟弟,你今天不把事情解釋明白,就別想活著離開!」

  方天華略頓一頓,才冷冷地道:「女人心,海底針,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變心移情到那個鬼八怪身上的……」

  苦核怒叫道「胡說!一定是你有對不起她的地方!」

  方天華的臉色略變了一下,才冷冷地道:「要你管這麼多用事幹嗎!答娘又不是你的什麼人?」

  苦核怒道:「她是我的師妹……而且我愛過她!」

  方天華哈哈大笑道:「你別忘了她也是我的師妹,我也愛過她,她自己要變心,我有什麼辦法!」

  苦核臉上幻過一陣疑惑問道:「我不相信她會放棄你而去愛那個獨眼龍弟弟的,你們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方天華忽而湧起一片凶色道:「我們也許有過一點誤會,那都與你不相干,再者我要對你聲明一件事,我叫方天華,不叫薛英粹,也不是薛英粹的哥哥,憑我方某這等人物,怎麼會有那麼一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弟弟……」

  苦孩詫聲道:「方天華!你是混元筆方天華?那個聞名於世的凶人?」

  方天華哼了一聲道:「我是凶人你是屍魔,大家都差不多!」

  苦核搖頭道:「我不是說好壞的問題,我只是奇怪你明明是薛英粹,怎麼又會改名字叫方天華了!」

  方無華怒聲道:「我本來就是方天華,薛英粹三字是我今生的恥辱,幸好我已將這種恥辱洗雪了!」

  苦孩異道:「你越說越令人糊塗了……」

  方天華怒笑一聲道:「沒有什麼可糊塗的,我應該是姓方,然而因情勢所通才不得已姓薛!小的時候我不知情,直到有二天我弄清自己的身世時,也明白了我身上所負的血海深仇,所以我殺了薛家那個老鬼,為這件事使我失去了完娘,也便宜了薛英粹那混蛋,不過薛英粹也沒事幾年艷福,畢竟還是死在我手中……」

  苦核大叫道:「原來是你害死薛英粹的……」

  方無華厲聲一笑道:「那算得了什麼,他們父子兩條命,也抿不了我們方家一門深仇,只可惜薛家已再無可殺之人了!」

  苦孩呆呆地道:「你們究竟是怎麼一會事,薛天侖與我家是世交,又是幾十年的鄰居,我從未聽說過他與人結過仇,更沒有聽說過你們勝方的這家子人……」

  方天華冷冷地道:「薛天侖的事豈會全告訴你們,尤其是他所做的傷天害理之事……」

  苦核沉思片刻又道:「我實在難以相信……」

  方天華冷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姓方的犯不著騙你,你既與薛家近鄰,可知道我是否薛家的人……」

  苦核目光游移地道:「那我倒無法確定,你是由薛天倉從外面帶回來的,那時你才一幾多,回來的還有個啞奶媽……」

  方無華陰沉沉地道:「他對他們如何解釋的?」

  苦核道:「他說你是他在外面所生的孩子,你母親病死了,他只好帶你回家來撫養,他的妻子妒性很重,我們並不懷疑他的話,而且他們夫婦對你十分鍾愛,即使後來薛英粹出世了,他們也未改變對你的態度……」

  方天華怒笑道:「他妻子喜歡找是因為她自己的兒子實在不像個人,薛天侖對我好是因為內咎,若不是後來吸奶娘告訴我一切,我幾乎要一輩子蒙在鼓裡,認賊作父呢!只可憐那奶娘,她忍受一切苦難,巴望著我長大,等待著我替父母雪仇,結果也遭了芽天侖的毒手……」

  苦校搖頭道:「不對!啞奶娘是病死的!」

  方無華想哼道:「不錯!她死於胃病,實際上是胃裡被鐵針穿破了孔嘔血而死,鐵針是藏在饅頭裡讓她吃下去的,饅頭是薛天侖硬塞在她肚子裡的……」

  苦核仍然搖頭道:「不可能吧!薛天侖不像個惡毒的人,而且奶娘死時你才十一歲,剛剛投到我家門下……」

  方無華冷漠的臉上突地泛起一片慘痛之色,痛苦地道:「一點也不錯,那時我還小,可是薛天侖已經耽心日後她會將秘密混一答該失聲急事以滅口,沒想到奶娘臨死之前也安排了一件地

  方天華長歎道:「不錯,罵了我一場就離開了我,發誓永不見我!」

  苦校長歎道:「真是陰著。錯!你為什麼不gwegr之後,忍痛寫了一封血書,說明了薛天倉一切毒辣的手段,然後用銅管擰起吞到腹中,臨死時拉著我的手,一言不發,淚水直流,那時薛天侖也在身旁,她不敢表示什麼,直到她死後,我才發現手掌中嵌著一小木片,上面刻著幾個小字……」

  苦孩急忙道:「是些什麼事?」

  方天華厲笑道:「十年後發我家!」

  苦校一陣默然,司馬瑜也聽得如癡如呆,萬萬想不到這魔頭會有如此一段離奇的身世,可是方天華並未說出他與薛家究竟有些什麼仇恨,因之連忙問道:「後來怎麼樣?」

  方天華瞟了他一眼繼續道:「我當時也莫名其妙,不過我從小就機智過人,知道奶娘此舉必有深意,就把這件事放在心中,半夜無人時才偷偷地思量著……」

  苦核也點點頭道:「不錯!你不時候的確很聰明,也很沉默,一直到芙娘來了之後,你才活潑起來!」

  方天華突然很頓煤地道:「別提苦娘了,不是她我何至於淪為凶人,又何至於落到今天這份情形!」

  苦核臉色變了一變,半晌才道:「警娘雖是我的表妹,卻比我小得多,有時我代替父親督導你們用功,她總是磨著我外教她一點,所以她入門雖晚,進境卻比你們都高,一直到她十七見那年,還是常坐在我的膝蓋上聽我講解內功心法,咳……要不是為了成全你們,我又何至於棄家出走,想不到事情會有那麼多變化的

  方天華煩躁地道:「你要是不退避還好得多,蕪娘嫁了你也不會嫁那個該殺的薛正粹了……」

  苦孩睜目怒道:「我完全是一片愛人之心……八名與秋水粘麼了?你十年之後果真掘開了奶娘的,紅他與人結過價,更沒有

  方天華想了什在日方一個晚上,氣沖沖地道:「薛天侖的事豈會全告訴你們,尤其是他我找到了那支銅管,也找到那六支生銹的鐵釘,藉著月色我讀完了那封血書,一時悲憤無度,竟將那封血書和淚吃了下去,這是我所做的最笨的一件事……」

  苦核一怔道:「為什麼?」

  方天華很聲道:「因為我再無其他的證據可以證明薛天侖的罪行,也無法使美姐相信我的行為是出之於復仇?」

  苦核不解地道:「你可以好好對她解釋呀!」

  方天華苦笑道:「沒有用!那時薛英粹也愛著安娘,你走了,你父親死了,薛天侖是我們推一的長輩,我走去找他算帳時,他正好在替自己的兒子求婚!」

  苦孩一怔道:「這怎麼可能呢?薛無侖應該知道你們很好,再說他那寶貝兒子怎麼能配得上苦娘呢?」

  方天華怒聲道:「人不會不良私的,薛英粹再笨再鬼,總是他親生的骨肉,他自然要為自己打算了!」

  苦核默然片刻道:「姜娘也不會答應的!」

  方天華輕輕一歎道:「答娘一定是拒絕了,我進去時他正在苦苦相求,而且我聽見芙娘說:『英粹也是您的孩子,我嫁給他不也是您的媳婦?您知道我們已經……」』

  苦核臉色一動道:「你們已經怎麼樣了?」

  方天華卻故意避開話鋒道:「我在急怒中聽見『英粹也是您的孩子』這句話,一時激動情緒,又犯下一件錯誤!」

  苦核也忘了自己的問題,急忙道:「你又做了什麼?」

  方大華目射厲光道:「我做了應該做的事,把三支生銹的鐵針刺進了那老賊的心房,又一掌劈碎他的頭顱!」

  苦孩失聲道:「警娘就是這樣誤會了你的!」

  方天華長歎道:「不錯,蕪娘認為是為了她的緣故而殺父,痛寫了我一場就離開了我,發誓永不見我!」

  苦校長歎道:「真是陰著陽錯!你為什麼不當著芙始的面先把事情說明了再動手呢!全娘是愛你的,縱然沒有證據她也會相信你的,而且在薛天侖的口中也可以得到一些線索呀……」

  方天華苦笑道:「我一見到那老賊的面,仇恨的火在心中燃燒,什麼都顧不得了,那裡還想到那麼多呢?」

  苦孩默然片刻才道:「那以後你又見過芙報了嗎?」

  方天華也沉思片刻才道:「我殺死薛天倉後,又去殺了他的妻子,可就是找不到薛英粹,答娘也不見了,我飽受刺激後,心情大變,浪遺跡江湖,做了許多壞事,也殺了許多人,於是凶人之名不勝而走,直到有一次為了爭奪上清秘設,在泰山文人峰頭,被天山空空神尼與鐵劍先生展翼聯手打下深谷……」

  苦核不屑地道:「你真洩氣,憑著我們長孫家的技藝,怎麼會敵不過那兩個家伙……」

  司馬瑜聽他的話氣侵犯心中兩個極為尊敬的前輩,不禁有點生氣,正想開口辯解,方天華卻搶著道:「不是那麼會事,是我自己不想活了,故意失手的!」

  苦核驚道:「那又是為什麼?」

  方天華歎道:「因為我又遇到了美娘,她已經下嫁薛英粹了,兩人隱居在太湖之畔,還有了一個孩子,我找到那兒,去娘一見面就跟我動手,她的功夫高得出奇,十幾個照面就把我趕跑了,幸好她還念些舊情,沒想殺死我!」

  苦孩興奮地道:「妙哇!她得到我的特別傳授,自然是天下無敵,你跟薛英粹都要差上一天截呢!」

  方天華冷冷一笑道:「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們的功夫雖然是你啟的蒙,可是以我們另外的遇會,不知要比你高出多少,我雖然打不過去娘,還不見得怕你!」

  苦核臉色一變,方天華卻搖手道:「武功的問題留著等一下再解決,你還要不要聽下面的事?」

  苦核免強壓抑不怒氣道:『稱快說!」

  方大華笑了一下,又長歎道:「正因為全娘對我的誤會,使我感到萬念俱發,所以才想借人家的手殺死自己,因為我發現不僅苦娘的武功高出我很多,連那個呆子薛正粹也非昔日可比5」

  苦核忍不住又插口道:「他那人雖然笨一點,可是心無二用,學起武功來,反而容易精深!」

  方天華冷笑一聲道:「那倒不見得,他進境再高,還是逃不過我的手,永遠地斷了薛家的根!」

  苦孩又是一動,方天華卻不等地開口就接下去道:「我在文人峰頭栽下去。卻沒有死,半峰間有課構將我攔了一下,使我及時挽救了自己的生命,於是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養好了傷,也利用那段時間將奪得的半部上清秘友加以研習,三年後重臨太湖,剛好遇見薛正粹單身一人在湖上泛義、於是我趕上去,向他說出兩家的深仇,趁他愕然失神的時間,將另外三支鐵釘插進了他的心口,再將他拋屍湖中,當我大快思?兒,回到岸上,警娘已抱著她的女兒起來了,一言不發又找我護公我來不及解釋,逼得只好動手自衛!」

  方天華搖頭道:「很難說?我們打得正激烈的時間,那個小女孩兒哭了起來,她自動地停了手,回雲安慰她的女兒,找不想跟她為敵,只好然地走了!」

  苦孩吁一口氣道:「她始終還對你留下一點情分!」

  方天華突地變色長笑道:「誰知道呢!她現在已經改了姓名;薛冬心從這三個字看來、她已經把在大永遠地開閉在生命之外了,年華已逝,往事不堪重提,大家都老了,年青時博夢也該忘了!」

  苦校一聲長歎道:「你始終沒有問她表白過你自己嗎?」

  方天華淒然搖頭道:「沒有!從薛正粹死後,她連面都不容我見了,雖然她不想殺死我,可不在乎殺死她自己,為了不通她走上絕路,我也不敢再去找她了,好在血仇已復,此生何祛,就是留著這份惆悵吧!」

  司馬瑜聽到這裡,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面對著方天華這種落寞的神情,把滿腔的敵意都化為烏有,反而有點同情起來,苦核卻一翻眼睛道:「蕪娘還有個女兒?」

  方天華神色一動,大聲道:「不錯!你問這幹嗎?」

  苦核談笑道:「以你那種軌革除根的手段,何以肯獨獨地放過她,她不也是薛家的後代嗎?」

  方天華臉色激動地道:「胡說!我方某雖然名列凶人,還不屑於報復一個女孩子,何況她還有一半屬於美眼!」

  苦核仍是詭然一笑道:「在你與薛英粹之間,我是比較喜歡你的,因此當年才肯把老娘讓給你,想到會限居然會與薛英粹生下一個孩子,連我都不甘心,你若不忍心下手,我倒可以替你去剪除那個女孩子!」

  司馬瑜聞言大驚,誰知方天華卻比他更為著急,厲聲大叫道:「你敢!要是你動了她一根汗毛,我絕不饒你!」

  苦孩微笑道:「你幹嗎對一個仇人的女兒那麼關心呢!除患務盡,難道你不怕她將來找你報復嗎?」

  方天華征了一怔才道:「我想她不至於那麼做,藝娘也不會把這些事告訴她,即使她真有那一天,我也會毫無抗拒地任她宰割,成全她……的一番孝思!」

  苦核大笑道:「她若真要殺你的話,就不是孝思了!」

  方天華臉色大變遇:「你這是什麼話?」

  苦核依然大笑道:「你何必還裝呢!那女孩分明是你與藝娘的孩子,否則你不會放過她,美娘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的放過你

  方天華長歎無語,司馬瑜倒是大為吃驚,聽了半天的故事,居然沒想到這一點……,難怪方天華在外島陸沉之際會把恭淇從水中救起,更難怪薛淇在見到自己之後,言語支吾,方天華一定是對她有所表示了!

  苦核又哈哈大笑道:「你跟在這小子身後,故意碰壞我的事,實際上還是在為你的女兒打算,因為你的女兒愛上了他,怕我傷害了你的未來女婿……」

  方天華看司馬瑜還在那兒傻怔怔的,不禁怒喝道:「傻小子,你還不快走,難道真想留著做活死人嗎?」

  司馬瑜這才從沉思中驚醒,吶響地道:「方……前輩…我見到薛到輩時,一定替你把事情解釋清楚……」

  方天華怒喝道:『用p你還留在這兒子嗎!不為了這件事,我才很得管你死活呢?」

  司馬瑜遲疑地道:「您還沒有把您跟薛家結仇的原因說出來!我解釋的時候,不是毫無根據嗎?」

  方天華神色一動,啟唇待欲有所言,苦孩卻大笑道:「小伙子!別做夢吧!你跟本走不了!」

  方天華微怒道:「你一定不放過他?」

  苦核沉聲道:「佳才難求,他不答應我的要求就別想離開,其實那對他只有好處……」

  方天華也怒聲道:「你那點擺弄死人的玩意兒只會糟榻人才,看在藝娘的份上你放過他吧!」

  苦孩厲聲道:「為了你和美娘,我犧牲已經夠多了,現在輪到你們為我犧牲了,只要把這小伙子借給我三年,包你造就一個絕頂奇才……」

  方天華怒聲冷笑道:「看你自己的樣子就夠了,入生有多少個三年,你耽誤了他不要緊,我可不能叫我的女兒嫁個活死人!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苦核瞼色一變道:「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對了,別忘了你的武功是從那兒學來的,更別忘了你叫我什麼?」

  方天華大聲笑道:「我的師兄是長孫無明,你現在已是個出家的老和尚,那些欲家淵源早就不存在了!」

  苦核大怒道:「好一個忘本的畜生,我一掌劈了你!」

  叫聲中伸手就是一掌,還取方天華的前胸,方天華舉手一格,砰然巨響中雙方各退了一步!

  苦孩厲容更甚,聲發如雷,叫道:「匹夫!你學了我們長孫家的功夫,反倒用來對付我!」

  方天華冷冷地笑道:「長孫家的武功算得了什麼,我叫你見識一下真正的絕頂功夫,也免得你自狂自大!」

  說著雙手連揮,攻出了十幾招,手法奇奧,再加上他深厚的內力,當真有天搖地動之勢!

  苦孩在詫然中手忙腳亂地應付過去,雖然沒有受傷,卻已狼狽不堪,連身上那領僧衣也被勁風刮得殘破不堪。這一來可激發了他的凶性,慕地大喝一聲.雙掌齊所,掌心中湧出兩道彩色光華,如潮湧至!

  司馬瑜認得這是五行真氣,卻想不到苦核竟能同時溶合發出,不禁大是吃驚,幾乎要叫出聲來!

  五行相生相剋,土製水。水制火,火克木,木克主,金又克木,薛冬心傳他之際,只教他因勢制宜!

  然而苦核已把這五種神功溶合使用,使之相生相成,木生火,火成金,金生水…… 這威力簡直無法想像!

  方天華也是一怔,趕緊盤腿坐下,一手拄地,一手在胸前緩慢地移動著,凌空劃圈!

  那圈子裡湧出一股談青色的氣流,迎上苦核的掌風,立刻膠著不動,苦核連連運勁前這,掌風也突突地向前擠壓,卻始終衝不過那一圈氣牆,不禁大聲怪叫道:「你這是什麼功夫?」

  方天華神色上還維持著平靜,臉皮的肌肉卻在微微顫動,顯見得吃力之至,緩緩地道:「陰陽賦憑乾坤,本於一氣而已,你怎麼連上清吳氣都不認識!」

  苦校將牙一咬,雙手上的勁道用到十二分,連開口說話的精神都分不出來了,方天華也是一樣,圈子越書越慢,勁力也越用越大,緊緊地糾纏著!

  司馬瑜被二人的爭鬥驚得有如置身夢境!不!就是做夢也想不到世上會有這麼深的功力!

  方天華的額際已有汗水流下,用眼色向他暗示了一下,司馬瑜先是沒注意,最後才發現了,趕忙走前問道:「前輩有何指示?」

  方天華再對苦核望了一下,司馬瑜依然不明白他的意思,方天華無奈,只得用拄地的那雙手寫道:「點他的天樞地機二穴!」

  司馬瑜望一望苦孩,見他與方無華一樣汗水直流,知道二人此刻功力悉敵,自己只要稍加助已只須一伸手就能制他於死地!

  可是他怔了一下,只搖搖頭道:「晚輩不能乘人之危!」

  方天華臉色一動,手在地下又寫了一個字:「滾!」

  司馬瑜固執地道:「不行!前輩是為了我才出手的,我怎可一人離去!」

  方天華長歎一聲,手指仍是寫道:『哦勝望不多……」

  司馬瑜趕緊道:「在下生死俱與前輩共之!」

  方天華搖搖頭,臉上微現怒色,手書道:「並死無益!答眼處誤會不釋,余死而含很!盼從余言!」

  司馬瑜還在猶豫,方天華又連連急書道:「餘氣已有竭象,良機將失,速行,否則負余出手之心矣!」

  司馬瑜見他寫到最後,筆遺跡已經歪曲難辨,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再看他喘息之狀,心中大是為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4:40

  方大華已經沒有能力再寫字了,只是把祈求的眼光望著司馬瑜,汗水滲透了他的衣衫,神情疲憊不堪!

  苦核也差不多,可是他的火候似乎略高於方天華,所以還比較好一點,目光炯炯,嘴角含著一絲殘忍的笑意!

  司馬瑜作難良久,才毅然對方天華一揖道:「前輩個句成全之德,在下畢生難忘,在下一定代前輩將心意傳到!」

  方天華一陣高興,精神已了一點,伸手又歪歪斜斜地寫著:「善視演幾……」

  司馬瑜卻正容搖頭道:「她既然是您的女兒,我就不能再跟她好了,因為我的恩師間接是死在您手上的,我不能找您報仇,卻也不能再怒您的女兒!」說完他又作了一損,回頭朝宇門外投足飛馳而去!

  走出沒多遠,就聽得身後一陣巨震,忍不住收足回頭張望,卻見那座破廟已變為一片廢墟!

  那捨命力拚的兩個人,一定是在力竭之前,鼓著僅剩餘的一點精力,硬碰了一下!

  誰勝?誰敗?誰死?誰生?還是兩敗俱傷!

  司馬瑜不敢想,也不願望!只是在心底埋下一聲歎息,帶著惆悵的心情,循著山道急急抬路而去。

  依然斜陽芳草岸,依然柳籠十里提。

  春色濃濃地點綴著杭城,點綴著西於湖。

  司馬瑜意興蕭索地觀湖在湖畔,湖上的游防往來如梭,吹面不寒楊柳風,熏人欲醉,卻吹不開他深鎖的愁懷!面對著一湖春水,尤增感慨!

  前年他還與師尊長眉笑煞在一起,伴著冷如冰享盡湖上春光,而今卻已人事全非了!

  在荒山古寺中邂逅苦核後,又意外地遇見了方天華,意外地發掘到方天華與薛冬心之間的曲折情事,更意外地離開了那裡?

  方天華與苦核的生死未卜,他不去關心這些,不管是誰死了,或是兩人都死了,上是應該的事,因為他們兩人都做過不少惡事,一個是屍魔,一個是凶人,自有其取死之道!

  惟一的遺憾是他也沒有找到薛冬心與籐摸,想起對方天華所作的承諾,心中加上了一重負擔!

  渡過了一段寂寞的時光,他重回此地,因為這是他與冷如冰約定重晤的地方。想起冷姐姐,他不禁由心中生出一股親切之感,於是……追魂太歲閻飛莊上的初識,慈雲下院中的譴倦,一齊都浮上了心頭,使他特別地懷念起來!

  一年的期限已過了五天,冷姐姐應該早到了,怎麼到現在還是芳蹤渺渺,她會發生什麼意外嗎?

  想著!想著!他突然變的異常地焦灼,根本無心測覽湖上的勝景,只是不安地來回跌踱著!

  忽然有一陣叮噹的聲響傳人他的耳鼓,抬頭一望,原來是一個走江湖的賣卦先生,敲著報君知迎面走來!

  他年紀不過四十來歲,一付落拓文人的打扮,除了右手的鐵片外,左手還擎著一條白布長幡,上面寫著「陽天下主」四個墨字,司馬偷初時並不在意,以為這是尋常的江湖水土,可是仔細一瞧那四個字時,卻又不禁微微一愕。

  原來這四個字寫得鐵筆銀約,十分有力,筆意雄勁,尤屬罕見,一個普通相上能寫出這麼好的字,倒是件不尋常的事。

  因為就憑這一筆書法,也不至於流落到要靠賣卜為生,流浪江湖。

  沉思間,那相士已走到跟前。

  司馬瑜受到那四個字的吸引,目不轉睛地盯在上面望著。

  司相士見到司馬偷出神之態,含笑上前問道:「相公可是要:問卜,山人文王神課,靈驗如神……」

  司馬瑜搖搖頭,相上又繼續追著道:「山人還精解相法,預知休咎,善曉吉吉,指示心中疑難!」

  司馬瑜對他那一套江湖口吻毫無興趣,只是指著那一方布幡問道:「這四個字可是先生自己寫的!」

  相上神色微微一動道:「山人落拓江湖,全仗口舌為生,那裡還請得別人代書,當然只有自己塗鴉了!」

  司馬瑜一歎道:「看先生的筆法蒼勁,連古來許多名字都難望項背,何以會如此潦倒呢?」

  相士也是一歎道:「亂世文章都不值錢,這幾個字又算得了什麼?縱或敝書略有可取,世上如胡士法限又得幾人!」

  司馬瑜聽他語中略有牢騷,剛想表示一個同情之意,那相士又笑道:「山人賣卜有年,知己唯相公一人,只愧身無長物相敬,免費送相公一卦吧!」

  司馬瑜只佩服他的字寫得好,對他那套江湖切口實在不感興趣,乃笑著推辭道:「先生不必客氣,在下不過敬重先生是個斯文同流,卻不敢多作打擾!」

  相士微微一笑道:「相公不要瞧不起山人的卦,山人雖然仗此為生,卻不是普通江湖術上可比,尤其是山人的文王神課,並不隨便出賣,非要合了山人的條件,山人才量人而卜!」

  司馬瑜被他這番話引起了興趣,笑問道:「先生卜卦有些什麼條件?」

  相上微微一笑道:「非絕大疑難之事不卜,非生死關頭不卜,愚夫俗子不卜,無緣者不卜!付代價不卜!」

  司馬瑜哈哈大笑道:「先生在開玩笑了,前面三個條件,倒還罷了,付代價不卜,先生總不能白做生意?」

  相上也哈哈大笑道:「正其如此,山人縱有鬼谷之神,管格之靈,始終落得兩袖清風,一身蕭條!」

  司馬瑜更有興趣了,笑著問道:「那麼先生是如何找到主顧的呢?以先生的條件只怕一年也難得遇上一兩個!」

  相士輕輕一笑道:「山人就憑這一對眼睛,相天下之土,自然能於芝公眾生中,找到有緣之人!」

  司馬瑜心中微微一動道:「但不知在下台了先生的那一項條件,才蒙先生如此見重關顧?」

  相士雙目一睜,精光暴射,莊容道:「相公五個條件都合,山入行卜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相公這等顧客!」

  司馬瑜被他的眼光一震,知道這相士必非常人,也不是漫無國的地找上自己,心中暗存戒意,臉上還是含笑道:「既然如此!就請先生指示迷津吧!」

  相土淡淡地笑道:「那就恕山人直言無忌了!」

  司馬瑜幫作從容地笑道:「君子問凶不問吉,先生且說無妨?」

  相士凝神他片刻才開言道:「山人從根公氣色上看來,日內必有凶險臨身,幸而晦紋不深,尚無性命之虞!」

  司馬瑜一聽他還是這套江湖陣腔濫調,不禁有點失望,淡淡地一笑道:「多承指教,在下定然多加謹慎!」

  相士微有不悅地道:「相公莫非認為出人放作驚人……」

  司馬瑜輕笑道:「先生太多疑了,在下絕不懷疑先生之相理,只不過認為生死禍福,全在為人存心,在下並無虧之心處,災禍當來自來,當消自消,不必太放在心上!」

  根土哈哈大笑道:「相公不愧達人,只是還有點想不開,艷神當來自來,使人當過自過,相公若是把這片等人的心情也同作禍福觀之,便不會這樣焦灼了!」

  司馬瑜聞言大驚道:「先生能夠再說明白一點嗎?」

  相士笑著道:「其實山人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相公這幾日流連湖畔,不是在等著一位紅粉佳人嗎?」

  司馬瑜一時情急,不禁拖住他的衣衫道:「你怎麼知道的?」

  胡士輕輕一抖衣袖,已將他的手拂開道:「山人結緣天下,專覓有線人,已經注意相公幾天了,今日時機已經迫在目睫!不得不出來自薦於相士……」

  司馬瑜更急了問道:「你說什麼迫在眉睫了……」

  相士笑笑道:「相公此刻空閒自在,那危機自然不是應在相公身上,山人方才在抽中暗占一卦,卦象屬陰,其位在西,應是西行陰人把臉,此人與相公大有關係,再一看相公的風度舉止,這陰人定是個嬌嬌滴滴的俏佳人……」

  司馬瑜本來就懷疑冷如冰遭遇到意外,再聽這相上一說更加證實自己的猜測,迫不及待地道:「快說我冷姐姐遭遇到什麼意外?」

  柏士搖搖頭道:「山人不過是從卦象看出奈的,並沒有預知一切的能力,否則豈不是成了神訕了!」

  司馬瑜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但是對方並無敵意,也不能向他變瞼,只得強捺住性子道:「先生至少可以告訴我她在什麼地方吧?她有危險嗎?」

  和主笑笑道:「這個山人或可效勞!」

  司馬瑜急問道:「那在那裡?」

  根土又捏了一下手指,口中響前搗弄了半天才笑道:「好叫相公放心,那人雖處險境,目前尚無性命之虞……」

  司馬瑜大是焦急地道:「我是問她在那裡?」

  相士搖頭道:「卦象是一種虛無縹緲的靈感,它只能透露出事情的微象,卻說7;出實際的時地……」

  司馬瑜大失所望地道:「方纔先生還說可以……」

  根土又點頭道:「不錯!山人是那樣說過,卦象不足憑,可以測字,測字測機,觸機決疑,心誠則靈!」

  司馬瑜趕忙道:「那先生快測字吧!」

  相士見他那種情急之狀,反而故意嘔他道:「從相公這份焦急上看來,那失陷的女子,與相公的關係一定很密切!」

  司馬瑜幾乎要發火了,大聲叫道:「在下是請先生解決疑難,不是請先生來探討私事的……」

  相上連連點頭道:「相公說得很是!不過山人也不能無中生有,至少相公該先說個字出來,山人才好測機!」

  司馬瑜遲疑一下才道:「要怎麼樣的字?」

  相士笑道:「什麼字都行,最好是完全不加思考,信口說出,無心之機,往往會有最佳的啟示!」

  司馬瑜對著一湖綠波,信口說了一個水字。

  相上閉目作態,將水字連念了好幾遍,才睜目笑道:「妙妙妙!一池湖波春水造,此水曾載西施淚,又傳佳訊到小橋,水輕橋下冷,冷水結成冰,冰化水,水成冰,冰生於水冷的水,冰化之水冷如冰……」

  司馬瑜聽他一陣克語,甚至於直接說出了冷如冰的名字,不禁大是生疑,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厲叫道:「冷如冰怎麼樣了?」

  相上白眼一翻,舉起手中的報君知筆直對著他的指骨上敲下來,以司馬瑜此刻的功力,便是鋼刀也難以傷得了他,可是這相士的鐵片僅只輕輕一擊,卻令他感到一陣澈骨的痛楚,大叫一聲放開了手。

  相士從容地施施離去,口中還朗聲吟道:「面向東,寒夜風,盈盈一水兩岸通。月將沉,星無痕,離人思婦欲斷魂!切記切記!兒(去矣!」

  司馬瑜在驚癇中回過神來時,那相士已去得無影無蹤了,只有空際還飄蕩著他朗朗的歌聲!

  司馬瑜一則心急於冷如冰的噩耗,再者也驚於那相士的身法與功力,癡癡的站在當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半天之後,他才從紊亂中安定了下來,首先地推天那根上一定是位隱名的高人,而且對自己決無惡意J

  否則以他那輕輕一擊,即令自己疼痛難當;而沒有傷及皮骨,足見他比自己高明多了,他若要殺害自己的話,只是舉手之勞,然而他並沒有那樣做!

  既然他對自己沒事惡意,則他所說關於冷如冰之事,也一定不會虛假,他與自己斯磨半天,只是為了告訴自己冷姐姐的消。良!他知道冷姐姐蒙了難,又不肯多透露一點,究竟是什麼居心呢?

  司馬瑜在心中又將相上的全部談話從新回味了一遍,依然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可以作為進一步思索的資料!

  最後他才想到相士臨去時所唱的歌了,那些歌詞毫無意義,為什麼他要加上「切記」!「切記」!兩聲招呼呢?

  他本量絕頂聰明的人,冷靜地想了一下,突然以手擊額,連連罵自己道:「該死!該死!怎麼會連這麼簡單的啞謎都是解不開,真是杜讀那麼多年的書了!」

  「面向東」!則背所對之處一定是「西」。「寒夜風」!因事思像是個「冷」字。「盈盈一水兩岸通」!明明白白是指橋而言。「西冷橋」!這三句話已經指出地點了!「月將沉!星無痕!」是指時間,現在正是三月上旬,月流星暗,應在二更時分。「離人思婦欲斷魂!」是說明冷如冰的處境,那個時候她可能會有性命之虞!」

  「冷姐姐在嘉興城中已經受到薛冬心的指點傳授,功力大有進境,天山綠梅谷中守制一年,對於上清功發也大有參悟,比請自己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是誰能令她陷入危境呢?」

  「冷姐姐都受制於人,我能救得了她嗎?」

  「對頭是那一路人物呢?方今江湖中黑道已鮮有高手,正道人物又不會與冷姐姐為難腦……」

  「今天那個神秘的相上也不知是什麼人物,敵友難分,是敵!他怎麼不加害於我!反而告訴我冷姐姐的消息!是友!他動力比我高多了,也比找早知道冷姊物下落,為什麼他不出手救冷姐姐呢?」

  這些錯綜複雜的問題在他心頭—一掠過,剛剛才冷靜下來的頭腦中立刻又充滿了紊亂……

  「不管怎麼樣,今夜西冷橋一定要去,拚死也要救出冷姐姐,多不然的話,我就與她並骨橋下,做一對同命鴛鴦吧!」

  「對薛演!因為她是方天華的女兒,我不能再愛她,對靳著紅!我們的感情只在有無之間,只有冷姐姐,才是生死同命的夥伴,把一切都歸諸於命吧!」

  在千頭萬緒中,他作了個最壞的決定,然後抬起頭來,背負著雙手,悠悠去欣賞湖上的春光。

  同時他的心情也感到了無限的平靜。

  西冷橋上的月夜透著份外的淒涼,縱然是蒲葦青青,荷系正錢,料峭春寒中,一聲呼呀,打水道上緩緩地蕩來了一艘巨訪,訪艙的碧紗窗上,透出了濛濛青光,簡或也映出了人影幢幢!

  司馬瑜雕身在橋洞的石墩上,藏在橋技的陰影裡,輕易是不會被發現的,但就是被發現了,也不會引人注意!

  原來他在黃昏時,忽而靈機一動,將身上的孺衣青衫,與一個乞兒對調了一下,因以此刻敝衫蓬頭,塗泥赤足,乍然一看,只不過是一個無處棲身,聊借橋下以御春寒的乞丐罷了!

  巨防駛至西冷橋畔,慢慢地停住了,看那巨訪的型式,氣派非常豪華,好像是什麼巨室富豪的游防,然而深更夜半,泊舵在這荒涼的地方,實在有點不倫不類。

  司馬瑜心中猛烈地跳動著,根據那相士的暗示,冷如冰一定是在這船上,因此他忍不住就想上去一看究竟。

  身子剛一移動,不知為了什麼原因,猛然又縮了回去,仍然先前那姿勢壞了起來。

  接著船上發出一個蒼勁的喉嚨問道:「王三,去看看這附近還有什麼雜人沒有?」

  那個被叫做王三的想是舟上的船夫,聞言立刻回答道:「啟稟師爺,別的地方都沒有人,就是橋洞裡有個要飯的叫化子!是不是要把他給打發了?」

  司馬瑜聞言心中立刻一驚,自己在天色乍暗時就躲了進來,剛才不過稍稍動了一下,就被人家發現了,而且這橋下黑暗異常,對方不過是一個船夫,卻能在一瞥之下,把衣著與打扮都看得清清楚楚。

  震驚之餘,卻又有點欣喜,幸好自己換了衣服,否則豈非立刻就要被人識破行藏,但不知人家又會如何打發自己,構思未及,那艙中蒼勁的喉嚨又說話了:「算了!一個乞丐礙不了什麼事,你去叫他安靜下來吧!」;

  王三答應了一聲,立刻有一道黑影像箭也似地射了過去,伸指就點了他背上的軟麻穴!

  司馬瑜本來已準備發作的,及至諺明那人出手的部位時,立刻放棄了抵抗的意圖,乖乖接受制裁!

  原來這軟麻穴受制之後,通常人都會失去知覺,三個時辰後自動醒轉,司馬瑜此刻生死玄關已通,對於那一點已經毫無所覺,但他還是裝作受制一般,身子先是一震,繼而軟軟地爬在石墩上!

  那條黑影等了片刻,見他毫無其他反應,才放心地飛回船上報告退:「啟稟師爺!已經解決了!」

  蒼勁的喉嚨哼了一聲才吩咐道:『對巴窗子打開,通知主人說一切都準備好了!」

  王三又答應了一聲,接著船上的紗窗—一部打開了,司馬瑜緊張地向艙中望去,卻不禁大失所望!

  他碑以為淨如冰會在船上的,誰知這僅是一艘空船?除了一個花白鬍子的老者之外,另有一個濃眉粗眼的大漢,根據他們適才的對話,這老者定是所謂師爺,那大漢則無疑的是船夫王三。

  雖然冷如冰不在船上,可是司馬瑜知道這支船必定大不簡單,那名師爺在聲氣中可以聽出是個內家高手,更從王三的身手上看來,他們口中的主人必然更為高明,因此他只得耐心地等下去!

  王三走到船頭上,先用火把子點亮了一盞精緻的宮燈,然後輕輕一縱身,拔高丈許.將宮燈掛在艙頂的桅桿上,這時那師爺也輕輕地拍了兩下手掌,立刻在艙下轉出一列妙齡少女,每人手盧托著精緻的銀製器皿!

  司馬瑜這時才明白了一點,先前他總覺得這艘游防艙面高記常航,原來原來還有著下層,只不知冷如冰是否也被困在艙下—…然而由船上種種奇異的跡象推測,他心中的戒意漸深,也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那些少女將手中的銀皿在桌上安放安當,揭開皿上的銀蓋,赫然覺是一味味的食餚以及一些名貴的珍果!

  接著又有一些少女安下了杯筋酒壺,然後—一魚貫退到艙底,只留下兩名穿著紅色宮裝少女。

  師爺見一切都籌置安當了,才對那兩名少女招呼道:「依依!朗翩!誰備迎接主人!」

  那兩名少女答應了一聲:「是!」隨即啟袖取出兩支似簽如竿的樂器,放在口邊,粉腮微鼓,一縷悅耳的輕音立刻從樂器上傳出,嬌嬌地向湖上擴散出去。

  司馬瑜又驚又異,不知他們在弄些什麼玄虛,忽聞湖上也傳來一陣輕嘯,悅若龍吟,接著眼前出現了一片駭人聽聞的景象,假若不是親身目睹的活,他說什麼也不能相信世上有這種事!

  原來繼清嘯之後,半空中緩緩旭飄來一團黑影,那團黑影片約文許,厚有屍余,黑黑的不知何物,就像是一方國台,上觀站著四個人,三男一女。

  男的當頭一人紫施金冕,赫然有王者氣象。一個是滿身紅衣的僧人,碧目險鼻鷹耳盤髯,顯然是天竺入,另一人則是個面目可惜的駝背道者,最令司馬瑜震驚的是那個女子,素衣請客,不是冷姐姐又是誰來!

  這四人彷彿勝雲駕霧一般,在那黑色的圓形物上緩緩自空而降,輕輕地落在艙面上,那個天竺憎人首先哈哈大笑,繼而看不太純熟的漢語道:「王爺!你這排雲舟當真神妙得不可思議!這十里水程,瞬息即止……」

  駝背道人馬上也接著道:「是啊!道家所謂憑虛御空,凌雲馭氣,貧道以為只是欺人之談,想不到今夜真的領受到了!」

  那王者男子輕輕一笑,並不作任何回答,只是從容地跨下圓台,一增一道也跟著下來,最後是冷如冰,她的神容慼然,秀眉深鎖,彷彿有無限心事。

  這時那兩名宮裝女子已經停止了吹奏,先鋪匐著行過禮,然後膝打過去,將那圓台的旁邊一個栓狀物體拔起,闡產生一陣絲絲的漏氣聲,圓台也扁了下來,縮成薄薄的層,她們又動手將它擲了起來,送到艙下!

  司馬瑜勉強壓抑著自己,冷靜地旁觀著!

  冷姐姐玉人無悉,使他十分欣尉,只不知她是如何與這些在一起,然而從她那種萬分無奈的神態上看來,她一定是受了逼迫而致……

  排雲舟之謎算是解開了,那不過是一個皮囊,充滿了輕浮的氣體,所以才能載火升空,然而設計製造這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5:29

第四章


  那王者男子率先領頭進艙,大刺刺地朝主位上一坐,僧道二人自動在橫裡相陪,把對座讓給了冷如冰!

  冷如冰默然移步就坐,王者男子朝旁立的師爺一揮手道:「林先生!你也坐下吧!現在不是在我們自己的國度裡,不必拘這些朝禮了!」

  那位林師爺深深地打了一躬道:「謝謝王爺!老臣遵命!」說著擠在駝背道人的旁邊坐下。

  兩名宮裝女子又在艙下出來,神情虔莊地替他們把酒斟滿,退立一邊,王者男子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大笑道:「久聞中原山川錦繡,人物俊彥,看來只有前一半是正確的!孤家游厲半年,覺得中原地大物博,確是孤家那彈丸小國不能比擬,至於人物方面,卻實在令孤家十分失望,放眼中原,儘是碌碌之輩!」

  林師爺與駝背道者都是中原人,聞言臉有慚色,只有那天竺僧人餡笑道:「王爺神武英姿,雄方大略,自然目無餘子,以王爺這份才具,枯守那樣一個小國,實在太委屈了,王爺假若有意的話,中原萬里紅山垂手可握……」

  王者男子微笑擺手道:「哈布法師太客氣了!孤家毒龍國雖小,數萬子民俱都是靈慧穎秀之材,有著那一片基業孤家已經很滿足了!」

  天竺僧人訕訕地道:「王爺謙沖胸懷,貧僧欽佩無已!」

  王者男子笑笑不語,只有對座的冷如冰發出了一聲不齒的冷笑,王者男子放下酒杯問道:「冷姑娘莫非覺孤家之言不當!」

  冷如冰冷冷地道:「井蛙觀天,你見過多少中原人物!」

  王者男子大笑道:「半年中閱人無數!連一個像樣人物都沒有見到,駝道長與林師爺也是貴國人士,他們對於孤家的看法並不反對,可見孤家並未過甚其詞!」

  冷如冰夷然地一掃二人道:「這兩個人但知趨炎附勢,簡直丟盡了中華人的臉,憑他們也配代表中原人士嗎?」

  林師爺與駝背道人面紅耳赤,一言不發,只有王者男子哈哈大笑道:「孤家果然失言了,中原人士並非不足取,只是靈秀鐘於女子,像冷姑娘這裡人才,毒龍國中絕對找不到第二個,所以孤家才誠心相求……」

  冷如冰將臉一沉,斬金截鐵地道:「談都不要談!

  王者男子變色道:「冷姑娘!孤家一生醉心武學,從來不近女色,理國十五年,王妃之缺猶虛,姑娘若是答應孤家的要求,毒龍國三千方里土地,五萬餘眾子民,全憑姑娘作主……」

  冷如冰怫然作色道:「富貴若浮雲,豈足動苦心……」

  王者男子也怒聲道:「論武功孤家也不辱沒姑娘……」

  冷如冰搖頭大笑道:「武功更不足取,中原武學博大精深,那裡是你一個化外藩王所能窺其堂奧……」

  王者男子暴怒地一拍桌子吼道:「孤家因為對你過份重視,所以才再三好言相求,你別忘了今天是最後一天的期限,假若屆時再要如此倔強,我可要不客氣了!」

  冷如冰毫無懼怯叫道:「不客氣又能怎麼樣,了不起你殺了我!」

  王者男子赫赫一聲冷笑道:「殺了你!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林師爺!把那個小混蛋給我抓出來!」

  司馬瑜一直捺住了性子在一旁觀事態的發展,從那番談話中或多或少地也知道了一些梗概!

  冷如冰顯然是受了這藩王的挾持,要強通她作為毒龍國的后妃,毒龍國在那裡?是怎樣的個國家?司馬瑜完全不知道,然而這國有著一身詭奇莫測的武功則是無可否認的事實,要不然以冷姐姐的能耐,何至於被他控制得無法脫身。

  最後聽他們越說越僵,他已經忍不住要出頭了,然而毒龍國最後的一句使他怔住了!

  自己得了那神秘相士的指示,是易躲在此地無別人知曉,那他口中所說的小混蛋又是指誰!

  「會指指我嗎?我的行藏早被識破了嗎?」一面在心中懷疑,一面又在暗中凝勢戒備,五行真氣運到十成,心想:管他是誰,只要來到我面前,我就給他一下重的!ˍ

  那林師爺臉上含著神秘的笑意,走到船頭,伸手朝水一指,一道銀光直射而下,向水底鑽去。ˍ

  司馬瑜見狀心中略定,知道那所謂小混蛋並不是指自己而另有其人,可是那人又是誰呢?

  憑想未定、水中已傳來一聲悶爆,他伙身的橋墩也起了一陣輕微的震動,顯然那林師爺所施放的銀光,是二種威力極大的暗器。

  緊接著水花一分,冒出一條青灰色的人影,直向船頭上落去,距離林師爺還有半丈遠近,雙手一揚,擊出兩股掌風,林師爺哈哈一笑,翻掌朝那人的掌風上迎去,空中微聞砰然之聲,可是那人的身形依然直撲下來。一林師爺微微一怔,似乎沒想到來人的身法會如此怪異,在受到掌勁攔截之後,曾見他在空中頓了一頓,仍然能照原來的姿勢撲到,乃大喝一聲,雙臂迴圈,正準備加強勁力予以攔截時,那王者男子忽而大喝道。『林先生!不要擋他,讓他上船來!

  林師爺及時撤回掌勁力,由得那條人影在船頭飄落,燈燭照耀下,只見那人眉目清秀,眼著亮漆,黑品生光!

  冷如冰一見來人,不禁愕然起立,嘴唇翁張,幾乎要叫出聲來,但最後還是忍了下去!

  躲在橋影中的司馬瑜也幾乎要驚叫起來,因為他發現這突然由水中鑽出的青衣人竟是學技東海的艷羅剎靳春紅,太湖一別,迢迢已有一年,鄧不知她是怎樣來到此地的,更不知她何以更了男裝,突地在此時出現!

  王者男子在座上站了起來,手指著冷如冰哈哈大笑道:「冷姑娘!你遲遲艾艾地不肯答應孤家,大概就是為了這小子的關係吧!」

  冷如冰嘴角一動,剛想開口,靳春紅已搶著回答道:「是又如何!剛在我附在船尾聽你吹了半天大氣,將我們中原男子看得一錢不值,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老實說你就是不發現我,我也要出來找你算帳的!」

  王者男子做態更甚,笑聲也更為放肆,轉把臉對著靳春紅,以不屑一顧的語調道:「中原若是仗著你這種雛兒似的男人出來掙口氣,孤家可真要笑掉大牙了,今天白書你鬼鬼祟祟地跟在船後面,孤家已經發現了,只是懶得把你放在心上,想不到你居然有膽子跟到此地來,小子!我問你!你跟冷姑娘是什麼關係?」

  冷如冰又想開口,靳春紅仍是搶著道:「我們情堅金石,誓共生死!因此我動閣下少費點心血!」

  王者男子怔了一怔,回顧冷如冰,見她毫無一絲表情,雖然無同意的表示,卻也不作反對,不禁大為洩氣,輕輕地歎了一聲道:「想不到孤家以堂堂王者之尊,竟要與你這麼乳臭未乾的對手來共爭一個女子!」

  言下滿是不甘心的樣子,靳春紅冷笑一聲道:「冷姐姐與我鴛盟早諦,你居中橫加插手,完全是卑鄙的掠迫行為,虧你還有臉用共爭這個字眼!」

  王者男子孛然震怒叫道:「混帳小子,孤家乃一國之君,你竟用這種口氣來對孤家說話!」

  靳春紅也厲聲道:「沙克浚!你不過是海外的一個藩國之主,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雖是一個布衣,卻是堂堂上國子民,算來地位並不下於你,憑什麼要對你客氣!」

  此言一出,不禁船上諸人詫然動容,連遠處的司馬瑜也覺訝不已,沒靳春紅竟會知道這人的來厲,甚至於還能叫出他的名字,但是轉念一想也就解然了,靳春紅昔年曾為綠林道水旱兩路的總瓢把子,她的三個師父又世居東海,對海外的情形,自然會比較熟悉。

  那王男子微微動容地道:「小子,你真不含糊!居然能知道孤家的名字,看來孤家倒要尋你另眼相待……」

  靳春紅尖利地一笑道:「你別再賣狂了,區區小國暴君,跑到我們天朝來,還敢這樣張牙舞爪,今天我要代表中原人士給你一點顏色看看,叫你也領略一下上國尊嚴!」

  王者男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旁邊的那個紅衣番僧立刻討好地道:「王爺!待貧僧替您教訓一下這狂徒!」說著在座上輕輕飄身而起,恍若一朵紅雲似的落在船頭上,傲然地一點手道:「小子!過來!待本法師給你一點教訓!」

  靳春紅輕輕地一笑道:「大和尚!你叫什麼法號啊?」

  天竺僧人傲然道:「本師哈布!」

  靳春紅哈哈大笑道:「在我們中國有一種哈巴狗,聽來倒跟大師頗為相近,你們多少總有點關係吧!」

  哈布孛然震怒,厲聲大吼道:「無知小狗,竟敢對本師如此無禮,本師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靳春紅繼續調侃道:「你本來就不是人,方纔我見你對沙克梭搖尾乞伶,現在又是亂吠咆哮,我實在說不上你是什麼玩意!」

  哈布的漢語本就十分不流利,被靳春紅一頓伶牙俐齒的笑罵,氣得咕咕嚕嚕,半晌也吐不出一句話來,靳春紅大是得意,正想再氣他幾句,暮見他目中匈光迸露,無聲無息地劈胸擊出一掌!。

  這一掌望似無力,靳春紅卻不敢大意,凝神提氣,以十成功力舉掌相迎,咯的一聲,空中發出輕爆,船身也被震得幌動不已,那王者男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稍稍在座上挪動了一下身子,立刻止位了船身的動。

  哈布因為靳春紅硬接了他一招而無所損,覺得面子上大失光彩,怒吼一聲,揮拳直上,暴起進擊,他的武功是天竺路數。發招部位都十分怪異,非腰即股,好像都不是要害之所在,可是靳春紅對敵的神態卻十分凝重,或間或避,有架有對。對那些部位保護得十分周到,甚至於有時反把要害之處,當作空門賣出去!

  躲在橋下觀鬥的司馬瑜十分不解,因為他發現不僅是靳春紅,連那個番僧哈布也大逾常態每次出招時,攻敵之無害,卻賣出自己的命門要穴,這種戰鬥換了他上場,三招兩式就可以解決了,而船頭的靳春紅卻一招不還,便自閃躲得十分起勁!一

  一面在惋惜,一面又聚精會神地看下去,慢慢地他就發現自己淺薄了,原來他看出哈布粗劣的招式中暗藏著無限奧妙,每一招雖然賣出空門,卻留下了狠毒的殺著,假若靳春紅真的破空反擊的話,立刻會吃上大虧。

  再者哈布在攻出的招式中,暗挾著嘶的嘶掌風。那顯示著一種歹毒的陰柔功夫,若真是的被他擊中一處,即使是不重要的部位。勢必也會受到重創!

  因此他在心驚之餘,又不禁感到慚愧,心驚是這天竺僧人的功夫太大了,得慚愧的是靳香紅在東海一年精修成就進境,決不在他屢膺異遇之下!

  船頭上二人交手將近四十招,哈布見靳春紅完全不上當咱己屢露弱點,對方卻根本不加理會,而且也絕對不還手,不禁氣怒交加,厲聲大喝道:「小狗!你一味閃躲算是什麼意思,有種的你就攻佛爺一招!」

  靳春紅從容地一笑道:「大和尚!你別不知好歹,我是給你留個混飯吃的地方,沙克浚現在對你還算客氣,那是他有目然珠,認為你還不錯,要是我一招打出你的底細,他可不會再對你這麼優遇了!」

  哈布氣得哇哇怒叫道:「小畜生!你自尋死中…」

  叫聲未畢!光頭上忽感熱辣辣地一陣痛楚,原來靳春紅趁他怒叫疏神之際,出其不意地拍出一掌,輕靈曼妙,恰好拍在他的躲避腦袋上。

  快攻疾收,連他伺機反擊的精招都來不及使用!

  哈布昏昏沉沉地怔在那兒,靳春紅那一掌並未傷及他,可把他的尊嚴與傲氣都打掉了;

  靳春紅笑吟吟地負手而立。輕聲地道:「大和尚!我說的如何!一招你就受不了啦!」哈布怒叫一聲,五內翻騰,腔中鮮血都要氣噴而出!毒龍國王沙克浚迅速離坐,握住他的胳臂道:「大師一著疏神,卻並未落敗,大可不必難過!」

  哈布以為他是在安慰他,慚紅了臉道:「貧僧自愧無能,有損王爺盛威!」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法師可能是被那小子氣昏了,法師以招式論,不過是精心大意,可是那小子被法師精純的先天氣功震得元氣大傷,他的手臂關節,已有兩處脫骰,所以一直背在後面不敢伸出來,若以勝負而論,仍然是法師佔先!」

  哈布聞言半信半疑地望著靳春紅,心中也微感震驚,原來他童身練功,習的是天竺瑜珈心法,先天無極氣功完全是一種挨打的功夫,對方功力越深,反震之力也越大,而且這種功夫在於體內的本能,根本無須提氣作勢,靳春紅打他一掌不足驚,驚的是對方能被震得關節脫骼,以那種年齡而是如此功力火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靳春紅聽了沙克浚的話後,也不禁大驚失色,因為沙克浚的話一點也不錯,她一掌克敵,胳臂被震得疼痛無比,表面上那番從容完全是硬裝出來的!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小子!儘管你裝得再像,又豈能瞞過孤家的眼睛!」

  靳春紅愧怒交加,強忍住左臂推心的痛楚,雙足一蹬,青影如箭,直射而前,同時右臂疾伸,點向沙克浚的前胸,這一招凌厲無匹,完全是拚命的手法!

  冷如冰在座急聲叫道:「紅姐姐!不行!」

  她的叫聲遲了一步,靳春紅的身影才到,沙克浚長臂輕伸,迅速無比地擒住她的手腕!至於他的指尖所發出的那股勁風,觸到沙克浚身上恍如無物,絲毫未起影響!

  沙克浚一把抓住靳春紅後,只覺得膚觸柔滑異常,鼻中也嗅到一股甜香,再聽到冷如冰的呼喊後,略微一怔,隨即也釋然地大笑道:「紅姐姐!原來你也是個雌兒!」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5:41

  笑聲中他一手疾探,揭去靳春紅包頭的青帕,她那如黛的長髮技效下來,襯托著她那張雪白的臉,憤怒的眼睛,另有一種嫵媚的韻致!

  靳春紅用力向後抽手急叫道:「放開我……」

  沙克浚握得更緊了,得意地大笑道:「孤家所以觸身,至少就因為未得絕色,想不到這次偶人中原,一日並得其二,倒真是不虛此行……」

  語尚未畢,頰上拍地挨了一掌,那是靳春紅在羞急之下,顧不得左臂骨骰已脫,鼓起力量摑了他一掌,沙克浚在瘁不及防之下,不但挨了打,也被抑脫了掌握,然而靳春紅本身也痛得花容失色,嬌軀亂顫!

  沙克浚撫著被打的臉頰,心中湧上一股異樣的滋味,望著靳春紅楚可憐的神態,愛惜之心頓起,走過去在她的望頭一拍,又在臂彎上輕輕一擊,立刻替她把斷骰接上,靳春紅卻毫不領情地怒瞪著他,明眸中滿是怨毒之色!

  沙克浚一片善意,沒想到會換來這種報答,一時怔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靳春紅慘然厲聲叫道:「沙克波,我知道功夫去你太遠,可是今天受了你這種侮辱,死難瞑目,你準備看吧!」

  沙克浚一怔道:「孤家並無辱及姑娘之處……」

  靳春紅不等他的話說完,雙掌穿花,夾著一片勁力朝他身上襲到,沙克浚輕笑一聲,單臂朝外一對,奧妙無匹地又把她的手腕抓個正著,靳春紅慘呼一聲,舉起一支手就朝心口戳去!剛出手一半,沙克浚握著那支手腕輕輕一抖,立刻將她的勁力抖散了,靳春紅輕叫一聲,身子軟軟地向艙面上倒去。

  沙克浚呆了一呆,然後彎腰想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冷如冰突地滿臉秋霜地發出一聲厲喝道:「拿開你的髒手,不許碰她!」

  沙克浚不禁一愕,毒龍國雖小,他貴為一國之君,向來都是指令別人,所以在聽到冷如冰的呼喝後,居然大感意外,而且冷如泳的語氣中似乎也有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使他一連退後了兩步!

  忽然他才發現船上所有的眼光一起都在注視著他」更使他感到意外的難堪,一個人上之人的君王,竟為了兩個女子,在片刻之間,連受了掌摑喝叱,這滋味是他有生以來俱未嘗受到的……半晌之後,他才意味到他失去的莊嚴,孛然變色道:「孤家乃人君之尊,你怎敢如此的口氣說話!」

  冷如冰依然惡叱道:「管你是什麼東西,在我們女孩子的眼中,你始終只是個混帳的無賴匹夫!」

  沙克浚連連受辱,暴跳如雷吼道:「戲婢!這幾天以來,孤家一直對你及客氣了,想不到你竟如此不識抬舉,來人啦!替我將這個賤婢的衣服剝下,孤家要親手打她二十鞭!」

  那兩名侍女接令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冷如冰的手臂,冷如冰雖作抗拒,卻是一無作用,司馬瑜在暗中看得分明,才知道她的功力亦已完全消失,難怪她會處處受人挾制,行動失去自由的。

  這時一名宮裝侍女已動手解除冷如冰的上裝,司馬瑜再無可忍,暴喝一聲,自橋墩上疾樸而前,遙隔丈許,掌中的庚金神功已集向那兩名侍女擊去!

  在五行神功中,庚金最屬霸道,發時掌風如刀,裂石如腐,駝背道人的位置離得最近,倉狡間伸手替她倆找擋了一下,裂帛聲中,他寬大的袍袖被割下了一大片!

  冷如冰在極度的憤怒中,只看到來人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化子,及至看清司馬瑜的臉時,她一切的矜持冷漠俱都化消,慘呼一聲。「瑜弟弟!」居然掙脫了那兩個傳女的挾持,撲到他的懷中!

  司馬瑜的瘁然出現已經使船上諸人大為吃驚,再加上他初一出手,即將駝背道人的袍袖割斷,所記示的功力尤足驚人,不過這一切都不足以使那個毒龍國王動心,他動心的是冷如冰那聲呼中所流露出的欣奮,以及撲到司馬瑜懷中的激動。

  因此他怒哼一聲,目光冷竣地掠向旁立的柳師爺,寒著喉嚨道:「柳先生!你追隨孤家多年,應該知道孤家的脾氣!這件事你必須負全責!」

  柳師爺看見司馬瑜身上的裝束,知道他就是早先踞縮在橋洞中的氣兒,不禁大是恐惶,連連恭身道:「是!是!老臣一定負責,這乞兒原來是留在橋下的,老臣曾經命王三點了他的穴道,不知他如何自行解開了…」

  沙克浚赫赫冷笑道:「柳先生!你辦事越來越周到了!憑王三那點工夫也配負那種責任嗎?孤家這次來到中原,行蹤絕對須要保密,可是從今夜的情形看來,你這個御前參贊大臣可能要準備移交了……」

  「不。」柳師爺臉色更是倉惶地道:「是的!是的!老臣候王爺返駕後,一定引咎辭職,不過根據老臣的的看法,得知王爺行蹤的人,除了那個喬妝的女子外,恐怕只有這乞兒…」

  沙克浚神色略見緩和,方以命令的口吻道:「希望是如此,你還有一個贖罪補過的機會。」

  柳師爺的臉色也寬了下來,回頭對司馬瑜厲聲叫道:「臭叫化子!老夫一念之仁,想燒你條活命、誰知你自己活得不耐煩,那怨不得老夫了。

  司馬瑜察言觀色,知道這個柳師爺獲罪的原因。正是為了自己,那個毒龍國給他的任務是掩止行藏,所以他們才選了這個冷僻的地方泊舟,而且在沙克梭登舟之前,一定還要肅清四周,不許其他人停留,可是他依然裝著糊塗道:「老先生說的什麼?在下與老先生肅昧平生,毫無仇隙,怎麼會犯了死罪呢?

  柳師爺怒聲道:「你私窺王爺聖鴛,罪即當死!」

  司馬瑜哈哈大笑道:「老先生看樣子也像讀過幾天書的人,怎地如此不通情理,在下乃中原子民,西湖乃華夏勝地,在上在自己的土地上,慢說是看見了一個海外的土皇帝,就是真的衝撞了他,也不見算是罪行!」

  柳師爺不禁為之語塞,司馬瑜更是理直氣壯地道:「倒是你們自己,朗朗乾坤,居然敢擄劫婦女…」

  柳師爺惱羞成怒,厲聲喝叫道:「混帳東西,信口雌黃,瞧老夫收拾你。」

  喝聲中一掌前拍,司馬瑜怕傷及懷中的冷如冰,連忙粑她推過一邊,反手邊掌相接,這次用的是戊士真氣。土性穩實、刊於堅守。那柳師爺的掌勁雖然犀厲,卻也僅能將他的身形震得晚了一幌。

  柳師爺見一掌無效,倒是微微一怔,雙掌一錯,如蝴蝶穿花,攻勢十分猛烈,掌風呼呼,直湧過來。

  司馬瑜含笑從容,雙手上下飛舞,把五行神功更番使用,不僅擋住了他的攻勢,甚至於有時還反擊一兩招,迫得他經常地要撤招自保,交手將近二十招後,仍是不分上下,若以招式論,柳師爺實在較為高明,以功力論,柳師爺也較為深厚,然而在這場搏鬥中,他深厚的功力與巧妙的招式都沒有什麼用處!

  這應該歸功於司馬瑜的「五行神功」!他以戊土真氣的韌性主守,以庚金真氣的銳勁搶攻,柳師爺的精招有時只有遲到一半,即為庚金的利風所阻,若非撤招得快,恐怕還會反為所傷,因之越打心驚,脾氣也越大,怒叱連連,鬚髮皆動,完全是進人拚命的狀態!

  沙克浚冷眼旁觀,神情略有異色!等到他們交手近三十招時,他突地大喝一聲:「停!」

  聲若巨雷,威勢無匹,柳師爺聞擊撒手,喘息不已,司馬瑜也被他叫得心神微震,止手不攻!

  沙克浚慢慢地踱步向前,望著面前的這小伙子,是他正以衣袖去探拭臉上的汗水,乃以傲慢的口氣道:「想不到中原還有這種年青的高手,小子!你是誰的門下?」

  司馬瑜放下手來,他臉上的泥污被汗水沖淡了,再輕衣油一擦,露出英俊的面目,朗然答話道:「中原盡多高人,你孤居海外,說出來也不見得知道!」

  沙克浚微微一笑道:「那倒不盡然,孤家雖是初蒞中原,然而在十年前也曾派過宮中武士到中原訪問,結果發現中原儘是些浪得虛名之輩!」

  司馬瑜也傲然道:「真正的高人未必在乎那籍籍虛名再說,你的那些飯桶武士也不見得敢找真正有名的高手去較量,遂造成你夜郎自大的狂妄見識!」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小子倒真會替你們中原人遮羞,少林,武當,雲台,終南,崑崙,號稱中原五大名門,然而在孤家的兩名特衛中,直如一批酒囊飯袋,從無三十招以外的對手!」

  司馬瑜微怔道:「原來十年前的兩名金甲武士都是你宮中的人!」

  十年前曾有兩個神秘的金甲怪客,行蹤飄忽遍,訪五大門派,造成一場大轟動的武林糾紛,不過他們在遍挫群豪之後,又神秘地失蹤了,此事至今還成懸案,司馬瑜只聽師父約略提過,卻想不到在今夜揭穿了謎底。

  沙克浚得意地大笑道:「不錯!他們只是孤家的御前侍衛長,在孤宮中,不過是二流人物!

  司馬瑜不禁怒聲叫道:「他們怎麼不敢上天上去訪問一下鐵劍先生與空空師太,這才是中原武林的代表人物!」躑縮在地下的靳春紅哼了一聲,司馬瑜才發現剛才那番話中沒有提到她師父,趕忙又道:「還有一些武林成名人物,剛好在那段時間息隱潛修,否則你的那兩個飯桶侍衛,恐怕連命都撿不回去!」

  沙克波連忙問道:「鐵劍先生與空空師太是誰?」

  司馬瑜笑笑一指冷如冰道:「這兩位前輩都是冷姐姐的師門,可惜現在都已經作古了,至於另外的一些高人如東海厲家三個前輩是靳姑娘的師門,就憑靳姑娘剛才的身手,你的寶貝侍衛能比得上嗎?」

  說到最後,他又望了靳春紅一眼,總算見看她微露笑意,沙克浚則做聲大笑手指二女道:「你說的這些高人孤家雖未聽聞,然而從他們的這兩個傳人看來,卻也未必見得高明,因徒知師,孤家在一招之內,勝之如拾草芥!」

  司馬瑜孛然怒道:「放屁!你只有吹牛的功夫高人一等,我自問功夫比諸那些前輩,相去不啻雲呢,卻也不信你能在一招之內,把我收拾得躺下來!」

  沙克波的臉色一沉怒道:「小子!孤家向不親手對敵!今天倒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司馬瑜立刻凝神聚氣,他知道這毒龍國王武功高得出奇,口中雖然說得堂皇,心中仍不免惴然。

  沙克浚口角噙著微笑,摹而欺身向前,伸手勁擊司馬瑜的頂門,招式平淡無奇,司馬瑜卻不敢鬆懶雙掌齊揚,一手發庚金卻敵,一手橫胸籍戊土自保,功力都提到十足,勁出如山!

  沙克浚微哼一聲。手勢忽變。改掌為指,逕攻他的肩井穴,指端微微襲出一絲輕風,卻邪門得出人意料,那絲輕風有如一枚尖針,刺透他的「庚金」、「戊土」兩種真氣阻截,筆直點到司馬瑜的身上,口中加喝道「躺下,」

  冷如冰與靳春紅都嚶然募呼,卻見司馬瑜的身子只顫了一顫,並未如言躺下,而且他在百忙中還擂出一拳,正正在擊在沙克浚的胸膛上。

  「噹!」的一聲,司馬瑜退了兩步,拳上血跡盈盈。而沙克浚居然也發出一聲輕吭。向後退了一步!

  兩個人互換了一招,司馬瑜自然吃虧很大,可是他並未落敗。因為他硬受一指之後,居然還能撐住沒側下去,這情形讓船中的人看了,都不禁詫然失色,司馬瑜自己也莫明其妙,可是他此刻卻顧不得這些,揚著血手叫道。:「混帳!惡賤,你身上穿著鐵甲來比武,你要不要臉……」

  因為他拳觸對方後,感覺如一硬石,接著又聽見那噹的一響,痛澈心骨,所以才忘情地大叫起來!

  沙克浚怔了一怔,始終帶愕然地道:「小子,看不出你年紀青青,居然能將生死玄關打通了,孤家生平未遇如此對手!來來來;我們好好地較量一番!」

  司馬瑜地這一說。才明白自己中指不傷的原、因,在古寺中被方天華利用骷髏打通了任督二脈,想不到仿有如此功效。雖怪方才受指之際,自己體內湧出一股潛勁、硬將對方的指風撞了回去,初時還以為是沙克浚的功力不行呢,卻萬萬也不到是這層原故!

  沙克浚又抬手準備攻擊了,司馬瑜這次對自己有了信心,連忙也凝神應敵,可是運氣之際,感到手上痛得厲害,皮破了,骨節也隱隱作痛,血流不止,不禁急叫道:「較量就較量。但是身御衣甲,打起來不公平……」

  「沙克浚冷笑一聲道:「小子!你有眼睛沒有,孤家這身衣服裡面,可像是內著衣甲的樣子!」

  司馬瑜見他身上穿著紫身的長袍,肌肉鼓起的地方,線條凸凹分明,又不像內藏衣甲,然而方才拳擊之後,宛然金鐵之聲,-時倒怔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沙克浚長笑一聲道:「孤家若不給你看個明白,即使勝了你,相信你也不會服氣,小子!你瞧明白了!」

  說著擺手作了個姿勢。那旁立的兩名侍女立刻過來,替他脫去了上衣,露出一身古色的肌膚筋肉虯結。密密堆滿了豪毛,沙克浚才大笑道:「小子!你看見了,」

  司馬瑜大驚失色,沙克浚的肌膚色泛金柴,似乎是包著一身銅皮,然而那糾糾毫毛,總不可能是長在銅皮上的,而且剛才的當然一擊,也實在費煞疑猜!

  沙克浚舉掌在胸前拍了幾下,錚錚發聲如擊音!然後又大笑道:「小子!孤家這一身銅皮神功是至上的外門功夫,量你連聽都沒有聽過吧!」

  外門護身功夫能練到這種程度,司馬瑜的確是聞所未聞,不禁目癡口呆,怔得說不出話來!

  沙克浚又得意地道:「小子!孤家給你長個見識,告訴你這門功夫的練法,孤家從十歲開始,每天都用鐵錘敲打全身,然後再以鋼針擦拭肌膚,積二十年之苦練,才能使銅質溶人體內,鍛成這副至堅不摧的體魄,剛才你打過一拳,應該嘗到滋味了!」

  司馬瑜呆呆地聽著,心中怯意更深,起初他還在轉著念頭,心想這種堅硬的外門夫,可以用離火真氣來對付的,現在這個方法又用不通了,因為他既是以銅針注人體內,必定能耐奇熱,離火真氣完全是仗著心頭三味真火摻人掌中凝出,熱力雖強,也到不了溶金冶鐵的程度,對付這樣一個銅人,勢非徒勞而無功;

  沙克浚又在摧促了:「小子!你準備好了沒有?」

  司馬瑜一咬牙,狠狠地道:「天下無不可攻之堅,亦無不可摧之剛,我倒不相信你能永遠不受傷害!」

  沙克波大聲笑道:「小子!你真說對了,孤家雖然刀槍不人,拳掌難傷,卻最怕一樣東西,那就是女色!銅神功只有童身才能保持,只要一接近女色,立刻漬散無遺,百練銅成繞指柔……」

  他還待說下去,冷如冰忽而插口道:「那你找我幹什麼……我若答應下嫁於你,豈不是要破壞你的功夫了……」

  沙克浚笑道:「自古佳人難遇,絕色難求,為了姑娘!犧牲這點功夫算什麼,贏得美人心骨死,一親芳澤命也輕,再者孤家防身之道,並不僅仗這點功夫……」

  司馬瑜他的十分不堪,忍不住欺身近前,劈手就是一掌,口中還怒罵道:「無恥的匹夫……」

  沙克浚坦然受掌,當然聲響中,他的身子微微一傾,然後疾忙探指,又朝他的背上戳去。

  司馬瑜驟然感到這次的指風十分怪異,不但不具攻勢,反而含著一股吸力,將他體力的潛力朝外引去,遙隔尺許,已感心氣浮動,連忙錯開腳步,硬從那股吸力中拔了出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6:00

第五章


  沙克浚手中並不放鬆,追上來又是一掌按向他的後腰,這次引力更強,司馬瑜控制不住身形,禁不住朝他的掌上撞去,沙克梭隱含厲笑,抬起另一支手,中指與食指屈成鉤狀,挾向他的眼睛!

  冷如冰與靳春紅失聲驚呼,司馬瑜也自分必然無辜,可是說也奇怪,沙克浚的手指在離他眼前才許之處,突然停了下來,反手朝後面撈去,接著當郎輕響中,他的手裡多了一塊黑黑的鐵板!

  冷如冰與靳春紅都急暈過去了,司馬瑜驚魂乍定,才發現沙克浚手中的鐵板,是白天那神秘相士所持的報君知!

  沙克浚猛然回頭,只見岸上站著那個神秘相士,就在距船不遠之處,船上的人都很緊張地看著司馬瑜與沙克浚的搏鬥,因此沒有人知道他是何時來到的!

  沙克浚舉著報君知一揚,怒叫道:「這可是你發的……」

  相上微微地笑道:「不錯!這是山人的吃飯傢伙!還請王爺賜還!」

  沙克浚怒哼一聲道:「拿去!」

  報君知帶著一溜烏光,對著相士飛去,相士輕輕一伸手,捉在掌中,然後才從容地道:「謝謝王爺!王爺既然如此慷慨,還請多做點好事,將船上的美酒,賜給山人喝上兩杯!」

  邊說邊行,搖搖幌幌地向船上行來,那個船夫王三伸手就是一拳叫道:「滾下去!誰讓你隨便上船的!」

  相士伸出另一手中所持的布幡,在他拳上一點道:「朋友!你怎麼伸手就打人呢!小心點啊相士哈哈大笑,搖著方步踱上船板,口中還得意地道:「山人鐵嘴斷事,靈驗如神,剛才就看出朋友臉帶水厄,合該有墮水之災,所以才提醒一聲,誰知在劫難逃,你到底還是掉下去了!」

  幸而此處湖水並不太深,那大漢僅只沒到肩頭,再者他的水性也十分了得,雙足一蹬,就從湖中濕淋淋地跳了下來,握起拳頭,就要撲過去找相士拚命!。,

  柳師爺趕忙怒喝阻止道:「王三!你不要命了,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如此放肆!」

  大漢幸幸地止之手,望著沙克浚吶吶地道:「王爺!這可不關小人的事,小人已盡力攔住他上船了」

  沙克浚微微一笑擺手道:「憑你也想攔住人家了快滾到底艙換衣服去吧!別在這兒丟人了!」

  王三唯唯地答應著去了,沙克浚才對相士查了一番,然後以不太相信的聲音問道:「閣下剛者那一擲的確高明,無聲無息,若非孤家練就了虛空感物的功夫。幾乎就難逃那攔腰一擊!」

  相士哈哈一笑道:「王爺說得太客氣了,山人若非也練就了即卸的功夫,幾乎就難逃王爺的凌空一擲。」

  原來他們二人在一接一還之際,已經互較了一招功力,不過沙克浚是在無備的情形下,顯示了較深的火候。

  沙克浚微一沉吟才又道:「閣下高姓大名能否見示?孤家自人中原以來,閣下尚為孤家所見第一高明人物!」

  相士微微一笑道:「中原高人多如牛毛,山人不過是一個普通江湖本土而已,賤名不勞垂問,假若王爺一定要知道的話,不妨由敝師侄代告……」

  沙克浚趕緊問道:「貴所侄是誰?」

  相士神秘一笑不答,那柳師爺卻突然叫了起來ˍ:「馬師叔,果然是您!怎麼您越來越年青了,弟子乍一見到您對,心中就在懷疑…二十年前拜別尊顏,您的頭髮還是白了,因此弟子不敢粹然相認……」

  相士輕輕一笑道:「柳雲亭,你居然還記得我,二十年的富貴騰達,我只道你已經忘了本來面目了!。」

  柳師爺十分激動,卻有些慚愧地道:「弟子怎麼也不敢忘記師叔栽培之德……」

  相士突地臉色一整道:「雲亭!既然你還記得我,便也應該記得我們無為門的戒律,你對我該作如何交代?」

  柳師爺的臉上流下急汗,吶吶地道:「弟子不敢忘!所以弟子在萬不得已時,迫得浮海出走,飄流到毒龍國,雖無蒙受王爺的器重收容,弟子仍是恪守門規,並未正式擔任官職,師叔不信可以問王爺,弟子雖然掛名御前參贊,實際並不算是宮衛……」

  相士臉色稍闊道:「這就好了,當年的事情也實在令你難堪一點,看在你尚未忘本這一點上,我以無為門弟四世掌門人的身份,饒恕你的一切錯誤吧……」

  柳師爺詫然道:「師叔現在是掌門人了?」

  相士肅然地道:「不錯!你師父在五年前謝世,將掌門令符遺交給我……」

  柳師爺側然悲聲道:「師父死了?那我永遠也沒法子對他老人家表白心跡了……」這下淚落如雨,十分傷心!

  相上微微一歎道:「雲亭!算了罷,掌門師兄早就原諒你了,你出走不久,他已明白到你所受的委曲,所以遺命交代我要對你特別寬容,否則以你的這些作為,在門規中是什麼處分……」

  柳師爺拭去淚痕,對相士深致一禮道:「謝謝師叔……謝謝掌門人!弟子自知獲罪頗大,今生最大的願望,便是盼望能洗卻冤屈,重返師門……只是恩師已經仙逝,弟子一定到思師墳上稟求他的冤怨……」

  相士一擺手道:「那倒不必了!你師父是死於非命的,屍首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不過他的確已經原諒你了,今後好自為之吧!」

  柳師爺悵然驚問道:「恩師怎麼會死於非命的?」

  相士輕歎道:「這件事連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參研本門絕學頗具神通,對於一切都若有預知之明,在他遭難前一個月,即將後事都交代清楚了……現在不談這些,我們還是解決目前的問題要緊!」

  船上諸人一直在呆呆地聽他們的對話,直到現在才算糊里糊塗地聽出一聽頭緒,沙克浚首先詫然問道:「柳先生,你一直對你的身世來歷守口如瓶,今天才算透出一點口風無為門是什麼門派?」

  柳師爺不知如何回答,還是相士笑笑道:「無為門是一個研究武學的組織,不過敝門著重在「無為」二字,力誡在江湖招搖,是以武林中並無知者,王爺也不必詳問,雲亭是因為不得已亡命海外,為著師門戒津,他當然不能說出師門淵源,這點要請王爺垂諒……」

  沙克浚笑笑道:「那沒關係,孤家國中收容了許多中原武林人物,孤家也從不問他們的來歷,柳先生是個中佼者,孤家方十分器重,閣下是柳先生的師門長輩,一定更為高明的,是有一點不明的是閣下依據年歲來看……」

  相士已經知道他的用意,笑著道:「山人癡長九十七歲,所以未現衰態,也是得力於「無為」二字之切!」

  沙克浚不信地道:「單憑這兩個字就能返老還童嗎?」

  相士朗聲笑道:「不錯!無為則無所為,世間萬事皆擾心,損其智而摧其神,中心一點返無為,百歲相滿青,這個道理雖然簡單,卻不是王爺富貴中人所能明白的?」

  沙克浚沉思片刻才道:「先生之言大有見地!孤家想多請教一點無為之道,先生肯指示一二嗎?」

  相士笑道:「王爺若能捨棄這帝王之位,虔心向道,則無為之理,不喻自明,山人也不必就了!」

  沙克浚免首沉思,柳師爺卻趁機問道:「師叔今夜前來,除了訓示弟子外,還有什麼事嗎?」

  相士一指司馬瑜道:「有的!這位小朋友與本門頗有淵源,所以我特地前來向王爺討一分情面!」

  這一說連司馬瑜自己都莫名其妙了,有生以來,自己也是第一次才聽到無為門之個字,實在不知淵源何起,不過那相士是一片好意,自不便出言否認!

  沙克浚慷慨地道:「孤家心敬先生是位世外高人,這小子雖然冒犯了孤家,孤家看在先生面上,也不去追究了!」

  相士作了一揖道:「多謝王爺盛意,山人還有個不情之請,那兩位姑娘也都是司馬少俠的結義姊妹,請王爺一併高抬貴手,予以放過吧!」

  沙克浚面有難色道:「那可不行!孤家對冷姑娘一見鍾情,礙難從命!」

  相士仍然和顏悅色地道:「王爺國中自不乏佳麗,何必一定要為難一個女子呢?」

  沙克浚搖頭道:「毒龍國中佳麗三千,孤家獨心許冷姑娘一人,這些天來,孤家用盡一切方法,在期求冷姑娘垂青下嫁,雖然未獲冗准,但是孤家深信水滴穿石,情之所至,金石為開……」

  不待他說完,冷如冰已憤然罵道:「你別做夢了!女人的感情不是金石,縱然你能將鐵桿磨成細針,也休想我回心轉意!」

  沙克浚微溫道:「孤家究竟是那一點不足取!使得姑娘如此厭惡,自從你到孤家船上行宮以來,孤家賠盡小心,受盡奚落,換了第二個人,孤家早就要她好看了……」

  冷如冰冷笑道:「你就是把命都獻出來,把心挖出來,我也懶得多看一眼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地敷衍你嗎?本來以我的心性,第一次落人你手中,我就該自尋了斷了!可是我一直忍辱偷生著,為的就是要見他一面,告訴他我對他生死不渝的忠貞,現在此原已了,我可以瞑目泉下,再也不受你的凌辱了……」

  說著手指司馬瑜,神容慘然,正想咬斷舌根殺死,幸而駝背道人離得近,伸手逞點她的靈台穴,冷如冰嬌軀一震,痿然倒地,番僧哈布想去扶她,半空裡人影突問,砰然一掌擊在他的背上,將他拍得跟嚙跌前數步。

  哈布憤然翻身,正想回擊那人,卻又怔住了,原來這突襲的人影竟是沙克浚,不禁愕然道:「王爺!貧僧並無他意,只是怕冷姑娘跌下去受傷……」

  沙克浚怒聲道:「孤家知道!但是不准你的手去碰她!」

  哈布十分難堪,怔然無言,不知如何是好,冷如冰功力消失,跌下來的時候,額角探著桌角,碰破了一塊浮皮,血跡盈盈滲出,沙克浚幾次想要動手去替她止血,但是冷如冰神智未失,目中始終含著怨毒的光芒瞪視著他!

  沙克浚等了片刻,才輕輕地一歎道:「絲絲!依依!你們把冷姑娘抬到下面去,好好照顧她!」

  那兩名待女答應著過來,司馬瑜橫身阻攔道:「住手!我冷姐姐死了也不接受你們的照顧!」

  沙克浚怒道:「小子!你難道要她躺在地上流血不止!」

  司馬瑜遙空微拂,拍開了冷如冰的穴道:「沉聲道:「冷姐姐!對你的深情我十分感謝,可是我很慚愧沒有能力保護你,不過你放心好了!你若死了我誓不獨生……」

  冷如冰悠悠一歎道:「瑜弟弟!得你這一句話,姐姐死也甘心了,不過你無須這麼傻!姐姐是個不祥的人,我活著對你沒好處,我一死,那魔王的心也死了,你跟紅妹妹,琪妹妹……還有不少好日子……」

  司馬瑜肝腸如割,痛哭失聲叫道:「冷姐姐!你怎麼說這種話呢,我寧可負盡天下人!也不能負你……」

  靳春紅躺在不遠的地方,聞言芳容一慘,嚶然哭出聲來,路上唯聞一片哭擊。

  沙克浚突然發出一陣震天長笑,厲聲對司馬瑜道:「小子孤家真羨慕你,孤家以一國之尊,竟然比不上你這麼一個混蛋!孤家求一女子不可得,你除了冷姑娘外,好像還有不少艷遇……」

  司馬瑜跳起來怒罵道:「惡徒!你懂個屁……」

  沙克浚臉色一沉道:「小子!你所以能贏得女子歡心,大概就是靠這一張小白臉!孤家今天不殺你,卻要毀了你這樣漂亮的臉蛋,看你還有多大本事能地脂粉隊裡稱雄!說著一步步地逼了過來,眼中射出灼人寒光,司馬瑜倒不禁為之一懾。不自而然地退了兩步!

  沙克浚得意獰笑道:「小子,你終於害怕了!」

  司馬瑜被激得氣往上衝,又迎了上去叫道:「放屁已縱然你能將我毀得不成人形,也別想動搖冷姐姐愛我之心!」

  沙克浚將手微微抬起,冷笑道:「孤家就是不信!」

  相士見事態嚴重了,趕忙插身在中間解開道:「王爺何必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呢!」

  沙克浚橫目冷冷地道:「先生莫非有意插手管閒事?」

  相士輕輕一笑道:「司馬瑜俠與敞門淵源深切,山人身為掌門,自然無法置身事外!」

  沙克浚繼續冷笑道:「那豈非與貴門無為二字有所牴觸,先生適才說得很好聽,怎麼自相矛盾起來了!」

  相士搖頭笑道:「王爺對無為的真意由解了!無為是心靈思想的信仰!無吞併侵佔之雄心,無賤人自私之慾念,是謂無為,老子所謂絕聖毀智,剖斗折衡,均為此一思想之引伸,現之於行動,則率心而行,無所不為,不受世俗禮法之所拘,不因人欲之所役,始乃無為之大成,至若利害切身猶茫然無所覺,昏然無所動,則謂之麻木矣!」

  沙克浚神色一動道:「這小子跟你們有切身的利害關係嗎?」

  相士莊容道:「利不足言,害確有切身之痛,本門之盛衰絕積,但繫於司馬少俠一身,山人不得不勉為其難!」

  司馬瑜聽得反而糊塗了,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與無為門有何瓜葛,以為人家只是激於江湖義氣而強行出頭,於是也慷慨地道:「老先生之美意,在下萬分心感,不過今日之事,完全是在下的私怨,老先生不必為此自惹煩惱!」

  相士搖頭笑道:「司馬少俠不必多心!山人此舉完全為了本門著想!」

  司馬瑜依然搖頭準備拒絕時,沙克浚已發聲冷笑道:「先生雖然能接下孤家第一招,孤家卻不在乎多一個敵手,孤家行事向來言出必踐,今天若不毀了這小子,孤家誓不返回毒龍國,先生若是一定要插手,孤家也只好接著了!」

  說完欺身一掌,逕擊司馬瑜的前胸,司馬瑜猛覺勁風襲體,準備加以反抗,突然發現自己的四肢都受了一種怪異力量的拘束,就像自已被陷鑄在銅澆鐵困之中,連移動的力量都沒有了!」

  沙克浚的臉上含著猙笑,五指如鉤,對準備他的臉上抓過來,相士凜然已動,舉起手中的報君知,向沙克浚的關節上敲下去。

  叮噹一聲巨響之後,沙克浚的手指乃以分毫之差,被報君知敲至一邊,而相士手中的報君知碎成了無數細片。

  沙克浚捧著手腕跳過一旁,厲聲高叫道:「你這是什麼玩意,居然能破得了孤家的銅皮神功!」

  相士被那一下巨震彈開數步,臉色更見蒼白,喘吁吁地道。「山人這一對報君知系萬載寒鐵所製,雖然只擊斷了王爺的兩節腕骨,卻可以告訴王爺,中原武學不容輕侮,中原武人不是王爺所想的那麼膿包!」

  沙克浚大喝一聲,伸出另一支手,揮拳直取相士的頷下,招式雖不出奇,可是他的動作如電閃一般,令人無法趨避,相士在倉淬間只得揮臂一格,又是一聲巨響之後,那相士的身軀恍若一股枯木,被撞得平飛出去。

  先碰上船邊的護欄,卜擦乾聲,木碎人飛,依然向岸上落去,等他著地之厲,左手血跡盈然,只剩下半截手臂,那碎裂飛濺的血肉,灑了司馬瑜一頭一臉!

  柳師爺慘呼一聲:「師叔……」身形也如飛地向岸上撲去,恰好扶住了相士搖搖欲倒的身軀!

  司馬瑜驚魂乍定,目睹慘劇,急怒攻心之際,完全忘記了自己與對方的功力懸殊,厲叫道:「惡賊!我跟你拚了!」

  叫聲中向前猛撲過去,伸手就叉向沙克浚的咽喉,沙克浚冷哼一聲,腳下微錯,閃開他的撲擊,隨即舉手向他的後頭上敲去,司馬瑜方寸已亂,再加上沙克浚的動作迅速敏確,喉間一聲問吭,直向地上俯跌下去。

  沙克浚踏上一步,提起他的衣領,然後用膝蓋朝上一頂,撞在他的臉上,膝蓋離開後,立刻發出一聲刺耳欲襲的狂笑,而雙雙慘呼一聲,口噴鮮血,真正地昏迷過去了!

  原來沙克浚膝蓋一撞,將司馬瑜的鼻骨擠得粉碎,一塌而平,同時他那張俊美的臉龐,也因這一撞之下,被壓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沙克浚把軟綿綿的司馬瑜看了一會見,才狂笑道:「小子!孤家尊守諾言,留下你的一條性命!可是你這張漂亮臉蛋兒,今生今世也別想復原了!」

  相士在柳師爺的扶持急救下,總算止住了流血,然而卻無法阻沙克浚的暴行,只得狠狠地道:「沙克浚!你總有一天會後悔今日之行為,也許毒龍國數百年之基葉,都會因你而毀於一旦!」多沙克浚厲笑聲中,提起司馬瑜向舉上擲去,相士忍著自己的

  傷痛,趕過去接住他的身子!一瞥之後,連聲頓足長歎!

  沙克浚冷笑地對柳師爺叫道:「柳雲亭,你是追隋孤家回國,還是繼續留在中原!」

  柳師爺頓了一頓,才沉痛地道:「我身受王爺知遇之恩,只有另想別途報答,王爺今日傷了我師叔,雲亭再也無法執蹬追隨左右了!」

  沙克浚冷笑了一聲道:「很好!孤家念你在二十年來的勞績,今天也特別放過你,那小子傷不至死,你把他治好後,不妨帶他到毒龍國來一趟,這兩個女子孤家先帶走了,要是她們見了那小子的丑像,還能死心塌地的愛他,孤家定當毫無考慮地送他們回中原!」

  相士莊重地道:「只怕到那個時候,不會像王爺所想的那樣易於解決!」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孤家今日因為過於粗心,才被你敲斷一腕,所以立刻斷你一臂為報!異日你們一點作為,孤家也會有一分報復的,大家走著瞧吧廣語畢霍然揮手叫道:「王三!開船!」

  那名大漢從艙下出來,撐起長篙,巨肪劃破了西湖平靜的水面,緩緩地離巨肪去了!

  當司馬瑜在一陣推心刻骨的痛苦中清醒過來時,他只覺得頭腦十分昏脹,直到很久之後,那種昏脹的感覺才慢慢地消除,也慢慢地開始知道思想與回憶!

  那回憶是痛苦的,在西冷橋畔,眼看著冷姐姐在遭受著苦難,自己卻沒有能力去援救她……當自己無比憤怒地衝向沙克浚後,一切的印象都十分模糊了……「冷姐姐上那兒去了?靳春紅呢?那姓馬的神秘相士,姓的師爺,毒龍國王沙克浚……這些人一個都不在身邊,我昏迷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我現在在什麼地方……」

  這些問題深深地困擾著他,但是只有一個問題,他自己可以解答的,那就是他現在決不是在西冷橋畔,也不在沙克浚船上,他是睡在一張很美麗的床上,直著眼,可以望見床預雕花的欄干與白綾的帳幔!

  「這是誰的床?」

  「我怎麼躺在這兒來的呢?」

  為了要解答這個問題,他努力地扭動脖子,想看一看床外的環境,可是任他如何用力,那頸項總是不肯隨著他的心意而轉動……於是他才發現自己的頭部與頸部都被牢牢地束縛住了,只留出了兩支眼睛可以自由轉動。

  於是他想伸手來解除頭頸上的束縛,剛一用勁,他發覺自己的手也被捆住了,不但是手,連他的腳,他的身子,都被牢牢地加上了一層束縛……

  「是誰把我弄成這份狼狽的模樣……」

  在窘急中他憤怒地掙勁著,可是那捆綁他的繩索十分堅固,而捆綁的位置也十分得當,使他一點也使不上力氣,不僅如此,在經過一陣掙扎後,那繩索反而緊緊地陷入他的肉裡使他十分痛楚。

  於是他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呼喊,這聲呼喊引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一張圓圓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6:18

  那是一張稚氣未脫的臉,明亮的眼睛,額前梳著淺淺的劉海,看樣子大概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

  司馬瑜憤怒地大叫道:「快把我放開,你是誰?這是什麼鬼地方?你們綁著我是什麼意思:……」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很急,可是那小女孩子卻撲嗤地笑了一聲,扭轉頭就跑了開去,口中還大叫道:「姑娘!姑娘!那個人醒了,你快來看看……」

  司馬瑜聽她口中叫著姑娘,心下卻更奇怪了。自己明明是在西冷橋畔的船頭喋血,怎麼一下子躺在人家姑娘的閨中來了

  心中這一著急,手上的勁力驟然暴增,在格格的聲輕響中,好似要掙脫那層束縛了,可就在他將脫而未脫之際,齊下忽然傳代輕輕的一陣麻意,連一點力氣都無法用出來了……

  接著他的眼前又出現了半截女子的身軀,雙肩微削,風神人書,粉頸欺霜,皓腕凝雪,雲鬢峨眉,無一不美,長的圓臉廓也勾出了柔和的線條,唯獨那張臉上,卻密蜜地長著一片黑麻……

  司馬瑜不禁深深地在心頭埋下了一個歎息,這麼一付美人胎子,這樣地一張臉,造物者若不是故現神奇,便是存心表示諷刺了!

  那女子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司馬瑜的態度,僅微微一笑,以絕美的聲音道:「相公傷勢未,最好不要輕動……」

  發音如琴,吐氣若蘭,司馬瑜呆了一呆,才從失神中清醒過來,連忙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在下怎會來到此處的……」

  那女子露出編貝似的潔齒輕輕一笑道:「相公是在西湖上受了重傷,由家父摧到此地來療養的!」

  「令尊是那一位……」

  「相公真健忘,家父姓馬,與相公不止一次見面!」

  「馬……」司馬瑜立刻想到那個神秘相士,失聲叫道:「令尊是無為派的掌門人,與在下同在湖上……」

  女子點頭笑道:「相公終於記起來了,家父馬卓然,無為門名不見諸江湖,那掌門二字實在虛有其表!」

  司馬瑜這時把船上的情形都想起來了,急忙問道:「馬前輩此刻何在?在下尚有兩位結義姐妹,她們……」

  女子輕輕一歎道:「家父與相公一樣,也在湖上受了傷,此刻正在療養,相公現在最好不要問其他的事,安心靜養為上,要知道相公已經昏睡十幾天了!」

  司馬瑜一驚道:「在下受的什麼傷?會如此嚴重?」

  女子職後微楚道:「相公初來之際,受傷確然不輕,可是相公體質不凡,復原得很快,只有臉上……」

  司馬瑜在失去知覺後,對一切事都很模糊,聞言大驚道:「我臉上怎麼樣了?」

  那女子頓了一頓,才遲遲地道:「相公臉上受了擦傷,小妹敷上了白獺髓,康復比較要慢一點,所以要限制相公行動,就是伯相公忍不住那種酥養的感覺,動手去搔抓,那豈不是將十幾天靜養之功毀於一旦……」

  司馬瑜本來還沒有什麼感覺,聽她一說之後,突然覺得臉上奇癢無比,同時四肢百骸,也有著說不出的難過,乃焦燥地道:「以前昏迷不醒時,倒還無所謂,現在我神智已復,這樣子如何受得了,姑娘請放心好了,我一定忍住癢不搔臉上—…·」

  那女子想了一下才道:「不僅不能搔,在未到一百天前,連臉上的紗布都不可以揭開!」

  司馬瑜強笑了一聲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怎能那麼不懂事,姑娘只管把我放開,我絕對聽從姑娘吩咐!」

  那女子仍是遲遲地未作表示,司馬瑜不禁焦急地道:「我雖不知醫理,卻也知道靜養乃最佳的康復之道,姑娘這般地綁著我,徒然增加我心中的著急……」

  女子忽而輕歎一聲道:「小妹也知道如此絕非善策,再者以相公此刻的功力,那幾根絲絛也無法限制得了相公的行動,只希望相公在解脫束縛之後,千萬記得小妹的話,不到時間,絕對不去解開臉上的紗布!」

  司馬瑜但求趕快恢復行動,連忙答應道:「姑娘放心吧!我再不識好歹,也不能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

  女子無可奈何地一笑道:「相公能這樣想就好了!人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活下去,才能進一步去做其他的要求與希望,否則的話,縱然有無限的幸福,卻沒有生命去享受它,豈非是鏡中之花,水底之月……」

  司馬瑜不知道她後來的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可是那女子已經開始動手為他解除身上的束縛,遂也不便多問,再者那女子身上,淡淡地傳出一陣特異的香氣,如蘭似麝,無以名目,也牽引了他一部分的思緒!

  片刻之後,他感到手腳都輕鬆了,心知捆綁絲絛都被解除了,然而依然無法行動,不禁大是著慌,那女子卻似著出他的心意,微笑伸手地他的齊下又是一觸,輕微的一陣震動後,他才正的可以自由行動了!

  被束縛了那麼久,一旦驟得自由,他只覺自己像一頭掙脫枷煉的猛獸,有無限的精力亟待發洩,輕嘯一聲後,從床上一縱而起,在空中連翻了四五個觔斗,才翻身落地,訕然地道:「在下一時忘情,無法自己,請姑娘恕罪!」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相公說那裡話,像相公這般生龍活虎的精神年齡,原不該久處於束縛之中,小妹以前之舉,乃出於無奈,得罪之處,還要請相公原諒呢!」

  司馬瑜笑了一下,才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發現這是一間很精緻的小樓,室中的陳設古雅得趣。

  正中壁上懸著一幅小小的黃幅,畫著幾筆墨蘭,觸筆生動,意態萬千,不僅是畫了君子之花的那種。冶淡心情,連蘭花那般隱約的香味都彷彿在紙上表劃入微,旁邊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寫著「壬寅九年,惠姑自寫於盛暑,是年甫十有二……」

  司馬瑜被那畫意書法整個地吸引住了,忘情地道:「妙極了這可是姑娘的手澤!

  女子微微地笑道:「兒時塗鴉之作,怎敢人高明法限,相公恐怕連大牙都要笑掉了!」

  司馬瑜搖頭歎道:「在下於西湖上初睹馬前輩書法,以為天下之技止於此矣,今日見到姑娘的書畫,直不信人間有此妙手……那惠姑可是姑娘的閨諱?」

  女子的麻臉上更透出一層紅暉,底頭紅聲道:「那是小妹的乳名,小妹表字惹芷,家人都稱小妹惠姑……」

  司馬瑜惶恐地道:「那在下太唐突了……」

  馬惠芷仍是低著頭道:「這倒怪不得相公!原是小妹自己不檢點,將賤名塗在拙作上,怎禁得相公呼讀呢!不過據家父說相公與家父淵源頗切,相公便直呼小妹之名,也不要緊!」

  司馬瑜被她一言提醒,連忙問道:「姑娘不說,在下倒忘了,在下與馬前輩從未晤面,卻不知淵源自何而起?」

  馬惠芷抬頭笑道:「家父既然尚未說明,小妹也不敢饒舌,等相公見到家父之後,自然會知道的!」

  司馬瑜一頭霧水,仍是未得解答,只得遊目四顧,去擅其他的陳設,只見另一邊放著一張書桌,上面陳列著許多卷冊,雖不知書名,然而由裝訂上看來,那些書卷都是久年的古物,心中在欽佩著這女子不僅書畫稱絕,便胸中學識定也十分淵博。

  由書而想到人,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的頭低埋頭,身材窈窕而伶瘦,恰像一枝含芳孤隱的幽蘭,從肩看到腳,他的心忽而砰砰地跳個不止,而蔥芷也驚覺了,叫了一聲,飛也似的向門外跑去。

  原來的腳下裙隱的約處,露出一雙尖尖玉鉤,瘦可盈握,色白如玉,卻未著鞋襪……

  馬惠芷出去了,他也感到很不好意思,訕然撫頰,發現上面仍裹著厚厚的紗布,只有鼻孔,嘴唇與眼睛露在外面,被紗布包紮的地方又開始發癢了,可是他不敢去抓,他也不知道臉上受了什麼傷,因為馬意芷說得那麼嚴重,使他不敢去達逆她的意旨

  剛見過一次面,說過幾句話,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會對她存了一種敬畏的心理:「或許是為著她的才情吧?」他只有這樣替自己找答案!

  接著他又開始去捉摸他的印象了,她美嗎?不!她的麻臉實在不能算美,她醜嗎?更不!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她的身材,她的五官,尤其是她的氣質,都透露出一種超俗的美!

  「這樣的一個女孩子,無論為妻為友,都可以得到無限的幸福,只不知她嫁了人沒有,壬寅九年時她是十二歲,現在是癸子,她該二十二歲了,比我小四歲,比冷姐姐小五歲!比靳春紅小三歲,比薛琪大一歲……」

  想著!想著,他忽而敲敲自己的腦袋,罵著自己道:「該死!該死!我想到那兒去了!才見到人家的面,我怎能存那種思想,冷姐姐與靳春紅的生死未卜,薛琪下落不明,我怎能又存那種卑劣的思想,再說我,生的情牽孽纏已經夠好了,怎麼還能心猿意馬的……」

  然而他又想到她剛才匆匆而去的情景,那赤裸而瘦小的玉足,從細小的尺寸看來,定是曾經緊緊地纏過,一個女孩子的腳,連她的丈夫都無緣一睹,因為那是她畢生最大的秘密,卻被我在無意間看見了!

  於是他在腦中盡量著去搜索著前人的詞句——描寫女子小腳的詞句!沒有!一句也沒有,連最風流的才子,最富才情的詩人,他們也沒有這份艷福,得以一見毫無遮掩的玉足,因此這一最動人的艷境始終未曾人詩!

  於是他忘神地輕念:「憑是無情也動人……這句話只能喻境,無法傳神,這種意境是無法以文字形容的!」

  想到高興之處,他禁不是大聲地念起來了:「憑是無情也動人,憑是無情也動人,憑是無情也……」他突然頓住了,因為馬惠芷又從門外進來,聽見了他的話,臉色一陣急變,明眸中珠淚直滾……

  司馬瑜趕緊一按心神,指著那幅墨蘭道:「在下替姑娘想到一句題詞了,這蘭秀骨天成,身居幽谷,香及人間,只有那句話勉強可以用上去,憑是無情也動人,比喻它高深的品格,孤芳自賞。」

  到底是臨時編出來的話,越湊越不攏,到最後簡直無法自圓其說了,急得滿臉通紅,幸而馬上又靈機一動,慚愧地笑道:「在下讀書太少,實在無法與姑娘相比,強自附屬風雅,妄自品題,惹得姑娘生氣了!」

  馬惠芷的臉色開朗了,微微一笑道:「相公太過獎了!小妹當不起這等佳譽,小妹從幼時即喜歡塗塗抹抹,然而十之八九,畫的都是墨蘭,相公可知是什麼意思嗎?」

  司馬瑜很高興把窘場混過去了,想了一下道:「蘭為花中君子,香在有無之間,只有接近它,瞭解它的人才能加以體會,姑娘畫蘭喻品,足見其高,蘭以墨成,為的是不著媚色,不留媚骨,正如幽蘭生於空谷,若不得知者賞識,寧可終身常伴風露以終,絕不與稼桃艷李爭春!」

  馬惠芷的眼睛中突然射出了逼人的光彩,顫著聲音道:「相公真的作如是想,作如是觀?」

  司馬瑜不敢正對她的目光,低下頭來道:「在下只是隨便說說心中的感覺,望姑娘不要見怪!」

  馬惠芷頓了一頓,才輕輕地道:「剛才小妹太失儀了,在相公面前那付樣子,相公一定會認為小妹太輕浮了……」

  司馬瑜連忙道:「那裡!那裡!在下絕沒有那種想法,也許是在下醒得太突然,使姑娘來不及……」

  馬惠芷低下頭來輕聲道:「是的!相公昏迷了十幾天,有時發著高熱,有時噫語連日,小妹一直不敢膻離,直到兩個時辰前,相公才平靜下來,小妹也想抽空梳洗一下,誰知侍茗又叫了起來……侍茗就是那小丫頭,小妹心裡一著急,匆匆地就趕來了……」

  司馬瑜萬分感激地道:「在下這些日子一定麻煩姑娘很多,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尤其是佔用了姑娘的香閨,使姑娘連休息的地方都沒有了……」

  馬惠芷輕輕一笑道:「那倒不算什麼,小妹自幼略習醫理,把相公留在此地療養是為著便於照顧,因為舍下余房不多,而小妹也不大願意見到別人,所以才特別請得家父同意,將相公移到此處來的……」

  司馬瑜忽然想起來道:「正是呢!聽姑娘說為前輩也受了傷,不知他老人家的傷勢怎麼樣?」

  馬惠芷笑笑道:「家父的傷早好了,他昨天還來探視過相公,隨即為著一件急事,帶著柳師兄出去了,最多只要三四天就可以回來,臨行時曾囑小妹好好照應相公!

  司馬瑜也笑笑道:「在下也覺得太好了,已經麻煩姑娘太多,不敢勞動姑娘再加照顧了!在下想等馬前輩回來後,向他請教一些問題後,就要告辭了!」

  馬惠芷急忙道:「那怎麼行,相公體力雖復,臉上的傷還須要天天換藥,不到一百天,絕對不能間斷……」

  司馬瑜搖頭正色道:「在下有急事在身,怎麼能等尋久?」

  馬惠芷臉色一動道:「相公的急事可是要去找冷姐姐?」

  司馬瑜驚道:「姑娘怎麼知道的?」

  馬惠芷笑了一下道:「相公在吃語中,頻頻叫著冷姐姐三個字,小妹再笨也猜得出來!」

  司馬瑜只感到臉上一陣發燙,若不是有紗布包著,那紅色定會透了出來,他訕地笑道:「冷姊與我數度生死共難情逾手足,她遇到了危險,在下當然義不容辭,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子!」

  馬惠芷笑道:「相公儘管放心好了,不僅冷姐姐無恙,連靳妹妹也好好的,她們都在相士的控制下,行動失去自由而已,家父這次出去,也是為了她們,等他回來後,自然會詳詳細細地告訴相公,小妹知道的僅有這麼多……」

  當司馬瑜還想提出一個問題之前,她已像一支輕盈的蝴蝶,飄著問口淺笑道:「相公內傷已癒,外傷猶待靜養,希望相公別忘了自己還是個病人,為慶祝相公小愈,小妹不揣淺陋,親到廚下整治幾味粗餚,請相公品評一下小妹的手藝如何?「

  司馬瑜連聲道:「不敢當!不要麻煩了……」

  然而馬惠芷已經走了,她效率裊婷的身影,清淡的體香還繚繞在他的眼前鼻中,將他牽人了遐思……

  就是這樣,他在那小樓上過了三天,在三天的接觸中,他發現了馬惠芷有著更多的女性的優美品質……

  她的談話像一首清麗的小詩,她烹調的手藝令人食而不知其飽,她的學識如永無止息的江流,她的一切都美好到了極點,就是除了那張臉。

  每天清晨,她必是循例進來替司馬瑜換藥,司馬瑜只知道那藥叫做白獺髓,進一步問下去,馬惠芷就笑著搖頭不講了,不過她的眼中有時會掠過一絲幽怨的神色,由於憂來無方,司馬瑜常也輕輕地忽略過去了。

  問到她不願回答的問題,像馬卓然到那兒去了,柳雲亭是怎麼回事?冷如冰等人的下落如何?無為門是怎麼的一個門派,她都以一個神秘的微笑掩過去了……

  遇到合她性情的問題,她就不同了,妙語如珠,滔滔不絕,立論之精僻,用詞之神奇,令人樂而忘憂……

  只有一個問題,司馬瑜常耿耿於懷,不能問,不敢問也問不出口,那就是她的臉,「麻!」當然不是天生的,她是何時麻的!為什麼麻的?司馬瑜只好在心中暗地揣測著。有的時候,司馬瑜原希望自己在初見到她的時候,是個瞎子,那樣他就可以得到一個完美無瑕的印象了!

  還有一件事,那便是他自己的臉,馬惠芷只告訴他是皮肉的浮傷,皮肉的浮傷會需要如此慎重的治療嗎?馬惠芷不准他自己私拆臉上的紗布,每次換藥時,她也將門窗鬧得緊緊的,不透一絲天光,她就在黑暗中嫻熟地施行一切手續,室中一切可以照見形象的東西都移走了,在司馬瑜的想像中,暗裡換藥,大概也是怕從她的眸子中,讓自己照見形像!

  「那麼我的臉上有什麼秘密呢?」

  在室中間了三天,從種種的可疑跡象中,他更加深了心中的猶豫,曾經有一兩次,他想走到門外去看看,然而馬惠芷的感覺十分靈敏,剛走了沒幾步,立刻又被她婉言功了回來,這證明即使她不來相伴的時光,她也在暗中留意他的行動!

  到了第四天,他實在忍不住了,一夜翻轉無眠,他都在想著心事,終於起了個絕早,那時天上僅有微微暑色,在床上練了一會兒吐納,他聽得四周都做無聲息,乃輕輕地下了床,摸出了房門。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棲身的小樓,摸索著到了樓下,才發現這小樓是建在一大片花圃中間,暑色申那許多不知名的花朵都凝含著朝露,嬌艷欲滴!

  「惠姑也是的,放著這一圃好花,卻不准我下來欣賞!」

  在三天較為親妮的相處下,他們已從世俗的客套中自行解脫了出來,她叫他大哥,他叫她的小名!

  心中暗暗地責怪著,腳下卻慢慢地移近一座假山,那座假山很大,穿流玲瓏,山腰還流出一道細細的清泉。

  司馬瑜引手掬了一口清泉,那沁涼的感覺使他心神為之一暢,若不是一個突然的發現,他幾乎要失聲大叫出來,那發現是他走近假山時,突然從山隙的石縫中看出一絲燈光,隱約還有低細的語聲!

  「假山肚裡還有人呢?」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將眼睛湊上那條小縫看進去,只見馬惠芷一本正經地坐在那兒搗藥,旁邊放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瓷瓶,而她的小丫頭侍茗卻手捧了一個玉瓶,臉含優色地站在一旁!

  「原來這兒是她的藥房,她一大早就要起來替我調藥,看樣子她們工作了有一陣了,實在太辛苦了!」

  一陣歉疚,一陣感激,使他又想叫出聲來,可是馬惠芷這時又有了動作,她把手中的藥缽朝前一伸,那小丫頭侍茗低傾玉瓶,倒出一些白色的汁液,這汁液彷彿十分珍貴,所以她傾倒時,也非常小心!

  約摸倒了四五滴,她立刻又收了起來,馬惠芷呆了片刻,突然以堅定的聲音道:「全部倒下去!」

  侍茗驚呼道:「姑娘!你瘋了,這白獺髓已經浪費了許多,你自己夠不夠用都不知道,這下子全給了他,你……」

  馬惠芷仍是以那種堅定的聲音道:「不用你多管,全倒下去,爸爸最遲明天就會回來的,他見過爸爸後,一定就要走了,我希望他能帶著一張平滑的臉出去,雖然我不能使他像從前一樣的英俊,但至少要讓他能見得人!」侍茗帶著哭聲道:「他能見得人!你就永遠帶著這一張見不得人的麻臉,姑娘!這是你今生最後的一次機會,世界不會有第二雙玉獺了……」

  馬惠芷輕歎一聲道:「傻丫頭!你懂得什麼,我麻了十幾年了,已經習慣了,他一向是漂亮的,英俊的,驟然變成那個樣子,一定會受不了!」

  侍茗真的哭出來了叫道:「男人醜了怕什麼,只有女人才不能沒有美麗,那是女人的第二生命!」

  馬惠芷輕歎一聲,在侍茗手中接過五瓶,將裡面的白色汁液整個地傾在缽中,一面攪著一面歎道:「丫頭!你年紀還小,懂的事情太少,美麗並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因為人會老去,美貌會消逝去,世界不朽的事情很少,立功立言立德都太難了,對象也太廣泛了,我只想在一個人的心中,留下了房屋的印象就夠了!」

  侍茗仍是哭著道:「才三天,姑娘就對他這樣傾心了?」

  馬惠芷忽然臉上浮著一個淒涼的微笑道:「三天太長了,只需要聽他對我所畫墨蘭的那番話,就足夠我一輩子為他默默無聞的犧牲一切!」

  侍茗激憤地道:「姑娘太癡心了,只為了幾句話就得值得把一生的幸福都交付給他嗎?他將來會對你怎麼樣呢?你沒有聽老爺說過,他身邊都是些美貌的女孩子……」

  馬惠芷輕輕一歎道:「青青子念,悠悠我心,只為君故,沉吟至今,在我這平凡的一生中,他是第一個瞭解我的男人,人為知己心可死,我只要那一份知己之情就夠了!」

  司馬瑜在外面聽了半天,總算明白了,他輕輕地離開了那條石縫,再走到水泉邊呆呆地立著!

  陽光剛剛從天際透出,照在飛濺的流泉上,迸出五彩斑斕的珍珠!

  司馬瑜突然伸手解開臉上密密包裹的紗布,蹲下身去,對著淺淺的一池清潭只看了一眼。然後他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拔腿朝前忘命去奔去。

  嘯聲驚動了馬惠芷,連忙捧著藥缽衝出了假山,一眼掠見了司馬瑜將逝的背影,也驚叫一聲,在後面追去。她手中的藥缽卻被擲在地下,跌得粉碎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6:43

第六章


  司馬瑜也不知道自己奔了有多久,更不知道自己奔出有多遠,他只曉得要避開這個世界,避開一切的人,所以他選的方向,都是荒僻無人的山徑,直到一處峭壁之前,再無通路,猶豫片刻,便毅然地跳了下去;

  身子下墜得很快,耳畔只聽得呼呼的急風,他乾脆把雙目緊閉,一心只想快點了結殘生……

  在泉水的映照下,他看見了自己的面目後,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無法相信那是自己的樣子!

  因為在泉水的反映中,他只看到一張醜惡無比的臉龐,凸凹的斑痕,紅白相間的腐肉,與他從前那種俊俏的模樣,簡直是差若雲泥,這個打擊太大了,大得令他無法接受,除了死之外,還有什麼更好解脫的途徑呢?

  身子在空中如石塊般地急速下墜,等他感到接觸底面之後,意外的並不是那種粉身碎骨的猛烈碰觸,而是落在一個軟綿綿的物體上!

  原來他正在一個人的懷抱中,從鼻中嗅到那股熟悉的香味上,他不須考慮便可知道那人是馬惠芷!

  一個挺身脫出了懷抱,卻見馬惠芷的麻臉上爬滿了淚痕,她明亮的眼睛中更飽注著江水,愕然片刻後,他才失聲大叫道:「惠姑!你讓我死了算了,幹嗎又要救我呢!」「馬惠芷用手一拭清淚,悲切地道:「大哥!螞蟻尚且貪生!是什麼理由使你活不下去了?」

  司馬瑜用手掩臉大叫道:「這個樣子叫我怎麼見人……」

  馬惠芷悠悠一歎道:「大哥就是因為這一點原因才想輕生嗎?那可令小妹太失望了!人的生命是何等寶貴,尤其是大哥,屢膺奇遇,才造就這一身技業,還沒有好好地用以造福蒼生,就萌死志,大哥將何以對那些作成你的人!」

  司馬瑜又羞又醜,半晌才歎道:「惠姑!你不明白……」

  馬惠芷冷笑一聲道:「小妹的確是不明白,要是明白的話,小妹早就死了,毀容之痛,並不只是大哥一人!」

  望著他的麻臉,司馬瑜無言可答,然而心中的死意卻淡薄了!馬惠芷的話很有份量,她的臉也是有缺陷的!可是她依然堅強地活著,而自己呢……

  想到這兒,他全身都冒出了熱汗,長歎一聲,雙手捧著頭坐了下來,呆呆地一言不發。

  馬惠芷見他似乎想通了一點,才輕輕一歎道:「大哥實在也太性急了一點,小妹深明醫理,大哥的臉上乃是受了一種掌力灼傷,經小妹用白獺髓悉心治療,只要再過幾天,去膚生肌,即使無法恢復從前的形相,至少也可以與常人相近,現在大哥拆去了紗布,使腐肉見風定型,要再改變就難了……」

  司馬瑜聞言心中一動,想起了她在假山中與小婢待茗的那番對話,連忙問道:「白獺髓真有如此神效嗎?」

  馬意芷正容道:「當然了!白獺髓乃療肌聖藥,昔年無為門費盡千辛萬苦才覓得一瓶,本來想留以自用,後來他遭遇到意外,才遣命留給小妹……」

  司馬瑜趕緊又問道:「那無為門的掌門人是誰?他的臉也是被人毀掉了嗎?」

  馬惠芷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連忙解釋道:「不!掌門人的臉容是天生醜惡的,因此他難得到了白獺髓,卻一直未敢輕易使用,因為白獺髓的靈效用以治療後天的創傷較著,至於他是誰,大哥就不必多問了!」

  司馬瑜頓了一頓才道:「如此說來,那白嫩髓原是別人送給你作為易容之用的,你為什麼要拿來治療我呢?」

  馬惠芷的麻臉上透出一片紅暈,挽首低聲道:「小妹的麻臉也是與生俱來的,白獺髓怕無能為力……」

  司馬瑜感動地叫道:「惠姑!你別騙人了,麻因於天花,那有;先天即成的道理,再者你跟侍茗的話我都聽見了,你用不到對我這麼好,我也不值得你作如此大的犧牲……」

  馬惠芷的身子一震,清淚盈盈地道:「大哥!你別這麼說!小妹自四歲染疾,變成這付模樣小妹感懷終身,那點犧牲又算得了什麼2」

  司馬瑜感激心脾,良久始歎道:「惠姑!你這一番盛情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假若我真的受了你的恩惠,最多也不過變得能見人而已,卻要害得你永遠這付樣子,我的心如何能安,現在幸你我用不著它了……」

  馬惠芷淒然一歎道:「沒有用了,那白獺髓已經為大哥用掉了一部分,劑量本就不足,剩下的那一點我在追大哥的時候,失手掉在地上,完全沒有用了……」

  司馬瑜在失神狂奔之際,對身後之事全無所知,聽了她的話後,恍若澆了一頭冷水,良久之後,他才敲著自己的頭,痛苦地叫道:「天啊!我負已累人,怎麼對得起你—… ·」

  馬惠芷淒苦地過來,拉住他的膀子道:「大哥!這怨不得你,一切都是天命!好在我對易容之事,原本不存多大希望,自古紅顏多薄命,我這份容貌也許是一種幸福!丑人知命!我反而可以免卻許多煩惱!」

  司馬瑜自咎良久,才抬頭問道:「惠姑!在假山中我曾經聽你說過,那白獺髓是從一種玉獺的身上取來的!你知道玉獺是什麼樣子?產生在什麼地方嗎?」

  馬惠芷怔怔地搖頭道:「玉獺是一種獸煩,產於北海凍天雪地之中,不過這種獸類已經絕種了!」

  司馬瑜深思有頃道:「不可能!它們能生存至今,絕不會僅止一頭,無論如何,我也要再找到另一頭玉獺!」

  馬惠芷仍是搖頭道:「北海終年常對,遠在窮荒,那一帶人跡罕至,且有許多凶險,大哥還是打消這念頭吧!」

  司馬瑜緊毅地道:「不!粉身碎骨我亦在所不計!」

  馬惠芷愕然地道:「大哥對容貌真的如此重視嗎?」

  司馬瑜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是為自己!我為的是你】」

  馬息芷倏地一震驚道:「為我!」

  司馬瑜點點頭道:「是的!因為我的緣故!才使你失去了易容的機會,我一定要報達你!」

  馬惠芷感極而泣道:「大哥!你這樣對我會令我受不了的,我已經告訴大哥,我對於易容之事早就看得很淡薄,此去北海,往返經年,大哥切不可因我而誤卻正事!」

  司馬瑜輕輕一歎道:「在我說來,沒有比這更重要的正事了!」

  馬意芷嗓泣片刻才道:「大哥對我之情,小妹殺身難報,可是大哥身上的確還有很重要的正事,那位冷姑娘與靳姑娘都被沙克浚擄到毒龍國去了,你應該去救她們出來!」

  司馬瑜神色一動,接著又長歎一聲道:「沙克浚的武功高明莫測,以我的能力,救她們出來可能嗎?」

  馬惠芷立刻道:「沙克浚是因為嫉恨才毀卻大哥的容顏,他說過只要大哥到達那兒,那兩位姑娘若是不變心的話,他一定毫無條件地讓她們離開!」

  司馬瑜搖頭歎道:「事情有這麼簡單嗎?」

  馬惠芷道:「沙克浚行為雖鄙,倒氏還是一國之君,以小妹看,他說的話應該能做得到!」

  司馬瑜苦笑一聲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說像我現在的這個樣子,她們還會對我不變初衷嗎?——的馬惠芷想了一下才紅著臉道:「小妹對於男女之情懂得並不多,不過小妹以為情之一物,發之於心,持之於志,行之於恆,若那兩位姑娘對大哥真心相愛的話,便不會因大哥的容貌而改變!」

  司馬瑜想了一想才決然地道:「那也要等我北海回來之後,再作其他打算!」

  馬惠芷急道:「大哥!沙克浚的限期只有一年,等你北海歸來,恐怕早已過了限期!」

  司馬瑜忽然笑了一笑道:「假若她們真對我有信心,便不應該有時間的限制,假若沙克浚真能遵守他的諾言,也不應該有時間的限制,這樣的話,我早去遲去都沒有關係,讓時間來考驗我們每一個人嗎?」

  馬惠芷沉思片刻,忽然道:「大哥一定要先上北海的話,小妹也想跟著去一趟,因為大哥是為著我而去的!」

  司馬瑜搖頭道:「不行!你深閨弱質,如何能經這種窮途跋涉的辛苦!」馬惠芷笑笑道:「大哥這就看得小妹太低了,小妹自幼隨家父習武,雖然比不上大哥,但是一點風霜還經受得了!」

  司馬瑜依然拒絕道:「這不是武功的問題,以武功而論,你比我強多了,我剛才在崖上跳下來,還是你救了我!」

  馬惠芷不好意思地笑道:「那可不能作數!大哥那時是心存死意,小妹卻心切救人,由於心情不同,功力表現自然也有差異,不過小妹同行之意,也不是想在武功上對大哥有所幫助,因為小妹懂得醫道,即使能覺得玉獺,剖骨取髓還有許多禁制,免得大哥徒勞而無功!」

  司馬瑜這下子可再也找不出理由了,只得點頭表示答應,馬意芷興奮地道:「那我們趕快回去,準備一下!」

  司馬瑜有點猶豫道:「還要準備什麼呢!我們練武的人出門,饑可餐風飲雪,寒可被裘御革,野果鳥獸無一不為生活之資!林穴山洞,隨處均是棲身之處—…·」

  馬意芷則微微一笑道:「小妹所說的準備不是指這些而言,煉藥取髓需要工具,遠渡關山需要代步,小妹家中飼有長駒數匹,借之乘騎,可以省卻許多精神,早去早回,也許還可以趕上一年之約!司馬瑜歎了一口氣,只得跟她爬上峻峭的懸崖,再度回到他養病的別莊。

  窮北之源,朔風涼雪,終年為冰雪所封蓋,不要說人跡了,連生物的蹤跡也很難發現!

  司馬瑜與馬惠芷兩騎急行,披星載月,由春末啟程,儘管是跨下良駒一乘千里,也在秋初才趕到地頭!

  馬匹是無法再前進了,他們只得把坐騎寄放在近北的人家,然後用銀子賣了一架雪車,由幾頭冰原特產的巨犬拖著,進人了一望無際的雪野!

  儘管氣候冷得滴水可以成冰,然而濱海一帶的海水卻可有面上結了一層薄薄的浮冰,那是最危險的地方!冰上蓋著浮雪,一個不小心陷了下去,流動的海水立刻會把人幫人重洋,永遠也別想回頭了!

  幸而那拖車的雪犬具有一種特殊的靈性,自然而然地會找到最安全的路徑前進!這是雪原上生物天賦的本能!

  為了抵禦那襲人的嚴寒,他們全身都緊緊地包裹在厚厚的皮囊中,只露出了眼睛與透氣的鼻孔;

  噓氣成霜,也只有他們那種超人的體質才可以在這種嚴寒下生存著,而且活動著!搜索著!

  白天,天空是一片灰色,黑夜,天空也是一片灰色,黑夜與白天幾乎是連接著分不開的,只有天際那一顆明亮的星星開始閃爍,才使人意識到一天又過去了!

  眼看著那顆星星亮了又想,熄了雙亮,整整過去三天,他們由是一無所獲,司馬瑜開始變得十分焦燥!

  這一天當星星再亮時,他們就著一塊巨冰,挖了一個大洞,躲在裡面以擋住那貶青的寒風!

  馬惠芷默默地用油脂生起一堆火,然後開始用摧來的鐵鍋溶化冰塊,煮茶解渴,那幾頭雪犬躑縮在洞口休息著,司馬瑜在皮袋中摸出一塊乾脯嚼著,套頭的由帽除下了,可以看到他臉上深深的憂色!

  馬惠芷一回頭發現了立刻柔聲道:「大哥!你別急!像這些事情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您最好把得失之心放淡一點,即使毫無可獲,這一趟北海之行也算長了不少見識,像這等冰天雪地的奇景,在中原連做夢也想不到的!」

  司馬瑜深深一歎道:「我急的是糧食,看樣子最多只能支持到明天,我沒有想到這幾頭畜生的食量那麼大,十天的口糧,怎麼三四天就光了!——司馬瑜聞言連忙到皮袋裡摸了一下,才著急地道:「真的!大哥!您給狗兒吃得太多了,買雪車的時候,人家就警告過我們,這些狗兒是永遠歎不飽的,要是盡它們的量,十天的糧份一天也能吃完!」

  司馬瑜苦笑一下道:「我是不忍心,看它們拖著車子辛辛苦苦地奔馳時,總想多酬勞它們一點,而且我們自己也吃得特別多,大概是天氣太冷的關係吧!」

  司馬瑜呆了一下才道:「真到無可奈何的時候,只有操用采人的辦法……」

  司馬瑜將頭一昂道:「殺狗!那怎麼行,看它們那種忠心耿耿的樣子,我連餓著它們都不忍心,怎麼還能吃它們的肉呢!」

  司馬瑜輕歎一聲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人最重要的目的是活下去,然後才能談到其他的問題,生命的本身便是殘忍的,在飢餓的逼迫下,任何行為都可原諒的,您假若不相信再過一兩天糧絕時,這些忠心耿耿的狗兒們不是自相殘殺,便是反過頭來吃我們!」

  司馬瑜沉思片刻,忽而瘋狂似笑起來道:「有糧的時候毫不吝惜地餵狗,缺糧的時候又殺狗作糧,若非處在這個環境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一個矛盾的事實!

  馬惠芷正色道:「一點也不矛盾,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許你我還會互相吞食呢!」

  司馬瑜想了一想,發現她講的並不是空話,不禁也正容道:「惠姑!真到那個時候,我寧可殺了自己給你吃!」

  馬惠芷淒慘地一笑道:「小妹卻願意犧牲自己來成全大哥,這就是人之異於禽獸的地方,人,貴在能犧牲,狗兒們卻不懂,因此我想明天再沒有結果的時候,我們還是回頭吧!免得到了我們必須作一犧牲時,兩個人都犧牲了!」

  司馬瑜默然不答,卻深深地領會她的意思,真到那個時候,兩個人都一定會搶著犧牲自己,也一定會拒絕對方的犧牲,結果只有雙雙陳屍在這冰原上,成為一對餓死,可是經此一番對話後,他突然覺得自己與馬惠芷在心靈上又接近了一步,當他抬起眼來時,馬惠芷的眼中也射出了火樣的光芒!」

  空氣在寒冷中也彷彿凍結了,司馬瑜又聞到她身上特殊的體香了,在一種異樣的激動中,他突地一把擁住馬惠芷,顫著聲音道:「惠姑!我們是該回去了,我忽然覺得找王獺是件很愚蠢的事……」

  馬惠芷的身子在他的擁抱中顫慄著,體香更濃了,她的聲音中充滿了夢也似的情調:「是的!大哥!私心中我並不願意找到玉獺,我到這兒來是為了您,即使找到了玉獺,我也會把白獺髓留給您用的……」

  司馬瑜用頰擦著她的顛道:「惠姑!我早就知道了,在你家裡,你都肯把它給我用了,現在怎麼會接受呢!可是我不能不採用!我不能漠視你的思情啊!……」

  馬惠芷用手來回答他的擁抱,用唇堵住了他的言語,這一瞬間,他們都沉浸在忘我的境界中了!

  良久之後,司馬瑜才輕輕地把她推開,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是雙頰在摩擦時所產生的那股粗糙的感覺,令他心底湧上無限的淒涼。

  「美!為什麼總是帶著缺陷的呢!」

  他在心底作著不平的呼喊!馬惠芷懂得了他的感覺,悠悠地歎道:「大哥!最好能找到兩支玉獺!」司馬瑜初是一怔,繼而感到無限的歉疚,深深覺得自己太庸俗了,庸俗得無法體驗這份殘缺的美感!

  「她醜!我也丑!一對醜人在一起!我無所謂丑了!為什麼她能滿足,我卻不能呢!她有改變的機會,為我而放棄了,我得到一個至美的靈魂,卻仍耿耿於外表的美醜,看來我的確配不上她這份高貴的情操……」在心底啟怨自艾著,在臉上尷尬地笑著,然而他卻找不出一句來打破這個僵局。

  驀而,洞外的狗兒起了騷動,發出了不安的猜猜吠聲,有一兩頭躲進了洞裡,也有一兩頭朝冰原上衝去!

  司馬瑜與馬惠芷俱都一驚,立刻朝狗吠的方向望去,只見在炭色的天幕下,潔白的雪線上,有一團白色的冰山緩緩地向前移動!

  海上的冰山受了潮流的影響,有時是會浮動的,可是他們現在是地冰岸上,冰山怎麼也會動呢?

  衝出去的狗兒已經接近那座冰山了,瘋狂地吠著,對著冰山攻擊著,冰山忽地震怒了!

  移動的形體墓地起了變化,一聲震耳欲襲的巨吼,一聲慘厲的長嘯,一條狗兒被揮出了老遠,在雪地上滾了幾滾,夾著尾巴達了回來,其他的狗兒猶自仗著靈活的軀體向著冰山的底下攻擊著!

  冰山人立了起來,卻是一頭白色的龐然巨獸!

  馬惠芷在看清那頭巨獸的形相後,不禁發出了聲栗懼的驚叫:「大哥!是雪熊!」

  「雪熊!」這冰原上魔王,它的毛色像冰一般地白,它的爪如刃般的銳利,行動如冰鹿般的敏捷,稟性凶殘,力大無匹……遠在他們近人冰原之初,一般的獵人都曾好心地提出警告,他倆恃著藝高膽大,當時並未在意,卻想不到果然碰上了!

  司馬瑜也看清了那頭巨獸果然像熊的形狀,只是碩大無朋遠遠望去,直如一座小山,不禁也驚道:「怎麼會這麼大呢?會記得古人書載,陸上最大的獸類,莫過於象,也不過比水牛大上三四倍,可是這傢伙怕不只有十頭水牛大小!真想不到它是怎會長的」

  馬惠芷略定一家伸才道:「小妹也曾約略參讀過前人的筆記,對於雪熊的記載頗為詳細,卻從未說過有如此巨大,這一定是頭遠古異種,我們得小心應付才是……」

  司馬瑜嗆然拔出腰間長劍豪笑道:「怕什麼,充其量不過是一頭畜生而已,還怕它強過人去!而且這生來得正好,看樣子我們不但不需要互相犧牲,連狗兒們也可以保住性命了!」

  說著身子衝了出去,迎著巨熊前奔,馬惠芷一把未能拉住,只得也拔出長劍跟了上來。

  這時那兩頭狗兒先後被巨熊揮了開去,其中的一頭恰好吃長爪劃中胸腔,厲噪聲中,鮮血將雪地都染紅了!

  司馬瑜怒吼一聲:「好孽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7:04

  身形拔起如雁,長劍前握,筆直對準備巨熊的身上去馬惠芷在後面見了驚叫道:「大哥!注意!這東西皮堅肉厚,劍恐怕沒有用……」

  她的叫聲遲了一步,語音未歇,司馬瑜連人帶劍,已全部投向巨熊的身上,他可能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握劍時力貫劍身,將全身的內力都潛注在前上!這下子就是鐵板也該刺穿了!

  可是刀尖觸在巨熊身上時,彷彿是刺中一團極為柔韌的物體先是應手下陷,陷至寸許之際,猛然像一根拉足的弓弦,突地壓彈回來,司馬瑜手注長劍,除勁力之外,再加上自己的體重,少說少有近千斤的勁道,孰料施力大,彈力更大,卜擦一聲,那支長劍竟然齊腰而拆!

  而他的身軀也因為驟失所擄,凌空撞了上去,觸鼻一股濃腥,隨覺自己跌在一片毛茸茸的軟物之上I

  巨熊受刺之後,雖未傷及肌膚,可是那陣痛楚卻是它從未所受,怒吼一聲,人立而起!

  司馬瑜覺得身子又要往下墮,連忙伸手抓住身上的長毛,才支持住沒掉下去!

  巨熊的感覺異常靈敏,立刻發覺敵人附著在它背上,於是在地上不住縱跳,巨大的軀體不住地擺動,想把司馬瑜摔落下來,司馬瑜懂得它的意思,不僅雙手抓得更緊,而且把兩支腳也牢牢地蹬住它的背皮,全身屈成弓狀,像是用強烈的膠水粘著在上面一般……

  巨熊摔了半天,發覺敵人仍然在背上,不禁凶性大發怒吼一聲,摹而對準備一塊高約丈餘的冰峰衝去,動作迅速如風,馬惠芷這時已奔到臨近,見狀急呼道:「大哥!快躲,危險……」司馬瑜自然也看出危險,他明白巨熊的意思,久擺不脫,想利用身體與冰峰之間的撞力將他擠死,可是這時他心中卻在暗暗叫苦欲脫不能!

  原來他在巨熊發動之初,就想離開了,雙足一蹬之際,才發現那巨熊身上居然產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吸緊了他的腳心,根本就提不起來!

  巨熊像山一般的撞來,司馬瑜在萬般無奈中,只得奮起神威,怒喝一聲,雙掌猛地朝冰壁上擊去;

  掌心的庚金神功提到十足,以堅攻堅,在一聲震天巨響中,唯見冰屑飛舞,接著又是另一聲巨響,天搖地動中,那一塊冰峰上半截為司馬瑜的掌力擊擊得粉碎,下半截卻為巨熊的身子撞得連根飛起!

  巨熊好似頗為通靈,見那一撞竟為未將敵人致死,心知敵人必非易,乃立定身軀,困難地扭轉那籮筐般的巨頭向後諦視著。

  而司馬瑜到了這個時候,也才有心情仔細去查它一番,才發現這巨熊長得很不勻稱,以它那樣龐大的體軀,至少也該有一對銅鈴般的巨睛才對,可是它的睛眼也不過才如拳頭般大小,被長長的白毛掩蓋著,精光閃閃!

  司馬瑜對它瞪著,它也對司馬瑜瞪著,忽然地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連忙叫道:「惠姑!你看它的脖子上栓著什麼東西?」

  馬惠芷循聲驚顧,不禁也發出聲來,原來那巨熊的頸子上正扣著一條細細的金鏈,鏈下繫著一方金牌!

  一頭窮荒巨獸,絕對不會懂得打扮自己,除非它是有人豢養著的!

  正在二人驚詫萬分之際,遠處突地傳來一陣細長而清亮的嘯聲,若鳳鳴,若龍吟,十分悅耳動聽!

  巨熊聽見嘯聲之後,在喉頭發出一聲低吼,接著扭轉身軀,朝發聲之處,搖擺著行去;

  司馬瑜腳下的吸力也消除了,身子飄落了下來,與馬惠芷對望一眼,兩人都流露出無法置信的神色,司馬瑜先投過一個詢問的眼光,馬惠芷用手一比,作了個追躡的手勢,司馬瑜將頭一點,立刻並望向巨熊的身後追去!

  巨熊盤纏地在前面走著,好像根本不知身後有人在追蹤……

  越過一片無際的冰原,漸漸來到一處奇異的所在,那兒到處那是晶瑩的冰樹,枝丫參差,通體透明,好似進入了琉璃世界,而且地下也輔滿了細小的冰珠,踏上去沙沙作響,好似踩著無數的寶石。

  司馬瑜不禁大是驚奇,回頭對馬惠芷道:「惠姑!我們在附近轉了好幾天了,怎麼就沒有到過這裡!一

  馬惠芷也現出異容道:「我也不清楚!不過從方向來看,這兒應該是海面,狗兒們走了幾步就回頭了,所以一直沒有深人,咦!那大熊呢?」

  就在他們說這兩句話的工夫,前面那頭巨熊忽地不見蹤跡,如此誠然巨物,忽地消失了,消失得連一點影子都不見了,這事情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帶著滿腹疑雲,兩個人趕前幾步,一直走到大熊適才立足之處,才得到了解答!

  原來那片冰原,到了這裡突地向下陷割,形成了一條深達千尋的冰溝,更奇妙的是順著冰壁,有如鬼斧神工般地凸出一道光滑而寬闊的冰坡,如何梯板一般!

  那頭巨熊正順著冰梯,平臥在上面,藉著體重的墮力,舒坦無比的向下而滑去,形態十分可笑!

  司馬瑜忍俊不住地笑了起來道:「這畜生倒會享福!惠姑,咱們也學它的樣子,溜下去玩玩好不好?」

  馬惠芷一打量溝底,見那兒冰樹林立,發出奪目的晶輝,巨熊到底之後,翻身爬起,又蹣跚地轉入冰林,才真正地消失不見了,猶豫片刻,方始微憂地道:「這下面可能是它的巢穴,我們若貿然然前往,不知會遭遇到什麼……」

  司馬瑜卻毫放地一笑道:「怕什麼!反正我們已經將生死置之於度外,還有什麼顧慮呢!再說那畜生對我們好像並無惡意,否則剛才就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了,而且這畜生分明是人家豢養著的,說不定還是它的主人放出來引導我們的呢……」

  馬惠芷想了一下,忽然笑道:「大哥說得很有道理,在這些地方!你的閱厲就比我強多了!」

  司馬瑜自從與她自處以來,還是第一次受到她的誇獎,不禁大是興奮,搶先跨上冰梯,坐了下來,順勢向溝底滑去,馬惠芷不敢落後,連忙也跟在後面依樣下滑,由於坡勢很陡,下降的速度自然也很快!

  二人但覺身子如何騰雲駕霧一般,一時童心大發,忘記了一切的惡境遭遇,高興得大笑起來!

  冰梯雖長達千餘隻,也只有片刻工夫,即已到達,二人站起身來,頓覺眼前一亮,沉迷在一片從所未見的奇景之中。

  這溝底的冰樹十分高大,數量又多,蔚然成林,已是歎為奇響的壯觀,更難得的是林中另有許多矮小的冰珠,有的像花,有的像草,莫不宛肖其形,自然成趣,有一部分還別具顏色,或紅艷如朱,或翠綠似玉……

  司馬瑜在好奇之下,隨手拗下一朵略帶黃色的冰花,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其中原來有一塊黃色的晶體,萼瓣分明,外面被晶冰凝包,黃色輝映,才成碗大的花朵,其實本質只有雀卵大小而已!

  在更深的好奇心下,他手指一用力,將外層的浮冰剝去,信仔細地增那塊實質時,不禁失聲叫道:「琥珀!」

  馬惠芷接了過來,看了一下也失聲道:「不錯!真的是琥珀,而且這花形也是人工雕成的!」

  司馬瑜又摘了一些花草之類,一一捏碎,詫然驚歎道:「紅的是瑪瑙與珊瑚,綠的是悲翠,這一望無窮的冰原花圃,佈置起來,真不知要多少財富……」

  馬惠芷卻出神地道:「財富倒是其次,這個人能利用這些東西作如此之佈置,其心思之巧妙,可渭舉世無雙!」

  司馬瑜不禁愕然道:「我一生老是遇見些奇奇怪怪的人,難道在這凍天雪地的冰原上,也會遇見奇人不成!」

  馬惠芷微笑道:「唯非常人始有非常之遭遇,大哥稟非常之質賦,所以才有機會遇上這些奇人!」

  司馬瑜聽著這句話,卻突地感到刺耳起來,一把拉下臉上的護罩,冷笑道:「我這付臉相大概也是很非常的!」

  馬惠芷沒想到他會如此敏感,先是怔了一下,繼而才以便咽的語調道:「大哥…… 您知道小妹不是這意思……」

  司馬瑜長歎一聲,想到這個脾氣發得很沒有理由,乃以歉疚的聲音道:「對不起,惠姑!我的涵養太差了……」

  馬惠芷不敢表示出過多的哀怨,因為怕她觸發司馬瑜更多的牢騷,再者她也明白他的心清,一個突然精峭幸的人,情緒上總是脆弱的,容易產生自卑的暴怒,所以只溫柔地道:「大哥!快把皮帽戴好,別凍壞了!」

  司馬瑜舉起皮套頭正想戴上去的時候,突然覺得在除去皮帽後,並未感到像先前那般刺骨的嚴寒,因之把手停住了,馬惠芷看著不解,想要開口繼續敦勸,司馬瑜卻突地道:「惠姑!你是否覺得此地氣溫有點異常?」

  給他這一說,馬惠芷也有感覺了,由梯上下來不久,此地不但沒有上面那種嚴寒的感覺,甚至連身上這重重的皮裘,穿著也有熱的感覺,背上癢癢的,似乎有一點隱約的汗意……

  沒等她表示意見,司馬瑜已經開始脫下外面的皮裘,僅剩下裡面的短棉襖,待了片刻,竟然毫無寒意!

  這一發現使他大為高興,立刻歡聲叫道:「惠姑!這兒暖和多了,快把那些累贅衣服脫掉了吧!」

  馬惠芷依言脫下重裘,發現果如所言,此地雖然仍是很冷,最多也不過像中原冬日那般程度,以他們練武人的體魄來說,一身薄綿衣服已足夠御寒了,擺脫了沉重的背負,頓感輕鬆元比!

  司馬瑜望著高達千切的冰壁,對著他們的來路歎道:「一線之隔,氣溫相差得這麼多,真是不可思議……」

  馬惠芷微笑道:「這一定是因為此地深處地面之下,接近地心之故,受到地熱的影響,自然更溫和多了!」

  司馬瑜回頭對她一笑道:「惠姑!在這些地方,你的智識就比我淵博多了!」

  馬惠芷知道這是針對著她方才對司馬瑜的誠獎,回報過來的俏皮話,不禁嫣然一笑,司馬瑜也豪聲大笑起來。

  笑聲將片時前的不愉快的氣氛都沖淡了,司馬瑜遂將地上的皮裘擲起來,茂在一個冰洞中,以傷回去時取用,馬惠芷卻開始將一些零星物體包了起來,同時將劍遞給司馬瑜道:「大哥!您的劍斷了,帶著我這一把吧!」

  司馬瑜搖頭拒絕道:「我看不必了,假如果此間的主人對我們並無惡意,何必要帶著武器,弓愧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呢,假若人家對我們存意不善,帶著劍也沒用,就憑那個畜生,我們也應付不了!」

  馬惠芷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人家真正的來意尚未表明,有一柄防身之器總是好得多,像方纔那種巨熊,身上雖刀劍不人,眼睛嘴唇等柔軟之處,仍可以藉利器以攻之,用劍總比用手少一點危險性……」

  司馬瑜笑笑道:「你把劍給了我,自己用什麼?」

  馬惠芷笑道:「有大哥保護我已經足夠了,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另外還有防身的方法!」

  司馬瑜見她說得很神秘,遂含笑接過長劍,佩在腰間,二人略加整頓,穿人冰林,追著巨熊時間,已至冰林的中心,林樹較稀,然而各種藉冰塊成的花草,卻更為茂盛,五彩輝煌,璀麗奪目。

  司馬瑜縱然見多識廣,到此也不禁目瞪口呆,讚歎連連,馬惠芷也是欽佩萬分地道:』小妹自詡頗精園藝,寒舍那一片花圃,敢誇天下名卉,搜羅殆遍,然而跟這裡一比,竟然是小巫見大巫

  司馬瑜笑道:「冰花雖然可以亂真,到底不如真的好,色固俱矣!香則未必,無香之花,就像沒有靈魂的美人,終少自然之超

  一言未畢,忽而微風楊瀾,送來一陣香氣,芳麝奪人,司馬瑜不禁一愕,覺得這陣香風,來得頗為怪異!

  馬惠芷微微一笑道:「我們恐怕早就在人家的注意中了,這一陣香風就是對大哥提抗議的!」

  司馬瑜極目四顧,卻始終未見人家,不禁有點生氣道:「這四下冷清清連個鬼都沒有,那來的人呢?」

  馬惠芷連忙道:「大哥,別這麼說……」

  本來她想怪司馬瑜不該隨便開口得罪人的,因為這一片人為的花林極是罕見,且深處比窮荒的地溝之中,此間的主人定是一位深隱的高人,尚未謀面,卻造就不愉快,似乎太不值得,可是又怕司馬瑜生氣,故而說了一半,底下的就忍住沒說出口。

  司馬瑜說話出去之後,自己也有。點後悔唐突,此地分明是私人經營的地方,冒昧擅人,已是不該,縱然別人在暗中監視,也未表示惡意,無端出口傷人,道理上實在說不過去……

  然而這四周好像的確是沒有人,對他的話也毫無反應,只是那陣香氣,卻越業越濃!

  兩人都不開口了,只是循著香氣,繼續向前走著,又轉過一片冰樹,突覺眼前又是一亮,紅光耀目。

  在雪白的冰地上,凸起一塊丈許見方的平台,平台四周圍植著冰凝的柵欄,一朵奇花,巍然挺立中央,那撲鼻的濃香,竟是由花發出來的!

  司馬瑜見那花似蓮非蓮,莖枝葉蕾,俱是一色通紅,光芒四射,高有尺許,彷彿是一棵珊瑚……

  馬惠芷卻驚呼一聲,連身子都因激動而起了顫慄,司馬瑜見狀大奇問道:「惠姑!你怎麼了!」

  馬惠芷抖著聲音道:「假若小妹及看錯的話,這一定是萬古玄冰朱蓮……」

  司馬瑜奇道:「即使是玄冰朱蓮,也不值得使你這樣激動啊

  馬惠芷省視良久,才略見平靜,以亢奮的聲音道:「大哥有所不知,玄冰朱蓮見載於道有丹籍之中,為九天六大異珍之一,擄雲可以脫胎換骨,立地飛昇,小妹因為此事大已玄虛從未放在心中,卻不想能親眼見之……」

  司馬瑜仍是淡然地道:「脫胎換骨又能怎麼樣,我現在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以我這付模樣,縱然活上個千年萬載,也還是見不得人……」

  馬惠芷卻國射異光道:「大哥!這朱蓮的下面藕莖,另有一項妙用,就是可以易容換肌,道長所謂長生駐顏之丹,就是以此為本,你我若得此物,比白獺髓好得多了!」

  司馬瑜眼中也是一亮問道:「真有這會事嗎?」

  馬惠芷沉思片刻,才慎重地道:「那小妹倒不敢斷言,因為這種事並無前例,小妹也不過是根據書上所載而雲!」

  司馬瑜興奮地道:「那不去管它了,無論如何這是一個機會!何妨試一下……」

  說著縱身跳到平台上,跨進冰機,伸手就去拔那蓮莖,可是在他手觸蓮身之後,立刻又縮手跳了下來!

  馬惠芷連忙上來問道:「大哥!怎麼了……」

  司馬瑜搖搖頭道:「不行!我不能采!」

  馬惠芷又急問道:「為什麼……」

  司馬瑜歎了一口氣道:「這朱蓮長在平台上,四面又有柵欄保護,分明是有主之物,我怎能不告而取!」

  馬惠芷怔著沒說話,司馬瑜忙又解釋道:「惠姑!我知道這朱蓮或許對你我都有極大的用途,可是我們若私自取了,行為何異盜賊,復容事大,失節事更大,饑不食首陽蕨,渴不飲盜泉水,這是做人最基本的準則!」

  馬惠芷悠悠地歎道:「大哥!您是對的!」

  司馬瑜見她明眸中小盈盈,乃柔聲勁慰道:「惠姑!事情並未完全絕望,我們不妨找到此間主人,好言相求,也許人家肯割愛成全我們的!」

  馬惠芷又是輕輕一歎道:「那恐怕很難了,玄冰朱蓮乃絕世奇珍,這主人將它培植在此地,一定是深知它的靈效,甚至於對它也寄於莫大之希望,因為此時蓮花尚未結實,所以才未曾采拈,書上說那蓮子對於修道人的用處最大……」

  司馬瑜連忙道:「假若他只要蓮子的話,與我們所需並無衝突之處!」

  馬惠芷苦笑著搖頭道:「此蓮甘年開花,四十年結實,因此我想這個機會太渺茫了,不過小妹絕對同意大哥的作法,容顏妍娥究竟是小事,大哥這份光露日月的人格,小妹只有佩服無已……」

  司馬瑜不禁默然,馬惠芷強忍住眼中的淚珠,不敢掉下來,只得背過身法擦拭,忽然在冰樹下的池穴中,探出一顆毛茸茸的小圓頭,一看見有人,立刻又縮了回去!

  司馬瑜也看見了,連忙道:「咦!這冰天雪地之中,想不到達有活的生物!」

  馬惠芷卻疾忙趕至穴口叫道:「大哥!快過來!這就是玉獺!」

  司馬瑜也是一陣緊張,趕緊過去一看,只見那池穴深不過尋丈,寬約三四尺,口上只有兩尺方圓,裡面簇擠著四頭全白的小獸,比貓略大,一起用綠色的眼睛朝上面驚懼地望著!

  馬惠芷興奮地在身邊將王瓶玉尺玉刀等用具一起都掏了出來,放在地下笑道;」『真難得同時發現了四頭,大哥!您把那兩頭大的捉出來就夠了,那兩頭小的就放過它們吧!捉的時候可要小心,它們的牙齒很厲害,連鐵棒都咬得斷,最好是提著頸皮……」

  司馬瑜不待吩咐,即垂身人人,腳尖勾住穴邊,他的肩膀將穴口的冰雪,擠得紛紛下墮,也將裡面的四頭玉獺,嚇得亂跳亂竄,司馬瑜一手一頭,揪著頸毛,將兩頭大的都提出來。

  馬惠芷連忙接過一頭,提在手中看看笑道:「這東西長得真可愛,若不是為著急需,我真捨不得殺他!」

  說著舉起玉刀正待朝它的頸上刺去,摹而穴中竄起一道白光,對她的手上撲至,司馬瑜在旁伸手一拂,將那道白光擊落在地,原來是一頭小獺,在雪地上一個翻滾,立刻又狠狠地撲向馬惠芷的腳上咬去;

  司馬瑜想喝一聲道『畜生!放你活路,你倒偏要找死!」

  腳尖一抬,踢在小獺的腹下,他已經是很慈善,那一腳用力不大,剛好將小獺又踢回他穴之中,小獺一連兩次受阻,並未放棄攻擊,仍是想竄上來,司馬瑜守在穴口,只等它竄到上面,馬上又將它拍下去、十幾次之後,小獺知道沒有希望了。淒然發出一聲慘嘯,司馬瑜興馬惠芷手上的老獺,聽見慘嘯之後,也不住地掙扎悲嗚,碧目中淚水盈盈!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7:38

第七章


  司馬瑜與馬惠芷對望一眼,無需經過語言,即明白了互相的心意,不約而同地將手一鬆,兩頭老獺恢復了自由之後,連忙又跳回池穴,與小獺擁擠在一圍,伸出粉紅的舌頭互相敵著,情狀十分親熱!

  司馬瑜看了片刻,才輕輕一歎道:「惠姑!我們回去吧!大概別的地方也不容易再找到玉獺了!」

  馬惠芷點點頭,連那些玉瓶玉刀都懶得收拾了,深情萬般地注視著司馬瑜道:「大哥……」

  司馬瑜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別說了,我都知道,好在世上的醜人並不僅僅是我們兩人,人家能活下去,我們也沒有活不下去的理由!」

  馬惠芷柔順地偎依在他的肩下,一人就這樣循著來路慢慢地走去,眼前的奇景,在他們目中看來更覺得美好了,才走出十幾步,身後忽然有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二位遠道而來,怎不多盤醒一陣就走了!」

  二人悚然回顧,卻見身後十餘丈處,亭亭玉立,站著一位玉人,身披素色絲衣,風神如仙。

  司馬瑜微愕了一下,才抱拳揖道:「仙子可是此間居停主人!」

  那女子肥盈含笑道:「仙子的稱呼不敢當,我不過是世居此地而已!」

  馬惠芷也笑著道:「如此勝境,正合姐姐等玉人居停,便仙子二字,也不足傳其神,借問姐姐芳名……」

  那女兒含笑道:「不敢當!小妹凌娟,二位是……」

  司馬瑜等通過姓名,凌娟又笑道:「此處只有小妹一人獨居,實在冷靜得很,難得佳客遠臨,蝸居離此不遠,二位何不到小妹居處小聚一番!」

  司馬瑜一怔道:「凌小姐一人獨居,那麼這冰林之中的花草都是凌小姐一人佈置的?」

  凌娟含笑道:「小妹獨居無聊,所以才藉此排遣時光,不過假的總無法勝真,倒叫司馬公子見笑了!」

  司馬瑜聽得臉上一紅,知道自己不久以前所說的那番話,果然被她聽見了,只得吶響地道:「那是在下見聞敝陋,出言無狀!得罪小姐良久……」

  凌娟笑道:「公子太客氣,小妹在二位到達之際,已經知道了,一直不敢現身相見之故,就是不知二位心地如何,所以才遣所豢雪熊故意相迎二位前來,適才見到二位行事居心,深為仰慕

  司馬瑜更不是味道了,倒是馬惠芷有點驚奇地道:「如此說來,我們一切行動,早就在凌小姐的監視中了!」

  凌娟略有赧色道:「二們在冰原上馳騁之際,小妹只知道二位是在找東西,卻一直不知二位找什麼,及至二位人此玄冰俗後,小妹得拜識尊顏,才知二位的目的,那玉獺在冰原上只剩下了一對,小妹深如此等異獸已形將絕種,才將之移居到谷內,令人繁殖,司馬瑜守義不取玄冰朱蓮。

  小妹心中對二位已極為欽佩,是以二位在捕捉玉獺後,小妹並未加以阻止,誰知二位仁心俠懷,推及禽獸,更令小妹欽佩得五體投地……」

  司馬瑜覺得凌娟的玉骨冰肌,與自己等二人相映之下,尤為超塵出色,但不知怎地,心中竟全無愧作之念,淡淡一笑道:「惠姑的容顏原有一瓶玉獺髓可以改變,卻為了在下而白白糟蹋了。此次我們二人北來,原是想再找到一頭玉獺的,然而從適才的情形下,深深感悟,賊人以自成,縱使容顏可復,也難獲心安……」

  凌娟不待他說完,立刻岔口阻止道:「司馬公子不必再說了,小妹對二位之為了已深為感佩,如蒙不棄,即將玄冰朱蓮奉贈二位!」

  馬惠芷驟聞喜訊,不禁大是激動,連忙道:「這如何使得,此蓮尚未成熟,遂爾傷之,對小姐的損失太大了!」

  凌娟微笑道:「馬小姐想得太多了,朱蓮用以易容,效用無可置疑,若說能脫胎換骨,究屬子虛烏有之聞,再說此物原系此地自然生長,小妹不過略加培植面已,並不能算是小妹私有之物,二位大可不必客氣!」

  馬惠芷喜極泣聲道:「謝謝你了,凌小姐……」

  凌娟微微搖頭道:「馬小姐不必客氣,天生靈物,遇合自有緣分,小妹不過借花獻佛而已,再者小妹另有借重之處,尚請二位多子賜助!」

  馬惠芷連忙問道:「凌小姐有何教合……」

  凌娟頓了一頓才道:「此事俊到達蝸居之後,再行詳告吧!小妹正在為這事發愁,天幸得二位前來,也許是小妹合不該當難……」

  司馬瑜見她說得那麼嚴重,自是不便多問,只得道:「那我們就打擾凌小姐了!」

  凌娼臉上略見歡容,含笑在前引路,又轉過一片冰林,遂一幢精舍,居然也是用冰塊築成,凌娟將二人引人門中,卻是一所寬敞的客堂,堂內椅條幾,無不晶然生光,完全都是冰的!

  司馬瑜不禁歎道:「凌小姐的仙居竟然是琉璃世界了!」

  凌娟微微一歎道:「此地絕頂酷寒,除了冰雪之外,別無他物可資利用,若非守著先父遺囑,小妹也不原居在這種環境中,不僅是寂寞酷寒難堪,還要日夜擔驚受怕!」

  司馬瑜一愕道:「此處遠避人跡,還有什麼可怕的!」

  凌娟剛想回答,突然屋後傳來一陣呱呱之聲,恍若兒啼,凌娟連忙道:「二位請恕我失禮,小妹有急事要進去一下,二位先請隨意坐下,小妹少時即來恭陪!」

  說著忽忽就趕到後面去了,司馬瑜不禁奇怪道:「惠姑!剛才好像是小孩子的哭聲一般……」

  馬惠芷連忙莊容道:「大哥不要胡亂猜測,凌小姐已經說過她是一個人獨居,那來的小孩子!」

  司馬瑜無言可答,只得坐了下來,慢慢地瀏覽室中陳設,此時屋後的兒啼聲愈來愈急,而且還夾雜著一片怒吼聲,好像是由那頭巨熊所發。

  司馬瑜連忙道:「不好!後面可能是發生事故了,我們瞧瞧去!」

  司惠芷阻住地道:「大哥!凌小姐並未邀請我們人內,我們可不能多事……」

  司馬瑜只得又停了下來,片刻之後,兒啼聲,怒吼聲更是猛烈,而且還夾雜著女子的急叫聲,叱罵聲……

  司馬瑜忍無可忍道:「惠姑!後面一定是出事了,我非去看一下不可!」

  馬惠芷聽出那急叫聲,正是凌娟所發,而且好像是處在十分危急的狀態中,遂也不再堅持,與司馬瑜二人匆匆往屋後行去,接連穿過幾間冰捨,遂見此屋乃一氣相通,或作書房,或作起居室,俱是冰塊築就,最後一間是臥室,以冰作榻……

  穿過臥室是幾間空房,空房之後,則是一大片廣闊的冰原,冰原的中央則是一個圓形的水池,池波碧綠,看來像是海水一般!

  那頭巨熊與一條蛇形的怪物,正在池中上下翻騰,糾纏得不可開交,掀起滔天大浪……

  而凌娟手中卻抱著一個長僅半尺的和,通禮雪白,未著衣物,呱呱的急啼正是由那嬰兒口中發出。

  另外還有一個白衣的老人,手中握著一匹素練似的白娟,舞得密不通風,將凌娟裹在中央。凌娟一面要保護那嬰兒,一面要抵抗那老人的攻擊,顯然有點力不從心,情勢十分危急。

  司馬瑜不敢怠慢,手握長劍,怒喝一聲,便衝了上去誰知那老人的素娟十分厲害,砰然輕響中,將他的身形反彈了出來!馬惠芷略頓一頓,才探手人懷,接著將手猛揚,一道青光,筆直地射了過去。

  馬惠芷發出的那一縷青光,發時不帶聲息,進行時卻高低起伏,走的是波浪形的路線,直衝人老人的素娟匹練影中。

  立刻是一陣嘶嘶的裂帛聲,半空中紛紛灑下無數白色碎片,恍若粉碟飛舞,卻是老人的素娟被青光絞得粉碎!

  青光接著又改變了路線,化作圓弧形,繞著老人與凌娟打圈子,同時也發出了激厲的掠空聲。

  老人臉色一變,募而口發厲嘯,身形猛往上拔,若一鶴沖天,由圈子裡拔了出來,向遠方落去!

  馬惠芷輕輕一笑,素腕跟著一抬,那一縷青光始終未曾墮地,劃空若虹,再以圓弧線飛回她的手中!

  其餘三人技業無一弱者,卻沒有一人看出那縷青光是什麼東西,老人與凌娟驚疑不止,愕然木立。

  司馬瑜卻不住問道:「惠姑!你這是什麼東西?」

  馬惠芷微笑著將素手擲開,掌中已空無一物!

  老人見了臉色又是一陣急變,長嘯一聲,身形跳躍如星刃,一下子就彈到池邊,跳了下去!

  水花濺處,他的身形已隱人水中不見,接著那條蛇形的黑色怪物,也似受到老人的召喚,猛然擺脫大熊的糾纏,身軀一扭,也潛入水中隱去。

  頃間風平浪急,只有那頭巨熊還浮在水面上喘水!

  凌娟頓了一頓,才懷抱嬰兒走了過來,以感激而尊敬的口吻說道:「多謝二位援手,小妹竟不知馬姐姐是劍仙一流的人物,太已失敬了!」

  連司馬瑜也怔住了,世上所謂劍仙,大概是劍術練至絕頂氣候,身劍如何一體,化劍成氣,對敵時無須近身,或張口,或指手,劍氣自然隨心而發,取敵於千里之外。

  這只是一種傳說而已,誰也沒真見過這種人,這種事,可是馬惠芷方纔的青光,分明的練家劍丸之屬!怎不叫他詫異萬分呢!

  馬惠芷輕輕一笑道:「凌小姐過獎了,小妹技疏藝濺,那裡敢當劍仙二字……」

  凌娟仍是尊敬地道:「馬姐姐何必太謙,剛才那道青光不是飛劍是什麼?」

  馬惠芷輕輕一笑伸手道:「凌小姐問的可是這東西?」

  說時手中又多出一塊青色的圓片,非金非石,中間微凸,四邊薄如鋒刃,閃閃發出翻目寒光。

  凌娟看了一眼道:「據聞劍仙有練劍成丸者……」

  馬惠芷忍不住大笑起來道:「凌小姐是被傳聞騙住了,世上或許會有劍仙這類人物,但絕不是小妹,凌小姐如若不信,不妨將小妹這東西拿去看了清楚,便知端的。」

  凌娟將這疑地接過那塊青色圓片,拿在手中仔細觀賞了一遍,才啞然失笑道:「原來是這麼嚇跑了!」

  司馬瑜也趕了過來,接過圓片仔細地看了一看,才發現那圓片中間還穿了一個小洞,繫著一根透明的細絲,若不是持在手中細玩,斷乎無法分辨出來,乃也輕輕一笑道:「惠姑!你可把我騙苦了,起先我真以為你會飛劍呢,不過這兩樣東西也不簡單,究竟是什麼玩意……」

  馬惠芷微笑著解釋道:「小妹覺見書上記載著劍仙駁劍之事,乃觸機發明了這件小玩意兒,說起來真不值一笑,那圓片是鋼母滲合青銅滲煉而成的,鋒利不下一般前古名刃,後面的系絲是產於苗疆的一種人面蛛絲,質地異常堅韌,且有伸縮性,可長可短,發出時以內力貫注絲身,故可自由控制,收回來的時候只須鬆去內力,蛛絲自然收縮,再者我的另一端是暗扣面袖子裡在的,東西觸手入袖,看起來倒像是隱人手中一般……」

  司馬瑜拊拿大笑道:「好極了,怪不得你把長劍讓給我,原來自己還藏著這個好東西!」

  馬惠芷卻對凌娟問道:「凌小姐!你說的龍白奴可是方纔那老頭兒,他是怎麼跟你起衝突的?」

  凌娟輕歎一口氣道:「還不是為了這孽障!」

  說時將手中的嬰兒朝上一舉,那嬰兒又嚇得呱呱地叫了起來,凌娟不禁又笑罵道:「混由敵人早跑了,你還叫什麼?」

  二人仔細看那嬰兒時,只見他遍體都長著細細的白毛,雖有口鼻,卻呆滯無法使用,而且臉上十分怪異,額下一掃而平,獨獨不見眉目!

  司馬瑜僅只覺得奇怪而已,馬惠芷卻失聲道:「凌小姐,這莫不是參仙的元神?」

  凌娟氣得將那嬰兒朝地下一丟,怒道:「什麼參仙,簡直是妖怪!害人精……」

  那嬰兒落地驚叫一聲,立刻又扳開雙腿,一跳一跳地蹦到池子裡,與雪熊玩去了。

  凌娟這才輕歎一口氣道:「馬姐姐不愧見多識廣,那孽障果然是成形雪參的元神!」

  馬惠芷失聲驚道:「它能幻化人形,怕不有。。千年氣候,這類成形靈物,正是修道人夢寐難求的珍寶!」

  凌娟哼了一聲道:「正是為了這原故,才使小妹長日受到龍白奴的威齊,這老猾窺覦此物已有幾十年了,從先父生日,他就三番兩次前來打擾,結果都被先父趕走了,先父棄世後,他更了放鬆,每年總要來個一兩次,以前小妹與雪熊聊合起來,足夠應付他的,這次不知他在什麼地方找了那麼一條怪物來,纏住了雪熊,小妹一個人力薄,又要分神去照顧那孽障,若不是二位來得及時,真將不堪設想了!」

  司馬瑜點頭道:「不錯!那老頭子的功力真厚,假若不是惠姑露那一手將他嚇跑了,我們恐怕也幫不了多少忙!」

  馬惠芷也微現憂色道:「大哥之言不錯!方纔那老兒是被我那玩意嚇跑,若論真正功夫,我們可差得遠了!」

  司馬瑜想一想了又問凌娟道:「那龍白奴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為什麼爭奪這成形雪參呢?」

  凌娟的臉上湧起怒色道:「他原是我家的一個老庸人,先曾祖在世時,他已在我家了,由於他的水性很好,所以叫他龍奴,他初到我家時,只是一個小孩子,後來見他喜著白衣,才加了一個白字,本來他為人十分勤謹,先曾祖對頗為器重,令他與先祖一同習武讀書,從未以奴僕視之;先曾祖棄世後,他漸漸就變得桀驁不馴,先祖念在舊誼,未忍過於相責,更養成他的跋扈性情,同時在先祖四十歲那年,在此地發現了這成形雪三,雖然明知此物可以延年益壽,卻一直不忍加害,誰知此猾竟起了窺覦之心,趁乘先祖不備不際;意圖加害盜取,幸而被先祖發覺了,將他驅逐了出去,自此以後,這玄冰谷中,永無寧日……」

  司馬瑜不禁幸幸地道:「像這種不忠不義的人,為什麼不乾脆將他殺了!」

  凌娟輕輕一歎道:「先祖為人很慈祥,總念在故舊之情,未忍出此、誰知當先祖死後,他仍是常來騷擾,先父縱有除他之心,卻已無能為力了!」

  馬惠芷連忙問道:「為什麼?」

  凌娟歎道:「這惡奴後來不知也有了什麼遇合,武功大是精進,先父竟敵他不過,幸好那支雪熊及時而來,將他趕跑了!」

  司馬瑜感興趣地問道:「那頭雪熊原先不是凌小姐豢養的?」

  凌娟搖頭道:「不是!這頭雪熊大概是參仙找來的守護者,自從那次幫助先父驅逐那惡人之後,便一直留在此間,十分馴服,經過十幾年的訓練後,它已能聽命行事了!」

  司馬瑜聞言不禁對那頭臣熊多看了兩眼,只見它與那個嬰兒在水中相撲為戲,十分高興,忽而想起一件事道:「方纔那人是從這水中逃走的,難道池底另有道路嗎?」

  凌娟點頭道:「」是的!這地底泉脈,遠湧冰海,龍白奴每次都是由此前來驅擾,也由此撤退,因為他的水性甚佳,能在海底棲息終日……」

  司馬瑜長眉一掀道:「這還不簡單單,乾脆將這池子堵塞,絕了他偷人之途!」

  凌娟歎道:「這方法小妹早就想過了,可是就是無法實行,因為那雪參的母根就在這池中,先祖途命要我們守護雪參,不使它受害,否則小妹也不會居住在這等窮荒之地了!」

  司馬瑜愕然道:「雪參的母根既在池中,那龍白奴大可在水中將它盜走,何必要費那麼大的事?」

  凌娟轉顏一笑道:「沒有用的,那雪參既已成形,靈氣全鐘於化身元神上,奪去它的母根,陡然糟蹋了一件靈物,龍白奴志在形影俱得,自然不會做那種笨事,然而那薛障也十分警覺,龍白奴一到附近,它馬上就知道了,脫離母體逃出報警,方使那老猾一直未曾得手!」

  馬惠芷忍不住問道:「難道凌小姐永遠要在這兒保護它嗎?」

  凌娟搖頭道:「那倒不必,現在那孽障氣候漸成,最多還有個三五年,它身上的白毛褪盡,就可以離開母體,自由自在地行動,不再需要我保護了!」

  司馬瑜欽佩地道:「凌小姐數代傳世,見了那等稀世奇珍,不但不忍攘奪,反而守望保護以助以其成,這份胸襟實在令在下欽承無已!」

  凌娟微微一笑道:「司馬公子太言重了,像這類天生靈物,長成不易,不妹長種做法,正與二位剛才義釋玉獺是同樣的心思,大家都不必客氣推獎了!」

  司馬瑜聞言也不禁笑了起來,只有馬惠芷頗為憂慮地道:「根據凌小姐所說那龍白奴狡猾異常,只怕他發現小妹的劍他是假的,去而復返……」

  凌娟笑道:「這一點大可放心,那老猾在慣例上每次鍛羽歸去,至少要半年才會重來……」

  一言未留,突然那池中嬉戲的嬰兒又拋出了哇哇的急叫,飛快地向他們跑來!形色十分急忙。

  接著池水上又迅速無比地竄上一道黑影,飛索似的朝嬰兒身上擲去,正是先前與臣熊糾纏惡鬥的蛇狀怪物!

  這下子變起非常,怪物的聲子又急,堪堪及將追及嬰兒,巨熊雖然也跟蹤而來,到底慢了一步!

  馬惠芷清叱一聲,青光再度出手,朝怪物頭上飛去,司馬瑜也不敢怠慢,雙掌一推,出現庚金神功!

  怪蛇尖首一昂,巨口突張,一下子就把青光咬住,長尾掉了過來,仍朝嬰兒的身上擲到!

  幸好司馬瑜的掌力到得及時,一下子擊在蛇身上,將它的身子阻得一阻,嬰兒偷得這一絲空擋,哇哇急啼中,縱向凌娟的懷抱!

  怪蛇的身子十分堅實,司馬瑜銳利無匹的掌力,竟然傷它不得,而它口中咬著那塊青色圓鐵,隔著一根透明的長絲與馬惠芷對拉著!

  而且它的力氣也非常大,馬惠芷竟然扯不過它,同時也怕蛛絲被它扯斷,只得跟著它向前移動著!

  巨熊怒吼一聲,撲上來對準備怪蛇的中段咬去,怪蛇對巨熊還有點忌諱,不敢被它咬中,將口一鬆,反纏了上去,立刻又糾斗在一團。

  馬惠芷這才把青光收回,持在手中一看,那堅硬的盤面上,已被咬上幾個深深的凹洞……

  接著池中又是水花一分,冒出剛才那老人,虎視眈眈地釘著凌娟手中的嬰兒,一步步地逼近……

  凌娟微有怯意,將手中的嬰兒抱得更緊一點!

  司馬瑜忍不住怒喝一聲道:「欺上叛主的老賊,方才饒你不死,想不到你還敢前來侵犯……」

  龍白奴哈哈一聲大笑道:「老夫一時不察,以為那麻臉婆真會放飛劍呢!沒是個冒牌貨……」

  司馬瑜被他麻臉婆三個字聽得心頭火起,怒喝一聲道:「取你這種老賊之頭,那裡還用得上飛劍!」

  喝聲中雙掌一抖,戊土癸水,兩種真氣交相拍出,龍白奴哼哼冷笑,單臂手揮,拍的一聲,硬接了一招!

  司馬瑜是全力施為,龍白奴僅信手揮架,所以身形被推後四五步,臉上微現異客,咦了一聲道:「醜小子!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

  一聲醜小子聽得司馬瑜更為冒火,因為這是他毀容後第一次受到的稱呼,自然聽來特別刺耳……

  再者也因為第一招佔了上風,輕敵之念路生,怒叱聲中,掌遠離火神功,再度拍了下去!

  這次龍白奴可有點戒心了,振指錚的一聲,輕彈出一縷指風,一直透過掌勁,襲上他的肩頭!

  司馬瑜的離火神功擊到龍白奴身上,竟然毫無作用,反之那一縷指風,倒擊得他痛人骨髓,身形連連退後。

  馬惠芷見狀大驚,慌忙搶了過來問道:「大哥!你怎麼樣了?受傷了沒有?」

  司馬瑜試著想抬一上手臂,發現已是力不從心,口中卻倔強地道:「沒有關係惠姑!你走開,這老賊很厲害!」

  馬惠芷從他的神色上已經看出來了,不禁回頭對準龍白怒叫道:「老賊!你敢傷我大哥!」

  龍白奴哈哈大笑道:「麻臉婆!你跟那醜小子倒是天生的一對,你們在冰原上轉了好幾天,老夫因為不原多事,所以不去理睬,可是你們自己要找死,到此地破壞的好事,老夫可容不得你們了……

  馬惠芷怒叱一聲,撲上去掄掌就攻,龍白奴輕描濺寫信手揮架,居然將她凌厲的攻勢都封得死死的;

  凌娟突地過來,將手中的嬰兒交給司馬瑜,沉聲道:「司馬公子請暫時替我保管一下,今日看來是無法善罷了,設若小妹一露敗象,公子請立刻下重手,將這孽障毀了,我寧可暴殮靈物,也不能叫那老賊得了去!」

  司馬瑜尚未表示是否接受,凌娟已把那嬰兒硬塞了過來,遂莫明奇妙地抱在手中,凌娟卻像一雙飛鳥似地投人戰圈,與馬惠芷雙鬥龍白奴。

  由於凌娟的加人,使得馬惠芷的壓力減輕了一點,然而對於龍白權說來,卻好像並沒增加多少負擔!

  他依然是步履從容地揮掌應鬥,時攻時守,呼呼的掌風將他自己的四周織成了一道嚴密的氣綱,一任二女如何出力搶攻,好像還是無法維持平局!

  司馬瑜的那一條胳臂仍是痛昨抬得抬不起,只用一條胎臂夾住嬰兒,一面觀戰,一面卻心驚不已。

  這場中交手的三個人功力具不必說,單以招式而論,似乎都比他高明多了,馬惠芷的指多於拳掌,恍如巧女引針,每一刺戳,都出之於英奧……凌娟則繡掌翻飛時削時拍,用招如羚羊掛角,無跡可求。

  最駭人聽聞的是龍白奴,他口角噙著不屑的冷笑,泰然迎敵,根本不將那些巧妙的攻勢放在眼中,可是每當對方的招式將要遞滿之際,他總是能及時判斷虛實,虛招不加理會,實招則加以反擊……

  匆匆又是數十回合過去,對馬惠芷與龍自奴來說,他們都已經鬥近百招了,然而只有馬惠芷一個人顯露出疲象,喘彌微逆,香汗盈然!

  龍白奴的精神更見增長,一掌封退凌娟拍向右胸的急掌,然後發出豪笑道:「小丫頭,今天你認命吧!那頭雪熊是幫不了你的忙了,換上這兩個醜八怪,加起來還抵不上一頭畜生呢,除非是奇跡出現,從天上給你降下幫手來,否則你再別想阻礙老夫得手了!」

  凌娟為憤怒漲得滿臉通紅,厲聲叫罵道:「老賊!你別做夢了,難道你沒有聽見我剛才的話……」

  龍白奴大笑道:「當然聽見了,你叫那醜小子在必要時毀卻參仙元神,使得大家都撈不到手。對不對……」

  凌娟繼續怒叫道:「胡說!只有你才對參仙存著攘奪之心,我卻是在保護它……」

  龍白娘哈哈大笑道:「你別說得好聽了,這等稀世靈物,誰都會生出非分之想的,只有你祖父與父親那種傻瓜才放著長生靈藥不用,自己去找死……」

  凌娟更為憤怒道:「胡說!我們凌家忠厚傳世,那裡是你這種貪婪小人所能瞭解的!」

  龍白奴冷冷陰笑道:「你罵我貪婪,那你守著參仙不肯放手是什麼意思,別再說什麼保護靈物的大話了,其實我對你的用心太清楚了。你是想等它真正能脫體成形之後,再想法子計算他,那時它的元神已固,不僅可以駐顏益壽,更可以脫胎換骨,功力通神…」

  凌娟氣得目中流下了眼淚,怒叫道:「惡賊!你自己存著那種卑鄙的想法,別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廢話多說無益,反正今天絕不曾叫你得手去……」

  龍白奴目中凶到頓露,厲聲叫道:「老夫今日早有妥善安排,非得手不可!」

  說完雙臂突緊,掌上攻勢也變為凌厲起來,掌風呼呼,將兩個女孩子逼得直往後退,凌娟幾度搶攻,都被他對了開去,急得大叫道:「司馬公子!請當機立斷,勿再猶豫,無論如何,都不能叫這老賊趁心如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8:01

  司馬瑜也看出事態的嚴重,正想如言出手毀卻懷中的嬰兒,卻苦於另一又手完全不能動彈!

  交手的三人打得更激烈了,馬惠芷咬著牙,汗流浹背地拚命苦撐,凌娼也差不多,只有龍白奴游刃有餘,以他現在的能力可以置兩個女孩子於死命,卻不知什麼原故一直拖延著!

  又過了片刻,那兩個女子更為不濟了,司馬瑜將牙一咬,單臂突然使勁,想以那股壓力將參仙的元神擠死,可是剛用了一半力氣,那嬰兒已痛得哇哇急叫起來,司馬瑜心中一軟,怎麼也下不了手……」

  龍白權問言嬰兒痛叫之後,心中大是著忙,倏地欺空拍出一掌,掌發無形,卻暗藏勁力無限!

  馬惠芷嗯了一聲,被那股暗勁撞得平飛出去,口中鮮血直噴,如同一塊殞石般地落了下來!

  司馬瑜大是關心,慌忙搶了過來,伸手接住她的身軀,那懷中的嬰兒卻脫身下來,飛也似朝雪原上逸去!

  龍白奴見狀冷笑一聲,欲待飛身去促,卻被凌娟死命纏住,龍白奴急得鬚髮皆揚,怒聲大叫道:「娟姑!我念在你祖上的交情,所以一直對你沒下殺手,你再要如此不識好歹,可真的不能怪我了!」

  凌娟一言不發,仍是發指如風,攔住他的去路,那嬰兒脫身之後,並不回向池中,卻朝冰原的另一頭急奔,頃刻之間,只剩下了一個小小的白點!

  龍白奴又糾纏了片刻,突然一掌將凌娟拍退了五六尺,長歎一聲道:「罷了!你一味跟我死纏,弄得大家都得不到手,平白讓別人坐收漁利……」

  凌娟本來還想再撲上去拚命的,聞言不禁一怔,龍白奴用手一指道:「你看看那邊吧。」

  凌娟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天際遙遙飄來兩點黑影,恍如膺隼一般,直朝那嬰兒撲了下來!

  嬰兒驚呼一聲,回頭又逃,那黑影的勢子疾速無比,略一騰躍,即將嬰兒攫住,卻是兩條人影!

  那兩人攫得嬰兒之後,腳下未停,一逞向他們這邊行來,到得臨近,才看出是一個中年道人龍白奴的臉色變了一變,才對那二人一躬身道:「老奴叩見仙長仙姑!恭喜仙長仙姑……」

  道人冷冷一哼道:「算了!」

  龍白奴噬口不敢再說!神情上對那二人好似十分忌憚,凌娟卻不管這麼多,眼望著嬰兒在道姑的懷中不住掙扎急啼,心中又急又怒,厲聲喝叫道:「你們是誰?快把它放下來!」

  道姑微微一笑,根本不去睬她,反對龍白奴道:「老龍!你說的就是這地方?」

  龍白奴頓了一頓才道:「是的!此事地氣較溫,最適於二位仙居!」

  道姑又笑笑道:「地方倒的確不錯,師兄我看就是這麼辦吧!你先把這些人打發一下,我再到前面看看去!」

  說著飄身要往冰屋那邊行去,凌娟欺身攔住道:「你們想幹什麼?快把那參仙放下來……」

  道姑微笑了一下對道人說:「師兄:這女孩子還在做夢呢!你說該怎麼打發?」

  道人冷漠地道:「簡單得很,殺!」

  道姑的神色也是一冷道:「那你還等什麼?」

  道人哼哼冷笑道:「何必要我動手呢!叫小黑子代勞算了!」

  說著撮口打了一聲呼嘯,這時那雪態與蛇形怪物已經糾鬥得聞開很遠,猶目在地上翻滾急吼嘯聲過後,那怪蛇好似受到了催促,驀地凶狠起來,昂起三角尖頭,對準雪熊的鼻子上咬去;

  雪熊也張開巨口,反咬怪蛇的頭頸,雙方的勢子都很疾,而且雪熊的動作似乎快了一步!

  卜擦微響中,怪蛇的身子頓時被咬成兩截,雪熊張開巨口,發出一聲勝利的歡嘯。

  嘯聲未已,落地的半截蛇身猛地竄了起來,一直對準備那血貧大口鑽了進去,臣熊未及防備,慌忙合口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截斷蛇原來僅剩尺餘,被雪熊又咬下三四寸,然而那六七寸長的蛇頭好似仍能打動。

  雪熊龐大的身軀突地一縱七八丈,接著掉了下來,將冰原都震得撼動了,然後四肢一陣亂劃,口中泊泊地流下鮮血,將雪地染得通紅。

  緊接著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段短短的蛇頭,在殺死雪熊之後,又從雪熊的肛門中鑽了出來,一扭一扭地尋著斷下的身於,盡然又連了起來,緊貼著地而飛了回來。

  這許多事情發生於俄頃之間,凌娟駭然忘形,簡直無法相信目前的事實,道人卻哈哈大笑,用手一指凌娟對那怪蛇招呼道:小黑子!你還不錯,不過那麼一頭笨傢伙,實在用不著費這麼大的事,快!再把這女孩子收拾了!」

  怪蛇昂著尖頭,紅信伸縮,卻盡對著道姑手中的嬰兒瞪著,道姑笑罵道:「混帳東西!事情辦完了,還怕少掉你一切!」

  怪蛇居然聽得懂人言,嗖地一聲,又朝凌娟飛撲了過來,凌娟在失神之下,根本連抵抗的準備都沒有!

  怪蛇竄近她身邊,長尾一抖,像條繩了一般,將她緊緊地捆了起來!

  司馬瑜單臂挾著昏迷不醒的馬惠芷,目睹著一切變故,在驚駭中根本也忘記了該如何應付!

  直到那條怪蛇愈來愈緊,支持不住,跌倒在地的時候,他才警覺過來,放下馬惠芷,疾移身形,趕到凌娟身邊,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去扯拉蛇身!

  可是那條怪蛇的身子緊韌異常,任憑他如何用力,甚至於連凌娟一起都提了起來,仍是拉不開!

  那道人哈哈大笑道:「醜小子,要是你能將我的墨帶蚊從她身上拉開了,我就饒你們不死!」

  司馬瑜又扯了半天,那怪蛇反而愈纏愈緊,深深地勒進凌娟的體肉之內,凌娟滿臉痛楚之色,咬緊牙夫呻吟著道:「司馬公子!不要再白費力氣了,認命了吧…·」

  司馬瑜憤然住手回身,對著那道人怒叫道:「虧你們還是出家人,怎麼做出這種喪大害理的事!」

  道人哈哈一笑道:「醜小子!你死到臨頭,還敢如此發橫

  那道姑卻瞟了他一眼道:「師兄!別說他醜!他的臉是受了外傷,要是整治一下,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小伙子!」

  道人打量了他一下,才微笑對道姑道:「怎麼!無憂仙子的凡心又動了?」

  道姑笑啐了一聲道:「師兄!你怎麼老是那麼假正經!我是覺得這小伙子的資質很不錯!」

  道人聞言又對司馬瑜看了一下才點頭道:「嗯!的確不錯!好像比你我當年還強得多了,佳才難選,難怪姑會動心的……」

  道姑微微一笑,柔聲對司馬瑜道:「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跑到此地來的!這兩個女孩子跟你是什麼關係?你學過幾年武功了……」

  司馬瑜見那道姑的年紀並不比他大多少,說話卻是那麼老氣橫秋的,心中已是不滿,再加上對這兩人的行為不齒,所以怒聲地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龍白奴在旁立刻叱道:「醜小子,仙姑對你問話,你怎可如此無禮!」

  道姑立刻笑著阻止龍白奴道:「老龍!不許你多嘴!讓我來好好的跟他講!小伙子!你別看著我年紀青,叫你小伙子不樂意,其實論歲數,我也許大著你兩三倍呢!我叫無憂仙子!這是我的師兄長樂真人,本來在這北冰原的地極之下修煉兩儀真氣,後來被老龍在無意之間發現了,我們正好缺少一個使喚的人,便將他收留下來,從他的口中,知道此地有一株成形雪參,那東西對我們的用處大極了,所以我們才把豢養的墨帶交給他,幫他取參,末後我們想想不放心!又跟著來了……」

  司馬瑜怒沖沖地道:「你們巧取豪奪,有損出家人的清規,還喀裡喀蘇告訴我這些幹嗎?」

  道姑笑著道:「本來我就嫌那地極下氣候太冷,想換個好地方,老龍說這兒很合理想,早就要來看一看了,總是抽不出空,難得這一次兩儀神功練成,順便到這兒來看看,卻是大有收穫,不僅及時得到了雪參,還得了一處絕佳的修真之所,更難得是遇上了你這個小伙子!」

  司馬瑜大感氣憤,怒聲喝道:「住口!你們竄奪寶物強佔別人的居地,又跟我什麼相干?」

  道姑柔媚地一笑道:「小伙子!你別心急好不好!我所修的兩儀神功,講究陰陽互合,我師兄是個銀樣鼠蒼頭,中看不中用,以你這一身稟賦,只要跟我合作,包你可以練成天下第一人!」

  司馬瑜聽他越說越不像話,不禁憤中火燒,厲聲喝罵道:「無恥!不要臉……」

  道人對道姑微微一笑道:「師妹!看來這小子倔強得很,對你的那一番盛情並不感興趣呢!」

  道姑絲毫不以為許,仍是微微笑道:「別著急!慢慢來!你幾時見過男人能逃出我的手心……」

  道人笑道:「好吧!我看你這次用什麼方法來融化這一塊冰山!」

  司馬瑜愈聽愈不是味,正想再後破口大罵,那道姑忽地微微一抬手,司馬瑜只覺得全身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顫,連抵抗的能力都沒有,軟軟地向地上倒去。

  道姑輕妙地過來托住他的身子,然後對道人笑了一下道:「師兄!我的問題解決了!剩下這兩個女孩子留給你發落吧!真可惜你是天生不成器,否則這兩個女子也是頂上之才,配合兩儀神功,簡直是再妙也沒有了!」

  道人笑著揮手道:「得了!得了你快帶著這小伙子去做你的無憂美夢吧!別拿我開胃了,我知道這三十年來,為了煉那勞什子功夫,把你瞥得太苦了,這下子你大可以解解饞!」

  道姑格格一陣嬌笑,一手提起司馬瑜道:「那我倒不著急,至少先把他這張臉給治一下,否則練起功夫來,連一點情趣都沒有……」

  司馬瑜眼看著那道人舉起手來,欲待結果凌娟與馬惠芷的性命,不禁大是著急,連忙出聲叫道:「別忙!等一下!我有說話……」

  道姑立定腳步道:「你還有什麼說話?」

  司馬瑜想了一下才道:「你所說的兩儀神功,到底是怎麼一會事?」

  道姑格格一笑道:「你怎麼又感到興趣了?」

  司馬瑜咬咬牙道:「我想問問清楚!你先把我放下來好說話!」

  道姑笑著將他放下來道:「我也不怕你溜了!」

  司馬瑜身子坐在地下,依然無法行動,只得把眼珠一轉問道:「你所說練功之時,需要陰陽互合,可是指著男女好合之事……」

  道站大笑道:「難得你居然很明白!男女好合,氣化陰陽,互成互長,天道乃生,這是我們道家最精妙的學問,也是奧妙的功夫,黃帝問素女的人道,乃成條命強身之無二法門,傳到後世成為採補之術,那已經變為很下流了!」

  司馬瑜頓了一頓才道:「我不想問你這些大道理,我只想知道一下,你師兄是否是天閹!」

  道人臉色急變,道姑也連忙阻止他道:「小伙子!你別仗著我看上了你就亂說話,你真要惹得師兄生氣,連我也幫不了你的忙!」

  司馬瑜從容地道:「我並沒有取笑你師兄的意思,甚至於還想幫助他,假若他真是天生不能人道,此地倒有一樣東西可以治好他的缺點!」

  道人連忙問道:「是什麼東西?」

  司馬瑜毫不思索地道:「玄冰朱蓮!」

  道人與道姑對望一眼,好像並不想信信會事,龍白奴在旁邊插口道:「此地的確有一株朱蓮,只不知是否有用……」

  司馬瑜笑著道:「怎麼沒有用,你們不相信就算了!」

  道人又想了片刻道:「道書曾載朱蓮之用途,並不如你所云

  司馬瑜冷笑道:「盡便書不如無書,你愛信就信,不信就拉倒!」

  道人忽而發出異聲道:「小子!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司馬瑜用手一指道:「我是為了要救她們二人的性命!這樣一來,你至少不會馬上殺她們,也許她們並不願意這樣活下去,但是我認為人活著總比死了好!」

  道人想了半天,突地撮口又是一聲輕嘯,那條怪蛇立刻從凌娟身上脫了下來!她已奄奄一息,知覺全失!

  司馬瑜緊張地問道:「她死了?」

  道人過去一探她的脈息,搖頭道:「沒有!不過我若是發現你說謊的話,你可得小心一點,不僅是她們要死得更慘,連你也別想好過!」

  司馬瑜臉色微變道:「那你還是不必試的好,這方法我也僅是傳聞,並沒有太多把握!」

  道人猶在沉吟,道姑卻笑著勸他道:「師兄!不管怎麼樣,這總是一個希望,成了固然大佳,不成也無大礙!」

  道人這才對司馬瑜道:「小子!你說說看是什麼方法?」

  司馬瑜橫了凌娟與馬惠芷一眼,若有深思地道:「以玄冰朱蓮之花叫一搗練成什,每日飲一小匙,然後靜坐運氣,使走十二重樓,正道各二周,經七七四十九日後,當使靜者舉,不舞者奮

  道人見他說得一本正經,這才半信半疑地提起二女,朝司馬瑜威協地道;——七七四十九日後,如不見效,我再找你算帳。」

  盲姑卻高興地笑笑道:「師兄,真巧極一了,本來我還準備一粒玄冰五魄丹給他整容的,難得此地竟然有著玄冰朱蓮,而且你還陽之時,只用上面的花葉,底下的藕莖,正好用來治容,而且就這個機會,把那個麻臉女孩子也給治一下,四十九日後,恭賀你並獲一雙壁人!」

  道人好似也十分開心,哈哈大笑道:「師妹!你的嘴怎麼總是那麼不饒人,這還陽二字用得太缺德了一點吧!」

  道姑格格一陣淫笑,挾起司馬瑜率先朝冰屋行去,司馬瑜身不由主,對道人手中的兩女看了一眼,心中默禱道:「希望你們能原諒我!人最要緊的還是活下去,而後再想其他,至少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後,當你們神智清醒的時候,你們可以自己決定生死

  日子在痙中恍忽特別難挨,司馬瑜的穴道上仍是被那個叫做無憂仙子的道始以一種特別的手法制住了。

  不妨礙他的行動,卻完全無法施展武功,至於馬惠芷與凌娟,卻整日都陷人昏迷不醒的狀態中!

  玄冰朱蓮被拔了起來,長樂真人取了花葉,真的如司馬瑜所說那般搗成了汁水,服下去後就靜坐練功,冀圖恢復先天的性能缺陷!

  無憂仙子則取了藕莖,開始為馬惠芷與司馬瑜醫治臉容。她初入新居,對一切都很感興趣,也特別起勁,命龍白奴到他們的舊居中將所有的東西都搬了來,忙著面置這一所冰屋,她豐富的收藏值得這水晶似的屋宇變為金碧輝煌,所以她十分忙碌,而且連帶著龍白奴也整天地做這做那,不得空閒……

  司馬瑜身子是自由的,他可以到處走動,可是他的武功全失,在前面爬不上那道冰梯,在後面更無法涉越那一望千里的冰原,因此無憂仙子根本不怕他逃走。

  在他被俘的第九天,無憂仙子揭去他臉上的裹紗,看了片刻之後,才高興萬分地笑道:「這玄冰朱蓮的功效果然靈,我相信你自己都無法認出你是什麼樣子了!」

  司馬瑜在她的笑容中,知道自己的容顏一定恢復了,可是他的心中反而千頭萬緒,也不知是喜是悲!無憂仙子見他那傻怔的樣子,笑著遞給他一方銅鏡道:「你自己去看吧!」

  司馬瑜接鏡的手有些顫抖,當他對鏡中的人影一瞥之後,抖得更為厲害了……鏡中的他彷彿又換了一個人似的,不但恢復了從前的俊美儀表,甚至更有過之,新生的額肌透著微紅的光澤!

  可是當他接觸到無憂仙子目中那股充滿了情慾的光彩時,立刻就壓下了興奮的情緒長歎一聲道:「我倒是寧願那藥性不靈,讓我還像從前的那幅醜樣子!」

  無憂仙子並沒有為這句話生氣,仍是輕輕地笑道:「我知道你的心裡並不想跟我好……」

  司馬瑜立刻接口道:「不錯,男女相悅,應該出乎兩相情願,我對你全無好感!」

  無憂仙子哈哈笑道:「好感要慢慢培養的,我不想強迫你,可是我相信不出三天,你會自動地對我表示好感!」

  司馬瑜冷嗤一聲道:「別說三天了,三個月,三年,甚至於一輩子我都不會改變對你的感覺……」

  無憂仙子微笑道:「空言無益,第三天之後,你自然會明白,我不相信這世界上當真會有鋼燒鐵鑄的男人……」

  說完她帶著一片自信的喜悅,飄然地離去了,司馬瑜倒不禁癡癡地發起呆來,他確信自己的把持能力,憑恁她如何誘惑都不會動心的,可是她說得那麼有把握,甚至於還立下三天的期限,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怔了半天之後,他忽然又想起了另多的一件事,暫時丟開了心中的紛亂思緒,因為馬惠芷跟他是同一天開始整治的,現在也應該可以揭去面紗了!

  「不知道惠姑會變成什麼樣子……」一面暗忖著,一面走向馬惠芷的臥房,那兒原來是凌娟的居處,現在卻作了兩個女孩子的停身所在。

  當他掀起門上的珠簾時,禁不住心中一陣狂跳。

  「冰榻上的馬惠芷那裡還像個凡人呢,她簡直是天上的仙女!不,仙女也不可能有這種美態,人間部沒有見過仙女,許多丹青妙手至少還可以描繪出那種神情風儀,然而眼前的馬惠芷呢

  「美!美啊!」美得不可思議,無法形容……」

  司馬瑜正被那種超俗的美感,震驚得如醉如癡之際,背後忽然傳來一陣息碎的微響!

  他耳目的敏感並未隨武功消失,立刻回身一看,都見龍白奴呆呆地站在身後,望望馬惠芷,又望望他,一片出神落魄之狀。

  司馬瑜對這個卑劣的老人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厭惡,立刻厲聲喝道:「你到這兒來干嗎?」

  龍白奴躡儒片刻,才微歎一聲道:「老奴追隨了幾代主人了以為世上再無人品能及得上幾位先主的,誰知見了公子與那位姑娘易容後……」

  司馬瑜怒聲冷笑道:「虧你還有臉叫他們主人……」

  龍白奴臉色一陣陰暗,歎息一聲,回頭走去。

  司馬瑜怒喝一聲道:「回來。」

  龍白奴應聲回頭道:「公子有何吩咐?」

  司馬瑜冷笑道:「你為了窺覦雪參,利慾熏心,背主欺上,究竟得了什麼好處?」

  龍白奴默然片刻,才悔咎地道:「公子不要說這些了!」

  司馬瑜不肯放鬆,繼續逼問他道:「你為了雪參,不惜昧心行事,現在雪參已經落在那兩個人手中。他們會分給你嗎?

  龍白奴頓了一頓,才憤然地道:「他們原先是答應分給我一半的,可是最近看他們的舉指,好像有獨佔的意思,他們真若不守信諾,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司馬瑜哼哼冷笑道:「你功夫比人家差得遠了,他們一定不分給你,你有什麼法子呢?」

  龍白奴哼了一聲道:「明的不行來暗的,真到了最後關頭,自然有辦法,最多排著同歸於盡,大家都要得不到!」

  司馬瑜心中一動,連忙問道:「你想怎麼辦?」

  龍白奴頓了一頓才道:「這個老奴可無法奉告,因為這是我最後的一著棋,洩露出來就……」

  司馬瑜道:「難道我還會告訴他們嗎?」

  龍白奴點點頭道:「是的!公子現在也許不會,可是等公子與仙姑接觸之後,就很難說了!」

  司馬瑜憤然道:「胡說,那寡簾鮮恥的淫婦,我一輩子也不會跟她……」

  龍白奴搖頭道:「公子別說得這麼好聽,無憂仙子的裙下從無叛臣!」

  司馬瑜心中一動,口裡卻漫不往心地道:「你怎麼知道,莫非你也作過人幕之寶嗎?」

  他原是隨便的一句話,誰知龍白奴竟長歎一聲道:「我若不是受了她的魁惑,怎麼會把參仙的秘密說出來呢!唉!詳情我也不必說了,反正只要是男人,就無法拒絕她的誘惑,到了那個時候,她就是要你的命,你也會毫不考慮地獻出來,更別說是一點秘密了!」

  司馬瑜不禁微微吃驚地道:「她究竟用什麼方法……」

  龍白奴歎道:「奼女玄牡神功!

  司馬瑜不解道:「什麼叫奼女玄牧神功?」

  龍白奴搖頭道:「這是他們道家的功夫,我也不清楚,不過我是身經其境,只知道那是一種極厲害的迷魂心法,針對著男人的缺點,惑人於不知不覺之間,一旦人其殼中,即無法自拔,甚至於想把心掏出來去討好她……」

  司馬瑜見他說得那麼厲害,不覺暗中心驚,神色微變,片刻之後,才故作平靜地道:「你把她說得太神奇了,我就不相信她會這麼了不起!」

  龍白奴苦笑了一下道:「反正公子就會嘗到那滋味了,老奴說也無用!」

  司馬瑜頓了一頓才道:「那你為什麼還能保留著心中的秘密呢?」

  龍白奴歎道:「仙姑每結交一個男子時,總要使得對方至死方休,老奴在筋疲力盡之際,突然有所警覺,然而也無力脫出她的誘惑,只得下了狠心,想出一條絕策!」

  司馬瑜趕緊問道:「什麼絕策?」

  龍白奴緩緩地道:「毒蛇嚙身,壯士斷臂!」

  司馬瑜一驚道:「你是說白宮!」

  龍白奴搖搖頭道:「那倒用不著這麼受苦,老奴在北海之源,發現了一種小草,此草味絕苦,吃下去之後沒有別的用處,都可以絕止性慾機能!欲根一斷,自然不再受惑了,就是這樣才保下一條老命!」

  司馬瑜連忙道:「那草在那裡?你還有沒有?」

  龍白奴道:「草倒還有,只是此草服下後,生機永絕!」

  司馬瑜毅然道:「我不在乎,這樣總比受她的誘惑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8:18

第八章


  龍白奴遲疑片刻,才在身畔掏出幾莖枯黃的細草,交在司馬瑜手中鄭重地說道:「草可以給公子,不過老奴還希望公子能三思而行,因為老奴看仙姑對公子情意甚殷,也許她不會害你性命!」

  司馬瑜把枯草珍重地藏了起來道:「話不是這麼說,我不在乎生死,只是不願意與她行那種苟且之事……」

  話剛說完,背後突地傳來一陣輕笑道:「什麼叫苟且之事?我倒是不懂,你給我說說明白!」

  二人悚然回顧,都見無憂仙子笑吟吟地站在他們背後,龍白奴哧得臉色如土,吶然不知所云。

  無憂仙子微笑過來,輕輕伸手,在司馬瑜懷中將那幾莖乾草掏了出來,司馬瑜也怔住了,竟不知如何是好,也未作任何抗拒,聽任她將東西拿去了。

  無憂仙子將那幾莖細草揚在手中微笑地對司馬瑜道「你相信這老混帳的話?」

  司馬瑜瞠目無言以答,無憂仙子笑笑又道:「幸虧我來早了一步,否則你可要上他的大當了!」

  司馬瑜怔了一怔道:「怎麼!難道這草是假的不成?」

  無憂仙子笑笑道:「假不假我不曉得,我們不妨拿這老傢伙來試驗一下,假如此草真如他所言,反正他從前已經用過了,再服一點也沒有有關係!」說著取了一根小草,遞到龍白奴嘴邊笑道:「是你自己吃下去,還是我替你塞下!」

  龍白奴臉色蒼白,額上汗如雨下,兩條腿瑟瑟發抖,狀極可憐,然而他的嘴咬得緊緊的,怎麼也不肯張開!

  無憂仙子信手摑了他一個嘴巴,厲聲喝道:「滾吧!若不是我還有用你之處,今天說什麼也不會饒你!」

  龍白奴抱頭鼠鼠而適,司馬瑜卻弄得莫名其妙,無憂仙子望著他哼哼冷笑。

  半晌之後,司馬瑜忍不住了道:「你們到底在搗什麼鬼?」

  無憂仙子微溫地道:「你對我這般厭惡,我就是告訴你了,你也未必肯相信!」

  司馬瑜只得訕然道:「那倒未盡然,那老傢伙反覆元常,對他的話我自然不會全信,但是我只想知道他的話中有幾句是真的!」

  無憂微笑一下道:「我來的時間並沒有太久,對你們的話只聽了一半,因此還不如由你自己提出問題,我來解答那些是正確的!」

  司馬瑜深思片刻,本來他想問龍白奴所留的秘密,可是考慮了一下之後,只是淡然地問道:「你是否對他使用過奼女玄牧神功?那是種怎麼樣的功夫?」

  無憂笑笑道:「奼女玄杜神功是道家素女心法的一種,雖然神交往極大,卻不是對任何人都能使用的,憑他那塊材料也配不上這種功夫!」

  司馬瑜連忙問道:「那你是如何使他死心塌地,言聽計從

  無憂大笑道:「他之所以對我那服從,完全是為著想討好我,可是我始終沒把他看在眼裡,像他那種賤骨頭,我只要稍微假以詞色,就可以叫他失魂落魄,連命都能不要了,還用得著施展奼女玄牧神功嗎,然而我這個人也怪,越是那樣遷就我的,我越不感興趣,所以直到現在,儘管他死命巴結,連一點邊都沒沾上

  司馬瑜她的話與龍白奴所云簡直是背道而馳,一時倒不知道相信誰,無憂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又笑道:「我知道他對你造了不少謠,更知道這些話很難令你取信,幸好他自己露了狐狸尾巴,拿出了烈陽草!」

  司馬瑜連忙問道:「烈陽草是什麼玩意?」

  無憂將手中的那幾莖枯草一揚道:「就是這東西,此草長於地極之端,其性最暖;服後能令人鼓動真陽,性慾奇熾,直到精竭,陽枯,他曾經想偷偷地放在我的酒中,卻被我發現了,因為他下的劑量不多,只想我受了藥性的刺激而去親近他,其行可誅而其情可恕,所以我才沒有徽罰他!

  司馬瑜大驚道:「那他拿給我做什麼?」

  無憂輕笑道:「利用你呀!他知道我對你頗具好感,所以才造了一片假話,騙你服下此草,在這種劑量下,你一定會無法支持,以至脫陽而死……」

  司馬瑜搖頭道:「我死了對他並沒有好處!」

  無憂輕聲笑道:「好處可大了,你藥性發作後,一定會找我,而且在強烈的刺激下,要不了多久就會送命了,同時我受了你藥性的感染,情慾無法遏制,我師兄是個廢人,附近又只有他一個男人,自然而然地會去找他,他不是可以得償夙願了嗎?」

  司馬瑜想起龍白奴拚死不肯開口吃下草葉的情形,知道這件事必不會虛假,不禁連連搖頭,對龍白奴處心的奸險感到無比的駭然,也無比的憤怒……

  無憂笑著伸手在他額上輕戳了一下道:「小鬼!你想想要不是我來得恰如其時,你這條小命還保得住嗎?」

  司馬瑜輕她的手指一觸,心中立刻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行動,迷迷糊糊地伸手逮住她的胳臂。

  無憂格格蕩笑道:「小冤家,剛才背著人家把我罵得那麼不堪,現在為什麼又猴急起來?」

  司馬瑜只覺心族神動,滿臉通紅,呼吸急促!

  無憂在一連聲的妮笑中,將他抱了起來,飛也似地向另一間屋子飄去!」

  那是另一間冰室,卻被無憂仙子佈置得煥然一新,錦幔雲床,繡衣玉忱,燃著醉人的甜香,瀰漫著溶溶春色!

  冰頂上透進來的天光,再穿過一層粉紅色的輕紗後,顯得特別柔和,氤氳著綺妮的氣氛!

  無憂已卸卻道裝,披著一襲半透明的紗衣,解散了滿頭青絲,像一抹微雲,停在渾圓的肩上!

  玉膚冰肌,隱約可見,修長的玉腿,細腰,豪乳,紗孺掩合之際,偶而可以瞥見小腹上森森茸翠!

  就是一個從不解風情的魯男子,眼見此情此景,恐怕也難免萌起非非之想,何況司馬瑜曾經溫柔……

  他的神智並未模糊,明明知道自己所對的是一個絕世的淫魔,也明明知道自己的清操在受著嚴重的考驗!

  然而他不知怎地,竟然無法抑制自己如潮的慾念,一股強烈的衝動在迫使著他撲上去……

  無憂卻不慌不忙地站在他面對,不時作出一些挑逗的動作,每當司馬瑜情急伸臂要擒住她時,她反而格格一笑,輕盈地躲開了!

  司馬瑜的體內像燃著一團熾熱的火焰,喉頭發出氣促的低喘,咕咕啼啼地道:「你 —…·你到底安著什麼心,……」

  無憂哈哈笑道:「不久以前,你還對那老傢伙罵我淫賤下流,現在怎麼又改了腔呢!我非要蹩蹩你不可,看你能猴急什麼程度!」

  司馬瑜一聲虎吼,身子又撲了上去,無憂仙子嗤地一笑,身軀輕輕一扭,從他的臂下穿了出來,同時還故意地在他腰下微微一觸,呀了一聲妮笑道:「看你的人倒是很斯文的,怎麼另一方面卻那麼野呢……」司馬瑜雙臂抱空,只攫下她身上的輕紗,同時身子收勢不住,一直撞到冰壁上。

  先是那一碰的痛覺使他微微安定了一點,接著冰壁上寒冷的感覺使他身上的火熱也涼了一點。尤其是無憂仙子最後的一句話,激發了他心中的羞惡之感,嗤嗤幾下,將手中的輕紗撕得粉碎!

  心神一震,立刻把背緊貼著冰壁,努力地抑止那洶湧的欲潮,盡力去摒除那衝動的綺念!無憂仙子現在是整個地赤裸了,活色生香,妙態畢路,在她的想像中,司馬瑜應該更會按捺不住了!

  可是當她接觸司馬瑜的神色時,不禁微微一怔,因為這年青人臉上的紅潮開始慢慢地減退,眼睛也漸漸地恢復清明,不像方才紅絲密佈的樣子了!

  司馬瑜藉著冰壁上清涼的感覺,慢慢地在色慾的刺激中冷靜下來,深深為剛才的丑行而感到羞愧!

  無憂怔了一下,才輕輕地挨過去柔聲道:「來吧!小冤家!你大概是生氣了……」

  司馬瑜神色一正,厲聲喝道:「走開!別靠近我!」

  無憂又是一怔,訝聲道:「你是怎麼了?剛剛還熱得像一團火,怎麼馬上又冷得像塊冰了呢!」

  說著伸出一雙手要去摸他的臉,司馬瑜卻趕快躲開了,他回憶一下先前的情景,就是在額上受了你一戳,才變得心智模糊起來,知道這是她所謂奼女玄牧神功的迷人功夫,怎麼樣也不肯再讓她碰觸到了。

  無憂見司馬瑜居然知道躲避她的觸摸,不禁也怔了一下,片刻之後,她才冷笑一聲道:「小伙子,看不出你居然還有點道行,竟然在這種關頭冷了下來,本仙姑幾十年來,制服過的男人何下百餘,我倒不相信信你真能挺得下去!」

  司馬瑜的背緊貼在冰壁上,牙關咬得緊緊的,一聲也不敢出,無憂省視了一下,立刻發現了端倪,不由得輕輕一笑道:「我道是你真有神道呢,原來是靠著那一塊冰壁才變得這麼冷靜!」

  司馬瑜見她已經發現了,不由微微吃驚,連忙將雙手都摸在冰壁上,藉指上的熱力硬摳進去,牢牢地抓住冰壁,生怕被她拉了開去!

  無憂微笑道:「小伙子!你別緊張!我要是把你拉出來再使價錢就範,就算白在風流陣上征戰幾十年了!」

  說著身軀湊了過去,緊緊地貼在司馬瑜胸前,在他身上輕輕地摩擦著!

  她身上那股特殊的香氣,鑽進司馬瑜的鼻子裡,使他剛靜下的心頭又起了猛烈的跳動!

  隔著一層薄薄的衣衫,他隱隱可以感覺到她肉體的壓力,尤其是富有彈性的豪乳與撩人的腿……

  背後一片冰涼,胸前一團火熱,司馬瑜夾在冰之際,全身都起了一陣顫抖,可是他仍在咬牙苦撐著!

  他很想伸手將她推開,可是他的手指已經被冰壁凝住了,不管他如何用力,總是抽不出來!

  無憂的動作更輕狂了,尤其是那兩條腿,不住地在他腰下搓揉著,司馬瑜只覺得體內像一個點上了引線的爆竹,只差那片刻的時間,就會炸了開來!

  在萬分的怒急中,他犯地抽起右腿,膝蓋直朝無憂的小腹上撞去,同時他的雙手,也從冰壁上拔了出來,堅冰撕裂了他的皮膚,可是他顧不得疼痛,鮮血淋漓,猛地摑向無憂的臉上!

  雖然他已失去了功力,然而在困急中,那一股發自肝盂的蠻之中力也為驚人,再者無憂又在疏神未備之際,臉上吃了一掌,小腹上也被撞得隱隱作痛!尤其是司馬瑜指上的鮮血,灑得她滿頭滿臉都是!

  退後幾步,先是徵得一怔,繼而滿臉怒容,目中佈滿殺機,厲聲喝道:「小畜生!你真的在找死了!」

  一手揚起正待拍下去,司馬瑜卻雙腿一軟,向地上坐了下去,蓋因他耗盡心力,克制人欲,已經是精力交疲,剛才雖然強自奮發,振作了一下,此刻力氣使過了頭,連自己的體重都支持不住了!

  無憂見他俊美的臉上一片蒼白,現得很是憔悴,心中微覺不忍,那掌怎麼也拍不下去!

  忽而遠遠地傳來一陣異聲,尖嘯怒吼,隱夾隆隆的悶雷之聲,連冰屋也起了一陣微微的震動!

  無憂側耳傾聽片刻,才詫然道:「奇怪了,這極中之地,從來都不會下雨,怎麼會打雷呢?」

  司馬瑜一聽那發聲之處來自屋後,不覺驚道:「不好!恐怕是那老猾賊在打參仙的主意……」

  無憂不信道:「胡說!雪參的元神已被我封閉了起來,而且還有墨帶蛟守在那兒,老傢伙又不是不知道它的厲害,他有幾顆腦袋敢去惹它!」

  司馬瑜焦急地道:「龍白奴曾經對我說過,他即使得不到雪參,也一定要把它給毀了,不讓你們得去……」

  無憂又傾聽片刻,發覺事情果然可疑,因為此時大地震動得更厲害了,連整個冰屋都在搖搖欲倒!

  沉思片刻後,她忽然也是驚叫道:「不對!這老傢伙一定是將地火引發了!」

  司馬瑜驚道:「此地乃極冰之原,怎會有地火呢……」

  無憂來不及回答他的話,匆匆地披上衣服,就趕到屋外去了,司馬瑜掙扎片刻,努力站了起來,也朝屋後的池塘跑去,才一出冰屋,已見滿天通紅,在藍色的池水中,冒起一條火柱!

  龍白奴則在池旁的岸地上與那條墨帶故糾纏成一堆,他全身都被蛟身纏死了,雙手緊握住蛇頭,不使它咬到!

  無憂仙子則站在岸邊發呆,司馬瑜趕了過去,緊張地問道:「那參仙可曾被曾被它毀了?」

  無憂搖頭道:「可能還沒有,此處一共有三道地火口,長年為冰雪所封,我也未曾留意,想不到這賊子會如此喪心病狂,出此下策,目前這地火只被引發一處,雪參的根母在第三個火口上,一時尚無關係,時間久人,那封口的冰層為熱力所化,就很難說了!」

  無憂仙子呆呆地望著那道火柱,見足有七八丈高,自水底湧起,柱上還冒出黑煙,蔚為奇觀!口中卻繼續問道:「這火可有方法能堵住嗎?」

  無憂疑重地搖頭道:「此火乃地肺中淤積的熱氣所人,厲害非凡,連逼近它都很不簡單,更談不上堵塞了!

  二人正在觀看說話之際,那決鬥中的然一奪餘威,生生將墨帶蛟的怪頭抖斷了下來,可是他知道此蛇的特性,蛇首雖斷,卻並未身死,依然可以行動傷人,而且斷首與身子一連,馬上又能合成一體。

  所以仍是不敢放手,再者那顆蛇首脫離身子之後,掙動的力量反而更為強大了!

  無憂仙子也見過此蛇殺死雪熊時的情景,一時激於對人的信心,忘了他的種種該殺之處,反而替他著急起來,由於上一次自己曾經以離火掌功逼退過怪蛇,知道此物最是畏火,連忙叫道:「你還不趕快把它丟到火裡去!」

  經到了氣衰力遏之際,就快握不住了,被司馬瑜一言提醒,連忙雙手一提,將蛇首對準備火柱上擲去!

  蛇首跌進火柱之後,立刻被衝上頂端,巨口猛張,獠牙開合,紅信吐個不住,努力想掙脫出來!

  可是那火柱也怪,竟像有引力似的,任憑那蛇首如何掙扎,總是擺脫不開,折騰良久,漸漸被火焰煉去了凶威,慢慢地不能行動了,可是此物彷彿稟性極寒,那道火柱竟然也被壓低了四五尺!

  蛇首越煉越小,火往也慢慢升高,到火枉再度提長三尺光景,蛇首上的三解眼都閉上了,顯見得毀亡在即!

  龍白奴雖擺開了蛇噬之危,可是那斷蛇的殘體仍有丈餘長短,裹緊在他身上,粗不過兩指,卻是堅韌異常,怎麼樣都扯不開!

  無憂朝他厲聲喝罵道:「老殺狗!你不但敢引發地火,而且又毀了我師兄的墨帶蛟,等一會我師兄來了,可有你好受的!」

  龍白奴一言不發,只是用力去拉扯身上的蛇身,好不容易才讓開尺許長,摹而斜裡飛來一顆小冰珠,正好擊在他的腕骨上,拍的一聲,將他的腕骨擊得粉碎,龍白奴痛叫一擊,緊接他身邊也發出一聲冷笑,原來長樂真人早已來到了!

  無憂惶急地道:「師兄!這怎麼辦?」

  長樂真人神色凝重地道:「先盡量想法子堵堵看,實在不行的話,只有趕緊撤退,若三管齊噴的話,此地的冰原都會化掉

  司馬瑜卻心情一陣猛烈地激動,原來長樂真人來的時候,把凌娟和馬惠芷也帶來了,而且還解除了她們的禁制使她們都恢復了行動!

  對凌娟還不怎麼樣,對馬惠芷可不同了,他倆四日對望著,臉上的表情瞬息千變,竟都不知如何開口!

  長樂真人想了一下,突然抓起龍白奴的身子,連同那怪蛇的殘體,一拔十餘丈,然後向火柱上壓下去!

  他將的身子當作盾牌一般,擋在自己前面,蓋住了火頭,身子倒立著,虛空往下猛壓!

  蛇身上特具的陰寒之性,逼住了火勢。

  再加上長樂真人的神力,火技立刻向下矮去。

  其間只苦了,他身上被蛇體圍著的部分可以不受火炙,其餘暴露的部分可就慘了,被烈焰烤得嗤嗤作響,焦臭遠聞,痛得他厲聲怪叫不已!

  凌娟與馬惠芷掩面不忍卒睹,司馬瑜則怒聲叫道:「他縱然有取死之道,可是也該給他個痛快的,你這樣虐待他算是什麼意思!還不快將他殺死了……」

  長樂真人在空中發出一聲冷笑道:「小子!你最好少開口,更少出混主意,剛才你多了一句嘴,毀了我豢養多年的靈蛟,這筆帳還沒有算呢!」

  司馬瑜仍是怒罵不已,長樂真人卻不再理他,此刻火柱已被壓得只剩丈許高低,力量卻大了起來,長樂真人用足全力,始終無法再向下推進,乃出口招呼道:「師妹!上來幫我一手!」

  無憂仙子身軀一縱,也像他一樣地腳上頭下,伸出一雙手按在龍白奴身上,合力向下壓去!

  龍白奴被烈火烤得奄奄一息,形將就死,此時見到他們二人一齊在面前,突地鼓足餘力,張口噴出一道血箭!

  這是他全身精力所瘁的最後一擊,威力自是不小,長樂與無憂二人又無法伸手抵擋,當場被噴個正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8:33

  無憂首先痛叫一聲,飛身向岸上落下,長樂跟著也飄了下來,二人滿臉是血,有龍白奴的,也有他們自己的!

  那道火柱失了壓力,驟然噴高,竟然有二十丈左右,龍白奴的身體在上面轉了轉,接著整個化成飛灰,隨著黑煙消散了。

  奇怪的是那道火柱,噴了一陣之後,居然漸漸地低了下來,最後竟在水面上翻起一陣波濤,跟著也消滅了!

  司馬瑜歡聲叫道:「好了!好了!火滅了!二位道力通神,居然將這一場劫火消彌了下去…」。

  長樂真人舉手抹了一下臉,血跡被擦去了之後,上面有五六個黃豆大的傷痕,那是被龍白奴最後的一口血箭射傷的,過了一下,又開始滲出涔涔的鮮血!目光中流露出森森的寒光!

  司馬瑜卻毫無感覺,仍是興奮地說道:「這一處地火必定是最小的一股,本來已經差不多了,再經二位神力一壓,使得它的火勢回激,與總源的通路被阻斷了,然後余火一散而盡,只可惜龍白奴死得連一點影子都找不到了……」

  他正滔滔不絕地解釋原因,突然看見長樂真人不懷好意地走了過來,連忙打住話頭驚叫道:「你幹什麼……」

  長樂真人冷哼一聲道:「小子!你別替老龍抱屈,馬上你就要跟他去做伴了!」

  司馬瑜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長樂真人一掌猛推,司馬瑜的身子立刻像線斷風箏般地向池塘中落下去,火花四濺處,只冒得一冒就不見了!

  馬惠芷大驚失色,搶到岸邊,只見水面上圈起一道道的漣漪,不禁哭叫道:「大哥…」

  無憂也因搶救不及,幸幸然地責問道:「師兄!你怎麼把我的人給殺死了?」

  長樂真人哼了一聲道:「這小子死有餘辜,他居然給我一個大當上……」

  無憂不解地道:「我們中了老龍的暗算是自己不小心,怎麼能怪他呢?」

  長樂怒聲道:「不是這會事,是關於玄冰朱蓮……」

  無憂連忙問道:「怎麼!那東西沒有效?」

  長樂怒沖沖地道:「有個屁的效用,我連用了九天功,不但未見改變,反而受了藥性的沖克,幾乎連真氣都散掉了……」

  無優不信地道:「他說過要經過四十九天才能有效,也許是時間火候都沒有到……」

  長樂冷笑一聲道:「真到了四十九天。恐怕連命都要送在那小子手上,我們所練的功夫本來都是屬於陰寒一路,玄冰朱蓮的賦性也是極陰,兩極相抵,把我身上原有一點的陽和之氣都化掉了,若不是我發覺得早,別說是恢復人道了,幾乎要不像人了!」

  無憂驚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長樂頓了一頓,才恨恨地道:「我照著那小子所說的方法練了三天,就發覺不大對勁,可是我還不死心,直到不久以前,我被噴火的聲音驚動了,馬上想收功趕來看看的,誰知真氣竟不能如意收凝,化了許多力氣,才勉強把氣提了回來,可是我那……」

  說到這兒他張口結舌,怎麼樣也說不下去了。

  無憂眼睛瞪得大大的,見他止口不說,忍不住摧促道:「到底怎麼樣了?你怎麼偏偏在緊要關頭賣關於……」

  長樂真人憤然道:「不用說了,反正這小子死得一點都不冤枉,不把他碎屍千段,已是便宜了他……」

  無憂想了一下,突然大笑道:「我知道了!你那……可是越縮越小,現在到宮裡去當太監可好了!」

  長樂真人怒道:「師妹!你不許再拿我取笑!」

  無憂見他真的生氣了,倒也不敢太撩撥他,用手一抹臉上,微微歎道:「真想不到老龍那殺才臨死還坑了我們一下,幸好此地玉獺是現成的,否則要是在臉上留下幾個疤,可真要我的命了!」

  長樂真人問聲不語,馬惠芷仍在池邊哀聲痛哭著,凌娟則默默地伴著她,陣子含著兩泡清淚!

  長樂真人對傷感垂淚的兩個女子悵然凝望片刻,忽而眼中也流露出一片殺機,再度伸手作勢,慢慢地逼近去。

  無憂見狀知意道:「師兄!你現在你要取她們的性命麼?」

  長樂真人輕哼一聲道:「是的!我現在見了女人就恨,尤其是美貌的女子,更是不能放過!」

  無憂嗯了一聲道:「連我也包括在內?」

  長樂真人略頓一頓才道:「你當然是例外,多少年來,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雖然我曾經在心中偷偷地愛著你,然而總因為自己無法人道而不敢對你表露,你從外面擄了許多男子來作樂,雖說是為了精煉奼女玄牧神功,實際上也是為著需要,我心裡明白,對他們嫉妒很……」

  無憂聞言,突也哈哈大笑起來。

  長樂不禁一怔,把底下的話頓住不說下去,無憂仙姑笑著道:「師兄!直到今天你才算說了老實話!」

  長樂真人的神色微變道:「其實你應該明白的!」

  無憂仙姑大笑道:「我當然明白,可是我一定要你當面告訴我,想不到等了幾十年,才等到這句話!」長樂真人輕歎道:「也許是遲了一點…」

  無憂搖頭道:「不!不遲!多少年來,我也一直把心中的這份感情留給了你,所以我對那些男人毫無所戀,一旦取盡元陽之後,立刻就取他們的性命……」

  長樂直人輕道:「過去也許是這樣的,可是你見了那小子之後,心意就改變了!」

  無憂一愕,長樂的手指著冰池,很明顯的是指適才裡水的司馬瑜而言,片刻之後,她才輕輕地辯解道:「何以見得呢?」

  長樂真人有些惆悵地道:「這還用多說嗎?你每次見到那小子俊,眼睛裡流露出的光彩是從所未有的,對男女之事我雖然很隔膜,可是我明白那就是一種真情……」

  無憂望著那一池死水,輕輕一歎道:「這是一件很難理喻的事,好在他已經死了,一切也過去了!」

  長樂真人忽發異聲道:「師妹!你不會因為我殺了他而恨我吧!

  無憂的神色也變為很奇特,半晌不語。

  長樂又追問了一聲,她才輕輕地歎道:「這個問題連我自己也無法回答,不久以前,我的確是恨你的,而且恨到了極點,因為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這樣出色的男子了,可是現在我又不恨了……」她頓了一頓又道:「因為你流露出悶在心中想說了幾十年的話,使我想到這是你第一次為了嫉妒而出手殺人,我的恨就沖淡了!」

  長樂真人十分高興地道:「這麼一來我就放心了,師妹,等我把這兩個女孩子處決之後,我們就在這個地方終老,永相斯守!」

  無憂望著他輕輕一笑道:「這麼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你捨得殺死她們嗎?」

  長樂真人哈哈大笑道:「有什麼捨不得的,我心中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的地位,真要說起捨不得,也許是你!」

  無憂仙姑一怔道:「這話怎講?」

  長樂真人笑笑道:「當初你心中有了那小子,所以才要把這兩個女孩子塞給我,現在那小子死了,你愛屋及烏,還是想留下她們的兩條活命,作為你對他的一點心意!你以為我還看不出嗎?」

  無憂輕輕地一歎道:「你能答應嗎?」

  長樂真人搖頭道:「不行!你見到她們,心中就永遠地無法忘懷那小子,我也不知他有什麼魔力,竟然會使你這麼一個風月老手如此動心。」

  無憂長歎一聲,背轉身來向冰屋走去、語音中帶著一種空虛的悵道:「隨便你吧!我也管不了這麼多!」

  長樂目送她的背影漸漸走遠,才帶著一臉冷漠的猙笑道:「我對你們特別成全,允許你們身殉那小子,想來你們一定會甘心樂意的……〞

  馬惠芷臉上淚痕闌干,卻有著無比的堅決,朗聲道:「你說得不錯!司馬大哥死了,我活著也毫無生趣,不過我用不著你骯髒的手來玷辱我!」

  長樂真人微微一呆道:「那你就自己找個了斷吧2」

  馬惠芷縱身一跳,自行向池中我去,可是她的身子剛剛接觸水面時,池中突然一陣微波,接著伸出一雙手來。托著她的腳向上一抬,將她的身子又送回到岸上。

  這一突變的事故連準備跟著跳下去的凌娟也被震呆了,忽然煞住身形。

  長樂真人更是一驚失色,遂見水花翻滾,冒出一道人影,如靈鶴衝霄,拔出水面數丈,再慢慢飄落地上!

  馬惠芷驚魂略定,認清那道人影後,立時發出一聲驚喜交集的高呼:「大哥,您……」

  那人長身挺立,氣度莊嚴,正是適才被長樂掌震墮水,公認必死的司馬瑜!

  長樂真人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司馬瑜好端端地站在面前,使他又不能不信!

  愕然片刻,長樂才怪聲大叫道:「小子,你的命還真長,居然能夠從死裡逃生!」

  司馬瑜微微一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命不該絕,你怎麼樣也殺不死我的,而且還成全了我!」

  長樂真人將信將疑地叫道:「小子,你是用什麼方法從死路上逃回來的?」

  司馬瑜高聲地笑道:「說出來你也許會氣破肚子,你為了要我的命,不惜猛下毒手,在你雄厚的掌力下,我有十條命也該送掉了,更別說又在水中間這麼久……」

  長樂真人厲聲叫道:「小子,你別廢話了剛才那一掌沒殺死你,下一掌你照樣難逃……」

  司馬瑜微笑道:「恐怕沒有這麼容易,我相信你再想把我打下水裡去的機會太渺茫了!」

  長樂真人聞言微微一怔,仔細地增了他一下,只見司馬瑜神氣軒昂,完全不像是受傷的樣子,不禁微有疑惑道:「我不信你在片刻之間,會有多大的長進……除非是你吃了仙丹!」

  司馬瑜大笑道:「你說得一點不錯……」

  長樂真人忽而一震,驚聲道:「那成形雪參……」

  司馬瑜忽斂笑容,換以一種莊嚴的神情,且微露憂傷地道:「不錯!馬惠芷引起地火,毀了參仙的母根,它的元神無所歸依,又不甘心落在你們手中,剛好我落下水底,它犧牲了自己救了我…」

  長樂真人臉色大變,厲聲怪叫道:「小子!今天有你就沒有我

  叫聲中一掌猛推,勁力無濤,司馬瑜剛想發掌相迎,呆立在一旁的凌娟突然也發動攻勢,身形急進,摒指點向他的脅下,招式奇疾!

  司馬瑜只道凌娟是怪他不該傷害了參仙,連忙叫道:「凌姑娘,你不可誤會……」

  可是他叫得遲了一步,凌娟的手指已經觸到他的衣服他趕緊又伸手去格,長樂的掌力已到,重重地擊在他的胸膛上!呼然一聲,將他的身子擊後五六尺。

  長樂真人也不明白凌娟何以會出手幫他夾擊司馬瑜,可是事態對他有利,連忙趕上來又是一掌!

  司馬瑜剛剛才將身形站穩,長樂的掌力又到,這次他的手才舉到一半,就被擊得又退了兩步!

  長樂真人見一連兩掌都沒將司馬瑜打倒下去,心中暗驚,怒氣更盛,雙掌如風,不斷地連珠發出,口中還怒叫道:「我不信你這小子是鋼鑄鐵燒的,今天非要打得你肉碎骨散不可……」

  司馬瑜好似為剛才那兩掌打得昏了,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一個勁地挨,挨被長樂真人打得滿地亂滾。

  馬惠芷又是心急,又是心痛,剛想拚著命上前去救他卻被凌娟伸手攔住了,目中連連示意!

  馬惠芷急怒之下,劈手摔出一掌怒叫道:「我大哥又不是存心要奪你的雪參,他幾次救你的命,你卻恩將仇報,居然幫著那惡賊欺負他……」

  凌娟未及防備,被馬惠芷的一掌拍在臉上,立時一個踉蹌摔跌出去,等她站立起來,臉上腫起一邊,指即宛然,口中鮮血滴下,目中淚珠盈盈,一言不發!

  馬惠芷還待追上去,地下的司馬瑜卻忽地滾了過來,急聲高叫道:「惠妹!凌姑娘是好意!

  馬惠芷愕然住手,唯見司馬瑜長身立在她旁邊,雖然連挨了長樂十幾掌,不獨未見受傷,反而精神更充沛,不禁也呆了!

  司馬瑜阻止馬惠芷向凌娟尋仇後在刻又轉身封追出來的長樂真人道:「惡賊!你打了我半天,現在該我來回敬你了!」

  長樂真人見司馬瑜越挨打越有精神,愕然片刻後,不禁失聲大叫道:「好奸詐的小畜生,你不但偷吃了我的參仙,還敢動歪筋,故意找我來幫你散開藥力……」

  馬惠芷原有些藥物常識,聽見長樂真人的話後,立刻恍然大悟,她知道像十載成形雪參等這種靈物,乍然服下後,藥力一時不易行開,必胯要藉外力的撞擊,將藥性震擠入百筋千絡之中,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

  凌娟第一次阻止司馬瑜出手,叫他硬挨長樂真人的掌力砰擊,實在大有深意,自己一時不察,反倒錯怪了她,這一想通之後,心中立黨元限歉疚,立刻縱到她身邊歉聲聲道:「凌姐姐!小妹妹惘然無知,誤會了你的意思,請你不要見罪……」凌娟苦笑了一下道:「這也怪不得你,姐姐與司馬瑜情逾骨肉,小妹行事也太莽撞了一點,無怪你會生氣著急的,可是良機難再,司馬兄神藥初服,若不立時加以外力摧發的話,淤積體中,反而有害……」

  司馬瑜也不明其理,只是受到掌擊之後,感覺十分舒服。

  長樂真人功力深厚,疼痛自是難免,可是在那種疼痛的感覺中,真氣流轉,十分暢通,他全身經絡,已經方天華代為打通,現在更形凝煉了。

  挨了十幾下後,才明白凌娟之用意,所以見到馬惠芷對她產生誤會時,連忙加以攔阻說明,現在聽完凌娟的話後,更是瞭解其中詳情了。

  長樂真人此冒已停止出手攻擊,臉上怒意更深,目中怨毒之光,灼灼逼射,眸子閃爍不定,好似好思索對付之策……

  司馬瑜試著一提氣,心頭更是狂喜異常,他曾學過五行神功,以前每次只能提出一種潛力,單獨發出一項功夫,現在諸氣會萃,居然能同時提發了。

  一面在暗中將勁力蓄足,一面不動聲色地對長樂真人喝道:「狗賊!現在你也吃我一掌看看!」

  掌心吐出一道濛濛毒氣,卻是五行相成,威力無倫,長樂真人試探性地伸手接了一下,立刻抽身避開了,餘勁所至,將冰原上硬切下一條深痕!

  司馬瑜立刻信心大增,朗聲豪笑道:「狗妖道,剛才你的神氣到那裡去了,怎麼連一招都不敢接我的!」

  長樂真人被他說得臉上一紅,怒氣更盛,陰沉沉地冷哼一聲道:「小子!你別以為得了雪參之功,就可以發橫了,本真人要取你的性命,還是易如反掌!」

  司馬瑜大笑道:「狗妖賊!你不妨試試看!」

  長樂真人雙手猛然一翻,掌心一黑一白,無聲無息地打出兩股勁風,雖然不見用力,可是他的神情卻凝重萬分,好像是使出全力。

  司馬瑜依樣劃葫蘆,五行勁氣再化青光迎了上去,掌才出手,立刻就覺得不太對勁。

  因為他此刻發出的勁氣有五,五合為一,連他自己也分不開來,可是在接觸到長樂真人的掌力後,不僅發不出想像中的威力。那五種勁氣,居然自相衝突起來,水滅火、水燃木、木移土、土蝕金,由相成變為相消,竟然如泥午人海,頃刻無蹤!

  更進一步地將對方的勁力引了過來,壓迫得他全身十分難受,連呼吸都感到很不舒適!

  一驚之下,非同小可,連忙凝神聚氣,去抵抗那身外的壓力,同時移動腳步,想脫出他勁力的籠罩範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8:59

第九章


  氣勁提到十足之後,壓力似乎了一點,可是他的兩支腳卻像被地下的冰面凍住了一般,一點都無法移動,萬般無奈下,只得咬牙苦撐著!

  馬惠芷與凌絹本來都抱著無比的興奮,卻不想司馬瑜這麼快就陷入了失利的困境,不禁憂慮交加,徒自瞪大了眼睛,卻不知如何是好,她倆自知能力有限,就是排著命,也幫不了什麼,反而要分散司馬瑜的抵擋能力!

  長樂真人見司馬瑜又被他困住了,臉色在緊張中泛出了得意,冷冷地道:「小子!你怎麼不嘴強了…」

  司馬瑜不去理他,只是默默地運氣抵抗,長樂真人用勁摧發掌力,雖不讓他脫出羈困,卻也無法進一步地傷害他,額上也微微地急出了汗跡!

  雙方正在艱苦相持之時,忽然冰屋那邊人影一恍,卻是無憂仙姑去而復返,見到跟前的情景,大是驚詫,急忙問道:「這是怎麼事,你怎麼還沒有死……」

  司馬瑜知道無憂是在問自己,可是他心力集中一點,勝不出空來回答,還是長樂一面吁氣一面道:「這小子倒真邪門,被我一單打下池裡去,不但沒有死,反而把參仙的元神給偷服下去,現在功力激增,居然連我的兩磁真氣都不大能治得了他……」

  他這一說話疏神,司馬瑜立刻從勁氣的壓力中脫了出來,投身移至丈許之外,厲聲叫道:「你滿口胡說,參他是自己知道氣數將盡,生怕落在你們這批凶人手中,所以才自動地犧牲它近千年的道行,救我活命,更是為了報答我對它數度救護之德,你怎麼可以誣蔑我偷盜……只有你們那種逞蠻豪奪的行為,才是真正的偷盜!」

  他發言時的態度激昂,氣度從容,使無憂的臉上泛起了一個微妙的神情,長樂真人看在眼中不覺又激起了怒氣,赫赫冷笑道:「小子!不管你如何巧辯,反正你把我們千方百計而想得到的雪參服食下去,就萬不可恕……」

  無憂輕輕一歎道:「師兄!雪參已經被他吃下去了,你殺了他也奪不回來。」

  長樂真人冷笑一聲道:「師妹!你可是看見他復活了,心裡又改變念頭了?」

  無憂搖頭道:「不!我只是覺得一飲一啄,都是天生注定的緣份,從他對我的態度上看來,他這一輩子也不會瞭解我的心,我有你作伴,這一生也不想再出去的了,我們已經圾了這一塊終老的地方,你何必還要趕盡殺絕呢!把他們三個年青人放過算了

  長樂真人的冷笑忽而變得修厲,冷冰冰地道:「師妹!在你的石柳裙下屈死的風流鬼,幾十年來不下百餘人,你從來都不總一下眉頭,怎麼見了這小子之後,你忽然變得慈悲了!」一無憂仙姑臉色微變,輕歎一口氣道:「師兄!你不必當著他的面故意提起我的歲數與醜事……」

  長樂真人刻毒地冷笑道:「雖為你還記得自己的年歲,我還只當你一直認為自己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呢!老實告訴你吧!今天我非宰了這小子不可,除了我恨他之外,另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無憂勉強忍住他的冷嘲熱諷問道:「什麼原因?」

  長樂厲聲道:「這小子雖然服下了參仙,然而時間還不太久,藥力尚含藏在他的血液之中,我只要喝下他的鮮血,與報食參仙的效果是相同的!」

  無憂怔了一下道:「不能為了我而放過他嗎?」

  長樂大叫道:「為了你我更不能放過他!」

  說著舉起手來,準備再度施為,無憂用身子擋在他的前面,長樂真人凶睛一瞪叫道:「師妹!你也要插一手嗎?為了一個剛見面的小子,你連我們幾十年的情誼都不顧了…」

  無憂連連搖頭道:「我不是這意思,前面的冰崖上好像又有人間來了,剛才我看見有幾個人影有冰樹林中轉著,恐怕馬上就會找到這兒來!」

  長樂真人冷笑道:「師妹!你真把我當三歲小娃娃來哄呢!這冰天雪地的極原上,那來的陌生人……」

  無憂正色道:「我絕對騙你,來人有五四個之多,從身法上看來,好像武功都很高明!」

  長樂真人猶自不信,馬惠芷卻臉色一動,探手人懷,掏出一樣東酉朝天空中一揚,立刻冒出一溜彩色火星,曳著長長的光尾,衝霄而去,大家都被她的舉動弄得一呆,卻見遠處的天際也衝出一道彩色流星!

  那道流星火焰與馬惠芷所施放的一般無二,馬惠芷高興地大叫道:「我爹找來了!」

  司馬瑜也被她的行動與言語驚呆了,連忙問道:「你爹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的?」

  馬惠芷興奮地道:「我在離家之前,就偷偷地留下字柬,把我們的行程目的告訴他老人家,請老人家有空的話,就趕來接應我們,想不到他真的來了,我剛才放的就是無為門中獨創的聯絡信號……」

  正說之間,冰屋那邊人影幢幢,一連撲來五道人影,司馬瑜放眼望去,禁不住心中狂跳。

  原來這來的五個人,完全是他認識的!

  領先的是無為門的掌門人馬卓然。

  緊接著後面的兩人,竟是不久之前,為著他捨命惡鬥的方天華與苦核大師,當然他現在知道這兩個人的真名叫做薛英粹與長孫無明。

  更令他驚奇的是最後的兩個人,赫然竟是信口開河李一定與笑臉方朔公孫述。

  這二人與方天華在太湖一會後,已經成了生死冤家,不知怎地會聚到一處,趕到這窮北冰原上來了!

  馬惠芷首先激動地叫了一聲,然後像飛也似地向馬卓然的中投去。

  馬卓然起先是莫名其妙,乃至發現這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正是他易容之後的女兒時,竟也忍不在心頭的喜悅,激動不已……

  司馬瑜則飄身過去,對那幾個老人一一行禮,甚至方天華也不例外,然後才招呼道:「各位前輩怎連袂北降的?」

  方天華將手一擺道:「欲禮暫免,廢話少問,聽說你這個小白臉乎成了個大麻子,急得我們幾個老傢伙暫時都擱開了誤會,趕著來看看,現在別的且不談,你先說你的臉怎麼樣了?

  司馬瑜這時對他的身份已完全明瞭,知道他急於提出這個問題,還是在為薛琪的緣故,乃笑笑道:「晚輩幸得玄冰朱蓮之功,療卻臉傷,大至已無問題!」

  方天華又仔細對他臉上端詳片刻,才放心地道:「那就好了,看你小子現在氣透華蓋,好像比從前更英俊一點了,我就不信你受過傷,小子!既然你痊癒了,就該趕快回中原去才對,難道此間藥,不思蜀,你又叫人牽住腿了不成?」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就其是他說完之後,眼睛直溜馬惠芷與凌娟,使她們自己也明白了!

  司馬瑜故意輕輕一笑道:「一晚輩歸心如箭,怎奈又有行不得之苦衷!」

  方天華將眼一瞪道:「這是什麼話,你小子最好老實話,我們是吃夠了女人的苦,你小子卻恰恰相反,幾乎要成了男禍了,處處留情,我看你將來怎麼個收場法!」

  司馬瑜聽他越說越嚴重,也越不像話,這才趕緊道:「再晚受人威協,要將性命留在此地呢……」

  方天華哼了一聲道:「是那一個混帳有此狗膽!」

  長樂真人本已蹩了半天,此時再無可忍,厲聲大喝道:「匹夫竟敢如此無禮!」

  方天華橫了他一眼,卻故意對司馬瑜道:「你小子越來越不成材了,空負我們一番教導,怎麼處處都受人管制,西湖上受制於沙克浚猶自可諒,這樣兩個雜毛道人,你怎麼也鬥不過!」

  他因無憂的裝束與長樂真人一樣,自然而然地將她也算了進去,司馬瑜一聽忙道:「前輩!這位仙姑並未與再晚為仇……」

  他解釋的用意是深知長樂與無憂之能,不想平白又添上一個強敵,誰知方天華將眼一瞪喝道:「混帳小子,三姑六婆為淫盜之媒,這女道土也不是好東西,她身具媚骨,目蓄淫光,表面上看來好像不跟你作對,實際上她打的主意還更毒,恐怕你小子把命送掉了,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呢!」

  司馬瑜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同時對方天華目光之敏銳也暗為佩服,無憂所練的玄女奼牧神功,妖媚內蘊,卻在他的眼中一覺無遺,因之只好不開口了。

  無憂長眉一挑,也被方天華的話激怒了,厲聲叱道:「你這窮酸丁,滿嘴胡言,辱及本仙姑,卻知道得清清楚楚恁你那點微末道行,還不夠資格我混元筆說這狂話……」

  無憂神色一動,詫聲道:「原來你是七大凶人之一的混元筆方天華,本仙姑正要找你清清舊帳…」

  司馬瑜一聽他們竟是舊識,倒也大感詫異,然而方天華不待他發問,即已朗聲大笑:「九尾孤……不!現在該叫你八尾孤了,當年那鬼影郎君是肯聽我的話,你恐怕只能叫禿尾孤了……——長樂真人也頗為驚奇地問道:「師妹!你怎麼會認識這酸丁的?」

  無憂的臉上湧起了一片怒色道:「師兄!二十五年前點破我璇璣真穴的那個殺胚,就是受了他的指點……為了彌補那氣穴上漏洞,逼得我們在冰極上挨寒二十多年,這筆帳正是到了清結酌時候……」

  這時李一定也啟齒問道:「方老兒!你的熟人倒真不少,想不到在這極地冰原上,也留下你的風流舊帳!」

  方天華微微一笑道:「李老兒!你別亂栽髒,我從來也沒見骨這騷狐狸,只是從她那對桃花眼上,才記起有這麼一個人而已,二十五年前我有個朋友,叫做鬼影郎君唐天壽,為了他的兄長受了她的誘惑而死,約我幫他報仇,正好我袖不開身子,只好指點了他一條明路,誰知那傢伙沒出息,不但仇沒報成,反而把自己的命也陪進去了,當他奄奄一息,由北邊逃到我的地方,將後事旗付給我,可是我自己的事太多,一直有負他的托付……」

  司馬瑜聽得出神,趕緊問道:「前輩!您指點的明路是什麼?」

  方天華微笑道:「小子問得好!我現在把制孤之法也告訴你,說不定你還會有機會用上,你在受到誘惑的時候,不妨裝得人惑,然後以截穴的手法,急點她的臍下七穴,保險能絕斷她的淫經……」

  無憂不待他說完,卻發出一聲冷笑道:「姓方的!你別以為什麼都懂,在奼女玄牡大法下,我不相信一個男人會有如此高的定力,當年我的火候還不深,可是唐天壽也只點了一處穴道後,立刻乖乖的聽我擺佈,甚至於把一切都告訴我了,雖然因那一點,使我苦練多年才得復原,可是也成全了我的火候日益精深,你那一套方法再也沒有用了……」

  方天華笑笑道:「騷狐狸!道行深淺不是憑嘴說說的,你要是不服氣,不妨我們當眾一試,看看誰行誰不行!」

  無憂怒啐一口道:「放屁!恁你這付酸相,本仙姑懶得使用奼女玄牧大法呢1」

  方天華回頭對司馬瑜輕佻地一笑道:「小子,我那套制狐手段,只有靠你去實施了!」

  無優怒不可遏!衝上來抖手就是一掌,方天華揮手相迎,腳下微恍,竟被她震退三四步,不禁驚叫道:「騷狐狸,看來你其他的工夫也頗為了得……」

  無憂沉下臉,雙掌運用如風,每一招都貫注了深厚的內動。

  方天華連接連退,腳下如穿花般地猛退,雖然無法還手,卻沒被她的掌力震傷!

  司馬瑜自從在古寺中,被方天華力阻苦核,將他救離危境後,對這個身世詭異的魔頭,說不出是恩是怨,想到自己的師尊長眉笑煞蕭奇及鐵劍先生展翼慘死在他的陰謀下,恨不得一劍將他刺個對穿。

  此刻見他在無憂掌下受挫,卻又不禁替他擔心起來,然而想到無憂對他的一片情意,不便出手相助,只好把眼睛向李一定與公孫述,希望他們能上前,出手助方天華一臂之力。

  李一定沒有表示,笑臉方朔公孫述卻含笑道:「方老兒!看樣子你是不太行,老偷兒念在同列凶人的份上,不見你慘死在狐狸爪下,少不得也要出頭代你挺一下!」

  方天華邊打邊笑道:「老偷兒!盛情心感!我倒不是希罕你幫忙,不過這騷狐狸可帶著不少寶貝,你一向的規矩是賊不空手,不妨利用機會摸她兩樣……」

  公孫述眼睛一亮,賊性大發,電閃風飄似的欺身進來,探臂往無憂的脅下戳去,無憂雙臂往下一切,孰知公孫述號稱偷中之聖,手上的指法既速且異,居然在她的雙臂中摸了進去,略一接觸,遂又飛快的縮了回來,大到叫道:「方老兒!老偷兒可被你冤苦了,這騷狐狸的道袍裡面空空的一絲不掛,那有什麼寶貝。」

  方天華得意地大笑道:「老偷兒!你枉稱一代神偷,肉眼凡胎,連寶貝都不認識!」「公孫述不信地道:「放屁!什麼寶貝能逃過老偷兒的眼睛,這個騷狐狸不知道跟那個王八旦剛風流過,披了一件道袍就趕了出來,有寶貝也沒有帶在身上!」

  司馬瑜卻不禁臉上一紅,公孫述那王八旦三個字恰好罵上了他,因為無憂在不久之前,正對他施展詫女玄牧大法,還沒得手就被龍白奴引發地火打斷了匆匆披衣趕出,一直到現在變化挨生,相信她還沒有時間去穿內衣,可是那句王八旦卻挨得大冤枉了!

  方天華又大笑道:「老偷兒!你這個「笑臉方朔」可得改改號了,那兩個活實比王母仙宮中的仙桃還珍貴呢,你怎麼不撈一下呢!」

  說時雙掌一印,貼向無憂胸前的一對豪乳,公孫述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罵道:「方老兒!你簡直是天大的混帳,老偷兒好心幫你的忙,你卻騙我去摸那騷狐狸的光身子,老偷兒偷財不偷色,這下子把手給摸髒了,也許一輩子都要走霉運,看你要怎麼賠我的損失!」兩個人一搭一擋,話裡連罵夾損,直把無憂氣得臉色鐵青,目中冒火,掌下更不留情,呼呼的急風潮湧,恨不得將這兩個人擊成一團肉泥!可是方天華以掌接掌,身子不往後退,一退三四步卻絲毫未露力遏敗退不支之狀。

  公孫述的身形又滑又溜,一直避開正鋒,專在側面作擾亂性的攻擊,無憂的怒火越來越熾,到了最後,幾乎像是瘋狂了一般。

  她洶湧的掌力將圍視的人都逼得遠遠地避開了,可是那兩個人卻與她周旋著,毫無疲色!

  大約五六十個照面後,無優的銳勢似乎稍減了一點,發掌的迅速遲緩了,出掌的勁力也減低了!

  方天華哈哈大笑道:「騷狐狸!該你引就戳的時候到了!」

  語畢一掌徑拍,威力至巨,無憂探掌相迎,方天華一反先前衰縮之態,成步沉穩,舌綻春雷,厲聲喝道:「去你的!」

  無憂輕哼一擊,身子被彈出丈餘遠近,仰跌下去,方天華不放鬆,跟著上來,探指向她的小腹喝道:「妖狐!你乖乖地納命吧!」

  司馬瑜忽覺不忍,趕快過去攔住道:「前輩!別傷她的性命……」

  然而方天華的勢子何等迅速,司馬瑜一語未畢,他的手指已戳了上去,發出格的一聲脆響!

  司馬瑜眼見她即將不保,黯然長歎,孰知無優的身子在地下一彈而起,反手拍向方天華的望頭,將他打得步伐踉蹌,歪歪倒倒地向旁邊撞去。

  司馬瑜見狀大驚,方天華撞到他身邊時,連忙一把將他扶住。

  無憂也滿臉怒色地追了過來,探開五指,抓向方天華的胸口。

  司馬瑜騰不出手來招架,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把自己的身子側過來迎上去!

  無憂的手指距他還有尺許,已是陰寒逼人,司馬瑜心知這一招必無可幸,閉目硬受,無憂卻在緊要關頭將勁道撤了回去,輕歎一聲,沒有繼續出招。

  長樂真人一直在旁默然觀戰,這時忽而發出一聲冷哼怒道:「師妹!你的玄陰爪為什麼止而不發了!」

  無憂白了他一眼道:「不要你管!」

  長樂真人更是憤然大聲道:「我知道你心中還是捨不得殺那小子!你不想想他的歲數,做你的兒子都不夠,你還在那兒做夢呢!」

  無憂微怒地道:「師兄!你怎麼說得出這種話呢?我對你表達的心意還不夠嗎?」

  長樂真人冷笑道:「你要是對我還有一份情意,就該把那小子親手斃給我看!」

  無憂歎了一口氣道:「師兄你何必逼我呢!剛才我裝著力竭不敵時,他攔著那酸了殺我,為著這一點,我也該放過他!」長樂真人的臉上浮起一片陰沉的怒容道:「你要是捨不得殺他,我可以代勞,不過從今以後你再也別叫我師兄了……」

  無憂也被他的話激怒了,厲聲道:「衝你這句話,我也沒有師兄了!」

  長樂真人發出一聲低吼,身形飄進來,擊出無聲無息的一掌。

  無憂的臉色急變,腳下幾個縱跳,落在數丈開外,才雙臂輕抖,震散他掌上暗勁的餘波,挑起長眉怒道:「你竟用玄陰掌來對付我……」

  長樂真人桀桀厲笑道:「同門之誼既絕,你就是我第一個要對付的敵人,你不妨把玄陰爪施展出來對付我,看看是誰的功夫深一點……」

  無憂長歎一聲道:「我想不到你會變成這個樣子,雖然我不一定怕你,可是我還不願意同門相殘,今天我躲開你,下次若有機會碰上,玄陰爪上,我絕對不會再對你留情……」

  說完她雙腳一縱,身形朝冰屋那邊飛去,腳尖一點屋頂,隨即消逝在冰屋之後不見了!

  長樂真人才追了兩步,忽然停了下反身再朝司馬瑜行來,眼中充滿了怨毒之色。

  由於無憂對方天華與公孫述的一場拚鬥,使得後來的幾個人都提高了戒意。

  無憂雖然離去了,這個道人一定非常難惹,因之李一定與馬卓然等人一起站到司馬瑜身邊,凝神待戰!

  方天華的指骨已斷,肩頭被無憂拍中的地方痛楚澈心,可是他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忍痛參加戒備。

  長樂真人猙獰地朝他們露齒冷笑道:「你們縱然有八之眾,擋得住我玄陰掌一擊嗎?」

  苦核大師接捺不住,厲喝聲中,掌中湧出一片白色的光霧,司馬瑜知道他用的是五行混一氣功,連忙叫道:「大師注意,他會兩磁神功,快把庚金真氣收回來!」

  可是他的招呼打得慢了一點,長樂真人舉掌朝後一招。

  苦核的白色掌勁中分出一道淡黃色的光霧,朝前湧去,到達長樂真人掌前,立刻像實體似地吸咐在他的掌上。

  苦核的身子也被一股外力吸住,向前拖去,連掙幾次,都無法停止,更無法將掌收回來了。

  司馬瑜連忙正面擊出一拳,兩旁的馬卓然與李一定也及時發單相救,三股勁力齊集於長樂真人一身!

  長樂冷笑一聲,撤回兩磁真氣,雙肩一恍,將三股襲來的勁力都化解開去,而且還現得很輕鬆!

  苦核也總算擺脫了困境,退回到八個人的行列中,臉色蒼白,好像元氣消耗太多,喘息不已!

  方天華微微色變地低聲道:「看來這瘟道士比那騷狐狸還要厲害,今天只怕凶多吉少了!」

  公孫述輕嗤道:「方老兒!你枉列凶人之位,往日的豪氣到那兒去了?」

  方天華苦笑一聲道「若論技擊功夫,我向來沒有服過人,可是剛才對九尾狐那一戰,居然打得我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這時長樂真人已逼到他們身首丈許之處,舉手就是一揮,無聲無息,卻有著迫人的陰寒暗湧!

  大家知道是這是他所謂最厲害無匹的玄陰率,不約而同地合力推出一掌,而且都用足了剛陽之勁。

  掌力匯聚,如熾炭傾爐,熱風灼灼,總算將那股陰寒之氣擋了回去,可是每個人都身不由己地打了個冷顫!

  長樂真人陰笑一聲,手揮處又是一下玄陰掌,大家再度合力將它封了回去,身上已有冷意泌骨之感。

  長樂真人連發兩掌,似乎也頗感吃力,乾咳一聲道:「你們真不錯,居然能擋得住我兩掌,不過我警告你們一句,玄陰三發,天地凍結,下一把你們必然逃不過!」

  大家都不答話,心中則暗暗吃驚,由前兩掌的威力來看,他這句話的真實性有九成可信。

  長樂真人也十分慎重,雙臂平舉臉色十分蒼白,身子微微顫抖,好似在提聚畢生的精力,溶入陰寒之中,以待發出那無法挽救的一擊!

  方天華輕輕地道:「完了!這下子我們恐怕要歸位了—…·」

  苦核淡淡地道:「死生有命!活到你我這把歲數,總不算天壽了,可惜的是幾個年青人!」

  司馬瑜向馬惠芷、凌娟等望了一眼,發現她們的臉上淡漠平靜如恆,乃也淡然一笑道:「今天我們已經數度厲劫生死,這一次雖不知是否選得過,但是我們對死亡,已有了心理上的準備,至少是不會恐懼了……」

  方天華臉色忽然一動,張口對苦核似乎說了什麼,可是到後來還是閉了起來,苦核見狀問道:「你想說些什麼…」

  方天華搖搖頭道:「我本來想到一個脫險之生,但是仔細一想,這等於是空想!」

  苦核朝他微微一笑道:「也不一定是空想,我已經探測過了,這地方幸好是終年積冰,將我所需要之物保存得很好,不過就是衝破冰層比較困難,我已經用了功夫,但願時間上能趕得上!」

  這些人中,只有方天華與司馬瑜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其他的人都叵名其妙,此時他們腳下忽而傳來一陣微震,夾以微微輕響,方天華臉色一動道:「有點眉目了,最好是有人先耽誤都瘟道士一下……」

  司馬瑜連忙道:「我來!」

  方天華將他拉住道:「小子你老實點吧!那瘟道士此刻已將陰寒之氣提到十足,你那點功力,恐怕還沒有挨進他,就會凍成根冰柱……」

  可是司馬瑜倔強地一搖頭,身形朝外猛掙,方天華見他想掙扎著出去,忙將手指的勁道加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9:21

  然而令他難以相信的是司馬瑜的體內驟然湧起一股潛勁暗流,不僅化消去他所加的勁道,也將他的手指一衝而開,在他無比的驚愕中,司馬瑜已經像急箭似的,一直向長樂真人衝去。

  長樂真人的眼中射出了凶光,那凶光中滿含著殺機與敵意,厲聲冷笑道:「狗小子!你是我在世上第一個想殺之人,剛才你仗著幾個老鬼,躲過了兩招玄陰掌,我凝聚功力,就是為了使你們的血凝骨凍,難得你自己竟送了出來,倒合該我省點力氣了!」

  說完伸掌輕輕一揮,玄陰掌力又自洶湧而出,司馬瑜從他出手的態度上,估計他只使出了六成功道,遂大喝一聲,那萬年成形雪參元神所化的藥性,已經與他的體內潛能合成一體,轉為一股至大至猛的陽和之氣,隨著他的雙掌,朝外急推出去。

  兩股掌力一按之下,空中水霧翁洱,絲絲微聲中,司馬瑜站立不動,神態威猛有如天神。

  長樂真人的身形受被震得連退五六步,他的臉上除了震驚之外,也流露出一絲畏懼,畏懼是他一個人獨有的,震驚卻是每一個人所有的!

  誰也沒想到司馬瑜一下子會有這種表現,方天華大叫道:「好小子!你真會裝蒜,害得我們這批老骨頭替你拚死力賣命,你卻故意留著拿手功夫不用……」

  司馬瑜自己也莫名其妙,剛才他搶著要出來,只是基於一種內心的衝動,這股衝動來自心靈深處,無由無方,說不出是什麼原因。

  司馬瑜只覺得那個時候,在全身都湧漲著一股力,急待發洩出來,這種發洩的慾望像是他身上其他一切的本能一隻是順應著身體情況的需要而作適時的發動而已!

  大概只有凌娟一人知道這是雪參的靈性已經因多次的壓擊而發揮出效勇,因此立刻大聲道:「司馬兄!別住手,繼續發動攻擊!」

  司馬瑜對過一招後,覺得十分舒暢,聞言後毫不考慮,跟上去又是一掌,聲勢更為洶湧。

  這次長樂真人不敢托大了,雙手一揚,居然將玄陰掌提到九成火候迎了上來。

  「轟!」一聲震耳的巨響,至陰與至陽作了驚天動地的一觸,剛柔互消互長,司馬瑜被透過來的陰勁彈得仰天跌下,在地上一路翻滾不已。

  長樂真人也被那突破而來的陽勁,震得身如矢石,凌空猛飛出去,等雙方都收住勢子時,二人的距離已有十幾丈遠了,而他們交掌之處的冰地上,也被雙方的巨力震裂了一道三四尺寬的大縫!

  司馬瑜只感到目眩頭昏,站起來的身子都無法控制平衡,搖搖欲倒,七歪八斜地踉蹌……

  長樂真人究竟是多年潛修之功,比他仗著靈藥而驟增的底子著實得多,因此也比他平穩得多,落地之後,身子還是固定不動,看見司馬瑜的情狀後,立刻發出一聲刺耳失笑道:「小子!今天我若不殺你,恐怕日後只有我挨殺的分了……」

  雙腿一彈,屈身如弓狀,又撲了過來,馬卓然與李一定立時發動,半途攔身將他戳住,長樂真人口角含著冷笑臂上長袖一揮,竟將二人撲來的身子對了回去,他本身還是向前急進!

  剛越過那道裂縫,突然由縫中竄出一道白色的人影,伸出雪白的雙臂,對準長樂真人的腳上抓去。

  長樂真人也是一駭,沒有想到在冰縫中還會鑽出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敵人,由於那白衣人的來勢太急,他顧不得再去傷害司馬瑜,空中收身回步,抖手又朝那白衣人的胸前擊去。

  白衣人的身形雖速,招式應勢卻不太靈性,長樂真人的掌勢貼胸,他才回手一抱,自然是遲了一步,胸前受掌倒地,而長樂真人也為之驚得連退兩三步,大聲叫道:「你是什麼人?」

  那白衣人一育不發,在地上一翻身又爬了起來,胸前受掌之處陷下一個手形深坑,卻完全不像受傷的樣子,雙腿一拳,又自撲了過來,而且還是採取雙臂前伸的抓勢!

  長樂真人驚駭之極,雙臂一抖,運足全力揮掌再度拍出,那白衣人的身形為勁力所阻,腳下一頓,然而長樂真人的玄陰掌上陰寒之氣,對他好像沒有多大影響,接著又作出待撲之狀。

  長樂真人急得嗆然拔出腰際長劍,而適在此時,那條裂縫中又嗖嗖地跳出五六條白色的人影,將長樂真人圍了起來,同時旁觀的凌娟也發出了駭絕的驚呼……」

  那幾道人影的淬然出現,不僅使長樂真人大感詫異,即使是李一定與公孫述也感到大惑不解。歹

  馬惠芷聽見凌娟的驚叫後,趕緊趨至她身邊急問道:「凌妹妹!你是怎麼了?」

  凌娟瞪大了眼,以充滿了恐怖的聲音道:「那幾個人裡面有我的爸爸跟爺爺……」

  馬惠芷不禁一怔道:「那怎麼可能呢!令尊與令先祖不是都已經去世了嗎?」

  凌娟顫著聲音道:「一點也不錯,我認得清清楚楚!爸爸跟爺爺的樣子一點都沒變,他們身上的衣服也是去世時所穿著的,只不知他們怎麼會從地下又出來了……」

  這時司馬瑜也走到她們身畔,聞言立刻明白這是怎麼一會事了,連忙安慰她倆道:「惠姑!凌小姐!你們不必害必,這幾個人的確不是生人,不過他們不會加害我們的,這是長孫前輩作法來對付那惡徒的……」

  凌娟又驚又詫地問道:「死了的人還能復活嗎?」

  司馬瑜搖頭道:「復活是不可能的,長孫前輩只能驅策他們行動,卻無法使他們口復生前的記憶與思想!」

  凌娟猶自不信,司馬瑜笑笑又道:「長孫前輩在未出家門,曾有屍魔之稱,他有一種神奇的方法,可以使已死的人體重新活動……」

  馬惠芷這才深吁一口氣道:「這倒是可能的,擄說湘西就有走屍的巫師,川中排教的巫師們也有類似的法力,不過他們都需要符咒作引,不像長孫前輩這般方便……」

  司馬瑜輕輕一歎道:「符咒不過是用來障騙俗人的耳目,其實驅屍之術,完全是一種心靈的感應,長孫前輩曾經想把這套功夫傳給我,卻被我拒絕了!」

  馬惠芷瞪大了眼睛道:「為什麼呢?這是一種很難得的功夫,也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啊!」

  司馬瑜搖搖頭道:「我不想學這種功夫,因為我覺得擾亂死者的安息,是一項罪過!」

  凌娟著臉道:「我也不想學,整天跟死人相處在一起,怕死人工……」

  馬惠芷則極感興趣地向苦核望去,只見他盤膝坐在地下,口中唸唸有詞,頭上熱氣直冒,身下的冰地也化開了一塊,使他的身子微微下陷,狀似十分用力。

  那地下冒出的幾個人——也可以說是幾具行屍,將長樂真人團團圍住,一個個都伸出雪白的手臂,作出撲噬的姿勢,長樂真人則在驚駭中帶著緊張,神態十分凝重。與那批行屍對峙著!

  片刻之後,苦核突地發出一聲輕嘯,那是發動的訊號,六具行屍一起朝長樂真人圍撲上去!

  長樂真人端立不動,聽憑那些行屍撲到身上。有的捏頸,有的扼喉有的拗臂,有的嚙腿!形勢頗危!

  可是長樂真人的身子竟如鋼鐵一般,那些行屍竟然傷他不得,爭持片刻後,苦核嗔目大呼道「抉他的眼睛!點他的紫府穴!」

  果然有兩具行屍放棄原來所攻的部位,挖目刺穴,並時而進!而且勢於極為快速!指位也相當準備!

  長樂真人大喝一聲,雙臂猛地一振,週身罡氣發出,將糾纏在他身上的那些行屍一齊震飛跌,然後才朝著苦核厲聲叫道:「老禿驢,你以為仗著幾具死屍,就能奈何我麼?」

  叫聲中身形朝前飛撲過來,馬卓然與李一定連忙再度出掌,想將他攔住,長樂真人長袖一揮,勁風如刃,將二人的掌風反逼回去,牽動身形,一連撞退了四五步,然後他再度搶迫進來,單臂抓向苦核的胸前!

  苦核漠然不動,直等指尖離身寸許,他才用雙手一按冰地,撥開身形,避開了這一抓!

  長樂真人身如急疾,追上去再度進擊,司馬瑜看見事態危急,迫得再度出手,橫裡插身!掏出一拳!

  長樂真人對他的拳勢倒是不敢輕視,移過手腕,放棄追擊苦核,反朝他的拳上抓去!

  司馬瑜知道這一抓的厲害,連忙撤回拳勢,改為砍削,切向他的指節,長樂真人冷哼一聲:「滾你的!」

  司馬瑜一掌削實,仍是不敵他的內力深厚,咯的一聲,身子被撩開數尺,腕間的關節也脫了臼!

  長樂真人仰天發出一聲厲笑道:「臭小子!別著你服下了雪參的元神,要趕上我的功力,至少還要五六年的修為,只是你不會有一天了,不僅是你,今天你們在這兒的人,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說話時目中凶光暴盛,殺意猙獰,那笑聲聽起來尤為怖人,可是他表現的功力也實在太驚人了。

  目前這老老少少,無一不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人物,卻沒有一個人可以敵得過他!

  司馬瑜撫著痛腕,咬牙接上關節後,苦著臉用另一雙好手在搓揉著,苦核得到他伸手代攔了一下,又移到幾丈之外,不變姿勢,推動那些行屍準備作再度攻擊!

  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方天華,此刻也著了忙,大聲叫道:「師兄!別再費神去驅策那些死人了,還是大家聯起手來,合力跟他拚一下,也許還有希望!」

  苦核如若未聞,喃喃低語片刻,忽而目光驟盛,大聲叫道:「上!攻目,戳紫府!」

  行屍中躍出兩具,像旋風似的擲了進來,長樂真人依樣信手一揮,可是這一次卻大出意外,那兩具行屍的能力似乎增強了,長樂真人的單掌拍中第一具行屍的頭顱,將它擊得粉碎,然而它的雙臂仍是猛抓過來;

  噗的一聲,手指插進了他的左眼,血光四濺,長樂真人痛叫一擊,橫臂朝外搶去,將那具無頭的屍體掃為兩截斷屍飛出去,恰好攔住第二具行屍的進路,雙雙同時撞倒在地;

  苦核額上汗珠直流,以嘶啞的喊嚨喊道:「繼續上!還是那兩個地方!」

  立刻又有兩具行屍撲了上來,長樂真人一目已殘,可是他居然能忍痛不亂,利用那一雙完好的眼睛,雙臂電疾揮出,砰然兩聲激響中,將兩具行屍擊得骨肉橫飛,然後他身形不停,繼續朝僅餘的兩具行屍衝過去。

  雙手動處,又是兩聲激響,那僅餘的兩具行屍,也被消滅了,苦校長歎一聲,身子軟弱地向冰地上倒下來!

  長樂真人疾步跨過去,一腳踏在他的胸膛上,傷目中鮮血直淋,可是他竟像完全不覺痛苦,厲聲大笑道:「老禿驢!你真會耍奸詐,居然將功力移注在死人身上來對付我,使我上了大當,現在那些行屍都毀掉了,我看你還能玩出什麼鬼花樣!」

  眾人見狀大驚,紛紛想趕上去,然而身形才動,長樂真人的腳下一使勁,苦核立刻發出一陣痛吟,將大家的腳步哧住了,因為目下的情勢甚明,只要再移前一步,反而加速了苦核的死亡!

  雖然今日總難免一死,可是誰也不能做苦核的劊子手,長樂真人厲聲大笑道:「老禿驢,現在你可認命了!你殘我一目,我要先剜了你的兩支眼睛,然後才殺死你!」

  苦核在地下喘息片刻後,才以疲弱的聲音道:「臭道士!你別得意!今天我雖不免一死,可是你也別想活著!」

  長樂真人的雙指已經準備要去抉他的眼珠了,聞言一住手勢,以不相信的神態道:「老禿驢!你說什麼?」

  苦核將雙目一閉,輕輕地道:「我拚著這條命!也要留下一個致你於死地的安排!」

  長樂真人仰天大笑道:「老禿驢!我不相信你會有這麼大的神通!」

  苦核突地張開了嘴,口中噴出幾口血星,飛向他的前胸,力道頗重,頓時將他的衣服穿了幾個小孔。

  長樂真人初是一怔,繼而覺得身上並未受傷,乃又是一陣大笑道:「老禿驢!這就是你致死我的安排嗎?」

  苦核的舌尖已經咬破了,說話非常困難,可是他仍含含糊糊地道:「不錯!我已經在你身上種下了死因,馬上就會有東西來對付你了!」

  長樂真人怎麼也想不透那幾點血星能傷得了他,因以呆呆地在那兒發怔,苦核趁他疏神之際,忽地將身子一弓,脫出了他的腳下,一連幾個翻滾,撲到數文之外,才挺身站了起來!

  長樂真人驚覺時,苦核已遠遠地離開他,不禁怒叫道:「老禿驢!你原來是在使弄狡計逃命!你選得了嗎!我不妨讓你再逃得遠一點,也有辦法將你抓回來!」

  可是苦核站在那兒,並不作遠逃的準備,神色肅穆,雙手合什,口中又喃喃地低聲念了起來!

  長樂真人見狀厲笑道:「老禿驢!你別再搗鬼了,我今天絕不饒你,而且要你第一個死在我手下!」

  說完身形又飄過去,疾如勁風,而且雙手平伸,抉向他的眼珠,苦核一幌身避開了,長樂真人正想再追過去,忽然腳下起了一陣輕微的震動動,接著是一聲無法形容的刺耳長嘯。

  那聲長嘯使長樂真人的身形頓了一頓,剎那間,那條冰地的裂縫又冒出兩道淡淡的白影!

  這兩道白影僅具人形,卻可以用肉眼看穿,輕飄飄地向長樂真人撲過去,長樂真人以為又是行屍一類的東西,勁聚掌端,劈向第道白影,眼見掌勢擊實,卻像是擊在一件虛無飄渺的空質之上,掌力一透而過。

  而他的臉上卻被一股澈心的寒氣撞上,力量奇大,頓時橫跌出去,乍一觸地,立刻又跳了起來。

  而另一道白影也撲了上來,這次他不敢再用掌力阻擊,迅速無比地抽出腰際長劍,攔腰平削過去!

  劍鋒透過白影,仍是空無一物,臉上又是一陣奇寒澈骨,在他那雙獨眼中看得清清楚楚,這是那人形的白影的長手在臉上摸了一下,他一身功夫都是在冰極嚴寒中練出來的,冰天雪地中長年久居都可以毫無所覺,這人影的怪物卻能令他感到冰寒澈骨,換了第二個人,恐怕早已將血液凝凍起來!

  而且這怪物空若無物,掌劍不能傷,饒是他一身武功絕頂,遇上了這種對手,也不禁心驚膽戰,大叫一聲,回身向後飛逃,那兩道白影居然也發出一陣低嘯,跟在後面追去,只是連度比他略慢!

  片刻之間,長樂真人的易形即已消失不見,那兩道白影的距離雖然跟他越拉越氏,可是在連連的低嘯中,乃是緊緊地追在後面,片刻之後,它們也與冰地混為一色,漸漸地分不出來了!

  眾人一直是在極度的驚駭中注視著事態的發生,直到長樂真人與白影都失去蹤影后,才深深地吁出一口氣,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解決的。

  只有苦核神色莊重地道:「我們快離開此地吧!越快越好,兩天之內,我們必須離開這冰原,否則連我們也難逃殺身之禍!」

  司馬瑜英明其妙地問道:「前輩!這究竟是…」

  苦核神色一整道:「有話留在路上再問,現在爭取時間,趕緊離開這地方,但願那臭道士能支持得久一點……」

  司馬瑜見他說得很嚴重,自是不敢再問,大家都忙著離去,凌娟驟別家園。還有點依依不捨,苦核催促她道:「女娃娃!今天能逃得性命,已是萬幸,你還有什麼可戀的,我擔保在五十年內,這地方絕不會別人佔據,過了五十年,你還可以再回來!」

  於是在苦核的連聲催促下,大家都匆忙上路,登上冰梯之後,方天華等人乘來的雪橇,連同拖橇的十幾頭壯犬還留在那兒,那橇十分寬大,大家登橇十後,李一定摧犬疾駛,司馬瑜才問道:「前輩!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哧退那惡道的?」

  苦核輕歎一口氣道:「冰魅!」

  司馬瑜一怔道:「冰魅是什麼?」

  苦核將眼一瞪道:「你若是肯接受我的那套功夫,自然就知道冰魅是什麼了!」

  司馬瑜哧得不敢再問,還是方天華笑笑道:「師兄!你已經答應芸娘不再逼他了,何苦還提這些話呢!冰魅這個名字倒很新鮮,你何妨說出來,讓我們也長長見識!」

  苦核恨恨地望了司馬瑜一眼,這才緩緩地道:「冰魅一詞,載於我所習的「幽冥生死真經」之中,原是人死後的靈氣不散,深藏於寒冰之下,久而凝聚成形,對於驅使它們的方法,因為我一直沒有機會試驗,僅僅是粗知大概,剛才我在驅屍禦敵之際,忽而意測到這冰原之下,竟然有著兩具成形冰魅,所以才用本身的靈氣,將它們感引出來,我最後噴在那道士身上幾點心血,就是靈機之源,它們受了感應,一定會緊緊地追著他,直到將他弄死了為上,不過我自己也無法進一步控制它們,所以摧著大家離開,只要我們能逃出冰原,它們就不能追出來傷害我們了,只是我估計離開冰原,最少也要兩天時間,因此我希望那道士支持得久一點……」

  方天華微感駭然地道:「那冰魅真會這麼厲害嗎?」

  苦核瞪大了眼睛道:「它們賦氣而生,具形而實虛,無論什麼東西都毀滅不了,你們不是都看見了!」

  凌娟忍不住問道:「這種害的東西,當留在冰原上,以後去的人怎麼辦?」

  苦核哼了一聲道:「我那能管得這許多,好在這冰原上去的人不多,人家自己要去送死,我也沒辦法,冰魅稟氣而生,一旦暴露地上空氣之中,最後只能確持到五十年,就將形影俱滅,我叫你五十年後再回去,也是這個意思!」

  凌娟默然無語,倒是馬惠芷問道:「前輩認為那冰魁一定能將那道人殺死嗎?」

  苦核點頭道:「不錯,那道人的行進速度雖較冰魅為快,可是他身上已被我的心血噴中,冰魅憑著感應,不眠不休,遲早會追上他,一個血肉之驅,總不能跟這些鬼魅去比耐力!」

  馬惠芷搖頭道:「晚輩卻不敢作如此想,萬一那道人也能支持著逃出冰原,冰魅就無法奈何他了!」

  苦核一怔道:「這個老衲倒沒有想到……反正我們已經逃過他的毒手,假苦他不死的話,在我們手中吃了大虧,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等他找到我們時,再慢慢想想對付之策吧!」

  大家想到了這件事的可能性,同時也想到了長樂真人的可怕之處,不禁都心事重重陷人人默然!

  良久之後,司馬瑜才問馬卓然道:「馬前輩,您是怎麼跟方前輩等會合在一起,又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馬卓然笑笑答道:「我回家之後,看到兒的留字,知道你們北上,急得要命,剛好薛夫人請方先生與這位大師到杭州來找你,我們就一同北上,在山海關外,碰上了李大俠與公孫大俠,他們二位對世兄也十分關懷,便一同前來了,在冰原上找了好幾天,才找到那片峽谷,想不到倒恰巧碰上那場艱險;

  司馬瑜一怔道:「前輩怎麼會認識薛夫人?」

  馬卓然微笑道:「薛夫人是無為門的前任掌門夫人,不是她托付我暗中照應世兄,我怎麼會在西湖上故意喬妝結識世兄呢!」

  司馬瑜又是一驚問道:「原來無為門的前任掌門是薛正粹前輩!」

  馬卓然黯然地道:「是的薛掌門人大智若愚,胸懷慘淡,為無為門最理想的掌門人選,只可惜傷於奸人之手,我們想盡方法,要想打聽兇手是誰,然而舉世之間,只有薛夫人一人知道,她又守口如瓶,不但不肯告訴我們,反無勸我們忘懷此事……」

  司馬瑜情不自禁地朝方天華望了一望,只見他神色平靜,若無其事,反而淡淡地道:「無為門以恬淡無為是宗,馬兄最好是將復仇之事看得淡薄一點!」

  馬卓然長歎一聲道:「方兄之言固然不錯,然而兄弟為繼任掌門,怎能將此事放過不理呢!」

  方天華淡笑道:「薛夫人身遭殺夫之仇,她自己都不原追究,可見其中必有不能追究的隱情,以兄弟之見,馬兄還是忘了這件事吧!」

  馬卓然長歎無語,司馬瑜雖然洞燭其中大概,也是沒法說什麼,因為方天華與薛家思牽仇纏,其中的情形太複雜了,他也不過是一知半解,無法去判斷是非,更無法對方天華的為人作何定論,靜思片刻後,他又問方天華道:「方前輩,您與苦核大師是如何會見薛前輩的?」

  方天華沒開口,倒是苦核道:「我們為了你這小子,打得死去活來,難分難解,芸娘突然出現了,不但替我們解了圍,而且還替你這小子求情,叫我放棄逼你為徒,看在她的分上,我才饒了你!」

  司馬瑜一驚道:「這麼說來,薛前輩一直在注意我的行跡!」

  方天華笑笑道:「當然了,為了她的女兒!她不得不關心你!你小子可得有點良心,別辜負了她的一片心!」

  苦核哼了一聲道:「你還不是一樣……」

  話沒說完,卻被方天華的眼色止住了,司馬瑜自然明白,同時也知道薛琪是他的親生骨肉,然而處在這種情形下,他只能含蓄地道:「終我此生,我發誓絕不虧待琪妹,可是我還有……」

  方天華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你還有一個羅剎姐姐,一個羅剎妹妹,也許還有著其他的紅粉知己,你這小子一身情孽,看你將來怎麼收場!」

  說著又瞟了馬惠芷與凌娟一眼,兩個女孩子的臉上頓時湧起一片無法形容的複雜情緒。

  司馬瑜長歎一聲,半晌才道:「許多事情的發生是人力無法預料的,將來真到無法解決的時候,我不是一死以謝知己,就是出家做和尚,萬緣皆空……」方天華厲聲道:「小子,你要是存著這份念頭,我現在就一掌劈了你!

  司馬瑜苦笑道:「方前輩,您要我怎麼辦?」

  方天華也怔了,默思良久,才輕輕一咳說道:「我也不知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它!你這小子也不知生是什麼命!享盡人間艷福,可也受盡風流罪,聽說前一陣你變成個丑八丑,倒是那樣還好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39:50

第十章


  司馬瑜怔怔地道:「我這次復容也是件意外的事,前輩真要認為那個樣子的,我情願……」

  方天華厲聲喝上道:「放屁!你少說那些沒出息的話,難道我的女……難道那些女孩子看上你是為了你的小白臉嗎?世界上比你漂亮的男人多著呢!」

  司馬瑜搖頭長歎,真是有苦說不出,還是馬卓然看出尷尬,連忙解圍道:「世兄與小女北上之後,經過些什麼情形,如何又結識這位姑娘的去世兄何妨說來聽聽呢!」

  司馬瑜巴不得能撇開剛才的話題,連忙將北來的經過說了一遍,只是隱過了他與馬惠芷定情的一段……

  這一番話說來頗長,可是奇情百變,聽來倒也十分引人入勝,直到他說完後,馬卓後才訝然道:「原來世兄又膺異遇,服下了成形雪參,這可是十載難遇的機緣,天心獨鐘,看來世兄的前程未可限量呢!」

  方天華也輕輕一笑道:「難怪我看你在對那臭道士的時候,功力驟增,照這樣看來,毒龍島國之行,用不著我們這批老不死的跟著去賣命了!」

  司馬瑜心中一動問道:「前輩們也有意思到毒龍國一行!那可是太好了……」

  李一定輕輕一笑道:「正是為了想助你一臂之力,我跟老偷兒才跟方才幾暫損前嫌,現在既然你的本事大了,我們……」

  方天華輕輕一笑道:「二位現在可是想找兄弟一清舊帳了,太湖中二位只受了一場虛驚呀……」

  公孫述將臉一沉道:「天南雙毒不去管它,長真笑煞跟鐵劍先生的兩條命,你可難辭其咎!

  司馬瑜囑見他提起師父,不禁也憤然作色,眼中閃出仇恨的火光,方天華平靜他一笑道:「這兩條命債兄弟卻不願意負責,第一我沒有直接殺死他們……」

  公孫述怒道:「放屁!你不將湖心島毀掉,他們怎會葬身魚腹?」

  方天華笑笑道:「老偷兒,你看見他們被吞進魚肚子了?」

  司馬瑜聽得話中有因,急忙問道:「難道我恩師與展前輩沒有死?」

  方天華笑笑道:「不但他們沒有死,連天南雙毒那一對老怪物也沒有死!」

  司馬瑜大感緊張,趕忙再問道:「他們在那兒?」

  方天華搖頭道:「這可不清楚,反正我事後搜遍湖底十里方圓的範圍,所有的屍體全找到了,就是不見他們四人,後來有一個生還的弟子告訴我說,親眼看見他們被一個老太婆救上一支小船帶走了……」

  公孫述不信地道:「胡說八道!我們怎麼沒有看見那支船,你這些話只可以騙騙小孩子……」

  方天華將臉一沉道:「老偷兒,方某一生中以凶人自居,總不見得會因為怕你而故意造出那一番話來!」

  公孫述鼓起眼睛也準備發作,卻被李一定攔住道:「老偷兒;你別發脾氣,方老兒一生中雖然做過不少壞事,可是從來沒說過謊,因此我們可以相信他!」

  公孫述想了一想,才氣憤憤地道:「也罷!假若蕭奇與展翼真個不死的話,將來總有見面的日子—…·」

  口氣中已經緩和多了,倒是方天華反而倔強起來,氣呼呼地道:「老偷兒,咱們最好把話說說清楚,要是你的命太短,活不到看見他們的時候,你對我方某又是個什麼看法?」

  公孫述想想又要發作,司馬瑜卻毅然地對公孫述一揖道:「公孫前輩!請您現在暫時相信方前輩的話,假若日後我證明恩師與展先生的確是死在湖中時,我一定手刃他的首級來見您!」

  公孫述動容大叫道:「好!小子,衝你這句話老偷兒就認了!」

  方天華的臉上湧起一陣怒色,但還是努力地壓了下去,司馬瑜等了一下又道:「毒龍國主沙克浚一身技業非凡,他那島上一定還有許多高手,此行還是盼望各位前輩能多予支持!」

  大家默然片刻後,苦核首先開口道:「好吧!老袖的和尚也做煩了,假如能宰了那混帳東西,老袖倒想換換口味,弄個皇帝做做!」

  幾個老人都浮出一片笑意,冰橇在冰原上如飛地疾駛,衝起了一片雪花!

  當一行浩浩蕩蕩地離開冰原後,立刻兼程南行,因為毒龍潭遠落南海之涯,馬卓然已經叫柳雲亭在那兒備舟相候。

  進入山海關,方天華突然對李一定道:「李老兒,恐怕你還得多跑一趟腿!」

  信口開河李一定微笑道:「你大概是要抬舉我跑一趟東海,把齊家三兄弟約出來!」

  方天華點頭道:「不錯,他們的女弟子靳春紅也失陷在毒龍島上,照理應該通知他們一聲,再者他們對航海的事比較內行,這一次南行有了他們,聲勢上也雄壯多了!」

  李一定點頭答應道:「東海之行我絕不偷懶,只是找到他們後,又怎麼跟你們會合呢!」

  馬桌然連忙道:「我們在珠江口恭候大駕好了,李先生找到齊家三位英雄後,可以在東海揚帆南行,走水路比陸路快,恐怕還可以趕在我們前!」

  笑臉方朔公孫述笑笑說:「既是如此,老偷兒也想偷個懶,我陪李老兒走一趟,省得跟你們一起跑斷了腿!」

  司馬瑜是個晚輩,當然無權表示意見,不過他也希望這一次去的人多一點,因此連連贊成。

  馬惠芷當著父親與許多人,自是不便與司馬瑜過份接近。

  凌娟是個很自重的女孩子,心中對司馬瑜雖然頗具好感,可是在得知司馬瑜身上背負著那麼多的感情糾紛後,自動地與他疏遠了。

  方天華也不大理他,只是與苦核談些舊事,不過盡量避免提到薛正粹,那大半是為著馬卓然之故。

  馬卓然見到愛女容顏已復,艷光照人,心中十分興奮,父女倆終日盤桓,像是有說不完的話!

  這一來司馬瑜可寂寞了,而他偏偏又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在落寞的行程中,他心中充滿了如渴的思念!

  冷如冰與靳春紅在毒龍島上,相思不及,想也沒有用。

  馬惠芷不大理他。

  凌娟對他冷冷的,他也不想多惹麻煩,因此把發渴的思潮都放在薛琪的身上了。

  這女郎已蒙她的母親薛冬心親口許姻,可是自從太湖一別後,就沒有見過面,然而她的輕顰淺笑,火樣深情,卻深留在他心中,蹩了幾天,他終於忍不住問方天華道:「方前輩!你見到薛前輩時,可曾問起她琪妹現在在那裡?」

  因為他已知道薛琪是方天華與薛冬心的女兒,而方天華所以會對他這樣好,也多半是為著薛琪的原故,所以自然而然地向他提出此問。

  方天華冷冷一笑道:「小子,你怎麼現在才想起她來,大概是悶得太慌了……」

  司馬瑜臉上一紅,連忙道:「我心中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因為她原來也跟我約好在杭城見面的,只是我到了杭城之後,一連發生了好多事,才……」

  方天華冷笑接口道:「才把她給忘了!」

  司馬瑜紅著瞼辯道:「沒有……」

  方天華臉色一怔道:「那你怎麼到現在才問起她呢,我跟你走了幾天了,你根本就沒提起過她!」

  司馬瑜紅著臉無言可答,半晌才負氣道:「我心中的思想,沒有必要掛在臉上,念在口裡!」

  方天華冷冷一笑道:「那你就在心裡默默想她好了,何必要問我呢!」

  司馬瑜一睹氣,乾脆不問了,倒是苦核微笑著對方天華道:「你逼他做什麼呢?告訴他吧!」

  方天華哼了一聲道:「不說,我寧可她病死了,也不願她再見這種薄情寡義的小畜牲!」

  司馬瑜神色一變,急忙問道:「怎麼!琪妹病了!」

  方天華冷笑不語,還是苦核道:「是的!她病了,病得很厲害,所以才沒有到杭城來找你!」

  司馬瑜急忙問道:「她得的什麼病?」

  苦核搖搖頭道:「不知道!芸娘沒有說,不過你放心好了,有芸娘照顧她,她會好的,也許在我們從毒龍島回來時,你們就可以見面了。」

  司馬瑜還待追問,苦核搖手道:「我就知道這麼多,詳細情形除了芸娘之外,誰也不清楚!」

  司馬瑜惶急自語道:「奇怪了,像她那樣學過武功的人,怎會生病呢!」

  方天華長歎一聲,黯然無語,司馬瑜心中一動,連忙又問他道:「前輩莫非知道她的病情嗎?」

  方天華歎息一聲道:「芸娘雖然不說!怎麼會瞞得過我呢?這種病要治起來倒不雜,只是……」

  司馬瑜急忙道:「只是什麼,莫非是那藥草難求?」

  方天華搖搖頭道:「也許很難,也許很容易,現在不必說,等毒龍島回來後再說吧!反正我擔保她不會死!」

  司馬瑜是不太放心,方天華又長歎一聲,忽然催著座下的馬向前急走幾步,司馬瑜知道他有話要避著人,連忙追了前去,湊到他旁邊壓低聲首道:「前輩有何吩咐?」

  方天華惆悵地低聲道:「薛琪生的是心病,只怪我太心急了,不該告訴她我是她的父親,她知道之後,馬上就去找芸娘去證明這件事,芸娘可能也告訴了她實話,只是芸娘對我也不夠瞭解,言中對我自然沒有好評,琪兒大概是恥於有我這樣一個父親,所以才不願意見人……」

  司馬瑜微!道:「前輩怎麼會知道的?」

  方天華輕歎道:「這並不難猜,芸娘說她生病時,神情並無憂急之狀,同時還能分身出來在暗中照應你,足見淇兒的病是假的,自慚身世不願意見人才是真情……」

  司馬瑜也惆悵地道:「琪妹實在太任性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她不該對前輩如此的,再說前輩與薛家的恩怨內情甚為曲折,她若是知道了,應該會同情前輩之作為!」

  方天華長歎道:「這倒不能怪她,連芸娘都不瞭解我,她自然是更難明白了,這點事只有將來麻煩你了,甚至在芸娘前面,我也希望你能代我說說明白!」

  司馬瑜點頭道:「小侄一定盡力,只是小侄對其中詳情並不十分清楚,前輩何不自己解釋呢?」

  方天華微怒道:「我自己若是解釋得明白,何必還來巴巴的求你……唉!芸娘對我的誤會太深了,她連話都不肯對我說,怎會相信我呢!等毒龍島回來後,我自然會告訴你詳情的!」

  司馬瑜連忙道:「前輩為什麼不早點解決此事呢?」

  方天華輕聲歎道:「我要做些事情彌補當年的過失,使琪兒能以我為榮,這才是針對她心病的良藥!」

  司馬瑜想想才道:「若是琪妹永遠躲著我,那又該怎麼呢?」

  方天華深注他一眼道:「這個你放心好了,琪兒什麼人都不願見,所是不會忘情於你,所以才要求芸娘處處照顧你,總有一天她會見你的,那時我也許……唉!不說了!反正你不許辜負琪兒!」

  司馬瑜點點頭,方天華忽地煩躁起來,瘋狂策馬前進,急駛如飛。

  司馬瑜瞭解他心情,不想去打擾他。

  苦核在後面追過來道:「你們談得怎麼樣了?」

  司馬瑜苦笑搖搖頭,苦核也不禁望著方天華的背影,側然歎道:「世事永在常情外,他的遭遇也實在慘了一點,一個絕頂聰明的人,落到這種程度,只能歸諸於天意了,芸娘實在害人不淺,把他逼為凶人,把我逼為屍魔,這真不知是什麼冤薛?」

  司馬瑜歎道:「其實薛冬心前輩也夠苦的了,她自己一生又何當不是受盡命運的播弄……」

  苦核微怒道:「當著我們的面,你最好少提這個薛字,我們只認識芸娘,卻不知道有薛冬心這個人!」

  司馬瑜詫然道:「這不都是一個人嗎!」

  苦核怒聲道:「胡說!芸娘在我的心目中是尊純美的神,而那薛冬心卻是……是個瘋子!」

  說完一磕馬,也急急的向前馳去,司馬瑜怔怔地望著他追上了方天華,兩個人的身後揚起了滾滾的塵霧!

  突然間他對這兩個怪人有著太多的瞭解,也起了一種由衷的同情,凶人!屍魔!這些江湖上談之色變的名詞,可是在他們的內心,也與常人一樣的脆弱,一般地飽受痛苦煎熬!

  當他們追上方天華與苦核時,這兩人已在城裡找好了歇腳的地方,同時也準備下吃喝的酒菜。

  方天華與苦核都有著沉重的心事,一杯接一杯地解酒澆愁,馬卓然則是因為高興,陪著他們放量痛飲。

  過量的酒使三個上了年紀的人都失去了自制,越醉越喝,越喝越醉,終於都支持不住了。

  馬惠芷與凌娟合住一間客房。

  方天華與苦核一間房,他們一進屋子就倒下睡了。

  司馬瑜被安排與馬卓然在一起,可是他受不了馬卓然呼吸中的濃烈酒氣,輾轉反側,直到夜深也無法合眼,更鼓三響,他只得披衣坐起,打開窗子,對著皓月長空發怔!

  「人生幾見月當頭!」

  這原是詩人感時的慨歎,可是今夜明月卻給了他更多的惆悵,「月如無心月常圓!明月的陰晴圓缺,正說明了人間的長恨無窮,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恨,恨些什麼,然而他心中此刻卻充滿了無限的怨恨!

  寂寂空庭,客棧中的客人全進人了沉沉夢鄉。

  然而,天涯猶有未眠人,因為他聽見了一縷淒涼的笛音,如怨如慕,充滿了深深的哀思!

  「是誰在深夜弄笛,吹得如此哀楚?」

  八成惆悵,兩分好奇,他情不自禁地探頭出窗,證明奮音是來自西北角上,於是毫不考慮地從窗子裡跳了出去,循著笛音想去弄個究竟!

  繞過空院,步出店門時,值夜的夥計正付在櫃台上打盹,聽見他出來時,連忙揉揉眼睛問道:「客官這麼晚了還沒睡!您有什麼吩咐嗎?」

  司馬瑜一皺眉道:「嗯!這笛子擾得人睡不著!」

  夥計怔著惺忪睡眼問道:「笛子!什麼笛子?」

  此時笛音淒楚,人耳心酸,這夥計居然會聽不見,司馬瑜不禁有點生氣地道:「就是這鬼笛子,吵得人煩死了,你難道耳朵襲了?」

  夥計側耳靜聽片刻,以驚疑的眼光看著他道:「客官,四下一點聲音都沒有,您從那兒聽見有人吹笛子的!」

  司馬瑜一肚子氣,哼了一聲,也不去理他,轉身就朝門外走去,夥計連忙追在後面叫道:「客官!您上那兒去?那前面可去不得!」

  司馬瑜聞言心中微動,站住腳步回頭道:「為什麼去不得!難道那兒有著妖魔鬼怪?」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0:07

  他原是隨口無心的一句話,不想那夥計究認真地道:「客官說得一點都不錯,這裡過去一條街就是史家的樓房,史家本來是個大戶,誰知道在五六個月前,宅子裡突然鬧起鬼來,把一家十幾口人全都害死了,現在宅子空著,沒有一個人敢住進去!」

  司馬瑜自從遇見苦核之後,對鬼怪之說,益發不相信了,因之在鼻中發出一聲冷哼後,溫然地道:「胡說!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全是你們這些庸人自相驚擾,我聽見的笛聲,就是從那邊傳來的!

  說著快步前行,夥計想追上來攔他,可是他的速度怎能與司馬瑜相比,還沒幾步,司馬瑜已經在街角轉了個彎不見了!

  夥計哧得一伸舌頭,暗中驚叫道:「媽呀!這位客官別也是個鬼吧!人那有走得這麼快的……」

  他的背上爬過一陣冷意,趕緊又縮回店中去了。

  卻說司馬瑜展開腳步,走了一陣,迎面看見一片黑深深的樓屋,在月光中呈現得有些鬼氣森森,心中也不免微微有些發毛,淒怨如泣的笛聲從暗樓中清楚地傳了出來,那調子更悲傷動人了!

  「這麼清楚的笛音,為什麼那夥計會聽不見呢,難道真是鬼怪作祟嗎?人家聽不見的笛音,我卻能聽得見,難道這鬼魂是特地針對著我來的嗎?」

  一面暗忖,一面卻對著那暗樓躊躇,舉步不定。

  可是那笛音嗚嗚咽咽,竟像是具有魔力一般,使他無法不去理睬,更吸引著他去一探究竟!

  沉思片刻後,他終於抵不住笛聲的誘惑,一縱身上了高大的門樓,真撲那幢樓房而去。

  笛音很清楚地從樓窗中發出,所以他毫不考慮地縱身上了樓欄,用手去推那扇雕花的長窗!

  「呀!」的一聲,長窗應手而開了,樓中黑沉沉地,以他敏銳的目光,藉著月光的照射,使他對樓中的陳設看得很清楚,這是一間敞廳!桌椅條幾都陳設齊全,質料也很精貴只是不見人影。

  而那淒淒的笛音卻由廳後傳來,幽幽裊緲,哀思頗深,他連忙又轉到後面,只見一燈如豆,發出暗綠的光芒,照著暗沉沉的帳幔等物,顯然是一間臥房,因為這屋中的布置用具都是適合女子所用的!

  司馬瑜心中微怔,對於自己深夜無端闖入人家女子臥室之舉,深海孟浪,可是轉念一想,那店伙已經說過此屋荒廢將近半年,屋中各種家俱上灰埃堆積,這些衣幔上也發出了濃重的霉氣,證明他言之未虛!

  「既是沒有人居住,這燈是誰點上的?那笛子又是誰在吹奏呢?」他不禁在心中泛起了疑團!

  於是極目四顧,在微燈的照明下,他將整個屋子都找遍了,依然不見人影,笛音幽幽,仍是不住地傳入耳中,這次竟辦不出是來自何方了!」

  他心中一凜,全身的汗毛不自而然地豎了起來,這裡除了那燈火笛音之外,並無一絲異狀,更沒有什麼可飾之處,然而他卻在暗沉沉的包圍中,體驗出一種莫可名狀的恐懼……

  「怪了!空屋無人,笛聲自嗚,莫非我是真的見鬼了……即使是鬼,也該有個蹤跡可尋,我怎麼看不見一點異象呢……」

  幽幽的笛音鑽人耳鼓,越發地令人辛酸了,那幾乎不像是笛一聲,倒像是怨婦夜泣,幽魂空啼……

  他努力地控制自己,摒神靜氣,神疑於志,以練武人特具的敏銳感覺去探索笛音的來源,終於被他找到了。

  可是他又幾乎認為不可能,因為笛音居然是從榻從發出的,透過重重的絨幔,將哀音繚繞室中,難怪他一時無法發現了,不過幔帳後就是牆壁,難道那人是躲在牆裡吹笛子嗎?這似乎太荒唐了!

  「管它呢!反正已經來了,總要弄個明白!」

  於是他又跳上軟榻,動手去撩那帳幔,剛剛才扯動幔角,嘩啦一聲,整個帳子都塌了下來,將他罩在裡面!

  司馬瑜心中大驚,急忙中勁力突發,奮力舉掌朝外推去,掌勁頓時將帳幔破了一個大洞,他再伸手將破洞扯大,脫身出來卻已弄得滿頭灰塵,鼻子裡,口腔中,都吸進了不少破塵!

  等他抬頭看時,卻又愕然了。

  帳幔後一片空牆,什麼都沒有,那懸帳的索子可能是因為年久的腐所以才被他扯斷了下來!

  室中仍是暗暗的,燈上的光更微弱了,那是因為燈油將枯之故,司馬瑜過來將燈蕊剔長了一點,油燈恢復了先前的光度,可是司馬瑜直覺到有點不對勁,只是說不出來,半天之後,他才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室中開始變為異常寂靜,那淒淒感人的笛音,不知在什麼時候,意外地停止了,卻倍增恐怖的氣氛!

  司馬瑜被這種由寧靜而產生的恐怖,擠壓得十分難受,彷彿連氣都透不過來!於是他開始想到離開了。

  「算了吧!權當是我空見鬼一場,他吹他的笛子,跟我有什麼關係呢?這一次搜索實在是無謂之至!」

  為了打破岑寂的恐懼,他這幾句話是用很大的聲音說出的,語音方落,他立刻回身準備離去「唉!一別音容兩渺茫……」

  身後傳來一個沉重的歎息,一句幽怨的低吟!

  司馬瑜駭然回顧,卻見空壁上顯出一個淡淡的身影,長髮披肩,輕紗掩體,就是面目看不清楚!

  不過他判斷這身影必然是屬於一個女子的!不!應該說是屬於一個女鬼的。

  因為那牆上的人影隱約,顯然不是從前面映上去,而是從牆後透映出來,空靈虛無,似存而非!

  這次司馬瑜是真的怕起來了,心中初來時的豪氣被摧得一乾二淨,毛髮再度直起,以虞顫的聲音叫道:「你是何方幽魂,幹什麼要這樣哧我……」

  牆上的幽影微微一動,還是以那種空虛的聲音幽幽地道:「思君情切,乃以心笛相召,僅為略道相思之苦,並無恫君之意!

  司馬瑜聞言一驚道:「我……不認識你呀!」

  幽影聞言悲聲一歎道:「這麼快!你就把我給忘了!」

  說完軟臂輕拂,像是在擦拭頰上淚痕,司馬瑜卻大吃一驚,因為他想來想去,始終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與這個女鬼結上淵源,他認識的幾個女孩子,雖然都未卜生死存亡,可是沒有一個的體形是像這女鬼的。

  不過他這時已漸被去恐懼之心,乃跨前一步道:「也許是你認錯人了,我的確不認識你!」

  牆後發出一輕低泣,片刻後才幽幽地道:「司馬瑜!你真沒良心……」

  司馬瑜聽她居然能指名道姓,才知道她的確沒有弄錯,可是自己又在什麼時候認識這麼一個女鬼呢!茫然良久,他才對牆上道:「你把臉現出來給我看看!」

  牆上幽影又是一歎道:「算了吧!魂夢千里,感轉相召,君已視妾如同陌路,再見一次又有何益,你去吧!」

  語影俱沓,牆上又變成了一片空白,卻把司馬瑜怔在當場,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沉思片刻他突然一舉掌,發出無比的勁力,向著牆上推去!

  在砰砰的兩聲輕響中,牆破了,司馬瑜自己反而哧了一跳。

  在他現有的神力之下,掌發牆倒應是中事,可是他這兩掌之後,牆上只印下了兩個掌形深洞而已……

  「這是座什麼怪牆……」

  一面在心中狐疑,再度跳上床榻,伸手朝牆上摸去,觸手微軟,完全不是磚石的感覺,再用手指輕扣,又不禁暗笑起來!

  原來這是一座假牆,是用一種極為堅韌的絲綢繃糊而成,經過灰塵一蓬,色澤與真牆無異,因此對牆上那詭異莫測的魅影也有了解答。

  這座牆是半透明的,那女子站在後面,用強光對身上一照,自然可以看見隱約的身影……想到此處,他卻又有點蹉跎!

  這女人可能還是他的熟識!

  他用可能二字,是因為他實在想不起這個女子是誰!不過他已敢確定不是鬼魅了,他的無鬼論又開始堅定起來!

  「是進去呢?還是就此離開?」

  他在心中暗問自己,因為他已被女人的問題纏怕了,實在不想多惹是非……

  考慮良久,終於還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這女子似曾相識,卻又不知是誰?不把謎底拆穿終究無法安心!

  於是他探出一指,在布牆上連劃了幾道,嘶嘶的裂帛聲中,牆上露出一個足夠容身的大洞洞後黑沉沉的不辨一切。

  沉吟片刻,他才鼓起勇氣穿洞而人!

  盲目地走了幾步,當他的眼睛漸能習慣黑暗,而且在約略的微光中稍微可見一些東西的時候,他的身前突然遭遇到障礙。

  那障礙物看來是長方體形,卻不知是什麼東西,他只能又伸手去摸索。

  這長方形的中間是空的,像是個大木櫃,再用手摸進去,卻又不禁駭然了。

  這方形木櫃分明是具棺木,裡面裝的是具屍體!

  恐怖感再度從胸中湧起,他急著要想退出去,摹而眼前一亮,立刻有許多綠瑩瑩的磷火從四周飄浮而生!

  在綠火映照下,他看清面前的確是一個棺木,棺中也的確是一具屍體,一具女子的屍體,他的手正好摸在女屍的臉上。

  冷冰冰的感覺從指尖傳到心裡,尤其是他看清那女子的臉貌之後,心中更是別別的亂跳……

  這女子果然是他認識的,而且在不久之前看見過的。

  她是無憂仙姑…

  身上披著的白紗衣緊裹著她美妙動人的胭體,面目如生,然而在綠光的照射下,泛出一種恐怖的淡青色!那是死亡的顏色!

  第一個不可解的謎!

  「她若是真死了,方纔我看見的豈非是她的鬼魂,難道人間真有鬼嗎?」

  第二個不可解的謎!

  「她……」

  思想越來越雜,謎也越來越多,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耳中又傳來那種空冥幽渺的聲音……

  「司馬瑜……你終於看見我了,你作何感想?」

  聲音不知從何處來,然而棺中的屍體卻沒有動,甚至連口都沒有開!」

  司馬瑜大驚失色,呆呆地道:「無憂!你究竟是人是鬼?」

  冥渺中一聲浩歎:「恨骨殘軀已埋棺中,君何多此一問!」

  司馬瑜更害怕了,顫顫地道:「那你真是鬼了!你在那裡說話?」冥渺中嚦咽地道:「妾身死而魂不滅,無所不在,無處不存。」

  司馬瑜汗毛涑涑地道:「你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會在這裡

  「人生長恨,幸得魂骨歸故里,此地乃妾舊家宅!至於妾之死因,君應負其全責,何尚忍心相問……」

  司馬瑜大驚道:「你的死怎麼與我有關係呢?」

  幽冥中又是一歎道:「妾以奼女玄牧大法,惑君未逞,為陰火內焚,抑鬱至死!」

  司馬瑜這才吁了一口氣道:「這可不能怪我!你根本就不該練那種害人的功夫,結果不但害死了許多生命,最後還害了你自己……」

  無憂的聲音略有怒意道:「奼女玄牧大法下從未有漏網之魚,妾以一念之動,未忍繼續相逼,以致引火自焚,君作此絕情之語,實令九泉之下,冤氣難平!」

  司馬瑜大急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可對你沒怎麼樣?」

  無憂忽發悲聲道:「妾因一念成癡,然為君之故,乃令數十年師兄妹之情,破裂成仇,更在陰火煎熬之下,抱恨以終,君心如鐵,其能無動於衷……」

  司馬瑜歉疚地道:「盛情心感無已,然而你該知道,我們之間,實在沒有發生感情的可能,生前已是如此,現在幽明異途,你還要我怎麼樣?」

  空冥中沉默片刻,才輕輕一歎道:「妾身對君未敢多求,但望君能留我生墳之內,伴我一宵,以慰泉下……」

  司馬瑜急道:「那不行!還有人在客店裡等我呢……」

  無憂道:「妾身可為君通知轉告,令人等待……」

  司馬瑜仍是搖頭道:「死生異途,我陪著你的屍體有什麼意思呢?」

  無憂面微帶歡聲道:「倘君垂允,妾身自能令枯骨重生……」

  司馬瑜連連搖手,四下燈光忽然大亮,無憂身披輕紗,風情萬種地站在不遠不處,臉上含著濃濃的笑意。

  看看棺中的屍體,赫然又是一個無憂,僵臥如故。

  司馬瑜不禁大驚道:「你……你怎麼能分成兩個了……」

  無憂笑著過來,提著棺中的屍體扶了起來,然後把頭取下,交給司馬瑜道:「你怎麼連真假都分不清楚?」

  司馬瑜這才發現那頭原來是用瓷燒成的,那白紗裹著的身體則是稽草札所的,不禁又喜又疑地道:「原來你沒有死?」

  無憂笑笑道:「我還沒有活夠呢?」

  司馬瑜手指假人道:「那你玩這些花樣幹嗎?」

  無憂笑著把假人又裝妥放回棺中道:「自然有用了,我要靠它救命的!」

  司馬瑜大是不解,連忙問道:「救命!有誰要殺你?」

  無憂白了他一眼道:「這世界上有誰跟我過不去?」

  司馬瑜摸摸頭道:「那可太多了,被你害死的那些人的親友家屬,他們若是知情的話,一定是都會來找你報仇的!」

  無憂冷笑一聲道:「這批蠢材要是敢來,也是白白送死,憑他們也能對我構成威協!」

  司馬瑜不禁糊塗了,皺著眉頭道:「總不會是為了對付我吧!」

  無憂輕輕一笑道:「你想殺我嗎?」

  司馬瑜神色微動道:「以我在江湖上的責任,我是應該殺你的,可是我又受過你的好處,只得放開你的事不管了!」

  無憂哼了一聲道:「你想管也未必准管得成……」

  司馬瑜不想跟她鬥嘴,繼續去猜想她要對付的人,無憂已笑著道:「不要再費腦筋了,我告訴你吧!這是為了騙我師兄的!」

  司馬瑜大驚道:「什麼!長樂那惡魔還沒有死?」

  無憂臉上浮起慮色道:「沒有!那老和尚雖然利用冰魅將他哧退了,卻並沒有殺死他,現在他也趕到中原來了,到處在搜索我及你們的蹤跡,我不得不預為之備!」

  司馬瑜立刻陷入了深愁,這個消息太壞了,因此他希望不是真的,苦著臉道:「你怎麼知道的?」

  無憂深歎一口氣道:「那天在冰原上我負氣一走,心裡還是不放心你,所以躲在暗中,準備你危急之時,拚命也要保護你,因此我對一切的事都很清楚……」

  司馬瑜又驚又駭道:「那你怎麼又知道長樂沒有死呢?」

  無憂輕歎道:「你們離開冰原後,我一直躲在暗中追隨著你們,忽然心裡起了一陣警兆,於是我知道師兄追下來了,我不敢再跟你們,怕他跟著我而找到了你們,所以我繞了個大圈子而來到此地,這兒原是我的家,想不到我離家多年,家人都死光了,我潛居在此地,準備了這個假人……」

  司馬瑜連忙道:「這個假人能騙得過他嗎?」

  無憂笑笑道:「假如我後來不現身的話,你還不是照樣不知道!」

  司馬瑜想起在剛才那種鬼火森森的情形下,的確無法分出真假,不禁對她的精心設計感到異常欽佩!

  無憂望著他忽地又一笑道:「我在這兒等了兩天,結果師兄沒來,想不到你卻摸來了!」

  司馬瑜急道:「我是給你那什麼鬼心笛給引來的!」

  無憂國泛異采道:「你能呼見笛聲,就足慰我心……」

  司馬瑜不解道:「那笛聲有什麼特別嗎?」

  無憂目光更盛道:「自然有了,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聽得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0:36

第十一章


  司馬瑜一想果然有些怪處,那笛聲自己聽得十分清楚,而且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將自己引了來,那店中的夥計卻充耳不間

  無憂柔媚地一笑道:「這心笛是我的心音,今夜我正是情思如潮,乃把無限心事,都寫之默默的心頭低吟,你還記得那笛曲嗎?」

  司馬瑜怔怔地道:「好像是怨婦吟……」

  無憂笑笑道:「一點也不錯!那是我正以一個怨婦的心情,在心頭默默地吟著那曲調,只要我所思念的那個人……他心中也有我的印象時,無論隔著多過遠,他都會聽見的!果然你就來了!」

  司馬瑜大急道:「沒……沒有這會事!」

  無憂臉色一整道:「你憑良心說話,從你離開冰原之後,一直沒有想起過我嗎?」

  司馬瑜臉上一紅,在路上寂寞的行程中,無憂光潔美如玉的胴體的確在他的腦海中一掠而過,不過立刻被對冷如冰薛琪等更深的思念所代替了。

  無優的目光猶自炯炯地盯著他,使他無法逃避,只得納納地道:「想是想過的,不過並不如你所想的那樣……」

  無憂輕輕一歎道:「我也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會有什麼結果的,我整整比你大三四十歲,可是……說也難信,我遇上過無數男子,從來沒有像你這樣令我動心過,這大概是一種孽吧!想起也好笑,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風月場中的紅粉魔神,居然會被你一個小伙子弄得七顛八倒……」

  司馬瑜聽來不太像話,只得說:「你的面容並不像你的年歲……不過感情是另外的一件事!」

  無憂重重一歎道:「我知道!所以我對你不強求,我只要你陪我這一宵,什麼也不做,就是談一宵,或是是相對默坐一霄…」

  司馬瑜將頭一搖道:「那是何苦呢!你我之間本來就一無所有,這一宵相聚豈非多余?」

  無憂微怒道:「你怎麼那麼不近情理,要知道我若是使用奼女玄牧大法,不怕你長了翅膀飛上天去,我也能把你的勾下來!」

  司馬瑜嘗過那厲害,的確怕她真個又來一次,連忙道:「你真是未能免俗,想想你以心笛相召,我聞窗而來,大家見到了面也就夠了,這是何等高超的境界,你又何必要多那一舉呢!」

  無憂起初是臉色一動,似乎頗為他的話而感動,繼而將眼一瞪叫道:「小子!你別對我花言巧語,今天這一宵我留你定了,你要是再不近人情,我就留你一輩子!」

  說話得凶,臉上的春意卻越來越濃,眼中柔波流轉,頰色映起一片桃紅,司馬瑜見狀大驚知道她又在開始施展奼女玄牧大法了,急忙拔腿想溜。

  可是他的腳卻像是被肢住了,心頭靈智尚明,眼睛卻再也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不知不覺間,已被她的媚術惑住了!

  無憂解開滿頭長髮,又慢慢地準備脫去身上的紗衣。

  司馬瑜急得只能咬舌頭,想以那種痛楚來維持自己的清楚,然而一點用都沒有,另一種念頭從他的意念中湧起,對那輕紗緊裹的胴體,有著如溫的思念,甚至於希望她的動作回憶一點!

  無憂將紗衣解開,剛剛露出潔白的酥胸與堅實的乳房,忽然臉色一變,又急速地扣了起來。

  司馬瑜也從迷亂中覺醒,知道她已撤除了迷術,不由感激地道:「原來你是在試驗我……」

  無憂卻神色凝重地道:「你快走吧,通知你同行的人,馬上離開此地!」

  司馬瑜怔道:「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無憂側耳傾聽有頃,又急聲催促道:「我師兄來了!」

  司馬瑜一驚,連忙全神戒備,無憂見狀不禁噗嗤一笑道:「他還在五十里外呢,你緊張些什麼,快走吧!」

  司馬瑜不信道:「你能聽那麼遠?」

  無憂急道:「不是聽,是一種感應,我跟他共處數十年,養成這種默默的感應,即使是百里之遙,都能體會到彼此的位置,方纔我若不是一心放在你身上,早就該發覺了……」

  司馬瑜想想又道:「長樂那妖道功力非凡,你抵得過嗎?」

  無憂輕歎一口氣道:「我以屍棺相對,他就是再恨我,毀棺殘屍也該滿足了。」

  司馬瑜仍然道:「萬一騙不過他呢?」

  無憂臉色一變道:「那我自然有對付他的方法,他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不到萬不得已的關頭,我絕不下煞手!」

  司馬瑜不以為然地道:「像他那種人心智已瘋,你何必再留情面,若是你有除他的方法,應該毫不考慮地加以使用才對!」

  無憂神色一寒道:「小子!你別沒良心,要知道他是為什麼恨我的?為什麼對我絕情寡義的,你勸我殺死他似乎太毒手一點吧!」

  司馬瑜不僅臉上一紅,回憶長樂真人對她原是一片癡情,就只因為自己之故,才使他們兄妹反目,雖然無憂只是對他一頭的單相思,然而自己勸無憂將他殺死的確定有點說不過去。

  他自己原是一片正俠心胸,只在人情道義上提出上項要求,沒想到把本身的人格也牽進去了……

  羞惡之心與一種男子天生的傲骨使他將心一橫,紅著臉朗聲道:「既是你這麼說,我也不走了,我該留下與他一決生死!」

  無憂盯了他一眼道:「你是為著什麼理由要想留下?」

  司馬瑜慨然道:「什麼理由都沒有,他那種狂人不容再存留於世,為著更多人的生命安全,我必須要消滅他!」

  無憂臉色微變,眼圈一紅道:「小冤家!你為什麼一點順水人情都不肯做!」

  司馬瑜奇道:「什麼順水人情?」

  無憂目中淚光直閃,泣然欲泣地道:「不管你心中怎麼想,只要你口中順便帶一句,就是為了我而才找他拚命,我就是為你死了也是情願的!」

  司馬瑜怔了一怔,才搖頭莊容道:「我若是那種口是心非之徒,不但對不起你這一番錯愛感情,也許還對不起你那一曲心笛怨婦吟!」

  無憂呆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淚流了下來,咽聲道:「我懂得你的心了,你快走吧!再遲可來不及了!」

  司馬瑜倔強地搖搖頭,無憂更是焦急,倒過來求他道:「冤家!你走吧!我發誓除掉他好了……」

  司馬瑜仍然不為所動,無憂急得想去拉他,遂聽得外面一陣砰砰亂想,牆動地搖,好像有人在拆房子似的。

  無憂失聲驚叫道:「來不及了……」

  對牆上劃地撕破一條大口字,司馬瑜緊張地望過去,只見長樂真人少了一目,披頭散發地衝了進來,形狀有如惡鬼。

  見到司馬瑜後先是一怔,繼而發出一聲震耳厲笑道:「好小子,原來是你在這兒,你們這一對狗男女,今天可別想逃了,那賤人呢!叫她出來,我把你們一起送到黃泉路上去配對吧!」

  司馬瑜不覺微異,心想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可是當他一回頭時,無憂已經不見跡影,這是一間密室,除了正面外,四無通路,竟不知她是從何處遁走的!

  面對著長樂真人那惡鬼般的形狀,也不禁心中微怯,勉強裝著鎮定道:「你來得太遲了,無憂仙姑早已魂歸地府了!」

  說著用手一指棺中假屍,長樂掃了一眼,哈哈厲笑道:「小子,你還想騙我,剛才我還聽見她的說話!」

  司馬瑜仍然裝著平靜道:「那是她的精靈!」

  長樂一搖頭髮笑道:「精靈!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她專門練就道家偽死之術!如何能瞞過我的眼睛!賤婦!你起來,不要躺在棺材裡裝死!否則我一掌劈碎你!」棺目自然不會有回音的,司馬瑜明知那是假屍,卻不得不裝成真的模樣,手指著棺木道:「你已經將她逼死了,為什麼還要擾亂她的安寧!」

  說著伸手朝屍體的臉上抓下去,司馬瑜為求逼真,當然要上前搶救,伸手逞拍他的手掌,卻未用上全力。

  長樂一手輕格,怒聲喝道:「小子!滾開!等一下自然會輪到你!

  司馬瑜被拂得向後猛退,一半是存心,一半也是長樂的潛力驚人,他的身形直撞上牆去,那居然又是一面印牆,撲的一響,撞破了一個大洞。

  然而還有一件更令他的吃驚的事,因為無憂的身形赫然正隱在牆後,端立不動,司馬瑜連忙想用身子擋住她,卻已被長樂發現了!

  他放棄了植中的屍身,趕過來獰笑道:「賤婦,你這三屍化身的方法,原是我教你的,你想用來騙我,豈不是做夢!

  一掌拍來,無憂毫無抵抗之意,司馬瑜忍不住,只得出手代擋,砰然急響中,被掌力震退了好幾步。

  這次可是真退,而且雙臂酸麻,只見這狂人的功力高到絕頂!

  司馬瑜在冰原上,最後也曾與他拉過幾招,那時他久經戰鬥,功力減退,二人相去不多,所以司馬瑜今天才敢勇敢的留下。

  方纔一接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差多了,只有希望無憂能制住他了!

  長樂震退司馬瑜之後,繼續發出獰笑對無憂道:「賤婦!你離開冰原之後,與這小子躲在此地享福,以為我找不到了……」

  司馬瑜連忙叫道:「放屁!我也是不久前才到此地的……」

  長樂赫赫怒笑道:「那倒是真巧了,我到那裡都會比你遲一步……」

  司馬瑜大急叫道:「你不信可以問她自己!」

  無憂平靜而立,目中精光逼人,卻沒有開口替司馬瑜證實!

  司馬瑜急得要去推她,長樂已臉含獰笑,揚數點銀光,既速且疾,手發光至,噗噗幾響,無憂的身上血光直冒,身子往後便倒!

  無憂一語未發,即已喪生在長樂毒手之下,當她的屍體砰然一聲倒地時,長樂發出一陣震天長笑,對著屍體厲聲道:「賤婦!你終於伏誅了,你的玄陰爪再厲害也沒有用了,你沒有想到師父會把電銀梭留給我吧!當年你為了想早點得到玄陰爪訣,竟不惜辣手殺師,然而師父在未死以前,早看出你會叛離他,所以將電銀梭偷偷交給了我,叫我制裁你,我念在師兄妹之情,始終不忍下手,誰知你自己找死,到了這把年紀時,反而為了一個臭小子而跟我翻臉,這可是你自取滅亡……

  司馬瑜在旁邊聽了大為驚詫,想不到其中還有這麼多的曲折,他自己深感師門恩重,因此對無憂之死,反而認為理所當然,因此呆立一無反應!

  長樂說完話後,又對他厲聲叫道:「小子!該輪到你了!冰原上被你僥倖逃過了,今天看你往那兒逃!」

  司馬瑜知道今天萬難得脫,心情反而安定下來,平靜地道:「樂!今天我們定然會有一個解決的,因此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

  長樂怒哼一聲道:「臭小子!那來這麼多囉囌,你少費神了,我沒有那麼好的精神跟你多磨!」

  司馬瑜淡淡地道:「這些問題幾句話就可以完了,首先我想知道的是她殺師之事可是真的?」

  長樂瞪著獨眼道:「當然真的,我用不著造一個死人的謠!」

  司馬瑜點頭道:「那她確有取死之道,我的心中也好過一點!」

  長樂怒道:「這是我們的事,與你有個屁相干?」

  司馬瑜莊容道:「不然!她原來安排下了對付你之策,卻被我破壞了,而且她最後藏身之處,也被我在無意間揭露出來,你殺死了她,我當然有責任,然而經你說出她的殺師之事,我認為她死有應得,心中自然好過一點!」

  長樂似乎被他語中正氣所懾,片刻之後才大叫道:「臭小子!你再裝得正派,也不會使我改變心意放過你!」

  司馬瑜怒道:「放屁!生死有命,我絕不會對你提出那種要求,只是我還有個問題不明,你一心要殺死我,究竟是什麼道理,若說我服了成形雪參,那原非你之物,若說無憂為我之故與你決裂,那是她對你用情不夠深,我們無怨無仇……」

  長樂大叫道:「別再說了,我殺人並不要任何理由!」

  司馬瑜淡淡一笑,將雙手一攤道:「遇見你這種狂人,我只好認命了!」

  長樂真人瘋狂似地冷笑一聲,雙手比了一個姿勢,態度忽而變得十分凝重,司馬瑜不免覺得奇怪,因為他從未見他如此正經過!

  長樂的喉頭發出一聲低吼:「臭小子!本真人取你之命,雖然毫無問題,可是本真人懶得跟你多耗時間,這一招之後,你就可以到泉下去報到了!」

  司馬瑜完話後心頭一震,似信而非信,他知道長樂之了得,卻實難相信在一招之下就可以取自己之命。然而看長樂說話之神態,又不似虛假,只得提足精神,功聚全身以備應變!

  長樂的骨節中先發出一陣爆豆似的輕響,然而身上被一層淡淡的薄霧所籠罩,使得這一間不算狹窄的密室中,頓時如冰窟一般寒冷!

  這凶人長年居留冰原之上,所習武功承陰寒一脈,然而能具如此聲勢,倒也驚人之至!

  司馬瑜見他已有發動了意,覺得不能坐以待襲,乃大喝一聲,勁力搶先自雙臂中揮出,勢屬陽猛,掌風中夾著紅濛濛的熱光湧將過去!

  那是由於他驟覺奇寒難耐,將勁力全化為五行真氣中的離火神功發出!

  紅光接觸到長樂身上的白霧,立刻冒出一股絲絲不氣。

  長樂的身子顫了一顫,嘴角牽起一個陰澀的獰笑道:「臭小子!幾天不見,你的功力好似又有進步了!」

  司馬瑜不開口,只把勁氣加力施為,紅光愈來愈盛,長樂身上的白霧也更加濃厚,室中水氣瀰漫,使得雙方的人影都模糊了!

  長樂雖已蓄勁在臂,卻始終含而不吐,一任司馬瑜施為,而不作抵抗,然而司馬瑜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力竟之後才加以發動

  因為他將勁力都放在掌功中施放出去,本身的抗力已然減弱不少,那股寒氣一陣比一陣厲害過來。

  約摸盞茶時分過去,司馬瑜掌中光度漸減,身外的寒氣使他凍得格格發抖,這是很少有的現象,在冰原絕寒的氣候下,他也沒有這種感覺過。

  放眼四望時,心中尤其吃驚,室中四周都蒙上了一層白白的厚霜,甚至於連地下都鋪滿了只有他立身尺許之地還保持著原狀。

  一個人體內透出的寒氣能達這種程度,司馬瑜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何況這寒霜還是在他以全力施展離火神功下結成的!

  照這樣程度發展下去,再過一陣,不需要長樂出手,司馬瑜就會凍僵了!

  然而事情到了這步田地,除掉咬牙苦撐之外,他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想。

  紅光更淡,寒氣更重,司馬瑜已準備放棄努力,甘心束手就斃了。

  忽然他的眼睛中接觸到一件異事,神情為之一動!

  在長樂的背後,那具裝著無憂屍體的棺木中,緩緩地坐起一人,白紗宛然,居然又是一個無憂!

  這棺中明明是一具假屍,怎麼會動呢?

  無憂的屍體還在他腳前的地上,寒霜凝結,身上所中的幾支電銀梭也清楚在目,那麼這又是怎麼一會事呢?

  長樂也發現他的臉色有異了,連忙回頭看去,無憂的身子已跨出棺木,筆直對他撲了過來,身法奇速,雙臂前探,屈指作抓狀!

  長樂大叫一聲,掌上蓄足的寒氣驟然發了出來,將她的抓勢緩了一緩!

  無憂身形受阻之後,卻絲毫不受那寒氣的影響,雙足一蹬,再度撲上來,雙手仍然是採取了抓勢。

  長樂駭極暴退,身子一直對司馬瑜撞過去。

  司馬瑜怕他撞上來,雙手自然前推,本能地用出了剩餘的勁力,長樂一心只顧前面,沒留神背後的事,司馬瑜雙手推實,觸掌一陣冰寒澈骨。

  而長樂的身子也被他這一推之勢,向前一傾,近上了無憂的抓勢!

  在百忙中他的雙臂亂飛亂舞,啪啪兩聲輕響之後。

  無憂被他一臂撩中前肩,嚶然痛呼退後。

  長樂的左胸挨了一抓,破衣裂肉,創處一片為烏,接著他大叫一聲:「好一對無恥的狗男女!你們串演得好戲……」

  無憂一手撫著肩頭強忍住痛苦皺眉道:「師兄!怨不得我下毒手,是你自己絕情在先的,要不是我準備在先,那六支電銀梭下,我死得可太冤枉了!」

  長樂大叫道:「什麼冤枉,那是你殺師應得之報!」

  無憂哼了一聲道:「對於玄陰老賊之死,你跟我一樣明白,殺師二字,你用得太不得當了,別忘了那辦法還是你教我的,想不到你陰險到了極點,居然背著我去對老鬼賣好,將電銀梭騙到手中,瞞了我這麼多年,你究竟何居心……」

  長樂臉色在痛楚中含著特異的猙獰,獨目閃爍,咬牙不語!

  無優越脫越火逼著他厲聲道:「你為什麼不開口了?」

  長樂低哼一聲道:「沒什麼好說的,一切事情都在大家心裡,不說也知道!你偷偷地練成了玄陰煞爪,我暗藏著電銀梭,大家都留著一招互相克制的本錢,不就是為著等待今天這麼一天嗎?只是你比我棋高一著而已,可是真正的勝利還不一定誰屬呢!」

  無憂也哼了一聲道:「你中了玄陰煞爪,還有翻本的機會嗎?」

  長樂厲笑一聲,突然舉起另一雙手,在被爪破的肩膀上一臂,「噗」一聲輕響中,他的半片肩頭,連同一條手臂都斷了下來!然後他咬牙厲叫道:「無憂!玄陰煞爪雖毒,還不見得能要了我的命,來日方長,你等著我來收回這筆恨債吧!」

  無憂神色一變,長樂真人已伸著獨臂,身形一衝而起,衝破了寒冰結的屋頂,帶著淒聲的長嘯,一閃而逝!

  司馬瑜驚魂始定,納納地問道:「你們之間究竟是怎麼一會事?」

  無憂望著屋頂上那個破洞發呆,直等司馬瑜再問一句,她才輕歎道:「往事不堪提,你不必多問了,反正這裡面的是非曲直是一筆爛帳,有十個算盤也打不清……」

  司馬瑜啟唇欲再動問,無憂一擺手道:「你不必再動問了,我實在不願重提當年之事,而且我此刻心裡亂得很,還有許多事要急待處理的!尤其是長樂,我必需趕快設想對付之策!」

  無憂長歎道:「你知道什麼?我多年來偷偷苦練玄陰煞爪,就是為著準備他與我反目時對付他用的,那抓功陰毒之極,中人即死,結果他只殘去一臂,後患無窮,我正不知道將來用什麼方法對付他呢……」

  司馬瑜默然片刻,才拱拱手道:「我該靠辭了,天色將曙,店裡的人醒來後看不見我,必然也會引起許多驚擾……」

  無憂臉色微動望著他道:「看來你是不願意再見我的了!」

  司馬瑜點點頭道:「今夜之會已是雖多餘,嗣後若是無意邂逅,我們不妨像故人萍聚,小語舊事,至於故意見面,大可不必了!」

  無憂悠悠長歎,喃喃自語道:「是的……我們是沒有再見的必要了,那些過去的事,只能算是一場春夢,夢醒無痕……」

  司馬瑜又拱拱手,道了一聲珍重,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將無憂留在一片寂寞之中,背後猶傳來她的低語聲:「春夢無痕……唉!幾十年的歲月,都像是一場夢!」

  司馬瑜無意去探索她的往事,甚至於目前的事,他也不願多想,雖然還有一個疑問未獲解答,那就是自己明明看見她中了電銀梭而死,如何又從格裡活著走了出來,格裡的那具假屍被她移到那裡去了?

  可是他實在不願意與她多相處片刻,把這些問題弄弄清楚。

  「事無春夢了無痕,我也應該從現在起,把這個人澈底由思想裡排除出去!」

  一聲默歎!他在微稀的曙色中回到客房,幸好同行人都還沒有起來,與他同屋的馬卓然睡得很熟。

  和衣躺在床上,他感到真正的疲倦了,他必需要休息一下,因為天亮後,他還要趕一天的路呢……

  輕過長途跋涉,他們一行人終於趕到珠江畔的羊城,柳雲亭早已將船雇好,而且等得大是心焦。

  李一定與公孫述所邀的東海三魔果然到得比他們早,寒暄數語,大家都是心急如焚,所以毫不耽擱,立刻揚帆啟程!

  舟山珠江口後,駛人一望無際的碧海汪洋,司馬瑜是初次航海,立覺視界為之一新,心胸也開朗多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關於毒龍島之行的策劃,方天華心計超人,雖然很多人對他都存有介蒂,然而在目前特殊的情況下,每個人都自然而然地推舉他作為此一行動的領隊。

  柳雲亭是毒龍島上的舊人,那裡的情形也只有他熟悉,可是從他的敘述中,每個人都不禁對此行深懷戒心!

  毒龍島遠處於南海之涯,方圓約三千里除了一處水港之外,儘是高聳人云的懸崖與深埋海底的鋒利暗礁,因此偷渡的計劃是無法實行的!

  毒龍島約有五萬餘人民,每一個人都精諸武技,皇城就設在水港入口,宮中的侍衛宮女無一不是絕頂好手,沙克浚本人的功力尤在深奧莫測之境,而且他智力高絕,發明了許多希奇古怪的東西,司馬瑜在西湖上所見的排雲舟就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沙克浚宮中還有所謂十二客卿,俱是他從中原網羅而去的武林高手,這些人在中原似乎籍籍無名,其實武學造詣之深,遠非一般武林人所能企及!

  當大家都是憂思深重之際,獨有兩個人興高采裂,神情激動。

  一個是方天華,他深深為世上能有沙克浚這樣一個對手而感到高興,因為舉目斯世,除去武功不說,能在心智上與他一較高下的人太少了!

  另一個是公孫述,他聽說毒龍島的庫中藏著許多希世奇珍,又引起他偷的興趣來了,賊性難改,他發誓要好好地偷上他一筆

  舟行近半月,當視界中出現、片朦朧的陸影時,每個人的心情都緊張起來了。

  毒龍島在望了。

  在夕陽的輝照下,這一片島地上騰照著五彩光輝,叵不是柳雲亭預先指出目標時,眾人遠以為是航到了傳聞中的海外仙山呢!

  舟行離岸里許,開始繞島線尋入口港,方天華站在船頭甲板上,一面望著前途,一面緊張地凝視水面。

  在暗藍色的深水下面,似乎有著一些淡灰的長影,隨著他們的海船移動著,不過很不容易看清楚,方天華的臉上開始現出一陣詫異的神情!

  又行了片刻,柳雲亭忽然!緊張地告訴船後掌舵的舟子道:『小心一點,這裡被稱為惡魔灘,水下密佈珊瑚暗礁,同時也是魔鬼魚出沒的區域,最好能駛離遠一點!」

  司馬瑜在旁邊連忙問道:「魔鬼魚是什麼?」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0:57

  柳雲亭神色凝重地道:「魔鬼魚是毒龍島周圍特生的一種怪魚,長約半尺,卻十分厲害,牙齒之尖利尤推獨步大海,有一次我曾經做了一個試驗,用鐵索繫了一支長劍下去,結果劍被它們穿了無數小孔……」

  司馬瑜大感興趣地道:「這魚雖然厲害,究竟體積太小……」

  柳雲亭輕歎道:「少使那裡知道,這些魚群攻擊人畜時,往往是成千成萬,比所胡的大魚還可怕,所以在這一帶水域中,沒有任何一種其他的魚類敢進人……」

  方天華立刻追問道:「真的沒有其他的魚類嗎?」

  柳雲亭點頭道:「不錯!任何魚一進入水域,立刻就會受到魔鬼魚的攻擊,頃刻之間,屍骨無存!所以此處又被稱為死亡之灘!」

  方天華點點頭,立刻又注意水中,神情可緊張多了。

  默行片刻,柳雲亭忽然又朝後船叫道:「喂!掌舵的!前面就是暗礁,你怎麼還不轉向呢!」

  舵手若著臉道:「客官,我這舵好像沒有用了,那船被另一種力量推動著,我用盡力氣,還是推它不動!」

  大家聞言都是一驚,此刻海面上風平浪靜,帆布都垂了下來,而船行的速度卻如一支急箭,彷彿真有一種不知道的力量在推動著!

  漸漸的,大家的眼睛已所看到礁石的背影了,船速仍是無法減低,逕直對礁石撞去,東海三魔連忙走到後船去幫忙轉舵!

  方天華卻大喝一聲,雙手朝下一揚,數點青光朝水中鑽去,嗤聲人水後,水上立刻冒出一片紅色,接著船也在東海三魔的控制下,在距礁石數丈之前轉了向。

  眾人這才喘了一口氣,司馬瑜問道:「方前輩!審怎麼回事?」

  方天華微微一笑道:「沙克浚派出的迎實隊對我們作了一次歡迎儀式!」

  柳雲亭臉色驚異地道:「方先生是說這水下有人潛伏……」

  方天華點點頭道:「否則我們的船怎會自動前進而不受控制呢……」

  柳雲亭搖頭道:「不可能吧!這一片水域連沙克浚自己也不敢下去!」

  方天華臉色一動道:「那倒值得研究了,齊大兄,你們是海上的行家,可有方法將水底下的東西弄上來看看,我已經用暗器殺死了兩個,還有兩三個在繞著我們打轉呢!」

  天魔齊瀨清走至他身邊,晨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有兩三條暗影在水下游七著,不禁微現佩色道:「老方!真有你的,我們終日在海上,卻也沒想到有東西在下面搗鬼……」

  方天華笑道:「齊大兄別客氣了,快想法子弄它上來吧,我真想看看這是什麼東西呢!」

  齊瀨清由胸前掏出一擲銀色鉤絲,上面附著七八個小金鉤,凝視片刻,突然伸手一揚,金鉤帶著銀絲,直奔海中射去。

  一遭暗影想是被金鉤抓住了,立刻跳動掙扎,其餘的暗影也想衝過去幫助他,齊瀨清振腕一抖,居然將暗影拽出水面,拖到船頭的甲板上!

  那的確是一條怪物,全身皮呈暗藍色,無怪乎在深海之中,不易辨認出來,長約八九尺,前肢如人手,上面卻長滿了鱗片,後肢卻是兩片短鰭,拖著一條長尾。

  最奇怪的是它的頭,上面生著稀稀的毛髮,細目,巨口,利齒森森,發出一聲聲刺耳難聽的長嗥!

  這個半人半魚的怪物使大家又驚異了,即使是長居海濱的東海三魔,也叫不出它的名稱!

  只有柳雲亭失聲驚呼道:「海人!」

  方天華膘他一眼道:「海人是什麼?」

  柳雲亭驚色未定道:「海人可以算是人,也可以算是魚,它們聚居在海人島上,那兒離毒龍島不遠,然而從不到這邊來,難怪魔鬼魚不咬他們,因為他們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味,可以使得一切魚類聞了之後,立刻軟癱而無法行動!」

  方天華笑笑道:「沙克浚怎麼能找到這些怪物來供他驅策的?」

  正說之間,那稱做海人的怪物猛地長尾一彈,忽然竄了起來!對著方天華咬了過去,方天華伸手待格,可是海人的背上還抓著齊瀨清的金鉤,後面連著銀絲,齊瀨清將手一扯,海人撲到一半,又被拉倒在甲板上,猛地一掙。

  背上的鱗肉都被金鉤扯脫下來,然而也脫離了金鉤的束縛。跳起來改朝司馬瑜咬過去!

  司馬瑜劈面一掌,更在海人的胸前,將它打得向海中落去。

  砰地一響,浪花四濺,海人被擊斃了,屍體浮在海面上,然而他們海船的四周,忽然冒出許多巨頭,發出一片震耳的噪聲。

  柳雲亭大驚道:「不好了!海人性最合群,我們殺死了兩三頭,激起了他們的公憤,這下子可不太好對付……」

  正說之間,那許多海人一齊朝木船團攻過來,張開大嘴,啃咬木船的邊底……

  船上眾人空有一身本事,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因為此時海船四周都是密密層層的巨頭,殺不勝殺,只有聽他們肆虐!

  頃刻之間,船底通了。

  水泉噴了上來,船也開始下沉。

  群俠束手無策,只得一起聚集在艙頂上,船沉到一個相當程度後,因系木製之故,浮力仍在,眾人雖不致落水,卻也狼狽不堪!

  方天華朝東海三魔叫道:「諸見是海上的行家,快想個辦法吧……」

  齊瀨清苦笑一聲道:「目前有什麼方法,若以水性而論,我們弟兄三人勉強可以脫出包團,泅泳到岸邊上,卻無法顧全諸位了!」

  方天華立刻道:「那你們快走吧!到岸上再替我們想辦法,比方說砍些竹木,製成筏子,將我們接過去!」

  齊瀨清一指那參天峭壁苦笑說:「那可難了,岸邊上沒有樹,那片高崖上不去,還是在此地陪陪諸位吧……」

  方天華怒聲叫道:「沙克浚真不是東西,是他自己訂約叫我們來的,卻在海上布下這些鬼門道……」

  大家也是一無辦法,只有搖頭歎息的份兒。

  忽而遠處傳來一陣嗚嗚的海螺聲,接著是一艘朦幢巨艦由水平線上慢慢出現,那些海人聽見海螺聲後,一起沒人水中不見

  巨艦慢慢駛近,在艦上站著一個金甲武士,朝諸人一拱手道:「毒龍國御前侍衛金克,奉國主之命,敬迎諸位大駕!」

  說著用手一揮,一條長索前端繫著一個鐵錨,咚的一聲,錨尖刺進他們所踏的艙板,長索繃緊了成為一條索橋!

  金克用手一拱道:「恭敬諸君登舟!」

  方天華怒哼一聲,飛身登上索橋,幾個起落,已經登上了巨艦,身法美妙之極,金克看在眼中,神色微動道:「先生輕功卓絕,金某十分欽佩!」

  方天華冷冷地道:「貴島主這一著下馬威,可真不錯!」

  金克笑而不言,群俠一一從索橋上飛登,即使是那些水手,也都手腳並用,爬到了巨艦上,金克用手一揮,巨艦轉向啟程,向島上駛去!

  大家因為方才丟了一個大人,十分狼狽,悶聲不響,只有司馬瑜不放心,連忙問金克道:「那冷姑娘與靳姑娘在島上的情形如何?」

  金克笑笑道:「到了島上就知道了,閣下何必如何心意!」

  司馬瑜急道:「我只想問問她們的近況……」

  金克搖頭道:「在下未得國主之命,不敢隨便說話!」

  司馬瑜賭氣也不問了,巨艦行了一陣,駛人一個水港,那港口兩峰聳立,僅容一船通過,入港之後,立刻又是一片廣闊的水面!同時也可以望見岸上的建築了!

  船到碼頭上泊碇,已是夜色深深。

  岸上有兩排金甲武士,手握火炬,肅然而立,金克用手一擺道:「毒龍國已至!請諸位下船登岸!」

  方天華冷笑一聲,突然從艦上飛身而下,掌風一擺,將那兩列金甲武士掃得東倒西歪亂成一片……

  方天華這一突發的動作使得同來諸人都大為吃驚不止,尤其是金克,連忙飛身下了船,趕到他身邊時,那一列為數將近百名的金甲武士,一個個都倒在地上,一動都不動了,好像是死去一般!

  金克不禁怒喝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方天華冷笑一聲道:「沙克浚曾兩度人中原,他應該聽過我「混無筆」方天華之名我位列凶人,豈是那種輕易受騙之人,第一次上當是因為我對沙克浚估計錯誤,我認為他既為一國之王,行事應該力求方正堂皇,誰知他度量狹乍,居然在海裡設下那種圈套,現在要是再讓他利用這些鐵人來出我們一次丑,未免現得中原太無人了!」

  司馬瑜聽見方天華的話後,立刻也過來扳起一名武士詳細審視,才發現那金甲之內果然不是真人,胸腹空腔裡安裝著許多機括,大概是發動的樞紐被方天華破壞了,因以才倒地不動!

  金克見金人之秘已被方天華拆穿了,鐵青著臉,無話可說,低頭在前領路。

  大家這才明白方天華何以會搶先出手之故,司馬瑜趨至他身邊問道:「方前輩!這些金人被您一頓拳腳尤打得東倒西歪,看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您倒不如讓它們活動開來,叫大家都舒舒筋骨多好!」

  方天華哼了一聲道:「你說得到輕鬆!我們以血肉之軀,去跟那些碰,已經是不上算的事了,何況憑我們這十幾人的力量,要想通過這甲兵陣,簡直是做夢!」

  司馬瑜不信道:「有這麼厲害嗎?」

  方天華點頭道:「是的!沙克波在機械方面的知識,恐怕比我還高明呢,那九十八個金甲鐵人俱是用緊鋼製成,拳掌兵刃,對它們全無作用,幸好我對這方面略經涉獵,搶先一步,在它們沒有發動之前,就控制了全陣的樞紐,否則我們縱不為之所傷,只怕也會被活活累死在陣裡了……」

  司馬瑜愕然無語,方天華又沉著臉道:「現在我們已經在人家的勢力範圍之內,對方又是一個心智武功超凡的厲害人物,應該要步步為營,小心應付,才不致為人所乘,你若是一味好逞血氣之勇,恐怕還沒有見到沙克浚,就會糊里糊塗,白白地送上一條命……」

  司馬瑜被說得滿臉通紅,只得連連稱是!

  方天華長歎一聲道:「我雖沒有見過沙克浚,卻已預感到此行兇險異常,也許我們這幾個人都會把一世英名,全送在這島上!」

  馬惠芷正好在他們附近,聞言忙道:「方老伯也不必過於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自古道,吉人自有天相……」

  方天華微微一笑道:「吉人天相之說,也許對你們父女與凌小姐司馬瑜等人有效,至於我們幾個人,全是出了名的凶人,只怕天心不佑……」

  馬惠芷笑笑道:「方老伯太客氣了,過去的事不說,師直為壯,目前我們都為著一項堂堂正正的理由,到這兒來救人的,冥冥中若果真神明的話,一定會保住我們勝力成功!」

  方天華不禁大笑道:「經你這一說,我又開始樂觀了!」

  走進城門,來到一所華廈之前,金克用手一比道:「比處為寶館,請各位人內稍息,聽候國主召見!」

  方天華雙眉一揚怒聲道:「放屁!我們是來找沙克浚算舊帳的,憑什麼要等他召見!」

  金克冷冷地道:「入鄉隨俗,國主乃一島之君,你們要想見他,就得遵從禮儀!」

  東來諸人,一個個都怒形於色,準備發作,金克毫不在乎地道:「各位最好還是不要蠻動,否則毒龍國中數十萬人民群起為敵,你們縱有通天撤地之能,只怕也難以討得好去!」

  說話得雖傲,卻未嘗不是實情,方天華只得忍住怒氣一歎道:「在人屋簷下,不得小低頭,我們只得認了!」

  群俠無語,魚貫進人大廈,寶館中有專司接待的官史,對他們倒是非常客氣,分別給他們安排好居室,隨即備下盛宴款待,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了,沙克浚卻毫無消息,也沒有派人前來傳話。

  大家都唯方天華馬首是瞻,見他不作表示,只得也按捺不動,然而焦急之狀,卻溢於言表!

  一直等吃過晚飯。方天華拉住柳雲亭問道:「柳先生是本島熟人,一定認識沙克浚的寢宮在那裡?」

  柳雲亭驚道:「方大俠可是想去私探寢宮,那可太危險了!」

  方天華笑笑道:「不是暗探,是明訪,沙克浚既然約了我們前來,役有理由躲著不見面!」

  柳雲亭搖頭道:「明訪也太危險了,那地方五步一陷阱,十步一埋伏,更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機關削器,殺人於無形之間,記得有一次,國中的大將軍冀圖叛變篡位,約了十六個高手夜闖寢宮企圖行刺,結果連沙克浚的面都沒見著即已全都伏誅……」

  方天華笑笑道:「不要緊,這次我有絕對的把握,不過此行不宜人多,只要我與司馬瑜兩個人就足夠了……或者再加上一個老偷兒,他的妙手空空絕技,或許有點用處!」

  其餘的人自然表示反對,可是方天華胸有成竹,絕對不允許多一個人參加,公孫述與司馬瑜早已躍躍欲動了,生怕大家將此行吵翻了,反而幫著方天華出頭攔阻。

  眾人拗不過方天華的固執,總算是勉強同意了,李一定氣呼呼地道:「方老兒,若是司馬瑜有個不測,我看你怎麼對大家交代!」

  方天華哼了一聲道:「李老兒!假若你有這份把握,我寧可留下,換你前去好了!」

  李一定不覺一怔,片刻之後才負氣道:「去就去!頂了不起我把這條老命賠給他!」

  方天華冷笑一聲道:「這未免太輕鬆了,像這種風涼話誰不會講,問題不在賠命,活到我們這把年紀,生死都無所謂了,主要的是這小子身上所附著其他糾紛,你一死能解決得了嗎?」

  李一定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吹著鬍子要翻臉,司馬瑜只得攔在中問道:「李前輩!方前輩!你們不必爭了,本來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沙克浚的約會也是對我一個人定的,因此我看各位前輩都不必前去了,我一個人就夠了……」

  李一定瞪著眼道:「你一個人夠了,還央求我們前來幹嗎?」

  司馬瑜長歎一聲道:「再晚本來央求各位前輩同來,是深感此行難巨,總希望各位前輩能賜於一臂之助的,誰知各位前輩一味斤斤計較於細末微節,從事意風之爭,晚輩只好……」

  李一定微帶愧色地一歎道:「方老兒!這小子可將我們罵苦了,算了!還是你去吧!」

  司馬瑜連忙道:「前輩!晚輩絕無罵您的意思…」

  李一定帶笑道:「我曉得!不過我倒真是給你開導明白了,此時此地還鬧意氣,實在無謂,在機關利器方面的知識,我承認不如方老兒,因此我現在可是真心地贊同方老兒前去……」

  司馬瑜聽他的確不是在說氣話,這才感激地道:「方前輩,公孫前輩,我們這就走吧!」

  柳雲亭指明方向,三人遂告辭離去,只有馬惠芷追著上來對司馬瑜道:「司馬兄!您自己多小心……」

  司馬瑜在她的眼中可以讀出深濃的情意,卻是什麼都不能說,只能含糊地答應著,跟在方天華與公孫述身後走了。

  沙克浚的寢宮離寶館大約有三里遠近,他們走了一陣,已可望見窗中火,沿途有許多荷戈的甲士,對他們三人的行動卻視若無睹!

  將近寢宮之際,一條深不見低,寬有兩丈餘的深澗阻路,這點距離當然難不住他們三人,可是為了慎重起見,他們並未冒險飛渡,只是站在澗邊叫道:「司馬瑜應約來訪,敬請國主一會!」

  叫了兩三聲,對岸走出一人,正是先見的侍衛金克,冷冷地道:「國主不是有令叫你們等待嗎,半夜三更,瞎吵些什麼?」

  司馬瑜不禁怒道:「我們是應約前來赴會的,與你們國王處於相對的地位,憑什麼要聽他的命令,你告訴沙克浚一聲,他敢見面就出來,不敢見面就明明白白地講一聲……」

  金克哈哈大笑道:「你不過是國主掌下餘生的遊魂,居然也敢發此狂言……」

  司馬瑜正想跟他生氣怒罵一場,忽聽對岸傳來一陣軋軋之聲,一條雲黝黝的浮橋凌空伸了過來,接著是金克的聲音道「國主的寢宮向不准人進入,今天算是特別為你們開放,不過我先警告一聲,你們的行動最好要小心一點,一舉一動都不要自由自主,否則白送掉性命,可不能怪我事前沒有通知!」

  方天華實在聽不慣他語中的狂態,冷笑一聲道:「笑話!你們這兒即使是龍潭虎穴,方某也可以閉著眼睛出進!」

  說著率先從橋上過去,金克卻迎著他笑嘻嘻地道:「方先生此話說得太有學問,你要是張開眼睛,恐怕寸步難行!倒不如閉著眼睛的好,實不相瞞,在下雖然在寢宮出人多次,每次也都是閉著眼睛!」

  方天華原是無意的一句狂話,不想反而說對了點兒,倒是大覺意外,然而他為人深沉,知道這寢宮中定然驚險萬狀,表面上只付之淡淡一笑!

  司馬瑜與公孫述也先後過來了,金克再度前導,走進一道高大的拱門,到了裡面,大家頓覺覺眼前一亮,原來這拱門之內,竟是一條寬廣的穿堂,全以大理石建築而成,牆上安著火炬,點著態態的火焰,再映在大理石上,發出耀眼的光彩!

  金克的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神色,昂然地一抬道:「各位走路時,最好多加小心一點,每一步都要踏著地上的桃花暗記!否則就很難走出這桃陣迷宮……」

  司馬瑜用言連忙低頭一看,只見地上大理石面中,果然暗印有一朵朵的桃花形淡紅表記,夾雜在淺紫,淡朱微微等色彩中,一時很不易發現!

  金克舉步如飛,每一腳都踏在桃蕊上,也不問他們是否跟著,頃刻間已走出十五六丈,司馬瑜低頭努力地找著桃形暗記,一步步地向前走著!

  方天華在後面趕了上來,低聲地道:「不要一步步地看了,步幅九寸,送八偏右一步,滿八十一步後,仍以前法向左折回,滿一百六十步後再向右,這是九九龍游步法……」

  司馬瑜答應一聲道:「我們看著走不是更正確一點嗎?」

  方天華臉色凝重地道:「不要看了,他這色彩本身就是一種迷徑,只要多看一陣,再好的眼睛也看花了,身人迷途而不自覺,可就危險了!」

  說著搶先在前引路,司馬瑜與公孫述自然而然地跟在身後,他們對方天華的淵博知識起了由衷的欽意!

  因為他們此刻的確已經有了眼花繚亂的感覺,方天華果然像閉著眼睛一般,根本無須辨識,完全依照他所說的步伐,向前急進。

  走了一陣之後,穿堂已到盡頭,只見金克站在兩名持戈的侍衛身旁侍候,對方天華等人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趕到一事,深表驚異。

  方天華望著他詭異的臉色道:「金付衛大概沒想到我們會這麼快就趕來吧!」

  金克遲疑地道:「的確是想不到,國主建造這桃陣迷宮,化費了不少人力,用以護衛寢宮,曾經消滅不少的叛臣……」

  方天華微微一笑道:「此許九官陣圖變化,方某還沒有放在眼中,只不知那迷宮中究竟還有什麼厲害的埋伏,深憾無緣見識!」

  金克冷笑一聲道:「那還不簡單,你再走一遍,故意踏上歧途便知端的……」

  方天華輕輕一笑:「方某從不作這種無謂的冒險,可是好奇之心又切,這倒是頗費周章之事……」

  司馬瑜不耐煩地道:「方前輩!我們既然已經過來了,還研究這些幹嗎快走吧!」

  方天華搖頭道:「不!我若不是把裡面的底細摸清楚,實在難以甘心……」

  公孫述也感到不耐煩了道:「方老兒!你就少磨菇了吧!自己不肯冒險,難道還找人去替你一試……」

  方天華大笑道:「老偷兒!你說得一點都不錯,像這種要命的冒險,最理想莫過於找人代為一試,只是找誰好呢……」

  說著眼光移向金克,金克身不由主地朝後退了一步。

  方天華笑著道:「你別緊張,我並不想找你!」

  金克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失態了,連忙將胸一挺,昂然道:「找我也沒有這麼容易……!」

  誰知方天華的動作卻快得出奇,還沒容他將話說完,身形已欺近過去,伸手就點在他的亂泉穴,金克吭了一聲,腳下一軟,向地上跪下去。

  那兩名侍衛大為吃驚,連忙上來救護,各執長戈,刺向方天華。

  方天華冷笑一聲哼道:「我就是你們如此!」

  兩臂一振長握住戈尖,接著青綻春雷,大喝一聲道:「去!」

  那兩名侍衛為他腕上的強力所震,身上向後急退,凌空跌進寬的通道中。

  身才觸地,立刻冒起一陣濃霧,將人形遮沒,片刻霧消,地上只留著兩堆金屬製的盔甲,其中的人體卻神奇地消失了!

  司馬瑜大為吃驚,似乎想不到那裡埋伏會如此厲害,剛才糊里糊塗跟著方天華闖了過來,要是他的辨斷失誤,一步走錯,那後果豈堪設想……這時金克已經自己運功把穴道衝開了,怒聲叫道:「姓方的!你平白無故傷了我兩名手下,是何用意……」

  方天華冷笑道:「你不妨把這件事去報告沙克波,他會對我的用意很明白!」

  金克怒不可遏,然而又懾於方天華的武功高明,不敢發作,只是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很快地就不見了!司馬瑜望著那兩付空的盔甲,有點歉疚地道:「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不見了……」方天華懂得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小子!你可是覺得我的手段太毒!」

  司馬瑜不想隱瞞自己的觀感,只得輕歎一聲道:「前輩為了試驗一下陣圖的變化,就傷了兩條人命,再晚的確感到過份一點。」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1:18

第十二章


  方天華冷笑一聲道:「小子!我雖然列人凶人,卻從不無故殺人,尤其是剛才殺死那個個人,更有莫大的作用,他們若是不死,我們三人中必有兩個人要死,因此我利用他們兩人作為替死鬼,你存心仁慈,是否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換他們的生存呢!」

  司馬瑜大惑不解道:「我們不是已經走過來了嗎……」

  方天華微歎一聲道:「不錯!我們是走過來了,可是沙克浚在陣圖中另藏了奇門變化,而且那些變化生生不息,牽動前面的無數埋伏,令人防不勝防,我補了兩個人進去,已將那些變化的連擊切斷,可以安心前進了!」

  司馬瑜將信將疑地道:「真有那麼嗎?」

  方天華怒道:「小子!我並不想討好你,難道還需要說謊說來取得你的好感嗎?」

  司馬瑜長歎一聲,無語以對,心中仍覺方天華用旁人來替死的行為不當,可是也沒有別的方法!……

  金克已經先走了,前面的一段路必需他們自行摸索,方天華自然又是領先而行,可是這次他非常放心,毫無戒備走著,公孫述不安地道:「方老兒!你能擔保這路上沒有其他機關嗎?」

  他眼見那兩名侍衛在陣圖中喪身的情形,是以戒意頗深。

  方天華卻笑著道:「機關當然是有的,只是不會履了,剛才那兩個人已經替我們把聯絡來統切斷,不到地頭是不會另有阻礙的!」

  公孫述見他說得很有把握,遂也放心地跟著他前進,這一路上都是用大理石砌成的甬道,頂上是圓形的穹蓋,在火炬的照耀下,陰森森地有點怕人。

  不過方天華的判斷也很正確,他們跟順利地通過了甬道,直到一片庭院之前。

  那是一片很大的庭院,泉花水石,佈置宜人,雖在黑夜裡,仍然十分光明,三人仔細地看了一下,才發現那些光都是由地上發出的!

  地上怎麼會發光呢?

  他們追究一下光源,不禁對沙克浚的豪富微感震驚!

  在廣大的庭院中鋪著一方方的水晶走道,每一方水晶之下,都鑲著十幾顆夜明珠,珠光透過水晶,折射之後,異采煥發!

  司馬瑜歎道:「富貴帝王家,此言足見不虛!」

  方天華笑笑道:「小子!你的眼光怎麼還是那麼淺薄,在北海冰原上,那一片冰樹銀花,也是用寶石裝點而成,論價值並不在這一片庭院之下!」

  司馬瑜訕然一笑道:「那些寶石縱然珍貴,可是種類繁多,搜羅尚易,不似此地,完全是用夜明珠,一顆珠子就價值連城,真不知沙克浚從那兒能找到這麼多……」

  方天華繼續笑道:「南海本來就是產珠之地,毒龍國立國年代久遠,經過數代經營,搜集這些珠子自非難事,老偷兒!你的手是否癢了,要不要摸他幾顆?」

  公孫述搖頭道:「明珠雖貴,放得滿地皆是,倒顯得不值錢了,老偷兄絕不偷這種蝗於到手之物;等一下見到沙克浚,看看他身上更起老偷兒的興趣,再下手也不遲!」

  方天華笑道:「這就對了,我就是怕你的眼光太低,伸手亂摸,沙克浚身上有寶,你儘管偷不打緊,這園子裡的東西,可千萬別亂動!」

  公孫述一翻眼道:「這是怎麼說?」

  方天華淡淡地道:「沙克浚放著這滿地明珠,都不設人看守,若是好偷的話,早就被人偷光了,我告訴你吧!這晶磚底下,都連有五行生剋樞紐,牽一動十,你別糊裡糊塗地亂髮賊性,將我們都牽累進去!」

  公孫述一破嘴道:「給你這麼一說!老偷兒倒要試一試!」

  說著就要彎腰伸手,方天華連忙過來阻止,公孫述卻直起身子笑道:「方老兒!你別緊張,老偷兒縱然不怕死,也不會莽撞得把你拖進來陪上一命,再說還有司馬瑜這小伙子在一起呢?要是把他也拖進來了,那幾個女娃娃怕不將老偷兒挫骨揚灰才怪!」

  方天華這才舒了一口氣道:「老偷兒!這種玩笑你最好少開,剛才我幾乎要給你一掌!」

  公孫述怒道:「你一掌能打死老偷兒了嗎?」

  司馬瑜見他們又要鬧起來了,不禁著急道:「二位前輩!現在這個時候,你們何必斗這些閒氣!」

  方天華忍住沒說話,倒是公孫述自己有點不好意思道:「算了!我們真是越老越糊塗辦正經事的場合中,盡在鬧這些私氣,不過方老兒!你記住好了,老偷兒遲早要跟你碰一碰的!」

  方天華不理他,埋頭向前疾走,剛到一座水晶亭前,旁邊的花叢中突然轉出兩名官裝打扮的侍女,其中一人萬福作禮道:「國君請三位在此稍候!」

  方天華怒哼道:「叫沙克浚快點出來,我們沒工夫跟他究拖!」

  那宮女仍是和顏悅色地道:「國君已經歸寢了,聞道三位寅夜前來,正在著裝,少時定當出來相見,三位就請在亭中小坐片刻!」

  一來因為對方是女人,再者她們的態度很客氣,方天華也無法發橫了,只得走進亭中坐上,公孫述與司馬瑜也跟著進來。

  那兩名宮十分慇勤,一個留著侍候,另一個卻在花叢後捧出許多瓜果,放在亭中的水晶台上請他們食用!

  方天華將那些瓜果審視片刻,才對其餘二人道:「這波羅蜜原產自真臘,中原不易見到,更難得沙克浚沒在裡面下毒,我們不妨嘗嘗新!」

  方天華是用毒的行家,公孫述與司馬瑜聽他那麼說,知道絕無問題,遂也各持銀叉叉了一塊放進口中!

  果色如玉,人口生津,香甜異常,片刻工夫,已將一盤吃盡,那宮女又笑道:「三位既然喜歡這波羅蜜,我們再取一些來奉上!」

  公孫述餘興未盡,連忙道:「好極了!老偷兒生平會嘗此佳味,今天倒是大飽口福了!」

  兩名宮女笑著轉到花樹叢中,等了一陣,卻未見轉來,方天華正感不耐,向亭外一看,不禁失聲叫道:「不好!我們中埋伏了!」

  原來亭欄外種著許多青碧色的細籐,此刻突然長高起來,將一座水晶亭包圍在中間,密如蛛網,而且還在不斷地伸長著。

  有幾根觸鬚,伸進欄杆,蠕動如小蛇。

  司馬瑜雖覺驚異,卻認為方天華過於大驚小怪,這些軟籐粗不過分許,包圍雖密,也不見得能將人困住,伸手就要去扯,方天華大叫道:「使不得,別去碰它!」

  司馬瑜聞喝不理,依然將手伸過去,將要觸及細籐之際,背後飛來一團白光,卻是方天華抄起桌上的玉盤打了過來!

  細籐碰著玉盤後,突然行動加速,彷彿有知覺一般,十幾支觸鬚立刻交相纏,將率盤裹得緊緊的,接著是一陣格格脆響,那隻玉盤已被續得粉碎!」

  司馬瑜駭然退後叫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方天華臉色凝重地道:「聽說南海的島嶼中,有一種吃人蔓,大概就是這玩意兒……」

  「吃人蔓!」

  公孫述與司馬瑜幾乎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方天華點點頭道:「不錯!我曾經聽一些航海客談起過,吃人蔓雖是草籐,卻會行動,那蔓籐十分堅韌,不易弄斷,蔓上還含有毒素無論人獸,只要被它纏上,立刻絞為粉碎,然後再吸盡血肉,最後只剩下一堆骨渣……」

  公孫述急叫道:「方老兒!現在別賣弄見聞,快想個脫身的辦法!」

  方天華雙手一攤道:「我有什麼辦法!從來就沒有人能在吃人蔓下逃生,也沒有聽說過克制它們的方法……」

  大家都默然了,幸好這亭子尚稱寬大,那籐須進展的速度也不算太快,三個人擠在中間,暫時還不至於受到侵害,卻是束手無策!

  沉默片刻後,司馬瑜倔強地道:「這蔓籐若是無物可制,沙克浚又是如何能將它們移植到此地來的,而且剛才那兩名宮女在此之時,它們怎麼不發動……」

  方天華聞言精神一振道:「對啊!這庭園須著人打掃整理,可見一定有禁制之法,只不過……那是什麼法子呢……」

  司馬瑜想想又道:「物性相剋,她們身上一定帶著克制蔓籐的東西,只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方天華連忙對公孫述道:「老偷兒!你的眼睛最厲害,快想想剛才那宮女身上可帶著什麼特殊的東西?」

  公孫述閉目深思,口中喃喃地念道:「金鉤!玉幔!粉袋!香囊……」

  此時蔓籐越來越近,離他們只有尺許距離,公孫述還在背著女人身上的一切佩帶用物,卻沒有一椿是特殊的!

  司馬瑜大急道:「不行了!等您慢慢想出來,我們恐怕都成了一堆骨碴了……」

  公孫述急得連連敲打腦袋道:「老偷兒這雙眼睛可以看透一切,連她們藏在乳峰中間的那顆夜明珠都無法逃過我的眼睛,可就是想不起還有什麼特殊之物!」

  方天華也急了道:「現在世機危急,我們可來不急等你慢慢去想了,只有另外想法子……這蔓籐既是草木之質,可以用火攻試試看!」

  司馬瑜急道:「倉猝之間,那兒去找火種呢?」

  方天華怒罵道:「蠢小子!你學的五行真氣難道是專用來殺人的!」

  司馬瑜被他一言提醒,連忙提足離火神功,一掌推出去

  掌風中帶著紅色的熱光湧向當前的十九支蔓須,誰知那蔓籐不但絲毫無損,反而加速了伸展向他抓了過來。

  還虧方天華拔起水晶台而迎了上去,募須抓住了台面,展勢略緩,而且也退後了一點,接著又是一陣格格碎裂聲化為無數晶屑落下。

  司馬瑜在困急之下,陸續把庚金乙木癸水戊土等功夫,一一都施展了出來。

  那些蔓籐速受巨勁推擊,卻是絲毫不退,只是不像受到離火神功的撞擊後,反將速度加增而已!

  這三個人真的是走投無路了,蔓籐再度進逼時,他們又拔起水晶的台腳擋了一陣,最後則是挖地下的晶磚抵擋了。

  可是他們現在所站的只有兩尺見方的一塊地盤,等到那五六塊晶磚都用完後,只有束手待斃了。

  方天華長歎一聲道:「罷了!想不到我混元筆稱雄一世,會不明不白地死在這種地方!」

  公孫述仍是喃喃地念著那兩個宮女身上的東西,一遍又一遍地想著,仍是一無頭緒,最後也是一歎道:「完了!老偷兒一世偷人家的東西,奇珍異寶,堆起來可以擺成一座山,最後卻連個葬身之地都沒有!」

  倒是司馬瑜看得開一點,輕輕地歎道:「我一生並沒有什麼功業,只是惹了一身情孽,一死倒是解脫,最後那一堆骨渣,希望有一個我認識的女孩子能替我收拾起來,埋人土中,就什麼遺憾都沒有了!」

  公孫述遊戲人間灑脫已慣,一陣感慨之後,反而也樂觀了。笑笑道:「小伙子!老偷兒沒有你那麼好的艷福,這一輩子從未遇上一個女人,因此也沒有你那等艷情,只希望有一陣清風,將我的骨灰送上西天!」

  司馬瑜視死如歸笑笑道:「公孫前輩,你這個希望恐怕也不易達到,此地四面都是花樹,風吹不到,除非是那兩個宮女用她們手中的扇子,送你一陣清風!」

  公孫述毫邁地笑道:「是啊!那還是兩柄檀香木的扇子呢!她們真要肯幫忙的話,豈止是一陣清風,還是一陣香風呢……」

  方天華臉忽地一動叫道:「老偷兒!你準備知道那是檀香木的扇子嗎?」

  公孫述奇道:「她們褂在襟下,你又不是看不見……」

  方天華神色激動連忙在懷中掏出自己的招扇化為灰灰之後,亭中猶自散漫著撲鼻的餘香。

  可是那些人蔓都退得遠遠地!恢復了初時的平靜。

  司馬瑜與公孫述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良久之後,公孫述才叫道:「方老兒!真有你的,怎麼會給你想出這一個法子的

  方天華微喝道:「你若是早想出她們手中的扇子,我們就不會受那場虛驚了!」

  公孫述笑著道:「她們把扇子別在襟下,誰都看得見,我怎麼會想到那上頭去!」

  司馬瑜也笑笑道:「方前輩!您怎麼會想到檀香可以克制吃人蔓的!」

  方天華歎了一口氣道:「這也是巧合罷了!我聽你們說到扇子,才想到那兩個宮女的扇子芯是怪異,第一點,現在正是初春,未到用扇的時候,第二點,那檀香摺扇是男人的用物,她們不倫不類地在襟上懸著一柄,除了有特殊用途,再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不過這也是一種猜測之想,萬一不靈,我也只有認命了!」

  公孫述大笑道:「幸虧你猜測靈了,可見天命不該絕!馬惠芷那小妮小說我們吉人天相,果然有些道理……」

  方天華這時也輕鬆起來了,笑笑道:「老偷兒!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我都是一手血腥一身罪孽,所以才落得凶人之名,要說天祐吉人,我們大概都是沾了這小伙子的光!」

  公孫述搖頭道:「老偷兒不承認這句話,因為老偷兒早已改邪歸正了,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俗語說,寡婦改嫁,不如老妓從良……」

  方天華大笑道:「老偷兒!恭喜你從良了!」

  公孫述這才發現自己比喻失當,將自己比做妓女了,不由得也哈哈大笑起來,在一片笑聲中將方纔那股緊張氣氛都沖得一干二靜!

  狂笑未畢,花樹後又轉出兩名宮女來,彎身下拜道:「國君在便殿恭候三位大駕!」

  公孫述見換了兩個人,仍然禁不住怒氣罵道:「你們這般騷狐狸精,差點送了老偷兒的一條老命!」

  說著就要動手,方天華連忙拉住地道:「老偷兒!這是我們自己不小心,怎麼能怪她們呢!再說她們也是奉命行事,你要發橫,也得找沙克浚算帳去!」

  那兩名宮女早已哧得臉無人色,又不敢逃走,一派可憐之態,司馬瑜見狀不忍,忙上前和氣地道:「你們先走吧!可別在路上搗什麼鬼……」

  一名宮女戰慄地道:「沒有了!國君見三位居然能從吃人蔓中脫身,對三位非常欽佩,把路上一切的機關都對閉起來!」

  公孫述怒哼一聲道:「我才不信他有那麼好心!」

  那兩名宮女想是怕他又要發作,連忙在前急步引路,公孫述一肚子氣無處發,只有罵司馬瑜道:「你這小子最沒出息,見了女人就心軟了!」

  司馬瑜不敢回嘴,方天華卻笑著道:「老偷兒!難怪你一輩子要打光棍,到現在連個賊婆子都沒棍上,你實在太不瞭解得憐香惜玉了!」

  公孫述將眼一瞪道:「你懂得風情!怎麼還是孤家寡人呢!」

  方天華臉色一寒,司馬瑜知道他在情場上所受到的那樣挫折,生怕他觸動心中的隱痛而鬧僵起來,連忙岔開話頭道:「我們快走吧!沙克浚不知道會用什麼方法對付我們呢!」

  方天華沉默地前進著,臉上的陰霜始終未曾消去,公孫迷似乎沒想到一句開玩笑的話會令他變得如此陰沉,倒是沒有再說什麼。

  默行片刻,穿過庭園,來到一座華區之前,金克一臉怒色地站在門口道:「國主請三位人內相見!」

  方天華怒聲道:「沙克浚自己為什麼不出現迎接!」

  司馬瑜知道他心中不愉快,連忙道:「方前輩!他到底是一國之主,而且又在他自己的國度內,即使擺點架子,也不算過份,我們只要不失自己的身份就夠了,由得他去狂吧!」

  方天華哼了一聲,舉步上的台階跨進門裡。

  沙克浚一身錦服,旁邊伴著一個碧眼腐鼻的老年番僧,對他們倒是沒搭架子,尤其是對方天華更為禮遇,迎前一揖道:「孤家曾兩度入中原,雖曾聽過方先生大名,卻深憾無緣識荊,幸會!幸會!」

  方天華冷冷地回了一揖道:「豈敢!方某在中原不過簿有微名恐怕在閣下眼中,還算不得一號人物!」

  他原是一句氣話,不想沙克浚倒是認真地道:「不錯!孤家在中原也曾會過幾個成名人物,結果大是令人失望,所以連帶對諸位也有了錯覺,孤家若是知道方先生如此高明,一定早去拜訪了…」

  司馬瑜見到沙克浚之後,勾起舊恨早已忍耐不住,厲聲叫道:「沙克浚!一年之期已滿,你該如何交待!」

  沙克浚掃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小子!你倒不錯,居然將臉上的傷痕都休養平復了……」

  司馬瑜怒聲叫道:「你少講廢話,我冷姐姐與靳姑娘怎麼樣了?」

  沙克浚仍是淡淡地道:「你急什麼!孤家貴為人君,說話自然算話,我答應讓你們見面,決不會食言!」

  司馬瑜厲叫道:「我並不急於見面,只是想問問你在這一年中,你是如何對待她們?」

  沙克浚哼了一聲道:「難道孤家還會虧待她們不成!」

  司馬瑜聽他說話儘是不著邊際,不禁大急道:「你對他們做了些什麼?」

  沙克淡淡淡一笑道:「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傾我國中所有,博取她們的歡心,若不是守著對你的一年之約,她們早成了孤家的后妃了!」

  司馬瑜不禁一怔,半晌才道:「你是說我冷姐與靳姑娘會對你改變印象……」

  沙克波笑笑道:「人心究竟是肉做的,孤家以至情相對,她們怎會不回心轉意……」

  司馬瑜搖頭道:「我不相信!」

  沙克浚笑道:「等你見過她們之後,自然就相信了!」

  司馬瑜連忙道:「她們在那裡,我馬上就要見她們!」

  沙克浚笑著搖手道:「不忙!不忙!她倆現在都已投到孤家護國法師密勒神僧門下學習功夫,你要想見她們,應該先取得神僧的同意!」

  司馬瑜更是不信道:「胡說!她們各有師承,怎會背師另投……」

  沙克浚大笑道:「密勒他神功夫下無敵,她們自然會見善而邊,人總是求上進的……」

  司馬瑜大叫道:「我絕對不相信,你的護國法師在那裡……」

  這時那老年番僧才以純熟的滿語道:「老僧就是!」

  司馬瑜掃了他一眼,厲聲呼道:「就是你這老妖怪,我不相信她們肯投到你的門下!」

  密勒神僧淡淡地一笑,對於他不禮貌的態度絲毫不以為怪,反而和許地道:「年青人!你的資質很好,若是也肯投到老僧門下,包你可以修成無敵神功,成為世界上第一強者!」

  司馬瑜怒不可遏,厲聲叫道:「放屁!中原武學何等奧異,說什麼我也不會投到一個審狗門下……」

  密勒神僧還是不生氣繼續含笑道:「年青人!這是最難得的機會,你放過了會後悔一生……」

  司馬瑜又待叫起來,方天華卻用手一擺道:「小伙子!讓我來跟他講幾句話!」

  司馬瑜勉強把怒氣嚥下去,方天華對密勒凝視片刻,才以怪異的聲音問道:「你大概是自認為目前第一強者了?」

  密勒神僧眼中精光一問道:「老僧相信世上尚無敵手!」

  方天華冷笑一聲道:「所謂強者並不單指武功超人,還包括許多條件,比如說是心計機智,見聞學識等,包羅萬象!」

  密勒輕笑一聲道:「不錯!但是老僧只要武功一道已足,因為學得老僧的神功後,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人家若是用狡計來對付我,老僧事前皆可得知,心智全無所用!

  方天華想了一下道:「這個我倒不能相信,你可有什麼方法證明嗎?」

  密勒神僧微笑道:「自然可以了,無論你用什麼方法,老僧都能先知先覺!」

  方天華閉目深息,公孫述忍不住上前道:「我倒要來試試看,你說你能先知先覺,我有一個最簡單的試驗方法……」

  說著在旁邊的桌上,一個花瓶,背轉身去,放進一樣東西,舉手對老僧道:「你知道這裡是什麼?」

  老僧深注有頃道:「一塊玉塊,上面刻著兩條游龍!」

  公孫述臉色微動,好像已經被他猜中了,他是略過一會,他舉手將花瓶搖了幾下,再度笑笑道:「玉珮搖起來怎麼會沒有聲音的!」

  瓶中果然無聲息,老僧急忙道:「是一塊白色絲帛!」

  公孫述笑笑道:「你既然能先知先覺,怎麼會有兩個答案?」

  密勒神僧臉色微紅道:「老僧先前所猜絕不會錯,只不知後來怎麼會變成絲帕了!」

  公孫述笑著將瓶子舉到他身前道:「這次你可猜準了!」

  密勒神僧堅定地道:「絕不會錯!

  公孫述將瓶口一倒,拍地一聲,從裡面掉出一串念珠,工光閃閃,密勒神僧的臉色大變,喃喃地道:「怪事!怪事!」

  因為這串念珠分明是他自己的東西,不久以前還掛在頸上的,卻不知何時會到達花瓶中去了!

  公孫述大笑著將手一抖,由袖中抖出一方絲帕,一方玉塊道:「你果然有些神通,花瓶裡面的確放過這兩種東西,只是你的先知先覺,遠比我的搬運大法差多了!」

  方天華與司馬瑜心中暗笑,知道公孫述使用他妙手空空的絕技,開了這老和尚一個大玩笑。

  沙克浚臉上也覺得大無先采,沉下聲音對老僧道:「國師,你上當了,這人乃中原有名的神偷,號稱笑臉方朔,你縱有先知先覺之神通,也無法與他的快手法相比!」

  密勒神僧的臉上湧起一片怒色,對公孫述道:「老僧雖是天竺審人,卻以一片誠意待人,你出身中原信義之邦,怎麼可以使用這種卑劣的手段……」

  公孫述大笑道:「你不是自誇神通萬能,任何心智計謀都無法瞞得過你,怎麼會算不出老偷兒有這一手絕技呢!」

  密勒神僧目中精光暴盛道:「老僧生平從未受過這等恥辱,你叫什麼名字?」

  公孫述大笑道:「老偷兒生不改名,死不改姓,笑臉方朔公孫述也!」

  密勒神僧怒聲道:「公孫述!你戲弄老僧,罪該當死,躺下去!」

  最後三個字聲若巨雷,公孫述果然應聲緩緩地倒了下去!

  方天華與司馬瑜急忙過來,趕到公孫述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伸手一探他的脈息,卻已完全停止了跳動,不禁大吃一驚。

  公孫述固然以偷成名,那一身武功效之中原廖廖可數,卻被這老和尚一聲就叫死了,這種事簡直是難以相信。

  司馬瑜想起受到此老多少照顧,這次被自己央求前來,卻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忍不住淚如雨下,跳起來厲聲悲叫道:「老妖怪,你用什麼妖法害死了公孫前輩……」

  密勒神僧冷冷地道:「這是老僧密勒神功之精髓,如何可以叫做妖法!」

  司馬瑜憤怒已極,含淚痛吼道:「你也把命賠上吧!」

  說著一掌推出去,勁力無濤,可是密勒神僧視同未見,掌力透過他的身體,只將他的衣衫震得微飄,卻是完全無法奈何他!

  司馬瑜不禁呆了,這老傢伙一呼勾魂,掌力不傷,簡直不像是人,而是個的的確確的妖怪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1:34

  方天華也從地上站起來,臉色十分平靜,完全沒有悲狀,淡淡地道:「你一聲能將他叫死,可有本事能再將他叫活過來!」

  富勒神僧淡淡地道:「老僧無所不能,不過有個時間限度,三天之後,任何人都無能為力了!」

  方天華想了一想又道:「你要什麼條件才肯將他救活回來!」

  密勒神僧也想了片刻道:「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叫這年青人放棄見那兩個女孩子的面,還有一個辦法是有人能抗受老僧一呼而不死……」

  司馬瑜想了一下,痛苦地道:「那我就不見她們了吧……」

  沙克浚聞言一喜,方天華卻怒聲喝道:「胡說!我們是為什麼來的?難道老偷兒肯在這種情形下要回性命嗎?」

  司馬瑜流著眼淚道:「可是我總不能讓公孫前輩就這樣死去啊!……〞

  方天華不去理他,閉目凝神片刻,忽地睜開眼睛道:「我叫方天華,現在我接受你的第二個辦法,你開始喊吧!若是你無法將我叫死,便得遵約將他救活……」

  方天華怒聲道:「小子!你滾開點我們就是都死了,也用不到你來假慷慨!」

  司馬瑜急得痛淚直流,卻是不敢再說話,因為方天華此刻的神色十分莊嚴,聲音中也含著無比的峻厲。

  密勒神譜微感詫然地道:「你真有把握能抗受老俗的勾魂一呼?」

  方天華用手一指沙克浚道:「他能抗受嗎?」

  密勒略感意外地道:「國君已經深刻密勒神功的個中三昧,自然不成問題!」

  方天華傲然地道:「方某雖然一竅不通,卻自信不輸於他!」

  密勒倒不禁輕輕一歎道:「這是你自尋死路,老僧也沒有辦法,你準備好了吧!」

  方天華慄然而立,凝神一志,富勒也較為緊張,緊氣片刻才大聲叫道:「方天華!你該死!你死吧……」

  他剛一張嘴,方天華也大聲地喝道:「方天華不會死的,方天華不死……」

  兩人的聲音幾乎同時收住,方天華果然還巍然而立,絲毫未傷!

  密勒等了片刻,見方天華仍然站著沒倒下,這才輕歎一聲道:「你真是個奇才,這麼快就已經摸到老僧神功門經了,只可惜年紀大了一點,否則只須老僧略加接點,定然可以大有所成!」

  方天華冷淡地道:「所謂密勒神功,也不過是一種精神功夫而已,我只需略加注意,就可以不受你的誘惑,要是我再用點心,恐怕還可以倒過頭來制裁你了,算了吧!廢話少說,你快把我的朋友救醒過來!」

  密勒神僧的臉色十分激動,好像經過了絕大的努力,才壓制住自己的怒氣,走到公孫述的身邊,對準他的耳畔喃喃地低語幾句。

  公孫述果然慢慢地醒過來了,翻身坐起,兩眼發直,問口就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密勒帶著陰陰的笑意道:「這是國君的寢宮?」

  公孫述傻傻地一笑道:「這是國君的寢宮!那麼我是誰?」

  方天華以為他是在故意裝糊塗,不禁怒罵道:「你是混蛋!」

  公孫述又傻笑著道:「我是混蛋,我怎麼到現在才知道我是混蛋呢;……」

  司馬瑜見公孫述死而重生,心中正感到無比欣慰,可是又見到他這種失神落魄的情狀,不禁大為悲切,哽聲道:「公孫述前輩!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公孫述將眼一瞪道:「你在對誰說話?你在叫誰?」

  司馬瑜流著眼淚道:「我在叫您……」

  公孫述卻怒聲過:「胡說!我是混蛋,你怎麼不叫我混蛋?」

  司馬瑜見他真的是瘋了,不禁怒聲對密勒道:「老妖怪!你對公孫前輩又用了些什麼妖法?」

  密勒哈哈笑道:「我輸了一陣,只得答應將他救活過來,卻沒有保證他活過來後還是原來的樣子,此刻他神智已迷,對過去之記憶完全消失,現在誰告訴他的第一句話,就會變成他的經驗與記憶……」

  司馬瑜憤不可抑,公孫述卻因為密勒談話時,手指點到他,遂又茫然地問道:「你是誰?」

  方天華連忙道:「他是小混蛋,你的兒子!」

  密勒怒罵道:「方天華!你怎可對老僧如此侮辱!……」

  方天華冷笑道:「假如他的第一個印象永遠也無法磨滅的話,你只好永遠做他的兒子了!」

  果然公孫述拍手大笑道:「哈……你是小混蛋,我是混蛋,你是我的兒子……」

  密勒神僧氣得臉色鐵青,眼中充滿殺機。

  公孫述又笑又跳,形狀十分潛稽,司馬瑜卻看得心如刀割,含著眼淚對密勒神僧厲聲問道:「老妖怪!他還能恢復原狀嗎?」

  密勒神僧氣哼哼地道:「他如不恢復原狀,便只有死路一樣,老僧不能長期忍受這種侮辱!」

  司馬瑜有欲所言,方天華知道他的意思,連忙搶先道:「你這是自取其辱,自作自受,不過我還是願意跟你再賭賽一次,方法由你提出,你若輸了,便替他恢復原狀……」

  密勒神僧陰聲問道:「老衲若是贏了呢?」

  方天華慨然道:「連方某項上人頭在內,任你予求予取!」

  密勒神僧沉思不語,司馬瑜卻感動地咽聲道:「方前輩,您……」

  他知道密勒神僧這次若再提出方法,一定不會太簡單單,因此方天華這一承諾,無畢是以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

  方天華斜視他一眼道:「小子!見義勇為固然是美德,可是也得量量自己的能力與周圍的環境,徒逞血氣之勇,不過是亡命一匹夫耳!」

  司馬瑜愧然不語,知道方天華是在罵他想仗義代公孫述出頭請命之事……

  密勒神僧猛然抬起頭來道:「方天華!老僧接受你的賭賽,這次的條件很簡單,老僧若輸了,依約替令友恢復原狀,老僧若是贏了,你跟隨老僧到阿爾泰山上密勒池畔,同渡一年!」

  方天華微微一笑道:「你要我跟你一起幹嗎?」

  密勒神僧正經地道:「普天之下,老僧獨許你為第一奇才,老僧對於密勒神功,尚有部分疑難未解之處,若能與你共同研究,定必能有所成!」

  方天華大笑道:「為了我打算,最好是我輸,為了你打算,最好是你輸!」

  方天華笑笑道:「我若與你相處一年,盡得你精神功之要訣,學成之後,你將是第一個該遭殃的對象,你的密勒池神功是偏向於精神一方面的,因此你必定懂得一絲相理,你看看我可是那種易於相處之人!」

  密勒神僧孰思片刻,低低一歎道:「老僧明知你胸不能容物,也要堅持如此,因為我們學功夫,並無師承門戶,一點心得,全靠自己摸索而來,人壽有限,老僧若不將自己所知所能,找個人物傳下來,實在不能甘心……」

  方天華大笑道:「你想找傳人也該找個年青一點的,我這麼大歲數了,學著也用不了幾年,何苦還要化費精神去苦學呢

  密勒神僧仍是輕歎道:「老僧不是說過嗎,叫你去並不完全為著要你去學功夫,老僧對於密勒神功尚有許多未解之處,需要你的智慧來共參……」

  方天華還是笑笑道:「你的歲數也不小了,既知人壽幾何之說,我看也不必再浪費精力了……」

  密勒神僧莊嚴地搖頭道:「不!中原先賢曾有言雲,朝聞道:「夕死可矣!」

  方天華再也沒話可說了,他手一攤道:「好吧!你堅持要如此,我也沒有辦法,你要如何賭賽法呢?」

  密勒神僧興奮地道:「這次老僧要跟你比試一項新的方法,你我兩人同時置身於一間密室之中,那裡面全無一絲光線,然後我們想盡方法,將對方逐出密室,只有一個限制,就是不得使用任何武功……」

  方天華不禁訝然道:「不使用武功就無法接觸對方,怎麼能把人逐出來呢?」

  密勒神僧得意地一笑道:「這就要看我們真正的智慧了,天下無不可能的事……」

  方天華也高興地道:「這倒是一項新奇的賭賽,我接受了!」

  密勒神僧也指著司馬瑜道:「為著公平起見,那密室中應該有一名證人,就由這年青人擔任吧!」

  司馬瑜聽見那種新奇的比賽方法,心中躍躍欲動,正怕無法參與其中,聞言正中下懷,立刻叫道:「好!就是這麼決定!」

  方天華想了一下,沒作任何表示,密勒神僧已在前面帶領著走進一條甬道,最後停在一個門口道:「就是這裡面,老僧先進去,等你們進來後,把門關上,就可以開始了……」

  說著推門入內,司馬瑜忍不住對方天華道:「方前輩,他是否有什麼陰謀?」

  方天華凝重地道:「很難說,反正事已如此,只有自己多加小心,以不變應萬變……」

  說著他推門而人,等司馬瑜進去之後,關上了門,果然黑暗異常,連方天華與密勒神僧都看不見在那裡,連忙喊道:「喂!你們在那裡?」

  黑暗中傳來密勒神僧的聲音喝道:「年青人!不要叫!你知道老僧為了將你安排進入此間,費煞多少苦心…」

  按著方天華的聲音怒喝道:「老傢伙!你在為什麼鬼……」

  密勒神僧輕輕一笑道:「方天華!你最好不要問,等一下就明白了!老僧將你們引到這間密室來,絕對是一片善意…」

  方天華不開口了,司馬瑜卻燥急難耐,在這暗無天日的密室中,伸手不見五指,又不知這老和尚在玩什麼花樣,等了一陣,他突然心中湧起一個念頭:「我的離火神功發出紅光,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一念既定,他立刻提氣注臂,然後兩掌一拍,掌力朝腳下湧去。

  濛濛紅光中,他盡量遊目四顧,耳畔卻傳來密勒神僧的急叫道:「使不得!快把亮光隱去!」

  司馬瑜由於眼中所得的一瞥印象,也趕快把勁力卸去。

  因為他看見屋角另有兩個人影倦縮在一起。

  兩個人!兩個女人!兩個不穿衣服的女人!」

  司馬瑜又氣又怒,厲聲高叫道:「老妖怪!你這是什麼意思?」

  密勒神僧哼了一聲道:「你不要是見那兩個女孩子嗎,怎麼見了面,反倒不認識了!」

  司馬瑜失聲驚叫道:「什麼!是冷姐姐與靳姑娘,她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密勒神僧輕輕一歎道:「這是老僧唯一的一次失敗……」

  司馬瑜大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密勒神僧沉吟片刻才道:「因為國君對此二女甚為傾心,可是她們對國君仇意頗深,從不假以詞色,國君用盡一切方法之後,不得已向老僧求助……」

  方天華也不齒地道:「於是你就利用精神功去迷惑她們……」

  密勒神僧歎道:「老僧受國君知遇之德,惟以此途報之,誰知老僧的精神功對此二女竟然失去了效力,結果……」

  司馬瑜迫不及待地問道:「結果怎麼樣?」

  密勒神僧默然片刻才道:「這兩個女郎心中已有所鐘,情堅如鐵,老僧徒然施為,結果反將她們導人癡迷,連老僧也救治不過來了……」

  司馬瑜悲憤莫名,厲聲叫罵道:「老殺才!你簡直罪該萬死……」

  密勒神僧黯然地道:「老僧對此事甚感歉疚,所以才瞞著國君,將她們帶到這密室中與你相見!」

  方天華連忙問道:「沙克浚難道不知此事?」

  密勒神僧輕歎道:「國君自從她們陷入癡迷之後,心性也變了,開始徽遂酒色,本來是完全不近女色的,現在卻夜無女不眠……」

  司馬瑜連忙道:「那他侮辱她們沒有?」

  富勒神僧道:「那倒沒有,不過他她兩個女郎也恨到了極點,每天都要鞭打她們一陣,由於他的手法很高明,表面不傷皮肉,其實卻痛苦不堪,他就喜歡聽她們的痛苦呼號……」

  司馬瑜心中一陣慘痛,眼淚忍不住又奪眶而出。

  黑暗中也傳來方天華的歎息道:「沙克浚這個人已經瘋了……」

  密勒神僧道:「也許是吧!至少國君的精神文明也陷入了錯亂的狀況中,老僧因為必中愧對這二個女孩子,所以偷偷地將她們攜來此地,現在只有一個方法,也許能治好她們……」

  司馬瑜連忙道:「什麼方法?」

  密勒神僧道:「那關鍵全在你身上,因為她們心中只有你現在你到她們身邊去,一面按摩平順她們的經脈然後再輕輕地喚她們的名字,但願你至情一呼,能把她們從迷失中找回來!」

  司馬瑜不信地道:「就這麼簡單?」

  密勒神僧輕歎道:「你不要認為簡單,天下最強的力量,莫過於男女間的刻骨相思,年青人!假如你真的愛她們,你的呼喚自然能創造神跡!」

  司馬瑜將信將疑地順著方向摸索過去,直到手指接觸一團柔膩脂才停步,可是他又面臨一個難題了。

  他的手能摸到一個人,然而她是誰呢?

  是靳春紅還是冷如冰?室中暗無光線,他無法認辨。

  「要是我對著靳春紅叫冷姐姐,或者相反過來,那樣不但沒有用,也許更加深了她們的病情……」

  密勒神僧又說話了:「方天華!我們的比賽仍未作罷,不過不能在此地妨礙那年表人,這密室的右牆有一間暗門,通往另一間密室,我們到那兒去吧!」

  司馬瑜連忙招呼道:「喂!老和尚!你先別忙走,先告訴我那一個是冷姐姐?」

  密勒神僧哼了一聲道:「小子!你真辜負了她們的一片癡情,連這一點都無法分辨,你怎配做她們刻骨相思的對象,那是你自己的問題,老僧無所奉告!」

  按著是一陣蟋碎,然後是格格的開門聲,乒乓的關門聲,最後是一片寂靜!

  很明顯的是兩個人都走了,室中只剩下了呆呆的司馬瑜與兩個癡迷不醒的女孩子!

  「怎麼辦呢?」

  他在心思考著一切可能辨認她們的方法。

  「她們的身材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真叫人難以捉摸……」

  沉思片刻,他忽然心中一動道:「有了!冷姐姐與我曾有合體之緣,應該是個婦人,聽說婦人的身體,總是比少女豐滿一點

  這是個假設,卻也未當不可一試,於是他開始抱起一個腳體,用手在上面撫摩著,觸掌柔滑,使他的心跳也砰砰地加速了!

  那女子發出一陣如夢囈般的低語,卻聽不出是誰的聲音,撫摸片刻後,他就地坐下後,將那女子倚在自己的肩上,又抱起另一個軀體。

  因為他感到地上一片冰涼,不管是冷如冰也好,靳春紅也好,他不忍心再把她們放回那冰涼的石地上去。

  這第二個女子到了他的懷中,突然伸出兩臂,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同時將面頰在他的臉上擦著。

  司馬瑜大吃一驚,不知道是什麼原故,可是他想到這女子不是靳春紅就是冷如冰,因為也沒有用手將她推開。

  摹而!

  眼前一片通亮,同時也不知何時,暗室的四周站滿了許多人。

  沙克浚依然是一身錦裝。

  在他身邊站定兩個花容慘淡的女子,赫然竟是冷如冰與靳春紅。

  司馬瑜大驚失色,連忙低頭看看自己懷中的兩個女子,卻是全不相識,不過姿容妖艷,亦稱絕色……」

  沙克浚哈哈一聲大笑,手指著司馬瑜道:「這是你們矢心相守的人,孤家知道他是個守正不阿的奇男子呢,原來也不過是一個好色之徒……」

  冷如冰與靳春紅默然不語,眼中卻充滿痛苦與失望!

  司馬瑜初是一怔,繼而才想到這是一個陰謀。

  密勒神僧完全是一片謊言,目的就是要他在冷如冰與靳春紅的心中留下一個醜惡的印象!

  沙克浚又冷冷地一笑道:「司馬瑜!你簡直是個人面獸心的色魔,孤家因為敬你是個中原俠士,所以才對你多般禮遇,不想你會做出這種事情來,誘姦宮女!嘿嘿……」

  司馬瑜氣得說不出話來,猛地一跳而起叫道:「我會做這種事……

  沙克浚冷笑道:「事實放在眼前,你何必還明知故問!」

  司馬瑜滿臉煞白,回頭對冷如冰道:「冷姐姐!你認為我會做出這種事嗎?」

  冷如冰痛苦地一歎道:「我很難說,因為我們有一年沒見了

  沙克浚繼續冷笑道:「是啊!據說你這一年中,在中原艷事頻傳……」

  司馬瑜厲聲叫道:「沙克浚!你是天下最卑劣最無恥的人……」

  靳春紅也冷笑一聲道:「司馬瑜!你不必強辯,你這次到島上來,還帶著兩個美貌的女子!你已經享盡了人間艷福,何必還要找我們呢……

  司馬瑜忍無可忍,猛地一掌推向沙克浚,沙克浚伸手接住了,雖然對司馬瑜反震回去,他自己也微恍了一下身子,不禁詫然道:「小子!看不出你一年來除了在女人身上用功夫外,在武功上,似乎也下過一番苦練……」

  司馬瑜咬牙切齒地叫道:「沙克浚!今天我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論掌如風,瘋狂似地撲了上去,沙克浚揮掌相敵,雖然他的功力遠較司馬瑜深厚,可是在他一輪急攻中,倒也無法將他擊退!

  交手將近二十合,沙克浚突地國射精光,厲聲大喝道:「好小子,你躺下吧!」

  一掌斜切,恰好對準備司馬瑜的肩頭,又疾又狠。司馬瑜連忙揮臂來架,卻擋不住他的如山重力,格格兩響,臂骨全斷;

  沙克浚厲笑一聲道:「小子,孤家今天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運掌再度欲待削向他的頸頭,背後忽地射來一道青影,直撞沙克浚的後心,居然將他推出四五步遠。

  司馬瑜臂痛澈心,可是等他看清那襲來的人影時,居然會震驚得連疼痛也忘了。

  誰也不會想到,這突然出現的人,居然會是無憂,仍是那一身青色的道裝,艷麗的臉上卻透著憔悴!

  沙克浚震驚的程度並不下於司馬瑜,毒龍島孤懸海外,他的寢宮更是機關重重,警衛森嚴,可是這一個道裝女子,竟不知她是如何來到島上,更不知她是如何來到這寢宮中,而且她所表現的功力尤其高得出奇。

  無憂一掌推開沙克浚後,身影未停,一幌而至司馬瑜身邊,首先點住他的穴道,然後迅速替他將震脫的關節接了上去,然後再拍開了他的穴道。

  司馬瑜這時才說得出話來,詫驚無比地道:「無……無憂!你是怎麼來的?」

  無憂微微一笑道:「凡是你到的地方,天涯海角,我也能追了來!」

  司馬瑜只在喉頭乾咳一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沙克浚卻厲聲喝道:「你這女子是從那裡來的?」

  無憂對他微微一笑道:「不從水裡來難道還會從天上飛來不成!」

  沙克浚一驚道:「什麼!你說你是從海裡乘舟而來的?」

  無憂笑笑道:「不錯!這迢迢萬里的海洋,我總不能像魚一樣地游過來!」

  沙克浚滿臉浮起不信之色道:「只要是靠近本島水面五十里以內的船支,絕對無法躲過孤家所佈的監視哨,因此孤家對你乘舟而來之說法,頗表懷疑!」

  無憂神秘地一笑道:「你相信也好,懷疑也好,反正我就是來了!」

  沙克浚立刻追問道:「你的船停泊在什麼地方?」

  無憂搖頭道:「不能說!那可是我我們回去的工具,對付你這種善用心計的狡徒,我們必須隨時隨地留下一條退路!」

  沙克浚冷笑一聲道:「笑話!在毒龍國的範圍內,孤家不相信你能藏起一條船!」

  無憂坦然無動地道:「可是我確實藏起了一條船,五名水手還有兩百多斤炸藥!」

  沙克浚失色道:「你帶炸藥來做什麼?」

  無憂莊容道:「我遠道而來,假如無法達到目的而歸去的話,自然要取得相當的代價!這兩百多包炸藥……」

  沙克浚趕忙插口道:「毒龍國方圓千餘里,豈是你兩百多包炸藥所能威脅得了的!」

  無憂冷冷一笑道:「這些炸藥用來炸毀全島自然是不夠的,不過用來炸通一個火山口,卻是綽綽有餘你全島六十三處火山口,我只要隨便引發一處,就夠你受的了!」

  沙克浚道:「真厲害,你居然把我島上的虛實都摸清楚了!」

  靳春紅淡淡地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這是盡人皆的兵法……」

  沙克波忽轉厲聲道:「孤家卻不是輕易伏輸之人,你也不見得全然能操勝算!」

  說著在身畔掏出一面小金鑼,當當地敲了幾下,那侍衛金克飛身而來道:「國君有何吩咐?……」

  沙克浚臉寒似水,厲聲道:「金克!你辦事越來越糊塗了,居然讓外船偷進人本島……」

  金克大驚道:「這絕無可能……」

  沙克浚手指無憂怒聲道:「那這人是從那裡來的?」

  金克愕然無法回答,沙克浚冷哼一聲,才以肅然的聲音道:「將今日日間全部海上監視哨人員處死,然後傳諭海人,叫他們全體出動,搜索一條神秘的來船,務須找到為止!」

  無憂這才冷笑道:「沒有用的,隨便你發動多少人,也別想找到我那艘藏船!」

  沙克浚不服氣地道:「在兩個時辰之內,我可以把全島十里的水面整個地搜索一遍,你就是藏一根細針,也能找出來,何況是一條船!」

  無憂滿不在乎地道:「你一定要那麼自信,我也沒有辦法,由著你去白忙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2:00

第十三章


  面對著她這種冷靜的態度,沙克浚也不禁有點著忙,雖然他仍奇望於搜索的結果,一方面卻也作了另外的打算,乃換了一種口氣道:「你到島上來的目的是什麼?」

  無憂笑笑道:「我的目的很簡單,只要這小伙子安全地離開此地!」

  說著手指司馬瑜,她年歲雖大,然因駐顏有術,望去不過三十許人,這一笑尤現媚態橫生,冷如冰與靳春紅都是臉上一動!

  沙克浚怔了一怔才問道:「你是她的什麼人?」

  無憂淡淡一笑道:「朋友!」

  沙克浚哼地冷笑一聲道:「這小伙子倒真是不簡單,怎麼他的朋友,都是些美麗的女人……」

  這句話雖是諷刺,更大的用意都在刺激冷如冰與靳春紅,司馬瑜冰雪聰明,如何會不懂他的的意思,立刻漲紅了臉叫道:「沙克浚!你少放屁!」

  沙克浚毫無怒意,反而微微一笑道:「司馬瑜,難道我說錯了不成,你的這個朋友,追隨著你來到此地,冒著生命的危險而保護你的安全,難道全是為了道義的交情嗎?」

  司馬瑜想起他與無憂的一段尷尬交往,倒不知該如何回答,臉卻更紅了……

  冷如冰一無所動,靳春紅卻忽耐不住,怒聲對冷如冰道:「冷姐姐!我們在這兒受盡苦楚,為的是什麼……」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為了替這個民流浪子守情水移!」

  說時手指司馬瑜,滿是得意與不屑之色,司馬瑜又急又怒,張口又想罵人,無憂卻冷靜地一擺手,搶先說道:「聽你的口氣你一定艷羅剎靳姑娘了,你們兩位認識司馬瑜在我之前,相處的時間也比我久,對他的瞭解一定比我深……」

  靳春紅冷笑道:「他把我們的事都告訴你了,可見你們的交情也非比泛泛…」

  無優不理她的碴,仍是笑笑道:「在你們的印象中,司馬瑜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靳春紅尖利地反問道:「關你什麼事?」

  無憂談然地道:「那自然與我不相關,只是我有點替司馬瑜抱屈,像他那樣正直的男人,你們卻以風流浪子視之!」

  靳春紅怒聲叫道:「剛才我們親眼看見他對兩個宮女輕薄……」

  無優也以一聲冷笑回報道:「司馬瑜若真是那種見色即迷的輕薄浪子,中原不乏佳麗,他大可在那兒坐享漫柔之趣,何必要遠渡重洋到此地來……」

  靳春紅聞言不覺一怔,遲疑地道:「那……剛才是怎麼一會事!我們進來時,他正……」

  無憂微笑道:「剛才的事我也不清楚,不過司馬瑜自己一定會有合理的解釋的!」

  靳春紅用眼盯注在司馬瑜身上,意在等他解釋,誰知司馬瑜一言不發,好像好剛才的話全無所聞,無憂也有點著急了,連忙催促道:「喂!你說話呀!」

  司馬瑜淡淡地道:「我不想解釋了,隨她們怎麼想吧!」

  無優一怔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司馬瑜慨然地道:「她們若相信我,便無須解釋,她們若不信我,解釋也沒有用,反正我次前來,只為計明心跡,現在我只問一句話!」

  靳春紅連忙道:「你要問什麼?」

  司馬瑜淡淡地掃她一眼道:「靳姑娘!我們相識雖久,相知卻沒,這句話我只問冷姐姐一個人!」

  靳春紅臉色大變,冷如冰連忙道:「瑜弟弟!你不可以這樣說,靳家妹子對你情深如海,她這一年來為你受盡苦楚,你怎能如此對她?」

  司馬瑜微怒地道:「那她為什麼要對我咄咄相逼?」

  冷如冰輕輕一歎道:「愛之深則期之切,你不能怪她!」

  司馬瑜勉強地抑住怒氣道:「冷姐姐!今天我只想知道一下,我們當初的海誓山盟,是否還有有效?」

  冷如冰微異道:「你怎麼會提出這個問題來了?」

  司馬瑜有點憤然地道:「因為我發現你有點變了,以我們的情誼而言,我們分別了那麼久,你見到我之後竟連一句話都沒有……」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在那個情形之下,我想不起該說些什麼?」

  司馬瑜大急道:「冷姐姐!你也相信我會對那兩個宮女……」

  冷如冰淡笑道:「我不相信也不懷疑!」

  司馬瑜一怔也道:「這是什麼話?」

  冷如冰笑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好色之徒,所以我不懷疑你的用心,可是我眼睛所看到是事實,也無法不信,如此我只有一個想法,那個個宮女的事,一定是沙克浚所意所作的安排……」

  沙克浚大急道:「怎麼會是我的安排呢?」

  冷如冰笑道:「你將我們帶到此地來,讓我們目擊那一幕香艷的妙劇,不是故作安排是什麼呢!聰明人常作糊塗事,可是這件事尤其不高明……」

  司馬瑜大感掀慰,歡聲叫道:「冷姐姐!你究竟是最瞭解我的人……」

  沙克浚神色如土,懊喪之至!

  冷如冰又笑笑道:「其行雖愚,其用心尚可恕,因為你只是想藉此破壞我們對他的好感,可惜你不明白一個道理!」

  沙克浚訕訕地問道:「什麼道理?」

  冷如冰神色一整道:「男女之間的至情至理,只要我們心中有他這一個人,無論他做了些什麼,都不會移轉我對他的感情,別說這件事是你故意安排的,就算是他自己做出來的,我也不會動搖對他的真情,否則就是我愛他不夠深!」

  司馬瑜感極淚下,只是叫著:「冷姐姐……我……」

  靳春紅的臉上浮起了漸意與愧色,無憂亦刷然動容道:「冷姑娘!天下第一有情人,你足可當之而無愧!」

  沙克浚痛苦地道:「冷姑娘!這一年來我對你那等好法,難道你全然無動於中麼?」

  冷如冰微笑道:「盛情心感無已,不過這不是爭取愛情的手段,你一直用錯了方法!」

  沙克浚一怔道:「怎麼樣才是正確的方法,只要你說出來,我可以重新開始!」

  冷如冰笑笑道:「太遲了!一開始你就錯了,你以為對我們待若上賓就會贏得我們的好感嗎,要不是你將我們強劫到此地來,我們這一年中的歲月將更為逍遙自在,因此你對我們越好,我們對你的反對越深!」

  沙克浚喀然若夫,冷如冰又笑道:「你有權勢,也有財富,更有很高的武功,天下之物,你都可以得手應心地取來,唯獨愛情不能,因為它生於自然,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沙克浚失聲大叫道:「別再說了,你快告訴我,什麼才是爭取愛情的正確方法……」

  冷如冰想了一下才道:「其實那時最簡單的方法,其途甚多,其理則一,那便是犧牲!」

  沙克浚愕然問道:「犧牲!怎麼犧牲?」

  冷如冰在然一笑道:「那很難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道理,真正的愛情不是占有,不是掠取,而是一種無條件的奉獻,在默默中,為所愛的人獻出自己,一切都先放棄自我,為對方的幸福而打算……」

  沙克浚搖頭道:「那太難了,一定要聖賢的心懷……」

  冷如冰莊嚴地道:「愛情本來是神聖的!」

  沙克浚沉思片刻才道:「假若我那樣做了,能贏得你的真情嗎?」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沙克浚不耐煩地道:「這又是怎麼說呢,方法是你自己提出的……」

  冷如冰莊容道:「假若我心中沒有別人,一定會為你感動的,可是我心中已有了人,這就很難說了,因為人心是最難捉摸的東西!也許我會被你的至情感化了,也許永遠不會!」

  沙克浚呼了一口氣道:「假如你不受感化,我那些犧牲豈非全無價值!」

  冷如冰臉色一寒道:「如你心中還存著要我報答的意念,你就根本不能算是犧牲!」

  沙克浚連忙接口道:「如我全無收穫,那犧牲的意義又何在?」

  冷如冰莊重地道:「你國中崇尚佛教,我就佛家的故事中給你舉一個例,佛祖釋伽牟尼見餓虎欲食其子,乃捨身而飼虎,他得到的是什麼?」

  沙克浚想想道:「他得到了心靈的滿足!」

  冷如冰了然一笑道:「這不結了嗎!你若能犧牲到那種程度,心靈也得到了滿足,愛情的真謗便是施予而非取得……」

  沙克浚默然片刻,才搖搖頭道:「我不是佛祖,予而不取,我不會滿足的!」

  冷如冰也莊嚴地道:「那你一輩子也無法得到我的感情!」

  沙克浚突然變得燥怒起來,厲聲道:「孤家以一國之尊,想不到竟會受一女子的冷落,你知道孤家現在打算怎麼辦?」

  冷如冰淡然地笑道:「我當然知道了!你想殺死我?」

  沙克浚獰笑道:「那你可想錯了,我要留下你痛苦地活著,你知道什麼事能最使你痛苦嗎?」

  冷如冰尚未開口,司馬瑜已叫道:「那還用說嗎?你想殺死我!」!

  沙克浚點點頭道:「不錯!孤家要你死得極為悲慘,更要這些愛你的女子眼看你慘死,那時候她們就知道固執的代價了……」

  司馬瑜勃然大怒,衝上前就想動手,無憂的動作卻比他快了一步,身影一閃,已經朝沙克浚撲了過去!

  沙克浚略一遲疑,無憂的掌影已如潮而至,他只得大喝一聲,揮掌迎上,二人立刻纏戰成一片。

  司馬瑜自然而然地擠上去,也想加人戰團,無憂忽地分出一掌,將他推開叫道:「別上來!你打不過他的!」

  司馬瑜不服氣,仍是倔強地道:「跟他訂約的是我,怎麼能由你來出頭呢?」

  無優一面揮掌迎敵,一面微笑道:「正如冷姑娘所說的,這也算是我的一種犧牲與奉獻吧!」

  司馬瑜聞言不覺一呆,二人激鬥更甚,掌風堅如鐵牆,他就是想擠進去也沒有辦法了,只得站在一旁冷靜的觀戰著。

  決鬥的兩人俱不愧為宇內僅有之高手,雙方的動作快逾電火,然而卻很少有接實的機會,往往都是一招才攻聘半,對方的守勢已成,同時反攻的招式也到!

  於是攻擊的一方立刻撤回招式,變守局,另攻新招,如此循環下去……

  交手不過片刻,兩方已對拆了百餘招,大家都覺得這樣耗下去絕無了局,可是也無法聯手,因為只要反應路緩,即將為對方所乘;

  所以明知此非善策,也只有硬著頭皮耗下去,大家都一般心思,只有仗著本身的耐力來決勝負了!

  司馬瑜看得眼光撩亂,耳邊忽然傳來冷如冰的聲音道:「瑜弟弟!你這個女朋友是從那兒認識的?」

  司馬瑜先是一驚,繼臉上一紅道:「說來話太長了……」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說起來我也許真該嫉妨,一年來你不但又任識了許多女孩子,更想不到還有著這麼一位絕頂高手呢

  司馬瑜急得滿臉飛紅道:「冷姐姐!你別誤會,我有解釋

  冷如冰微笑道:「何必解釋呢!你剛才的話很有道理,假如我對你的心不變,你解釋就多餘了……」

  司馬瑜又窘又急道:「不!冷姐姐!天下人對我的誤會都可以忍受,惟獨你對我誤會我可受不了,因為我一定要對你把話說明白!」

  冷如冰歎了一口氣道:「傻弟弟,姐姐可以單屬你一個人,你卻不能只認一個冷姐姐,靳家妹子,薛琪,還有那個為你拚命的人,你不可令她們太寒心……」

  說著目含深意地對靳春紅一瞟,又朝無憂努了嘴,司馬瑜不禁愧作無語,這時靳春紅面著愧色地過來道:「司馬兄,小妹一時孟浪,致對兄多方誤會……」

  司馬瑜在冷如冰的眼色摧示下,只得道:「沒什麼,靳姑娘可是對我已諒解了……」

  靳春紅輕輕地一歎道:「這不是諒解的問題,方纔我聽過冷姐姐一番高論後,對感情的看法已經改變了,我這一顆心,給定了一個人之後,便已有了寄托,衣帶漸寬終不侮,今後我只在默默中獻出自己,再也不對你作什麼要求了!」

  司馬瑜先是一怔,繼而感到心情異常沉重,這些女子一個個都對他獻出了自己,他該如何回報她們呢……感情的債越負越重了……

  良之後,他不禁迸出一聲苦歎道:「你們一個個都學著做聖人,卻把罪人留給我做了!」

  此時無憂與沙克浚交手已近千招,雙方仍無歇手之意,摹而屋角又問過一條人影,卻是方天華去而復返。他一見與沙克浚交手的竟是無憂,不覺也是一怔,趨至司馬瑜身邊低聲道:「這婆娘是怎麼來的?」

  「不知道,她說是另乘了一艘船來此……」

  「來了有多久?」

  「有一會了!他們交手已有千招左右……」

  方天華觀戰片刻,突然欺身切人,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麼身法,居然能衝進二人決鬥時所布下的氣牆,手中招扇猛然向中間一刺!

  這一刺的位置也拿捏極準,剛好點向雙方的空門,使他們都無法繼續搶攻,雙雙撤招退後,沙克浚首先怒叫道:「你怎麼倚多為勝?」

  方天華淡笑道:「沙克浚,你既然身為一國之主,說話可得顧全一點身份,方纔我若是幫著她出手的話,你那能退得如此輕鬆!」

  沙克浚為之語塞,氣呼呼地道:「那不管,至少你們是一邊的!」

  方天華笑笑道:「目前我們雖是同仇敵汽,卻站不到一邊去,再說以我方某的身份,也不屑聯手對付你!」

  沙克浚怒聲道:「那你為什麼要插進來?」

  方天華淡淡地道:「那是我不願見你們徒費精神,像這樣對拆下去,三天三夜也打不出結果,大家武功都練到這個程度,以這種方法決勝負,豈非太笨了一點!」

  這一句話在情在理,雙方都沒有說話了,沙克浚略停一下才道:「依你之見,要怎麼樣才能決勝負?」

  方天華搖搖頭道:「目前我尚無良策,以二位的功力造詣看來,無論是拳掌兵器內力,均非短時間能定高下,因此我們不妨共商一個簡而易決的方法!」

  沙克浚沉思片刻道:「也好!目前時地均不宜,明天再說吧!」

  方天華立刻道:「我不反對,只是明天正式決鬥時,我要求能公開舉行!」

  沙克浚微有難色,方天華接著又道:「我們前來的消息,大概全島都知道了,假若不當著你的臣民將我們挫敗,你也無法對他們交代!

  沙克浚咬咬牙道:「好!就依你,明日正午,我在宮城校場內跟你們正式約會,那時我叫你們一個個死得心服口服!

  方天華淡笑道:「事實尚待證明,你不必把話講得太滿!」

  沙克浚怒哼一聲,方天華已連聲催促大家快走,司馬瑜還不甘心,方天華卻沉下臉斥責他道:「小子!你自己是約會的主角,明天的決鬥,全靠你一個人出頭,現在不好好地養養精神,還賴在這兒幹嗎?」

  沙克浚不信地道:「明日由他一個人出面了!」

  方天華點頭道:「當然了,明天你也別找幫手!」

  沙克浚怒聲道:「笑話!對付這樣一個毛頭小子,孤家還需要幫手?」

  方天華立刻笑道:「好極了,希望你說話算話…」

  司馬瑜不知方天華又在搗什麼鬼,他知道沙克浚的實力,一對一的話,自己絕不是敵手,可是又無法示弱,只得借題發揮道:「那麼她們兩人現在……」

  說時手指冷如冰與靳春紅,沙克浚連忙道:「明日你若勝了,她們自然毫無問題地跟著你去今天可還得留在此地!」

  司馬瑜不禁怒道:「沙克浚,你說話怎麼全無信用,一年前你曾說過,我來到島上時,她們若未變心,你就認輸了……」

  沙克浚冷笑道:「那時你容顏已毀,我才作此許諾,現在你仍是一付小白臉的樣子,這話就得另外說起了……」

  司馬瑜還想辯幾句,方天華已怒聲道:「小子!你怎麼一夜都等不及,兩情若是久長時,並不在一時一刻,你等明天決鬥之後,再跟她們一敘相思也來得及!」

  司馬瑜不敢再說了,只得朝二女掃了一眼,靳春紅焦急萬狀,冷如冰仍是淡淡的,方天華卻催著他與無憂快走,三人才行了幾步,沙克浚忽然叫住他們道:「姓方的!國師跟你在一起的,你把他弄到那兒去了?」

  方天華回頭微笑道:「你可是問密勒和尚?」

  沙克浚大叫道:「你不要裝糊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2:24

  方天華大笑道:「那可得怪你不好,你這寢宮中機關重重,又不肯多告訴他一點,他原是受了你的指使想將我騙開的,結果反而被我關在璇璣室的水室裡去了,你最好還是快點去弄他出來,否則那老和尚發起性子來,不但送掉一條老命。或許還會把你這一片寢宮給毀了,不然我怎會叫你們停止戰鬥而改到明天呢!」

  沙克浚大驚道:「你這話當真?」

  方天華笑笑道:「當然了,你那點機關佈置瞞不了我,我所以要急著離開,就是不願意糊里糊塗地陪你們死在此地!」

  沙克浚臉色大變,連忙退後兩步,用手一揮,面前落下一塊銅板,將方天華等三人的視線隔斷了,方天華也急忙道:「走!快走!再不走可就遲了!」

  司馬瑜無憂二人莫名其妙地跟著他朝前急行,不一會已衝出寢宮,方天華拍拍胸膛,吐出一口長氣道:「險!好險!差一點就完了……」

  司馬瑜莫名其妙道:「方前輩!你究竟在弄些什麼玄虛?」

  方天華微微一歎道:「沙克浚的確算得上是一代奇才,他這一所寢宮,不亞於死亡之城,我若是發現得遲一點,大家就別想再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司馬瑜急道:「方前輩!您越說越令人糊塗了!」

  方天華微微定神,慢慢地邊走邊說道:「我被那老和尚騙到一邊後,竟然觸動了其中的機關樞紐,幸虧我略識得其中的厲害,連忙出來,再返片刻,就將粉身碎骨了……」

  司馬瑜似懂非懂地道:「那您說將老和尚困人璇璣水室

  方天華點頭道:「一點也不假,老和尚對寢宮內的佈置情形,比我還差,我一發現觸動機關後,立刻叫他用手堵住水眼,老和尚也被那情形哧呆了,乖乖地聽我的話,在那兒苦撐著,沙克浚不去解救他,只要他的手一鬆開,泉水注滿水室後,一切的裝置都將發動開來,沙克浚自己也脫不了身……」

  司馬瑜一驚道:「前輩既然識得這些機關,何不趁機毀了它,也免得沙克浚藉之害人!」

  方天華一歎道:「要是我有那種能力,何必還用你來提醒,這宮中重重機關,我也只勉強識得其大概而已,真正全懂的,恐怕只有沙克浚一人……」

  無憂至此一歎道:「此人學識如此淵博,武功又如此高明,若非親見,我簡直不信世人有這樣的一個人物!」

  方天華笑笑道:「除了仙姑,恐怕誰也無法與他對拆至千招!」

  無憂謙虛地一笑道:「先生太過獎了,先生破解的手法,似乎比我們都高明……」

  方天華搖頭道:「那也只是適逢其會,你們專心於攻守之際,我旁觀者清,才找到一個漏洞,若是換了我自己,不出百招,就會敗在他手下了!」

  無優不知道他說的是否實話,可是他所持的理由卻十分充足,再高明的人,也難免有一著之失,只是不易為對方所利用而已,卻逃不過第三者的眼睛,當然那第三者也一定是個絕頂高手

  沉默片刻,方天華問起無憂是怎麼來的,司馬瑜搶著說了,方天華不禁色動道:「仙姑真藏著那一手嗎?」

  無憂微微一歎道:「這怎麼可能呢!我是故意哧哧那獨夫的!我知道他十分高明,所以才幫神其詞,給他心理上一個威脅,不過這島上的情形我倒是看了一遍,那些火山口也確實存在,所以才哧得他那樣緊張!」

  方天華色動問道:「那仙姑是怎麼來的?」

  無憂笑笑道:「我跟著你們的船來的。」

  方天華不信地道:「怎麼可能呢!我們從未發現仙姑的蹤跡,而且我們的船已沉了!並未看見仙姑同時逃出!」

  無憂神秘地一笑道:「這是我們冰原北極門獨擅的千幻化身之術,我喬裝了你們船上的一個水手……」

  方天華仍是不信地道:「那些水手都是東海齊氏兄弟的門下,仙姑化身其中,怎麼不被發覺?」

  無憂莊容道:「這是一種極為高深的功夫,我遠在你們前兩天,即已趕到珠江,以奼女玄牧大法迷惑了一名船夫,套出他的性情身世習慣,再以易容之術幻化了他的形狀,就是他的生身父母,也無法辨出真偽,何況是其他人呢……」

  方天華一歎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終人之生,也無法將一切學問都窺其堂奧,異日有暇,我倒想向仙姑請教一下千幻化身之秘!」

  無憂臉現愁色道:「這倒沒什麼了不起……明天先生真要司馬瑜邀鬥那獨夫嗎?」

  方天華點頭道:「不錯!這是他自己的事,應該由他去了結!」

  無憂不以為然道:「他行嗎?」

  方天華微笑道:「假若是玩弄心機,我們可以出頭代為應付,假如是比試武功,我們可替不了手,只有他自己去應付了!」

  無憂著急地道:「方先生,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比試武功的話,他實在太差了!」

  方天華毫不在乎地道:「師直為壯,這小子胸中有一股正氣作為支持,可立於不敗之境!」

  無憂微溫地道:「假若他們功力悉敵,這道理還用得上,可是他們……」

  方天華搖搖手笑道:「仙姑不必耽心,方某從不作沒把握的事,更不會故意叫這小子去送命,明日會上,我保他可以大展雄風!」

  無憂不放心地道:「先生縱有口天神手,也無法叫他在一夜之間,進展得這麼多……」

  方天華大笑道:「那是當然了,不過山人自有妙計!」

  無憂緊張地追問道:「可得先聞乎?」

  方天華笑笑搖頭道:「密不過二人,法不傳六耳,現在請恕方某無法宣佈,就是這小子,我也是臨時才告訴他呢!」

  無憂見他說得如此神秘,自然無法追問下去,可是她的臉上,仍是密佈著一陣憂慮之色,方是無憂了,那方寸心田,還不夠裝如海愁緒呢!」

  方天華對於她這種坦率剖心之語,並無一絲識嘲之色,輕徑一歎道:「人生愁恨何能免!真能無憂便是仙……」

  無憂被他勾動心事,眼中淚光隱隱,幽怨地道:「我今年六十多歲了,比他大上兩倍,要說我愛上了他,那簡直是笑話,可是要說我對他全無愛意,那便是騙我自己!

  司馬瑜雖然知道他的情意,卻不想她會當著方天華說了出來,倒把一張臉漲得紅如晚霞,幸好是天黑看不清楚!

  方大華微微一歎,語中全無半點奚落之意,誠懇地道:「仙姑年華雖大,芳容不衰,對這小子垂青,應是很自然的事,一個人能有所愛,便是莫大的幸福,這小子的確也有他動人之處,別說是仙姑,就我們幾個老頭子,又何嘗不受他的吸引,千里迢迢,遠渡重洋,到這兒來替他賣命!」

  司馬瑜更覺得意外了,方天華的話,使得他無法相信更無法接受,可是方天華說話的態度,又使他無法不信,無法拒絕!

  片刻之後,他才吶吶地道:「再晚蒙諸位厚愛,殺身莫報,只希望將來能有所成,以不負諸位隆情……」

  方天華忽地正色喝道:「小子!你別貧嘴,我們並不希罕你的報答,只要你將來能堂堂正正地成一個大丈夫,就算對得起我們了!」

  司馬瑜不明白他何以發起脾氣來了,伸伸舌頭不敢再作聲了!

  無憂卻幽幽一歎,心中百感交集,司馬瑜天生就是一付男子漢的氣質,方天華等人的希望也許不會落空,可是她呢?

  「這一點能令我滿足嗎?」

  「不!」

  她在心中對自己回答著!

  「然而我對他又該作什麼要求呢?」

  她又歎了一聲,被這個問題深深地苦惱著。

  默然地走了片刻,寶館漸漸在望,司馬瑜忽地想起一件事來,高聲叫道:「不好!我們把公孫前輩給忘了!」

  不錯!笑臉方朔公孫述跟他們一起去夜探寢宮,結果受了密勒神僧的迷術所惑,心智迷失,還留在寢宮內!

  他們匆匆地離開了,忘記將公孫述帶走了,而且他們出來時,也沒有看到他!

  誰知方天華卻有恃無恐地一笑道:「你別替老偷兒擔心,他懂得照顧自己的!」

  司馬瑜大急道:「不行!公孫前輩心智已失留在那兒太危險了!」

  方天華從容地笑道:「沙克浚手段雖狠,諒來還不至於傷害一個瘋老頭子!」

  司馬瑜苦著臉道:「我們一起出來的,將他一人留在那兒,如何對其他人交待呢!不行!我得去找他回來!」

  說著回頭就走,方天華一把將他抱住道:「小子!你別又死心眼破壞了老偷兒的大事?」

  司馬瑜聞言一愕,方天華笑笑又道:「那番僧的精神功連我都治不了,怎麼還能害得了老偷兒,他是偷賊裡的祖宗,最高明的偷術,就是利用人的心理,老偷兒對那套功夫比我還高明呢!」

  司馬瑜將信將疑地道:「您是說公孫前輩的裝瘋是假的?」

  方天華大笑道:「瘋是不假,他原有瘋瘋癲癲的毛病,否則怎麼會使得沙克浚與老和尚相信呢,可是他的心智卻絕對沒有迷惑,也許此刻正在施展他的妙手空空的絕技呢!」

  司馬瑜猶自不信,方天華已不耐煩地道:「你少再多管閒事,快點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覺,養足精神明天準備赴約,你的勝負成敗說不定還要靠老偷見替你決定呢!」

  司馬瑜硬被他拖著走了!

  金鼓振天,號角雷鳴!

  毒龍國的禁宮校場原是御林軍操演的地方。

  由於國主沙克浚尚武,他的御前侍衛無一不是武林好手,即使是全島的人民,也都是懂得幾手的會家子。

  所以當沙克浚要與司馬瑜決鬥的消息傳出時,偌大的一片校場早已是人山人海,擠得水洩不通!

  時近正中。

  中原的群豪仍是由方天華作為前驅,浩浩蕩蕩地向校聲行去!

  除了方天華一個人顯得特別平靜外,其他的人臉色都十分凝重!

  尤其是司馬瑜,方天華到現在一直還沒有告訴他應該如何克敵制勝!

  他不怕跟沙克浚打一場,他此來的目的也是為著要跟沙克浚決鬥,擊敗他,將冷如冰與靳春紅救回去!

  可是他究竟不是一個逞匹夫之勇的狂徒,對自己,對沙克波,他都有著很深的瞭解,沙克浚是一個頑強的敵人!

  儘管方天華對他提出十成的保證,他卻一點把握都沒有!

  全憑武功去擊敗沙克浚,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這由無憂來做,或許還有一半的希望,他自己……實在比沙克浚差多了!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對方天華又望了一眼,方天華仍是不動聲色!

  無可奈何,硬著頭皮,他默默地追隨著方天華進人校場!

  毒龍國的人民好似已經得到了消息,知道司馬瑜就是要與國王決鬥的對手,立刻對他爆出了一陣熱烈的歡呼!

  這陣歡呼使司馬瑜惶然了!

  「他們是毒龍國的子民,也是沙克浚的子民,為什麼會對我歡呼呢?他們明知道我是沙克浚的對手,也是毒龍國的仇敵,何以還對我歡呼呢……」

  那御前侍衛的統領金克,此刻正在場中維持秩序,那陣歡呼爆發後,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連忙吩咐幾名御林軍,要他們抑制那陣歡呼!

  每一個御林軍手中都執著長鞭,得到金克的下指示後,立刻朝人群中揮掃出去,鞭梢發出了劈啪的破空聲。

  可是這些鞭聲不但沒有制止歡呼反而使它更響亮了!

  金克的臉上湧起惡意,厲聲下達命令道:「對這些忘思負義的賤民們,手下不必容情,打!」

  打字剛出口,那些御林軍鞭挽大花,雨點似地向人潮中落去,鞭下立刻發出痛哼,足見那些御林軍下手極重!

  可是這一頓鞭打,反而激起了相反的效果,挨打的人,雖是暫時地閉上口了,其他的人卻叫得更響!

  無憂走在方天華旁邊,見狀微微一歎道:「看來沙克浚似乎頗不得民心……」

  方天華也是一歎道:「是的!這一來我破釜沉舟的決策可不能用了!」

  無憂略異地道:「先生所謂破釜沉舟,計將安出?」

  方天華略頓一頓才道:「方某昨日聽見仙姑說起島上有火山之事,本想在萬不得已之時,作同歸於盡的打算,現在看來需要放棄了!」

  無憂不解道:「我看不出這兩件事有何關連!」

  方天華淡淡地道:「失人心者失天下,沙克浚如此不得人心,這個國君遲早都會垮台的,群眾憤怒的力量,尤其於洪水烈火,因此我不需去引發那些火山,沙克浚也難能善終……」

  無憂想想才道:「先生的看法縱然無誤,也是日後之事,今天我們卻必須面對戰鬥,先生到底有多少把握?」

  方天華笑笑道:「把握不在我,而在司馬瑜自己!」

  司馬瑜就在後面,連忙追上來道:「方前輩,直到現在您還沒有告訴我對敵之法?」

  方天華淡淡地道:「對敵之法無他,勇往直前,心無旁顧,存必勝之信念,臨危毋亂,不錯過任何可資利用之機會……」

  司馬瑜大感惶惑道:「就憑這些可以擊敗沙克浚?」

  方天華臉色一整喝道:「這還不夠,你真能把每一點都做到了,整個天下都不是你的敵手!」

  司馬瑜愕然無語,無憂也覺得方天華簡直是在開玩笑,怫然地道:「方先生!這幾句空話誰都會講……」

  方天華笑笑道:「卻不見得每個人都能實行……」

  無憂怒聲道:「他們現在所差的是功力上的懸殊!這些空言能彌補功力之不足嗎?」

  方天華依然不在乎地道:「方某所指出的乃是戰鬥時必須具備的條件,假如能一點不漏地做到了,縱然不得勝,亦非戰之罪也!」

  無憂氣得幾乎要翻臉,幸而他們已走到了預定的位置,金克一一肅客入座,她只得隱忍住不發作,等到一齊坐定了,無憂立刻道:「算了!今天還是由我出手吧!」

  方天華連連搖手道:「不可!我們都是幫閒的,名不正則不壯,還是由他們正主見自己了斷去!」。

  無憂長眉一揚道:「姓方的!你跟司馬瑜到底有多大的冤仇,非要他送命不可!」

  這句話說得很響,幸而他們左右都是自己人,與毒龍國的居民離得尚遠,沒有引起太大的紛擾,方天華笑笑道:「方某若想害死他,何必要借他人之手!」

  無憂還想吵下去,校場上忽然一陣人影亂動,一列服飾鮮明,甲冑燦然的御林軍作為前驅,後面就是沙克浚!

  沙克浚今天刻意地穿著一下,一身紫紅色的武裝上,著杏黃色的奮爪巨龍,充分地表示他國君及身份!

  不過這一對的行列卻是在寂寞中行進,四面許多聞風來觀戰的民眾,一個個緊拐了嘴,剛好與司馬瑜進場的時候大不相同!

  沙克浚顧盼自雄,毫不在意地去向他的龍座,還伸手對四下揮了一揮!

  那群人民仍是默默的沒有反應,他也有點感覺了,召過金克來問道:「今天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都成了啞巴了!」

  金克的臉上十分惶恐,吃吃地道:「是臣下命他們不得喧嘩的,因為陛下今日與中原人士約會,臣下以為毒龍國土地雖不如中原之廣,國君之威嚴並不遜於中原天子!」

  沙克浚得意地大笑道:「這也罷了,不過孤家今日所對的,只是一些中原的江湖人,用不著拘泥這些繁文縟節,你轉告他們還是隨便一點的好!」

  金克如得大赦似地應了一聲,連忙退了開去,這時校場上又來了一批人,大部分都是沙克浚網羅的謀士武客,由國師密勒神僧率領著,在沙克浚座前行過禮,轉到另一邊的位置上坐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2:41

第十四章


  最後進場的是冷如冰與靳春紅,她們的身份似乎很特殊,每人騎著一頭純白的駿馬,坐到靠兩邊的位子上,那兒也僅有兩個座位!

  東海三魔都按捺不住,想過去找靳春紅說話,方天華一把將他們攔住道:「三位最好能暫忍一下,別讓人家笑我們中原人缺少風度!」

  天魔齊瀨清激怒道:「這是什麼話!我們看看自己的徒兒

  算有失風度嗎?」

  方天華笑笑道:「話是不錯,可是令徒現在正是此會決賽的重點,目前不宜跟她多作聯絡!」

  東海三魔氣憤憤地坐了下來,沙克浚已在座上傲然叫道:「司馬瑜!你準備好了沒有?」

  司馬瑜站起來就想出去應戰,方天華趕緊搶在前面道:「沙克浚!你這一場約會算是宮式還是私式!」

  沙克浚不耐煩地道:「決鬥就決鬥,那裡還有什麼宮私之分!」

  方天華大笑道:「這就是你孤陋少聞了,你身為一國之君,又在校場上約人公開比武,就如兩國交鋒一般,多少也該有個儀式,比如說是呈遞戰書啦……」

  沙克浚哼聲冷笑道:「你們不過是一些江湖人,那裡配接受那些儀式!」

  方天華不以為許地笑道:「就是江湖人邀鬥,也該有個場面交待,要是來了就打,那是市井無賴匹夫的行徑,你不要面子,我們還不願意自降身份呢!」

  他當著毒龍國數萬人民,將沙克浚毫不留情地奚落一番,沙克浚一肚子怒火,卻是無處發作,只得忍氣問道:「你說要什麼場面?」

  方天華笑笑道:「我們身為江湖人,當然要求江湖場面,等一下生死相搏,盡可不留餘地,現在至少也該有幾杯水酒,聊作交代,這是你身為主人應盡的責任!」

  沙克波沒好氣的連聲關照備酒,司馬瑜大是不耐地道:「方前輩,還是速戰速決算了,何必浪費時間呢?」

  方天華遊目四顧,低聲道:「你知道什麼,我在拖時間等人!」

  司馬瑜不解道:「等誰?」

  方天華繼續在人群中找尋著,臉上也出現焦急之色道:「除了老偷兒之外還有誰這老傢伙應該出來了。…」

  司馬瑜一怔道:「為什麼要等公孫前輩呢……」

  方天華急聲道:「他不來的話,你憑什麼去跟沙克浚交手……老偷兒也是的,這個節骨眼兒上他還在開玩笑,不是存心要我好看嗎?」

  司馬瑜莫名其妙,其他人更膛然莫知所云,方天華急得搔頭挖耳,只得裝著跟別人搭訕,胡天胡地扯些閒話來掩飾他心中的不安!

  這時沙克波的侍從人員已經把酒餚送過來了,擺在他們面前的條案上,沙克浚也得到他屬下謀士的指點,按照江湖禮節,敬了他們三巡酒,然後朗聲道:「今日既系武林私會,孤家也擺開國君身份,請中原司馬瑜一會!」

  司馬瑜見他提名正式挑約,自然要出去了。方天華急忙道:「不行!老偷兒還沒有來,你絕對不能出去!」

  司馬瑜不解地道:「可是他找到我了……」

  方天華沉聲道:「想法子拖……對了!師兄!你研究的九屍真解,剛好與那個番僧的精神功路子有點相近,請您先去跟他纏一陣吧!」

  這句話是對苦核講的,實際也是請求,苦核想了一下道:「要拖多久?」

  方天華急道:「能拖多久就多久,只要老偷兒一露面,你馬上就結束!」

  苦核淡淡地道:「要是他永遠不露出呢?」

  方天華歎了一口氣道:「我們就把日子記記清楚,來年今日,就是我們大家的忌辰!」

  苦核聽他說得如此嚴重,倒也不再多話了,慢慢地站起身來,雙手一按條案,像頭灰鳥似地飄落場心,四周響起雷似的喝彩!

  毒龍國中人人會武,苦核這一個凌空徐降,顯示他內力修為的深厚,識貨的人立刻表示出由衷的讚佩!

  沙克浚似是微感意外,大聲喝道:「老和尚,你出來幹嗎?」

  苦核微微一笑道:「老鈉想借今日之會,向一位同道法師小求進益!」

  沙克浚怒聲道:「你要找人打架也得等我把正事辦完了再說!」

  苦核笑笑道:「今日既為武林之會,老衲就有權要求一了過節,至於你們雙方的正點兒壓軸戲,只能留到最後開鑼!」

  沙克浚不明白武林規矩,但是見他麾下的中原謀士都不作聲,知道苦核的話並沒有錯,只得問道:「你要找誰?」

  苦核用手一指密勒神僧道:「老衲請這位法師一了過節!」

  密勒神僧色微交道:「小弟與法兄素未謀面,何來過節?」

  苦核淡淡地道:「你我雖參兩種禪,同燒一爐香,大家都是三室弟子,本無過節,只是昨夜法師以法術傷了我一位故人,老衲不得不向法兄要回一份公道!」

  密勒神僧神色一動道:「昨夜那偷兒是法兄的朋友?」

  苦核點頭道:「不錯!公孫老弟乃我多年故友,結果在法兄手下超渡了……」

  密勒神僧叫迎:「你胡說!你捉弄了我半天,結果在我的攝魂大法下,只迷失了心志,遂告失蹤,連我也不知道他到那兒去了!」

  方天華聞得此言,神色略見輕鬆,苦校仍淡淡地道:「據聞那寢宮之中,有如龍潭虎穴,我公孫老弟心智受惑,一定死在什麼埋伏之中了,法兄雖未直接殺死他,卻也難辭其咎!」

  密勒神僧搖頭道:「沒有!國君一個上午,都在搜查他的下落,迄無消息……」

  沙克浚好似對這件事十分煩惱,怒聲道:「他一定是死得屍首無存了,你怕什麼!人家找上來,你就接下來,你要是不敢擔當,何妨歸到我身上!」

  密勒神僧受斥之後不敢多言,離座而出道:「法見將如何賜教?」

  苦核閉目沉思有頃,才合什道:「聽說法兄在密勒神功中,有所謂攝魂大法,一呼能致人於死,傷人於無形之間,老衲想在這方面領教一番!」

  密勒神僧微微一怔道:「攝魂大法有傷天和,貧僧雖然習得,卻不願多用!」

  苦核冷笑一聲道:「法兄昨夜對敝友並未慈悲!」

  密勒神僧臉上一紅道:「那是他欺我太甚,而且我後來也將他救活過來了……」

  苦核搖頭道:「老衲不信法兄真有如此神通,一定要請教一番!」

  密勒神僧臉有難色,沙克浚又自不耐地道:「人家自己願意死,你客氣些什麼,快把事情了結了,我好辦正事!」

  密勒神僧無可奈何,只得道:「請教法兄寶號!」

  苦核緩緩地道:「老衲俗家姓名叫長孫無明,號稱苦核!」

  密勒神僧忽地神色一整,音發如雷,猛吼道:「長孫無明!你該死!你還不快死!」

  餘音嗡嗡地在空間繚繞,四下之人都因而變色,只有苦核神色如恆,平靜地站立在當場一動都不動!

  密勒神僧連叫了一三聲,苦核依然毫無所傷,使他大為吃驚,變色大叫道:「世上從未有人能當攝魂之呼,你……用什麼方法擋過去的?」

  苦核這才微微一笑道:「法兄作攝魂呼時,為什麼一定要先問姓名?」

  密勒神僧怔了一怔才道:「那是因為一個人對自己的姓名,印象最是深刻,叫出姓名後,他無法抗受我底下的攝魂召喚……」

  苦核笑笑道:「法兄既知此理,便不該叫老衲的俗家姓名,皆因老衲自人空門以來,對世俗之事,早看作過眼雲煙,對那四個字的印象甚為淡薄……」

  密勒神僧這才明白,正想改口再叫時,苦核將手一比攔住他道:「法兄一時疏忽,自失先機,現在可輪到老衲加敬了!」

  密勒神僧懊喪地道:「法兄將如何賜教!」

  苦核神色微動道:「老油不會攝魂呼,只要默念幾句心經請法兄指正!」

  密勒神僧莫名其妙地道:「你在心中默念,我怎麼聽得見?」

  苦核笑笑道:「佛家所尚者心,只要法兄心與神會,自可了了聽聞!」

  密勒神僧又驚又奇,不知道苦核那幾句心經會有多大威力,可是自己先攻了一手,無法不接受對方回攻,只得集中精神待變化!」

  苦核不動聲色,閉目靜立,默思片刻,其實卻已展開他九屍真解中的持索功夫,在附近找尋死而未朽的屍首,驅出來唬他一下。

  因為他的任務只是在拖時間,拖到公孫述出現,而造成轉危為安的奇跡!

  在他默默的探索中,知道就在腳下五六丈之處,恰好有一具合用的屍體,然而為了要把時間拖得久一點,他遲遲沒有發動!

  整座校場都是靜靜的,幾萬人屏息以待,要看苦核施展出什麼絕招。

  可是大家等了半天,苦核還是那個樣子!

  沙克浚大是不耐煩,發聲摧促道:「你還不開始到底在鬧什麼鬼?」

  苦核朝他望了一眼,又對方天華望了一眼,表示無法再拖下去了,通知他趕快想下一步辦法,因為公孫述仍無影訊,方天華只能回報他一個苦笑!

  沙克浚再度發聲摧促時,苦核才輕歎道:「老衲這心經一念,可能會驚世駭俗,大家最好心理上作個準備!」

  沙克浚冷笑表示不信,苦核再度閉目,口中南前念詞,九屍真解中的感引神功已經默然施為!

  校場中堅沙的土地突然自動地裂開一條縫,然後在縫中探出一顆巨頭,上頂鋼盔已經生銹,盔下是一張死板的且,蒼白全無人色!

  全場發出一片驚呼,中原群俠因為知道這是苦核行功所致,尚未表示太多的驚駭,島上的居民則駭然失魄了……

  屍體繼續向上冒升,露出上半身,依然是骨肉俱全,肩披金甲!

  等到屍體整個出現時,連苦核自己也表示驚奇了。

  他驅屍多年,也沒有發現這種奇事,因為那屍體的下半身則完全是枯骨,泛著灰白的顏色,可要腐朽久矣!

  久年陳屍,會爛掉一半,保存一半,這簡單是不可能的事!

  那具屍體十分高大魁梧,足證他生前是個偉丈夫,從他一身盔甲看來,還可知道是個男的武士。

  屍體的前心插著一柄金色小劍,黃光璨璨,毫無錫斑,可知是柄寶器,也是那屍體致死之由!

  他搖搖幌幌地站了起來,手中另握一柄長劍,朝密勒神僧走過去,密勒神僧怪叫一聲,掩臉回頭就逃。

  其次是沙克浚,他也同樣地發出一聲怪叫,長身就要朝那屍體撲去,忽地人群中颶颶連響,飛出六道人影,一人阻止住沙克浚的身形,其餘五人則朝那具屍體跪下,頂禮膜拜,態度十分恭敬!

  苦核在震驚之餘,忘了繼續運功驅屍,屍體失去了憑籍,才走了幾步,撲的又跌倒在地上。

  這後出的六個人年紀都很大,衣著華貴,身份望似甚高,那膜拜的五人見屍體倒地之後,立刻又連連叩首,行過朝拜大禮後,才由一個紫臉老者哀聲發言道:「吾君英靈不滅,白日顯聖,乃使千古疑案昭明,老臣等一定查明真象,使吾君得瞑目泉下

  祝告完畢,五人同時起身圍住沙克浚,仍由那名老者厲聲問道:「世子曾說先帝浮海失蹤,此刻先帝靈體自現,世子作何解釋?」

  沙克浚對這六個老人似乎略有怯意,囁囁地道:「這一具枯骨,閣老們憑什麼認為是先王遺體……」

  老者怒聲道:「先帝靈體雖朽,面目未腐,世子為先帝親侄,難道會不認識?」

  另一名老者接著道:「世子登基之時,曾說是先帝臨出海之時口詔,現在先旁遺體分明留在國內,世子所說之口詔,到底是誰的?」

  沙克浚臉色大變,急聲叫道:「口詔是先王李常侍宣佈的,你們為什麼不問他去?」

  紫臉老者怒聲道:「不錯!李近侍代宣先帝口詔,說是先帝若三年未返,便由世子繼位,可是世子登位未及半載,李常侍就被世子以叛變之由處死了,現在先帝既未出海,李常侍之言已不可信,世子秘密處死李常侍,更有滅口之嫌!」

  沙克浚怒聲道:「你們認為我不夠資格登基!」

  紫臉老者沉聲道:「先帝無所出,世子為先帝唯一血嗣,繼承的資格自毋庸懷疑!」

  沙克浚連忙道:「那不結了,先王已故,我是唯一的裔你們還多問些什麼?」

  紫臉老者哼了一聲道:「先帝失蹤之事,老臣等已不相信,皆因事無佐證,且國內不可無君,所以才勉強同意世子登位大寶,世子還記得登位之日,作過什麼允諾?」

  沙克波頓了一頓才道:「我答應先王若是回來,便立刻遜位!」

  紫臉老者道:「不錯!現在先帝已經回來了,世子應該遵守諾言!」

  沙克浚手指屍體冷笑道:「你們要我讓位給一個死人?」

  紫臉老者怒聲道:「不!老臣等請世子先暫除國君之尊,將先帝駕崩的原因查明之後,若世於的確毫無關係,老臣等定當再度效忠正式擁立世子!」

  沙克浚怒聲道:「孤家自登位以來,歷時二十餘載,你們仗著是先王遺老,一直沒有稱過孤家為君,孤家看在先王份上,不來計較,誰知你們竟變本加厲,懷疑孤家謀害先王起來……」

  紫臉老者也沉聲道「世子假如確實清白的話,應該不怕追查,支持老臣之舉……」

  沙克浚一怔道:「要怎樣追查?」

  紫臉老者沉聲道:「那方法很簡單,先帝之死因為胸前之小劍,此劍共有幾柄,由先帝著精匠鑄造,分賜九人,上面各鑄名字,現老臣等金劍尚在,請問世子金劍何在?」

  沙克浚立刻接口道:「孤家用來賜死李常侍後,並未收回!」

  紫臉老者冷笑道:「那先帝胸前之劍,一定不會是世子的了?」

  沙克浚肯定地道:「我敢發誓不會!」

  紫瞼老者想想道:「那要等起出之後,才可確定!」

  沙克浚厲聲道:「好!孤家命令你馬上去起出來,如果不是孤家的劍,孤家立刻要辦你們欺君犯上之罪!」

  紫臉老者聞言立刻回身走到屍體之前,又跪下叩拜一番,才伸手去拔出小劍。

  沙克浚跟著過去問道:「是誰的!」

  紫臉老者對小劍看了一眼,滿臉怒色道:「世子請自己過目吧!」

  沙克浚接劍在手,不覺呆了,紫臉老者已朝另外五人打了一個手勢,每人都在身畔亮出一柄同樣的小劍,將沙克浚包圍在核心!

  沙克波仍在棒劍發怔,紫瞼老者卻滿臉悲憤地叫道:「證據確著,世子還有什麼說話?」

  沙克浚揚著手中的短金劍怒叫道:「你們簡直胡說八道,這又不是孤家的佩劍!」

  紫臉老者由於過度憤激,連說話聲音都起了顫抖,緩緩地道:「不錯!這雖是先帝自佩的短劍,然而行刺之人,卻一定是世子無疑!」

  沙克浚不覺更怒道:「放屁!你根據什麼作此推測……」

  紫瞼老者依舊顫聲道:「世子可能忘了,先帝在失蹤之前,這柄短劍是佩在誰身上?」

  沙克浚不覺一怔道:「那孤家怎會知道,反正不是孤家身上!」

  紫臉老者漸漸恢復平靜,只有憤激之態未變,沉著聲音道:「那也不錯,因為世子不是那等笨人,笨得會用自己的凶器殺君而留下證據,可是世子也太聰明了一點,以至於奸跡敗露……」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2:58

  沙克波的臉色氣得煞白,也沉著聲音道:「老逆賊,你居然敢如此放肆,冒犯君上,該碎屍千段,誅滅九族……」

  紫臉老者沉痛地道:「老臣如此行為原無可恕,不過世子已是一個殺君的逆徒,。聲討叛逆,老臣用不著講究客氣……」

  沙克浚厲聲吼道:「老賊!你口口聲聲說孤家殺君,到底有何根據,今天若不是當著全國臣民之前,孤家早已要你好看了……」

  紫臉老者也叫道:「若不是國人都在,老臣等早已群起而攻,用不著多費唇舌了,老臣所持的證據,就是這柄凶器……」

  沙克浚立刻叫道:「凶器是先王自己之物……」

  紫臉老者冷笑一聲道:「那麼先王是自殺的了?」

  沙克浚想了一想才道:「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解釋嗎?」

  紫臉老者再次冷笑道:「先王的遺體深埋土中,假若先正確是自殺的話,也不會想到先把坑挖好,然後再自動將上填平的吧?」

  沙克浚一怔道:「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可是你也不能斷定是孤家所為……」

  紫臉老者冷哼道:「若不是世子所為,則一定是被世子處死的李常待所為!」

  沙克浚又是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紫臉老者冷冷地道:「因為先王的佩劍是懸在他身上的!」

  沙克浚臉色一變道:「這怎麼可能呢?」

  紫臉老者冷笑道:「此事千真萬確,只怪世子的事情太忙,未克分身參加先王最後一次的賜宴,否則一定不會出此下策……」

  沙克浚變臉怒叫道:「你說了半天,到底是什麼意思?」

  紫臉老者悲聲道:「那一天先王賜宴群臣,會後忽然高興起來,命大家獵豹為戲,先獲者有獎,結果李常侍一劍中的,可惜那豹已逃到驅海的懸崖上,李常侍使用先王所賜的金劍刺中豹腹之後,那豹帶著金劍跌下懸崖,即為海浪捲走,李常侍失劍之後,立刻向先王請罪,先王仁慈為懷,反而解下自己的佩劍為贈……」

  沙克浚一未道:「真有這會事?」

  紫臉老者道:「此事為群臣所目睹,世子隨便問誰都可知端的!」

  沙克浚想想道:「那殺君之事,也應系李常待所為!」

  紫臉老者冷笑道:「李常侍不過是一名宮哇人,殺死先王有什麼好處,再者以他的那點功力,無論如何也刺不透先王身御之金鱗寶甲……」

  沙克浚怒道:「即使如此,也不能賴到孤家頭上!」

  紫臉老者怒笑一聲道:「此事除了世子之外,再無他人,第一,國內具有此等身手之人,為數不過三五,皆為先王不二之忠臣,除外即是世子……因為世子有著最大的理由…

  沙克浚怒叫道:「什麼理由?」

  紫臉老者沉聲怒道:「世子心胸殘忍無道,尚未登基之前,已經殘害無辜多人,先王甚以為憂,那日在賜宴之時,已微露口風,欲將世子放逐海外……」

  沙克浚厲聲怒叫道:「胡說!完全是胡說……」

  紫臉老者也怒叫道:「一點也不胡說,那日與會諸老臣都在此,李常侍也聽見了,很可能是他告訴世子,才促成世子先下毒手……」

  沙克浚慢慢地由憤怒中平靜下來,臉上一片殺意,陰著聲音道:「先王既是待人仁厚,李常待為什麼會反幫著我呢?」

  紫臉老者冷冷一笑道:「李常情為人貪鄙,素為群臣所不齒,所以他才極力拉攏世子,及至聽說先王有放逐世子之意,他自然恐懼了,因為若非世子替他撐腰,我們早就動先王貶免這無恥妄人了……」

  沙克浚鐵青著臉不作聲,紫臉老者又怒聲道:「世子與李常侍溝通殺君之後,世子利用攝政王之權利,一再將他提升,由寺人一躍而為禁宮總監,後來世子一定是受不了他的勒索無度,才秘密地將他處死,若非先王今日自行顯靈,世子的殺君陰謀恐怕永遠也不會暴露了……」

  這時沙克浚已經趁亂回到座位上,他想不到自己無意之間,卻會引起毒龍國中一件篡位的懸案,方天華尤其顯得高興,低聲向他道:「師兄!你這一手妙極了,照情形看來,沙克浚今天不須我們出頭對付,也必敗無疑,這真是意料不到的好事……」

  沙克浚仍是默然凝想,紫臉老者卻不肯放鬆,厲聲緊逼道:「世子對於殺君之事,還有什麼可辯解的?」

  沙克浚臉色一變,忽朗聲道:「不須要了,你說得一點不錯,先王是孤家殺死的,而且就是利用李常侍的佩劍殺武的,你們打算怎麼樣?」

  這些老者見他坦然承認了,倒是不禁一怔!

  沙克浚怒笑一聲,對紫臉老者道:「那天正值半夜,李常侍跑來告訴我說主上在御操場召我去談話,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便匆去了,誰知那老傢伙竟對我說,他因為練功之故,走火入魔,自知不久於人世,然而又不願意將國事交付給我,本來他想將我處死的,可是念在與我父親的手足情份上,不忍出此,叫我自動離開此地,因為他準備拌位給你,以我的心性,自然不會屈居在你下面稱臣的……」

  紫臉老者先是一怔,繼而大叫道:「因此你就殺死先王了!」

  沙克浚點頭道:「不錯!那時我赤手空拳,無法殺得死他,可是我受不了他的話,正想發作之際,李常侍卻偷偷地對我示意,同時將佩劍交給我手中,於是我假裝跪在地上向他仟侮,趁他來扶我的時候,一劍刺中了他的心房……」

  紫臉老者跳腳大叫道:「那李常寺簡直是萬死莫贖的拳徒……先王對他何等優遇……」

  沙克浚冷笑道:「那倒怪不得他,試問你若得勢之後,還有他過的日子嗎?」

  紫臉老者低首不語,沙克浚又冷笑道:「我殺死了那老頭子後,深知一時無法取得人心,故叫李常侍為言主上離海遠遊,一直等了三年,我才正式登位!」

  紫臉老者悲憤地道:「你的手段真毒,在三年攝政時間,你表現得仁慈寬懷,深得民心,所以我們雖然對李常侍之言存疑,仍是擁護你登上了大位,而且深慶國中得人,誰知你時間一久,本性又流露出來了,我們雖然看不慣,卻因已對你作宣誓效忠過了,無法再反對你,只有乞求告老,不問國事……誰知反而養成你驕自大,變本加厲,使得天怨人怨,直到今日……」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今日你們要想反對也來不及了!」

  紫臉老者怒叫道:「那倒不見得!你縱然已得皇家不傳秘技,可是人心思背,現在奸跡已露,除非你能殺盡全國之人,否則你就別想……」

  沙克浚怒聲笑道:「家既然身為國君,倒也犯不著那樣做,不過要是不不順從的話,那可是自取滅亡,怨不得孤家心狠!」

  紫臉老者回頭對著群眾叫道:「你們誰願意在這暴君統治下做順民的?」

  人群中轟起一片怒吼,沙克浚臉上湧起一片殺意,朝金克一揮手。

  金春統轄下的軍隊立刻搭上長箭,對準四周,控弦待發。

  那批御林軍為數不過三四百,可是因為佔有利的地位,足可控制全場,將近萬人的喧嘩都壓制了下去。

  沙克浚得意地一笑,對紫臉老者道:「你看見沒有,人到底是怕死的,孤家早就防備到他們會暴動,所以特別精練了這一批神箭手,儘管他們都會幾手武功,也當不了我手下的連珠神射!」

  紫臉老者怒吼道:「我就不信,你叫他們射射我看!」

  沙克浚冷笑道:「這批箭手對你們幾個老傢伙也許不行,可是孤家的破天劍式下,不信你們能頑抗到底!」

  紫臉老者對其餘五人道:「各位僚兄作何打算?」

  五人同聲道:「全憑兄長吩咐!」

  紫臉老者默思有頃,抬頭正容道:「君死於非命,人臣之羞,你我盡力一為吧!成則為國除奸,為先君雪恨,不成則為天地留正氣,為先君盡死節!」

  那五人亦一齊動容道:「兄長之言,深獲吾等之心……」

  沙克浚哼哼冷笑道:「孤家是看在你們匡扶先王有功,所以才讓你們安享餘年,你們自己不想活下去,孤家也沒有法子了!」

  紫臉老者怒聲道:「殺君逆賊,還不趕快受死伏罪!」

  短劍一擺,逞刺而進,其餘五人也跟著發動,六劍齊舉,勁氣如濤。

  沙克浚一聲冷笑,抽出腰間長劍,飛舞迎上,七個人殺成一片。

  這六個老者所用的劍器雖短,然而六人在陣法上好像早就練成了一種默契,攻守之間,配合得十分恰當。

  沙克浚的一支長劍,也發揮出無比的威力,以一敵六,而無懼色,進退合宜,在勢店上,也倒不失有王者的威嚴!

  雙方的內力都相當深厚,是以倒身相觸之際,有時聲若嗚錚,驚天動地,有時卻悄然無聞,只在空氣中激起撼人的震盪!

  四十個回合過去時,雙方不相上下。

  六十回合拍,沙克波略佔上風,八十回合時,那六個老者都有著手忙腳亂的現象,敗在俄頃!

  方天華看得一皺眉頭道:「不好!這些老傢伙快撐不住了,老偷兒卻還不現身,看來我們仍是凶多吉少!」

  無憂連忙道:「我可以去幫他們一臂之力……」

  方天華搖搖頭道:「沒有用的!若是鬥拳掌,仙姑還可以拚一下……」

  無憂不服氣地道:「斗兵器我也不見得怕他!」

  方天華低聲慨歎道:「我說句話不怕仙姑生氣,那六個老傢伙天劍法上的造詣,並不比仙姑差,可是他們對沙克浚都全無辦法,他那套裂天劍式的確可以力敵萬人而有余……」

  無憂看了一眼,默然不作聲。

  其餘諸人都是劍中高手,聽了方天華的話後,都不禁有相同的感覺。

  那六個老者在紫臉老大的指揮下,六支短劍已經用盡一切可能攻擊的方法,都仍被沙克浚精奇渾博的劍式封了回去,而且反被他迫得險象橫生。

  他那套劍法太神奇了,別說加上一個無憂,就是大家攻上去,那效果也是一樣,說不定還會更糟。

  因為沙克浚的破天劍式中有許多虛招,本身不發動,卻可引得方自相攻擊,對手越多,對他反而有利。

  又過了二十多招,那六個老者更形危急,聯攻的局勢已亂,變成各自為政,因此自相交觸的機會也更多。

  若不是他們在劍法上的深厚造詣,恐怕早就會自相殘殺起來。

  沙克浚的神色更見穩定,嘴角浮起一個冷酷的笑意,從容地揮擊拳,司馬瑜不住緊張地道:「我們還是得幫他們一手,否則等他殺死這六個老者後,目標就會移到我們身上來了……」

  方天華卻鎮定地道:「暫時還不必,他們可能還有什麼絕招尚未使用!」

  司馬瑜不信地道:「他們若有絕招早就使用了,何必還要這樣手忙腳亂……」

  方天華搖頭道:「我的話絕不會錯,沙克浚現在並不想留那幾個人的活命,可是他每每有許多可資利用的機會,那還是白白地放過了,必然有所顧忌之處……假若他真的是一無所懼的話,先前也不致於那樣狡賴了……」

  司馬瑜這才不響了,把注意力又移琶戰局中,才深佩方天華的觀察人微,這時沙克浚恰好引得兩校短劍相交,他只要補上一劍,至少可以除卻其中一人,然而他劍才遞到一半,又警覺地收了回去!

  司馬瑜更發現這些老者,遠比外表看起來高明,他們手忙腳亂的敗象,有時竟像是故意造成的,以便給沙克波一個進招的機會,當然他們是不會自動求死的,那空門之後一定有著特殊的含義。

  而沙克浚彷彿也看透他們的心意,每每急時而止,所以打鬥雖激烈,卻甚少驚險!

  司馬瑜因為得到了方天華的暗示,再加上自己人微的觀察,立刻被這場戰鬥吸引住了,對於雙方的一攻一守,都仔細地參詳著,不肯放過半點。

  當那六人收招時,他就先替沙克浚想破招之法,沙克浚回攻之時,他也替那六人籌思化解之策,結果卻大出他的意外。

  沙克浚所用的招式,這較他所想的高明,而那六人卻漏洞百出,比他不如遠甚。

  這看來應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而沙克浚卻慎重若此,使他益信方天華說他們留有絕招之事,因此更急得想著他們是怎麼一手抄招。

  可是場中七人卻不如他那樣著急,仍是一招一式地拖下去!

  方天華看他那付猴急的樣子,不禁微微一笑道:「小子!你著急什麼?這是一場比耐性的打鬥,目前那六人取的是守勢,雖處在劣風,卻因為有恃而無恐,所以必須支持下去,倒是沙克浚,不知他能忍耐到幾時!」

  司馬瑜想了一下才道:「戰鬥以攻心為上,應該有比耐性的更好的戰術,只可惜那六人空負一身絕技,卻不知善加利用!」

  方天華聞言臉色一動,片刻之後才低聲道:「小子!這一點你的確比人高明,不妨前去一試,只是你對他們的劍法瞭解的程度有多少?」

  司馬瑜欣然色動道「晚輩旁觀良久,大概可以活用到十幾式!」

  方天華將他一推道:「夠了,你去吧,但願你能一舉成功,就不必寄望於老偷兒了!」

  司馬瑜只覺得背上受到一股巨力,生生將他送到戰圈邊緣,其餘諸人聽他們一陣沒頭沒腦的談話,正弄得莫名其妙,忽見方天華將司馬瑜推了出去,不禁大為吃驚,尤其是無憂,立刻驚問道:「方先生,你方才不是說人多反而有害嗎,怎麼又把他送過去呢。,…。

  方天華微笑道:「這小子去也許不同……」

  司馬瑜雖然被推到戰圈附近,卻苦於赤手空拳,無法插進去,那紫臉老者也急道:「小哥,快退出去,這場戰鬥你幫不了忙!」

  司馬瑜微微一笑道:「在下為沙克浚今日邀鬥的主要對象,怎能讓諸位一直分勞!」

  紫臉老者更待道:「那是你們之間的問題,此刻卻是我們毒龍國中重要大事……」

  司馬瑜仍是笑著搖頭道:「同仇敵汽,各位理應容在下插足一份!」

  紫臉老者忙於近敵,分不開身來阻止他,只得大聲叫道:「小哥加人進來只有誤事……」

  司馬瑜不去理他,一閃身欺人空隙,腳尖一句,挑起一柄短劍,那原是插在屍體上之物,沙克浚為要使用長劍迎敵,將他擲在地上,卻被司馬瑜抽空取到手中。

  接著他一擰身,反手一劍刺向司馬瑜的肩下,出招奇速,與那六人所用的劍述路數一般無二。

  沙克浚平劍磕開,口角發出一聲冷笑道:「混帳東西,孤家正愁無法分身出來殺你,難得你竟自己送了上來!」

  語畢劍風突厲。有如長江大河,潮湧而至,目標竟是對準他一個人攻來,司馬瑜手揮短劍,或架或封,完全用的是方從六人處學來的劍法,居然一一擋住!

  十幾個照面之後,司馬瑜估計著招式將近用完,忽而長身探臂,一劍斜吹沙克浚右腰,勢子凌厲無匹。

  沙克浚獰笑一聲,長劍反削回來,放開自己的左邊,聽由他的短刀砍進來,長劍卻指向他的心窩。

  這看來是一招同歸於盡的打法,然而因為器具之長短之一,司馬瑜在時間上一定是吃虧的,短刃未及,長劍已至!

  可是司馬瑜卻似有神助一般,在千鈞一髮一際,居然腳下猛進,放棄削腰,身形由他的旁邊掠過,使得沙克浚的一劍落空。

  觀戰諸人莫不驚呼出聲,只有方天華大叫道:「好小子!真有你的!這一手簡直是傳神之作,各位還等什麼!」

  那六個老者亦在替司馬瑜擔心,紫臉老者甚至於想橫劍去救司馬瑜,被方天華一言提醒,立刻短劍脫手,飛向沙克浚的前心。

  其餘五名老者卻似早已在等待這個機會,未等方天華招呼完畢,短劍紛紛出手,由各個不同的方向擲向沙克浚!

  高手比劍只在一招工夫上以定生死,沙克浚早已防備到這一著,所以在迫斗時,雖然迭次有可乘之機,卻始終未肯將招式用老而中敵之誘。

  卻沒有想到司馬瑜插進來使出那一手,因為他對司馬瑜怨氣之深,恨不得一劍將他刺個對穿,再者也因為司馬瑜裝得很像,使他看不出這是誘敵深人的虛招,滿以為這是一個挫除司馬瑜的良機,所以才造成那一著疏忽;

  司馬瑜改進而退,由實轉虛避過他的劍峰。

  沙克浚卻因為招術使滿,無法撤劍自保,空門大開,四下都在短劍圍攻下,還虧他當機立斷,舉起劍柄,擋住紫臉老者的穿心一擊,同時運氣布身,硬受了其餘五支短劍的進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3:51

第十五章


  噗噗連聲中,他的兩肩,雙股及胸膛上各中了一支短劍,每支都剛勁異常,突破他的護身氣功,深釘進皮肉寸餘,插在身上。

  司馬瑜見誘敵之計成功,正想欺身再加進擊,一名老者連忙將他推開叫道:「小哥,快走……」

  叫聲未畢,噗地一聲,一支長劍由他的後心穿透進來,倒向地下。

  那是沙克浚在負傷之後的反擊,原本是對司馬瑜擲來,卻被那名老者填上空缺而斷送一命!

  司馬瑜駭然退後,沙克浚已如一頭瘋虎般撲上來叫道:「小子,你想往那裡逃!」

  掌勁突發,重如山嶽,司馬瑜乍一舉掌相觸,即被掌力震出老遠,沙克浚不放鬆,舉掌又追了上來,卻被無憂舉手擋住了。

  沙克浚身中五劍,然而都不是要害,在暴怒與急痛中使他力氣更大了,兩三個照面之後,又將無無憂震開一邊,繼續迫向司馬瑜,好像非得之而甘心!

  方天華,方一定,馬卓然與東海三魔這時都無法坐視,紛紛群攻上來要攔住他,然而在內力上,他們都不如沙克浚,不消數合,全都被他震退了,氣血浮動,紫臉老者與四名生存的老者也圍了過來,他們的功力略高,雖然還是抵不過沙克浚,卻已將他的瘋狂的銳勢逼住。

  沙克浚被困在心中厲聲大叫道:「國師!各位護法!你們在幹什麼……」

  密勒神僧率領著那一批武師立刻趕了過來,衝進核心,與那五人交起手來,中原群豪這時也圍了過來,立刻形成一片混戰的局面。

  沙克浚身受劍創,勇力更增,長臂連揮,掌發如山,片刻工夫,已有三名老者在他的掌下喪身,只有紫臉老者與另一個白臉的老者死命地將他纏住。

  無憂與密勒神僧對上了手,方天華等人則擊斃了數名武師,可是對方人數太多,而且個個武技不凡,戰來也不輕鬆!

  忽然那地上的死屍又站了起來,直朝沙克浚撲去,那當然是苦核行為驅役之故,可是沙克浚的確還真怕它,大叫一聲,飛速後退,幾個起落就去遠了。

  密勒神僧與那些護衛武師見沙克浚退去了,立刻放打鬥,跟著退去,金克招呼著那些御林軍們也列陣退出校場。

  最後離去的是靳春紅,她們二人居然不過來與大家會合,反而向著沙克浚所去的方向疾奔,司馬瑜雖然大聲喝止,她們卻像聽不見似的一徑而去!

  司馬瑜萬想不到冷如冰會對他的招呼不顧而去,愕然不知所以,東海三魔對靳春紅的這種反常措施尤感憤怒,天魔齊瀨清怒叫一聲,正待追上去,卻被天華攔住了。

  齊瀨清怒不可抑,厲聲叫道:「這負恩負義的畜生,我們千里迢迢,趕來救她,她竟會對我們如此漠然,我非要將她追回來,一掌劈她個粉身碎骨……」

  方天華笑笑道:「齊大兄,你這就錯怪令徒了,她此刻是身不由己!」

  齊瀨清怒道:「她明明是自動前去的,又沒有人逼著她們

  方天華仍是笑道:「齊大兄不要忘了那個番僧是精神功中的高手,沙克浚若非對她們已有了控制,怎會讓她們前來赴會的?」

  齊瀨清這才怔住了,司馬瑜卻著急地道:「那該怎麼辦?萬一

  方天華又笑笑道:「你放心好,這種迷惑心志的功夫只能使受惑人聽命行動,卻無法動搖其意志,因此她們身子雖不得自由,卻不會改變對你的如海深情!」

  司馬瑜臉上一紅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耽心沙克浚會藉此侮辱她們!」

  方天華搖搖頭道:「那你更不用耽心了,沙克浚若有此意,便不會等到今天了,他那人用心雖奸險,可是在感情上卻極其固執,非要等到那個女孩子對他真心相愛後,絕不會動她們一根汗毛!」

  司馬瑜憤然地道:「他若真心愛她們,便應該尊重她們的意志!」

  方天華笑笑道:「那他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這兩個女孩子一心一意都在你身上,他若聽任她們自由,這一輩子他都無法獲取她們的感情……」

  司馬瑜連忙道:「他利用這種手段就會使她們回心轉意嗎?」

  方天華這次沒有笑,卻深深一歎道:「這就是當局者迷,他明知全無希望,卻依然不肯放手,我如一個守財奴,一生中省吃儉用,捨不得多用一個錢,明知這份財富死後無法帶走,卻仍然死命霸在手中,不肯讓別人分享一文!」

  司馬瑜這才不作聲了,那紫臉老者也才過來,滿臉戚色地一揖道:「多謝小哥之助,使老朽等能痛創惡賊,雖不能取其命,亦足以奪其魄,稍可慰先君於泉下……」

  司馬瑜也拱拱手道:「老丈別客氣,借問老丈……」

  紫臉老者慼然一歎道:「老朽華子明,乃先君駕前左丞相,那位是御史山岱,其餘四位死友,但是先君舊臣,自從先君失蹤後,老朽答一直心存疑念,是以不願在那賊子治下為臣,名曰告老,實則無時不在探悉先君行蹤,不意今日得先君顯聖……」

  司馬瑜微笑指著苦核道:「顯靈之事乃是這位前輩之力!」

  華子明然道:「小哥此言何意?」

  司馬瑜笑笑道:「這位大師深擅驅屍之術,原意是用來對付沙克浚的,不想湊巧竟將貴國先王的遺體召喚出來……」

  華子明變色片刻,才動容地道:「老朽等久聞中原有行屍走靈之異術,不想今日乃得親見……不過此舉雖屬人為,未始不是天意,否則先君將永恨地下,含冤莫雪!」

  苦核也微微一笑道:「老抽藉術自救,不意冒沖國君遺體,深感歉疚!」

  華子明搖搖手道:「大師不必道歉,若非大師神術,先君之沉冤永無昭雪之日,算起來還該謝謝大師才是!」

  苦核想了一下,終於忍不住道:「老衲自習驅屍之術後,迄今數十載,卻從未遇過處今日之奇事,貴國君遇害已有多年,怎麼遺體仍然完好不朽,若說是得地氣之助,怎麼下體又僅剩枯骨」

  華子明也想了一下道:「這一定是由於先君身御金鱗寶甲之故,此甲堅不可攻,為本國國寶,先君靈體受寶甲維護之切,得以不朽,至於下體寶甲不及之處,則為水土侵化而朽……」

  苦核點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老袖又有一點不明之處了,那寶甲既是刀槍不入,則貴國君便不應受害,因那致命之處,正在前心…」

  華子明目中流淚,朝另一老者道:「白臉老者遲疑片刻,才應命將甲上絆紐解開,取過送來,華子明接甲在手,摩裟片時,才指著甲著一個小洞悲聲道:「這是先君一片仁心,卻不想成了致死之由!」

  眾人見那甲上四處都是完整無缺,卻在心口上開了一個小洞。

  司馬瑜首先奇道:「甲之為用,首在保身,此甲既雲珍寶,無堅可攻,為何在這最重要之處,留下一個缺口?」

  華子明含淚悲歎道:「本國自太祖皇帝創建以來,首重武學,是以舉國上下,莫不有一技之能。

  為官取士,尤以文武全能為主要條件,至於列代國君,更有秘傳武技,堪為全國之冠,然而父堅未必子孫肖,本國列代君王中,自不免有殘酷暴虐之主,那時國君以無雙之技,御此寶甲,自無人能敵,百姓遭塗炭,民不聊生國作亦危……」

  司馬瑜聽他說了半天,仍未切人正題,乃插口道:「老先生請長話短說……」

  華子明輕歎一聲道:「老朽之所以如此贅述,正為了要表明先君用心之厚……毒龍國傳至第十一代,正是先君之兄長當位,暴虐無道,一意孤行,殘害忠良,國內暗無天日,先君沙田佑仁心為民,乃聯合朝內近臣,意圖推翻暴政,然因此寶甲之故,無法傷得暴君,反為之逼迫逃亡海外,幸而惡人不得善終,天奪其壽,暴君忽染凶疾而死,先君重返國內,勸精圖治,重振人心,且鑒於前君之故,恐日後人君為患時,無由制伏,乃命匠人將此寶甲前心開一洞,並針對皇家秘傳武技,創了一手製法,分傳朝中重臣,似備萬一人君不法,可以藉以際之……」

  司馬瑜聽到這裡才恍然大悟道:「先前各位用以制服沙克浚的手法就是這一招了!」

  華子明慨然地點頭道:「不錯!爭奈那賊子十分狡滑,老朽等百般引誘,他都不肯上當,若非小哥之助,還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呢?」

  司馬瑜默思片刻才道:「貴國君倒不失為一個好皇帝,只是他傳的那一手殺著未免太拘泥了一點,沙克浚是個聰明人,很不容易上當的!」

  華子明苦笑一聲道:「這一式脫手飛劍,原是十分有效,皆因本國有例,凡是國君應不分日夜,永遠須穿著此傳國寶甲,此甲雖能御利防身,卻因重複不輕,牽制兩臂行動,猝然而發,定然無法問避,可是沙克浚十分狡猾,他殺君篡位之後,竟然不將寶甲取走,是以在對付他時十分吃力!」

  方天華點頭道:「沙克浚一定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合重寶而不取,一味在武功上求進,以圖免禍,單看他與各位交手的情形,便知此人心計之工!」

  華子明長歎道:「沙克浚說是先君之侄,也是那前代暴君之子,先君登位之時,他年歲尚幼老朽等幾次勸先君將之除去,先君總是不忍,反而對他愛護備至,他在年青時,表現得十分溫順,先君對他非常器重,故將皇家秘技相授,卻不料養虎昭患,反而害了自己,並且使國家重流於暴君之手……」

  方天華默然片刻才道:「華相國今後作何打算?」

  華子明慨然道:「陝士請勿如此稱呼,老朽等早已擺脫宦途,唯期能手刃逆賊,使先君能瞑目於泉下,於願已足,當然此事仍頒靠各位仗義鼎助!」

  方天華搖頭道:「這是貴國內政,我等江湖人未便多管閒事!」

  華子明急道:「沙克浚雖已負傷,卻不足致命,此刻一定退入寢宮將養,若不得諸位之助,永遠也無法奈何得了他!」

  華子明用手一指道:「台端有這麼多人民足可為用!」

  那四周的人民此刻俱未離去,靜靜地等待結果。

  華子明卻黯然地搖搖頭道:「沙克浚手下有數百死士,個個皆技藝超群,這些人民雖然略知技擊,以之相抗,無異以卵擊石!」

  方天華笑笑道:「螞蟻雖小,傾室而動,可以咬死巨蛇!」

  華子明仍然搖頭道:「不!那樣子也許有一半成功機會,然犧牲必然慘重,遠非先君受民之本心!」

  方天華卻仍是搖頭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請恕我們無能為助!」

  華子明十分失望,轉頭對司馬瑜道:「小哥方才會說我們是同仇敵汽……」

  司馬瑜慷慨地道:「不錯!我們敵對的方向是一致……」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方天華已厲聲喝止道:「小子!你別又發傻勁了,我們雖然也需要對付沙克浚,卻應該為著我們自己的目標,運用我們自己的方法,犯不著替別人賣命去爭權奪利!」

  司馬瑜閉口不語、華子明卻怫然變色道:「俠士以為老朽相求各位是為自己的權勢了。」

  方天華冷笑道:「貴國君遺命要由閣下來接替皇位,因此閣下難卻其嫌!」

  華子明憤然怒道:「俠士如此一說,老朽無以自明,自然也不能再求各位了,好在耿耿此心,椎天可表,各位不妨等著看吧!」

  方天華也冷冷地道:「很好!在下等雖然也要找沙克浚一博,那只是為了一些私怨,比不得閣下國事重大,因此在下可以暫等一兩日,由閣下先行發動!」

  華子明氣呼呼地回身就走,方天華連連冷笑,眾人對他拒絕合作都感到十分懷疑,然而因為把一切都交給他主持,無法向他追問原因。

  華子明走了幾步,忽而又回來,將手中的金甲遞給司馬瑜「剛才多謝小哥相助,能稍創強寇,無法為酬,敬以此甲相贈!」

  司馬瑜連忙推辭道:「這是貴國傳國之寶,在下怎麼接受?」

  華子明誠懇地道:「若非諸君之來,此寶亦將長理地下,有等於無,老朽等不久即將與沙克浚一搏,生死難定……」

  司馬瑜急道:「那老丈更需要它了!」

  華子明苦笑一聲道:「老朽為表示對皇位無意,絕對不能保有此甲,且老朽自知勤王之舉,凶多吉少,尚祈小哥能技此甲以挫賊寇!」

  司馬瑜還待推辭,方天華已冷冷地道:「收下來吧!反正是件沒有用的廢物!」

  華子明怒聲道:「台端怎可對敝國傳世之寶如此輕視?」

  方天華冷笑道:「你不是說過穿上它會影響行動的靈活嗎,而且胸前又有一個缺洞!」

  華子明也是冷笑道:「此甲只受那一招脫手飛劍之威脅,而那一招卻是傳臣不傳君,目前全國僅老朽與山岱兄能使這一手,因此對付沙克浚卻大為有用,只要老朽與山岱兄不出手,閣下大可放心佩用此甲,縱不能勝得別人,至少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境!」

  方天華冷笑不語,華子明卻將甲放在地上,轉身對群眾道:「沙克浚殺君之事已明,諸位若有心為先君報仇,請到皇陵前會合,等我們將先君遺體安葬妥當,立發勤王義師聲討沙克浚!」

  坐座轟起一片歡呼,紛紛地向外退去,華子明與山岱恭恭敬敬地將那個屍體抬起,朝門外走去。

  另外那四個老者的屍體,也由人抬著在了。

  一直等到全場都走了之後,司馬瑜才問道:「方前輩!您為什麼要拒絕他們合作呢?」

  方天華低低一笑道:「沙克浚的寢宮你我都去過一趟,那裡面埋伏重重,正好利用他們打個頭陣,驅虎吞狼,你我才可以坐收漁利!」

  司馬瑜大不以為怒道:「那要死很多人!」

  方天華大笑道:「死的是毒龍國的人,與我們毫無損害!」

  司馬瑜悻然變色道:「方前輩,我這一次可不能再聽你的話了!」

  方天華笑笑問道:「為什麼?」

  司馬瑜大叫道:「不為什麼!我就是無法坐視許多人前去送死!」

  說著捧起金甲就走,方天華將他攔住道:「你要那兒去?」

  司馬瑜頭也不回地道:「我也到寢陵去參加他們的勤王義師!」

  邊說腳下加緊而行,深怕方天華等人會前來阻止他似的,然而說也奇怪,他走出很遠之後,那些人仍無動靜,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下。

  只見方天華與無憂二人在低聲密語,東海三魔似乎要追上來,卻為馬惠芷與凌娟二女攔住,並在向他們勸告解說……」

  他心下雖是狐疑,仍然掉頭而行,走出校場之後,只見人潮向一條寬路上湧去,心知他們都是趕往寢陵去參加勤王的義民,遂也雜在裡面前進。

  那些人對他都十分尊敬,不管怎麼擠,始終都與他保持適當的距離,司馬瑜也不介意,走了一陣之後,忽然聽身後有腳步聲漸漸迫近。

  忙回頭一看,卻是柳雲亭與馬惠芷凌娟等人趕了來,不禁微感愕然道:「你們怎麼來了?」

  柳雲亭微微一笑道:「大俠義薄雲天,我們自當追隨左右,共襄義舉,而且兄弟也曾在此地居住過一段時間,有關毒龍國之事,兄弟更應盡一份力量!」

  司馬瑜點點頭,轉向馬惠芷等二女道:「惠姑你們呢?」

  馬惠芷笑笑道:「小妹一向以大哥馬首是瞻,故以前來執蹬效勞!」

  司馬瑜又問道:「那幾位老前輩他們作何打算?」

  馬惠芷仍是笑著道:「老人家他們自有去處,大哥不必耽心。反正他們絕不會攔阻大哥的行動!」

  司馬瑜不知道方天華他們又在策劃什麼,但是從馬惠芷的表情上看來,知道他們對自己行動並無反對之意,遂也不去多想了,只是笑笑道:「惠姑!你來得正好,目前毒龍國中的勤王義師,自然以華子明與山岱兩個遺老為主,他們忠誠有餘,計謀不足,以你的智慧,大可給他們出點主意!」

  馬惠芷笑笑道:「運籌帷幄之事,大哥應該借重柳師兄才是,他當初是沙克浚的智囊之一,對島上的情形也比小妹熟悉得多!

  司馬瑜聞言忙道:「正是!我怎麼把柳兄給忘了,真是太失禮了!

  柳雲亭謙笑道:「司馬少俠太客氣了,那華子明官居相國,這些地方比我們高明多了,用不著我們去多操心!」

  司馬瑜搖頭道:「不然!兄弟看他們今日對沙克浚作戰時,所用的誘敵之策大過於明顯,是證他對這一方面還欠缺太多!」

  柳雲亭哈哈笑道:「司馬少俠若是這樣想的話,那就是對華子明太看輕了,那六大遺老個個機智絕倫,沙克敵對他們十分忌憚,所以才容留他們活到現在,否則早就設法剷除他們了,今日交手之時,他們表現得那樣拙劣,正是他們的聰明處,因為他們也知道沙克浚才智過人,假若逞用心機的話,也許會反為所乘,所以才毫不設防,總想利用沙克浚無心疏忽時才突出絕招,沙克浚也不簡單,居然時時警惕而不受其愚,今日從表現上看來,似乎是沙克浚佔了上風,其實最緊張的也是他,偶一不慎,立有性命之虞……」

  柳雲亭搖搖頭道:「那倒也不然,華子明起初對司馬少俠加入戰圈,的確是很不歡迎,所以才數度勸告少俠走開,後來見到沙克浚對少俠交手時,竟然神情暴燥,智珠全失,這才未加反對,反而在徐待可乘之機,只是少俠所用的方法也太冒險了一點,使得雙方都措手不及,華子明到底心存忠厚,他本想去替少俠解危的,及至發現少俠無恙時,才想到出手,惜乎時機已晚,否則那一擲定可叫奸邪穿心矣!」

  司馬瑜如癡如呆,半晌才一歎道:「那沙克浚足稱一代人豪,只不知他見到了我?因何即大失常態!」

  柳雲亭笑笑道:「事不關心關心則亂,少快可以是唯一令他亂心之人!」

  司馬瑜知道他言外之意何指,只得默默不語,走了一陣,已至一片丘谷之前,只見萬頭攢動,華子明與山岱也激動華狀地迎了出來……

  華子明的態度中流露出異常的喜悅,一把拉住司馬瑜的手道:「多謝壯士能俯允所謂,賜於臂助,亦敝國千萬生民之慶!」

  司馬瑜倒被他說得不好意思,汕然笑道:「老先生別客氣,在下只是心仰忠貞,故而前來一附取尾……」

  說著又介紹了馬惠芷與凌絹,又準備替司馬瑜介紹時,華子明已冷笑道:「柳師爺是沙克浚手下第一紅人,老朽聞名已久,只不知道有何見教?」

  司馬瑜聽他的口氣,知道他誤會了,連忙加以解釋道:「柳兄在一年前,已與沙克浚脫離關係,此次多虧他帶領我們到此地赴約,請老先生莫再以往日視之……」

  華子明只是淡淡地一點頭,心下仍有不信之感,柳雲亭卻毫不介意地笑笑道:「華老先生對於討逆之事,準備作何安排?」

  華子明用手一指群眾道:「沙克浚殺君之事已明,此刻名正言順,老朽欲組織義師,直搗梟穴!」

  柳雲亭冷笑一聲道:「老先生此舉雖佳,只恐寢宮之前,將添無數寇魂矣!」

  華子明怫然惡道:「生為國士,死為國殤,但憑丹心碧血,終可令奸邪授首!」

  柳雲亭冷冷一笑,拖著司馬瑜道:「少俠!我們回去吧!看來人家並不是真心歡迎參加呢!方先生的話一點不錯我們這批江湖人犯不著替人家作為爭權奪利的工具!」

  華子明怒聲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雲亭冷笑道:「老先生不愧是廟堂之才,竟欲把這數千人的生命,換取舉國人對沙克浚的敵意,使得沙克浚自絕於國人

  華子明停色變道:「你把說話明白一點!」

  柳雲亭冷笑道:「我的話已經夠明白了,老先生何必還裝糊塗,這幾個人縱然可以組成一支大軍,卻仍抵不過沙克浚手下的那批御林軍,等他們全部被殺死之後,勢必激起全國十數萬人民的公憤,那時老先生再登高一呼,自然能得到舉國響應,沙克浚的勢力不攻自破,老先生的目的也達到了!」

  華子明變色問道:「什麼目的?」

  柳雲亭冷笑道:「老先生既然想裝糊塗到底,我也不妨把話說到底,沙克浚雖然十惡不赦,到底還是名正言順的帝族世胄,先王縱然有命叫老先生繼登大寶,國人卻未必心服,如此一來,老先生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取沙克浚的地位而代之……」

  華子明臉色瑜白,半晌無語,司馬瑜也是疑信參半地問道:「老先生真是這番意思嗎?」

  華子明默然片刻,才低聲道:「老朽用意的確如此,但絕非為已張本!老朽受先君洪恩,殺身莫報,怎敢有窺覦神器之心

  柳雲亭立刻緊迫著問道:「那老先生是為了誰呢?」

  華子明頓了一頓,才向山岱道:「這事情老朽甚難啟齒,還是請山兄說明一下吧!」

  山岱點點頭道:「好吧!華兄所以如此打算,是為了先生遺孤!」

  柳雲亭一怔道:「先王有子嗣嗎?」

  山岱輕歎道:「不錯!先王雖有後裔,卻不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因為此子並未經先王公開承認,此事僅有幾個老臣得知……先王之所以要禪位華兄,亦是希望他能將那遺孤扶上大位……」

  柳雲亭更奇怪了,連忙問道:「那究竟是怎麼一會事?」

  山貸輕輕一歎道:「先王在世之日,與華兄十分莫逆,時常幸行到華見家中聚談,那時華兄有一女未嫁,先王對她十分喜愛,不時傳授她幾手武功……結果到後來……」

  柳雲亭恍然道:「我明白了,先王一定與華老先生的令愛日久生情,結下合體之緣,因而成孕,這也沒有多大關係,華老先生大可將令愛送人宮中為妃……」

  華子明輕歎一聲道:「事情就難在無法這麼做,小女雖然未嫁,卻已許字他人,且曾公開行聘……」

  柳雲亭不解地道:「退聘就是了!」

  華子明痛苦地一歎道:「如若小女許聘其他世家子弟,自是沒有問題,偏偏小女也許字王族!

  司馬瑜一拍手道:「我明白了!那是沙克浚!」

  華子明與山岱俱是一怔,半晌才道:「不錯!因此這事情還張揚不得……」

  柳雲亭似乎也頗感意外,半晌才道:「後來是怎麼處理的呢!」

  華子明黯然地道:「老朽先前並不知情,一直到小女懷孕三月,告知老朽後,才知端的,只得將小女秘藏起來,托病不出,等她分娩一男後,為了先王名譽,老朽只得將小女處死,那孤兒就由老

  朽撫養……」

  司馬瑜怔了片刻道:「沙克浚對此事抱何態度!他知道嗎?」

  華子明輕輕歎道:「沙克浚從無表示,老朽也不知道他是否明白內情!」

  司馬瑜再問道:「他以前見過令嬡嗎?」

  華子明想想道:「小女年歲與沙克浚差不多,幼時他們時常在一起,以後才慢慢疏遠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4:13

  司馬瑜想想道:「我認為他一定是知道了,所以他才那樣痛恨女子,只不知道他何以會對冷姐姐那樣癡心的?」

  華子明又歎道:「小女的形貌與冷姑娘有幾分形似!」

  司馬瑜一跳道:「這就是了!沙克浚對令嬡一定也十分鍾情,因此他殺君之舉,倒不能全怪他,奪愛之情,幾人能堪……請恕我講句冒犯的話,貴先君在私德上並不能算個好皇帝!」

  華子明正色道:「這一點朽未能同意,身為人臣,不言君過!小女之死,雖然又先君所致,老朽卻絕不因之對先君減卻一絲忠心!」

  司馬瑜憤然道:「這是愚忠!」

  華子明搖頭道:「老朽與壯士立場不同!」

  司馬瑜只得不響了,還是柳雲亭道:「那孩子應該不小了!」

  華子明點頭道:「不錯!今後有二十多歲了,長得與先君一般無二!」

  柳雲亭又道:「老先生是想將他扶登士座?」

  華子明點點頭道:「目前他雖然為老朽義系,但他卻是先王唯一血嗣,理應當國,只是這段內情卻無法對國人公開,因此我們幾個老臣,無時不在籌思一個良策,不幸今日有此長機……」

  司馬瑜又問道:「老先生現在作何安排?」

  華子明想想道:「老朽意欲藉機推翻沙克浚,國中無主,老朽自是適當人選,然後老朽可以託言年邁,薦興小孫以代,使先王遺孤得以名正言順當位!以不負先王一番隆思!」

  司馬瑜不禁疑惑道:「老先生計出萬全,不知還要用我們幹什麼?」

  華子明誠懇地道:「沙克浚身負絕技,老朽雖可使國人對之唾棄,卻無法將之剪除,因此仍須借用諸位大力為助!」

  司馬瑜用手一指那些群眾道:「這些人是必須犧牲了?」

  華子明輕歎道:「是的!雖然只有幾千人,可是國中十多萬人民與他們非親即友,只要他們一死,沙克浚縱有通天之能,也無法在令人心歸向,那時他即使能永遠守在寢宮裡不出來,缺少糧食供應,也無能為力矣……」

  司馬瑜刷然道:「只為了使一個人登上王位,卻使數千人莫名其妙地斷送性命,老先生不以為這代價付得太大嗎?」

  華子明臉色微紅地道:「為君為國,他們有這個責任!」

  司馬瑜冷冷一笑道:「我們也有責任嗎?」

  華子明不覺一怔,良久才道:「壯士何出此言?」

  司馬瑜憤然道:「在下之所以到此地來,原是聽見老先生在校場上的話……」

  華子明連忙道:「老朽說過什麼話來著?」

  司馬瑜莊容道:「那時你向我們求助,說是不忍心見那些人民送死,因為以他們去擋沙克浚的禁軍射手,萬無幸理,在下以為老先生是個仁心長者,才前來相助,誰知老先生熱言不由衷,完全不是那會事!」

  華子明咎然道:「老朽另有苦衷,已向壯士剖示明白!」

  司馬瑜正色道:「請老先生原諒,對老先生之措施,在下不但無法贊同,而且還要設法阻止!」

  華子明變色道:「壯士要如何阻止?」

  司馬瑜想想道:「我要對大家說明這件事,假如貴國人民真相信那遺孤是先王血統時,自然會擁戴他……」

  華子明大驚道:「不行!那對先王的德譽大有損害!」

  司馬瑜冷笑道:「在我們的眼中,幾千條生命比一個人的名譽重要得多,何況貴國君行止有虧,無德譽可言!」

  華子明與山岱臉色都變了,手勢抬起來,眼中已有殺意!

  司馬瑜微笑道:「老先生是否想殺死我們?」

  華子明沉聲道:「老朽對各位推心置腹,乃以秘事相告,希望壯士不要逼得我們出手!」

  司馬瑜坦然不懼地道:「老先生最好能將我們四人一舉殺死,否則只要逃出一人,這件秘事就會曉論全島,那時老先生可得考慮一下後果!」

  華子明與山岱沉聲不語,司馬瑜卻神情鎮定地道:「惠姑!凌小姐!等一下我與柳兄出頭與他們對抗,你們盡量設法脫身找到方前輩,將這些情形告訴他們……」

  兩個女孩子雖然沒有回答,卻作了動身的準備!」

  華子明審度情勢,知道絕無可能將四人都留下,不禁急道:「壯士不幫我們也就罷了,何苦苦幫著沙克浚與我們作對呢?」

  司馬瑜冷笑道:「那倒不至於,我們到此地來就是為著對付沙克浚的!」

  華子明想想又道:「依壯士之見又待如何?」

  司馬瑜道:「你放棄勤王之舉,我們聯手對付沙克浚,至於王位的問題,隨你們怎麼樣去解決!我們的目的只在從沙克浚身旁將那兩個被他擄劫的女子救出!」

  華子明又想了一下,才無可奈何地道:「好吧!就依壯士所言,可是我們幾但人的力量狗嗎?」

  司馬瑜朗聲道:「那是另外一個問題了,只要我們不存私心,仗義而為,天必佑之!」

  華子明又朝山岱對望了一眼,然後二人交耳密議片刻,最後由華子明發言道:「沙克浚寢宮之內,驚險重重,闖人頗為不易,老朽侍奉先君之日,得知有一條地道,可以直接通往,避免許多險阻,此道十分隱密,連沙克浚本人都不知道,老朽等原準備萬不得已時才加以使用的,今日事已如此,老朽願陪壯士前往一行,但願能夠順利地達成目的……」

  司馬瑜連忙道:「老丈為何早不說出?」

  華子明一歎道:「這是我們對付沙克波最後的一個方法,此舉不成,先君的遺願就永遠無法實現了!現在請壯士暫停片刻,老配將那些人遣散了,馬上就開始行動!」

  司馬瑜點頭道:「越快越好,趁著沙克浚受傷未癒,我們成功的機會也多一點!」

  二人答應著離去,人群那邊去了,柳雲亭這才對司馬瑜道:「司馬少俠認為他們的話可信嗎?」

  司馬瑜想想道:「目前只有相信他們!」

  柳雲亭卻疑重地道:「以兄弟之見,我們尚防備一二,也許他們想將我們引誘到一個陷阱之中……」

  司馬瑜連忙道:「那樣做對他們並無好處」

  柳雲亭微笑道:「好處可大了,一來可以殺我們滅口,使得那件秘密無由洩露,他們仍可照先前的計劃實行,再者可以把責任推在沙克浚身上,使得我們的人去向沙克浚尋仇……」

  司馬瑜沉思片刻,回頭對馬惠芷似欲有所言,馬惠芷已先笑道:「大哥可是要我現在回到方前輩那來去?」

  司馬瑜點頭道:「不錯!我認為你與凌姑娘都沒有理由跟著我們去冒險!」

  馬惠芷一笑道:「你放心吧!方前輩叫我們跟著來的時候,已經作了最妥當的安排,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離開你的,而且也不會吃虧上當的!」

  司馬瑜一驚道:「方前輩作了什麼安排?」

  馬惠芷神秘地一笑道:「那你就不必問了,你只要相信我們,相信方前輩就是了!」

  司馬瑜弄得一頭霧水,華子明與山岱卻又過來了,二人的腰下都帶了一柄長劍,向他們招呼道:「我們可以走了!」

  司馬瑜回頭望望那些群眾,仍然聚集在那兒,不禁疑問道:「老先生怎麼還沒有將他們遣散?」

  華子明笑笑道:「他們要把先王的遺體重新安葬好了才可以離開!」

  司馬瑜雖然不相信他說的是真話,可是也無法反駁,只得道:「二位請領路吧!」

  華子明與山岱果然在飛速進行,司馬瑜等人的腳下也都不慢,所以還追得上,奔出一陣之後,來到一座小丘之前,蔓草叢生。

  華子明分開亂草,露出一方石蓋,蓋上鑲著銀環,他手握鋼環,將石蓋提了起來,果然是一條地道,霉氣森森,顯見得荒煙很久Z

  華子明感慨地道:「先王在世之日,曾經帶領我們幾個親信老臣走過一次,由此可以直達寢宮中心,不想河山依舊,先王已經含恨以終了……」

  馬惠芷見司馬瑜手上仍提著那付金鱗寶甲,乃提醒他道:「大哥!你把這金甲披起來吧!拿在手裡既不方便又礙事,萬一前途有什麼動靜,也可以保護你……」

  司馬瑜並不想靠它防身,可是提在手中,不方便倒是事實,遂依言披了起來,馬惠芷替他把索紐繫好,華子明已先走進地道。

  大家一進入,山岱留在最後,又把石蓋掩好,地道中立刻黑不透光,空氣也十分沉悶,華子明拔出腰中長劍,劍身上鑲了幾顆夜明珠,就利用那一點微光,照亮著向前走去。

  地道曲曲折折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卻仍是沒有盡頭,司馬瑜漸感不耐地問道:「這地道有多長?」

  華子明在前面答道:「全長約十二公里,先王開關此道,的確費煞苦心,為了保守秘密,先王並未動用人工,完全是一個人仗著天賦神力,利用手中的金劍,費時三年,才告完成!」

  司馬瑜不禁奇道:「他貴為帝君,行動十分自由,要挖這一條地道做什麼?」

  華子明笑了一聲道:「先帝雄才大略,高瞻遠矚,任何事情都必有深意!」

  司馬瑜聽他口口聲聲都在稱頌那個死去的皇帝,心中很不以為然,因此也懶得去追問那深意何在,只是移目去掃視也道的四壁,但見劍痕宛然,石質泛著鐵青色,看來十分堅硬,心中對那先王的深厚功力,倒覺異常欽佩!

  又走了一陣之後,終於到了一所石壁之前,地道也到盡頭,華子明止步道:「到了!」

  司馬瑜看石壁上有一道暗門,乃問道:「外面是什麼地方?」

  華子明想想道:「老朽有多年未履寢宮,只知從前是一座石亭!」

  由於石亭二字,使得司馬瑜一驚,想起前一夜私闖進宮時,被困在吃人蔓中的情形連忙問道:「那石亭在什麼地方?」

  華子明又想了一下道:「在寢宮中心的庭院中。」

  司馬瑜不知道寢宮中心是什麼地方,更不知道是那一所庭院,可是他所糊里糊塗地又鑽進吃人蔓的圍困裡去,是以又詳細地問道:「那庭院周圍有些什麼?」

  華於明道:「只有一個魚池,池中養了許多金魚,俱是珍奇異種……〞

  司馬瑜這才放了心,因為吃人蔓叢生的那座石亭附近並沒有有魚池!這是華子明又說明了:「是老朽先出去,還是壯士先出去?」

  司馬瑜一怔道:「誰先出去都一樣,老先生何以有此一問?」

  華於明一笑道:「老朽伯壯士不放心,懷疑老朽在弄手腳!是以才問一聲!」

  司馬瑜也笑笑問道:「老先生弄了手腳沒有呢?」

  華子明怫然道:「老朽與壯士同仇敵汽,怎會不利於壯士?」

  司馬瑜笑著道:「在下並無此意,是老先生自己提出那句話的!」

  華子明無言可答,等了片刻才道:「既是如此,老朽就先出去吧!」

  說著用手一推暗門,閃身走了出去,司馬瑜用手去推暗門,閃身走了出去,司馬瑜正想跟著出去時,那扇暗門忽然又自動關了起來,司馬瑜用手去推了一下,居然絲毫不動,連忙回頭一看,那走在最後的山也不見了,心中大是著忙,一掌拍向那扇門,勁力用得很足!

  拍的一聲,壁石為他的掌力震破了!

  然而出人意外的是外面並非石亭,而仍是一間秘室。

  同時他們的耳鼓中,也送來一陣嗡嗡之聲,好像是蜂鳴一般!

  司馬瑜還在驚問道:「這是什麼聲音?」

  柳雲亭卻失聲大叫道:「不好!我們果然上當了,這是絳絲蜂蛇?」

  司馬瑜驚道:「絳絲蜂蛇是什麼東西?」

  柳雲亭急叫道:「那是一種毒蛇,厲害得很,我們快想法子找個光亮,要是在黑暗中被他們咬了一口,就會馬上送命……」

  司馬瑜不知道絳絲蜂蛇究竟有多厲害,而爭切之間也無法取得光亮,正在惶然之際,眼前忽然一亮。

  那是馬惠芷在袖子掏出了火把子,迎空一揮,將它燃著了。

  嗡嗡之聲愈來愈近,在火招子的光亮中,只見被司馬瑜震破的石壁中飛出一條條的奇形怪蛇來。

  這些怪蛇長不過三四雨,粗若竹筷,背上生了四對薄翅,發出嗡嗡的振空聲,顏色暗紅而有光澤,紛紛朝火光上撲來!

  柳雲亭凌空揮拳,將那些怪蛇擊了開去,同時招呼其餘三人盡量集中在一堆,一面憤怒地道:「我早曉得那兩個老傢伙沒安著好心……」

  司馬瑜卻急道:「柳兄莫埋怨,這蛇要用什麼法子才能驅退!」

  柳雲亭搖頭道:「沒有辦法,只有遠遠地躲開它們!」

  前有毒蛇阻路,他們當然只有後退了,然而身後此刻也傳來一陣噓噓的異聲,好像又有什麼東西對他們迫近來了!

  司馬瑜與柳雲亭馬惠芷凌絹四人本激於義憤,加人毒龍國島民的勤王義師,不想反被華子明山岱設謀所陷,困據在地道內,前有劇毒無匹之絳絲蜂蛇為患,逼得向後退時,又聽見一陣噓噓的異聲。

  這陣異聲十分刺耳,與蜂蛇背翅所發的嗡嗡之聲,變奏成了一片。

  司馬瑜大驚失色地道:「這又是什麼東西?」

  柳雲亭神色倉惺地道:「不用問!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蝗蠍!」

  司馬瑜急忙道:「那一定又是一種毒蟲了!」

  柳雲亭歎道:「不錯!這兩種東西都是此島的,而且也劇毒無比,中人必死,那兩個老傢伙的心腸真毒,居然利用這些毒物來陷害我們……」

  馬惠芷雖然醫道精通,對於這些毒蟲都是一無辦法,只得在身上掏出一個小藥囊,分給每人一塊丹藥道:「這是小妹研製的解毒散,大家吃一塊下去,也許可以有點用!」

  司馬瑜與凌絹都接了過去,只有柳雲亭拒絕道:「師妹,沒有用的!這兩種東西的毒質迥異尋常,任何藥都解不了!」

  馬惠芷又掏出一塊雄精道:「這是專門克想毒蟲的,是否能阻止它們呢!」

  柳雲亭苦笑道:「還是沒有用,它們都是毒物中的魔神,像這種驅毒之物,反而能助長它們的凶焰,好還是快點收起來吧!」

  果然那雄粗上刺鼻的氣息傳出之後,前後嗡嗡噓噓之聲,更為激烈,哧得馬惠芷趕緊將雄精歸人藥囊,苦著臉道:「小妹想到比島僻處海外,必有這類毒蟲異蛇,所以才準備那些東西,不想全無一點用處,看來我們今天進死定了……」

  司馬瑜愁眉無計,長歎一聲道:「都怪我太容易相信人了,才上了那兩個老鬼的當,連累全你們也跟著送命……」

  柳雲亭輕輕一歎道:「司馬少俠現在何必還講這些話呢!方老先生交代的話很有道理,只怪兄弟太大意了,忘記了他的囑咐!」

  司馬瑜忍不住問道:「方前輩交代些什麼話?」

  柳雲亭歎道:「方先生說他們這些身居極品的老臣,必然都是心腸險惡之徒,千萬不可以與他們以道義相交……」

  雖然是處在險境,司馬瑜對這些話卻聽來十分刺耳,連忙辯道:「這倒不盡然,史冊上盡多忠貞死節的名臣……」

  柳雲亭微微一歎道:「他們那一個有善終的?」

  司馬瑜不禁默然了,還是馬惠芷叫道:「師兄!大哥!你們在這個時候,講座這個問題,不是太不切實際了嗎?」

  司馬瑜一歎道:「進退無路,還有什麼實際問題可討論的!」

  四人俱皆陷入沉默,一任蛇蠍之聲,在他們耳際高奏著死亡之曲,卻是全無對策,片刻之後,司馬瑜忽地慨然道:「與其等死,倒不如衝出去,或許還有一絲生理,我身上穿著寶甲,可以不怕蛇咬,由我來領頭開路吧!」

  柳雲亭連忙拉住他道:「不行,寶甲只能護住上身,這些蛇蠍齒牙尾螫,俱可洞穿甲鐵,為數又多,你衝了上去,更是自尋死路!」

  司馬瑜急得大聲叫道:「那我們總不能在這兒等死!」

  一向沉默的凌絹,這時突然開口道:「柳大哥,你不是說這那些蛇蠍不怕雄精嗎?」

  柳雲亭莫名其妙地道:「是啊!據我所知,是絕對無效的

  凌絹又道:「那我們在此很久了,它們怎麼不攻擊上來了,難道我們身上,另外有什麼克制它們的東西不成!」

  這一個問題的確是大家都沒有想的,所以凌絹的話立刻使大家的精神一震,每個人都感到這其中大有蹊蹺!

  司馬瑜想想道:「也許這些東西都有人控制著,那人只想將我們圍困在此地?卻無意傷害我們!」

  柳雲亭搖頭道:「少俠別再替那兩個老鬼辯解了,這些毒物除了他們之外,再無別人施放,他們唯恐我們不死,那裡還會有這麼好心!」

  司馬瑜正想表示反對,柳雲亭卻又叫了起來道:「我明白了!」

  馬惠芷忙問道:「師兄!你明白什麼?」

  柳雲亭笑笑道:「絳絲蜂蛇與蝗蠍雖是兩種絕毒的惡蟲,卻是天生的死對頭,只要碰上了,必會拚死惡鬥,而且它們之間,實力相當,是以那一方也不敢輕進!」

  馬惠芷不以為然道:「那它們就該一湧而上,怎會遙遙相峙呢……

  柳雲亭笑道:「我們夾在中間,正好成了它們的緩衝點,任何一方若是先過來了,必然會與我們先起衝突,另一方就可以乘機進襲,取得優勢!」。

  司馬瑜不修地道:「蟲之屬,怎麼會懂得這麼多!」

  柳雲亭笑道:「少俠不要看輕這兩種東西,它們的智慧的確非同尋常,我在島上時,曾經看過它們一次交鬥,雙方都懂得行軍佈陣,由領首的蛇蠍居中指揮,互較戰術……」

  司馬瑜訝然道:「這簡直是千古奇鬥!」

  柳雲亭點頭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許多事情只有親眼看見了,才會相信它們的直實性……」

  司馬瑜怔了一下才道:「如柳兄之言屬實,那我們夾在中間可苦了,只要我們一動,立將成為雙方攻擊的目標……」

  柳雲亭深思片刻才道:「不錯!要我們向一方移動,就是幫助了另外一方,可是倒霉的一定是我們!」

  凌絹接著問道:「那我們一直不動,它們也要一直堅持下去了!」

  柳雲亭搖頭道:「那當然不會的,兩軍對峙,遲早總需一戰,只不知道那一方會先忍不住,不過它們的勝負對我們卻是有害無利……」

  凌絹黛眉一場道:「它們既然懂得兵法戰術,我們倒不妨也以兵法乘之,人為萬物之靈,蛇蟲之智,究竟無法與人類相抗!」

  司馬瑜趕緊問道:「凌小姐有何良策?」

  凌絹想了一下道:「我們只要找個地方,猛然撤退,它們失去緩衝之點,自然會火拚起來,我們就可以坐山觀虎鬥了!」

  司馬瑜鼓掌稱善,只有柳雲亭搖頭道:「此舉不失為上策,只是夾道之間,那裡來的退路呢!」

  凌絹笑笑道:「這條均道也是人開的,他能在無中生有,我們又何當不可以絕處求生!」

  司馬瑜被她一言提醒,連忙掏出一柄短金劍,那原是由屍體上取下之物,圍攻沙克浚時,他趁機取來使用,一直還留在手中沒有交回,馬惠芷身邊也有一柄利刃,二人一樣心思,立刻在牆上開始挖掘著。

  牆上石質頗堅,然而在利刃的刻劃下,變得十分鬆軟,再加上他們深厚的內功,有如摧枯拉朽,撲簌簌地直往下落……

  挖了一會功夫,前後的蛇蠍聲倒慢慢地輕微下去,最後整個地停止了,耳畔只聽見撲撲的落石聲!

  馬惠芷停手道:「是不是它們撤退了?」

  柳雲亭卻憂免地道:「不!它們不拚一下是不會撤退的!」

  凌絹也問道:「那怎麼沒有聲音了!」

  柳雲亭傾耳凝聽片刻,忽然發急容道:「不好!它們雙方都已經布好陣勢,這是激斗之前的暫時休息,不久就將展開陣勢衝鋒了,二位最好快一點……」

  司馬瑜與馬惠芷聞言連忙加速進行,剛挖出一個兩尺深的大洞,總可容下四人,蛇群中已經響起一聲尖銳的嘶鳴。

  像是主帥下達了一個進攻的號令,嗡嗡之聲大盛,帶著急風湧了過來,而另一方的噓噓聲也響起起了。

  四個人總算及時躲進了壁洞,藉著馬惠芷手中火摺子的亮光!他們看見了一場從所未有的激鬥!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4:29

第十六章


  絳絲蜂蛇的樣子已經見過了,那蝗蠍卻是初見。

  每一頭都有飯碗大小,週身碧綠,背上也長著四扇鞘翅,上護硬蓋,如同蝗蟲一般,蝗蠍之名,大概由此而得。

  腹下八支節足,日前兩根長螫,尾上一條鞭關尖刺,形相更是怪異!

  雙方相距丈許,逐又停止下來,各自據陣排列,蛇舌猜猜,蠍口噓噓,似乎在等待著作全力一拚!

  馬惠芷的火措子是經過特製的,頂上安著黃磷,見風即燃,摺身是用棉條浸透松油札緊曬乾,可以當火炬使用,可是在地道中呆了半天,形關燃盡。

  柳雲亭急忙道:「師妹!這火可不能熄,分則黑暗中就難以自衛了……」

  馬惠芷憂愁地道:「我就是這一根了……」

  凌絹不聲不響地解開頭上長髮,取下髮髯的鳳釣,將上面所鑲的寶石在身上擦了幾下,立刻有一道晶光射出,將洞中照得雪亮!

  柳雲亭訝然失聲道:「凌小姐原來還藏著這等奇珍,假若在下沒猜錯的話,這一定是晶瑩明鳳釵!」

  凌絹微微一怔道:「柳大哥怎會識得此物?」

  柳雲亮也是神色微動道:「此等稀世奇珍,名傳宇內,只要是稍有聽聞的人,都會知道的,在下風聞已久,卻不知流傳在凌小姐手中!」

  這時那蛇蠍對峙之勢,已如矢控滿弦,一觸即發,馬惠芷覺得十分新鮮,生怕錯過熱鬧,連忙阻止他們的談話道:「柳師兄,你也是少見多怪了,凌家妹子在北海富可敵國,她那冰樹玉花,完全是用寶石嵌成的,這一點珍寶算得了什麼!」

  凌絹與柳雲亭都不再作聲,他們二人的神色間都帶著一點奇特的表情,只是司馬瑜與馬惠芷全沒有注意到……

  蛇陣中起了一絲輕微的波動,然後發出一聲尖鳴,四人才注意到那條發聲的絳絲蜂蛇居然長有尺餘,只是身子卻更細,如同一支燈芯。

  柳雲亭這時已恢復平靜,朝凌絹望了一眼,二人都有著相同的感覺,那是一種微妙而盡在不言中的體會,然後他才輕輕地道:「絳絲蜂蛇以尺寸愈長,身子愈細,年代愈久遠為貴,這一條大概是蛇群中的領袖,它發聲嘯鳴,不知發佈了什麼號令?」

  其餘三人都大感興趣,凝神目注蛇陣,但見其中游出三條蜂蛇,俱各有七八寸長,照柳雲亭的說法,應該也算是年資較深的一類了。

  這三條蜂蛇游出約摸四五尺光景,遂卻止身不進,長舌伸縮,細首昂起,作出一付挑戰的姿勢。

  蠍陣中也是噓噓作響,一頭海碗大的巨蠍揮舞長螫,派出三頭較大的青蠍應戰!

  司馬瑜興奮地道:「柳兄,你說得一點不錯,這毒蛇怪蠍果然如人類交鋒一般,此刻大概是副將互相交鋒……」

  柳雲亭點頭道:「是的!現在是將對將,再下去是兵對兵,混戰如不能決定勝負,便只有主帥對主帥,那才是一場真正的戰鬥!」

  三人興趣更濃厚了,一起凝神注視著。

  可是那一陣蛇蠍之戰,展開頗為不易,雙方只是作著示威性的挑逗,一時尚無交手之意!鬥志都高漲到十分。

  等了一陣,司馬瑜微感不耐地道:「它們怎麼還不開始?」

  柳雲亭笑笑道:「最高明的劍客們在殺敵致果時,須要多少招?」

  司馬瑜想了片刻才道:「那要看對方而定,如其對方是個差一點的對手,可能要三四招,如果也是一個絕頂的高手,則僅需一招足矣!」

  柳雲亭大笑道:「少俠之言,足見遂智,所持之論調,尤見慧心,可是這目前的兩種毒蟲,都與少俠一般心思……」

  司馬瑜一怔道:「它們攻敵時也懂得招式不成?」

  柳雲亭點頭道:「不錯,它們雙方都抱著同樣的心情,希望一擊致果,是以正在互相觀察研究,以便尋找個進擊的著手點!」

  司馬瑜大感以趣地問道:「結果會怎麼樣?」

  柳雲亭笑笑道:「那就很難講了,也許兩敗俱傷,也許會拖得很久!」

  司馬瑜不解地道:「這是怎麼說呢?」

  柳雲亭道:「因為它們都是鱗蚧之屬,比不上人類可以從姿態表情上窺知對方的意念,它們只能按照自己的思想而決定對方的行動,也許會走上同一條路線,自然是不會有結果,那就得纏鬥不已了,也許大家都找準了弱點,結果就兩敗俱傷了!」

  司馬瑜想想也問道:「那就不會有勝負了!」

  柳雲亭道:「是的!它們一向是勢均力敵的對手,所以才共存得這麼久,否則弱的那一方早就被消滅了!」

  司馬瑜不再發問,只是專心地注意戰局,因為其中有一對敵手已在慢慢接近,馬上就會開始了!

  蜂蛇將上半身昂起,只利用尾部蜿蜒而行,蝗蠍則八足齊動,高舉起一對大螫,直到短刀相接的距離時,才突然地發動開來!」

  蛇頸一偏,避開正鋒,攻由側面攻擊,蠍螫並刺,刺由正面著手。

  因為蛇身已然避開正面了,蠍螫自然一擊落空,身上立刻著了一口,短足在地上一挺,拔高尺許,落地已僵。

  司馬瑜見那蛇毒果真厲害,心中倒是一驚,同時把眼睛移向柳雲亭,似乎在向他詢問何以判斷錯誤,都見另外兩頭蝗蠍突然也發動了,一左一右,分朝那條蜂蛇撲去。

  另兩條蜂蛇也立時發動,各自撲了過來,卻已遲了一步。

  那條首先得勝的蜂蛇不防會右左受攻,欲待應變已是不及,齊頸被右邊的蠍螫剪為兩截,尾腹之處又遭另一頭蚯蠍的長尾刺了一下,立刻也苦了帳。

  而且這兩頭蠍子配合得十分恰當,它們可以動用的武器有兩種,一種用來突襲,另一種卻用以自衛。

  使螫的長尾一揮,擋開了一條蜂蛇,使尾的雙螫並舞,恰好地攔住了另一條蜂蛇的撲擊,然後雙雙回到陣裡。

  那兩條蛇也回去了。

  司馬瑜失聲問道:「就這樣算完了?」

  柳雲亭笑笑道:「「不錯!兩方各有一死,正好是個和局!」

  司馬瑜連忙問道:「那生余的兩對為什麼不繼續斯殺呢?」

  柳雲亭笑道:「這不過戰鬥的序幕,雙方都在想爭取勝利以鼓舞士氣,結果各有所得,目的已達到了,自然犯不著繼續纏鬥下去!」

  司馬瑜愈聽有興趣,忍不住道:「真想不到這小小的蟲害,會有那麼高的智慧……」

  柳雲亭卻一拖他的衣襟道:「別說話了,前鋒的小接觸已過,下面就是大廝殺的場面了!」

  果然蛇蠍的陣中,各響起尖銳的嘯叫聲,雙方的大隊開始向前移動,第一排對面立刻展開了激鬥。

  這才是一場真正熱鬧的場面。

  無論是蛇蠍,都拖出混身的解數,混攻不已。

  蛇身比較靈活,多半是由它們發動主攻,或前或後,或左或右,變化萬千。

  蠍勢較穩,而且多一樣可資利用的武器,所以採取守中帶攻的方法,擊首則螫舉,擊尾則尾迎,同時首尾還能互相呼應!

  這一列雙方都有數十頭作為排面,作對兒廝殺著!

  當然在搏鬥中總不免有殺傷的,然而它們雙方都是絕毒之物,只要為對方所乘,從無負傷之事,立刻就是死亡,而且也很快有另一個補上空缺,繼續拚鬥下去!

  片刻之後,雙方各有所失,屍身狼籍,活著的仍在苦戰不已,不琿它們都守著一個默契,就是絕不踐踏陣亡者的屍體,所以過了一陣之後,戰場上可資利用的空隙愈來愈小,終至擠成一團柳雲亭看了一刻,忽而低聲道:「它們要鳴金收兵,清理戰場了!」

  果然雙方的主帥同時發出了撤退的號令。

  無論是蛇蠍,聞令即退,絕不拖泥帶水,足見軍律之嚴明!

  司馬瑜看得正過癮,不禁失望地道:「這就完了?」

  柳雲亭搖頭道:「沒有這樣容易,不到雙方主帥會頭,戰爭絕不停歇!」

  司馬瑜連忙問道:「主帥要什麼時候會面?」

  柳雲亭笑笑道:「很難說,那要看它們兩方的高興,不過依照慣例,總要等部下犧牲過半時,才會有可能!」

  這時雙方行列中又各自派出一列戰士,司馬瑜問道:「又要開始了!」

  柳雲亭搖頭道:「不!這是清理戰場,它們要把死亡的屍體搬回本陣!」

  說著蛇蠍雙方都開始,不過奇怪的是它們不搬自己同類的屍體,卻是搬運敵方的屍體,斷頭殘肢,一點不漏!

  柳雲亭明知他們一定又會動問,自動地回答道:「它們互相利用敵屍為糧,飽餐之後,才會再開始作戰!」

  司馬瑜簡直想不透它們的古怪行動,不禁發聲歎道:「饑餐敵肉,渴飲敵血,看起來好像很殘忍,可是它們兩方對於已陣亡的屍體,無論敵友卻又十分尊敬,混戰時後不用足踐踏,卻又似十分知義,這種事真叫人捉摸不定……」

  柳雲亭笑著道:「少俠又弄錯了,它們齒螫中的毒液,剛好是互相克制的,咬上固然必死,沾上一點也活不了,所以它們才不敢挨近屍體,自己同類的殘屍,沾著對方的毒素不敢碰,敵方的屍體卻是等一下的口糧,不能沾,最以才躲得遠遠的,因為它們都有個怪毛病,絕不吞食踐踏過的食物……」

  司馬瑜更奇怪了問道:「那它們互相吞食對方的屍體就不會中毒嗎?」

  柳雲亭笑道:「致命的毒汁俱存於蛇牙與褐尾之處,各注於對方的體內,因為它們絕不會自相殘殺,所以只有嚙食敵屍才不會有腐陳!像這種蟲蟻之屬,那裡懂得什麼道義,一切俱是以利為主……」

  柳雲亭一怔道:「原來有這樣一段情由,那更是不可思議了……假如它們之中,來一個自相殘殺,將屍體給對方吃了,豈不是可以陷害對方了嗎?」

  柳雲亭想了一下笑道:「少快這一想法果真大有見地……在下曾經目賭它們一次大戰,卻未想到這一個方法,以它們那點智慧,當然更想不到了」所以人為萬物之靈,這話果然一點都不錯!

  它們若是也能像人類一樣地連用思想,只怕這島上將全是它們的世界,不再允許人類居住了!

  這時蛇蠍雙方都開始用餐,耳中傳來一片悉悉的咀嚼聲!

  司馬瑜利用這一段空暇,繼續對柳雲亭詢問道:「柳兄對它們的習性怎會如此清楚?」

  柳雲亭笑笑道:「這是島人盡知之事,每隔上兩三年,它們都會有一次接觸,只要不去介入,大家都可以在旁參觀,是以差不多的人全見過它們的戰況……」

  司馬瑜心中忽然一動道:「那麼華子明與山岱也知道的了!」

  柳雲亭點頭:「他們是本島土生土長,自然會知道,或許比我所瞭解的還詳細!」

  司馬瑜劍眉一聳道:「這就奇怪了!」

  柳雲亭忙問道:「少俠奇怪些什麼?」

  司馬瑜想想才道:「華子明將我們誘進地道,放出毒蛇,自然是想害死我們,可是他又放出毒蠍,卻又救了我們,他們若是知道蛇蠍水火不能相容之事,怎麼如此矛盾!」

  柳雲亭神色也是一動道:「是啊,豈僅是矛盾呢!簡直是笨掘了……」

  一時四人俱都為這個問題困就住了,百思不得其解,末後還是柳雲亭道:「華子明是從前面逃走的,放蛇是他的主意,因為蛇是從前方而來,山岱自後而逃走的,毒蠍自然是他放出來的,也許他們事先未曾聯絡好,同時實施陰謀,不想恰好救了我們,不然的話,任何一種都足以致我們於死命!」

  司馬瑜也同意了,只有馬惠芷反對道:「小妹不以為然!」

  柳雲亭忙道:「師妹有何高見?」

  馬惠芷笑笑道:「山貸與華子明雖由前後分開退走,然而他們已經密議過了,絕不會做出這種矛盾之事,放蛇是他們的毒計……」

  司馬瑜又問道:「那麼這毒蠍呢?」

  馬惠芷想了一下道:「毒蠍之來,若非天意使然,便是有人幫我們的忙!」

  凌絹連忙道:「那一定是無憂,方先生叫她暗中接應我們的!」

  馬惠芷搖頭道:「不可能是她,此人深知以蠍制蛇之法,必然是本地的人,本地我們又沒有熟人,因此我認為天意之說可能性大一點,天叫我們命不試絕!」

  司馬瑜想了片刻,忽然用一指道:「絕不可能是天意,大家看回看就明白了!」

  像是一場奇跡!

  司馬瑜手指之處,但見一處殘屍!

  剛才還在龍勝虎躍,狂啖大嚼的蛇蠍,此刻都已寂然無聲。

  蜂蛇的白肚子翻向天,蝗蠍則八足軟癱,長螫,彎曲的長尾都垂了下來,這現象一眼可明!

  它們都死了!

  無聲無息地死!

  四個人都像發了呆一般,良久之後,司馬瑜跳出壁洞叫道:「這究竟是怎麼會事?」

  柳雲亭也跟著出來,走到蛇群與蠍陣中間省視了一遍,它們的死態都很安詳,陣容一點不亂!

  司馬瑜走過去問道:「柳兄可看出一絲跡象?」

  柳雲亭點點頭道:「是的!它們都是互相中了對方的毒而死,唯有這種毒素,才會使它們死得如此迅速而安靜!」

  司馬瑜失聲道:「怎麼可能呢!它們吃的都是對方的屍體。」

  柳雲亭深思地道:「它們死於食物中毒是毫無疑問,假若不是它們雙方的領袖智慧進步到人類一般,便是另外有人與少俠動了一樣心思!」

  司馬瑜不信地道:「另外有人?那個人能叫他們自相殘殺嗎?

  而且我們一直在旁邊觀戰,並未發現有那種事情發生!」

  柳雲亭低頭在蠍陣中—一尋視,用腳撥出一條蛇屍,然後又到對方挑出一頭死蠍對司馬瑜道:「兄弟猜想得一點不錯,這兒尚有未曾吃完的殘屍,可是它們的死因卻非由於對方的攻擊司馬瑜趕過去一看,但見那蛇身上穿著一枚黑刺,蠍身上卻插著一枚毒刺!

  柳雲亭正色道:「它們都是死於本身的毒汁……」

  司馬瑜不信道:「柳兄何以以確定呢?」

  柳雲亭座容道:「蜂蛇毒汁為黑色蚯蠍毒汁為綠色,因此這兩枚制上的顏色便是最有力的證明!只是……這毒刺怎麼會射進它們的體中呢!」

  司馬瑜也信了道:「這還用問!它們自己不會施發暗器,自然是出之人為!」

  柳雲亭點頭道:「兄弟也知道是人為,不過……這人是誰呢……」

  遠處馬上有一個人接口道:「是我!」

  隨著人聲,他們的視界中出現了一條人影,慢慢地移近過來。

  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身材很魁梧,臉貌也很威武,舉步之間,氣度尤見不凡……

  司馬瑜用手一拱道:「多謝兄台援手之德,請問兄台是……」

  那年青人也拱拱手道:「在下從前叫華克昌,今後應該叫沙克昌了!」

  司馬瑜大吃一驚,失聲道:「兄台是……」

  年青人點點頭道:「我就是華子明所說的那個孤兒!只是我也在不久之前,才明白自己的身世!」

  沙克昌卻長歎一聲道:「我早就對自己的身份感到懷疑了,華子明雖然是我爺爺,可是他與他的幾個老朋友卻一直對我十分客氣……不!不能說是客氣,簡直可以稱之為恭敬!他們每一個人都盡心地傳授我武功,卻又不准我輕露,處處地方對我都十分呵護,好像我是個三歲的小孩子,隨時都需人照顧似的……」

  司馬瑜等人仍是不作聲,沙克昌繼續說道:「直到今天,我跟在各位身後,偷聽到他與各位的談話,才知道其中底細……至於華子明對各位所作之事,我衷心表示歉意…… 希望各位能原諒他們!」

  司馬瑜這才開口道:「華子明對我們雖然太陰毒了一點,但念他一片忠君之心,我們也不去怪他了!」

  沙克昌高興地道:「那就太感謝了!」

  司馬瑜又道:「兄台如何得知我們被困在此間,又是如何解救我們的呢?」

  沙克昌笑笑道:「我一直跟在各位身後,這個地道我很熟悉,山岱早就帶我到裡面來過,同時告訴我說,危險的時候,我可以利用此間避難,那制蛇蠍之法,也是他教我的!」

  柳雲亭清了一下喉嚨道:「陛下……」

  沙克昌連忙道:「柳先生暫且不必如此稱呼,第一我尚未登基,再者各位也不是本國的人……」

  柳雲亭仍改口道:「台端既然已經明白自己的身份,那我們之死,對台端十分有利,台端何以肯出手解救我們呢?」

  沙克昌莊容道:「華子明他們從政日久,雖然對我十分忠心,行事卻只知利害,不擇手段,我卻不願意這麼做!尤其是拿人家的性命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仁者不為……」

  司馬瑜莊敬地道:「兄台如此居心,必可獲致天祐,日後若能登位大寶,亦為貴國人民之福……」

  沙克昌謙虛地一笑道:「這是我的責任!」

  司馬瑜默然片刻才又道:「兄台現在有何打算?」

  沙克昌微現痛苦道:「從前我是糊里糊塗的,所以沒有打算,現在既然已經明白自己的身份,自然要去找沙克浚一拚!

  王位的事在其次,父仇不可不雪,否則便枉為人子了!」

  司馬瑜肅然起敬道:「在下等願襄助見台……」

  沙克昌拱拱手道:「謝謝各位!」

  說完他又臉現憂色道:「恐怕我們還得快一點,華子明與山岱都已經進人沙克浚的寢宮了!」

  司馬瑜怔然道:「山岱在後面呢!他怎麼去的?」

  沙克昌道:「這裡的通路很多,我本來不知道各位被困在此地,只是追隨山岱,想跟著他去找沙克浚算帳,正走到一半,忽然聽見蜂蛇的聲音,那是華子明留在地道中用以對付仇敵的,我想想不對,他們現在並無其他敵人……」

  司馬瑜速忙道:「所以兄台想到我們受困了!」

  沙克昌點頭道:「不錯!因此我趕緊放出蚯蠍,利用它們擋住蛇勢,然後再用特備的法子消滅了它們……」

  司馬瑜想想又道:「華子明他們上去很久了,事不宜遲!我們也快點趕去吧!」

  沙克昌點點頭,領先在前,走了幾步,走了幾步,忽又回頭道:「萬一華子明他們遭遇到危險,尚望各位不計舊嫌,施予援助……」

  司馬瑜慨然道:「兄台儘管放心,我們說過不恨他了,絕不會食言的!」

  沙克昌感激地點點頭,繼續在前領路,司馬瑜卻問道:「華子明算起來,也是兄台的外祖父,兄台如何對他直呼其名?」

  沙克昌邊走邊道:「我從小便是這樣叫他,那是他自己授意的,不僅如此,對山岱他們,我也是直呼其名,從前我不知道是什麼原故!現在才明白他們的用心!」

  司馬瑜不以為然地道:「貴為天子,也不能錯過輩份的!」

  沙克昌笑笑道:「見台是江湖人的想法,天地君親師,在我們的看法中,君臣之倫,僅次於天地,禮數上是錯不得一點的!」

  司馬瑜微憤道:「這簡直不合理!」

  沙克昌笑笑道:「我也有同感,只是非遵從不可,好在這情形並非敝國如此,毒龍國的文化傳統來自中原,這禮制也是中原傳來的!」

  司馬瑜沒得說話了,大家默然前行,不一會,來到一處出口,但見蔓草掩蓋。天光微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4:48

  沙克昌手指道:「這上面是寢宮的後庭,我從前去過一次,由此可以直達寢宮而不受阻礙,那時我還是小孩子,不懂得厲害,一直闖過去,幾乎遭了一個侍衛的毒手,幸而華子明隨後趕到,殺了那個侍衛,才救了我的命,而且也保存了地道的秘密!」

  柳雲亭微微一笑道:「那時我也在沙克浚宮中任職,為這件事曾經亂了很久。想盡了一切可能來推測那侍衛的死因,始終不得其果,卻想不到是這麼一回事!」

  司馬瑜輕輕一歎道:「由此可見天下事,不管多隱秘,總有被發覺的一天,因此為人處事,最好還是不要有秘密……」

  沙克昌深以為然道:「兄台之言不錯,就以沙克浚殺死我父親一事而論,他做得總算是天衣無縫了,結果仍不免被揭穿!因此我……」

  司馬瑜見他的欲語又止,乃接口問道:「兄台想說些什麼?」

  沙克昌想了一下道:「關於我的身份,以及我父母之事,我想在手刃沙克浚之後,立刻曉論全國!」

  柳雲亭連忙道:「那對先王的令名,以及兄台的聲望都大有損害!」

  沙克昌毅然道:「我不能計及這麼多,帝王也是人,人總不免犯錯,先王與我母親發生私,原是他的不對,人民若是因我是個私生子而鄙棄我,我也應該尊重他們的意見,讓他的另擁新主好了!」

  他說話時臉上一片正色,使得司馬瑜等人對他在心中生出一種由衷的敬佩。可是沙克昌不等他們將這種意思表露出來,一掀蔓草,已經跳了出去!

  司馬瑜等人也趕快追了上去!

  但見他們立足之處,背驅千丈深谷,面前就是那巍峨的寢宮,四周有綠樹池亭,卻是空無一人!

  沙克昌望了一下道:「沙克浚以為這後面絕對不可能有人偷來的,所以才防備得很疏忽,誰知道越是萬無一失的地方,越可能出漏子!」

  司馬瑜同意道:「居安思危!這是我們時刻所不能忘的警言!」

  沙克浚點點頭,拔腳向寢宮中行去,那兒只有一道小門。

  門是敞開的,沙克昌正想跨進去,柳雲亭阻止他道:「慢著!

  居安思危,司馬少俠剛才說過,台端怎麼就忘了!」

  沙克昌腳步一頓,柳雲亭卻在草地上拔起一株小樹,先朝門D一探,立問嘶嘶之聲不絕,由門的兩旁,射出十幾道寒光,將那棵樹割得粉碎!

  沙克昌臉色一變道:「多謝柳先生,若非你提醒,我恐怕早已像那棵樹一樣了!」

  柳雲亭微微一笑道:「沙克浚對這道後門本來是不設防的,自從那次侍衛被暗殺之後,他立刻提高了警覺,這道機關的裝置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沙克昌微現疑色,柳雲亭笑笑道:「因為這是我與他兩人裝置的!」

  沙克昌喔了一聲道:「裡面還有什麼機關嗎?」

  柳雲亭搖頭道:「不清楚!這裡面一共有多少機關,恐怕只有沙克浚一個人知道!」

  一言甫畢,屋中突然傳來一聲哈哈大笑道:「我也不完全知道!因為有些機關,還是我那死鬼叔叔裝的!所以在這所寢宮中,我也不敢隨便亂走動……」

  那分明是沙克浚的聲音,眾人俱皆一驚!

  沙克浚又大笑道:「不過你們可以放心進來,我可以擔保這一段路上,絕沒有其他危險了!」

  大家對望一眼,沙克昌突然一挺胸,大踏步地走進門去,司馬瑜跟在他身後,柳雲亭雖覺太危險,也只有硬著頭皮跟著進去!

  入門是一列畫屏,屏後是一間大廳,因為有畫屏擋著,看不見裡面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沙克浚究竟在什麼地方!

  五人正在立步蹉跎,沙克浚的聲音由後後傳來道:「從猩紅色的地毯上走!」

  沙克昌仍然昂頭挺胸,卻完全依照所言,踏著那鬆軟紅地毯,繞過畫屏,一直走了過去,其餘四人隨在後面……

  沙克浚赤裸著上身,虯清的肌肉上裹著一些白綢條,那些部位,正是他受短劍刺傷的地方,然而精神抖摟,毫無病容!

  沙克昌凜然不懼地走到他面前丈許處站定。

  沙克浚對著他望了片刻,才哈哈大笑道:「堂弟!你終於來了!」

  沙克昌神色微動道:「你知道我是誰了?」

  沙克波大笑道:「我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是看在你那死去的母親份上,一直沒有追究,才容你活到這麼大!好弟弟!你知道嗎,在名份上,你應該算是我的兒子!」

  沙克昌勃然怒叫道:「放屁!你滿口胡說!」

  沙克浚仍是大笑道:「我一點也不胡說,華妙玲雖然死了,她並未與我解除婚約,你只要承認她是你的母親,便無法不論我是你父親!」

  沙克昌的臉上充滿了憤怒,可是他居然忍住了,冷冷地道:「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準備將我們之間的事,公諸於國人之前!讓全國人民都知道我是誰的兒子!」

  沙克浚似乎略感意外道:「你也準備讓國人知道你父親亂倫的醜事!」

  沙克昌怒聲道:「我母親只不過跟你有著一個空虛的名義,並未真正嫁給你,怎麼能說是亂倫呢!男女相悅仍人之常情,雖帝王亦不能免!」

  沙克浚哼了一聲道:「你也準備承認自己是私生子!」

  沙克昌沉聲道:「這是注定的命運,我無須否認!」

  沙克浚呆了一呆才道:「好!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更佩服你的膽識,你不但敢闖進此地,甚至於還毫不考慮地走上我指定你的路線,萬一我是存心達你的,你豈非死得太冤枉了!」

  沙克昌冷笑一聲道:「我既然敢來找你,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與其懷疑你,倒不如相信你,你真要是那麼卑鄙的話,我也只有認了!」

  沙克浚語為之塞,厲聲大叫道:「好!華妙玲生得好兒子!哈…小子!你找我干嗎?」

  沙克昌借過司馬瑜手中的短劍道:「為我父親報仇!我要用這支劍同樣地插進你的胸膛!」

  這幾句話說得聲振金玉,壯氣四塞!

  沙克浚被他的正氣懾住了,半晌之後,才輕輕一歎道:「好小於!我真佩服你,以你那樣一個無恥的父親,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沙克昌怒不可抑,厲聲叫道:「沙克波!你少廢話!快拔出劍來領死吧!」

  「沙克浚卻毫不緊張地道:「殺了我也沒有用,國人絕不會擁戴一個私生子做皇帝的,即使有那幾個老傢伙幫著你勉強登了位,你可能比我還不得人心!」

  沙克昌哼聲道:「我殺你的理由是為了替父親報仇以盡人子之責,至於這盞盞帝位,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沙克浚冷冷一笑道:「這麼說來我倒是沒有理由不應戰了!」

  沙克昌不耐煩地道:「那就快拔出你的劍來!」

  沙克浚卻搖搖頭,指著身上的綢布過:「很抱歉!我身上的傷勢使我無法用劍!你決心要殺我的話,就請這樣子來吧!」

  沙克昌不禁怔住了,萬沒想到沙克浚會用這樣態度來應付的,想了半天,他才厲聲叫道:「沙克浚!你不要耍無賴,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一死嗎?」

  沙克波微微一笑道:「我自從登上這個寶座之後,就不再把生死放在心上了,人間最寶貴不過天子,我還有什麼可追求的呢!你儘管動手吧!」

  沙克波著牙齒叫道:「不!我絕不殺一個不抵抗的人!」

  沙克浚冷笑一聲道:「我殺死你父親的時候,也沒有遇到抵抗!」

  這句話將沙克昌又激怒了,挺身逼前兩步,短劍探出去已可移動他的身上,然而他卻始終提不起那股勇氣!

  沙克浚卻是熟視無睹地道:「你動手呀!我們沙家人生來就該自相殘殺的,我父親在位時,你父親想殺他,你父親在位時,我又殺了他,現在我再死在你手中,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可以很幸運,因為我死了之後,沙家只剩了你一個人,不再會有人來殺你了!」

  沙克昌聽得神色一黯,良久才道:「沙克浚!你不要用言巧語,無論你說什麼我都都不會改變殺你的意志,我年紀很輕,對當年之事不太清楚,可是我多少還有個耳聞,我父親雖然曾想殺你的父親,可是他並沒有成功,而且他是公開向你父親聲討,那是庶民伐罪的義師,不像你對我父親那樣,用的是卑劣的手段!」

  沙克浚,笑一聲道:「你此刻對我是用什麼手段呢?」

  沙克昌不禁一怔,想想道:「我至少給了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

  沙克浚笑著手指身上的傷痕道:「在這種情形下,沒有公平可言!」

  沙克昌遲疑片刻,終於滿臉正色地道:「好!為了公平起見,我決定等你傷好之後,再來找你挑鬥,你這些創傷要多久才能平復!」

  沙克波笑著搖頭道:「不必了你雖然有這份度量,其他人卻不會放過我,與其被他們殺死,倒不如死在你手中了!」

  沙克昌連忙問道:「是誰?」

  沙克浚目注司馬瑜,冷笑不語,司馬瑜不禁怒道:「沙克浚,我也絕不會做那些落井下石的事,而且我與你並無深仇大恨,不見得一定要你的性命!」

  沙克浚笑笑道:「那你要什麼?」

  司馬瑜怒聲道:「我要你交出那兩個女孩子!」

  沙克浚突地輕歎一聲道:「她們現在在密勒和尚的控制下,我也作不了主!」

  司馬瑜不信地道:「密勒是你的護國法師,一切都聽你調度的!」

  沙克浚微歎一聲道:「他是個最重勢利的出家人,現在看到我大勢已去,倒過頭來要對付我了,現在他正跟華子明與山岱合了伙。要取我的性命呢!」

  司馬瑜猶自未信,沙克昌卻急問道:「華子明他們在那裡?」

  沙克浚冷笑道:「在前面倒處轉著,搜尋我的下落,一會兒功夫就會找到這兒來了,所以我叫你們快一點動手,要不然的話,他們找了來,也不會放過我的!」

  沙克昌卻搖頭道:「那你可以放心,對於華子明與山岱,我還有約束的力量,他們來的時候,我可以叫他們暫時不得與你為難,不過你要記住這暫時兩個字…」

  沙克浚突地神色一揚,厲聲大笑道:「孤家身為一國之尊,難道還要你這個小孩子來保護不成,你真是在做夢了,你別看我赤手空拳,身負重傷,要殺你這種毛頭小子,還是易如反掌!」

  沙克昌被他說得心頭火起,劈手一劍刺向他的胸前,怒叫道:「混帳東西!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沙克浚對他的劍勢完全不在意,劍尖離體不過分許,他仍是一無動作,沙克昌倒不禁又及時地抽回去。

  沙克浚的眼中略有一絲失望的神色問道:「你為什麼不下沙克昌困惑地道:「你為什麼不還手?」

  沙克浚宏大笑道:「蠢小子!我看你追殺死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還講什麼報仇雪恨,我不還手你都不敢動我一下,我若還手的話,你還有命嗎?」

  沙克昌這次被他真正地激怒了,短劍再度舉起,旁邊卻閃過一條人影,攔在他的前面尖聲叫道:「且慢!」

  司馬瑜見馬惠姑突然出去了,急忙叫道:「惠姑!你夾到中間去幹嗎?」

  沙克浚也怒叫道:「滾開!這是我們沙家的事,要你來多什麼事?」

  馬惠姑忽地回身黛眉一揚叱道:「混帳東西!對本姑娘說話,你也數如此無禮!」

  掌隨聲出,直拍沙克浚的臉上,沙克浚雖然用手一擋,卻遠不如她迅速確實,拍的一聲脆響,他多虯的頰上立裡五道指印。

  眾人俱皆大吃一驚,尤其是司馬瑜!

  他曾與沙克浚兩度對掌,深知他功力之深及武學之精,縱使是受了傷,也不應該膿包到這種程度……

  沙克浚挨打之後,神情更是激怒,厲聲叫罵道:「臭賤人,等下子孤家不要你粉身碎骨,誓不為人。」

  馬惠姑冷笑一聲,伸手又是左右開弓兩掌,清叱一聲道:「沙克浚!你再出言不遜,本姑娘就打腫你這張臭嘴!」

  沙克餒竟像是毫無還手之力,又挨了兩掌,雙頰指痕宛然,目中怒火灼人。

  馬惠姑無視於他的眼光,仍是冷笑道:「而且本姑娘手下極有分寸,絕對不會打破你一點皮,叫你流一點血!」

  這句話竟有著意想不到的效力,沙克浚目中凶光頓斂,怒色依然,卻是閉口不再發出一點聲音,而且還將頭低了下去。

  司馬瑜尤感意外,插身上前問道:「惠姑!這人真是沙克浚嗎?」

  馬惠姑微笑道:「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司馬瑜不信道:「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馬惠姑笑笑道:「你感到很意外吧!這一個舉世震駭魔頭,居然會甘心受我掌摑而不敢還手!」

  司馬瑜連忙道:「是啊!你到底是用什麼法子將他制服的?」

  馬惠姑大笑道:「不僅是我,就是一個三歲的小孩子,此刻也可以任意的欺侮他,可就是有一點注意的,千萬別使他破皮流血……」

  司馬瑜駭然道:「這是怎麼一會事?」

  馬惠姑笑笑道:「這是一個醫道上的奇跡!」

  其餘諸人俱都一怔,連沙克浚也流露出詫異的神色,豎起耳朵凝聽著。

  馬惠姑這才從容地道:「對醫理研究較深的人,都知道南海產有一種療創的聖藥,名叫毒龍草。

  大家那知道它產在南海一個島國中,卻不知就是此地,我本來也不知道的,可是毒龍國三個字給了我一個啟示,大凡一個地名之形成,必然有它的原理、可是島上與毒龍二字,全無關連,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因毒龍草而得名,此事知之不多,也許連你們世居島上的人,恐怕也不清楚!」

  沙克波這時竟然發出一聲讚歎道:「姑娘的確不簡單,這事僅有孤家一人得知,那還是一個老年遊方道士來到此地告訴我的!」

  馬惠姑微微一笑道:「他告訴你此草的用途,不知有否告訴了此草的特性呢?」

  沙克浚垂頭不語,司馬瑜卻迫不及待地道:「毒龍草有什麼特性呢?」

  馬惠姑微笑道:「毒龍草對於一切破傷效驗如神,在十二個時辰之內,可以生肌止血,平復如初,只是在那十二個時辰內,使得使用人功力全失,如同廢人,唯一的速愈方法,便是將傷者皮膚再度刺破,只要一見血,立刻可以恢復原狀,而且功力猛增!方才我們進來時,他正被藥力所困!」

  沙克昌恍然道:「難怪他一再挑逗我殺他……」

  馬惠姑笑笑道:「不錯,幸虧你沒有貿然上當,否則只要刺破他一點皮膚,他功力立復,馬上會對你反施殺手!」

  沙克昌想想又道:「假若我存心要殺死他,一劍刺透他的心房,他功力恢復得再快,也沒有方法可以避免吧!」

  馬惠姑搖搖頭道:「沒有用,他體內有毒龍草護持,即使你能洞穿他的胸膛刺到後背,也無法將他殺死,而他卻可以藉藥草之功,反過來對付你了!」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假若一劍削下他的頭顱,是否還能重生呢?」

  馬惠姑怔了一怔道:「醫書上沒說到這一點,據理推雲,大概是不可能的!」

  司馬瑜大笑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他才一個人躲在這個地方,而不留一名侍衛,因為他這人猜嫉之心最重,生怕人家會趁機對他不利,他這寢宮前面禁衛重重,自以為躲在後面,便可萬無一失了,卻沒有想到我們會從後面進來的!」

  說完又對沙克浚道:「沙克浚!任你功力通神,我只要利劍一揮,你好將身首異處,對於這一點你承認嗎?」

  沙克浚神色如土,這魔王第一次流露出對死之恐懼!

  司馬瑜見狀又笑道:「你剛才還說對生死毫不在意,怎麼一下子又怕死了!」

  沙克浚長歎一聲道:「罷了!孤家遇上這小子,也算是天命該絕,隨你怎麼說吧!」

  司馬瑜回頭對沙克昌道:「是兄台下手?還是由兄弟代勞?」

  沙克昌猶豫地道:「剛才兄弟會答應他公平一搏的!」

  司馬瑜笑笑道:「此人陰險之至,反覆無常,你給他公平搏鬥的機會,他卻絕不會同時地將待你,只怕等不到搏鬥之時,你已經遭他的毒手了!」

  沙克昌是不作表示,柳雲亭也幫著催促道:「大丈夫當機立斷!台端可得快一點!錯過此刻,再也不會有那麼好的機會!」

  沙克昌想了片刻才對司馬瑜道:「兄台有殺他的理由嗎?」

  司馬瑜也想了一下道:「有的!他對我曾有毀容之仇,而且強擄我的愛侶,假如我不肯寬恕他的話,這些理由足夠殺他了!」

  沙克昌將短劍遞還給他道:「那就由見台動手吧!」

  司馬瑜微笑道:「閣下不想手刃親仇了?」

  沙克昌搖搖頭,歎息一聲道:「當然是想的,不過先父對他亦有理虧之處,在這種情形下殺死他,我的良心上實在過不去!」

  司馬瑜接劍在手,露出欽鈀道:「兄台如此存心,當國必可為明君,在下深以結識為榮,既是台兄不願下手,兄弟只有勞了!」

  沙克昌走過一邊,黯然無語。

  司馬瑜卻走到沙克浚身畔,用劍比著他的頸項道:「沙克浚!

  你還有什麼遺言!」

  沙克浚黯然地道:「沒有!只有請你代我向冷姑娘致歉,假如可能的話,請將我的遺骨與妙玲合葬在一起!」

  沙克昌怒聲道:「不行!你憑什麼侮辱我的母親?」

  沙克浚長歎道:「我一生中只愛過兩個女子,妙玲原該是我的,卻被你父親奪去了……」

  司馬瑜也想道:「你既當過失愛之痛,為什麼要奪我的冷姐姐?」

  沙克浚的眼中又露出他那股強項之態,大聲道:「人如何施於我,我也如何施於人,只是我一直都是個失敗者……對於冷姑娘,我自承爭不過你,可是……在妙玲那兒,我居然爭不過一個老頭兒,這真叫我到死都不能甘心!」

  沙克昌忽然問道:「我父親是否對我母親用了強力?」

  沙克浚搖搖頭道:「沒有!她居然是真心愛你的父親!我發現他們的私情後,曾經嚴詞責備她,你知道她怎麼說?」

  沙克昌緊張地道:「她怎麼說的?」

  沙克浚苦笑一聲道:「她請我原諒她,並且說你父親也是真心愛她的,情願為他放棄王位,帶著她離開毒龍國,到中原去共渡此生!」

  司馬瑜不禁一怔,沙克浚又是一歎道:「她想得太天真了,你父親完全不是那樣一個人,結果她糊里糊塗地送了命,作了陰謀下的犧牲,為這件事使我恨透了你的父親!」

  沙克昌怒叫道:「你胡說!我父親絕不會是那樣的人!」

  沙克浚歎了一口氣道:「也許我是錯了,不過她死於陰謀是事實,這事縱然不出於你父親主謀,他也難辭其咎,因為謀殺你母親的是華子明……」

  沙克昌怔怔地道:「他是為了我父親著想……」

  沙克浚長歎一聲道:「不錯!他是你父親的不二死臣,這件事說起來誰都沒有錯,錯在我對女人的瞭解太不夠,否則這一切怎麼會發生呢!」

  沙克昌掩臉痛苦地叫道:「不要再說下去了,我答應你與我母親埋在一起便是了……」

  沙克浚微微一歎道:「生不同心,死得同穴,悠悠此生,差堪自慰……」

  說完閉目向司馬瑜道:「你可以下手了!」

  司馬瑜利劍一揮,沙克昌跳起來叫道:「等一下……」

  可是他的叫聲仍然遲了一步,司馬瑜的出手何等迅速,沙克昌忍不住撲身跪在沙克浚的前面,抱住他的雙腿!

  片刻之後,沙克浚的雙腿突然一動,他連忙抬頭望去,但見沙克浚頸下殷紅了一線,那顆頭顱卻未曾掉下來!

  靜寂的空氣中只有彼此的心跳聲隱約可聞!

  又過了片刻,沙克浚忽然抬手朝頸下抹了一抹,然後以奇特的聲音道:「小子!你為什麼不殺我?」

  司馬瑜微微一笑道:「我也是一個堂堂男子漢,怎會揀這種便宜!」

  沙克浚木然片刻,忽地一腳踢開沙克昌,舉步向前宮走去。

  司馬瑜連忙追在後面叫道:「喂!你已經從藥性的禁制下解脫出來,功力也恢復了,我們還有一場未了的戰鬥之約,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

  沙克浚回頭冷冷地道:「你急什麼!尺早都要解決的,我先到前面去安頓一下,馬上就派人來請你們,所有的問題,都會在今天解決的!」

  說均勻大踏步走了。

  幾個人怔怔地對望著,良久之後,柳雲亭輕輕地道:「小俠不該如此放過他的,這一去,他不知又布下什麼陰謀!」

  沙克昌卻興奮地道:「司馬兄,兄弟對此舉深表同意,我最後攔阻你,就是想請你留他一命,我雖然恨他,還是不願意用這樣方法殺掉他,想不到兄台與小弟一樣心思!」

  司馬瑜朝他望了一眼,二人在心靈深處,突然萌出一種惺惺相惜之感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

  馬惠姑盈盈含笑,凌絹卻眼睛紅紅地道:「大偉大了…太動人了……」

  司馬瑜笑道:「凌小姐說什麼東西偉大?」

  凌絹激動地道:「你們二位的心胸抱負都是一樣地偉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5:13

第十七章


  大約過了有一個時辰光景,沙克浚的禁宮侍衛統領金克走來,拱手肅容道:「國君在寢宮正廳請諸位一敘!」

  司馬瑜連忙問道:「他請我們去幹什麼?」

  金克低頭道:「各位去了之後,自然就明白了!」

  眾人沉思片刻,終於跟在他身後向前宮走去,穿過一層層的殿宇,走過許多奇形怪狀的佈置。只有柳雲亭一個人是心懷怔忡,東張西望。

  司馬瑜微笑道:「柳兄不必擔心,沙克浚絕不會在途上又設下什麼埋伏!」

  柳雲亭深懷戒意道:「這裡的情形兄弟略有所知,步步都是陷阱……」

  司馬瑜大笑道:「我們那樣待他,沙克浚若是再要動什麼歪心思的話,他簡直就不是個人了!」

  金克這時也道:「諸位儘管放心,國君已將一切機關埋伏撤除了!」

  走了一陣,終於來到正殿,司馬瑜已經來過一次,對這裡還有點印象,可是他踏進殿門後,不禁略感一怔。

  因為殿中此刻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分成了三四下。

  沙克浚獨據中央,左邊是他的侍衛與許多為他收羅的江湖武師!右邊的方天華、李一定、無憂、東海三魔等人,而且笑臉方朔公遜述也地其中。

  另一邊卻是密勒神僧華子明、山岱、冷如冰與靳春紅。

  見到他們進來,大家俱是一陣騷動,各各流露出不同的表沙克浚這時已披上外衣,腰懸長劍,神態非常莊嚴,一擺手在:「我說他們都安然無恙,你們不相信,現在該沒有話說了吧!

  方天華連忙叫道:「小子,你還不快過來,差點沒把大家急死了!」

  司馬瑜與柳雲亭連同馬凌二女,走過去與他們會合,大家連忙吱吱喳喳地詢問他們的經過情形。

  司馬瑜還來不及回答,沙克浚已經走到中間朗聲道:「各位有話請等一下再說,現在我要宣佈一些重要的事!」

  眾人果然靜了下來,沙克浚點手對沙克昌道:「克昌!你過來!」

  沙克昌毫不猶豫地向他走去,華子明急忙道:「克……幼主…您要小心……」

  「沙克昌望他一眼,腳下卻一直不停,走到沙克浚身前數步處停下,沙克浚嗆然一聲,拔出腰間長劍,毫光照眼……

  由於沙克浚這突然的舉動,使得華子明與山岱等大是吃驚,「二人連忙也拔出長劍,挺身過去,竟欲護衛沙克昌!

  「沙克浚目綻神光,厲聲大喝道:「滾回去,這等場合那有你們插足的餘地!

  他畢竟尚有帝王之威,這一聲大喝居然使得那兩人懾然止步,巡餕不前,沙克浚的聲音略為平和一點,冷冷笑道:「你們可是怕我傷他?」

  華子明與山岱口中不說,神情上卻很明顯地承認了,沙克浚受回目光,改注在沙克昌身上,以奇異的口吻道:「克昌!你呢?」

  沙克昌目中神光不滅,朗然敞聲道:「我知道你確有仇我殺我之心,卻不在此時此刻!」

  沙克浚又以異聲道:「你怎麼曉得?」

  沙克昌仍以朗聲道:「我不曉得,也說不出理由,這只是我內心的一種直覺……」

  沙克浚突然發出一陣響澈雲霄的大笑,那笑聲中充滿了得意興奮與愉悅之情,大家都被他特異的態度弄糊塗了,只有沙克昌仍是不動聲色地凜然插立沙克浚笑了片刻,才以朗朗的金石之聲道:「克昌!聽你剛才的那句話,我確信你是沙家的後裔後疑……」

  沙克昌怫然不悅地道:「這是什麼話?」

  沙克浚擺擺手道:「你別生氣,這是一句很重要的話,你的面貌長得很像我叔叔,可是面貌並不是一項很好的證明條件,我們沙家人世代為君,統治毒龍國凡數百年,並不是靠著面貌,我之說你是沙家人,完全是因為你具有沙家人的氣質!」

  沙克昌想了一下問道:「什麼氣質?」

  沙克浚大笑道:「一種帝王的氣質,我很難用言詞表達出來,你剛才所表現的,就是這種氣質,臨危而不亂,知人若照,雍容天生,這一份氣質也是天然而生的,那兩個老頭子儘管將你撫育成人,可是在對這份氣質的感應上,卻遠不如我片刻的交接來得深刻。」

  華子明與山岱垂頭不語,只有沙克昌平靜地問道:「你說這番話的用意何在?」

  沙克浚笑了一下道:「一山難容二虎,一國難容二君,我要跟你把這件事解決一下,現在你仔細聽著我的話,不要打岔,也不要違背我的吩咐!」

  沙克昌還來不及作何表示,沙克浚已一整神色,莊嚴地道:「奉天承運,毒龍國第十代國君沙克浚上達於天,下稟沙氏門中列祖列宗,自即時起,將國君之位,傳與義弟沙克昌繼敘利亞,人神共鑒……」

  沙克浚凜然又喝道:「克昌!傳國大典,豈同兒戲,你還不跪下!」

  沙克昌頓了一頓才跪了下來,沙克浚伸出劍,平按在他的頭頂上,朗聲又道:「授爾寶器,賜爾權柄,書國之民,率土之濱,唯爾是尊,尚種上承天心,下承祖命,毋墮家聲,毋負國民!

  沙克昌站了起來,沙克波交出手中的長劍道:「這是王者之劍,權掌生死,那邊綢包中是傳國玉璽,一起都交給你了,好好地利用它們,多做一點好事!」

  沙克昌接過長劍,另一邊的金克也將綢布交過來,沙克浚這才微微一笑道:「現在你是國君了,是否要我跪拜參見?」

  沙克昌頓了上頓才道:「不!大哥!你的地位是超然的沙克浚笑笑道:「這是什麼話,習俗可移,禮不可廢,我死了沒法子,活著就該拜你一次,否則何以見帝位之尊榮!」

  說著拜了下去,金克,華子明,山岱,一個個都跪了下去,泥首於地,口呼萬歲。

  沙克昌頓了一頓才道:「請大家起來!」

  沙克浚第一個站了起來,臉上含著欣慰的笑意,沙克昌不覺感動地道:「大哥!你今後作何打算?」

  沙克浚笑笑道:「國事交待清楚了,我想把私事再交代一下,陛下可容我再講幾句話。」

  沙克昌肅容道:「大哥請!」

  沙克浚笑笑對華子明道:「你沒想到我會這麼做吧?」

  華子明的臉上表情很複雜,竟然無話可說,沙克浚又笑道:你撫育著先王遺孤。藏在家中早認你自己的孫兒,以為可以瞞得過我嗎?」

  華子明垂頭不語,沙克浚又大笑道:「你一直不敢將克昌的身份公開,是怕我會傷害他,這個念頭可是大錯特錯,老實講,當年我要殺他,真是易如反掌,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那做?」

  華子明被他的威嚴氣度所懾,納納地道:「老臣不知道……」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我想你也不會知道,因為你只有朝臣之才而無天子之量,我現在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克昌的存在對我的確是一種威脅,然而他畢竟是皇室宗裔,是沙家的血脈,我若有了兒子,就一定不會容他活在世上,我一天沒有後人,他的地位就十分安全,別說你要保護他,我也會保護他的……」

  華子明一臉疑色,沙克浚大笑道:「看你好像還不太明白,我只有再說得詳細一點了,儘管我與克昌私人間有著血海深仇,我絕對不會先殺他的,因為我不能讓皇位落人異姓之手,現在你懂了嗎?」

  華子明滿臉通紅,低聲道:「老臣懂了!老臣自愧不才,無法窺視君上之心……」

  沙克浚用手一擺道:「別弄錯了,現在我已不是君主,你不用那樣稱呼我,我還要讓你明白一件事,那曾令你很得意,我雖不殺克昌,可是也不想這麼早就把大位交給他,那完全是被你逼得如此的……」

  華子明愕然道:「老臣不明白……」

  沙克浚冷笑一聲道:「你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在陵寢中安排了許多事,鼓動全國人民來反對我,甚至於還想利用外人來對付我,置我於絕地,這些事你以為我會不知道?」

  華子明愧咎地道:「老臣事非得已……」

  沙克浚冷笑道:「你別說得好聽了,你那樣做法實在不高明,我早就知道國人對我不滿意,所以才培養了數千死士,遍佈於寢宮之中,大家真要認真拚起來,吃虧倒不一定是我,可是我不能那麼做!我身為國君,對全國人民就有責任,我不能殺盡他們來做個光棍兒皇帝,所以我才宣佈退位!不過我對你也有一句忠告,希望你以後少用這種手段……」

  接著又回頭對沙克昌道:「陛下,我對你也有一句忠告!」

  沙克昌肅容道:「小弟恭聆教諭!」

  沙克浚手指華子明道:「你身掌國事,最好少聽他的話!」

  沙克昌沉吟不語,沙克浚又嚴厲地道:「這是很重要的一句話,身為權臣,理應與國分優,像他那樣以全國數十萬生民的性命來作為工具的人,實在不夠資格作為廟堂之選!」

  沙克昌慄然色變道:「大哥說得是!小弟亦有同感,是以得知消息後,冒死進宮,目的就是想消除戰端以免生靈塗炭……」

  沙克浚點頭輕歎道:「這就是了,你會做個好皇帝的,我衷心你成功!」

  沙克昌恭身道:「小弟定不負大哥之托!」

  沙克浚默然片刻才道:「對於我殺死先王之事,你準備如何處理?」

  沙克昌想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痛苦的神色道:「算了!小弟不想再追究了!」

  沙克浚略感意外道:「你怎麼肯放過我呢?」

  沙克昌慘然道:「第一,我們沙家不能再自相殘殺了,第二,當年之事,先君的確有對不起大哥的地方,我既不能數罪先君於地下,自然也不能降罪大哥於此刻!

  華子明不禁失聲道:「陛下!親仇不報何以為人子!」

  沙克昌痛苦地道:「為人子我責無旁貸,為人君則必須講究公平,我現在是人君……」

  華子明闇然無語,沙克浚則感動地道:「陛下!你的確是個好皇帝,毒龍國昌大有日矣!」

  大殿中一時變得很靜,僅有鼻息聲清晰可聞!

  沙克浚想了片刻又道:「陛下要何以處我?」

  沙克昌很快地道:「聽任大哥之意,大哥若是肯留在國內『我必終身以奉事大哥,富貴與大哥共之,不過小弟認為大哥是不會留下的!」

  沙克浚惆悵地一歎道:「不錯!梁園雖好,總非久居之地,我在此稱君獨尊,自不能再在此稱臣,這裡的天下都交給你了!」

  沙克昌也惆悵地道:「大哥要到那兒去?」

  沙克浚苦笑一聲道:「我還有一件私事待了,假若幸而不死,則海角天涯,何處不可以容身……」

  沙克昌連忙問道:「大哥還有什麼事,小弟能效勞嗎?」

  沙克浚搖頭道:「你幫不了忙,而且也不能幫忙,無論生死,我都請你置身事外!」

  沙克昌默然片刻道:「既是如此,大哥請自便吧!小弟還要到寢宮那邊去一下,那兒群情激動,耽誤久了恐怕會鬧出事來!」

  說著朝沙克浚一拱手,便待起身,沙克浚卻用手一攔道:「陛下請留此為我作個見證,陸裙那邊由華子明去解釋就夠了,這裡還有許多事需要交待的,尤其是這寢宮之中,各種機關埋伏,假如不瞭解清楚,日後難免危險……」

  沙克昌卻微微一笑道:「小弟可以留下,寢宮中的機關埋伏,則無須去知道了……」

  沙克浚一愕道:「難道陛下都知道了?」

  沙克昌搖頭道:「不!這些佈置全出自大哥胸中邱壑,小弟何由得知,只是小弟用不到這些!」

  沙克浚更奇道:「難道陛下不想住在此地?」

  沙克昌又是搖頭道:「也不是!小弟準備放一把火,將此宮燒燬,然後重新建造宮殿,只設門禁以維持皇室之體制,機關利器全用不到了!」

  沙克波失色動容道:「那太危險了……」

  沙克昌坦然道:「小弟行事與大哥略有出人,小弟當國之後,一切舉措均以此心為准,國人若是認為我舉措不當!可以直接來指責我!只要理由充分,任何一人都可以提劍來殺我……」

  沙克浚長歎一聲道:「陛下心昭明月,微臣無話可說!」

  華子明與山岱也動容地道:「陛下!老臣等去了!」

  沙克昌點點頭道:「好的!請二位將當年之事,一絲不隱地昭告國人,同時也請他們自決一下,若是他們認為我不配作國君,我隨時都可以讓賢!」

  山岱低頭虔敬地道:「以陛下仁心慈懷,必可得國人一致擁戴……〞說著他跟在華子明身後走了。

  沙克浚回頭把眼睛望著司馬瑜,司馬瑜不待招呼,自動起立過:「沙克浚,你所謂未了之事,大概是指著跟我的一場搏鬥,本來我很看不起你,可是方纔你的那番表現,足證你還像個人物,我很欽佩你!」

  沙克浚冷笑一聲道:「我不要你欽佩,欽佩也解決不了問題,你我終需一搏!」

  司馬瑜皺著眉頭道:「搏鬥能解決問題嗎?」

  沙克浚怒聲道:「小子!你少說廢話,我讓出王位給舍弟,是因為他的確比我好,再說我們原是一家人,至於在那兩個女子前面,我的確不服氣,尤其是冷如冰,我非得到她不可!」

  「剛說你幾句好話,你的老毛病又犯了,感情之事,更不能勉強,王位還可以用巧取豪奪的手段得到,一個人的感情,則……」

  沙克浚哼了一聲道:「胡說!你有著什麼好處可以令得她們傾心相愛!」

  司馬瑜怔了一怔道:「這我可無法回答,我只知道她們不喜歡你,你就不可強迫她們……」

  沙克浚由腰下又抽出一支長劍道:「空言無益,我們還是在劍下見真章吧!動手的時候你不必客氣,因為這是一場生死之爭!」

  司馬瑜略加遲疑道:「我們非拚命不可嗎?」

  沙克浚怒道:「當然!我現在心無旁念,除了殺你之外,我再也沒有有其他可做的事了!」

  司馬瑜一面抽劍一面道:「殺了我也沒有用,她們也不會對你多增一分好感!」

  沙克浚厲目一瞪道:「小子!你別太神氣,老實告訴你一句話問,我連江山都放棄了,那裡還會在乎那一點私人的感情,可是這殺你之舉,卻是出乎冷姑娘的要求!「司馬瑜聞言不禁一愕,滿懷不信地道:「你胡說!冷姐姐怎會如此……」

  沙克浚冷笑道:「冷姑娘就在那兒,你為什麼不去問問她!」

  司馬瑜轉臉向冷如冰,但見她臉上漠然全無表情,不禁微怔道:「冷姐姐!真是這樣嗎?」

  冷如冰微一點頭道:「不錯!」

  司馬瑜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片刻才叫起來道:「這怎麼可能呢……對了!她一定是受了那番僧的邪術所惑,神志不清……」

  沙克浚怒聲道:「小子!你別信口胡言,我現在已經失勢了,密勒和尚再也不聽我的指揮,他早已把對她們所施的心靈禁制解除了……」

  司馬瑜把臉又轉向密勒神僧,意在詢問真偽,冷如冰已在座上站了起來朗聲道:「瑜弟弟!別再多問了,我的確是在清醒的狀態下提出那項請求的!」

  司馬瑜整個地呆了,怔怔地道:「冷姐姐!我可以知道是為了什麼嗎?」

  冷如冰默然片刻,才輕輕一歎道:「瑜弟弟!原諒我這麼做!

  這是為了大家好,你是一個很了不起的男人,很少有女子能對你不動心的,從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已經騙取了多少女孩的感情了司馬瑜惶恐地道:「冷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冷如冰打斷他的話頭道:「騙取兩個字,我也許用得不妥當,可是你令許多女孩子傾心卻是事實,你只有一個人,能令那麼多的人全都滿足嗎?」

  司馬瑜沉思片刻才朗聲道:「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冷如冰掀然一笑道:「我知道你的心,也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很深,因此這個請求只有我來提出!」

  司馬瑜以懂非懂,一言不發,冷如冰苦笑一下又道:「假如要跟那些女孩子爭的話,我有著必勝的把握,因為我們認識最久,定情最早,可是我的勝利,卻必須建在人家的失敗上,為了我一個人,你必須拒絕許多人的愛,令許多人傷透了心!」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5:36

  方天華忍不住插口道:「冷姑娘!殺死他之後,就沒有人傷心了嗎?」

  冷如冰慘然一笑道:「自然她們也會傷心的,不過傷心的程度不同,瑜弟弟不死,她們的傷心中還含著失意與怨憤,在那種怨氣刺激下,不知又會鬧出什麼事來,他死了,大家的傷心心中只有著懷念,天下就太平多了!」

  方天華呆了一呆又道:「冷姑娘又將何以自處呢?」

  冷如冰苦笑一下道:「也許我會追隨他於地下,也許會找個深山古洞終生不履人世,因為我們的感情太深了,至於其他人,她們也許能慢慢地忘了他,另外追求新的感情……」

  方天華默然無語退下。

  司馬瑜則陷人深思,片刻之後,他突然作了個決定,朗聲道:「冷姐姐!我尊重你的決定,也不必找人來殺我了,我……」

  冷如冰神色一整道:「你想自殺是不是?」

  司馬瑜苦笑道:「我一死能省卻許多麻煩……」

  冷如冰卻正色道:「瑜弟弟!你在我心中,在其他人心,都是個的偶像,因此我希望你死得轟轟烈烈,多給我們一點懷念的資料,沙克浚是個很強的對手,你還是打點精神來應付戰鬥吧!」

  司馬瑜仍然不動,冷如冰只得又乘聲道:「瑜弟弟!你是個奇男人,死得也要像個男子漢,假若你只是為了我而死,豈不是害我成了眾矢之的……」

  司馬瑜臉上流露出一片解脫的神采,點點頭朗然道:「好!冷姐姐!我聽你的話!」

  一說著他挺劍走向沙克浚道:「我們可以開始了!」

  沙克浚卻陡地將劍一擲歎道:「滾吧!小子!沙某稱雄一世,為想不到今日會受一個女子的愚弄!」冷如冰急忙道:「沙克浚!是你自己發誓要殺他的,怎麼說是我愚弄你呢?」

  沙克浚怒叫道:「不錯!我的確是想殺他,可是我不想成為你的工具,更不想在我的劍下,造成他的赫赫英名!」

  說完大踏步回身走去,走到門口,他才回頭對司馬瑜叫道:「小子!我們的事情並沒有完,只要你回到中原,沙某總會找到你的!」

  然後他的身形在殿門中消失了,冷如冰飛快過來,撿起沙克浚的長劍。

  司馬瑜望著他的背影良久,才怏怏輕歎道:「求生固不易,求死尤艱難,冷姐姐……」

  冷如冰已飛似地撲了過來,投進他的懷中,撫著他的頸項,大眼睛中淚珠盈然,口裡卻興奮地叫道:「瑜弟弟!我們總算又闖過一關了……」

  司馬瑜莫名其妙地道:「冷姐姐!你說什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冷如冰張大了口,過度的激動下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倒是方天華突然爆出一陣哈哈大笑,過來對冷如冰一揖道:「冷姑娘!方某一生中好逞心機,自詡計謀無變,可是見了你,也不得不甘拜下風了……」

  冷如冰從司馬瑜的懷中掙扎出來,臉紅紅地想說什麼,方天華一擺手道:「別說了!那魔頭可能還沒有走遠!

  冷如冰禁然住口,方天華又回頭對沙克昌道:「恭喜陛下榮登大寶,但願貴國今後國運昌隆,傳柞千世!」

  沙克昌還了一禮道:「謝謝先生,此次得力諸君良多,我正不知該如何言謝……」

  方天華笑道:「陛下太客氣了,我們不過是適逢其會而已,陛下若是肯幫忙的話,求賜一舟,送我們回中原,就感謝不盡了!」

  沙克昌連忙道:「這絕對沒有問題,諸位是否能在此盤桓數日……」

  方天華笑道:「不用了,陛下新登大寶,一定有許多事要辦,而我們歸心似箭,也不想多耽擱,日後有暇,再來進謁陛下吧!」

  輕帆運影,海天一色。

  當毒龍島的峰頂在水平線下消失時,冷如冰才吁出一口氣道:「終於離開那個鬼地方了,回想起過去那一年的歲月,簡直就像是一場惡夢!」

  這時大家都聚在甲板上,聽完冷如冰的話後,每個人都有類似的感覺,他們在毒龍島雖然呆得不那麼久,可是驚險數厲,也都是如夢初醒……

  方天華卻微微一笑道:「冷姑娘!你雖然替這小子擋過一劫,可也給他留下了無窮後患,那魔頭臨走時所講的話,你是聽見的……

  冷如冰說道:「以後的事,只好以後再說了,反正眼前我們可以圓個平安!」

  司馬瑜這才想起來道:「冷姐姐,你跟方前輩打的什麼啞謎?」

  方天華微笑道:「傻小子!冷姑娘以她的無邊智慧,替你擋過了一場殺身之禍,你還不趕快好好地謝謝她!」

  司馬瑜不解道:「我有什麼殺身之禍?」

  方天華哼了一聲道:「真是糊塗蟲!今天在毒龍島上,沙克波要找你拚命,憑你那點技業鬥得過他嗎?不虧冷姑娘…」

  司馬瑜連忙道:「拼也許拚不過,可是冷姐姐的本意就是要他殺死我……。

  方天華一歎道:「冷姑娘!這小子還在做夢呢!你的苦心看來是一片白廢了!」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他是個死心眼兒!這些歪心思自然不懂的!」

  司馬瑜大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冷姐姐!你說明白一點好不好?」

  冷如冰先一整神色,然後才輕歎道:「今天沙克浚找到我們那兒,告訴我說,他已經決心把王位讓出來,然後再問我是否願意跟他……」

  司馬瑜快問道:「你怎麼說?」

  冷如冰膘他一眼道:「你想我會怎麼說?」

  司馬瑜知道冷如冰對自己情深如海,剛才那一問實在很不得體,只有垂頭不響,冷如冰歎了一口氣道:「他聽我明白後,神色很是陰沉,我知道他已下決心要將你殺死,所以我才先對他要求,要他殺死你!」

  司馬瑜怔然地道:「他如何表示?」

  冷如冰想想道:「他初聞之下,似乎不太相信,接著我又告訴他一篇理由,那篇理由當然不同於我們對面時所說的那些。」

  方天華笑笑道:「姑娘想出這兩篇不同的理由,定然煞費苦心,老夫倒想聽一聽?」

  冷如冰輕渭道:「其實我對他所說的理由倒很簡單,我知道他對我鍾情極深,他那人又是偏激成性,無法理喻,所以只告訴他道:「你對我必然不肯死心,我對司馬瑜的感情又無法轉移,因此我想到你一定不肯放過我們,與其如此,你倒不如成全我們,讓我們在泉下相聚吧!」他想了一下,也就答應了!」

  方天華嗯了一聲道:「除此之外,他也別無選擇!」

  司馬瑜想想道:「我還是不懂!」

  方天華微怒道:「小子!你看來聰明透頂,怎麼還是那麼糊塗,沙克浚那人技擊通神,他如下定決心要你的命,憑誰都攔不住,他要是發起橫來,我們全體加上去,也不是他的對手!」

  旁立的無憂輕哼一聲,表示不以為然,冷如冰已經知道她的意思,朝她一笑道:「仙姑!沙克波說起過你,認為你的功力足堪與他一匹,所以才對你作了更深一層戒備,你功力雖深,卻絕難逃過他的毒劍一擊。」

  說著在腰下抽出一柄長劍,遞了過去,正是她在地拾起的東西,無憂接過來審視片刻,不信地道:「這劍上雖曾淬毒,卻不見得有什麼了不起!」

  冷如冰笑笑道:「這劍上淬練的毒汁十分怪異,必須要絕佳的內功,才能將毒氣逼聚在劍尖上發出,傷人於無形,效用極著,我雖然沒見過,卻相信他絕不會說謊!」

  無憂把住劍柄,默默運勁,大概到了十成火候,才見微藍的劍上泛起一圈淡淡的烏青,不禁駭然道:「你說得不錯!這上面淬了九首烏精液,然而以我的功力,也只能將之凝聚現形而已,看來沙克浚的造詣尤在我之上!」

  眾人一起訝然變色,方天華也詫聲道:「方某對毒物研究有年,竟不知道這樣東西……」

  無憂輕歎道:「九首烏又名海鴉,一身九首,輕易不得見,世所謂九頭鳥,就是指它而言,據雲它們在深海荒島絕巖上營巢,雌雄分居,雌鴉產卵之後,並不能孵化,任其暴遺於天光之下,遇有雄鴉經過,便在卵上排下一點精液,一顆鴉卵必須要有九層雄雞的精液,才可以感精成形,累時數載,方始脫殼而生,正因為產生如此艱難,所以此鴉不易滋生,幾乎已經絕跡了,不知沙克浚是如何找得的!」

  方天華興奮地道:「仙姑博學多聞,方某又長一層見識了,那鴉精所具的毒性又是如何呢?」

  無憂道:「此鴉專以各種毒物為糧,全身無一不毒,尤以雄鴉之精為最,不過那毒質含蓄力很強,非經巨力震燙,不易發出,所以才要有絕大的內功,方能使用……這也是我聽家師偶然談起的,他有一次途經一所海島,正好遇上暴風雨,雷霆交作,乃躲在一所岸洞中避雨,結果一陣巨雷,將對面的岸壁震坍了下來,但見蛇蟲飛竄,還沒有落地就全部死了,家師初以為是雷擊之故,可是想想又不通,那些蛇蟲分明是雷響後才死的,為了好奇,才過去一看,結果發現那岸壁下是一個蛇穴。穴中俱是絕毒的蛇類,另外有一頭雄鴉,卻安然無恙地在一枚鴉卵上排精……」

  眾人聽得十分有趣,司馬瑜忙問道:「鴉卵怎麼會在蛇穴中呢?」

  無優道:「九首鳥以毒物為糧,毒蛇自是美味之一,雌鴉將卵產於毒蛇穴中,容易被雄鴉發現,至於那些毒蛇的死因,卻是由於雄鴉受到雷震之力,毒性散發,感染而死,據家師說那座巖峰廣圍十數丈,高約三四丈,可見要發揮這鴉精中的毒性,必須要像那落雪一般大的力量才怪!」

  司馬瑜駭然道:「「沙克浚的內力能到那個程度嗎?」

  無憂點頭道:「由這劍上的毒性消損的情形看來,使用過不只一次,假若沒有別人的話,應該是他自己了!」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沙克浚既有雷霆之力,怎麼會被島上四個老人刺傷呢!」

  方天華解答道:「力與技是兩回事,空具拔山之力,未必就能天下無敵,那四個老者所用的聯手陣法,剛好可以針對他武功上的漏洞,所以才僥倖成功,小子!你今天若是冒然應戰,恐怕早已橫屍此地了!」

  笑瞼方朔公遜述一笑道:「那倒不盡然,老偷兒在他宮中偷到一樣東西,照樣可以制住他!」

  方天華連忙道:「正是的!老偷兒!你說在他宮中發現一樣寶貝,可以使得司馬瑜戰勝他,因為你說得那麼有把握,所以我才叫司馬瑜出頭向他挑戰,結果在校場上你卻遲遲不出,害得我擔了半天的心,要不是苦核師兄及時召喚出那具死屍,牽出那一場王位之爭……」

  公孫述笑嘻嘻地道:「那時老偷兒被囚在地道中無法脫身,東西到了手,走不出來又有什麼法子呢,結果等老偷兒找到道路,你們都已經聚在寢宮了!」

  司馬瑜喔了一聲道:「原來公孫前輩只比我早到一步!」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公孫前輩不說我也知道是什麼了。」

  公孫述一愕道:「你說是什麼?」

  冷如冰一笑道:「你偷到的一定是專門化消人功力的軟煙籮!」

  公孫述大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冷如冰微笑道:「沙克浚對我的確不算錯,舉凡他所有的奇珍異寶,每一樣都搬出來給我過目,由您出來的位置,我知道正是軟煙籮的藏處!」

  公孫述翻著眼眼,說不出話來,冷如冰又笑道:「原來您是被囚在那間密室中,難怪沙克浚到處找不到您,那地方是個絕戶,假若不是他閉塞了一切機關埋伏,您只怕要在裡面關一輩子了!」

  公孫述哼了一聲道:「他閉塞機關做什麼?」

  司馬瑜也明白了,連忙道:「那是為了讓我與沙克昌安然通過走到寢殿上來的,沒想到適時也解了您的困!」

  公孫述臉上一紅道:「他佈置得再嚴,到底還是讓我把東西偷到手!」

  冷如冰臉上一紅道:「沒有用!您偷到的是假貨!」

  公孫述急叫道:「胡說!老偷兒已經試過了,害得我在地道中軟癱了好幾個時辰!」

  冷如冰笑笑道:「你聞的是安息散,樣子差不多,效用可差多了,真正的軟煙籮只有一小瓶,永遠在他貼身藏著……」

  公孫述氣憤地在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擲在舟板上怒聲道:「這是老偷兒第一次叫人給耍活寶,下次再見到他,老偷兒非把他身上的雞零狗碎一下子全掏過來!」

  方天華笑著拾起王瓶,倒出一點水晶色粉末笑道:「老偷兒!

  你神秘了半天,原來只是這個玩意兒?」

  公孫述怒哼一聲道:「方老兒!你別說風涼話,連軟煙籮是什麼東西我諒你都不知道!」

  方天華一笑道:「我的確不知道,只聽說南海有奇花,朝開夜合取花中粉末磨碎,合藥曬成粉末,與人對敵時可以暗藏於指甲之內,據上風時彈出,可以令敵方於不知不覺間吸人鼻孔,使對方功力消散,沉軟如綿……」

  公孫述哇哇怪叫道:「方老兒!你真了不起,什麼事都瞞不住你!」

  方天華卻微微一笑道:「老偷兒!你也別洩氣,我也只是聽說有這麼一回事而已,你真把軟煙籮放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會認得……你是怎麼知道毒龍島上有那種東西的?」

  公孫述哼了一聲道:「沙克浚的寢宮中,就種著那一盆花,老偷兒想他既然懂得種植,便一定知道它的用法,好容易才摸到地方,誰知……」

  冷如冰笑笑安慰他道:「公遜前輩!您不必難過,您能找到他的庫房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安息散是用軟煙籮的渣漳合成的,縱不如軟煙籮神效,也算得是一件稀世珍物了!」

  方天華將那五瓶鄭重地收了起來歎道:「沙克浚那個人實在可算是當世奇才,我們自以為有十成的把握對付他,結果卻全在他的算計之中,今天若非冷姑娘的幾句話,我們恐怕全都要伏屍在毒龍島上了!」

  司馬瑜傻怔怔地道:「冷姐姐!我還是不懂,為什麼你叫他殺我,他反而不殺了!」

  冷如冰一歎道:「他那人心高於天,氣雄一世,只有在感情一途上,卻屢受挫折,我若求他放過你,他非殺你不可,只有把你的死,看作我們的解脫,他才會受激拂而退,尤其在聽到我的那番話後,他認為你活著反而會使大家增加痛苦,自然而然地放棄殺你之念了!」

  司馬瑜不禁默然,眼睛接觸到幾個人的眼光,都含著一種特異的神色!

  馬惠芷的眼中有著惆悵與哀怨!

  靳春紅的目中有著失意與淒楚!

  凌絹的目光無法形容!

  無優則在茫然中帶著自卑的憂傷!

  即使是冷如冰,也收斂起笑容,目中流露出怨意!

  這是他能夠接觸到的,在中原還有一個薛琪,她更是個任性的女廊,心眼兒小,氣量又窄,用情卻又極癡,對於冷如冰,因為認識在先,還能勉強容忍,可是對於其餘這些女孩子呢!她能容得下嗎?

  想著!想著!他不禁優愁起來了,仔細一想冷如冰的話,倒是大有道理,自己活著一天,她們永遠都不會安寧的,死了,大家都絕了念頭了……

  方天華冷眼旁觀,已經知道他想些什麼,厲聲大叫道:「小子!你別轉什麼糊塗念頭,你知道身上背著多少人的希望嗎?」

  司馬瑜垂首無語,心亂如麻,方天華又道:「一枝竹杖瞻風月,兩把空拳握古今,這才是大丈夫行逕,你有著這麼好的機遇,千萬別自暴自棄……」

  司馬瑜悠然一歎道:「一枝竹杖瞻風月,瞻起也要歇肩,兩把空拳握古今,握著還需放手,我……實在是累了……」

  短短的幾句話,卻道出他無限的惆悵與迷茫,尤其是那句:「我實在是累了…」

  每個人對他的際遇都很清楚,每個人都瞭解他所說的累是什麼?

  連長於言詞的方天華,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

  苦核將目一睜,突然喝道:「小子!我們背了一生的情愁孽債,也還在默默地忍受煎熬,你才多大年紀,居然敢說累了!」

  司馬瑜痛苦地道:「前輩指指示我一條明路嗎?」

  苦核搖頭道:「各人有各人的路,我無法告訴你該怎麼走,但是你自己應該知道,萬絲千縷總有頭,你應該自己去從亂絲中找到這根絲頭!」

  司馬瑜仍是茫然無所適從,苦核又道:「你看見我們所乘的這條船嗎,它在茫茫的大海中,仍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司馬瑜抬起頭來道:「那是有人駕駛它的原故!我心中之舟……」

  苦核哼了一聲道:「那麼這船若是無人駕駛就將永遠飄流下去了?」

  司馬瑜搖頭道:「這自然不致於,茫茫大海總有涯,隨風所之,只要不被浪濤所吞,它總有一天會到達岸上的!」

  苦核微笑道:「這就對了,若是你自己也無法駕駛你的心舟,便不妨由著它自行飄流,總有一天也會靠岸的!」

  司馬瑜神色一動,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到一絲光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5:54

第十八章


  悠悠的數千里海程,就在日落日出中,漸漸接近尾聲了,可是船上的群俠卻一個個變得無精打采,離情淒淒。

  因為一到岸,他們又將各自西東了!

  老一輩的還好,年輕的一群呢?

  除了司馬瑜之外,全是女孩子,而且每一個女孩子都對他有著一分或深或淺的情意,該怎麼樣結局呢?

  合兮!分兮!

  合是怎麼樣個合法?分又是怎麼樣個分法?

  不僅是司馬瑜無所取捨,連最工心計的方天華也弄得束手無策!

  船已在珠江口外,大家則聚在船上相對默坐!

  笑臉方朔公孫述突然對東海三魔道:「還是你們老兄弟聰明,浪蕩江湖,晚年至少還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像我們居然連個著落都混不到……」

  天魔齊瀨清微笑道:「東海釣魚磯上只有幾個破石頭,一無可偷之物,只要你這老偷兒能耐得住手癢,我倒是歡迎你去小住一陣」

  公孫述一翻眼睛對方天華李一定等人笑道:「你們的意思怎麼樣?」

  方天華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笑笑道:「我在太湖中的一塊基業被你們連根拔去了,弄得也是無處安身,年華日逝,我也懶得再去另創天下了,既是齊老兒那裡有塊現成樂土,我也想上那兒享幾天清福!」

  信口開河李一定則拈鬚笑道:「我就越老越戀舊,捨不得離開你們!」

  苦核談談地道:「老衲陪死人膩了,陪活人又不太習慣,只有你們這些行將就木的老傢伙,介乎生死之間,陪你們混混也不錯!」

  馬卓然高興地道:「群豪快聚釣魚礬,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兄弟也想去湊一角,只不知道主人嫌棄否?」

  齊瀨清笑道:「馬兄太客氣了,無為門雖不見之於江湖,馬兄卻是個道道地地的掌門人,只要馬兄肯賞臉,敝兄弟歡迎還來不及呢?」

  公孫述大笑道:「好極了!我們這些老傢伙都要去,喂!小伙子你呢?」

  司馬瑜蹉跎難言,方天華卻道:「我們陪你上了一趟毒龍島,雖然沒有幫你多少忙,至少已把冷姑娘等救回來了,你答應我的事呢?」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前輩可是指找到薛前輩替您解釋之事?」

  方天華一瞪眼道:「別的事我也用不到求你!」

  司馬瑜慨然道:「晚輩決定不負所托,只是……人海茫茫,上那兒去找薛前輩呢?」

  方天華微怒道:「你不會去找?天下雖大,也不過就是這麼一點範圍!」

  司馬瑜點點頭道:「好!晚輩立刻就開始……」

  方天華一笑道:「這才像話!我們老頭子聚會,年青人夾在裡面也沒有意思,各位姑娘小姐們若是沒有別的事,不妨幫幫這小子的忙,人手多!辦事找人都方便些!」

  那些女孩子都沒有表示意見,也沒有人提出異議,那自然是同意了!

  司馬瑜在心中直叫苦,可是他知道這是方天華故作安排,也無法提出反對!

  方天華見大家的行程都安排定了,十分高興地道:「今宵且一醉,明日各西東,我們在東海大約有一年聚首,假若有什麼需要我們的地方,就找人帶個信,否則一年後,你們都到東海來,大家再作決定,時日雖短,我倒希望你們這些年青人在江湖上做幾件轟動的事……」

  語畢未畢,眾人只覺得船身輕輕一動,一條人影,飄落水面上,踏波向岸退去。

  從那灰色的背影上,誰都認得是無憂!

  司馬瑜微詫道:「她怎麼不聲不響地走了?」

  方天華輕輕一歎道:「她也應該走了!我們各有去處,就是無法替他安排,她不走還等什麼呢!唉!茫茫天涯,但願她也能找到一塊安靜的地方……」

  大家都默然了!

  長舟再度揚帆向東,峰下卻留下了四女一男!

  司馬瑜滿腔愁緒,面對著四個玉人,不知如何是好!勒春紅自毒龍島歸來後,整個人都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飛揚矣傲,豪情四敬,她只是默默地追隨著冷如冰,柔順得像她的小妹妹!

  冷如冰對她也是十分照應,兩個人在悲難中結下了深厚的友情。

  馬惠芷一向是溫柔的,北海之行時,她會像火一般的熱過,可是此刻她卻收斂起熱情,默默地追隨著大家。

  凌絹則更不必說了,她在冰原上長大的,雖然有時不免在眸子裡迸出火樣的情花,然而外表上卻始終是冷冷的。

  只有冷如冰,她的年紀最大,在四個女擔子中間,嚴然像個大姐姐,對司馬瑜也是一樣,她照料他,卻不過份親熱。

  司馬瑜原本是怕,怕在她們之間纏夾不清。

  可是出乎意外的四個人都不大理他,反而使他感到有點寂寞了!

  此行的目的雖說是在尋訪薛冬心與薛琪,可是誰都明白,像這樣盲目尋去,無異大海撈針。

  唯一的希望是薛冬心她們自己找上來,這倒是可能的,因為根據司馬瑜以前的經驗,他在中原的一舉一動,從未脫離出薛冬心的注意。

  薛家母女想見他,隨時隨地都有機會,反之,她們就一定有不能現身的理由,而他呢!便只有等待!

  等待不是株守,因此他們一行五人漫步所之,上溯珠江,而及西江,再準備從西紅之源而人桂,直往雲貴。

  因為他們平日行俠中原,都未曾到過百粵邊地,久聞都兒山水勝跡,別饒異趣,既然有此機會,為什麼不順便一遊呢!

  這一天,他們趁著遊興,走進了雲開大山,粵地天候溫暖,況又時值初春,滿山野花盛開,景色十分宜人。

  不知不覺間,入山已深,先前光顧著玩賞,大家都忘了飢餓,直到日影半偏,約莫是未申之交,司馬瑜第一個忍不住了道:「冷姐姐!我餓了!」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不用你說,我們早就餓了,可是你看看這四周,除了花生樹,就是怪石崢嶸,那裡有可以裹腹的東西?」

  司馬瑜苦著臉道:「原來你們也餓了,先前我還只道只是我一個人的腸胃空得厲害呢,看你們遊興很濃,我不好意思說,早知如此,還不如……」

  冷如冰道:「還不如回頭是不是?」

  司馬瑜道:「人山愈深,人跡愈遠,不回頭上那兒找東西去去?」

  冷如冰含笑道:「我們從人山以來,走過百十里山路了,你看到有人家沒有!要是回頭的話,恐怕餓倒在地上,也無法找到吃的東西,既然已經挨到現在,委屈你少爺忍耐一下,到前面再說吧!

  司馬瑜不服氣道:「回頭沒有人家,難道前面就會有人跡麼?」

  冷如冰道:「沒有人跡有獸跡,到時候隨便等一頭鹿兔之類的小東西,烤熟了塞塞肚子,也比回頭跑冤枉路強!」

  司馬瑜這才不做聲了,埋頭又往前行,馬惠芷卻道:「據小妹的揣測,前面不遠一定有人家!」

  冷如冰一笑道:「馬家妹子此言有何根據?」

  馬惠芷手指著腳下道:「此地又非官道,然而這道路卻修得十分齊整,四處既無人家,修路的人一定會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我倒沒想到這一點,妹子不妨說說看,可以見得不遠處就有人家呢?」

  馬惠芷笑道:「以我們的腳程,走這百十里山路,也用了幾個時辰,換了普通人,怕不要一天工夫,這家人就是愛清靜,住得這麼遠也夠了,因此……」

  冷如冰笑著打斷她的話道:「妹子這番話聽來頗有道理,只是你忽略了一件事,像這樣一條寬廣的山路,絕非幾個人的力量可以開僻的,除非是一村一鎮,才有這種需要,可是前面既有村鎮,路上斷無不見行人之理,因此以我的判斷……」

  司馬瑜聽了大感興趣,連忙問道:「姐姐的判斷如何?」

  冷如冰笑道:「我也是猜測之詞,不見得完全正確,在我的看法中,這條路是人修的不錯,修路人住在前面也不錯,若要走到那兒,恐怕還有一大截路程!」

  司馬瑜道:「姐姐的根據又是什麼呢?」

  冷如冰道:「山居之人,開出這麼一條大路,必非尋常,既然住在深山,必然是與世隔絕之意,想要與世隔絕,一定會住得更深一點!」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既然要與世隔絕,幹嗎又開這條路呢?」

  冷如冰笑笑道:「開路必有用途,居深處遠,為的是使人卻步,所以我們一路上行來,不僅找不到可以裹腹之糧,甚至於連一口水都喝不到,迢迢長途,糧水不繼,是為促成行人絕跡之由……」

  司馬瑜大感興趣道「姐姐說得真不錯,我倒想看看這裡面住的究竟是什麼人!」

  冷如冰道:「恐怕人家不歡迎吧!他們遠居深山,就是為著不讓世人前去打擾!」

  司馬瑜倔強地道:「那可不管,好在這座山又不是他們的私產,我們前去看一下,他們總沒有理由把我趕出來!」

  冷如冰道:「別的都不談,目前總是找吃的東西要緊,否則你還沒有走到地頭,恐怕已經餓扁在路上了!」

  司馬瑜想道:「冷姐姐!假若真如你所言,只怕我們還是找不到東西吃,那開路的人既然有意杜絕人跡,自然也不會容許獸類生存…」

  冷如冰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地上走的可以杜絕,空中飛的可攔不住,看來我們只有在禽鳥身上打主意了!」

  這一說大家都活動了,每個人都在地下拾了幾塊小石子,以便堵擊空中的飛馬,因為在他們印象中,這一路行來,鳥啼鳥鳴,幾禽倒是不少!

  相率著又走了一陣,卻令大家十分失望,沿途雖有二三鳥跟,可都嫌體積太小,大抵為營雀之屬,小得令他們不忍下手,就是打下來,也不夠五個人吃的!

  司馬瑜越餓越煩躁,不禁怒哼哼地道:「再遇上一頭麻雀,我也不放過它了!」

  說著跑了十幾步,矮樹梢上飛起一點黑影,司馬瑜不管三七二十一,揚手擲出一爛石丸,黑影應手而落,等他過去撿起一看,連忙又丟了下來!

  原來那是一頭病鴉,而且病勢甚重,石丸只擦破它一點外皮,它已垂頭死去,胸前另有一處爛傷,臭氣熏人,隱隱有幾條明蟲在蠕動著,而且身上還長滿了虱子,看著就嘔心,更別說吃它了!

  幾個女孩子也跟了過來,見狀都吐吐地掩口笑了起來!

  司馬瑜漲紅了臉道:「你們不要笑,等一下我非打下幾雙大鳥下來……」

  馬惠芷卻蹲在地下,將那頭死鴉翻轉過來,仔細地省視著,冷如冰過去拉她道:「馬家妹子別看了,髒死了,難道你還想烤了它吃不成!」

  馬惠芷站起身來,滿臉惶然道:「我們快回頭吧!別再往前走了!」

  大家都是一驚,司馬瑜忙問道:「惠姑!你發現了什麼?」

  馬惠在手指死鴉道:「這鳥鴉是染上麻瘋而死的!」

  眾人更為吃驚,馬惠芷又嚴肅地進:「麻瘋是一種絕症,藥石無效,而且最容易感染,岑南一地,此症尤為普遍,一個人若是染上麻瘋之後,便只有等候死亡,岑南居民將患麻病的病人,都放逐到空曠無人之處,任其自生自滅……」

  司馬瑜愕然半晌才道:「這種病真有那麼厲害嗎?」

  馬惠芷道:「是的,此症多半得自母體遺傳,平時毫無跡象,到了十八九歲時,才開始發作,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消除!」

  司馬瑜忙問道:「是什麼方法?」

  馬惠芷臉上微紅道:「患者在發現初期,立即與異性交合,可以把病毒轉到對方身上,自己免於死難,對方卻非死不可,所以有許多外鄉孤客,來到此地之後,會突然遇到妙齡女子,自動委身下嫁,他們不明內情,還以為是飛來艷福,殊不知道殺星罩命,糊里糊塗地做了替死冤魂……」

  司馬瑜憤然道:「殺人以利己,這太卑鄙了!」

  馬惠芷微微一歎道:「求生存是人類的本能,世上不是每個人都具有大哥這般俠義心胸!」

  冷如冰駭然認「這山裡一定是麻瘋病患的聚集之處,難怪會隔離得如此深遠……」

  馬惠芷想想道:「大概是不會錯的!這條山路這麼長,路上又無行人,一來是怕不知情的人闖進去,再者也是怕裡面的人逃出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們還是快點退後吧!」

  大家紛紛色變,正準備退後之際,忽然聽見空中傳來一陣風笛之聲,十幾頭銀翼健鴿由外山掠空飛來!

  司馬瑜一揚手,將掌中石丸悉數擲出,但見一片白羽飛散,約莫有五六頭鴿子中石下墜,冷如冰微溫道:「瑜弟弟,這鴿子是有人豢養的,你怎麼可以把它們打下來呢?」

  司馬瑜聳肩笑笑道:「為了吃飽肚子好逃命,可顧不得這許多了!」

  冷如冰想他說得也是有理,只好走過去將那幾頭死鴿子都拾了起來,司馬瑜卻十分高興地道:「惠姑!你幫冷姐姐拔毛,我去找點乾柴來……」

  說著就跳開了,四下亂闖,好容易撿得一抱枯枝,回到原處時,卻見五個女子都聚在一起,好似在商量著什麼事,那幾頭死鴿仍扔在腳下,片羽未除,不禁詫然道:「怎麼了!難道你們的肚子不餓?」

  冷如冰將手中的一個小紙卷遞給他道:「你自己看吧!」

  司馬瑜接過來,只見上面寫著寥寥十幾個字!

  「犧牲五頭,四雌一雄,日內可至,速作準備!」

  看完之後,他莫名其妙地道:「這是從那兒來的,說的是什麼?」

  冷如冰道:「紙條附在鴿腿上,可能是要送進山去,紙上的意思,你還不明白……」

  司馬瑜又看了一下,才喃喃地道:「犧牲五頭,四雌一雄,難道是指著我們……」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那還用說!我們一踏進山路,可能已經被人發現了,所以才飛鴿傳信!」

  司馬瑜道:「不可能吧!怎麼把我們比做犧牲呢,我們又不是牛羊……」

  冷如冰白他一眼道:「你是真笨還是假笨,剛才馬家妹子所說的轉移麻瘋之法,你聽清楚了沒有,我們五個人都是外鄉的孤客,不正好是替死的牛羊犧牲!」

  司馬瑜想了一下,才憤然作色道:「太豈有此理了,我倒要看曾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居然敢算計到我們頭上!」

  冷如冰用手一攔道:「算了吧!人家也是為著求生之計,好在我們又沒有上當,何必要跟人家過不去呢!我們還是走開算了!」

  司馬瑜搖頭道:「不行!今天雖然我們僥倖躲過,卻難免後來的人不受其害!留著這麼一個害人的陷阱總是不好……」

  司馬瑜憤然道:「他們身染絕症,就應該認命,怎可嫁禍於他人?」

  冷如冰笑笑道:「求生避死,乃人情之常,這倒怪不得他們,只是手段有些不端罷了,你一定要過去找他們,我也不反對,只是馬家妹子說過了,那地方住著全是身患絕症之人,這種病而定要過去找他們,我也不反對,只是馬家妹子說過了,那地方住著全是身患絕症之人,這種病而且很容易傳染……」

  司馬瑜這才歎了一口氣道:「算了!我想去找那些可憐蟲了,再說我也沒有理由要你們跟著去冒險……」

  冷如冰笑笑道:「你明白了就行,好在我們也沒有上當,還是快點生火把鴿子烤熟了,吃飽肚子回程要緊……」

  說著四個女孩子開始分工,有的拔毛,有的起火,忙著將那些鴿子放上火架,司馬瑜卻袖手在旁,仍在研究那張字條!

  不一會,鴿子熟了,雖無醬鹽佐料,然而因為他們都很餓了,吃起來倒覺得可口異常,司馬瑜連吃了兩頭,可是他的眼光迄未離開過那張字條!

  冷如冰看得頗為奇怪地問道:「總共才十六個字,我都能背出來了,有什麼好看的?」

  司馬瑜卻神色莊重地道:「冷姐姐!這裡面頗有可研究之處,這字條上筆跡粗劣,好像寫的人並無多少學問,然而下筆幹勁有力,足證那人的武功根底很好,再者就是這紙質了,平滑柔軟,上面還打著暗花水印,好像不是中原所產!」

  經他這一說,幾個女孩子全圍過來,仔細觀察一遍後,還是靳春紅道:「司馬兄說得不錯,這種紙是高麗之物,而且價值很昂,是皇家所用,小妹當年擔任西湖水賽總瓢把子的時候,曾經接待過一批高麗的水寇,承他們送給我一些,是以對之印象頗深!」

  司馬瑜聞言微異道:「這山中人怎麼會與高麗扯在一起呢?」

  冷如冰沉思片刻才道:「粵地常與外海通商,這種紙張也可能是由海船上流傳進來,並無出奇之處,事下關己,我們還是少管閒事吧!」

  司馬瑜唱喏地道:「可是那傳信之人,分明是個武道高手…〞冷如冰笑笑道:「天下武學又非台端一家獨擅,即使人家會幾手武功,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司馬瑜仍是搖頭道:「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冷如冰一笑道:「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現在肚子也塞飽了,我可沒興趣陪你在這兒猜啞謎,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說著招呼諸女,向著回程走去,司馬瑜只得也跟在後面,可是心中總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預感,預感到總會有什麼不幸的事要發生似的!

  走出約莫有三四里光景,領頭的冷如冰突然煞住腳步道:「有人來了!」

  司馬瑜趕緊道:「那一定是放鴿傳信的人,我們如何應付?」

  冷如冰略作思索才道:「對方來歷不明,我們還是先躲一下,看看什麼光景再作打算!」

  說著閃身在一叢矮樹後面,靳春紅也跟了過去,馬惠芷與凌娟自找到一塊凸巖,隱在後面,司馬瑜心中雖不願意,然而見她們心思意志都彷彿一致似的,也不好意思獨斷獨行,勉強找了地方隱了起來,放眼向前面望去!

  片刻之後,路上果然來了一列人影,掠過他們面前,似乎根本就沒注意他們存在,就匆匆地滑過去了!

  這一列人的裝束都很奇特,白衣長衫,頭戴高冠,一共是五個人,而且都是女子,臉上也蒙著白紗,是以看不清面目。

  最奇怪的是她們每人的肩上還扛著一個人,最前一個是男子,後面四人都是女子,這些被扛著的人倒是中原打扮,他們既不像生病,又沒有受傷,所以會要人扛著走路呢!而且這男女五人,口張手舞,好似在掙扎的模樣,只是沒有出聲!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6:14

  那五個女子的腳程甚快,眨眼之間,就走得不見蹤影!

  司馬瑜等人自隱蔽處走了出來,被眼見的怪事弄得莫名其妙,大家互相用眼光詢問對方,可是誰也說不出究竟!

  片刻之後,還是靳春紅開口道:「那五個女子都是高麗人,她們的身材都比較高大,而且那服式也是高麗裝,我曾經見過一次,相信不會錯……」

  司馬瑜卻問道:「她們肩上扛著的人又是怎麼回事呢?」

  大家都開始思索,忽而司馬瑜與馬惠芷同時叫了起來!

  「我知道了……」

  司馬瑜連忙問道:「你們知道什麼?」

  冷如冰笑向馬惠芷道:「馬家妹子!你說吧!」

  馬惠芷倒不謙讓,笑笑道:「那紙條上所說的五頭犧牲,並不是指著我們,所謂四雌一雄,正是她們所肩的四女一男,剛好與我們巧合而已!」

  司馬瑜也認為大是有理,於是道:「』這五個女子既是高麗人,武功又極佳,則山中……」

  馬惠芷道:「由那頭病鴉所帶的症象來看,山中所住的人,絕對是麻瘋患者,而且還相當嚴重,所以才會傳染到飛鳥身上,那五個女子臉上蒙著面紗,手上帶著手套,將全身裹得密不透風,也是為了避免傳染起見,至於她們所帶的四女一男,想必是用來作為轉移病毒的犧牲品……」

  冷如冰笑笑道:「馬家妹子與我所想的完全一樣,瑜弟弟!看來你是一定要去一趟了……」

  司馬瑜憤然點頭道:「不錯!殘人以利己,這種事我已經看不慣,何況害人的是異族,被害的又是我的同胞,這件事我無論如何也要管,我們若是怕危險,就由我一個去好了!」

  冷如冰笑著道:「行俠儀義並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司馬瑜道:「可是那裡有受傳染的危險,你們似乎……」

  冷如冰將臉一沉道:「你司馬大俠能捨生取義,怎麼把我們看成了貪生怕死之輩了!」

  司馬瑜默然無語,冷如冰又道:「先前我是因為不明事情真相,不願意無端惹是生非,既然現在眼見不平,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觀,不僅是我,其他三位姐妹想必也是一樣心思!」

  馬惠芷點頭道:「冷姐姐說得不錯,去是一定要去的,不過要特別小心一點,小妹略知醫理,因此自告奮勇以為前引,到時希望大家能接受我的意見……」

  司馬瑜忙道:「惠姑!我們一定聽你的話,事不宜遲,快走吧!

  五個人展開身法,急速前行,直到暮色深垂,新月斜掛長空,疏星滿天之際,遠遠已可見到一幢大廈,燈光閃爍!

  他們站住腳步,正待商量一下行止時,忽然路旁颶颶作響,湧出無數白衣蒙面的人影,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司馬瑜打量一下這些白衣人,為數竟十五六人之,多打扮裝束與途中所見一般無二,除了兩雙閃亮的眼睛外,完全看不到一點面目肌膚。

  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兵器,形狀也很奇怪,論寬窄像劍,可只有一面開鋒,那應該說是刀可是刀背不會這麼厚,刀葉也不該這麼窄,何況頭上還彎成鉤狀!

  這些人虎視眈眈地圍著他們,可就是不作聲。

  司馬瑜忍不住了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那些白衣人仍是一言不發,司馬瑜不禁有些生氣,怒聲叫道:「你們是聾子還是啞叭!」

  那些人依然不答,靳春紅笑了一下道:「司馬兄不必問他們多費後舌了,他們不會回答你的!」

  司馬瑜這才想起靳春紅已經說過這些人可能是高麗人,仍微訕地道:「我忘了他們聽不懂漢語!」

  靳春紅搖搖頭道:「他們既不是聾子,也不是啞叭,能否聽懂這語我倒不敢斷定,不過就是聽懂了,他們也無法回你的話!」

  司馬瑜忙問道:「為什麼?」

  靳春紅一笑道:。因為他們都沒有舌頭!」

  司馬瑜微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靳春紅用手一指道:「我是從他們的兵器上認出來的,他們都是高麗陽春教的教徒!」

  這又是一個新名稱,司馬瑜連忙問道:「什麼叫陽春教?」

  靳春紅道:「這我倒說不清楚,陽春教是高麗的一個武術派別,但也是一種宗教組織,教徒全是一些狂熱的拜特者,他們最崇拜的尊神是雪山大神,所以取名陽春,暗寓「陽春白雪」之意,身穿白衣也是這個意思,人教的規矩甚嚴,所以並不太普通,他們所用的武器叫做鉤劍,招式十分怪異……」

  司馬瑜迫不及待地道:「靳姑娘,他們怎麼會沒有舌頭呢?」

  靳春紅一笑道:「凡是陽春教的教徒,都要把舌頭割下來奉獻給雪山大神!」

  司馬瑜歎了一聲道:「這簡直是瘋狂!」

  靳春紅笑道:「在宗教狂熱的驅使下,殺身捨命猶在所不惜,那裡還在乎一根舌頭呢,而且他們教規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沉默,割舌絕言,豈不是最澈底的方法!」

  馬惠芷聽得入神,不禁欽佩地道:「靳姐姐!你懂得真多!」

  靳春紅訕然一笑道:「這也是我在當女強盜時,剛好接待過幾個高麗的水寇,問起他們國中的武流派別,才聽說有這麼一會子事,其實陽春教十分神秘,箇中內情知者無多,小妹所知道的也僅此一點皮毛……」

  司馬瑜疑惑地道:「陽春教徒既然都沒有舌頭,他們是如何宣揚教義,吸收新的教徒呢?」

  靳春紅道:「不然!割舌僅限於教眾,教主與巫師都是會說話的!」

  冷如冰思索片刻才發問道:「他們是怎樣互相溝通意見呢?」

  靳春紅道:「陽春白雪,主尚純潔樸實,他們的思想語言都很簡單,平常只須幾個手勢就足以表達意見了,複雜一點的則假助於文字!」

  司馬瑜朝四周看了一下道:「我們現在怎麼對付呢?」

  靳春紅笑笑道:「由我來吧!」

  說著比了一個手勢,白衣人中閃出一名身軀較高的人,好似領隊一般,也用手勢比了幾下,靳春紅則搖搖頭,那人猶豫片刻,才回頭向巨廈行去,其餘的人仍然將他們緊緊地包圍住!

  司馬瑜又問道:「靳姑娘,那人說些什麼?」

  靳春紅搖搖頭道:「不知道,他們的手勢我完全不懂!」

  司馬瑜奇道:「你不是也向他打了一個手語嗎?」

  靳春紅點頭道:「不錯!我就會那一句,那意思是表示我們的朋友,替通在高麗只要會那一句手語,就可以避免與陽春教人發生衝突,因為他們都很難惹,不過規律極嚴,只要知道人家沒有敵意,也不會無故生事……」

  司馬瑜朝四週一看道:「他們似乎還沒有放鬆戒備!」

  靳春紅道:「此地的情形比較特殊,恐怕不是一句話能交待過去的,因此那人一定是去請示了,或者我一個會講話的人來問問清楚……」

  司馬瑜卻傲然地道:。不管怎麼樣,我可不喜歡老是被人用武器比著……」

  「冷如冰連忙道:「瑜弟!不可造次,人家並沒有侵犯我們,足見他們的確是很守本份!」

  司馬瑜冷笑道:「守本份還會用武器威脅著我們?冷如冰微嗔道:「是我們闖到人家的地盤中來了,他們當然要戒備的!」

  司馬瑜不服氣地道:「他們是高麗人,此地卻是大漢河山,怎麼說我們闖進他們的地盤呢!何況他們剛才還擄劫了我們五個同胞,不行,我非去看看明白!」

  說著啟身欲往巨廈走去,一個白衣人立刻橫刀攔住他,靳春紅也在後面叫道:「司馬兄!陽春教人武功另成一家,每個教徒都是其中高手,在情況未明之前,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引起誤會!」

  司馬瑜那管這一套,依然大步向前朝那白衣人喝道:「走開!

  別擋著路!」

  「那白衣人將鉤劍一舉,反逼上來,同時另一手比了個姿勢,這姿勢倒是不難懂,意在叫司馬瑜退後!

  司馬瑜心中本就有氣,那裡還受他這種指使,冷笑一聲道:你在找死!」

  單掌一揮,就朝那人的握劍之手扣去,那人的反應十分靈敏,鈞劍一沉,反削司馬瑜的手指,變招異常迅速!

  司馬瑜並不閃躲,反而想伸手去抓他的鉤劍,靳春紅又叫過:「使不得!謹防劍上有毒!」

  司馬瑜並不怕毒,可是他的手指將近劍刃之際,驟覺利芒迫肌,心知那鈞劍一定異常鋒利,而且那使劍人的功力也十分深厚,倒是不敢冒險,緊急中腳下輕錯,不但抽回手指,身子也倒退二步,那人的順勢鉤削。靳春紅這才放了心,連忙道:「司馬兄,這些人技藝非凡,千萬不可輕敵!」

  她知道司馬瑜不會就此罷休的,所以只好勸他也用兵器對敵!

  司馬瑜果然拔出腰中長劍道:「我倒要試試這海外的武學有些什麼特異之處!」

  那人見司馬瑜已經退後了,本來已放鬆戒備,無意在作進逼,可是司馬瑜一拔劍,他立刻就緊張起來,鈞劍回抱,採取了守勢!

  司馬瑜腳下再進,長劍平伸,刺向對方心窩,大概用了五成功勁,意在試探,那人反手用鉤劍的厚背輕輕地磕開了!

  司馬瑜心中微驚,他目前功力精進,這才成功力不太有人擋得住,可是那人輕輕一磕,竟然比他的勁力還強!

  想想有點不服氣,長劍再度削出,勁力又加三成,而且用的招式也較為精奇一點,那人仍是從容應付,檄鉤一搭,鎖住了他的劍葉,同時向後拖去!

  司馬瑜覺得他的腕勁奇強,倒是不肯與他硬拚,手腕略振,脫出鈞劍的封鎖,抽回長劍。刷刷刷連攻出四式!

  那人見司馬瑜居然能由他的鉤鎖下脫出,戒意立深,鈞劍揮出一片銀光,將司馬瑜攻勢都擋了回去。

  司馬瑜回攻不下,觸發心中的怒氣,慎重地推出兩劍!

  這兩劍都非同小要,第一劍系得自薛冬心的精授,第二劍卻是在毒龍國中沙克浚那兒偷學來的招式,由於發出時的手法則將能互相配合,被他融會貫通使出了。

  那人盤鉤斜挑,剛架開第一劍,司馬瑜手下一轉,第二劍又從空門中攻到,那人回鉤不及,眼看看劍刃將要及胸,彼地身形朝後一仰,恍如鐵橋的架勢一般,堪堪地又避過了一劍!

  司馬瑜忍不住喝彩道:「好傢伙!果然還有幾手!」

  一言未畢,忽覺手上一陣猛震,長劍脫手飛上半空!

  原來那人仰身避劍所用的身法,望去雖如鐵板橋,卻比鐵橋精奇得多,鐵板橋是全身挺直,如一塊木板似的平空倒下。

  那人卻只彎身後仰,雙足仍釘立在地面,司馬瑜一劍削空,他卻趁勢飛出一腳,踢在司馬瑜的劍柄上,力大勁猛司馬瑜瘁不及防,長劍握不住,被他踢脫了手!

  還幸他屢經大敵,經驗十分豐富,對敵之際,始終保留住一分餘力,以備作見危抽身之用,因此立刻雙足一蹬,凌空拔起,追握住那柄長劍!

  那人也已恢復原狀,搶身移步,揮構削向司馬瑜的雙足!

  司馬瑜人在半空,四處不著力,根本無法閃避,那人的鈞勢又急,萬分無奈之下,只得將心一檄,拼著刖足之險,凌空出劍去削他的頸項!

  那人似乎沒想到司馬瑜還有這一著,斷頭截足,算算還是自己不上算,只得臨時變卦,側身躲了過去,用勢也隨著撤消了!

  旁觀的四女才把跳到喉嚨口的一顆心放了回去!

  司馬瑜腳踏實地,那人已展開鈞勢,攻了上來,有如急風驟雨凌萬無匹,司馬瑜死裡求生,喘息未定,來不及再度發揮攻勢,扛得打起精神,勉強地封架住!

  馬惠芷忍不住以手掩胸吁道:「剛才真險!差點沒把我哧死冷如冰微微一笑道:「馬家妹子的膽子似乎也太小了一點!」

  馬惠芷臉上一紅,赧顏道:「冷姐姐!難道你不著急?」

  冷如冰笑笑道:「我當然也是著急的,不過他們雙方的動作那太快,我還來不及替他擔憂,他已經渡過險境了!」

  馬惠芷知道冷如冰是在開玩笑,不禁把臉羞得更紅,冷如冰這才含笑地道:「妹妹!兵刃交鋒,驚險是一定難免的,可是瑜弟弟機警絕倫,他懂得如何在危急中保護自己,當年在毒龍島上,連沙克浚都傷不了他,何況是這麼一個海外番夷呢!不過此人的武功的確也確也不容輕視……」

  凌絹沒有注意她們的談話,卻一心都放在戰局上,此時忽然驚呼道:「不妙!司馬大哥好像有點招架不住了,我們是否應該上的幫幫他的忙!」

  司馬瑜果然在對方神奇的攻勢下,有著手忙腳亂的現象,好幾次都差一點被鉤劍掃中,自保其難,更別說是出手還招了!

  凌絹的手已經觸到劍把,靳春紅卻也聲阻止她道:「凌小姐!

  你不能上去!」

  凌絹急道:「為什麼!再等一下我們想插手也來不及了!」

  靳春紅用手一指道:「敵眾我寡,目前他們也守著一對一的規矩,沒有發動圍攻,要是我們一加人,情勢反而會更糟!」

  凌絹一看那些人,果然有幾個人已經注意到她的動作,只要她多走兩步,恐怕趕不到司馬瑜身邊,就會被人攔住了!不禁急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冷如冰鎮靜地道:「等!冷靜地觀戰!瑜弟的武功路子很廣,絕不會如此束手無策,也許他正在研究對方的招式路數人…」

  凌絹再看司馬瑜時,果然發現他在危急中方寸並未全亂,遭遇雖險,每次還都能擋過去,好似保留著一部分實力尚未施展,不禁輕輕一歎道:「冷姐姐還是你看得清楚!」

  冷如冰笑笑道:「這倒不是我看得清楚,而是你們關切太切!」

  凌絹紅著臉道:「冷姐姐!您怎麼這樣說呢,您與司馬大哥的關係不是更密切嗎?」

  冷如冰輕輕一歎道:「話是可以這麼說,不過各位妹妹對他的感情我也很明白,司馬瑜只有一個,又不能把他分成幾塊來滿足大家,因此……」

  凌絹紅著臉道:「冷姐姐!你怎麼不說下去了!」

  冷如冰歎息道:「還是那句老話,我倒是希望他能轟轟烈烈地戰死了,留給大家一份完整的懷念,所以我現在所關心不是他的安危……」

  其他三個女子都怔住了,馬惠芷幽幽地道:「冷姐姐!你這種想法太殘忍了……」

  冷如冰望她一眼道:「馬家妹子有什麼更好的想法嗎?」

  馬惠芷刷然一歎道:「我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我只希望他能夠健康而幸福地活著,即使那幸福中沒有我的份,我也就感到安慰了!」

  冷如冰忽然動容道:「妹妹!你比我懂得還多!」

  馬惠芷眼中含著淚光低聲道:「姐姐!你也只是說得厲害,其實你的心中跟我是一樣的,真到他危險的時候,你自然會奮不顧身地去救他,在毒龍島就是一個例子!」

  冷如冰輕輕一歎,什麼話都沒有說,靳春紅與凌絹也沒有出聲,這四個女孩子的內心卻在靜默裡溶匯成一致了……

  司馬瑜的戰況愈來愈激烈了,那白衣人的攻勢似乎更為凌厲,新招層出不窮,而且每次都不一樣,算來兩人已過手百餘招了!

  凌絹忍不住又道:「冷姐姐!您的觀察似乎不大對?」

  二冷如冰搖頭道:「不!我的看法是不錯的,他正在尋求對方的弱點,以便趁機反擊,不過此時此地,可不應該用這個策略,看來我該提醒他一聲!」

  說著立刻高聲道:「瑜弟!你現在只是對著一個下手,一會兒也許還有更強的敵人要應付呢!你別把力氣耗盡了!」

  司馬瑜聞言後神情一震,突然大喝道:「著!」

  長劍由肋下翻出,格開對方一招橫勾,接著青光暴盛,幻出三點劍影,分襲那人的前胸三處大穴。

  那人似乎也早料到司馬瑜會有這一著,鉤劍平拖,雷間似地迎上去,再度將劍身鎖住,朝懷中一拉!

  司馬瑜這次是存心比力氣,立刻也朝後一拽,但聞嗆啷聲響!

  司馬瑜的長劍不敵對方的鉤劍鋒利,居然被他削成兩截!

  那人橫步進身,一劍又橫削過來,著刃處正好對準司馬瑜的助下,司馬瑜端立不動,一掌斜砍,取的是那人的左肩!雙方都用的煞手!

  當!

  一聲暴響,司馬瑜肋下冒出一溜火花,那人卻登登連退數步,脫手將鉤劍擲下,撫著肩頭,痛苦萬狀!

  四個女子俱都不驚失色,可是立刻就變為詫異了,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司馬瑜會硬受一劍而毫無所傷!

  司馬瑜抬手擦擦臉上的汗跡,然後彎腰拾起那人遺下的鉤劍,含笑遞了過去道:「閣下劍法之高,實為在下所僅見,希望我那一掌沒有傷害到你!」

  那人愕然地接過劍,勝在白紗的蒙蔽下看不出表情,可是那兩雙眼睛中卻充滿驚異之狀!

  一直等司馬瑜將劍完全交到手中,仍是沒有加害他的表示,他的眼色才轉為感激,伸手指指司馬瑜的助下!

  司馬瑜一笑道:「你聽得懂我的話嗎?」

  那人點點頭,司馬瑜又笑道:「你可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受傷?」

  那人又點點頭,司馬瑜含笑掀衣,那裡已被他的鉤劍砍開一道口子!露出一片燦爛金色。

  那人這才明白了,四個女子也明白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6:34

第十九章


  原來司馬瑜的身上正穿著一件金甲,那是毒龍國中傳國之寶,華子明央求司馬瑜代逐沙克浚時,將它送給了司馬瑜!

  司馬瑜嫌它帶著麻煩,乾脆貼身穿了起來,外面再套上衣服,此甲天堅可攻,難怪可以硬擋一削而不傷。

  那人看了一下,忽然彎腰恭敬地作了一躬,司裡瑜連忙還禮道:「別客氣!若要論真實本領,我也許還比不過你。

  那人搖搖頭,伸手撫撫肩膀然後又輕輕地吹了一下,最後又彎腰一躬!

  意思是表示對司馬瑜掌下留情十分感激!

  司馬瑜歉然一笑道:「你真的沒有受傷嗎?」

  那人搖頭,司馬瑜不禁一皺眉頭道:「不行!我非去不可!難道我們還要再打一場?」

  那人雙手連搖,然後又指指來路,似乎是叫司馬瑜趕快離開!

  司馬瑜作色道:「不!我是特地來的……」

  那人訪惶無計,手忙足亂地比了半天,司馬瑜卻是一點都不懂,那人沒辦法,最後蹲在地下用手指刻了一行字,又迅速地用腳擦去了。

  司馬瑜卻已看清了,但見他寫的是!「前程艱險,君等宜速退!」

  看完之後,司馬瑜笑笑道:「謝謝你!不過我還是非去不可,今天我在路上看見你們帶了五個人進來,那五個都是我們中華人氏,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那人用手比了個殺頭的姿勢!

  司馬瑜怒道:「『什麼!殺掉了?」

  那人搖搖頭,用手指指月亮,先是一降,繼而一升!

  司馬瑜明白了道:「要等到明天晚上再殺?」

  那人點點頭司馬瑜哼了一聲道:「那我更得去問問明白了。

  你們怎可隨便殺人呢?」

  那人又連連搖手,又指指自己的心,司馬瑜道:「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所以我要去看看是誰在那兒主謀,希望你不可再攔我!」

  說著轉身向巨廈走去,冷如冰等四女也趕緊跟著,那人果然沒有再攔阻,其餘的那些白衣人有幾個人還準備出手攔截,卻被那個人擋住了!

  司馬瑜一直走到巨廈之前,只見重門緊閉,冷如冰等人已經跟到了,那批白衣人仍在原地指手畫腳!

  司馬瑜望望那扇大門道:「我想這裡面有許多古怪呢!」

  冷如冰點頭道:「不錯!所以我們該特別小心才對…」

  正說之間,那門忽然打開了!

  從門裡望進去,黑沉沉的一片,好像裡面還深的很,當門站著兩個白衣人,一個是頭上蒙著白紗,為剛才前去報信的人。

  另一個卻是頭梳高髻的女子,手擎著一盞羊角風燈燈,光下看她的臉十分蒼白,雖然是很年青,也很美麗動人,可是第一眼就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他們見司馬瑜等人就站在門口,似乎感到頗為驚異。

  雖是說的漢語,然而腔調十分生硬,一聽就知道她是異邦人士。

  司馬瑜因為她的口氣很不禮貌,因為也漠然地道:「當然是走上來的!」

  那女子將眼一瞪道:「我知道是走上來的,不走難道還是爬著上來不成!」

  司馬瑜怒道:「混帳!你這是對誰說話,不因為你是個女子,我馬,上就給你一點教訓……」

  那女子見司馬瑜忽然會生這麼大的氣,倒是頗感詫異道:「怎麼!難道我的話說錯了?」

  司馬瑜冷笑一聲道:「你話倒沒有說錯,可就是像吃生米長大的……」

  那女子更奇怪了道:「咦!你怎麼知道我是吃生米長大的!』司馬瑜不禁一愕,心想這是從那兒說起,他原是嫌這女子說話的口氣太硬,所以才罵她一句俏皮話,不想這世上還真有吃生米的人。

  這時靳春紅走上來輕輕一拉他的衣服道:「陽春教徒因為崇尚自然,不食煙火,吃生米確是事實,而且此女對漢語不太嫻熟,倒不是故意對我們不禮貌……」

  那女子立刻道:「對了!我的漢語是說得不大好,希望你們不要見怪!咦你怎麼知道我們是陽春教的信徒?」

  話還是對著司馬瑜問的,司馬瑜卻以為人家問的靳春紅,所以不作答覆,那女子好似不耐煩,兩雙眼睛一直盯著他,司馬瑜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對靳春紅道:「靳姑娘,你怎麼不說話?」

  靳春紅笑笑道:「不!人家是在問你呢!」

  司馬瑜詫然道:「這種事只有你清楚,問我幹嗎?」

  靳春紅道:「高麗男女禮防甚嚴,凡事都以男子為主,當家主事全屬男性,你是我們中唯一的男子,當然一切要唯你是問呀!」

  司馬瑜搖搖頭道:「這個場面真會把我蹩死,還是由你去應付吧!」

  靳春紅道:「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入鄉隨俗,規矩上一點都不能錯,經過你的這番委託,我說的話才能作數!」

  司馬瑜連連搖頭,心中暗呼豈有此理,可是那女子卻果真把眼睛望著靳春紅,在等她的答覆。

  靳春紅微微一笑,這才上前道:「我家主人對貴教的事不太清楚,全權委託我代言……」

  司馬瑜又是一怔,然而靳春紅對他飄過一個眼色,使他把要說的話又壓了下去,那女子也飄了司馬瑜一眼道:「你主人是幹什麼的?」

  靳春紅微笑道:「主人是中原貴族,我們四人都是他的侍婢!」

  那女子臉色又和緩了一點道「原來如此,我失敬了,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的話了,你們怎麼知道陽春教的?」

  靳春紅笑道:「陽春教名滿高麗,再加上獨門武器鉤劍,一看即知!」

  女子又問道:「你們是怎麼通過山下那一關的?」

  靳春紅道:「主人精通武學,自然仗著本領闖上來的!」

  女子微現詫容道:「你主人能鬥過我們教下第一劍嗎?」

  靳春紅微現傲態道:「中原名家如雲,主人一劍獨尊!」

  女子微微動容道:「這麼說來,你們的身份還夠,請問你們來此有何貴幹?」

  司馬瑜又想開口,靳春紅卻搶著道:「主人性好遊歷,足跡遍及天下,剛好在山路上遇見了貴教門人,所以才專程前來拜訪!

  不知貴教為何移駕到中原來了?」

  那女子頓了頓才道:「你主人的身份高貴,我應該去請公主出來接待,有話也請你們去問公主吧!」

  說著朝那白衣人一比手,示意他到山下去繼續守衛,而她自己則轉身歸人門內,隱人黑暗中不見了!

  司馬瑜這才出聲道:「靳姑娘!這是怎麼加成,怎會又把我抬成主人了!」

  靳春紅笑笑道:「陽春教主也是高麗皇族,不把你抬得高一點,就無法進得此門!」

  司馬瑜不服氣道:「那我們就衝進去!」

  靳春紅神色莊嚴地道:「陽春教武技另成一派,教中高手如雲,山下一個教徒就夠你應付的了,硬闖談何容易,你不是要進去救人嗎!不人虎穴,焉得虎子,因此我們不妨隨機應變,等一下你不妨隨便冒充個什麼親王身份,到時再見機行事好了!」

  司馬瑜苦笑了一下道:「我冒充貴族還可以只是委屈你們淪為侍婢,似乎不好意思,再說我對皇室的事實在怕了,剛從毒龍國壓劫歸來,又遇上個什麼公主……」

  靳春紅微笑道:「東夷多美人,見公主總比見沙克浚愉快多了!

  司馬瑜見她還在開玩笑,不禁把劍眉一掀,正想發作,忽然前途燈火閃亮,有如一條長龍般地迤邐而來,靳春紅連忙道:「人家來了,還是小心點應付吧!你的氣度都夠了,只要神色之間多帶一點傲態就好了,我們都會捧你場的。」

  司馬瑜來不及表示反對,那列燈火已緩緩移近,清一色都是白衣人,臉蒙白紗,每人都手執一面宮燈,靳春紅微笑道:「看排場倒不小,可是還比不上毒龍國的氣派大!」

  司馬瑜一整神色,人群中已簇擁出一個高髻盛裝的白衣女子,臉上只蒙一層薄薄的輕紗,隱約可見姿容,眉黛春山,雙瞳剪水,禾麗不群。

  宮裝女子身後則跟著四個少女,倒是未蒙面紗,不過膚色蒼白,一個已經見過了,其餘三人全差不多,冷冰冰地毫無生氣。

  那宮裝女子走到他們身前半丈處停下,輕紗後傳出一陣婉轉如銀鈴的悅耳聲音道:「婢子無知,簡慢寶貴,倪春秀代致歉意!」

  不僅語調清脆,吐字也十分圓潤,而且別有一種雍容之態!

  司馬瑜只得一拱手道:「在下等來得冒昧,請公主原諒!」

  貴妝女子彎腰答禮道:「倪春秀已自報賤名,請教貴人如何稱呼!」

  司馬瑜只得道:「在下司馬瑜!

  靳春紅連忙跟著道:「家主人系晉國公司馬大人世子!」

  倪春秀喔了一聲道:「司馬藻人人華夏干城,不知政躬安否?」

  司馬瑜對於官場的人物一無所知,靳春紅致名其妙地給他安上一個世子身份,弄得他滿頭霧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靳春紅深怕他露出馬腳,連忙又代答道:「國公大人不幸作古!」

  倪春秀忙道:「哲人其痿,四野同悲,幸喜後繼有人,看世子英武雄姿,年紀青青,世襲祖爵,一就是邦國重寄!」

  靳春紅又代答道:「世子丁制在服,雖襲需未理一,所以才得暇遊歷!」

  倪春秀點點頭,伸手一比道:「「貴客辱臨,草木沾輝,既蒙賜顧,還請駕蒞蝸居小駐!」

  司馬瑜只得硬著頭皮一拱手道:「打擾!打擾!』」

  倪春秀在面紗後透出一聲輕笑問道:「但不知世子還帶有多少隨從?」

  司馬瑜這次可學乖了,順嘴扯謊道:「』在下微服出遊,未敢招搖,只帶了四名侍兒!」

  倪春秀笑笑道:「世子攜艷姬暢遊山水,果真是豪門風流本色!」

  司馬瑜瞼上一紅,冷如冰也笑著道:「我們自幼既蒙指派侍候世子起居,為了怕世子路上生活不習慣,所以才跟著出來,其實以世子本意是不想帶我們同行的!」

  倪春秀點頭笑道:「當然!當然,世子乃金枝玉葉之體,換了旁人也侍候不了,只是世子帶著這一批嬌滴滴的美女同行,想必會惹來不必麻煩吧!」

  冷如冰一笑道:「世子幼稟家學,掌中一枝劍力敵萬人,保護我們絕無問題!」

  倪春秀也笑笑道:「聽說世子將敝教的劍手擊敗了,足證家學淵源,賤妾少不得還要請益一番,世子請!」

  司馬瑜拱拱手道:「在下遠來是客,還是公主請!」

  倪春秀倒不多作謙讓,點點頭轉身在前走了,等她們走出十丈之後,司馬瑜等人才跟在後面緩緩前進!

  一路都是黑黝黝的,只有那些人手執宮燈,每隔五六丈站定一人,高舉燈火照路,四個女孩子都緊緊地傍著司馬瑜,好像是在保護他的。

  司馬瑜輕輕地道:「難過死了,要讓人拆穿了多難為情!

  靳春紅也輕聲道:「我們是來救人的,鬧穿了也沒有多大關係,不過對方情況未明,能裝一時算一時,多瞭解她們一點也好,這個姓倪的女子看來很不簡單,她對中原的情形好像很熟悉,你報名也太快了一點,幸而貴族中有與你同宗的,否則我也沒辦法替你圓說了!」

  司馬瑜不禁問道:「那個什麼晉國公是真的死了?」

  靳春紅笑道:「那當然是真的,否則人家也不會相信,這種事情你當大俠客的不關心,我這個強盜頭可多少要瞭解一點!」

  司馬瑜默思片刻道:「我看還是把話說明算了,我一個江湖人去冒充貴族世家可實在不習慣!」

  冷如冰笑道:「既然已經冒充了,就得裝到底,你剛才應付得很好,公候世家的排場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你到過毒龍國,照著那個禮儀行事就不會錯!」

  司馬瑜想想又道:「那個倪春秀是真的公主嗎?」

  靳春紅道:「高麗國王不姓倪,她自稱公主,恐怕也是自抬身價,不過她出身貴族是不會錯的,這可以從氣度上看出來,據我判斷,她多半是陽春教主的女兒,陽春教的一個劍手即如此了得,她的劍術恐怕還更高明,她的口風中還有意找你較量呢!你應該多小心一點……」

  司馬瑜道:「較量倒無所謂!我只是在擔心那五個被她們擄去的人,她們不在高麗,到中原來做什麼?劫取我們國人又做什麼?——

  靳春紅道:「所以才要探探清楚呀!不過你等一下可別直接提出這個問題,最好是旁敲側擊,將她們的底細摸清楚再作打算!」

  司馬瑜點點頭,大家不再開口,默行了一陣,已經到達一所大廳之前,廳門敝開,裡面燈燭輝煌,照得十分清楚!

  倪春秀站在門口笑著道:「世子請先坐一下,賤妾換件衣服再來相陪!」

  司馬瑜拱拱手,什麼都沒有說,已有兩個白衣女子將他們引進正廳!

  廳中陳設雖然華麗,到底不如沙克浚在毒龍宮中的陳高,所以他們看在眼中,並無新奇之感,只是有一件陳設非常奇特,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那是一尊神像,面貌猙獰,青臉狼牙,狀如夜叉,手執鉤劍,樣式倒與山下人所用完全相同,劍作銀色,神像卻是青銅鑄就!

  最奇的是這尊神像的四周都結著一層透明的堅冰,高約尋丈,厚有三四尺,剛好將神像裹在中間!

  現在已是春天,氣候甚暖,廳中又燃著許多火炬,可是那神像四周的堅冰上卻直冒冷氣,絲毫未曾溶化!

  神像面對著廳門,地位十分顯著。

  靳春紅手指著神像悄聲道:「這恐怕就是他們所尊奉的雪山大神!」

  司馬瑜點點頭,卻又不禁道:「這神像雖塑得如此醜惡,看來只令人恐怖,怎能生出尊敬之心!」

  靳春紅連忙用手指壓著嘴說道:「不要隨便批評,以免觸犯人家的禁忌!」

  司馬瑜也自海孟浪,幸喜那倪春秀不在場,這時一個女子端了一盅茶過來,操著生硬的漢語道:「世子請用茶!」

  司馬瑜接了過來,小女子低頭退走了,司馬瑜見座位也只有一個,不禁有點發窘,靳春紅已笑著道:「你現在是世子身份,我們都是侍兒,自然不能與你並起並坐,縱然口渴如焚,也只有著看你吃喝!」

  司馬瑜十分不過意,冷如冰也含笑道:「要裝就裝得像,千萬別跟我們客氣,不然給人家看見了,還會笑我們公侯世家,連一點規矩都沒有!」

  司馬瑜只得一個人坐了下來,四個女孩子就侍立在他後面,片刻之後,但聞後廳一陣環珮呆當,著大家的眼前都為一亮!

  倪春秀滿身珠光寶氣,盛妝而出!

  她蒙面的輕紗已經取下了,膚欺霜雪,鬢賽停雲,頭上插著一枝金鳳步搖,兩耳上各嵌著一顆明珠,身上穿著團錦長袍,綴滿了寶石!

  蓮步姍姍,帶著一股襲人的香氣,慢慢地走了過來道:「有勞世子久候,失禮之至!」

  司馬喻雖然見過許多美貌的女子,他身後的四個女孩子尤稱人間絕色,可見對著明艷照人的倪春秀,也不禁有目眩神搖之感!

  因為倪春秀的美麗中,另含有一種高貴的氣質,高貴得使人不敢逼視!

  所以他只站起來拱拱手,口中卻不知如何應付。

  倪春秀見到司馬瑜失神之態,不禁微微一笑!

  那銀鈴般的笑聲將司馬瑜由失態中驚醒過來,連忙道:「那裡!那裡!在下初睹公主神儀,幾疑天人降凡,失儀之處,尚請公主見諒!」

  倪春秀微微一笑道:「世子太過獎了,世子管纓望族,公侯世家第且又足跡四海,目中佳麗不下萬千,賤妾不過是東島夷女,粗陋之姿,怎能當世子如此盛譽!」

  司馬瑜臉上微紅道:「在下並非虛誇,中原佳麗雖多,如公主者實難覓第二人!」

  倪春秀輕輕一笑道:「世子如此說不怕有人不高興嗎?」

  司馬瑜一怔道:「誰?」

  倪春秀笑笑道:「此言若被世子家中聞之,恐將啟閨中大波!」

  司馬瑜微笑道:「在下尚未授室!」

  倪春秀眼中一亮道:「賤妾以為侯門侍兒,也不見得不如賤妾!」

  說著一指司馬瑜身後,司馬瑜這才想到冷如冰等人還站在後面,心中倒是一驚,生怕她們會不高興,誰知冷如冰微笑道:「公主太言重了,妾身等不過是下人,怎敢與公主相比!」

  倪春秀微微一笑,朝後面招呼道:「上筵!」

  那兩名白衣女子立刻比比手勢,只見廳後轉出一列白衣人,有的捧酒,有的端菜, —一排在桌上!

  倪春秀笑笑道:「世子來得太倉促了,夜間無法準備,只得粗治幾味薄餚,實在不成敬意!」

  司馬瑜也謙謝道:「叨蒙盛待,只憾無以為報,若早知公主在此,在下多少也該帶上一些厚禮!」

  倪春秀笑道:「大家都別客氣了,一直這樣鬧虛文,實在太沒意思,難得貴賓降臨,水酒了杯,聊以聯歡,你我還是丟開那些客套,大家好好聊聊!」

  司馬瑜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在下敬遵公主吩咐!」

  一個白衣女子上來要替司馬瑜斟酒,靳春紅卻搶先一步接過酒壺道:「世子由我們侍候慣了,不可有勞姐姐!」

  那女子臉色微變,卻在倪春秀的眼光示意下垂首退過一邊,靳春紅先放下酒壺,在自己懷中取出一個小玉杯,放在司馬瑜,然後再替他斟上一杯酒,酒泛淡青,杯是羊脂潔白相映之下,十分和諧。

  司馬瑜正在奇怪靳春紅的舉動,倪春秀卻毫不經意地道:「世子當真是公侯出身,這飲器恐怕是和稹雪玉製成的吧!」

  靳春紅笑笑道:「公主法眼高明!」

  倪春秀又笑道:「雪王杯驗毒如神,世子可能是對賤妾還不太放心!」

  司馬瑜滿臉通紅,靳春紅卻笑著道:「世子除了那支杯子外,任何東西都不習慣,所以婢子時刻都得替他帶著,希望公王不要多心!」

  倪春秀毫不在意地道:「公侯門第,行事自然會與眾不同。

  妾雖然不太懂,可也不會小氣到那種程度,這位大姐要是驗明酒中無毒,便請讓我敬世子一杯!」

  靳春紅訕然退後,倪春秀已經舉杯一飲而盡,司馬瑜則在靳春紅的眼中得到了暗示,知道好酒可以喝,遂也舉杯一飲而盡!

  兩人放下酒杯,白衣侍女替倪春秀斟滿了、馬惠芷則搶出來替司馬瑜斟酒,斟罷退後之際,長袖不經意地一帶,將桌上的一盤白切雞拂倒在地上!

  乒乓一響,瓷盤跌得粉碎!

  司馬瑜不禁一愕,連忙掩飾地斥責她道:「你太粗心了!」

  馬惠芷不作聲,低身去撿取地下的碎瓷殘餚,倪春秀臉色微變地道:「這位姑娘不必麻煩了,由她們來收抬吧!」

  一個白衣女郎過來彎腰幫忙拾取,手指卻輕輕地對準馬惠芷的腕上抓去!

  馬惠芷裝作不覺等她的手快要抓上之際,忽然回過手腕,將剛撿起的幾塊雞肉朝她手中塞去,動作由為迅速。

  那女子手握雞肉,摹而發出一聲驚呼,身體猛然縱起!

  倪春秀的動作卻更快,未容她落地,手中銀著忽然射出,那女子連一聲都沒有叫出來,銀著穿過咽喉砰然跌倒在地下,已然氣絕而死!

  這一個突然的變故使得司馬瑜等人大驚失色,可是倪春秀卻若無其事地坐在原位上一動都不動,她身後的三個白衣女子也視若無睹。

  馬惠芷則露出一臉詫色道:「這是怎麼一會事?」

  倪春秀望了她一眼,目中閃過一絲異色,然後才淡淡地道:「我這侍女太不懂規矩,所以我才出手告誡她……」

  馬惠芷訝然道:「菜盤是我打破的,要罰也應該罰我呀?」

  倪春秀冷笑一聲道:「你是世子的人,我未使代勞?」

  馬惠芷轉向司馬瑜道:「世子!公主的意思是要您處罰我!」

  司馬瑜莫名其妙地道:「你是無心之失,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你了嗎?」

  倪春秀又冷笑一聲道:「世子待下人倒很寬厚!」

  司馬瑜大感為難,馬惠芷又對著他道:「世子!公主似乎對您的處理不滿意呢!」

  一面說一面用眼睛對他連連示意,司馬瑜則弄得莫名其妙,既不懂馬惠芷的用意何在又不能不作表示,想了半天只得對倪春秀道:「這四個人雖是在下的侍女,可是她們與在下自幼一起長大,名曰玉僕,位猶兄妹,所以……」

  底下的措辭很難,他只好一聲聲地支吾著,倪春秀卻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統御辦法,世子是否認為賤妾的處置太嚴厲了一點!」

  誰知倪春秀竟毫不為許地道:「世子說得很對,賤妾處置過後,即已深悔孟浪!不過錯已鑄成,無法悔改,只有下次多注意了,來人哪!怎麼還不把屍體招出去!」

  立有個蒙面的白衣人過來,抬起屍體轉到門外去了,另一個白衣人過來將地下的殘餚收拾乾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6:55

  倪春秀則舉杯向著司馬瑜道:「世子!別為那些不愉快的事敗了我們的酒興,來!再喝一杯!」

  雙方對乾了一杯之後,倪春秀舉起新布的牙著勸客用餚,由於馬惠在方纔的一舉動中,他看出這些菜餚中必須有一部分是吃不得的。

  所以手上雖也挾著筷子,卻不知由何處下著才好,而馬惠芷與靳春紅等人卻又全無暗示,好像存心在看他的膽識與判斷。

  這時倪春秀已挾著一片海參送進口中細嚼,司馬瑜心想她既然吃得,這道菜應該沒問題,遂也挾了一片,背後的馬惠芷卻開口了!

  「世子,您前天才鬧過胃病,這些腥氣的東西好還是少吃!」

  司馬瑜聞言立刻又放了下來,倪春秀冷笑聲道:「世子這麼健康的人也會有胃病!」

  馬惠芷笑著道:「世子在府中錦衣玉食享用已慣,來到外面自然比不上在府中的享調,因此常鬧不舒服,目前只宜吃些清淡的東西!」

  司馬瑜從她的話中各少已得到一點暗示,可是遍觀席上六樣菜全是葷的,清淡一點的只有一味干炸核桃仁,乃挾了兩塊放到嘴裡。

  倪春秀緩緩放下筷子道:「世子對貴下倒是言聽計從!」

  司馬瑜訕然解嘲道:「不!在下也只揀能聽的聽,她們是為著我好!」

  倪春秀冷笑一聲道;。公侯門中侍兒究竟不比凡俗,豈僅心智過人,而且還學識淵博,世子將她們當作侍兒實在是太委屈了!」

  冷如冰垂下眼簾道:「我們生來是作奴才的命,如此於願已足!」

  倪春秀又掃了四女一眼道:「她們不僅允文,可能還解武事!」

  四女腰下都懸著寶劍,司馬瑜自然不能否認,只得道:「她們暇時跟著在下一起練練,就是不太高明!」

  倪春秀笑笑道:「強將手下無弱兵,世子可肯容賤妾開開眼界!」

  靳春紅連忙道:「陽春教劍法舉世無變,當著公主面,那有我們放肆的餘地!」

  司馬瑜趁著機會問道:「不知公主在陽春教中身居何職?」

  倪春秀蕪然道:「教主倪煥廷乃是家君賤要不過是一名祭師而已!」

  司馬瑜再問道:「貴下何以稱你為公主呢?」

  倪春秀笑笑道:「家祖曾被封為雪山王,不過到了家君時,已與王家脫離關係,公主二字,只是叫來好玩的,世子可認真不得!」

  司馬瑜又問道:「貴教一向在高麗,公主怎麼有興趣蒞臨中原呢!」

  倪春秀神色微動道:「這個說來話長,待少時酒後,再與世子煮茗長談,目下枯飲無聊,我們不妨行個酒令,也好讓賤妾領略一下世子文才!」

  司馬瑜知道她在故意撇開話題,正要想法子多問她幾句,倪春秀又道:「賤妾雖生長在夷狄,卻心慕中原漢唐文明,是以對漢學略加涉獵,今天好容易遇上世子這等高人,非要請益一番不可,把筆筒拿過來!」

  一名白衣侍女立刻捧著一個玉筒,筒中插了許多象牙製成的令箋,送到席上,倪春秀笑笑道:「賤妾將中原流行的各種酒會,均製成箋條,世子請隨意制一根出來,看看要如何請教法!」

  司馬瑜無奈,只得抽了一根,看上面只刻著射覆二字,仍把眉頭一皺道:「這是個古令,在下對此道一向生疏,恐怕要在公主面前出醜了!」

  倪春秀道:「一射一覆,我們只在室內生春,不說到外頭去,範圍就小得多!」

  司馬瑜知道不應也是不行,只得道:「那就請公主先賜教吧!

  還望題目出得容易!」

  倪春秀略一沉吟,才說了一句詩道:「明月千里寄相思!」

  司馬瑜思索良久,才搖頭道:「這範圍太廣了,恐怕不好射!」

  倪春秀道:「那就再加一句好了,兩覆一射範圍就小多了,脈脈西風起鄉愁!」

  司馬瑜到處找了一遍,忽然看見菜餚有一味醬雁肉,遂知道她上句是指鴻雁寄書,下句是說聞雁思歸,乃笑笑道:「公主運兼入化,足見才思,在下射一句南北何處不是家!」

  倪春秀鼓掌讚道:「妙極了!春雁北來,秋雁南飛,南北何處不是處,世子果不愧為文武兼資,現在該世子請教了!」

  司馬瑜一身豪情凌雲,夾在這個文縐縐的場面上實在不耐煩,想了一下道:「在下才疏學泥,只能說些倪俗!」

  倪春秀笑笑道:「以世子才情,定能化俗成雅,但不知有何佳名見頒!」

  司馬瑜一整臉色道:「廟中清供,席上佳餚!」

  倪春秀搖頭道:「世子這範圍更大了!」

  司馬瑜道:「在下也添一覆吧,三才並天中,萬物首稱靈!」

  倪春秀想了半天,不禁愕然道:「世子的第一覆好像是指用上的魚肉,第二覆分明是個人字!」

  司馬瑜點點頭道:「不錯,天地人謂之三才,人為萬物之靈,在下說的正是這個!」

  倪春秀神色微變道:「世於這兩覆怎麼能聯起來的呢?」

  司馬瑜也神色一變道:「那要問公主自己了,這件事恐怕只有公主會懂!」

  倪春秀變臉沉聲道:「世子不妨說明白一點!」

  司馬瑜冷笑一聲道:「公主不是關著五個人嗎?在下會截得公主傳書信鴿,那五人聽說是拿來作為犧牲之用,以人就刀殂,公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倪春秀怫然變色起立道:「原來世子是為那五個人來的?」

  司馬瑜也停然怒道:「不錯!我不能坐視自己同胞遭受荼毒!」

  倪春秀忽然把臉色放了笑道:「世子想要怎麼樣呢?」

  司馬瑜瞪著眼睛道:「把那五個人放了,同時說出你們在此地的真正目的的,假若你們沒有什麼不規的行為,我還可以不追究,否則……」

  倪春秀似笑非笑地道:「否則如何?」

  司馬瑜莊容道:「否則我就要憑胸中所能,為人間蕩余不平!」

  倪春秀笑笑道:「照世子的言行看來,世子應該是個仗義江湖的俠士而不像是個公俟子弟了!」

  司馬瑜朗然道:「公俟子弟未嘗不可以儀義行快!」

  倪春秀微笑道:「公俟子弟耽於行樂,他最關心的是本身的安危!」

  司馬瑜哼了一聲道:「你這話太武斷了!」

  倪春秀笑著擺擺手道:「這個問題不談了,世子是否一定要跟我們為難!」

  司馬瑜劍眉一掀道:「那要看公主對在下如何答覆了!」

  倪春秀想了一下道:「放人可以遵命,不過此舉對他們並無好處!」

  司馬瑜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倪春秀笑笑道:「等世子見到他們後,自然就明白了,我也不必多作解釋,世於若是有膽子的話,不妨跟我去看一下!」

  司馬瑜立刻朗聲道:「我既然來到此地,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靳春紅剛要阻止,可是司馬瑜答應得太快,只有輕輕地一歎,倪春秀笑著道:「世子是現在就去,還是等吃過了再去!」

  司馬瑜急道:「當然現在就走,否則我一口也吃不下!」

  倪春秀一笑道:「只怕世子看過之後,更吃不下了!」

  司馬瑜不知道她這番話又是什麼意思,可是倪春秀已經作勢欲行,只得也跟著作準備,倪春秀一瞟冷如冰等四女道:「她們也要去嗎?」

  冷如冰道:「是的!我們一步都不能離開世子!」

  倪春秀不懷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那就請吧!掌燈帶路!」

  那剩下的三名白衣女子各自取了一盞宮燈,逕向廳後走去,倪春秀跟在後面,司馬瑜等人也跟在後面,最後則是三四個白衣蒙面的人。

  廳後的建築遠不如前面輝煌,再過去則是一條黑黝黝的甬道,兩旁都是整塊的大石砌成的厚牆,腳步踏在上面,四壁激起空空的回聲。

  凌絹微覺恐怖地道:「我感到有點不大對勁!」

  司馬瑜豪笑道:「即使是龍潭虎穴,又何足懼哉!」

  倪春秀回頭笑笑道:「世子豪情不錯,只怕你等一下就不會如此說了!」

  司馬瑜懶得和她鬥口,於脆置之不理,甬道七折八彎,終於來到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四面不通氣的大石室。

  牆上插著火炬,發出森藍色的光芒,照得氣氛十分恐怖。

  他們在途中所見的五個男女,各自綁在一根大石柱上,顯見有氣無力,另一邊的牆前供著一尊與外廳所見相同的神像,也被透明的堅冰所包圍住,只是在火炬的藍光照射下,更顯得猙獰怖人!

  司馬瑜不禁微愕道:「這是什麼地方?」

  倪春秀笑笑道:「這是陽春教的祭臺!

  司馬瑜悻然道:「你們果真是擄劫活人來作為犧牲作品!」

  倪春秀沉下臉來道:「世子這擄劫兩字下得太難聽了,陽春教條首戒非取,所以在高麗能留下盛名,這五個人都是我們化錢買來的?」

  司馬瑜怒道:「胡說!人口那有買賣的?」

  倪春秀笑笑道:「買賣人口並不足奇,世子的四個侍女不也是化錢買來的嗎?」

  司馬瑜道:「那不同,你們是買人來殺的!」

  倪春秀冷笑道:「他們的家人甘願出售,關我們什麼事?」

  司馬瑜悻然怒道:「胡說!世上那有這種忍心的父親?」

  倪春秀道:「一點也不假,豈僅是他們的父母同意,他們自己也是心甘情願,因為他們活著也不會多久了……」

  司馬瑜正想出言斥責,倪春秀已對馬惠芷道:「這位姑娘是個行家,世子不妨去問問她!」

  馬惠芷對著五個人看了一眼道:「他們都染上了麻瘋症,而且病況很重,離死期不遠了!」

  司馬瑜不禁為之語塞,良久才道:「麻瘋患者都是集中放遂到一處的,他們怎會留在外面呢!」

  倪春秀冷笑道:「這個問題最好是問他們的家人去,麻瘋是一種很危險的傳染症,可是有些不解事的鄉愚,發現自己的女子染有此症時,又捨不得將他們送出去,一直留在家中,等到病象發作,無可救藥時,又怕引起眾怒,不敢聲張,我派專人訪查到這種情形,再化錢把些病人買來,實在還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司馬瑜愕又驚道:「你買這些人來做什麼?」

  倪春秀微笑道:「當然有用了,而且這一片山叢,也是我向貴國官府出資承租的……」

  司馬瑜搖頭道:「你越說越荒唐了,官府怎麼有權利將國土租借給異族人士……」

  倪春秀道:「我承租此地並未立契,只是取得口頭承諾,是以與官府無礙,同時也不會有人來追究,因為此地原是麻瘋病患的放遂地!

  司馬瑜翻著眼睛道:「你這種行為究竟有何目的?」

  倪春秀想了一下道:「世子一定要問得如此清楚,只有請你再看一點東西了!」

  說完又做了一個手勢,那幾個跟來的白衣蒙面人立刻去搬動牆上的兩個鐵環,拖出與鐵環相連的大石,露出一個黑沉沉的深洞,高可及人,寬約五六尺。

  倪春秀用手一比道:「世子欲知究竟,不妨入內一觀!」

  司馬瑜不禁有點蹉跎,倪春秀的臉上現出不屑的笑容道:「話倒講得很堂皇,真把內情告訴你時,你又不敢去了!」

  司馬瑜怒聲道:「去就去!難道我還被你味退了不成!不過我先警告你一句,若是你想弄什麼魔鬼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

  倪春秀漠然全無表情,只是用手一比道:「請!」

  司馬瑜走到洞口,隱隱感到洞中吹來一陣冷風,乃又回頭道:「你不進去?」

  倪春秀搖搖頭道:「此中乃陽春教禁地,凡是本教弟子,未曾奉召不敢擅入!」

  司馬瑜立刻問道:「奉誰的召?」

  倪春秀似乎發覺到自己失言,頓了一下才道:「我在教中不過是一名祭師的身份,上面還有許多職司較高的人,他們都可以對我發佈命令!」

  司馬瑜也頓了一下問題,此中既裡禁地,為什麼我能進去呢?」

  倪春秀笑笑道:「世子不是教中人,自然不受禁令限制!」

  司馬瑜還想問得清楚一點,倪春秀已沉下臉道:「我所能說的僅止於此,世子要進去就請快,否則就別再過問敝教之事……」

  司馬瑜聽她如此一說,毫不考慮地就閃身進人洞中,冷如冰等四女慌忙也跟著進去,忽然洞外射進一點火光,直襲他們身上。

  司馬瑜眼睛很尖,看出那點火光只是一支火炬,連忙伸手接住,卻聽倪春秀的聲音在外面格格輕笑道:「世子走得太匆忙了,怎麼連照明的燈火都忘了攜帶,賤妾特為送上……」

  隨著她的笑聲,洞口又是一陣隆隆急響,洞被塞上了,倪春秀的笑聲,話聲,也被隔斷了。

  洞中黑暗沉沉,只有他手中的火炬發著森森的藍焰,照著五個人臉上的愕然驚色!

  冷如冰忍不住埋怨道:「瑜弟弟!你行事太魯莽了,糊里糊塗衝了進來,等一下怎麼出去?」

  司馬瑜證了一怔才過:「今天的事反正無法善了,那一餐斷腸宴實在吃得我太難受了,因此不如早點求個痛快解決……」

  大家都默然不語,片刻之後,還是冷如冰打破沉寂道:「那個倪春秀的行徑的確太怪異了,我看她全身都透著邪氣……」

  司馬瑜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惠姑!你是故意打翻菜的,為了什麼呢?」

  馬惠芷道:「那幾樣暈菜上,無一不染著麻瘋病毒,我怕你不知道,糊里糊塗地吃了下去!」

  司馬瑜不信道:「那有這事……」

  馬惠芷道:「你沒有看見那個侍女想趁我撿拾碎瓷時偷襲我嗎?結果我把殘餚塞在地的手上,她立刻驚跳起來……」

  司馬瑜立刻道:「正是啊!倪春秀也立刻動手將她殺死,我到現在還不明白!」

  馬惠芷笑道:「那雞肉上全是瘋毒,沾上就無法可救,所以那侍女會如此驚惶,倪春秀大概是怕她洩露機密,才出手將她殺死!」

  司馬瑜駭然咋舌道:「危險!危險!所以我說那是一場斷腸宴,真是一點都不錯—… 咦!惠姑!你不是也沾到那雞肉了,難道你不怕受到傳染!」

  馬惠芷笑笑道:「我從小就浸淫醫道,全身都用一陣藥水浸過,所以不怕任何病毒侵犯……」

  司馬瑜想想又道:「倪春秀也有麻瘋症嗎?」

  馬惠芷搖頭道:「沒有!」

  司馬瑜搖頭道:「這就奇了!她吃的東西也染有瘋毒,難道……

  馬惠芷笑道:「我有領防的方法,她自然也有,這些不關重要的問題,還是留著以後再談吧!現在我們該決定怎麼付眼前的局勢?」

  司馬瑜道:「歸路已斷,只有前進了,但不知前面也有什麼?」

  冷如冰輕歎一聲道:「艱險不問可知,你這一多問,把大家都在苦了!」

  司馬瑜引咎自責,不敢作聲,擎著火把向前走去,洞越來越寬,一路行來,倒沒有遇到什麼險阻。

  又行片刻,眼前突然一寬,卻已走出了山洞。

  天上繁星閃爍,斜月媚人。

  地下卻是一片令人無法相信的恐怖情景!

  一片廣闊的空原,中央駕著一個高達數丈,寬長各有兩丈的木台,木台的正中又安放著一個高長寬都只有兩尺的方石台。

  木台下圍著許多人!這些人因為都被白紗蒙著頭臉,看不清面目,也分不出男女,僅只知道他們是人而已,甚至連死活都無法判斷,因為這些人都像是泥塑木刻一般,半天也不見移動一下。

  木台的正後方是一座大銅像,高與台齊,形相與外貌所供的雪山大神一般,只是因為比例放大了,看來更為猙獰……

  這一切都是見過的,何以司馬瑜與同行的四個女子會感到驚心怵目,毛髮倒立,恐怖之至呢?

  問題的答案仍是在本台上,在本台中央的小石台上。

  那石台的寬窄僅可容一個人站立,而石台上也站著一個人,一個全體赤裸的年青女人,她之所以能顯示年齡與性別,只因為她有著長長的頭髮,一身美好的肌膚與玲瓏分明的身材線條,她的雙手各持著一柄發亮的匕首。

  這些似乎也值不得恐怖,恐怖的是她的動作……

  司馬瑜等人在出洞的時候,即已將火把弄熄了,所以他們能看到台上的一切,而台上的人卻沒有發現他們。

  而且他們出洞時,那女子正開始她第一個怖人的動作。

  她高興起手中的匕首,凌空飛揮了兩圈,然後以激動而響亮的聲音叫道:「至尊至尊的神啊!掌握著命運的神啊!求你繼續賜福給我們,為了感謝你已經所賜的恩惠,我們謹獻上卑微的祭禮……

  「首先獻上哺育生命的泉源……」

  她左手的匕首往下一落,寒光掠過她的前胸,將一支尖聳的乳房切了下來!而右手的匕首以輕快的動作刺了過去,刀尖刺進切下的乳房,挑送著朝前一抖。

  乳房飛進神像猙獰的大嘴中……

  那女子全身都好像麻木了,割了乳房後,居然毫無痛楚的感覺,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臉對著神像。

  過了片刻之後,那神像開始有反應了!

  先是將頭點了幾下,銅塊摩擦的聲音十分清脆而刺耳,然後那兩支燈籠般的眼睛忽然地轉動起來,射出灼人的碧光……然後那猙獰的大嘴開始咀嚼……

  那女子這時才發出一陣興奮的歡呼:「感謝你,萬能的神啊!

  感謝你接受我們的祭禮……現在我們再獻上另一道哺育的泉源左右兩手動作互易,割下了另一支乳房,像上次一般地擲了過去!

  這次那神像彷彿已迫不及待了,居然伸出一條丈許長的大手,接住乳房,放進口中去咀嚼……

  那女子連割兩支乳房後,已不如先前那段精神,可是她的聲音卻充滿了更多的興奮與激動……」

  「莊嚴的神,偉大的神!請你再接受我狂熱的心……」

  匕首一落,插進她自己的前胸,弦了幾絞,再拔出來時,刀尖上果然又挑著一顆血紅的心。

  神像的長臂伸了過來,在刀上擺去了人心,貪梵地吞了下去!

  女於的聲音也開始轉為微弱,只有興奮之情不滅:「神!我們的主宰,請你飲我生命的酒,用我的生命之糧……」

  先前她割乳,剖心的時候,身上居然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這時才像是泉一般地噴射出來,射進神像的口中。

  神像的巨目中光華更盛,張口承接著那道血泉,直到那女子的身子快要倒下來的時候,它才伸出手臂,握住女子的細腰,往口中送去。

  這神像與人類身材的比例大概是十多倍,因此第一口就咬下了她的頭,第二口吞下了她的上身,第三口後,那女子整個地消失了……

  神像吃飽了,滿足了。

  高展開她的長臂,伸了一個懶腰!

  張開它猙獰的血盆大口,打了一個呵欠,然後它巨目中的光芒漸漸地轉為微弱,終於淡然隱去!它的姿勢也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神安息了!

  血淋淋的活人祭典完成了!

  木台上面那些被白紗蒙裹的人們同時伏了下去,作了個膜拜的動作,這是司馬瑜等人所見的第一個動作。

  從這個動作上,證明他們都是活人,活生生的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7:18

第二十章


  這些活人們開始站了起來,每兩人一組,組成一個長長的行列,繞著木台開始轉卷子,也開始發出如誦經般的驅歌聲。

  這歌聲極其莊嚴肅穆,可就是聽不清其中的內容。

  聲音中有男有女,而且女聲多於男聲。

  繞行四五圈後,行列轉到神像的背後,開始消失了!

  被神像寬大的身形遮住了,司馬瑜看不清那人的去向,但是神像的背後依然為一片空曠,寸草不生!

  所以他判斷那神像的背後一定有個地道:「那些人都轉入地下了!」

  司馬瑜等人存身之處離木台約有二十丈遠近,所以把剛才那些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同時他們身前有一道兩尺許高的石牆。

  出洞之際,他們為了慎重,全都伏著身子,藏在牆後,所以沒被人家發現!

  空原上除了那尊銅像之外,就是一個木台了!

  馬惠芷的膽子最小,所以也最先發出聲音,顫著喉嚨道:「哧死我了,這是什麼玩意兒……」

  靳春紅立刻道:「從所供的神像看來,這一批人都是陽春教的徒眾,方才一定是一種祭典!」

  司馬瑜憤然道:「以活人作為祭品,這簡直是瘋狂……」

  靳春紅道:「虔誠的教徒都是狂人,那個獻身喂神的女子自殘軀體,並沒有人強迫她,只有在宗教的狂熱鼓動下,才能做到這樣子……」

  冷如冰卻不同意她的說法,搖搖頭道:「那女子割乳剖心,卻能滴血不流,一直到最後獻出血液之時,那道血泉噴出幾有丈許,就是武功再好的人,恐怕也做不到這一點,據我的看法,她是受了藥物的刺激,而且神智也似受了迷惑……」

  靳春紅笑笑道:「冷姐姐的說法也有道理,不過據小妹對陽春教的認識看來,他們中不乏奇技異能之士,而且確有為信仰而獻出生命的勇氣愚行!」

  冷如冰乃對馬惠芷道:「馬家妹子是醫道聖手,以你的看法又是如何呢?」

  馬惠芷想了一下道:「兩位姐姐說得多對!」

  司馬瑜道:「她們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看法,怎麼會都對呢?」

  馬惠芷道:「那女子能忍受如此痛苦,甚至在割乳沖心之後,仍有行動的能力,必須仰仗著兩種力量,一種是外在的,那就是冷姐姐所說的藥物,如大麻黃,罌粟汁等,都可以使人失去肉體的知覺,另一種是屬於精神的,那就是信心與意志的支持,也就是靳姐姐所說的宗教熱狂!」

  司馬瑜訝然道:「那陽春教義究竟有什麼玄秘,能使一個人狂熱至此呢?」

  靳春紅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小妹所知的教義不過是歸真返樸,崇尚自然,單憑這點理想並不能使人發狂,他們一定另有神秘的教條與信仰!」

  冷如冰同意地道:「不錯!他們一定有著特別引人的力量,方才從那女子的表現上,可見這種力量之強大與可怕,難怪他們要嚴守秘密了!」

  大家都陷入深思,凌絹忽然又道:「那神像怎麼會動呢?」

  冷如冰笑笑道:「這倒毫無出奇之處,神像雖是銅製的,內中按上了機簧,就能行動自如,這些學問雖很深奧,會的人卻很多,像方天華以及毒龍國主沙克浚都是個中能手……」

  司馬瑜想想道:「我最不懂是那女子,分明講的是漢語……」

  靳春紅也道:「小妹也在懷疑這一點,陽春教源自高麗,並未發展至中原來……」

  馬惠芷道:「說漢語並不希奇,高麗人心響華夏之明,研究漢學,講漢語者很多,那個倪春秀不就說得很流利嗎?」

  靳春紅一笑道:「話是不錯,可是他們在舉行祭典時,卻不應該說漢語,再者陽春教徒都應該是割舌以表示對神的尊敬,而剛才所見的那批人,卻全部都有說話的能力,與我所知的大不相符……」

  冷如冰道:「會不會是另一種宗教組織呢?」

  靳春紅堅決地搖頭道:「雪山大神是陽春教唯一的神,也唯有陽春教才信奉這個偶像!」

  四個女孩子都開始思索這個問題,只有司馬瑜輕輕一笑道:「我知道!」

  四女齊聲問道:「你知道什麼?」

  司馬瑜從容地道:「目前我無法回答,跑去探查一下不就明白了!」

  冷如冰笑笑道:「你這不是廢話嗎?」

  司馬瑜道:「我也知道這是廢話,但這的確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對著一件不可知的事,只有腳踏實地去探索才是正途!」

  冷如冰正容道:「瑜弟!目前我們正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隨時隨地都可能遭遇到危險,所以一定要特別慎重,謀定而動,以策萬全……」

  司馬瑜笑著點點頭,然後道:「小弟謹受教誨,請問我們該如何謀定而動呢?」

  冷如冰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對陽春教一無所知!」

  靳春紅也搖頭道:「我對陽春教雖然略有所知,但是方才目擊的現象卻使我動搖了……」

  馬惠芷道:「小妹只知道一件事,方纔那獻身作祭品的女子是個麻瘋患者!而且病況十分嚴重,生命已到了盡頭,也許就是這個原故,才使她勇於就死……」

  司馬瑜忽然道:「惠姑!你不是說麻瘋症到了瀕死之際,一定會全身潰爛,體無完膚……那女子卻並無此微象!」

  馬惠芷正色道:「這是一個特殊病例,徽象只現於一處!」

  「司馬瑜奇道:「我怎麼沒看見,在那裡?」

  馬惠芷忽地臉上一熱低聲道:「在她……」

  底下的話始終沒有說出來,司馬瑜還要追問,冷如冰已經明白了,也紅著臉、低低地道:「瑜弟!你既然懂得非禮勿視,為什麼不懂得非禮勿言呢?」

  司馬瑜恍然地道:「喔!原來是在……」

  他也紅了臉,沒把話說出來,可是每一個人都心照不宣了。

  沉默片刻後,司馬瑜才道:「知而後能謀,假如我們所知的僅此一點,根本不足以解決問題,看來只有冒險前去闖一闖了!」

  說著動身欲行,馬惠芷卻拉住他叫道:「大哥!慢一點!」

  司馬瑜急道:「歸路已斷,枯守無益,我們只有去闖這一條馬惠芷放開手,低聲道:「小妹並非攔阻大哥前去,只是提醒大哥一句話!」

  司馬瑜連忙問道:「什麼話?」

  馬惠芷低聲道:「小妹知道大哥是個守正不阿的君子,可是在這個環境中,卻不能再拖著非禮鐵的戒條,像那個女子,你連她的肌膚都不能沾一下,否則染上了病毒,可是無藥可救,仙丹靈藥都治不了……」

  司馬瑜臉上一紅道:「我去沾她幹什麼?」

  冷如冰立刻正容道:「這很難說,以你那個性,倒是應該記住馬家妹子的話!」

  司馬瑜不禁微怒道:「冷姐姐!你簡直侮辱我!」

  冷如冰笑了一下道:「你錯會了我的意思了!」

  司馬瑜瞪著眼睛道:「你是什麼意思?」

  冷如冰笑道:「假如再有那樣的一個人,正處在非常的危急中,以你那義無反顧的性情,你曾坐視不理嗎!」

  司馬瑜不禁一怔,呆呆地在:「那我只好坐視不理了!」

  冷如冰望著他一笑道:「你能忍得住嗎?」一司馬瑜想了一下,才從容道:「假如真是這種情形,我想我會忍住的,因為我並不能真正地救她,把自己陪進去似乎太不值得!」

  馬惠芷欣尉地道:「司馬大哥這才是為俠之道!你留下有用之身,還可以救更多的人……而且這種病例並不多,也很容易辨認,自小腹以下,一直到……到下陰完全是青綠身!遇見這樣的女子,你就要特別小心……最好在她身前五六尺的地方都不能靠近!」

  司馬瑜遲疑地道:「這—…似乎不好辨別吧!我總不能……」

  冷如冰莊容道:「你必須辨別清楚!利用什麼手段都行!」

  司馬瑜想了一下,歎口氣道:「算了!我看見女子就躲得遠遠的,這總該行了吧?」

  冷如冰一笑道:「那是最好不過!只是我對你缺乏信心,所以才特別告訴,當你覺得非接近一個女子不可時,必須先記住馬家妹子的警告!」

  司馬瑜仍是搖頭道:「不必!我決心不管任何女人的閒事!」

  冷如冰卻依然正色道:「我還是要提醒你注意,未來的情形,不一定會如你想像中那麼簡單!」

  司馬瑜又不禁生氣了道:「冷姐姐!你總是不相倩我!」

  冷如冰笑笑道:「我相信你!相信你萬一染了絕症,絕對是為了一個正當而光明的理由!」ˍ司馬瑜瞪起眼睛,冷如冰卻在他發作之前,搶先說過:「你不要生氣!我這樣再三吩咐你,完全是為了你好。方纔那一百多個人中,幾乎有八成是女子,在這近百個女子中,任何一人都可能要了你的命,在我們的遭遇中,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所以我希望你原諒我!」

  司馬瑜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道:「是了!我記得你的活!在我要接近一個女子的時候,一定先叫她脫下衣服,讓我看看仔細!」

  這番話是睹氣說的,所以並未考慮到推辭的粗俗,馬惠芷,凌絹,靳春紅三個人都有點不好意思。

  只有冷如冰笑笑道:「我就是要你這麼做,因為你身還背著許多女子的希望,我們這兒就有四個,還有薛琪,還有那個無憂甚至於那個倪春秀也可以算上一份……

  司馬瑜越聽越不是味!可是又不敢對冷如冰發脾氣,長歎了一聲道:「冷姐姐,你越扯越遠了!」

  邊說邊跳過石牆,向著神像行去,四個女子連忙跟在他的身後。

  馬惠芷紅著臉道:「冷姐姐!您何必把我……」

  冷如冰格格一笑道:「我說的都是事實!也只有這樣才能叫他珍重自己的生命!」

  馬惠芷垂頭不語,靳春紅與凌紹也低下了頭,前面的司馬瑜則悶聲不響,冷如冰的話雖然損及他的尊嚴,可是冷如冰有權這樣說。

  因為冷如冰在慈雲下院中,曾經為了救他而獻出了少女的貞操……

  照理他應該只愛冷如冰一個人,可是,在千變萬化的境遇中,他有意無意間,又惹來了這麼多的情絲纏繞……

  院了倪春秀,那是冷如冰開玩笑加上去的。

  除了凌絹,那是他可以完全不負責的!

  除了無憂,他完全這牌被動的!

  對薛琪,對馬惠芷甚至於靳春紅,也覺得很難撇清自己!

  冷如冰雖然毫無妒意,他卻無法清除心中對冷如冰的歉意!

  默默地繞過木台,又繞過神像,他不禁怔住了。

  那一百多人是在神像後失蹤的。當時他認定此地一定有著地道,那些人一定是進入地道中了……

  可是神像之後,卻是一片空曠,地上是夾著石塊的泥沙,平平的,硬硬的,一點痕跡都沒有!

  沒有地道,沒有入口,甚至於連個小洞都沒有!

  那麼多的人到那兒去了呢?

  除了上天,就是入地。

  入地已無門,上天亦無梯!難道他們都長著翅膀,像鳥一般地飛走了!

  驚鴻一瞥,也會有個痕跡,那一百多個人卻連個影子都沒有留下。

  他們像空谷的幽靈,一下子就隱去了蹤跡。

  這是唯一的解釋了,這個解釋自不能令司馬瑜相信,也不能令冷如冰等四人相信。

  不信儘管不信,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事實!

  前前後後又找了半天,依然毫無結果。

  那尊十餘丈高的神像矗立在曠野中,一動也不動,張著血盆大口作著難看笑容,脾瞄著腳下五個渺小的人影,好像是在監視,又好像是在譏諷……

  司馬瑜十分不耐煩,尤其是那神像的口角上,還留著一些血跡,使他感到無限的厭惡,狠狠地道:「你再這樣笑下去,我就打爛你這張大嘴!

  神像自然不會聽到他的話,當然也不會閉上嘴不笑!

  司馬瑜氣極無聊,跳起來想真的去撕它的嘴,又是馬惠芷將他拉住了道:「大哥!不要……我怕!」

  看她怯生生的樣子,司馬瑜笑了道:「它不過是。尊銅像,又不會真正的地吃人,你怕什麼!

  說著用腳在它腿上踢了一下,發出錚然的鳴聲,馬惠芷卻栗懼地道:「剛才它不是吃了一個人嗎?」

  司馬瑜大笑道:「那是假的!你真傻……」

  冷如冰忽地眉頭一動道:「不!那是真的,它不僅吃了一個人,而且還吃了那一百多個人…」

  大家都莫名其妙,冷如冰卻笑著繞到神像背後道:「我們光得在地下去找痕跡,把這個表達伙家給忽略了,它既然能吞下一個人,自然也能吞下更多的人,你們若是不相信,不妨幫著我找找看,在它的背後,一定有著一個能把人整個地吞下去的大洞。

  司馬瑜也懂了,笑著道:「冷姐姐!還是你聰明,怎麼有想到這上面來的……」

  冷如冰用手在神像上摸索著,找尋上面的隙縫,一面笑道:那是馬家妹子給我的啟示,她提到神像能吃人,證明它的中間一定是空的,這神像樹立的時間很久了,吃下去的人也不少了,假如沒有另外的缺口來清除那些殘骸,它的大肚子一定會填滿沒有人去注意她的解釋,大家都在那寬逾尋丈的銅面上摸索著入口。

  神像的全身並不光滑,斑駁的表面上有著許多斧鑿的痕跡,使得他們一時找不出那一條才是門戶的合縫……

  可是,只要這兒真有一道門戶,一定會被他們找到的。

  經過了片刻的搜索,司馬瑜終於有所發現了。

  那是神像的精腿上的一顆肉痣,當然那肉痣也是銅鑄的,填起如卵,圓溜溜的!。

  人身長痣是常事,雕琢的神像身上也長了痣就是奇聞了。

  司馬瑜握著那顆銅痣,下按,上拔,左右轉動,卻沒有任何反應,他洩氣地幾乎想放棄嘗試,恨恨地搖了幾下。

  這一搖有了結果,先是格格的一聲輕響,接著是隆隆的悶響。

  神像的兩腿合攏處自動地向仙移去,露出一個黑沉沉的深洞。

  藉著星月的光輝,他們可以看見洞裡是空空的一個小平台,平台下是石級,一直向地底伸去。

  由平台上望,果然一直可通到神像的大頭,以及它大嘴的空缺……另外還有著一些轉輪,練索,那是控制神像行動的關鍵!

  一切都解決了,就等著他們去探索那批人在底下做些什麼!

  司馬瑜領先下了石級,走進了深深的地底,那是一條相當寬闊的甬道,寬得可以容幾個人同時進行。

  所以那四個女孩子也急急追了下來,簇圍著他向前走去。

  這甬道是相當黑暗的,可是他們走了一陣之後,眼睛習慣了黑暗,居然也發現了一點微光,愈往前走,光亮愈強,他們的心情也愈緊張……

  因為他們已能看到甬道的盡頭,也快要與那些人接觸了!雖然目力能及之處還看不到人影,可是那一片景象也是很令人心悸的!

  極目所至,已可看出那是一個很大的地下洞窟,而且是一個天然的地下洞窟。

  為什麼說是天然而非人工呢,在他們這些做游江湖的行客眼中,一望而知,因為地下洞窟的形成,多半是水的力量。

  水流在地底奔湧,一下子找到了一個較為薄弱的地方,擠出地面,成為洶湧的流泉,它原來的河床就空了出來,當然這股水在地下激盪的歲月一定很久了,巨大的壓力將沙石凝盛開根石竹,再濾去其中的雜質,使這些石竹像晶瑩的美玉,那就是所謂的鐘乳石。

  鐘乳石系因象形而得名,光圓巨者如鐘,小者就像是少女堅實的胸乳……

  如人在那兒燃上了火把,火光映著透明的鐘乳石,那景象應該是綺麗的,為什麼又說它悸人呢!

  那又是環境的關係了,火光在缺少空氣的地穴中,射出了藍焰,使整個地穴都是一處森森的藍色,倒像是傳說中的地獄一般,所以它顯得恐怖!

  恐怖使膽小的人心驚魄散,卻使勇敢的人謹慎!

  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司馬瑜也不像那麼莽撞了,首先拔出腰間的長劍,掌心凝聚了五行直氣,一未來地跨了下去……

  看了他莊重的神情,冷如冰等人倒很安慰,因此只在他身後數步的距離處緊隨著,移動著!

  走出了甬道,置身在廣大的地穴中,司馬瑜又有莫大失望,因為他仍是沒有見到一個人影,也沒有聽到一絲聲息。

  寂靜得有些怕人,司馬瑜不禁奇道:「怎麼沒有人……」

  洞中立刻有一個恐怖的聲音道:「有人……」

  尾音拖得很長,司馬瑜大驚,連忙又叫道:「你是誰……」

  恐怖的聲音跟著道:「誰……」

  這不倫不類的回答使司馬瑜困惑了,目光四下搜索,依然一無所獲,逼得他又大聲叫道:「你出來!」

  恐怖的聲音跟著道:「出來……」

  冷如冰微笑低聲道:「別疑神見鬼了,那是你自己的回聲!」

  司馬瑜也明白了,對自己的過度緊張感到很不好意思,訕然地笑道:「我沒想到這一層,不過這兒一定有人的!」

  冷如冰笑笑道:「那當然!我們不久之前所見到的一百多久,都在這裡面,只是他們還在前面,恐怕正在設法對付我們呢!」

  司馬瑜不信道:「你怎麼知道的!」

  冷如冰道:「這還用問,地穴之中傳聲最遠,你剛才一陣大叫,早就把人家驚動了,他們不出來看個究竟,當然是等著我們前去!」

  司馬瑜對她的分析十分佩服,握著長劍,又慢慢地向前走去,地勢愈來愈低,穴道也愈來愈寬,直到行出里許,那地穴竟像是一所巍峨的宮殿。

  宮殿的正中仍然安著一尊神像,大小形狀都與倪春秀客廳中所供的那尊差不多,而且神像的外面也被一層透明的壁冰所包裹。

  唯一不同的是神像四周,都有青銅製成的盆架,貧中盛著綠色的細脂,燃起熊熊的火焰。

  烈火烤著堅冰,卻不能使它溶化,反而射出耀目的光輝!

  司馬瑜用手摸了一下神像,發覺並無寒意,這才微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他正要發表自己的心得,冷如冰已經笑道:「我早就知道了,那不是冰,是這洞中的鐘乳石,雕空了之後,再把神像安進去,倪春秀放在外面的那一尊神像也是同樣的……」

  司馬瑜的興奮變成了沮喪,冷如冰的心智見解都比他先了一步,冷如冰完全明白他心中的事,正色地道:「所以你應該聽我的話,少自作聰明!」

  司馬瑜不作聲,四面望了一下,那地穴至此已到盡頭。四面的洞壁開了無數的小洞,高才容人,寬約兩三尺,雖然都很明亮,卻曲折迴旋,無法望見裡面的情形。因此他沉思片刻之後才道:「現在該怎麼辦呢?」

  冷如冰道:「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在此地株宗,可是你一定不會同意的,因此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自己斟酌進行吧!

  司馬瑜果然搖頭道:「株守絕不是辦法,我們已經走到此地了,無論如何也該探個究竟,依我之見,莫若隨便找一條路,深人進去……」。

  冷如冰笑道:「我不反對,可是我們不陪你…」

  此言一出,其餘三女都有反對之意,冷如冰立刻道:「當然我也不勉強,三位妹妹若是願意陪他,我絕不阻攔,可是只能有一個人跟著他,其餘的人都必須跟我留在此地!」

  三女面面相顧,誰都不好意思自動提出要求前去。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我並不一定要人陪著;可是你為什麼要把大家分散呢,」

  冷如冰一笑道:「方纔被人切斷歸路,我們還可以向前闖,到了這地心之下,若是在被人從後面一堵,可能永遠都出不來了,因此我們一定要分散開來,以作呼應……」

  司馬瑜道:「留在此地也不見得能互相呼應!『』冷如冰笑了一下道:「從入洞之後,我已經把沿途的情勢都看過了,地穴到此地才開始分歧,假如我們都集中在一條路上,難保對方不從別條路上出來封死後路,所以我堅持要留人在此地,以便監視,萬不得已時,還可以作最壞的打算!」

  司馬瑜問道:「什麼打算呢!」

  冷如冰道:「同歸於盡,大家一起生葬在地洞之中!」

  說完之後,見他們還沒有明白,乃笑著解釋道:「這地穴的通路只有一條,那便是我們進來時的路,而且那出口之處,剛好還設有閉塞的機紐,只須一個人,便可以將出口封死,那方法目前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所以我必須留在外面,萬一你們發生了危險,我便採取緊急的措施……」

  靳春紅道:「這種做法對我們並沒有好處!」

  冷如冰搖搖頭道:「不,這是我們唯一的生路,我們雖有俱死之心,他們未必肯同歸於盡,因此我們只要控制住這一條路…」

  靳春紅搖頭道:「假如此地都是陽春教的徒眾,恐怕沒有什麼用,他們對生死並不在乎……」

  冷如冰大笑道:「你錯了!他們對死亡的恐懼,比什麼人都厲害,這種道理我不想多說,但是我有把握絕不會錯!我之所以要多留兩個人在此,就是因為這條路很寬,陽春教中頗不乏武功高手,只要能擋住他們一會兒功夫,我就可以搶到先機,利用那個出口來掌握住伏勢,好了!現在你們決定一下由誰陪著他進去吧!」

  三個女孩子都默然不作聲,司馬瑜毅然道:「不用了!我一個人進去!」

  冷如冰搖頭道:「我只要兩個人就夠了,有一個人陪著你,總比較好一點!」

  凌絹第一個道:「我留下陪冷姐姐!」

  馬惠芷與靳春紅搶著道:「我留下……」

  冷如冰一笑道:「太多了!我只要兩個人,凌妹妹的武功不弱,足堪獨當一面,還有……」

  靳春紅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道:「我在武功上可能比馬小姐強一點,由我留下吧!」

  馬惠芷想反對,冷如冰已經先開口道:「這是我最理想的陣容,馬家妹子對醫道很精,跟著瑜弟一起大有用處,我們其他三人即使跟了去,也沒有什麼幫助!」

  冷如冰既然這樣說了,馬惠芷也不好再反對,司馬瑜已迫不及待地閃入一個小洞,馬惠在連忙跟在後面進去了!

  二人急急前進,走不了多久,才發現這些小洞之後,竟然別有天地,穴道縱橫,互相貫通,密如蟻穴……

  司馬瑜也懶得去辨方向,一直往前走,終於又來到一個較大的洞穴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7:46

第二十一章


  那彷彿是一個人的居室,削石為榻,鑿巖為幾……就是看不見人!

  石几上放著一個晶盤,盤中還有著水果。

  司馬瑜看見那些水果,立刻就感到一種難耐的飢渴,一天之內,他只吃了一點烤鴿肉,在倪春秀的客廳中,雖然面對著許多佳餚,卻因為馬惠芷的一再警告,結果只吃了幾顆炸核桃仁。

  馬惠芷吃得比他更少,所以她的飢渴之感,比司馬瑜尤烈,可是比較慎重,走到果盤之前,番視長久,才點頭道:「這東西可以吃!」

  司馬瑜立刻抓起一枚桃子,塞進口中大嚼,幾乎連核桃都吞了下去。

  馬惠芷比較斯文,掂起一枚桃子,慢慢地咬著,才吃下一半,司馬瑜已經吞下四五枚了,正當他們吃得起勁,馬惠芷忽然驚叫一聲,手中的半枚殘桃也掉落地下!

  原來門口不知何時,已站著一個女子,全身赤裸,長髮垂肩,蓋住了雙乳,與祭臺上以身獻神的那個女子一模一樣!

  她的臉色白中透青,身上也泛著藍色,那是由於光線的映射,一切東西看起來都是這種顏色,倒不怎麼樣!

  可是她的臉形,她的身段,分明也是祭臺中的那個女子。

  一個被肢解的人,怎麼會復活了?

  司馬瑜有點不相信,眼睛盯在她的胸前,希望看看她的乳房是否還在那兒,她的心口是否有破洞!可是她的長髮披散開來,將半個上體都掩住了!

  她站在門口,臉上帶著笑容,看起來卻有點猙獰的樣子!

  雙方對視片刻後,司馬瑜才咳了一聲問道:「你……你是誰?」

  那女子格格輕笑一聲道:「『你問得多奇怪,到了這兒,還不知道我是誰?」

  操的是純熟的漢語,司馬瑜聽得心頭又是一怔,因為這聲音也像極了那個女子,而且她的話也令司馬瑜不懂,所以他壯著膽子又道:「我從來沒見過你,怎會知道你是誰?」

  那女子咦了一聲道:「難道外面的人沒有告訴你?」

  司馬瑜搖搖頭,那女子哼一聲道:「春秀越來越糊塗了,居然把外人亂放進來!」

  司馬瑜聽她的口氣,似乎倪春秀的地位在她之下,一時猜不透的身份,那女子又開口道:「我叫春蘭!春秀是我的妹妹!」

  司馬瑜聞言才覺得這女子果然與倪春秀有幾分相似,連忙一拱手道:「原來是公主!在下司馬瑜……」

  倪春秀是公主,她的姐姐自然也是公主,司馬瑜覺得這是順理成章的稱呼,誰知倪春蘭把嘴一撇鄙夷地道:「我妹妹被富貴迷昏了頭,翻出幾百年前的老帳,厚起臉皮來自稱公主,你可別那樣叫我!」

  司馬瑜又是一怔,只得改口道:「是的!倪小姐……」

  倪春蘭長眉一安,厲聲道:「什麼小姐,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

  司馬瑜莫名其妙,吶然道:「我怎麼知道呢……」

  倪春蘭臉色一變道:「你既然入了教!怎麼不知道我大祭司司馬瑜有點生氣地道:「誰說我入了教!」

  倪春蘭更奇怪了道:「你不是教徒!那你怎麼會到此地來的!」

  司馬瑜道:「是你妹妹把我騙進來的!」

  倪春蘭神色一動,目光一陣流轉,望了他半天,才輕輕地道:「原來是這回事,那你該去見教主,為什麼跑到此地來呢!」

  司馬瑜即更不懂了,連忙道:教主在那裡?

  倪春蘭眼睛轉了一下,自言自語地道:「這弄得我也不懂了,春秀叫你進來,又不告訴你教主在那裡,反而把此地的門徑指示給你!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司馬瑜弄得一頭霧水,大聲叫道:「她也沒有告訴我此地的門徑,是我自己闖進來的!」

  倪春蘭表示不信道:「你自己能闖進來?」

  司馬瑜點頭道:「不錯!我來的時候,剛好遇到……」

  倪春蘭立刻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跟著那些人進來的!這麼說來你還沒有見過教主?」

  司馬瑜點點頭,倪春蘭卻高興得大笑起來,笑得身子不住地扭動,長髮跟著搖晃,司馬瑜的眼光立刻在她的胸前搜索!

  倪春蘭發覺他的眼睛在注意自己的胸前,立刻將頭一甩,將厚厚的頭髮都拋到身後去了,露出尖挺的乳房,口中發著妮聲道:「你這個人真不老實,偷偷地看有什麼意思!我給你看看清楚!」

  司馬瑜不禁臉上一紅,立刻道:「不!你弄錯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倪春蘭蕩笑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司馬瑜懾懾地道:「我……我想看看你跟外面祭臺上的人是不是……」

  倪春蘭一笑道:「自然是我!那是神聖之台,是最接近大神的地方,只有大祭司才可以上去……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在祭臺上看到了我,才想到要跟著進來,…你真有意思,也真有膽子……可是我這次倒可以破例寬容你……」

  司馬瑜聽說她就是祭司台上那個割乳剖心,以身獻神的女子,一進驚駭失神,連她後來的話都沒有聽清楚,只是連連地道:「不可能!不可能……」

  倪春蘭大笑道:「沒有什麼不可能,只要我大祭司答應了,連教主都無可奈何!」

  司馬瑜這時才從驚駭中清醒一點,也聽見了她的話,卻因為漏了前面的一段,所以完全不懂怔然問道:「你說些什麼?」

  倪春蘭笑道:「我是說你不必擔心怕犯的罪!」

  司馬瑜詫然地道:「我犯了什麼罪?」

  倪春蘭也是一怔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

  司馬瑜急叫道:「我當然是真不懂……」

  倪春蘭睜大眼睛道:「也許你是真不懂,那我不妨告訴你,大祭司在教中的身份僅次於教主,可是我在祭神時,身份比教主還要崇高,任何人若敢存不敬之心偷看我一眼,立刻就犯了殺身之罪……」

  司馬瑜這才明白道:「原來如此,難怪那些徒都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倪春蘭笑笑道:「你明白了就好,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不會降罪你的……咦!你既然不知道自己犯了罪,為什麼我表示赦免你的時候,你還不敢相信!」

  倪春蘭哼了一聲道:「那你說什麼不可能……」

  司馬瑜連忙道:「那是對你在祭臺上所做的一切不明白,我親眼看見你割下了乳房,剖開了心臟,又被吸乾了鮮血,咬成幾段,怎麼一下子又復原了呢!」

  倪春蘭得意地一笑道:「這就是我的神通,否則我又怎能做到大祭司!」

  司馬瑜滿臉疑色,搖頭表示不信,倪春蘭又笑道:「那你對我死而復生的事又作解釋呢?」

  司馬瑜想一下才道:「我認為這是一種邪術,我們中原有一種變戲法的江湖人,利用障眼法……」

  倪春蘭立刻擺手止住他說下去道:「你明白就好,不過這也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而且我所施的法術,雖然屬於障眼的一類,卻比變戲法的高明多了!」

  司馬瑜點頭道:「這一點我的確承認,要不是又看到你,我也不會懷疑你方才是假死!可是你弄這些玄虛又有什麼用處呢?」

  倪春蘭笑笑道:「這就是陽春教徒死心塌地臣服的原因,他們見我能生生死死循環不已,才信奉我有通天激地,永生不死之能……」

  司馬瑜搖頭道:「你既不准他們偷看,又玩這些把戲,不是自相矛盾嗎?」

  倪春蘭大笑道:「那只是一種手段,叫他們對我不敢存背叛之心,加深他們的虔敬而已,其實他們每一個人都在偷偷看著!

  越看越信服……」

  司馬瑜不禁一歎道:「你這種愚弄人的方法真厲害……」

  倪春蘭一笑道:「智者愚人,愚者愚於人,這就是宗教信仰力量的來源,也就是權勢的根基……」

  說完臉色忽地一變,厲聲道:「我告訴你太多了,這是陽春教中最大的秘密,你可不准洩露出去!」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我既非貴教中人,也不想分佔你的權勢,只要你們不侵害到我,我又何必多事來揭穿你的秘密呢!」

  倪春蘭這才一笑道:「這就對了,我不會害你的,我既然把秘密告訴了你,就有讓你分享權勢之意,我一向討厭男人,今天對你的確是一個例外……」

  說著移動腳步,想走到司馬瑜身邊來,司馬瑜忽然記起司意在說她身絕症之事,連忙搖手叫道:「你……別過來……」

  一面向她的下體望去,因為馬惠芷說過這種症象,下體陰門周圍泛作青色,可是他眼中看到的全是一片青色,那是由於地穴中光線的原故……

  於是他急得想問馬惠芷,一回頭,馬惠芷卻已不見了!

  倪春蘭的臉上帶著邪蕩的笑意道:「咦!你這個人是怎麼了!

  眼睛盡往不正經的地方看,膽子又小得要命!你不要躲呀!我不會吃掉你的……」

  司馬瑜心急馬惠芷的失蹤,倒是沒心情去聽她的風言風語,厲聲大道:「喂!我那同伴到那兒去了!」

  倪春蘭輕輕一笑道:「別去管她!」

  司馬瑜跳起來叫道:「怎麼可以不管她!」

  倪春蘭瞟了他一眼道:「她既然是你的同伴,我當然不會虐待她的……」

  司馬瑜聽她的口氣,好似馬惠芷已落在她的掌握中了,倒是有點不相信,因為馬惠芷一直就在他的身邊,而且也沒有看見對方有何舉動,這洞穴也沒有其他人進來過,所以兩眼緊盯著她,倪春蘭一笑道:「你又發什麼呆?」

  司馬瑜急忙問道:「我想知道我那同伴……」

  倪春蘭笑道:「你那同伴很美麗呀,她跟你是什麼關係,使得你如此關心!」

  司馬瑜大叫道:「我不跟你講廢話,她到底上那兒去了?」

  倪春蘭依然含笑道:「你若不告訴我你們是什麼關係,就別想知道她的去處!」

  司馬瑜真恨不得一掌劈了過去,跟她大打一場,可是為了不知馬惠芷的吉凶,只得忍住了,氣哼哼地道:「她是我的妹妹!」

  倪春蘭扁嘴笑了一下道:「妹妹!恐怕不對吧!你們之間毫無相像之處!」

  司馬瑜叫道:「兄妹之間,難道非要相像不可嗎?」

  倪春幾點頭道:「當然了,雖說一母九子,九子各異,但是同胞手足,多少總有一點相似的地方,你們之間,絕非兄妹……」

  司馬瑜神色一變道:「是不是兄妹又有什麼關係!」

  倪春蘭聲音一沉道:「自然有關係,她若是你的妹妹,我可以看在你的份上,不去處分她,否則的話,她私闖大祭司的禁地,便是一項無可寬恕的罪名!」

  司馬瑜本想發作的,可是投鼠忌器,只得忍住氣道:「她……

  是我的義妹!」

  倪春蘭目光一寒道:「義妹……」

  司馬瑜連忙道:「不錯!我們雖是異姓手足,卻情逾骨肉,她要是受了什麼虐待與傷害,我將唯你是問……」

  倪春蘭笑了一下道:「好吧!我姑且相信你的話,不再處分她,可是你要知道,那並不是我怕你,實在是不願意為這個原因得罪你!」

  司馬瑜心中充滿了憤怒,口中卻道:「她怎麼樣了?」

  倪春蘭笑著用手一指道:「在你後面!」

  司馬瑜趕緊回頭一看,果然馬惠芷就在離他丈許之處,被四個裸體的少女挾持著,還在不住地掙扎著!

  這當然使他更受不了怒叫一聲:「放開他……」

  身子就衝了過去,可是他只衝出三四尺,就感到前面擋著一重阻礙,砰然巨響中他只覺得疼痛異常,馬惠芷與那四個女子都不見了,他是撞在洞壁上,震得洞穴都起了嗡嗡的回聲……

  倪春蘭笑笑道:「你怎麼那樣性急,幸好你的武功還不錯,否則不撞死,也會頭破血流……」

  司馬瑜又痛又怒,大聲叫道:「你把她弄到那兒去了?」

  倪春蘭神秘地一笑道:「你剛才不是看見了嗎,她已經在我手下侍女的掌握中!」

  司馬瑜大叫道:「胡說!你一定是用了什麼邪術……」

  倪春蘭微笑道:「邪術兩個字多難聽,你不會說得好聽一點嗎!」

  司馬瑜怒吼道:「她剛才還在我身邊,什麼時候受到你待女暗算的……」

  倪春蘭微笑道:「在你跟我說話的時候,我的侍女進來把她架走了,當然在我的尺尺天涯神功施為之下,你是不會發覺的……」

  司馬瑜一怔道:「什麼尺尺天涯神功……」

  倪春蘭得意地笑道:「那是我臨時想起的名稱,這種神功也就是我告訴你的障眼法,剛才你看到她似乎就在附近,其實她已經被移到很遠的地方了,這不正合乎尺尺天涯四個字嗎?」

  司馬瑜心中不禁一怔,知道這話不會假,同時對她這種邪門的法術,也感到一絲懼意,倪春蘭卻大笑道:「在我施展這種神功時,可以移形換物,改變一切,所以你最好不要跟我作對……」

  司馬瑜冷笑一聲道:「你不過是仗著一點邪術而已,有什麼了不起!」

  倪春蘭哼哼笑道:「剛才把你的義妹從你身邊架走時,你發覺沒有?」

  司馬瑜不禁啞口無言,倪春蘭又笑道:「現在你還認為我的神功沒什麼了不起嗎?還說它是邪術嗎?」

  司馬瑜頓了一頓才道:「邪術始終是邪術,不管你多大厲害,這種功夫不能稱為正道!」

  倪春蘭笑著道:「你可真倔強,我可懶得跟你辯了,是邪術也好,是旁門異端也好,反正你總無法與我這種神功抗拒……」

  司馬瑜不服氣道:「自古邪不勝正……」

  倪春蘭大笑道:「你的正道功夫只能引你去撞牆!」

  司馬瑜撫著痛的前額,卻沒有話可以反駁她,想了一下又道:「你想把我義妹怎麼樣?」

  倪春蘭笑笑道:「不會怎麼樣的,只不過叫她在別的地方休息一下,免得她在這裡礙事!」

  司馬瑜一怔道:「礙事?她礙什麼事?」

  倪春蘭眼波流轉,笑著移前一步道:「你找到我這裡是為了什麼事?」

  司馬瑜又想退後,可是身子已抵住洞壁:再無退路,急得將手連搖,連忙向旁邊移動,口中大叫道:「你別弄錯了,我不是為了你而來的……」

  倪春蘭蕩然依舊,妮聲道:「那有什麼關係呢?就算你是誤闖進來,到了我的內室,也算是神,而且我對男子從未如此優容過司馬瑜見她越來越近,急得大罵道:「淫婦!你離我遠一點!」

  倪春蘭倒是一怔,轉著眼珠道:「淫婦;你罵我淫婦,你憑什麼說我淫婦……」

  司馬瑜不說話,只是以厭惡的眼光瞪著她,而且還帶著幾分畏懼!

  倪春蘭等了一下,忽又轉笑道:「喔!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因為我赤身裸體,才誤會我生性淫蕩是嗎?」

  司馬瑜還是不開口,倪春蘭卻笑了起來道:「那你可弄錯了,我這一生從未接近過男子,而且見了男人就討厭,我不穿衣服是為了教規的限制,大祭司必須以最潔淨的身體,才能接近神……」

  司馬瑜冷哼一聲,表示他心聽鄙薄,可是倪春蘭卻誤會了,笑了一下道:「當然神是假的,它不過是一尊銅鑄的偶像而已,難道你還會對一尊沒有生命的銅像吃醋嗎?」

  司馬瑜聽她越說越不像話了,才怒聲斥責道:「胡說!我對你完全沒有意思,那裡談得上吃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8:04

  倪春蘭冷哼道:「那你為什麼罵我是淫婦!我到現在為止,還是一個純潔的處子之身,不相信我可以給你檢查……」

  司馬瑜見她又要逼上來,連忙搖手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是純潔的,不用檢查了,我也收回那淫婦兩個字!」

  倪春蘭尉然一笑道:「這就對了!那兩個字豈非亂加諸於人……不過我知道你心裡還是不相信,這也沒關係遲早你都會明白的!」

  司馬瑜愕然失色道:「我……」

  倪春蘭微微一笑道:「不錯!雖然我討厭男子,甚至於可以說痛恨男子,可是對你卻是例外,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也不問你是什麼人,什麼來厲,卻願把保存了多的年處子之身獻給你,而且與你分享我在陽春教中的尊榮!」

  司馬瑜連連搖手道:「不!我不能接受!」

  倪春蘭一怔道:「為什麼?是我不夠美嗎?比不上春秀嗎?」

  司馬瑜搖頭道:「不!你很美!與今妹不相上下……」

  倪春蘭哼了一聲道:「那你為什麼不要我,春秀那一點比我強!」

  司馬瑜見她不斷地提到倪春秀,而且拿來與她自己相比,好像自己拒絕她完全是因為倪春秀的原故,倒不禁啞然失笑道:「我與令妹全無瓜葛……」

  倪春蘭睨了他一眼道:「她送你進來時,什麼也沒跟你說過嗎?」

  司馬瑜點頭道:「沒有!我是被她騙進來的!而且她把歸路閉塞了,使我只有向前走……」

  倪春蘭呆了一呆,才激怒地道:「春秀這鬼丫頭就是喜歡偷偷摸摸地裝假正經,其實她跟我一樣看上你了……」

  司馬瑜連忙搖手道:「沒有那回事!我們才第一次見面,而且還談得很不愉快……」

  倪春蘭用手一揮道:「你別說了,我對她瞭解很清楚,她把你送進谷中的目的就是……」

  司馬瑜想聽說下去,可是她忽而住口不言,改變話題道:「她一定是認為我對男人沒興趣,所以才放心地把你送進來,要想由教主……哼!這次她可打錯了主意,也幸虧讓我先碰著你……」

  司馬瑜莫名其妙地道:「你說些什麼?」

  倪春蘭消去溫色,柔情無限地道:「沒什麼!我很喜歡一個男人,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我不知該怎樣地告訴你,也不知道怎樣對你表示,我只有一個法子,把自己的一切獻給你,我不懂得把感情變為言詞,只有把它化為行動了……」

  這幾話說得很坦白,也很誠懇,使得司馬瑜倒不好意思罵她,只得拱拱手,以溫和的語氣道:「承蒙青睞,受寵若驚……」

  倪春蘭笑起來道:「你的確會感到驚奇的,因為我表示得太突然了,我自己也無法解釋何以如此,這大概就是你們所謂的一見傾心吧……」

  說到後來,她居然也感到不大好意思,臉色也紅了,在青光的照耀下,那紅色卻呈著暗藍看在司馬瑜眼中,則不禁怖然矣。

  所以他頓了一頓才道:「我很感謝你的情意,可是我們中原還有一句名言,君子愛人以德!」

  倪春蘭目眨異采,搶著道:「我懂!所以我要與你分享一切!」

  司馬瑜立刻道:「也包括你短暫的生命嗎?」

  倪春蘭怔然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浮生雖短促,可是我們都還年青,至少還有幾十年的歲月可以共同廝守……」

  司馬瑜這下子可迷糊了,馬惠芷曾經說她身染絕症,死亡在即,看樣子她自己還不知道,他正在考慮是否該告訴她,倪春蘭卻又以充滿感情的聲音道:「假如你對陽春教不感興趣,我也可以放棄大祭司的職位,追隨你去另求一種新的生活,你們中原人講究夫唱婦隨……」

  司馬瑜知道她一定還不明白自己命在旦夕,乃歎了一聲道:「你可知你自己還能活多兒久?」

  倪春蘭想了一下道:「這倒很難說,生死之事,誰都無法預料,不過以我所練的武功,只要不發生意外,至少還能活上個六七十年!」

  司馬瑜搖頭歎道:「你……你恐怕活不過四五天!」

  倪春蘭先是一驚,繼而大笑起來道:「你別胡鬧了,除非是天塌下來,地裂開來…」

  司馬瑜知道無法對她說得明白,只好輕歎一聲道:「我告訴你吧!你身染絕症……」

  倪春蘭立刻道:「沒那事,我一點病都沒有!」

  司馬瑜只得進一步說明道:「你患上一種最惡毒的瘋……」

  倪春蘭哈哈大笑道:「豈有此理……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知道此地為麻瘋病患者的放緣區,才誤會我染上了這種絕症,那你大可放心,就是此地的人全都染上了那種病,也不會染到我身上,因為我天生具有一種抗性……」

  司馬瑜見她依然如此自信,只得又道:「你已經染上了!」

  倪春蘭笑嘻嘻地道:「胡說!對於麻瘋症,你不會比我所知更多,因為我們從高麗本國,迢迢千里來到此地,就是為了……」

  倪春蘭笑笑道:「這是陽春教的最大機密,現在身為大祭司,不能告訴你,以後有機會,我自然說給你聽……」

  司馬瑜忙問道:「為了什麼?」

  司馬瑜固然想知道這件機密,可是他卻不從這個女子身上獲得解答,目前最重要的事,還是把她患的症候告訴她!不過這是馬惠芷說的,馬惠芷也沒有進一下說明,所以他也無法用言語來解釋清楚,想了一下道:「你這裡都是這麼陰森森的嗎?」

  倪春蘭笑笑道:「是的!為了加深教徒敬神之心,我們把這地洞中填滿了藍色,藍色能使人從心裡產生一種恐懼的感覺……

  這對你來說,一定很不習慣,你喜歡什麼顏色,我可以替你變換一下!」

  司馬瑜道:「什麼顏色都不要,我要自然的光線……」

  倪春蘭笑笑道:「在這深進數十丈的地穴之下,想引進自然的天光倒是一項難事,不過我還是可以為你辦到!」

  說完她走到石榻前面,掀起石板,下面卻是一個石櫃,她拿出一個小瓶子,扭開瓶塞,將其中的白色汁液,在每一盞油燈中倒了一點!

  油燈的火苗立刻變了,變為十分強烈,頓時滿室通明,光芒照在晶瑩的洞壁上,恍如琉璃世界!

  倪春蘭微笑道:「這光明是為你而發的……」

  司馬瑜無心與她多說,目光一直向她的腰下望去!

  倪春蘭忽而起了一陣羞澀之感,連忙用手掩著下體嬌嗔道:「你壞死了,怎麼可以這樣看人……」

  雖是匆匆一瞥,司馬瑜已看得很清楚,馬惠芷觀察得一點可鍺,她那一部份的確泛著一片青色,因此他歎了一聲,用手指指道:「你……這……」

  倪春蘭神色一動,突然放開雙手,飛速地搶到他的身前,司馬瑜記起馬惠芷與冷如冰的囑咐,連忙向後躲去。

  然而倪春蘭的身子法快得出奇,任憑他如何竄躲,始終都橫在他前面,保持著尺許的距離,她身上迸發出一陣奇特的香味,不住鑽進他的鼻孔!

  司馬瑜被逼得滿身大汗,又不敢用手去推她,急怒交加中厲聲大叫道:「你自己染上絕症,命不保朝夕,何苦又來害我呢……」

  倪春蘭這才哈哈大笑道:「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嚇得不敢跟我接近嗎?你也認得出『藍蜉蝣』嗎?」

  司馬瑜啞著喉嚨道:「我只知道這是一種絕症,卻不知道什麼藍蜉蝣」

  倪春蘭退後數步,將兩腿毫無羞澀地分開來,大聲笑道:「那你也不過是一知半解,讓我來告訴你詳細一點吧!藍蜉蝣是麻瘋病中最凶毒的一種,可是患者絕少,因此很多醫學上都沒有記載,現在我給你看看清楚!你馬上就會明白它何以如此命名了!」

  司馬瑜明知不該看,不想看,可是他還是看了一眼!

  活色生香的綺景並沒有使他心動,然而他畢竟看出一絲端倪。

  那一片藍色恰好構成了一個奇妙的圖案,由下陰而向上延伸,像煞了一頭蜉蝣,在小腹上還分出一對翅膀。

  倪春蘭的小腹激激地動了幾下,那對翅膀也跟上下振動,像是一頭蜉蝣在振翅飛翔……

  倪春蘭這時才沉聲問道:「你看清楚了嗎?」

  司馬瑜點點頭,不好意思地道:「看清楚了,它長得真像……」

  倪春蘭似笑非笑地道:「豈僅是像而已,而且還別具深意,染有這種病毒的一定是未婚女子,平時毫無所覺,可是等到這藍色呈現出來,她的生命就像是生暮死的蜉蝣一盤,再也挨不過次日的黎明……。

  司馬瑜失聲道:「那你……」

  倪春蘭輕聲怪氣地道:「你認為我也快死了?」

  司馬瑜不好說什麼,目光中卻充滿了借憫,眼看著這麼一個美好的女子即將死於非命畢竟是一件殘忍的事!

  倪春蘭忽而又發出一陣大笑道:「你不必為我的生死擔心,告訴你一件奇怪的事,這表記在我身上已經有二十五年了,自我生下來的時候就有著它,可是找一直沒有死!」

  司馬瑜力感愕然,不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可是在她的身後,卻突然響起一個蒼老的喉嚨道:「你錯了!你快死了,死得像蜉蝣一樣,挨不到明天黎明……」

  這突來的話聲使他們二人都吃了一驚,而司馬瑜吃驚的程度尤甚於倪春蘭,因為他看見了一張無比醜惡猙獰的臉!

  那突然出現的人的是個真正的麻瘋患者,他的醜惡也是由於他的病患,除了身上被衣服蓋住看不見,他暴露在外面部份長滿了膿胞,腫起的肉塊。

  頭髮蓬鬆如鬼,身材卻十分高大,一面發著格格的厲笑慢慢地逼過來。

  倪春蘭對他的出現顯得十分恐怖,身子向司馬瑜的後面躲去,口中還驚叫道:「大哥!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那惡鬼似的醜漢仍是格格厲笑道:「我是來捉叛徒的!」

  倪春蘭連忙道:「叛徒!誰是叛徒?」

  醜漢用手一指道:「就是你!你不用賴,剛才我都聽見了,現在跟我見教主去!」

  倪春蘭大叫道:「胡說,我幾時有過叛逆的行為?」

  那醜漢厲笑道:「怎麼沒有!你說要放棄大祭司的身份,跟著這漢人到別處去過日子,而且你還向他求愛。要把你的貞操獻給他!這一切都是叛逆的行為……」

  倪春蘭以更大的聲音叫道:「那怎麼能稱叛逆,教主並沒有禁止我嫁人,他答充過我可以自由嫁人的……」

  醜漢嘿嘿笑道:「可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職責,大祭司必須是個冰清玉潔的處子…」

  倪春蘭立刻道:「到那個時候我自然會放棄大祭司的身份……」

  醜漢厲笑道:「你別作夢了,大祭司是終身職,除了應神的召喚升天之外,從來沒有人能中途放棄的,陽春教創立至今有兩百多年了,你可曾聽過有嫁人的先例……」

  倪春蘭道:「雖沒有嫁人的先例,卻並不禁男女之事……」

  醜漢笑道:「不錯!可是你必須在教眾之中去找對象,而且必須在沾沐神思的教眾中找對象,你知道你身上的天賦異稟……」

  倪春蘭顯出一付厭惡的神情道:「我不要,我一看見你們這種人就噁心,更別說行那種事了……」

  醜漢格格怪笑道:「你必須如此做,因為這樣才能使你繼續維護處子之身而不失男女之樂……」

  倪春蘭哼一聲道:「我不管!反正教主答應過的,當我開始受命為大祭司時,他就答應過我可以不受這個限制……」

  醜漢大笑道:「不錯!教主的確答允過你,那是因為教主見你生性就厭惡男人,以為你不會為了其他男子而動心,所以才作下那種承諾,現在你居然會改變性情,對一個外人動了心,走!我們見教主去!」

  說時他撲了過來,伸手要去抓倪春蘭,司馬瑜見他一挨近身邊,就有一股刺鼻的腥臭,連忙讓開了一步,他身後的倪春蘭也跟著移動。

  那醜漢一把抓空,翻起怪眼獰笑道:「其實那些事我不說你也很明白,現在你叛心已明,還不快跟著我去見教主!」

  說時又撲了過來,這次司馬瑜剛好擠到屋角上,兩邊都無處可躲,又怕沾上他身上的膿血,只得拚出全力,虛空推出一掌。

  那醜漢的武功也出乎意外地高,迎著他的掌勁朝上一抬,居然把司馬瑜凌空提起半丈許摔向一旁,而他的手繼續向倪春蘭抓去。

  手指快要觸及她身上時,倪春蘭突地大叫一聲道:「不許碰我!」

  這一叫相當有威力,那醜漢子手居然及時停住!倪春蘭一瞪眼道:「我跟你去見教主好了,可不許你碰我!

  醜漢笑了一下道:「你怕什麼,你有著天生的異稟,絕不會染上病的!」

  倪春蘭反聲道:「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我討厭你們的髒,臭!」

  醜漢冷笑一聲道:「你討厭也沒有用!見到教主之後,你還有更討厭的事要準備接受呢!」

  倪春蘭的臉色一變,忽然轉為笑容道:「大哥!你怎麼好好會到此地來的?我相信你絕不會是專門來偵察我的吧!」

  醜漢被她的態度弄得一呆,可也立刻為她的笑容所迷惑,眼光不住地在她美妙的胸體上游移著,輕笑一聲道:「那當然不是!

  我只是剛那趕巧了……」

  倪春蘭喉間發出一聲笑道:「那你本來的目的是什麼呢?」

  醜漢遲疑了片刻,才低聲道:「我只是來看看你……」

  倪春蘭格格妮笑意:「我明白了!你來找我的時候就沒安著好心……」

  醜漢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輕輕地道:「不錯!我始終忘不了你,雖然你一再拒絕我,我還是不死心,有機會我總想來看看你……」

  倪春蘭笑得全身亂搖,醜漢的全身也跟著她的亂晃,目光中流露出獸性的飢渴,嚇得抖成一團!」

  倪春蘭妮笑道:「當然了!你接近她們一次,她們就向死亡跨進一步……」

  醜漢一擺頭道:「所以我要找你,只有你不怕傳染,我們才能得到真正的樂趣!」

  倪春蘭的臉色紅得像山茶花一般,因為她將室中的光線變成與外界一般,所以看起來顯得分外艷麗,軟軟地笑道:「大哥!

  那你還忍心把我送到教主那兒去嗎!」

  醜漢被她逗得六神無主,醜惡之態百出,看來更為獰厲,但是他忽一定神,恢復冷靜道:「春蘭,你不要搗鬼了,我不會受你誘惑的!」

  倪春蘭繼續笑道:「你不喜歡我了?」

  醜漢冷笑一聲道:「以前我多少次向你表示好感,你都一本正經地拒絕我,現在被抓住把柄,你就對我獻慇勤了!我可不吃這一套!」

  倪春蘭表示出失望的樣子道:,你不想得到我了?,醜漢冷笑一聲道:「到了教主那兒,我一樣可以得到你,而且永遠地得到你。』,倪春蘭變色叱道:「放屁!你永遠也不會佔到我的身體!」

  醜漢冷笑道:「你別忘了教規,是我抓到你的叛逆證據,依例我就有權處置你,那時你想不答應也辦不到!」

  倪春蘭歎了一口氣道:「那時我心裡恨著你,還有什麼意思?」

  丑馮冷笑道:「現在你也沒有喜歡我,完全是在虛情假意地討好我?」

  倪春蘭無要奈何地一歎道:「好吧!你一定要如此,我也沒有辦法,走吧!」

  說完移步前時,走得很慢,每一舉步,搖曳生姿,使她的背影看來動人異常!

  剛走到門口,那醜漢實在忍不住了,飛撲上前,攔腰將她抱住吼道:「春蘭!別忙!」

  倪春蘭回身接受他的擁抱,口中依然妮聲道:「大哥!你畢竟還是捨不得的……」

  醜漢像一頭發狂的野獸,將她抱起來,在她的胸前,頸上,肩上,瘋狂地吻著,丑漢的大手摸裟著!

  司馬瑜實在看不下這種醜態,噁心得幾乎想吐,可是倪春蘭卻對他做了一個手勢,指指醜漢的腰下,示意他下手攻擊!

  司馬瑜不禁怔住了,倪春蘭急忙用手指著剛才的地方,意思是教他攻擊這個地方,司馬瑜卻十分為難!

  為了義憤,他應該殺死這醜漢的,可是叫他偷襲敵人,卻非他所願,因此遲疑片刻,仍未動手。

  倪春蘭的臉上出現了哀懇的神色,同是那醜漢的動作更為輕狂了,兩雙大手開始向她的下身摸去。

  司馬瑜再也無法忍耐了,厲聲大喝道:「畜生!你放開她!」

  嗆然拔出長劍,作了個準備決鬥的姿勢,他願意救這個女子,卻不願意在背後偷襲,所以他準備作一場公平的決鬥!

  醜漢自始至終,都沒有把他看在眼中,所以也沒有理過他,直到聽見他的叫聲後,才回頭冷冷地道:「小子!你別找死!」

  司馬瑜劍一擺,厲聲大叫道:「畜生!你快放下她,否則我就要不客氣了!」

  醜漢冷笑一聲,一手扶著倪春蘭,一手空出,身形猛進,向司馬瑜抓來,司馬瑜探出長劍對他的手上削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8:55

第二十二章


  劍是砍中了,可是像砍在一塊鐵上似的,錚然脆響中,那枝長劍震斷成為兩截,不過也將醜漢的手臂震偏了一點!

  醜漢怔了怔道:「看不出你這小子還有兩下子!」

  再度欺身過來,長臂又伸,抓勢更猛,司馬瑜沒有辦法,挺著半截斷劍迎上去,這次的反應更糟,醜漢大概也提高了功力,輕為一格,將他手中的斷劍揮得脫掌飛去,然後原勢不變地抓了過來。

  司馬瑜幸得有斷劍一阻之隙,才閃身躲上開去,醜漢赫赫獰笑著,正待作三次的進擊,在他挾持中的倪春蘭卻突然叫了起來「大哥!你的手好重,我連氣都透不過來了!」

  醜漢哈哈地尖笑道:「你忍耐一下,我收拾了那小子,自然會放你下來的!」

  醜漢因為挾著她,追逐起來也不太方便,於是將她的身子上一提,改成扛肩的姿勢,叉開大步,向司馬瑜逼過去。

  司馬瑜武器已失,只有赤手空拳地對敵了,他做夢也想到這醜漢的功力會高到這種程度,只得把五行真氣提到十成,以備作全力一擊!

  醜漢逼到三四步處,一言不發,伸手又抓了過來,司馬瑜一掌前推,心知這一掌絕對不會有效,只是成不得已的自衛之舉。

  誰知那醜漢竟然全無抗力,掌力擊中的前胸,身子猛向後去,碰在石壁上,發出砰然巨響。

  倪春蘭的身子在半途上就脫離了羈絆,飛身丈許飄落!

  醜漢輕撞擊後也掉了下來,口中鮮血直噴,喃喃地道:「春蘭!你……好狠的心……」

  倪春蘭冷笑一聲,慢慢地寂然不動了!

  司馬瑜整個人怔住了,他知道那醜漢絕非死於自己的掌下,可也不明白倪春蘭是如何下的手。

  倪春蘭卻急步走到石榻前,掀起石板,取出一個朱紅色的大葫蘆道:「把手伸出來!」

  司馬瑜伸出手,她揭開葫蘆蓋子,倒出一些銀色的汁液,將他的雙手淋洗一遍,然後才道:「他身上滿是瘋毒,要是不趕快消除,一個時辰後,你也完了!」

  說完慎重地蓋上葫蘆,司馬瑜不禁問道:「你自己不需要洗一下嗎!你也沾染上了……」

  倪春蘭將葫蘆放回原處,敢出一塊絲綢,將全身抹了一遍笑道:「我不要,你沒聽他說嗎?我天生有一種異稟,不怕病毒侵襲,只是被那醜鬼弄得我一身腥臭,得趕快清理一下!」

  說著又取出一個小瓶,倒出幾滴紫紅色的液體,在全身抹了一遍,室中立刻充滿了玫瑰香味!

  司馬瑜指著那醜漢的屍體道:「他是什麼人?」

  倪春蘭厭惡地掃了一眼,恨聲道:「他是教主手下四大弟子之首,也是最討人嫌的一個死鬼……」

  司馬瑜一怔道:「我聽你叫他大哥,他不是你的哥哥?」

  倪春蘭一笑道:「陽春教中最重倫常,他若是我的哥哥,還敢對我這個樣子,教主手下有四個弟子,我們都以兄長相稱……」

  司馬瑜點點頭道:「他的武功真高……」

  倪春蘭立刻微怒地道:「還說呢!他的先天無極功已經練到無物可摧的程度,只有腰下是唯一的死門,我已經指示給你看了,你卻偏要逞能找他搏鬥,要不是我及時破了他的氣門,此時你已經成為一堆肉漿了……」

  司馬瑜被她責備得無言可答,倪春蘭卻又轉為笑容道:「幸好你後來那一掌配合得十分得當,我也沒想到你的掌斬會如此雄厚,否則事情不會如此容易解決!」

  司馬瑜又不懂了,怔怔地問道:「你不是已經破壞了他的氣門了嗎?」

  倪春蘭笑道:「不錯!我起先被他挾著,手夠不到那兒,後來他把我扛在肩上,手是可以夠到了,然而以我的功力,還不足以致他於死命,幸好你那一掌相當有力量,居然能將他震成重傷,我再補上那穿心一劍,才真正地將他結果了,不然他只要緩過一口氣,拚鬥起來,我們還是打不過他……」

  司馬瑜不禁駭然,倪春蘭嫣然一笑道:「不管怎麼樣,你總算是救了我一次,我應該謝謝你!」

  司馬瑜慚愧地道:「別這麼說了!我真慚愧不量力,拘於小節,自己送命不打緊,還幾乎害了你的清白受到污辱……」

  倪春蘭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打緊,他污辱不了我的清白的,只是令我難堪一點而已……」

  司馬瑜瞪大了眼睛,表示不明白,倪春蘭輕輕一歎道:「你不會明白的,他們都受過閹割,無法真正地行人道……」

  司馬瑜更奇怪了,嘴唇不住地張動,可就是不好意思把話問出口,倪春蘭見狀微微一笑道:「你想問什麼儘管開口好了,我沒有什麼顧忌的!」

  司馬瑜頓一頓,才紅著臉道:「我好像聽你們說過什麼……

  他也找過別的女子……」

  倪春蘭點點頭道:「不錯!人的六情七欲都是發自內心,他們雖然沒有行淫之器,卻沒有根絕男女之欲,而且內欲不得外道面洩,其需要較常人尤烈……」

  司馬瑜莫名其妙地道:「那他們如何發洩情慾呢?」

  倪春蘭紅著臉一笑道:「你剛才不是看見了嗎?」

  司馬瑜失聲呼道:「就是那個樣子?」

  倪春蘭點頭道:「不錯,就是那個樣子,你想我怎麼受得了!

  為傢伙不止一次來糾纏我了—…」

  司馬瑜不禁一歎道:「你們陽春教中的怪事真多!」

  倪春蘭笑道:「那是你不瞭解內情,所以才感到怪,其實這種不洩而合的神功,多少人想學還學不到呢!那醜鬼一身無堅可攻的氣功,也是靠著這種神功練成的!」

  司馬瑜聽著剛有點明白,現在也弄得迷糊了。倪春蘭笑道:「這是一種很深奧的學問,我不妨告訴你明白一點,要想練在成高深的武功,必須保持童身,以維持精氣不洩,可是練氣之道,又在乎陰陽互調,這個道理我相信你一定是明白的……」

  司馬瑜點頭道:「我懂!就因為有這種矛盾,所以才限制了人的造就,固元與調氣兩者無法得兼,所以修身者,練功就無法造其極…」

  倪春蘭一笑道:「這個難題在陽春教中已經得到解決了,陽春教分為兩等,職司較低的,只能修外功,多半在劍術上求其精奧……。

  司馬瑜忍不住道:「我領教過,陽春劍法別成一家,確有不可思議之妙……」

  倪春蘭一撇嘴道:「那算不了什麼,他們終生守身如玉,成就也不過到此為止,高極的教徒沾沐神思之後,首先必須淨身成為寺人,然後再進一步參研練氣道,氣重陰陽調和,他們的淫根已除,精氣不怕外洩,男女相擁而縱慾,利用真氣隔體相引相成,那樣才可以達到最高的境界……」

  司馬瑜搖頭咋舌道:「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告訴了我也無法相信!」

  倪春蘭笑笑道:「可是你剛才看到的是事實,普通人的氣功能練到那種境界嗎,那醜鬼要不是因為身染瘋症,使得每一個與他神交的女子戰戰兢兢,在調氣上受影響,真可以達到一無缺點,修成不死之身!」

  司馬瑜連忙問道:「這話又怎麼說呢?

  倪春蘭道「這有什麼不懂的呢?他的瘋毒已經深到無可救藥的程度,完全靠著他體內的真氣在支持著生命,而且那瘋毒沾上別人就會傳染,與他接觸的女子縱然靠著靈藥的培養,也無法抵擋瘋毒的侵害,每經一次隔體神合,傳染的病毒就加深一層,每一個女子在十次神合之後,必定會毒發身死,在這種情形下,誰還能平心靜氣地與他進行神合呢!」

  司馬瑜憤然道:「這種殘人利已的行為太不仁道了。」

  倪春笑笑道:「陽春教眾宣誓入教之後,此身已非自己所有,那些女子雖然不願意,也無法抗拒神意……」

  司馬瑜怒道:「什麼神意,分明是你們利用愚人的藉口!」

  倪春蘭一笑道:「這是你的想法,一個虔誠的教徒卻不會作知此看,他們都把命運交給了神,神的意志高於一切!」

  司馬瑜不想跟她地這一方面抬橫,想了一下又問道:「為什麼你們陽春教從都是麻瘋病患者!」

  倪春蘭神色微變道:「誰說的……」

  司馬瑜連忙道:「這當然不是包括的所有的人而言,可是我發現你們之中,大多數都已染上這種絕症,而且你們為什麼又要從高鹿港到中原來呢,為什麼又要選這個麻瘋谷作為基地呢?」

  倪春蘭呆了一下才道:「這自然有道理的,可是我不能告訴你!」

  司馬瑜連忙道:「為什麼不能說?」

  倪春蘭一整神色道:「因為這是陽春教中的最大秘密,我不能叛教……」

  一語方畢,門口突然又傳來一個聲音道:「你說好了,因為你已經叛教了!」

  倪春蘭悚然回頭,只見三個女子中有一個是倪春秀,一個是冷如冰,還有一個則是他再也無法意料到的人,那是薛冬心!

  倪春蘭住了手,有點莫名其妙,司馬瑜趕緊過去朝薛冬心作了一揖道:「薛前輩!您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薛冬心皺皺眉頭,詞色之間頗不客氣,哼了一聲道:「少爺!

  你真是個惹禍精,你到那裡,麻煩就跟到那裡,而且脾氣越來越大,這一年來我為你傷透了腦筋,沒想到你又闖下了這場大禍!」

  司馬瑜被斥責得莫名其妙,怔怔地道:「前輩!我闖了什麼大禍?」

  薛冬心哼了一聲道:「你到這兒來幹嗎的?」

  司馬瑜支吾地道:「原來我是為著救人來的,我們中路上看到……」

  薛冬心擺擺手道:「這些我都知道了,倪公主都跟我說了,她已經明白地告訴你,那五個人都到了無可救藥的程度,不死在此地,也要死在他們自己家裡,你怎麼還要逞強示狠……」

  司馬瑜納納地道:「這個……後來的事情我都是不得已的薛冬心橫眼一膘倪春秀,她紅著臉低聲道:「那時妾身不知道馬公子的真正身份,以為他真的是什麼貴族世胃…… 所以才作了那等安排!」

  倪春蘭立刻扁嘴冷笑道:「你就等不及想嫁人,告訴你沒這麼容易!他已經答應娶我為妻了……」

  說時用手一指司馬瑜,倪春秀悠色變,司馬瑜卻大急道:「倪姑娘!你可不對開玩笑,我幾時答允過你的?」

  倪春蘭冷笑一聲道:「你雖然沒有正式答應,可是你也不能推托責任,我的全身都被你看見了……」

  司馬瑜更急了道:「這是從那兒說起呢,你在外面祭臺上就是赤身裸體的,有許多人都見過你的身體,難道他們……」

  倪春蘭繼續冷笑道:「那不同,那時我是以大祭司的身份,我的職務使我必須必須那樣子給人看,可是回到我自己的臥室就不同了,我是一個冰清玉潔的姑娘,你無端地闖了進來,這件事你可不能否認吧!」

  司馬瑜理屈低下了頭,倪春蘭又尖利地道:「我雖然是個外國女子,可是高麗的神俗與他是一樣的,根據男女的禮分,你除了娶我為婦之外,還有什麼可以安置我的辦法嗎?」

  司馬瑜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倒是薛冬心輕輕一笑道:「大祭司!這一點你可不能怪他,他不是有心的……」

  倪春蘭冷笑道:「我也知道他不是有心的,不過夫人替我想一下,換了夫人處在我的地位,該如何打算?」

  薛冬心不禁愕然,長久之後,才歎了一口氣對司馬瑜道:「這是你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司馬瑜怔了一怔,才對倪春蘭一拱手道:「倪姑娘!請您原諒我,假如我沒有訂親,於理應該對姑娘有所交待,可是我…我不但與這位冷妹妹有過嚙臂之盟,與薛夫人的令媛也有過婚約……」

  薛冬心接著微笑道:「不僅如此,另外還有三個女孩子也都跟他有著一筆難以交待的風流帳呢?」

  司馬瑜臉色飛紅,可是他又不敢出言頂撞薛冬心,倪春蘭卻毫不在乎地笑笑道:「沒關係,女子必須從一而終,男子漢何妨三妻四妾,只要把我也算上一份好了,但求身有所歸,我並不計較名份!」

  司馬瑜急得直搓手,不知如何是好,倪春秀寒著臉道:「各位先慢研究那些問題!目前……」

  薛冬心地立刻道:「對!少爺!你將如何應付目前的難關呢?」

  司馬瑜愕然地道:「目前有什麼難關?」

  薛冬心一指那醜漢的屍身道:「你倒說得輕鬆,你殺死了倪教主的大弟子!」

  司馬瑜更愕然地道:「我……」

  薛冬心一瞪眼道:「不是你難道還有別人!」

  司馬瑜還沒來得及回話,倪春蘭卻慨然地道:「假如只是這件事,夫人可不必耽心,殺死大哥的責任在我,一切問題由我去與教主解決好了……」

  薛冬心微笑一下道:「大祭司雖是好心想代他擔當……」

  倪春蘭立刻接口道:「不!出手殺人的是我!」

  倪春秀冷笑道:』只怕二哥不會這麼對教主報告,他目擊大哥死在司馬公子的掌下……」

  倪春蘭一驚道:「什麼!二哥也來過這裡?」

  倪春秀冷笑道:「當然了,他跟大哥一起來的,只是沒露面而已,可是……」

  倪春蘭急道:「那他應該看到最後出手殺人的是我!」

  倪春秀不懷好意地笑道:「二哥沒看見,他只看到大哥被司馬公子的掌力擊傷了,他自知不敵,趕緊回頭通知教主去了,那是我們正在外面跟冷姑娘等人發生衝突,薛夫人趕來替我把話說開了,我們聽到二哥的報告,趕緊趕了來,聽見你們說起動手的情形,我們雖然明白了,教主卻不會明白!」

  倪春蘭急道:「那你就該對教主說明真相真情!」

  倪春秀冷笑一聲道:「教主會聽我的話嗎,你是他最親的人,連你都背叛他了,我的話他更不會相信了…」

  倪春蘭也沉下瞼冷笑道:「春秀!你少跟我搗鬼,我知道你心裡是什麼意思……」

  司馬瑜連忙道:「教主既然是二位的父親,有什麼話還怕說不明白嗎?」

  倪春蘭輕歎一聲道:「你下會明白的,在教主的心目中,他的四個弟子的地位比我們重要多了,不然那醜鬼怎敢對我那樣放肆!」

  司馬瑜默然片刻後,忽然又問道:「薛前輩!您好像對這兒很熟悉,…」

  薛冬心點點頭道:「不錯!我在這兒做了好幾天的客人!」

  司馬瑜不禁又奇怪了,瞪著眼睛正待問話,薛冬心笑笑道:「自從你們到毒龍島之後,我就在附近等你們回來,無意之間也闖開這個地方,跟倪教主相談之下還算投機,蒙他優待,留我住了幾天,沒想到你們回來得這麼快,而且無巧不巧地也闖到此地司馬瑜神色一動,薛冬心已明白他的意思,歎了一口氣道:「沒有用,倪教主對我雖然很客氣,可也不會接受我的調解,等我見了教主,不妨盡量試一下,逼不得已時,我也只好陪著你挺了,唉!你這位少爺可真會惹禍,我們還是出去再說吧!」

  司馬瑜愧疚無語,倪春蘭卻點頭道:「對!萬一要動手。上面也方便得多!」

  倪春秀脾目側視她道:「姐姐!你是決心要背叛教主了?」

  倪春蘭怒聲道:「我還有別的選擇餘地嗎!這下子可遂了你的心了,拔去了一顆眼中釘,你就可以登上大祭司的寶座了!」

  倪春秀冷笑一聲道:「我可不希罕!」

  說完她回身疾退,倪春蘭連忙道:「快攔住她,要是她把出口封死了,我們可糟了……」

  冷如冰微微一笑道:「倪姑娘請放心!出口地樞紐我早就加以破壞了,何況洞口還有我們的人守著,她施不出什麼手段的!」

  倪春蘭回身走到石楊前,前出一件綢衣披上,又匆匆地取了幾樣東西揣在懷中,司馬瑜卻急道:「你該把我的義妹馬姑娘放出來了吧!」

  幾個人在倪春蘭的前導下,很快地離開了密室,一逕走過地道的出口處,卻見靳春紅,凌絹,馬惠芷與薛琪等四人都在緊張等候著!

  薛琪見到司馬瑜之後,眉毛跳了一跳,但什麼話都沒有說,司馬瑜也來不及跟她多作寒暄,只是搶到她身邊問道:「琪妹!外面怎麼樣?」

  薛琪目光中含著幽怨,只是用手一指道:「你自己看吧!」

  司馬瑜搶出去道:「但見廣野中已站滿了密密的人潮,火炬照得通明,倪春秀對著一個相貌威嚴的白衣高大老人在指手畫腳,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

  見到他們出來後,立刻停止了敘述,那老人也以嚴竣的目光,掃向司馬瑜的身上,司馬瑜知道這人一定是陽春教主倪煥廷,忍不住也打量著他!

  薛冬心是第二個出來的,立刻就招呼道:「教主!這是一場誤會!」

  倪煥廷冷笑一聲道:「夫人!你假如還是保持作客的身份,請你就不要管閒事!」

  薛冬心笑笑道:「我無法不管!因為這年輕人是我的女婿!」

  倪煥廷的臉上湧起一片怒色道:「你的女婿就可以上門傷人了嗎?」

  說完又對倪春蘭大喝道:「叛徒!你出來!」

  倪春蘭勇敢地跨出幾步,朗聲道:「教主!殺死韓東輝是我一個人的事,請您不要怪到別人頭上!」

  倪煥廷冷笑道:「你一個人的事,你殺得了他?」

  倪春蘭毫無懼怯地道:「當然殺得了!他在對我作隔體神合時,心無旁務,被我點破了他的氣門,然後又在他心頭補了一劍……」

  倪煥廷嘿嘿冷笑道:「講得好!你為什麼要殺他?」

  倪春蘭一昂頭道:「那得怪您,我老早就想告訴您,叫您管管他們,少到我那兒糾纏,您一直不當一回事……」

  倪煥廷大聲大喝道:「住口!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我說這種話,你知道我培植這四個弟子花了多大心血,即使他們來找你,對你也沒有什麼損失,對他們卻大有益處,你應該成全他們才對……」

  倪春蘭也厲聲道:「可是我討厭這件事,討厭他們髒,臭,我早說過把我逼急了,我會不客氣的,可是您一直放縱他們!那可怨不得我!」

  倪煥廷似乎被她駁住了,濃眉一皺,沉聲喝道:「可是南輝告訴我卻不是這麼回事?」

  倪春蘭道:「二哥沒看清楚!他走得太急了!」

  倪煥廷擺手冷笑道:「韓南輝告訴我你發生了叛意,想另外嫁人,這件事總有吧!」

  倪春蘭怔了,才道:「不錯!這是有的,不過那是您親口答應過,准許我自擇對像的!」

  倪煥廷大喝道:「我可沒準你找外人,雖然我沒有特別聲明,可是我相信你心中是明白的!」

  倪春蘭想了一下,突然變為悲憤,厲聲叫道:「我當然明白!

  您是要我一輩子作為你的工具!」

  倪春蘭冷笑一聲道:「什麼神!您才是真正的神!神是虛空的,一切的命令都是您施發出來的,神不過是您騙人的工具而已!」

  倪煥廷氣得混身亂顫,厲聲叫道:「好!賤人,我生育了你,教給你武功,賜給你大祭司的榮耀,結果你如此恩將仇報地對我倪春蘭淒然一笑道:「教主!您別說得好聽了,您雖然生下了我,卻從沒有做到一點做父親的責任,您教會我武功,也只是為了要利用我,利用我蠱惑群眾來滿足您的野心……」

  倪煥廷一個白衣大漢立刻應聲而出,他長得很魁梧,只是形貌醜陋,與那個被殺死的醜漢差不多,只不過身上沒有那令人噁心的膿泡而已!

  倪春蘭柔聲地對那漢子道:「二哥你是最喜歡我的,也忍心我嗎?」

  那漢子木然地道:「這是教主的命令!」

  倪春蘭生氣道:「韓南輝!你是個死人,難道還沒有被人利用夠!」

  那個叫南輝的漢子仍是木然地道:「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麼!

  我只服從教主的命令,教主要我殺死你!」

  倪春蘭氣得跳腳怒罵道:「死人!你們都是死人!

  韓南輝不再開口,挺著雙手就撲了過來,身子迅速無比,倪春蘭方待問避,卻已不及,一把被他抓住雙臂!

  倪煥廷大厲聲叫道:「分屍!」

  韓南輝彷彿是個木頭人似的,只會聽命令行事,雙後朝外一扯,生生將倪春蘭的身子撕成兩片!

  司馬偷見狀大驚,想要出去救她已經來不及了,。韓南輝將兩片殘屍持回倪煥廷前面躬身道:「教主,弟子已經達成使命!」

  誰知倪煥延伸手捆了他一個嘴吧,厲聲喝罵道:「混帳東西,你真是個死人,連真假部分不出來!」

  韓南輝被打得莫名其妙,睜著兩人眼睛發怔,倪煥廷又叫罵道:「你再看看清楚,這到底是誰?」

  韓南輝舉起一片連頭的殘屍一看,更為詫然了,原來那屍體的面貌根本不是倪春蘭,那只是一名女教徒而已!

  而真正的倪春蘭卻站在原地笑道:「教主!您可不能怪他,這身外化身的障眼法,您只教了我一個……」

  倪煥廷臉色鐵青,飛身搶到場中,倪春蘭這次可真的怕了,急忙向後退去,躲到司馬瑜的身後,倪煥廷追了過來厲聲叫道:「賤人!你就是逃上天去,我也要把你抓下來!」

  說著雙手猛抓,一取司馬瑜,一取倪春蘭!

  司馬瑜迫不得已,雙手並發,推出一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9:05

  倪煥廷對他的掌斬視若無賭,冷笑聲中,肋彎朝上一撞,居然將他的掌勁完全化解無形,接著巨掌拍上司馬瑜的胸膛,將他打得連退幾步!

  幾個女孩子非常著急,連忙圍了過去,可是司馬瑜一挫腰,居然挺身站住沒倒下去,薛冬心也緊張地到他身邊問道:「你怎麼樣?」

  司馬瑜換了頭道:「胡說!他那一掌足以裂石成粉,你怎麼抗得住?」

  司馬瑜苦笑道:「是真的沒受傷!」

  薛冬心看他的確不像受傷的形狀,搖頭流露出難以相信的樣子,冷如冰已經明白是怎麼一會事了,連忙道:「薛前輩!瑜弟新練成一種護體的神功,別說是這一掌,再大幾倍的力量,他也承受得起,您別替他擔心了!」

  邊說邊對司馬瑜使眼色。

  司馬瑜知道自己能抵受那一掌不傷,完全是靠著得自毒龍國那件金甲,而冷如冰的眼色卻在告訴他別說出來,正自不明白她的用意!冷如冰又笑著道:「瑜弟子,你不能白挨那老傢伙的掌,應該還他一點顏色!」

  說著又對馬惠芷道:「馬家妹子!你不是有一柄斬金斷鐵的匕首嗎,借給瑜弟弟,讓他在那傢伙身上扎幾個洞出出氣!」

  馬惠芷立刻會意拿也匕首,冷如冰代接了過來,轉遞給司馬瑜道:「瑜弟弟!陽春教中的氣功很難攻破,你拿這柄匕首也許還有點用!」

  司馬瑜接過匕首,仍然不在如何是好!

  倪煥廷見司馬瑜能硬受一掌而不傷,內心的確相當驚駭,所以也沒有繼續追擊,聽完冷如冰的敘述後,流露出更多的驚奇,乾笑一聲道:「小子!我本來還不相信你能一掌擊傷我的大弟子,看了你的表現後,倒是有點可能了,可是你想憑這柄匕首傷我,大概遠處是很難!」

  倪春蘭因為仗著司馬瑜一阻之力,逃過了倪煥廷的毒手,躲在遠處道:「教主!您的左腰眼上可禁不起一刺!」

  語意很明顯地告訴司馬瑜那是唯一進攻的弱點!

  倪煥廷更為需求怒厲聲叫道:「逆畜!我非劈了你不可!」

  舉掌又待追上,司馬瑜卻不待他追上去,手挺短刃直迫過去,刃尖指向他的左腰!倪煥廷見他攻的是自己的氣門,倒是不敢怠慢,揮手拍掌迎上他的刃尖!

  司馬瑜覺他掌上的力量大得驚人,幸虧這是一柄短匕,容易掌握,要是換了長劍的話,恐怕又被他震脫手了!

  司馬瑜連忙抽回匕首,利用另一雙空手,仍是襲向他的腰眼!

  倪煥廷卻電閃般地扭回身子,退到自己的那批教眾群中去了!

  倪春蘭興奮地趕到司馬瑜身邊道:「公子!你真行!教主已經受傷了!」

  司馬瑜莫名其妙地道:「沒這事……」

  倪春蘭卻慎重地搖搖頭,壓低聲音道:「絕不會錯!你的勁力加上這柄鋒利的匕首,雖然無法破教主的護身氣功,可是也使他的表皮受到擊傷,現在他一定不敢再以空手對手了!」

  司馬瑜還不相信,可是倪煥廷卻將手一比。

  他身旁兩名漢了都手持長劍走了出來,倪春蘭低聲道:「我說得不錯吧,他不但自己不敢再試,而且改派其他人來迎戰了,前面的是韓西輝,後面的是韓北輝,你多注意了,他們的氣門在同一個地方!」

  司馬瑜正想舉步出去迎敵,薛冬心卻一按他的肩膀道:「等一下,這一場由我出去接下來吧!」

  司馬瑜連忙道:「前輩!您……」

  薛冬心壓低聲音道:「我已經跟倪煥廷換過幾手劍法了,招式上或許不輸給他,而內力興耐戰功夫上,卻不如他遠甚,現在他不明白你的底細,剛才吃了你一點小虧,所以才派兩個弟子出來,目的就是對你作進一步的試探,你現在千萬不可輕露……」

  司馬瑜也壓低聲音道:「他們都有一身奇特的護身氣功,前輩最好要小心點……」

  薛冬心微微一笑道:「倪煥廷的功夫已至登峰造極之境,我也許制不了他,這兩個傢伙還不見得放在我心上,何況剛才倪姑娘已經把他們的氣門所在指示出來了!」

  說著雙肩一恍,如流水行雲般地飄了出去,身法之美妙,使得司馬瑜起了一種由衷的傾慕之感!

  在許多前輩的口中,他已經聽說過這位奇女子的傳奇事跡,而且自己也會蒙受到她的教誨與成全,然而直到今天,才有幸見到她第一次施展功力!

  薛冬心飄到那天地人身前,手腕輕振,如鳳吟般的清響中,撒出了腰下的長劍。

  倪煥廷有點間意外地高聲叫道:「薛夫人!你一定要介入這場是非?」

  薛冬心坦然一笑道:「我早說過了,這是不得已,我只有一個女兒,總不能看著她年紀青青就成為一個寡婦,除非教主能放我們離開……」

  薛冬心笑笑道:「那我只好對教主被莫大的歉意,等你優待了幾天,最後卻以兵戎相報……」

  倪煥廷在喉間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然後開始嘰哩哇啦啦出一連串聽不懂的語詞,好似對那兩個人在作指示。

  司馬瑜立刻關心地問道:「他在說什麼?」

  聽得懂的只有倪春蘭一人,他立刻也知道司馬瑜是在問她,等倪煥廷說完之後,她才回答道:「教主在指示薛夫人的劍術路數,告訴他們二人應付之法!」

  司馬瑜緊張地問道:「什麼方法呢?」

  倪春蘭想了一下道:「他說薛夫人劍術是走輕靈的路子,叫他們不要燥急求進,穩札穩打,盡量拖耗對方的體力!然後再大法以空手取勝……——

  司馬瑜不懂了道:「怎麼說用空手取勝呢……」

  倪春蘭一笑道:「這兩人個都是一身麻瘋病毒,本來是一種絕症,可是也成了他們一種厲害的武器,他們將毒氣凝聚於丹田之中,必要時可以在指尖施放出來,半丈之內,可以使敵人立刻傳染病毒而死……」

  司馬瑜失聲道:「那我們應該通知薛前輩一聲……」

  他身旁的薛琪輕哼一聲道:「用不著,娘的一身所能,又豈是倪煥延猜測得透的,對於防止麻瘋病毒的傳染,娘早作了妥善的安排,否則我們怎能在這危城之內安然作客的!」

  司馬瑜聲言一怔,而場中的攻勢已經發動了!

  那身體較矮的韓西輝首先刺出一劍,直迫中宮,薛冬心只輕輕用劍一撥,即將他的劍勢撥偏,就勢反削一劍,居然是順著對方的劍身挑上去!

  司馬瑜不禁從心叫出一聲好來,他習劍至今,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將劍術運用得如此精妙,那不是什麼神奇的劍招,可是在一守一攻之間,卻顯示出一個人在劍術上最高造詣……

  原來那韓西輝一劍猛刺,勢沉力雄,想要硬架開,勢非要在力上強過他,而這四個教主座下的弟子都是以力猛見長,司馬瑜在對韓東輝時,已經領教過厲害了……

  可是薛冬心所有的化解手法卻高明到了極點,他先用自己的劍身粘住對方的劍身,順著來勢向已方牽引,然後再以很小的力量向旁邊引伸,輕而易舉地改變了那現刺的方向,而且韓西輝的衝勢未已,薛冬心又攻了進去,這麼多的動作,這麼複雜的過程,卻在短短地剎那間完成了,無怪司馬瑜要心拆無限了……

  這一劍神來之招,料想那以力雄見長的韓西輝萬難躲過的,誰知那傢伙的身手倒的確不錯,萬分緊急中,竟然挫腰側身,硬避過那一削!

  薛冬心輕叱一聲,身隨劍進,不等他作第二步行動,長劍化為一線,又朝他的胸前乳泉穴下點去!

  這一招更精妙了,韓西輝想躲已是不及,劍尖點中身上,發了同聲輕嗤,然而他龐大和身軀卻動都沒有動一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49:43

第二十三章


  薛冬心一劍雖然刺中了韓西輝,可是這傢伙的護身氣功果真不凡,劍鋒在他的肌膚上僅只留下衣衫的割痕,反倒使他能及時抽長劍,斜劈下來!

  另一邊的韓北輝配合他的攻勢,在她的背後抖開一片廣闊的劍幕!這一式的目的並非主攻,卻將薛冬心的退路完全封死了。

  如此一來,薛冬心勢力非與韓西輝拚不可,看他這一劍惱羞成怒形於拚命,所用的力量一定相當足,司馬瑜不禁又替她耽上了心!

  薛冬心眼看著無法超避,臉色突地一沉,輕叱一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去!」

  振腕挺劍上封,貨真價實地接了一招,但聞一聲鏘然巨響,劍身相觸之下進起一蓬火星,韓西輝退了七八步,手中的長劍不知被震飛到那兒去了!

  他怔怔地站在那兒,心簡直無法相信這個嬌小的中年女人會有這麼大的臂力。

  司馬瑜不自禁地叫了出來:「好!前輩,您…」

  薛冬心目中含著輕微的怒意,沉著聲音道:「我只是不願意與你們這些蠻人賭勁,並不是真的怕你們,你逼得我使出功力來已經很夠了,假若再活難而退,就要逼得我使殺手了!」

  倪煥延也是一怔,似乎對薛冬心的估計錯誤而感到不好意思,等了片刻後,才以高麗話又下了一道指令!

  韓北輝立刻挺劍輕刺她的後背,動機迅速,悄然無聲。

  薛冬心偽作不覺,一直等到劍鋒迫體,她才猛然抖劍向面前的韓西輝,人也跟著前沖,這一招又使得巧妙無比!

  一方面閃開了背後的暗襲,另一方面還可以搶攻前方的敵人。

  可是那兩個似乎是配合好的招式,韓西輝不但不加閃躲,反而伸手去抓她的劍身,當然他持著有護體的氣攻不怕受傷。

  而背後的韓北輝卻不改招式,依然挺劍直刺!

  旁觀的人中,只有倪春蘭懂得厲害,連忙叫道:「薛夫人!注意後面,這是陰劍……」

  她的叫聲未落,薛冬心的身子忽地朝上一拔,以最快的身法脫出劍鋒的進擊,同時也以最快的手法抽回她的長劍,使韓西輝一抓成空。

  夾攻的敵人突然消失了,那兩個人的招式反應卻沒有這麼快,雙方原式不變,依然向前撲去,卻變成了自相殘殺了!

  韓北輝的劍刺賂韓西輝,韓西輝的雙手卻去抓韓北輝的劍。

  因為薛冬心脫身的時間利用得相當緊迫,使他們已無撒把的機會,二人立刻撞做一團……

  韓北輝的長劍首先刺中了韓西輝的胸膛,而且足足刺進去一寸有餘。

  韓西輝的雙手也抓上了韓北輝的兩肩,格格有聲,最少捏碎了一兩塊骨頭!

  兩個自己人互相傷害,薛冬心卻飄落一旁,口角含著盈盈淺笑!

  韓西輝首先推開了韓北輝,接著拔出了釘在胸前的長劍,信手拗成幾截,嘴裡發出低沉的咀咒!

  韓北輝則咬牙,悶聲運氣,大概是在運用內力合攏碎骨!

  司馬瑜看得驚心動魄,先是替薛冬心擔優,及至地脫出險境後,則又為頑敵自傷的事感到訝了,咦了一聲道:「他們的氣功無堅可摧,怎麼會受傷呢?」

  倪春蘭低聲道:「他們是被薛夫人前一劍所示的功力嚇壞了:所以都使出了最陰毒的功夫,陰劍雖用外勁,那劍上的力道足可洞穿數十重厚甲,至於那大力神抓,連最堅固的玉石也以捏成碎粉,他們的氣功還沒練家,自然承受不住了……」

  司馬瑜駭然道:「薛前輩的臨知經驗真非我們所能及,居然能看出厲害而不上當……」

  倪春蘭點頭道:「不錯!這兩種功夫隨便挨上那一種,血肉之軀無法能禁受!」

  這時倪煥廷的神色不像剛才那樣從容了,厲聲叫道:「回來!」

  韓北輝應聲欲行,卻被韓西輝攔住了,回頭用高麗話對倪煥適說了幾句。

  倪煥廷沉思片刻,才點頭許可!

  司馬瑜用眼望著倪春蘭問道:「那傢伙又說了些什麼?」

  倪春蘭低聲道:「他說他不甘心敗在一個女人手下,要求作最後的一搏!」

  司馬瑜不輕意地道:「他們的武器都丟了,徒手進撲,還有什麼辦法?」

  倪春蘭搖搖頭道:「不然!他們都是練氣的,械鬥本非所長,而且據我的揣測,這次一定會使用非最陰狠的瘋毒來洩恨…」

  司馬瑜正想出言告訴薛冬心,那兩個人都已開始發動攻勢,一前一後撲到,兩人西雙手都攤了開來,掌前發出呼呼的勁風!

  倪春蘭連忙叫道:「大家快閉住呼吸,這瘋毒流布很廣,吸進了一點,馬上就沾染內臟,診治無效,連神仙也救不了……」

  眾人雖是如言閉住了呼吸,卻更擔心戰況的薛冬心!

  但見她清叱一聲,身形突然飄起半空,手中劍劃出一道光雙,然後又是喳喳兩聲輕響,灑下一片血雨。

  最令人難以相信的事情發生了!

  薛冬心竟以一支普通的長劍,突然了陽春教中至堅難攻的護身氣功,削下了韓西輝與韓北輝每人一雙手腕!

  那二人冥頑不靈,居然不顧斷腕的疼痛,口中哇哇怪叫著,還要向薛冬心撲去,倒是倪煥廷在無比的驚詫中發出一聲斷喝:「回來!」

  那二人不敢違命,各拾起自己的斷腕,飛身回到他身邊,倪煥廷對這兩個弟子似是十分愛惜,連忙替他們將斷腕趁著熱血績上,回顧順立一旁的韓南輝道:「快帶他們到我的白雪宮中,用績肌散敷在接口處,再給他們服下參丸……」

  韓南輝領著兩個人匆匆地走了,薛冬心微微一笑道:「教主最好自己也去看看,長白績肌散與參丸雖是治傷靈藥,但只怕還是無法保持他們不殘廢!」

  倪煥廷表示不信道:「本教那兩種靈藥只除了不能把砍下的腦袋運上去,其他任何傷痛無下……」

  薛冬心仍是微笑道:「我並非不信靈藥之功,只因為貴弟子都是麻瘋患者,我為了防止病毒侵害,身上武器上那用苦菖薰過了,教主深明藥理,當知苦菖之性,若不是有教主這等絕頂內功之高手為之拔除毒性,只怕貴弟子連命都難以保全呢!」

  倪煥廷的臉色一陣驚疑,半晌才道:「想不到夫人如此厲害!」

  薛冬心輕輕一笑道:「身居危地,我不得不凡事多當小心,而且這二十年來,我已經很少跟人動手,剛才若不是貴弟子對我施出那種毒手時,我還不願意傷人的!」

  倪煥廷仍在猶豫不決,薛冬心反而催促地道:「教主快去吧!

  我們自然會到白雪宮前與教主把事情解決的,反正今天誤會是再也無法善了的了!」

  倪煥廷想了一下才冷道:「我相信你們也逃不上天去!」

  說完他一手,領著一大群的教徒迅速地離去,頃刻之間,場上除了司馬瑜等一批人外,就只有兩個白衣的少女!

  司馬瑜不禁指著那兩人道:「難道倪煥廷只留下兩個人來監視我們!」

  倪春蘭搖頭苦笑道:「現在此地除了白雪宮一條道路外,只有插上翅膀,才能飛出這個絕谷,教主根本就無須對我們加以監視,這兩個人都是我的貼身侍女,她們也跟著我叛教了!……」

  司馬瑜微感歉然地道:「抱歡得很!為了我無心闖人,害得你們父女反目…」

  倪春蘭立刻擺手輕歎道:「你別這麼說!從一開始,我們就不像父女,而且從我會講活開始,也沒有叫過他一聲父親!我們的關係,只是教主與大祭司,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主人與被利用的奴隸,你只要看他對我的態度,何當有一點父女之情,不為了你,這遲早也要叛教的,因為我不能一輩子都這樣生活下去……」

  司馬瑜默然無言,眼看著薛冬心拖著長劍懶懶地走了回來,連忙迎上去道:「前輩神功無敵,再說今天才算是真正開了眼界!」

  薛冬心輕歎一聲,軟弱地道:「你摸摸我的脈息看!」

  司馬瑜見伸出一雙手來,吊住那柄長劍還在發顫,好像連那點重量都無法支持似的,趕忙伸手妝下長劍,把住她的脈門,眨下眼皮道:「現在你知道了,那一劍我雖然得利,可至少已消耗了十分之九的功力,要不是倪煥延膽子小,不許那兩個傢伙負傷反攻,我連半招都挺不住了……」

  薛冬心搖搖頭道:「我能說嗎?倪煥廷假如知道了我當時的狀況,他會不顧一切地下令拚鬥,那就糟了,你絕對擋不住他,其他人更不用說了……」

  司馬瑜想了一下才優愁地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薛冬心軟弱地道:「讓我休息一下,或許可以恢復一半功力,然後再硬闖白雪宮,這是我們唯一可行的路…」

  司馬瑜的目光向著原來處的那排短牆看了一眼,只見洞還是在那兒,乃似不信地道:「我們進來的時候,好像並沒有聽過什麼白雪宮…」

  倪春蘭笑笑道:「我知道你是從化屍洞過來的,那恐怕是世界上最險惡的地方,春秀那丫頭對你是另有用心,所以才讓你安然通過,否則只要舉手之勞,你們幾個人在頃刻之間就將屍骨無存……」

  司馬瑜驚道:「那裡面有些什麼厲害的玩意呢?」

  倪春蘭道:「說穿了倒是沒什麼稀奇,大羅金仙也活不了!」

  司馬瑜不禁默然,片刻後才道:「你說倪春秀對我另有用心,那是什麼呢?而且我剛進來時,聽你說是要我去見教主的,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倪春蘭想了一下,才輕輕地道:「我因為身具不受病毒浸染的異稟,所以才被選任大祭司,春秀卻被派任外務祭司,負責新入會的教眾祭典,對我們的婚事,教主雖然允許我們自擇對象,可也有個嚴格規定,就是我們所選的人,一定要取得他的同意,我自小就討厭男人,教主這個規定,多半是為她而設,她一定是看上你了,所以才放你進來,目的是要你去給教主過目,本來今天並非典日,你不會找到地道的入口,便只有一直走到白雪宮去,誰知事出突然有一個教徒忽然暴卒,臨時舉行升天祭典,正好被你們闖來碰上了……」

  司馬瑜這才有點明白,冷如冰卻問道:「那她自己為什麼不陪著一起進來呢?」

  倪春蘭道:「陽春教的規律甚嚴,尤其這裡是屬於禁地,縱然事關終身,未地奉召,她也不敢擅入,至於後來她是找著什麼藉口,進來我就不得而知了!」

  冷如冰笑笑道:「那恐怕還是不放心,偷偷溜進來了,到了此地後,看見地道門開了,她才感到事情不對頭,一進門就問他上那兒去了,我們告訴她之後,她非要硬闖進去,所以才跟我們衝突起來,打了沒多久,琪妹與薛伯母就來了,接著那醜鬼韓南輝也來了,我們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倪春蘭輕歎道:「事情趕得真巧,短短的一剎那間,竟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她們在談話時,薛冬心一直在靜養調息,半天之後,她才睜開眼睛,望著司馬瑜微微一笑道:「跑了一趟毒龍島,我沒有想到你會進步如此神速,剛才居能使倪煥廷小受挫折,固然馬姑娘的匕首鋒利也有一半因素,可是若非你功力深厚,也斷然達不到那種程度,現在我自覺功力略復,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快點去吧!」

  司馬瑜道:「前輩多歇一會不是更好嗎?」

  薛冬心搖頭笑道:「不!時間越快,對我越有利!」

  司馬瑜正表示不解,薛琪已搶著道:「這有什麼難懂的,娘利用苦菖削斷了那兩個寶貝的手腕。

  倪煥廷為了要替他們的拔除苦菖的藥性,至少也要消耗掉一部份真力,時間耽擱久了,他消耗掉的功力也可以復原了,豈非辜負了娘的一片苦心!」

  薛冬心連忙道:「琪兒,不許多說……」

  薛琪哼一聲道:「我覺得應該讓他知道,免得他老是逞著血氣之勇惹麻煩,倪煥廷功力無敵,惹翻了他之後,我們成無幸理,娘不得已才為你開了殺戒,破除了不動兵刀的誓言,故意削斷了那兩個人的手腕,就是為了替你爭取這一線自保之機……」

  司馬瑜滿心漸愧,低下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薛冬心卻深思地道:「目前我雖然作了這麼一個準備,可是還不敢說絕對能闖得出去,等一會瑜侄對付倪煥廷,萬一不行的時候,還須要倪姑娘出手相助一臂之力…」

  薛琪連忙道:「為什麼要她幫忙?」

  薛冬心白了她一眼道:「因為倪姑娘的身外化身障眼術在緊急的時候,可以出其不意地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倪姑娘意下如何?」

  倪春蘭想了一下道:「司馬公子惹過之由,多半因我而起,我自然義不容辭!」

  薛琪一肩嘴道:「那我們呢?」

  薛冬心莊容道:「你們一個都不能閒著,據我所知,陽春教中好手如雲,瑜侄在對付倪煥廷的時候,其餘的人都同時發動,向外邊闖,只要能有一個人脫身出去,趕快就去找到方天華等那批老傢伙……」

  薛琪十分不願地道:「找他們幹嗎?」

  薛冬心輕歎道:「請他們前來解圍相救,方天華鬼計多端,他總會有辦法的!」

  薛琪哼一聲道:「那您就免不了要與他見面了!」

  薛冬心臉色一動,最後還是愴然一歎道:「此舉誠非我這所願,然而事情逼到那個程度,也別無他策了,這總比我們都困死在此絕谷中好得多……」

  冷如冰啟齒問道:「薛伯母!即使我們能闖出一人,請到方前輩等人前來解救,時間上來得及嗎?」

  薛冬心點點頭道:「我想是可能的,倪煥廷心雄萬丈,很想在中原擴大陽春教的勢力,我跟琪兒在此地作客五六天,也可以說是被他硬留住的,他千方百計在拉攏我們人教,因此我們在無法抵抗時,不妨虛與委蛇……這是萬不得已的辦法,最好是我們都能闖出去……」

  司馬瑜怔了一怔才道:「聽您的吩咐好了!」

  薛冬心微微一笑道:「我這番話的用心就是講給你一個人聽了,因為這些人中,只有你一個還有琪兒也該多注意一點,她簡直就不像是我的女兒……」

  大家都不說話了,薛冬心回顧倪春蘭,見她已是淒然欲泣,不禁歉然道:「倪姑娘!我的計劃中無法將你包括進去!因為……」

  倪春蘭用手一擦眼淚毅然地道:「我明白!教主不會放過我的,假如司馬公子抵不過教主,我只有死路一條,這是我的命!怨不了別人!」

  薛冬心輕輕一歎道:「也許上天會保佑你的!我們走吧!說了一陣子話,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

  倪春蘭招呼那兩名侍女,領先向前走去,接著是薛冬心與司馬瑜,薛琪少在最後,對著靳春紅馬惠在與凌絹三人,猶自懷著不顧親近的敵意!

  越過一片廣闊的平野,轉過一兩個小丘陵,又可以看見高插雲天的峭壁了。

  在峭壁前面,矗立著一座白色的宏巍建築物,司馬瑜心知這一定就是白雪宮,搶前幾步,趕上春蘭,只是營前橫著一列身著白衣的陰春教徒,男男女女都有,個個都手挺長劍,嚴陣以待!

  韓南輝與倪春秀並立在中央,卻不見倪煥廷在場。

  薛冬心首先帶著一絲欣慰的口吻道:「還好!倪煥廷還沒有來,我們還沒有誤事!」

  司馬瑜連忙道:「我們現在就衝過不是更好嗎?」

  薛冬心搖搖頭道:「來不及了!」

  宮門閃出倪煥廷高大的身形,旁邊還跟著兩個高大的白衣老人,一男一女,倪春蘭見了不禁發出一聲失望的驚呼。

  由於倪春蘭的這一聲驚呼,給予司馬瑜等人的心裡上,立刻增加了一重威協,因為她這一呼中,絕望的成份多於驚訝……

  薛冬心身執大局,也明白她這一叫是因為那兩個老年男女而發,連忙問她道:「倪姑娘!那兩個人是誰?」

  倪春蘭絕望地一歎道:「爹居然把這兩個老怪物都搬了出來,夫人的計劃可能要行不通了……」

  司馬瑜既著急,又有點不相信,趕緊道:「那兩個人究竟是誰呢……」

  倪春蘭手指著男的低聲道:「那是明秋水,女的叫早永貞,是陽春教中碩果僅存的兩個元老,當我的祖父在任教主時,他們就是大祭司了……」

  司馬瑜輕鬆了一點道:「也不過是祭司而已……」

  倪春蘭白了他一眼輕歎道:「你別看不起他們,整個陽春教加起來,也比不上他們兩個人的力量,因為我祖父世時,爹還是個小孩子,祖父托孤於他們,把教主的秘傳開功也交付他們,再由他們傳授給爹……」

  這悉話很平常,司馬瑜實在聽不出有什麼可慮的地方。

  倪春蘭從他的眼色中看出了他的意思,乃又一歎道:「這就是說他們兩個人是唯一身兼教主與祭司兩門武功的人……這句話我還得解釋一下,陽春教中的武功分為兩派,教主所學的為一派,祭司所學又為一派,兩派武功路數各不相同,例如我那身外化身的障眼法功夫,便是用於祭司的……這兩種功夫若是合在一起,就可以脾睨天下而無敵手,可是先遠劍祖創之時,顧念到這樣與許會造成一個目空一切的獨夫,所以嚴格阻止教主不得學習祭司的功夫……」

  司馬瑜連忙道:「那祭司是否可以習得教主的武功呢?」

  倪春蘭道:「這一點沒有規定,也無須規定,因為這兩種功夫互有克制之處,當然教主克制祭司的方法較多,為了鞏固教主的權限,沒有一個教主會把自己的武功傳授給祭司的!」

  司馬瑜點點頭道:「這個規定的確很有道理,教主與祭司可以互相監視,誰也無法做出達越常規以外的事……」

  倪春蘭也點著道:「所以陽春教自創立以來,聲譽很好,可就是到了祖父這一代,由於特殊的環境,造成了這兩個特殊人物,才弄得不見容於本國,舉教港來中原……」

  司馬瑜訝然道:「為什麼?難道他們……」

  倪春蘭搖頭道:「不!他們兩人對先祖十分忠心,撫育遺孤,攝理教務,不遺於力把我爹教養成人之後,他們才宣告退休,可是這兩人的武功,的確高於教中任何一人,爹對他們十分尊敬,他們對爹也十分盡心……」

  司馬瑜急道:「你還是沒說出為什麼陽春教會港到中原來……

  倪春蘭輕歎一聲道:「沒時間說了,爹他們過來了……」

  倪煥廷滿臉秋霜,大踏步過來,朝薛冬心微一點頭道:「薛夫人與敝教是作對定了?」

  薛冬心回了他一禮莊容道:「教主言重了,存心作對的是教主而非我們……」

  這時那兩個老人也走了過來,在倪煥廷的耳畔低語幾句,目光卻一直釘在司馬瑜的身上,倪煥廷先是連連搖頭,可是輕不住那兩個老人再三言說,最後竟點了一下頭,朝著薛冬心道:「既是夫人如此說,在下倒有一個化干戈為玉帛之策……」

  薛冬心不禁微愕道:「請教主明示!」

  倪煥廷頓了頓才道:「夫人在此作客頗久,當知在下這四個逆子在我心中之地位,絕無別人所能代替,尤其是韓東輝,因為在下無後,早已將他當作教主繼承人選……誰知他沒有福氣,喪生於司馬少俠之手…」

  薛冬心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用意,只是因為他口氣中並無先前那股急怒尋仇之念,遂也客氣地道:「那是一場誤會!」

  倪煥廷歎了一聲道:「是誤會也好,不是誤會也好,反正人已死了,照敝教的兩位長老來說,這是冥之中神意的安排!」

  薛冬心更覺得突然,可是也只得順著他的口氣道:「貴長老明知卓見,妾身十分感激!」

  倪煥廷笑了一下道:「夫人不必客氣,說起來這還是敝教之幸!」

  薛冬心一怔道:「敝教在雪山大神的護佑下,日益昌大,這都是神的恩惠,現在這一切,也定是神的安排,神的恩寵降臨到司馬大俠的身上了……」

  薛冬心更是迷惑地道:「教主究竟有何指教?」

  倪煥廷笑著道:「神將東輝召去了,卻派了一個更好的代替人選給我……」

  薛冬心這才有點明白了,惶然地指著司馬瑜道:「教主是要他……」

  倪煥廷道:「不錯!司馬大俠的根骨稟戳,比東輝好多了,所以神才選定他來代替東輝,司馬少俠的武功已具根底,只要經過一段短時間的調教就可以接掌我的教務…」

  薛冬心不待他說完,立刻拒絕道:「這事絕對不行!」

  倪煥廷笑著過:「為什麼?」

  薛冬心不想開罪他,婉言解釋道:「陽春教始源於高麗,司馬瑜是中華人民,怎麼能接掌教主之位呢?」

  倪煥廷哈哈大笑道:「神意要我們把陽春教移以中華來發展,自然是認為教主人選,合該由中華人來擔任…」

  司馬瑜再也忍不住了,挺身向前道:「你不用說了,我不會答應的!」

  倪煥廷臉色一變大聲道:「你敢違抗神的意旨!」

  司馬瑜冷笑一聲道:「什麼雪山大神,那全是你們偽造出來騙人的玩意兒,我可沒興趣!」

  倪煥廷神色大變,那明秋水搶著出來笑道:「司馬少俠!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緣,你殺死教主的大弟子,神已經原諒你了,你可不能再觸犯神的意思……」

  司馬瑜大聲叫道:「放屁!我就不信什麼神,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們有本事、不妨殺了我抵命,別再說那麼多的廢話了!」

  明秋水毫無惡意,陰陽一笑道:「神的決定絕不容人違抗,你現在對神不敬,將來可是後悔莫及!」

  司馬瑜忍無可忍,一擺手中長劍,衝了過去叫道:「殺了我也不會後悔!你們這些旁門異端,我不剪除你們已經算客氣的了,居然還敢要我同流合污……」

  劍隨聲發,如同電閃一般地攻向倪煥廷。

  倪煥廷陰笑凝立不動,他身旁的明秋水卻伸手司馬瑜的劍上抓來!雙方的距離還有五六尺,可是他的手臂竟像是有著魔法一般,居然伸到那麼遠!那麼長!

  司馬瑜見狀大驚,一時呆了手腳,不知如何應付!

  倪春蘭在後面大叫道:「不要怕,那是障眼法的幻術,直到你看那手上有著一層藍色光彩的時候,才需要特別小心……」

  果然那條長臂雖是抓上了他的劍鋒,卻全無一點感覺,同時因為她這一聲叫破,明秋水的一雙手也停住沒發出來!

  倪煥廷瞪眼向倪春蘭怒哼道:「賤婢!你是叛定了…」

  倪春蘭愴然道:「爹!這是您逼出來的!」

  倪煥廷一言不發,仗劍直摸過來,司馬瑜接住了狠鬥起來!

  薛冬心見戰局已起,立刻朝後呼一聲道:「各位姑娘!照我說的計劃,開始沖吧!」

  冷如冰等五個女孩子大喝一聲,每個人認定一點散沖而前,同時把面積拉得很廣,使得對方的一些好手無法兼顧……

  韓南輝接住了冷如冰,倪春秀接住了靳春紅。

  斷臂的韓西輝與韓北輝也裹劍而出,憑著一雙獨臂,分接住凌絹與馬惠芷!

  薛冬心逕奔申永貞,薛琪卻走到司馬瑜身邊,想幫他合敵倪煥廷的,但是立刻被明秋水引開了!

  十二個人分成六對廝殺,情況相當熱烈!

  這幾個人中,大概要數倪春秀的功力最弱,可是她依然比靳春紅高明一點,幾個回合之後,司馬瑜這邊的人,個個都陷入了危境!

  馬惠芷在武功上的造詣最差,幸好她用的是一柄斬金截鐵的利刃,而且與她相對的韓西輝新近受傷,為了顧忌另一支手被利刃所斷,因此她的情形倒是比較輕鬆一點,再者是凌絹,她的對手也受了傷,而且她心思比較靈敏,一枝長劍,專找韓北輝受傷的那支手進攻,使得對方略有所顧忌!

  最苦的是司馬瑜薛氏母女!

  司馬瑜對倪煥廷,那可能是他此生最艱苦的一仗,要不是跑了一趟北海,湊巧服下了參仙的靈神,增加了不少功力,很可能早就被對方深沉的內力將長劍震飛了,再者也幸虧在毒龍島上得到一幅軟甲,護住了身上的重要的部份,所以一連挨了幾劍,居然能一無所傷!

  就是這樣,使不明底細的倪煥廷以為這小伙子確有過人之能,因為眼看著他中了幾劍而不受傷,心中增加了戒意,出手也慎重多了,所以才能勉強地拖下去!

  薛冬心對著申永貞,她倒是有著自之明,剛才一場狠鬥,氣力並末強復,所以不敢硬拚,出手但求自保!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0:05

第二十四章


  申永貞的目的也只在拖住她,這老太婆對於打鬥似乎也太感興趣,因此這兩個人動手的情形比較斯文!

  薛琪對明秋水該是最熱鬧的一戰!

  這小妮在最近的一時間中的進步簡直無法想像,很可能薛冬心把畢生的心血都傳給了她,所以她的那枝劍簡直厲害到了極點。

  有時輕妙如鴛羹舞,有時洶湧如波狂濤怒。然而偏不巧地她遇上了一個最強的對手。

  明秋水障眼幻術被倪春蘭喝破了,乾脆棄而不用,完全以真正的功夫迎敵。

  論造詣他比倪煥廷還高,僅憑一雙空手,卻穩如山嶽。

  不管薛琪的劍下千變萬化,他仍是從容應付,看他的意思,似乎要等對方筋疲力竭之後,才想生擒薛琪!

  陽春教中其他的弟子一動都不動,手挺長劍封住出口!

  纏鬥片刻後,忽然那列白衣人申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原來有兩道淡白色的影子猛然地衝了過去。

  那些教眾原是練舊的陣式,立刻像潮水般地合攏了過來,劍光乍閃,但聞兩聲慘叫之後!一片血光四濺!

  圍攏的人潮散了開去,回到原來的位置。

  地下橫著四段殘屍,很明顯的有兩個人被殺死了。

  從服式打扮上看來,這正是倪春蘭的兩個貼身侍女,同時打鬥場中也不見了倪春蘭的蹤影……

  明秋水首先發現了這件事,輕呼一聲道:「教主,不好了,春蘭溜掉了!」

  倪春蘭趁著她兩名侍女闖陣的時候,利用那一剎那的空隙,由出口處逃掉了!」

  倪煥廷怒吼一聲道:「由她去!諒她也逃不了,先把這批人收拾了下來,再追她去……」

  明秋水猛地一揮手,長袖撩出一股勁風,將薛琪逼退了好幾步,然後沉聲道:「不行!教中不可一日無祭司,我要去追她回來!」

  倪煥廷急得大叫道:「明老!暫別去管她讓春秀祭司也是一樣的!」

  明秋水搖搖頭道:「春秀差多了,大祭司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說著轉身欲行,倪煥廷又叫道:「明老!你現在走不得,我以教主的身份命令你留下!」

  明秋水臉色一沉道:「教主!我與永貞都是為了教而支持你,假如你對教中的事務如此不重視的話,我們沒有繼續服從你的理由!」

  說著身形一閃,從那列教眾的頭上飛掠過,頃刻就失去了蹤影!

  薛琪跟在他後面也想溜,倪煥廷只得虛晃一招,脫出司馬瑜的糾纏,趕到薛琪的前面將她攔住!

  司馬瑜怎肯放過這個機會,趕快也追了上來,一劍刺向他的腰下,這是從倪春蘭殺韓東輝所得來的啟示。

  陽春教的護身氣功上,這是唯一練不到的死門。

  倪煥廷逼得回身迎敵,司馬瑜乘機叫道:「琪妹!快走!」

  薛琪又騰出空來了,可是她反而回身,與司馬瑜夾攻倪煥廷,口中也叫道:「不!瑜哥哥!還是你走!」

  司馬瑜又急又怒,厲聲道:「琪妹,聽我話……」

  薛進倔強地一搖頭道:「不!我絕不走我不願意再見到方天華……」

  倪煥廷冷笑一聲,劍光突盛,將兩人都封住了道:「別做夢!

  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由於他的劍勢突然猛烈起來,司馬瑜與薛琪兩人都忙著照顧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能抽身了!

  薛冬心一面與申永貞拆招,一面歎道:「你們這兩個孩子真是傻得可恨,不管是誰,只要能走出一個人,其他人就有了指望,誰有機會誰就走,何苦硬陷在這兒呢?」

  司馬瑜埋頭不語,手下的劍卻猛地猛攻,好像要再為薛琪製造一個機會!

  然而倪煥延已看透了他的心思,招招提防著,不給他一點得手的空隙,而且他的劍招還多半指向薛琪,迫得她連連後退,離著出口處反而更遠了!

  「呀……」

  一聲驚呼,那是靳春紅被倪春秀看準空隙,一劍刺中了右臂,長劍脫手,緊跟著上前一腳,踢中了她的穴道!倒在地下!

  司馬瑜見狀怒中火燒,手下劍光乍猛,盪開倪煥廷的一劍,飛身向後撲去,斜裡橫削一劍,剛好擋住了倪春秀砍向靳春紅的劍勢!

  倪春知秀回劍自救,顧不得傷害靳春紅。

  可是又變成一對一的局勢,脫身的機會更渺茫了!

  薛琪單獨對付倪煥廷,更顯得手忙腳亂,因為倪煥廷不像明秋水那麼客氣,招招都指向她的要害!

  司馬瑜與倪春秀剛搭上手,交了五六合。

  薛琪又發出一聲驚呼。

  那是倪煥廷找到一個空隙,突地探出一隻空手,點在她的穴道上,將她點倒在地!

  接著是冷如冰的長劍被韓南輝一把抓住,奪了過去,當他進一步要想上前去點她的穴道時,冷如冰厲聲大叫道:「不許你的髒手碰我!」

  韓南輝被她的叫聲震得一懾,果然不敢去碰她!舉起奪來的劍道:「那我只有殺死你了!」

  冷如冰雙手一背,凜然道:「你動手吧!」

  韓南輝挺劍猶豫,倪煥廷大喝道:「殺就殺!今天一個活命都不留!」

  韓南輝正待出劍,與薛冬心交手的申永貞卻電速抽身趕了過去,一掌推開韓南輝,然後在冷如冰的頂上輕拍了一下。

  冷如冰軟軟地朝地下倒去。

  倪煥廷怔了一怔道:「申老!你這是做什麼?」

  申永貞微微一笑道:「假如明秋水無法將春蘭追回,這個女孩子倒是很好的祭司人選!」

  倪煥廷沒開口,薛冬心輕輕一歎道:「那兩位姑娘也別動手了,我們認命吧!」

  凌絹與馬惠芷果然放棄了戰鬥,退到後面。

  場中只剩下倪春秀與司馬瑜,猶在捨命狠拚!

  倪煥廷冷笑一聲道:「小子!你也棄劍投降吧!」

  司馬瑜厲叫道:「放屁!你殺了我倒行……」

  接著幾下猛砍,居然將倪春秀殺得連連後退!

  倪煥廷見狀怒道:「春秀!你退下,讓我來對付他,三招之內,我若是不把這小子打得躺在地下,我這教主就白做了……」

  倪春秀聞言退後,喘息不止!

  司馬瑜也累得渾身大汗,手臂發麻不堪,可是他仍然毫無懼色地挺劍撲向倪煥廷,大聲叫道:「老賊!除非我的頭脫離頸子,才會躺下來!」

  倪煥廷怒哼一聲,墓地一劍上磕,剛好迎著司馬瑜的劍鋒!

  一聲巨響,司馬瑜連人帶劍被格退了十幾步,那條胳臂再也『舉不起來了!

  倪煥廷不放鬆,踏步上前又是一劍橫掃。

  這一劍並不取人,卻是對準司馬瑜垂下的長劍。

  又是一聲巨響,司馬瑜的劍再也握不住了被擊出老遠,掉落地下。

  倪煥廷哈哈大笑道:「小子!現在你怎麼說!」

  司馬瑜嗔目大呼道:「老賊!你儘管出手好了,我就是一雙空手,也要跟你拚到底!」

  倪煥廷大笑聲中,將長劍一把丟開道:「本教主也用空手對你,非要你乖乖地躺下不可!」

  說時欺身進步,一掌斜撩向他的腰下抓到,司馬瑜奮起餘力,雙掌運起五行真力,排空擊出!

  掌力落在倪煥廷身上,竟絲毫不起作用!而倪煥廷的掌勢卻一點不變地抓到,司馬瑜連還手招架的能力都沒有了,看著就要被他抓上。

  驀地一斜裡掠過一道青光,直射向倪煥廷的後腰,取的正是死門部位!

  倪煥廷不禁一怔,本能地抽回手來,改向旁邊一劈,將那道青光拍落!

  原來那是一柄長劍,同時被他點中了穴道的薛琪卻意外的站了起來,輕輕一笑道:「大教主,三招已過,瑜哥哥還好好的站在那兒,你怎麼說呢?」

  倪煥廷怔在那兒,臉色大變,半晌才叫道:「你在背後暗算,怎麼能算數!」

  薛淇微微一笑道:「假如是別人出手幫忙,自然不能算數,可是我已經被人制住穴道,在你想像中,我絕不可能再起來暗算你的是不是?」

  倪煥廷無言以對,薛琪又笑道:「不可能的事情變為了可能,因此你那一招也該算數了!」

  倪煥廷臉色陰沉地思考片刻,最後才一哼道:「好!就算數!

  不過你是怎麼解開穴道的?」

  薛琪笑笑道:「我根本就沒有被你點中穴道,當你出手時,我趕忙閉住氣,裝做受制的樣子,想等一下找個機會離開這兒的……」

  倪煥廷立刻道:「好!本教主一時不察,上了你的當!現在就准你離開這兒好了!」

  薛琪搖頭道:「不!我放棄這個權利,改讓給瑜哥哥!」

  倪煥廷搖頭道:「不行!我放你出去已經是天大的人情了,這小子無論如何都不能……」

  薛琪立刻道:「你放心好了!瑜哥哥並不是一去就不來了,留下我們在這兒作抵押,不出半年,他一定趕回來與你重決高下,司馬瑜立刻表示反對道:「琪妹,我不能接受……」

  薛琪一沉臉道:「瑜哥哥!你一定要死的話,半年以後,再來陪我們一起死,現在可由得你自己作主,我們這麼多人的生命,全靠你這一行,我要是願意見方天華的話,就不會麻煩你了司馬瑜沉吟不語,倪煥廷想了一下道:「這小子出去也行!

  不過他必須靠自己的能力闖過一關!」

  說著用手一指那列人牆,薛琪立刻叫道:「你要不要臉,瑜哥哥久戰力疲……」

  倪煥廷沉聲道:「這是最寬的讓步,再無商量的餘地了!」

  司馬瑜略一沉吟道:「闖就闖!我不相信你這批人能攔住我!」

  倪煥廷笑一聲道:「而且要馬上行動,我從一數到十,假如你還沒有闖過去,我就要親自出手再將你留下了!」

  說完他立刻開始數了第一聲,司馬瑜不敢怠慢,雙足一蹬,逕向出口處衝去!

  薛琪見他仍是仗著一雙空手,急著大叫道:「瑜哥哥,把劍帶著!」

  倪煥延已經飛速地數到四,司馬瑜為了爭取時間顧不得回頭拾劍,一直向前猛衝,才走到人牆前丈餘處,那一列人牆已迅速地合攏過來。

  森森的劍氣一齊湧向他的身上。

  這些人卻是陽春教中的武功好手,司馬瑜的身上雖然披著軟甲,不怕劍衣,可是要在剎那的時間內,衝破這一道人牆,誰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否則倪煥廷也不會那麼大方了!……

  然而司馬瑜也明白這是一個唯一的機會,明知希望很渺茫,也不能不鼓勇一試!

  劍氣臨身之際,他大喝一聲,雙掌遠足勁力,朝人牆上推去!

  這是他拚命的掙扎,勁力非同小可,人牆居然被他的勁力推得一動,露出一個缺口,他連忙衝了過去。

  這時倪煥延已經數八了!

  同時人群中突然又閃出四名白衣劍手,飛速地攔在他前面,四枝長劍含著如山般的劍氣向他壓來!

  司馬瑜的第一掌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怎知這劍陣還有變呢!

  同時這四枝長劍所發出的劍氣遠比人牆合圍的還要強,分明是四個絕高的劍手,特別留做補缺之用的!

  司馬瑜心中一涼,心想與其再被倪煥廷生擒受折磨,倒不好死在劍下痛快,所以他也放棄了抵抗的準備,一任那長劍砍上來!

  意料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那四支長劍快到砍到他身上的時候,兩支穿胸的因為有軟甲保護,可以不作理會,一支削勁,一支砍足卻萬難躲過。

  然而削頸的那支劍猛然改了方向,朝下一落,舉開削足的一劍,而且那使劍的人反而搶了進來,貼著他的後背一掌,將他的身子往出口的通道上送去。

  倪煥廷的口中剛報到十,司馬瑜已站在入口處!

  那個用掌送他的人,卻被穿心兩劍刺了胸膛,身子慢慢向地上倒去。

  司馬瑜口頭驚視,才認出那個正是在山門外第一次與他比劍的那個啞巴,當時自己一念之仁,掌下對他留了一分情,卻沒有想到他會用性命來報答自己……

  這一番突然的急變,不過是彈指間事!

  薛琪剛為司馬瑜的危境發出驚呼,立刻就轉為歡欣,大聲叫道:「瑜哥哥!你闖過去了!」

  司馬瑜望著地下那個掙怫就死的人,目中不禁流下了眼淚,肅容拜了一拜,慘著聲音道:「朋友!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可是你的恩惠卻永留在我的心中……」

  那人朝司馬瑜擺擺手,身子就不動了!

  倪煥廷滿臉怒容地過來,舉足在那人的屍體上亂踏,只濺得血肉四灑,司馬瑜不覺在怒喝道:「不許你作踐他的遺體……」。

  倪煥廷也厲聲叫道:「小子!算你的命長,居然有這些叛徒來救你,快滾吧……」

  薛琪也哀聲道:「瑜哥哥!你快走吧!假如方天華他們也不行,半年之後,你別再來了……」

  司馬瑜一拭淚珠道:「琪妹!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即使找不到一個幫手,半年之後,我也一定再來陪你們死在一道,好好地保重!我走了!」

  回頭走了幾步,他又停了下來,用手指指地下的殘屍道:「琪妹!假如有機會,請你好好地收拾一下他的遺骨!」

  薛琪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去吧!」

  司馬瑜這才回頭走了,走得很急,他恨不得一步就趕到東海釣魚礬上,把這個消息通知方天華等人……

  順著通道走出不遠,已可望見倪春秀的那所宮殿,他也無心去管那五個人的死屍了,一逕循路向著出山的方向奔去!

  整整花了一天的時間,他才趕出雲開大山,疲累飢渴交加,幾乎使他無法再舉足了!

  好容易找到一家飯館,飽餐一頓後,付過飯帳,正要繼續趕路,誰知才出店門,驟感一陣發黑,耳中只聽得轟的一響,什麼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佈置得很簡陋的屋子裡,而且還充滿了一股刺鼻的怪味,因此他立刻一問身坐了起來,身下幾塊薄板被壓得滋滋直響!

  然後他又聽見一個蒼老的喉嚨道:「老蕭!快來吧,這小子醒了!」

  接著是一個青衣的人影,慢慢地從門處進來,向他的身前移近。

  司馬瑜一看那個人影,止不住心中狂跳,可是他還無法相信,連忙揉揉眼睛,再仔細地看了一下,終於看清楚了!

  飛快地跨下板床,向著那人撲去,緊緊地抱住,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這個人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最親近的人他的師父——門眉笑煞蕭奇!

  在群俠聯手,大破方天華的小島時,他與鐵劍先生展翼以及天南雙毒,都被天方華急怒之下,引發地火。使小島陸沉而告失蹤了。

  雖然方天華曾經告訴過說這些人並未身亡,他也無法相信。

  現在他親眼看見了,仍是不十分相信。

  半天之後,他才流著眼淚,哽咽地道:「師父!真的是您嗎?」

  蕭奇看起來並不見老,而且精神更矍鑠了,抖動兩道長眉,仍是從前那付笑嘻嘻的神情道:「自然是我,難道鬼門關上去一趟,我就變了樣子了?」

  司馬瑜聽得一怔道:「鬼門關?師父!我們是在泉下相見嗎?」

  蕭奇哈哈大笑道:「對了!黃泉路上,鬼門關中,我念在師徒一場,怕你人生地疏摸不著路,特地前來接引你!」

  司馬瑜聽得更怔了,喃喃地道:「這麼說來我也是死了?」

  蕭奇振動長眉道:「當然是死了!不死我們怎麼見得著面?」

  司馬瑜心中一涼,失聲道:「糟了!我可不能死……」

  蕭奇一瞪眼道:「生死由命,那能隨你自己作主?」

  司馬瑜腦中轟然一響,整個地呆了,口中猶自喃喃地自言自語……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真的不能死……」

  旁邊又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好了!老蕭!你別逗他了,這孩子剛醒過來,別把他給逗瘋了!」

  司馬瑜聞聲回頭,看見那發話的人正坐在屋子的另一個角落上,白髮蒼蒼,卻正是鐵劍先生展翼,不禁驚奇交集,連忙又向他叩首道:「展老前輩!原來您也在這兒……」

  展翼笑笑抬手道:「起來!起來!到外面說話去,這屋子裡味道太重!」

  蕭奇首先提步出屋,司馬瑜跟著出來後,才發現外面是一間簡樸的小客廳,朗朗日光從窗子裡照了進來!

  展翼也出來了,見他望著窗外,乃笑道:「老賢侄!你放心吧!

  這青天大白日,朗朗乾坤,仍然是人間世界!」

  接著又回頭對蕭奇道:「老蕭,你也太惡作劇了,師徒闊別多年,一見面就作弄他!」

  蕭奇哼了一聲道:「這小子太可惡了,老頭子從小將他養大,生死存亡未定,他卻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心心唸唸只記得那些姐姐妹妹!」

  司馬瑜被說得臉上一紅,連忙道:「師父!弟子從來就沒有忘懷您老人家!」

  蕭奇冷笑一聲道:「算了!你別口是心非了,你在昏迷中躺了一天一夜,口中吃語連篇,不是喊姐姐就是叫妹妹,甚至於連你的丈母娘都有份,就沒聽你叫一聲師父!」

  司馬瑜被說得低下頭去,愧然不語。

  還是展翼笑道:「老蕭!你真好意思,這麼大歲數,還跟年青的女孩兒吃醋,人家又不知道你是否還在人間……」

  司馬瑜立刻抬頭道:「我知道!」

  蕭奇愕然道:「你怎麼知道的?」

  司馬瑜道:「方天華告訴我的,他說您等二位老人家與天南雙毒都被一個白髮老婆婆救走了,那時徒兒不知真假,但想來他不至於騙人……」

  蕭奇與展翼對望了一眼,詫然地道:「看不出混元筆還有點神通,我們的行蹤居然瞞不過他!」

  司馬瑜連忙又問道:「師父!那老婆婆是誰?這些年來,您兩位在那裡?」

  蕭奇想了一下才道:「這些話以後再說,先講你怎麼也進到麻瘋谷中去了,薛冬心母女在裡面怎麼樣?你又是怎麼出來的?」

  司馬瑜一驚道:「師父!您怎麼知道我從麻瘋洞中出來呢?」

  蕭奇哼了一聲道:「這還用問,你倒在大街上,一身染滿了瘋毒,要不是我們剛好經過,人家一定會把你給火化了,只是你小子不知吃了什麼靈藥,麻瘋毒雖然染滿了你的衣服,竟一點都沒侵人到你的體內,否則我們也不敢將你救活,……」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我也不清楚,也許是倪春蘭給我擦的那些藥水有解毒之效!」

  蕭奇一驚道:「倪春蘭!她不是陽春教的女祭司嗎?你怎麼又跟她搭上關係了!」

  司馬瑜也是一驚道:「「師父!您對陽春教的事很清楚……」

  蕭奇急忙道:「我與展兄受了龍老夫人之命,專門在此監視陽春教的行動,除了時設深入去探聽真實詳情外,教中的一切情形,龍老夫人都交待得很清楚!」

  司馬瑜證然道:「龍老夫人是誰?是不是那個救了您的老太太?」

  蕭奇忙道:「不錯!暫不必提她,先講講你的事吧!」

  司馬瑜一歎道:「這話說起來可長了!」

  接著他把幾年來的經過,從太湖小島上僥倖逃餘生起,一直到如何闖出陽春教主倪煥廷的劍陣止,則不免要說到方天華與薛冬心之間的孽緣了。

  西湖遇沙克浚之變,則牽涉到北海之行。

  毒龍島之旅。

  最後才是雲開大山中的奇變!

  一番話即使簡單,也花了兩個多時辰才算勉強講完了!

  蕭奇與展翼邊聽邊歎,說不完的驚奇,一直等他說完了,蕭奇才一歎道:「小子!你在這幾年中的經歷,比老頭子一生中所遇的事故還多,怎麼天下的那些奇人奇事,全叫你一個人遇上了……」

  展翼也半羨半歎地道:「賢侄歷經險劫,最後卒能化危為安,而且還得到許多不世的機緣,真可謂天心獨厚了,異日光大武林,成為天下第一人,亦必非賢侄莫屬矣!」

  司馬瑜惶然地道:「前輩太過獎了,小侄不敢存此心……」

  蕭奇卻神色莊重的道:「這些話還言之過早,倒是陽春教中發生的這些事,我們是否應該趕緊通知龍老夫人一聲?」

  展翼點點頭道:「那是當然的,不過據司馬賢侄的敘述,陽春教的實力果然不容輕視,以龍老夫人一人之力,斷難應付,東海之行尚屬必須,方天華等人的武功機智,俱為超人一等,兩方面會合起來,一定可以消滅這批狂人…」

  蕭奇點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就開始行動吧!展老……」

  展翼笑笑道:「滇邊之行,當然由我去,你們師徒跑一趟東海,一來敘敘離情,再者也將龍老夫人的情形,告訴方天華他們,大家盡速趕到此地會合……」

  為了爭取時間,長眉笑煞蕭奇與司馬瑜師徒二人折返番萬,憑了一艘海船,日夜兼程,向著東海進發!

  在船上,蕭奇也將他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方天華告訴司馬瑜的話並無虛假,蕭奇,展翼以及天南雙毒等四人確是被一個白髮老婦救走的!

  因為他們四人都不知水性,小島陸沉之際,他們只仗著一口氣,勉強浮出水面,掙紮了一番,終於還是喝足了水下沉湖底。

  就在他們自問必死之際,突然被人從後領提起向水而上升去,接著一個個地被擲人一艘小船。

  當他們從蒙瞳中醒來之際,突然才發現那救他們的人,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當時四人都十分疲弱,由著那老婦將他們帶到一個小漁巷中。

  由於那一場陸沉巨變來得十分猛烈,使得這四人都以為其他人絕對無法倖免,雖然保全了性命,卻已壯志全消!

  而展翼蕭奇與天南雙毒之間,也化除了仇隙!

  那救他們的老婦,自稱姓龍,他們送以龍老夫人稱呼她!

  龍夫人等他們復原後,慢慢地與他們談到武功上的問題,同時也個別地與他們—一印證武學,結果使他們大為折服!

  長眉笑煞自負獨擅的龍形八掌,才走得兩招即被制住!

  鐵劍先生展翼在第七招上棄劍認輸!

  成名多年的天南雙毒聯合出手,結果也只交到第十一招上,即各中了龍老夫人一掌,也心甘情願地服輸了!

  龍老夫人不僅在武功上勝過他們,而且在其他各方面的學識也令他們心悅誠服而自慚不如!

  而這時龍老夫人才表示她這次到中原來的目的是為了要消彌武林中的一大劫運,對方是遠據海外的一個異幫宗教組織,為了特殊的原故,想到中原來謀求發展,由於對方的勢力太強,龍老夫人獨力難支,乃要求他們四人先隨她到滇邊蘭滄江畔的居處去進修武功!然後再共謀對付之策!

  她算定在兩三年內,對方還不會有多大作為。

  這四人義不容辭,自然都答應了,於是他們在蘭滄江畔,渡過了一段歲月。

  一直到前一個月,龍老夫人估計著對方快要展開活動了,而龍老夫人本身卻因為修煉一種武功尚未完成,乃留下天南雙毒護法守關,展翼與蕭奇先到附近來觀察對方的行動!

  這一個海外的宗教組織正是陽春教!

  龍老夫人與陽春教之間,尚另有一段過節!是以對他們的內情,瞭解得十分清楚!

  蕭奇與展翼在此地株守了幾天,暗中展開調查,發現陽春教總壇,一去即無消息,他們十分緊張,卻也不敢深入探視,因為陽春教的總壇內佈滿了麻瘋病毒,染上即無幸理,等了一陣之後,他們十分著急,正想冒險前往一探,卻不想碰見了司馬瑜倒在街中心!

  由於司馬瑜身上佈滿了病毒,他們知道他一定是由陽春教的麻瘋谷中出來,這才將他抬到居處,用龍老夫人給他們的烏風草替他解毒!

  不想司馬瑜昏倒的原因僅是為了過價疲累,並未受到病毒的侵染!

  這就是蕭奇與展翼在失蹤後的全部經過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0:27

第二十五章


  蕭奇的遭遇自然比不上司馬瑜的多姿多彩,可是那個救他們的龍老夫人卻引起司馬瑜的絕大興趣。

  第一是她的武功,這倒還不算什麼,由於這些年來,他知道世上奇人輩出,多半是喜歡隱姓埋名的。

  最奇怪的是她與陽春教之間的關係,陽春教人遷中原,也不過是五六年的事,而且行蹤隱秘,足跡不出雲開山,龍老夫人卻能摸著他們的行蹤,而且對他們的內部情形知之頗深,這個謎底他非打破不可!

  師徒倆正倚著船舷在談天,蕭奇知道他想問什麼,立刻笑笑道:「小子!你一定想知道龍老夫人跟陽春教之間有什麼過節是不是?」

  司馬瑜點點頭道:「不錯!而且我還想知道龍老夫人與陽春教有著什麼關係,否則她對於陽春教的內情不會如此熟悉!」

  蕭奇道:「他們之間的內情十分複雜,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就我所知道的,如今陽春教主倪煥廷是龍老夫人的女婿,陽春教從高麗遷到中原來,也是為龍老夫人之故!」

  司馬瑜不禁一怔,萬沒想到有這等內情。

  蕭奇歎了一口氣道:「這已經是三十年前的舊事了,龍老夫人帶著她的女兒遊歷到了高麗,她們母女倆都是身懷絕技,揚威異域,頗有盛譽,那時陽春教主倪煥廷正是三十二歲,卻仍獨身未娶,風聞盛名,前來要求比武,結果技勝一著互相傾心,就娶了「老夫人的女兒……」

  司馬瑜聽得有些不懂道:「龍老夫人既有那麼高的武功,為什麼在中原不肯顯露,卻要跑到高麗去揚名,而且不要反女兒嫁給一個外國人呢?」

  蕭奇臉色微動,停了一下才輕歎道:「這話很難說了!因為為老夫人的身上染有一種怪疾…」

  司以瑜立刻道:「是麻瘋症!」

  蕭奇點了一下頭,司馬瑜立刻道:「這這就是龍老夫人的不對了,她的女兒染上那種絕症,怎麼還將她嫁出去害人呢……」

  蕭奇一怔神色道:「這倒不能怪龍老夫人,她女兒生的麻瘋病並非無藥可治,而那種藥就產在高麗的絕峰之上,那山峰終年積雪,恰好是陽春教總壇所在地!

  司馬瑜想了一下道:「我明白了,龍老夫人遺女遠嫁,根本多有目的的!」

  蕭奇搖頭道:「不!龍老夫人帶著女兒到高麗去的目的是為了治病,那藥是一種溫泉,源於千載寒冰之中,只要取得那種泉水連續沐浴三個月,就可以使瘋毒根治,可是那泉水已被陽春教人視為聖泉,絕對不肯給人,她們母女到了高麗,得知這種情況後,只得炫技招搖,引使陽春教主前來比武,若是勝過他們,當然可以名正言順地奪取泉水,可是倪煥廷的武功偏又十分高明,戰之不勝,便只有嫁給他,才能取用他們的聖泉,這是龍老夫人愛護女兒的一片慈心,倒是無可厚非!」

  司馬瑜默然片刻後才道:「以後又怎麼了?」

  蕭奇道:「龍老夫人嫁女之後,便回到中原,過了五六年,她思念女兒,放心不下,又去探視了一遍,那時他們夫婦生活過得十分美滿,她女兒的瘋毒全部消除了,而且剛生下一個女兒,那便是倪春蘭,龍老夫人十分欣慰……」

  司馬瑜忍不住道:「既然瘋病已除,為什麼陽春教中會有那麼多麻瘋患者呢?」

  蕭奇歎了聲道:「你別急呀!我還沒有說完呢!龍老夫人的女兒瘋病雖愈,那病毒卻並未消滅,只是轉到倪煥廷身上去了!」

  司馬瑜眼睛一瞪,表示不解!蕭奇又解釋道:「其實這也不能算是傳染,因為倪煥煥廷的體中,原來也潛伏有一種隱形的瘋毒,不但是倪煥廷,陽春教徒眾中,一大半都具有那種毒性,這毒性是根至於他們的聖泉而來,凡是受過聖泉洗沐的人,都染有那種隱毒!

  司馬瑜睜大了眼睛道:「師父!您越說越令人不懂了,那聖泉不是可以解毒嗎?怎麼……」

  蕭奇一歎道:「這物之奇,的確令人不可思議,那聖泉對於麻瘋病毒雖有祛解之效,可是它本身也是一種毒泉,完全是以毒攻毒的原理下才能祛瘋之效,不過這種毒性非常奇特,平時隱而不發,淬然發作之後,立刻就致人於死命,所以陽春教的歷代教主,都是夭亡於中年,從無一人能活過四十歲…」

  司馬平瑜點點頭道:「這一點倒是事實,我聽倪春秀說過了……」

  蕭奇道:「所以龍老夫人的女兒與倪煥廷的結合,反倒延長了他的壽命!溫泉中的隱毒與真正的病毒接觸之後,反而被引發了出來!倪煥廷是第一個發作的人,他發現自己傳染上瘋毒,一時不察,以為是受了妻子的陷害,暴怒之下,立刻出手殺死了妻子,那時他們第二個女兒春秀剛出世不久,而龍老夫人也剛好在那兒,目睹愛女被殺,自然忍不住跟他動手,可是又打不過他,含悲帶憤逃命回中原……」

  司馬瑜這次沒有表示意見;靜靜地聽下去!

  蕭奇頓了頓,又繼續說下去:「龍老夫人回到中原之後,雖然傷心女兒之慘死,可是並不瞭解其中的真正原因,對於倪煥廷的毒手無情,心中多少還有些內疚,乃深入雲開山的麻瘋谷中,詳細研究各種麻瘋病毒,終於找出了其中的原因,於是她帶著研究的結果,重至高麗,把這項結果告訴倪煥廷!」

  司以瑜馬上問道:「倪煥廷的反應如何呢?」

  蕭奇長眉一聳道:「龍老夫人重至陽春教時,那兒已成了一個麻瘋世界!」

  司馬瑜一驚道:「為什麼?」

  蕭奇憤然道:「倪煥廷染上麻瘋病之後,為了拚命尋求解毒之法,由於他是兩種瘋毒並發之故,想藉男女交合之際,將麻瘋毒傳染給對方,首先他用教中的女祭司作為對象!」

  司馬瑜失聲道:「那不是他的保姆嗎?」

  蕭奇點點頭道:「不錯!因為他是教主,為了身份所關,只能接近祭司,可是結果並未如願,由於他所染的瘋毒特殊,不僅未能轉移出去,反而連女祭司也染上了,倪煥廷猶不死心,接連地御了十幾個女子,結果依然相同,而這十幾個女子又成為瘋毒的種苗,或間接,或直接,將麻瘋症傳染至整個陽春教中,幾乎有一大半的教徒都罹此絕症,倪煥廷這才著了慌……」

  司馬瑜聽提毛骨悚然,駭然地道:「那他為什麼會想到將陽春教改遷到中原來的呢?」

  蕭奇一歎道:「倪煥廷經此一來,知道麻瘋一病,啟源於中原百粵之地,病患最多,可使研究之對象也最多,乃喬裝商民浮海而來,秘密買通官府,購下雲開大山中的麻瘋谷作為根據地,倪煥廷一面建設總壇基地,一面窮其所知,從事瘋病的研究……」

  司馬瑜忍不住插口道:「他研究可有結果了?」

  蕭奇點點頭道:「結果是有了,可是他卻只能治療普通的病毒,像他這種特殊的病毒卻是絕症,他只好能控制住不加深,也因此才形成他的變態心裡!」

  司馬瑜道:「什麼心裡?」

  蕭奇一歎道:「他認為這些病源都是由漢人而起,所以他要在中原擴大陽春教的勢力,讓漢人中的武林人物都成為他的教徒,而且都要染上他的絕症!」

  司馬瑜不禁怒道:「混帳!這傢伙簡直是豈有此理……」

  蕭奇點點頭道:「所以龍老夫人要努力制止他,卻又怕獨力難支,頗想拉攏一些中原武林好手以為之助,可是她對武林人物十分陌生,不知從何聯絡起,好容易打聽到太湖中有一場武林人物盛會,那就是方天華召集七大凶人準備重起江湖之舉,趕了來想喻之以利害,共圖大計,結果來遲了一步,正好趕上那一場巨變,只救了我們四人……」

  司馬瑜連忙道:「難道她沒有看到其他人?」

  蕭奇搖頭道:「沒有!當時湖面上屍體縱橫就只有我們幸而不死……」

  司馬瑜想了一下,終於明白了,那天陸沉之際,自己與冷如冰公孫述等人都仗著僻水珠之效,潛伏水底而不死!

  薛琪被方大華救入那一隻怪船中東海三魔與勒春紅都精通水性,一定也都隱身水下活動!只有蕭奇等四人在水面上活動,無怪乎龍老夫人會找不到其他人了……

  因此他問道:「師父!您是否認為我們都死了?」

  蕭奇搖頭道:「不!我對你們這些人的下落雖不清楚,可是我知道你們中有幾個人絕對不會遭難的,可是龍老夫人將我們帶到滇邊練功,一直沒機會出來打聽,而且江湖上也從此失去了你們的蹤跡,我們也只好放棄追索了,因為時機很緊迫,監視陽春教的活動一步也不能放鬆,我們了無法分身前來訪問,天意湊巧,你們會剛好湊了來……」

  這下頗為興奮,司馬瑜見到師父無恙,自然也十分高興,可是他懸念薛冬心冷如冰等人陷身陽春教中,情況不知如何,不禁又憂心如焚!

  蕭奇好似明白了他的心意,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你放心好了,倪煥廷為了要發展陽春教,對於那幾個人都不會傷害的,因為她們都有利用的價值!」

  司馬瑜憂慮地道:「她們怎會為他所用呢?」

  蕭奇笑笑道:「她們已經看著你逃了出來,自然會寄望於你身上,因此在一年之內,他們會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的!」

  給他這一說,司馬瑜比較放心了,蕭奇又笑道:「小子!這些年來,我為了擔心你的生死下落,一直提不起喝酒的興趣,今天難得重逢,我非要好好地喝它個痛快不可!」

  司馬瑜也迎合他道:「是的!師父!弟子也要好好地陪您喝上幾杯!」

  於是師徒二人,叫船家準備了幾味菜餚,抬了一罈好酒,放在甲板上,相對開懷痛飲,同時也互相談起一些別後的瑣碎事情,意興更濃,不知自己而沉,皓月東昇,星斗佈滿長空,但見水天一色,胸懷更是壯闊……

  忽然船後把舵的舟子叫了起來道:「看!神仙!會騰雲駕霧的神仙……」

  聲音叫得很大,把船上睡著了的幾人都吵醒了,大家都湧到甲板上向天上看著!

  「但見一片白色的浮雲,在長空中悠悠飄蕩!雲上對坐著兩個人影,因為距離尚遠,看不見面目,只約略可知他們也是在對月互飲!

  迷信的舟子都跪了下來,望空膜拜。

  蕭奇嘖嘖稱奇,司馬瑜卻心中一動,連忙拉著他道:「師父!

  我們快躲到艙裡去,別叫人家看見了……」

  蕭奇怔然道:「為什麼?難道你認識他們?」

  司馬瑜把蕭奇拖進了船艙,口中含糊地應了一聲!

  蕭奇不信地道:「你這小子真了不起,居然連天上的神仙都認識了!」

  司馬瑜急得咳了一聲道:「師父,您弄錯了,這那裡是什麼神仙。」

  蕭奇一瞪眼道:「凡人那能騰雲駕霧的……」

  司馬瑜歎道:「師父!您怎麼忘了,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嗎?我初見毒龍國主沙克浚時,他就是乘著這麼一個玩意兒,據說叫做雲舟……。

  蕭奇一怔道:「那上面坐的是沙克浚?」

  司馬瑜點點頭道:「不錯,除了他之外,再也不會有人能製出雲舟,而且他那高大龐梧的身材,雖然隔得那麼遠,我也不會看錯……」

  蕭奇怔了一怔才道:「世上成然會有這種奇怪的玩意兒,我雖然已經親眼看見,卻仍然無法相信,我得仔細地看一下!」

  說著掀開艙房的小窗,向外面張望著,司馬瑜連忙道:「師父!小心一點,別叫人家發現了!這傢伙對我恨到極點,碰上了又是一場大麻煩……」

  蕭奇張了一下,忽然歎道:「看來真冤家路窄,想躲都躲不了!」

  司馬瑜一驚道:「怎麼!他們上船來了?」

  蕭奇點點頭,遂覺船身微微一震,想是那雲舟已經在船上降落,接著是那些舟子的膜拜禱告聲然後又是一個宏量的聲音道:「你們不要害怕,我們不是神仙,同樣是凡夫俗子而已,所以能在空中飛翔,完全是靠著這個玩意而已……」

  舟子似乎還不相信那宏量的聲音又道:「我們為了一時高興了出來,飛得遠一點,這個氣舟發生了一點小毛病,沒有辦法回去了,只好借你們的船歇歇腳,你們是往那兒去?」

  逐聽得舟主人回道:「小舟是由兩位客人雇著要到東海去!」

  宏量的聲音又道:「好極了,我們也想到東海去玩玩,你們的客人呢?」

  司馬瑜見藏不住了,只好一掀艙門,挺身出外道:「沙克浚!

  我們又見面了!」

  高大的沙克浚已更去皇袍,穿了一身青達色外袍,燒頰長虯如故,見了司馬瑜後先是一怔,繼而大笑道:「哈……司馬瑜,宇宙雖寬,我們活動的範圍可實在太小了一點,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來!這兒還有一位故人,想必你一定認識的!」說著將身子微偏,露出後面的人。

  那人一身道裝,吵一目,殘一臂,形像猙獰。

  司馬瑜卻大為吃驚,因為這人正是無憂的師兄長樂真人!

  他的一隻左眼是在冰原上被屍魔長孫無明驅策死屍剜傷的,一條胳臂是被他的師妹無憂用玄陰煞爪抓斷的。

  這都是為了司馬瑜的緣故,所以他見了司馬瑜之後,立刻發出一陣桀界的怪笑道:「小子!本師到處在找你,想不到會在此處碰上你,大概是你命當該絕!」

  司馬瑜怎麼樣也沒想到這兩具魔頭會湊到一塊兒的,這兩個傢伙的武功都高明到了絕頂,而且與自己都是仇高似天,四周是茫茫大海,欲退無路,看來今天的確是無法幸免了!

  因此他將心一橫,厲聲道:「沙克浚!長樂!今天碰上你們,我也認了,不過你們要想殺死我,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長樂真人嘿嘿冷笑道:「沙兄!這小子還在嘴硬呢!是你出手還是我出手?」

  沙克浚微微一笑道:「兄弟與他的仇恨,遠不如道長的深,還是由道長出手吧!」

  長樂真人的獨目中閃著厲光,搖著一條單臂,跨前數步道:「謝謝沙兄成全,貧道先弄瞎他一隻眼睛,再弄斷他一條胳臂,留下他半條殘命,也給沙兄出出氣!」

  沙克浚但笑不語,司馬瑜心中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卻怕師父也受了牽連,回頭一看,卻見長眉笑煞正擠到船夫群中,朝他作了一個眼色,心中遂輕鬆了點。

  他知道蕭奇行事素來穩重」一定是也知道情況不妙,故而不參加進來,以防萬一他遭害之後,仍有人到東海去通風報訊!

  因此他心中一定,神情也堅決多了,迎前兩步,朗聲道:「長樂!你一目一臂雖非傷在我手上,事情卻因我而起,所以你今天向我尋仇,我並不怪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遷怒於其他人身上!」

  長樂真人冷笑一聲道:「這點不勞你多說,我發誓在未曾手刃三個人之前,絕不與其他動手,這三個人你名列第一,其次是那個驅屍弄鬼的老和尚,第三個人是無憂那賤人…」

  司馬瑜雙掌驟足了勁道,凜然無畏地道:「好!你出手吧!」

  長樂真人單臂一探,指前剪出五縷陰風,司馬瑜微覺寒意沁人,知道這是他最具威力的寒冰陰氣,當下不敢怠慢,掌上運足離火真氣,推迎了上去!

  長樂真人的指風為掌力一激,立刻化為絲絲白氣上冒,而兩人卻也為對方的勁力,震得各退一步!

  司馬瑜還不怎麼樣,長樂真人卻神色微變,輕聲喝道:「小子!你的功力倒是一次比一次進步!」

  司馬瑜朗聲一笑道:「長樂!從上次服下成形雪參後,我再也沒有任何奇遇巧合了,這恐怕是你自己退步吧!」

  長樂真人怒聲道:「胡說!為了對付無憂的玄陰煞爪,我痛下苦功……」

  司馬瑜笑笑道:「我一點功夫都沒有下,看來似乎並不比你差!」

  長樂真人停然震怒,無聲無息地又攻出一招!

  司馬瑜久經大戰,作戰經驗豐富多了,在未判明對方的掌力動向之前,絕不魯莽作應付的輕動!所以他平常的勁道,輕輕地推出一掌,完全是測試之意。

  這一掌只用了三分功力,原是想略沾即退的,可是當他的掌力發出後卻發現對方的掌上全無勁力。

  不僅沒有勁力,而且那隻手掌也好像是虛空的一般,透回他的掌力,依然向前直迫進來!

  司馬瑜三成的功力的一掌也拍上他的前胸,那虛空的掌影中突然迸發出一股凌厲無匹的暗勁,同時還挾著一陣透骨的寒意!

  司馬瑜的身子被那股突發的暗勁擊得真飛起來,砰然一聲,撞上桅桿。

  接著又是卡察一聲巨響,這是海船上支帆的桅桿被這一撞之勢碰斷了,寬重的帆布掉了下來,將司馬瑜埋壓在裡面!

  沙克浚輕喝了一聲采道:「道長的無影透骨陰掌果然神奇無比!」

  長樂真人得意地猙笑道:「沙兄過獎了,貧道剜目斷臂之恨,無時無刻不在胸頭翻湧著,乃潛心苦練成這種掌力,今天才算消了心頭一口怨氣!」

  沙克浚不動聲色地問道:「道長那一掌用了多少功力?」

  長樂真人哈哈大笑道:「』貧道知道這小子頗了得,出手時用了八成功力,將要擊中他時,又加了兩成,現在這小子縱然不死,內臟想必也震成碎粉了!」

  司馬瑜的身子在帆布下蠕蠕地動著,沙克浚用手一指道:「他受傷的程度恐怕不如道長所說的嚴重,你看他正想站起來呢!」

  司馬瑜已頂著帆布坐了起來,而且勢子頗快,不像受傷很重的樣子。

  長樂真人詫然地道:「我倒不相信,這小了難道是銅鐵打的……」

  說著走了過去,揚起手來,對準剛坐直的司馬瑜又是一掌印上去,司馬瑜應手而倒,而且在帆布下發出一聲悶哼!一動都不動了!

  長樂真人哈哈大笑道:「臭小子!你就是神仙臨凡,羅漢轉世,這一下恐怕也完蛋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0:44

  沙克浚凝視帆下片刻,忽地臉色微微一動道:「道長原說要留下那小子的半條殘命,給兄弟也出出氣,這下子可…」

  長樂真人笑道:「貧道一時出手過重,害得沙兄抱恨難消了,好在這小子屍首還是完整的,沙兄大可效昔日伍子胥鞭屍以洩恨!」

  沙克浚搖搖頭道:「兄弟可沒興趣對一個死人發作!」

  長樂真人一咬牙道:「貧道倒有興趣,我非把他的一張漂亮臉打得稀爛,也叫那些喜歡他的女子傷心一番!」

  說著大踏步上前,一把攬過帆布,卻見司馬瑜臉向船板俯臥著。

  長樂真人厲聲大笑道:「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伸出一隻腳去勾動司馬瑜,想把他翻過來!

  誰知司馬瑜猛地身子一縮,避開了他的腳,順勢一掌平削,擊在他的足踝上,一聲悶哼,長樂真人的身了向旁邊跌去,而且立刻坐在地上,一臉痛苦之色。

  顯然是司馬瑜那一掌將他的踝骨震碎了!

  司馬瑜的身子在地上一彈而起,朗聲大笑道:「長樂!你得意得太早了一點!」

  長樂真人的臉上被痛苦,憤怒,驚奇等情緒扭得變了形,但是他仍忍著痛楚,利用另一條好腿站了起來;厲聲大叫道:「小子!你當真是殺不死的……」

  司馬瑜微微一笑道:「血肉之軀,那有殺不死的道理!不過,憑你的那點掌力,要殺死我還不太容易……」

  長樂真人大叫道:「我不信!世上再也沒有人能硬受我一掌……」

  司馬瑜用手一指沙克浚道:「你不信可以問問他!」

  沙克浚微笑道:「兄弟忘記提醒道長了,司馬瑜曾經得到了敝島傳國至寶護身軟甲,道長的掌力應該揀他軟甲掩護不到的地方下手!」

  長樂真人臉色大變,睜著一隻獨目叫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沙克浚笑了一下道:「兄弟早先忘了,直到他在道長兩擊之下,猶能安然無恙,兄弟才想起來,不過這也沒有關係,道長雖然不行了,兄弟替你殺死他也是一樣的!」

  長樂真人厲色更獰,怪聲大叫道:「用不著,我一定要自己斃了這小子……」

  叫聲中作用一隻腳跳了起來,獨臂前持,對著司馬瑜衝過去,衝擊的部位取向司馬瑜的小腹,那正是軟甲不到之外!

  司馬瑜想不到他會如此情急拚命,對方勢子又急,他那掌力又無法可擋了,一下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

  長樂真人的身子將要竄近,忽地斜裡掠過一條人影,雙掌一揚,擊在長樂真人的後腰上,威力大得出奇,一直把長劍向海中擊去。

  砰然一聲,水花四濺,長樂只冒了一聲,遂被翻湧的海浪吞沒了。

  然後是沙克浚那高大的身軀,扶在船舷上發出,一聲刺耳的長笑!

  司馬瑜愕然瞪目,莫名其妙。

  他怎麼也想不到沙克浚會出手救了自己!

  沙克浚笑夠了,才倏地回身,目光炯炯地逼視著司馬瑜,臉上全無一絲友善之意!

  司馬瑜被他看得有點諫然,吶吶地道:「沙克浚!你這是為什麼?」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不管為了什麼,但我絕對不是為了你……」

  司馬瑜點點頭道:「這一點我很清楚,但是你能說明一下理由嗎?」

  沙克浚朝長樂人沉沒之處望了一眼,才大聲笑道:「現在告訴你也不妨,我早有殺他之意,卻苦於沒有機會,因為他那無影寒陰掌力的確不好應付,毒龍國的王位我已經放棄了,在武功上天一第一的名位我不能再放棄,所以這傢伙活著對我就是一種威協……」

  司馬瑜又再一次聽到了他如夜裊般的笑聲……

  沙克浚笑聲宛如夜皋嚎叫,司馬瑜不由心膽俱裂,毛骨悚然。

  沙克浚笑聲一頓,面色一沉,猙獰可怖,言道:「司馬瑜。那長樂道長葬身孤海,諒必寂寞,小子,你給他作伴去吧!」

  語音未落,人已欺身而上,左掌暴出,向司馬瑜前胸襲到。

  司馬瑜本想以五行真氣與之相拚,但已知沙克浚功力深厚無比,必然徒勞無功,想以巧勝,又掌一併,向來掌封去,明是封架,而暗運功力,身形一挫,向左騰挪開去。

  沙克浚似早有所料,左掌一撤,右臂橫出,攔腰向司馬瑜模掃而去。

  司馬瑜一見大駭,憑長樂道長的功力,尚被沙克波一掃落海自己絕難倖免。

  真所謂急中行智,眼見封架乏術,閃避無路,猛然一提真氣,就地拔起丈餘,在那半截桅桿上用腳一點,人竟平飛出去,翻身落在船頭。

  沙克浚原指望橫臂一掃,司馬瑜必步長樂真人後塵,不想司馬瑜輕易避過,而且用的是俗不可耐的「旱地拔蔥」,那一怒非同小可,猛一轉身,恨道:「小子,你竟連這種俗招都拿出來看來已到窮途末路了,還是納命來吧!」

  說著,兩掌俱出,一劈「靈台」,一掃「會池」,但見沙克浚咬牙切齒,額上青筋暴露,想是雙掌運上了全力,非要置司馬瑜於死地而不甘休。

  司馬瑜置身船頭,方寸之地,轉圈尚稱不足,何能閃避,心念一橫,一招「離火神掌」,一招「癸水真氣」,雙掌齊出,圖作困獸之鬥。

  沙克浚眼看一團紅光和一股寒氣隨司馬瑜雙掌襲到,知道對方運出五行真氣,想力奪生機,獰笑一聲,身形一矮,兩掌一翻,發向司馬瑜下盤。沙克浚出招之快,使人目不暇及,不愧其自詡為武林第一高手。

  一直在艙中暗隱的長眉笑煞蕭奇,一見司馬瑜危在眉睫,也顧不得武林中的忌諱,自艙中一竄而出,喝道:「何方狂徒,敢來中原撒野!」

  「語音未畢,已然使出龍形八式中的一招「滄海游龍」,兩臂暴伸,矮身伏貼艙板,宛如一條游龍,向沙克浚腰際盤去。

  沙克浚正暗自得意,不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來人發話未畢,一股暗勁,自背後襲來。

  以沙克浚的功力,化解這一招,猶如反掌之易,但此時卻又不同,司馬瑜五行真氣的兩著狠招當前,自己的掌勢難收。

  但沙克浚畢竟身手了得,右掌向下一翻,貼住艙板,騰出左掌,向長眉笑煞蕭奇劈去,同時身體騰空,雙腿緊並,藉左掌之勢,掃向司馬瑜足踝。

  沙克浚這種手足並用,左迎右拒的連消帶打的奇招,實屬武林中罕見。

  司馬瑜兩招之中,已然傾盡全力,本意亡命一拼,今見沙克浚貼身伏地,變招奇襲,又見長眉笑煞對自己掌勢迎來,不覺大駭,即喊道:「師父!小心!」

  一面收招,一面已自騰空拔起。

  長眉笑煞蕭奇出招之間,是想迫使沙克浚自救撤招,以解徒兒險因,萬料不到這沙克浚武功之高,竟然出人意表,不但避開前後之襲,反而手足並用,分向二人襲到。

  蕭奇見司馬瑜騰空拔起,自己如飛躍閃避,勢必要被五行真氣誤傷,左右挪閃,必然落海,正自進退維谷,忽然靈機一動,招式一變,使出了龍形八式的另一招——「一瀉千里」。

  只見蕭奇原本如游龍之軀,猶如蝦身彎腰一弓,忽又一挺,兩腳上伸,宛如鷹隼攫食,一瀉而下,也不管那來掌,兩掌掌心微曲,五指併攏,向那沙克浚腰眼氣門上截去。

  沙克浚這一掌一足,分襲二人,原是虛招,想使司馬瑜與蕭奇二人互為對方掌力所傷,自己坐收漁利。不料司馬瑜卻騰空拔起閃過,蕭奇不顧死活,凌空變招,襲向自己氣門,那敢怠慢,立即收招,就地一流,翻身立於船首,桀解笑道:「想不到你們中原武林,盡出些暗打冷拳的傢伙!」

  語音未畢,只聽砰然一聲巨響,原來司馬瑜騰空之後,雖只力將一招「癸水真氣」收回,另一招「離火神掌」去勢難收,竟不偏不倚擊在艙蓬之上,那艙蓬均為竹蔑所編成經,「離火神掌」勢大一擊,紅光一閃,一股火苗自蓬艙中冒出,船已焚燒起來。

  這一起火,三人都不禁大駭,船在波濤萬頃一望無際的海上,船一焚燬,三人均將葬身魚腹。

  司馬瑜引頸笑道:「沙克浚,真想不到我司馬瑜會與你同葬身海底,你縱有有一身武功,究竟拗不過天意。」

  沙克浚陰聲答道:「沙某尚要逐鹿中原,我可沒有興趣陪你這小子同死,你師徒二人下海餵魚吧!」

  語畢,一躍上得雲舟,冉冉而起。

  司馬瑜狂笑道:「你那雲舟已然漏氣,去不多遠,也將落海,與我師徒一般命運。」

  沙克浚傲聲道:「雲舟雖已漏氣,可是載我一人,尚能飛行千里,小子,長樂真人在海底等你拚命哩!」

  沙克浚語畢,拂袖一揮,凌空丈餘,竟將船身一切為二。

  海濤湧進,船身漸漸下沉。

  司馬瑜在與沙克波說話之際,已暗中發出癸水真氣,穩住火勢,只待沙克浚去遠,即可將火救熄,萬料不到沙克浚陰毒無比,臨行揮掌斷舟。

  司馬瑜在西冬橋已然見過雲舟的構造,今見沙克浚過於毒辣,不禁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奮身躍起,探手將雲舟上之栓物體拔除,只聽「嘶」的一聲,雲舟氣體漏光,猛然下墜,兩人同聲落海。

  司馬瑜落水以後,直往下沉,趕緊一提真氣,冒出水面,四下環顧,只見一片流濤,那裡還有船的影子,不覺暗歎道:「師父!您老人家逃過了太湖水劫,卻又喪生東海,這是徒兒我連累您了!」

  司馬瑜這一歎息,陰內真氣渙散,身體又直沉下去。

  司馬瑜暗想,上次在太湖遇險,全仗那顆避水珍珠,不但浮游自如,具水不沾衣,今日落海,竟是直往下沉,不覺往懷中一摸。

  這一摸,司馬瑜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原來那顆避水珍珠放在青衫內裡小袋內,在西冷橋畔,為了裝扮乞丐,與乞兒對換衣服的時候,一時不察,連那避水珍珠一齊送給了乞兒。

  這時,明月沒人云中,海風浪緊,波濤洶湧,就算通諸水性,置身於夜黑風高之夜,驚濤駭浪之中,也萬無逃生之望,更何況司馬瑜是一個沾不得水的旱鴨子,此時全賴丹田真氣浮於水面,看來氣盡之時,就是司馬瑜的死期。

  司馬瑜時經風險,歷盡坎坷,生死之間,已然淡薄,但一想到雲開山一夥待援的人,深感此身責任重大,乃竭力提氣浮於水面,以待奇跡。

  夜已深,風漸緊,浪更凶。

  一條龐然大物分浪而來,司馬瑜藉掩映星光,放眼望去,只見一條丈餘長的大魚,遍體紅鱗,隱約可見,來勢急速,轉瞬已到眼前。

  司馬瑜一見,驚非小可,趕緊閉氣下沉,那紅鱗大魚似乎有靈性,見司馬瑜下沉,一掉巨尾,潛沉跟隨,身體雖然笨重,行動叫甚靈巧,巨口一張,攔腰將司馬瑜咬住。

  司馬瑜暗道:此命體也。說也奇怪,那紅鱗大魚不但沒將司馬瑜吞下腹內,那兩排尖長犀利的牙齒。

  也未傷及他的身體,僅是輕輕地將可馬瑜含在口內。

  那紅鱗大魚漸潛漸深,海水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司馬瑜只覺胸塞臆悶,不體將口一張,一股鹽澀的海水,直灌肺腑,司馬瑜一口氣接不上來,竟然暈了過去。

  往事如煙。愛恨喜惡,千頭萬緒,一齊在心中湧現。

  舊情深如海……

  舊夢太分明……

  一陣撲鼻腥風,將司馬瑜自夢中吹醒。

  司馬瑜自昏睡中覺醒,見自己睡在一間四壁明亮的房內,榻上鋪著一些茸茸的海草,舒適溫暖,勝過錦衣緞被,身上覆蓋著的,也是這種海草編織的被褥,用手一摸,遍身赤裸,暗自一驚,一骨碌翻身爬起。

  上身剛一仰起,忽然一隻銀光閃閃的手,斜刺裡伸過來,輕輕一按,又將司馬瑜接回躺下。

  司馬瑜順著這隻手望去,不禁大駭。

  原來榻側坐著一個絕色女子,說得上粉面桃腮,黛眉星眼,秀髮披肩,長可及臀,渾身上下寸縷不掛,益顯得玲戲剔透,線條分明,最不可思議的,那女子除面部以外,竟是遍體鱗甲,銀光閃閃,那陣腥風就從她身上而發。

  司馬瑜暗忖:莫非在海底真有著龍宮麼?那此女就是龍女子,再不就是世人傳誦的美人魚。

  司馬瑜想到此處,不覺脫口而出道:「這是何處?」

  那女子笑答道:「東海水晶宮。」

  司馬瑜驚道:「水晶宮!這水底真有龍王?」

  那女子抿嘴笑道:「龍王只聽人說過,我在這水晶宮內住了二十多年,可沒有見過。」

  司馬瑜又遲疑的問道:「姑娘,你是……」

  那女子搶口答道:「小女子乃是水晶宮主。」

  司馬瑜意想不到,浪蕩江湖不久,竟一再碰到如許多的奇人奇事,於是,又問道:「那你是神是人?」

  那女子輕膘司馬瑜一眼,眼色媚而不淫,神態艷而不妖,佻地答道:「非神非人,半神半人。」

  司馬瑜不解其意,疑惑地問道:「這話怎麼講?」

  那女子滿面笑容可掬,但卻又含著一股凜凜不可侵犯之色,櫻唇微啟,展露兩排皓齒答道:「小女子具神之靈性,具人之軀體,所以稱為半神半人,非神非人。」

  司馬瑜道:「在下適才船沉落水,被一紅鱗大魚卸於口內,想是被宮主救來此間,在下這裡謝過了。」

  水晶宮主也不答話,玉手一抬,朝司馬瑜身後一指,笑道:「你說的可是這個畜牲?」

  司馬瑜順著手指望去,原來榻後之壁,系用透明水晶砌造而成,難怪室內無燈自明,壁外水草游魚,清晰可見。那條紅鱗大魚,此時正停仁壁外,朝司馬瑜吐腮擺尾,狀至親呢。

  司馬瑜驚道:「這魚莫非是宮主所拳養?」

  水晶宮主淡笑道:「這東海之內,魚蝦龜蟹甚多,毋須拳養,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聽話得很。」

  水晶宮主語畢,一揮手臂,但見銀光一閃,那紅鱗大魚竟自掉頭而去。

  司馬瑜不覺暗自讚歎,陡然想到自己尚是赤身露體,於是說道:「在下的衣衫,不知現在何處?請煩人取來,穿上了也好走動走動。」

  水晶宮主站起身來,似要離去,答道:「你衣衫盡濕,干後自會有人送來你穿,我這水晶宮什麼都好,就是不能隨便走動,一不小心,就有被海水捲去之慮,就是衣裳取來,你也不得胡亂走動。」

  司馬瑜唯唯應道:「在下自會留意。」

  水晶宮主走至暗壁前,用手一點,呀然一聲,一扇暗門自開,正待舉步,忽又回頭叮嚀道:「我這水晶宮,從未招待過男客,今天因為情面難卻,破例將你們落水的八個人都救了上來,四個船家已經溺斃,你們四人之中,你是最受優待的,你就安份地躺在榻上吧!」

  司馬瑜一聽四人均被救來,一時憂喜參半,忙問道:「四人中,可有一長眉老者?」

  水晶宮主神秘地答道:「我知道,那是你的師父長眉笑煞蕭奇,另外兩個都是你的死敵,一個是毒龍國去位國君沙克浚,一個名喚長樂真人道士,你叫司馬瑜,是一個到處惹風流債的情種,對不對?」

  司馬瑜聽水晶宮主將他們四人的來龍去脈,道得一清二白,不禁大駭,懾懦問道:「在下與宮主水陸異途,素未謀面,宮主竟然耳熟能詳,實在令人不解!」

  水晶宮主輕笑漫應道:「我雖不識你等,可有別人識得,日後自然明白,我這水晶宮中,不乏佳麗,你乾乾淨淨來,也盼你乾乾淨淨去,可不能在我宮中惹下風流情債。」

  水晶宮主語畢,一扭身子進了暗門,伊呀一聲,那暗門又自合上。

  水晶宮主雖然遍體鱗甲極為細薄,貼在身上,宛如一襲透明緊身衣褲,曲線玲找,肌膚隱約可見,行走之間,乳浪臀波,柳腰款擺,體態更是撩人。

  水晶宮主言詞閃爍,說得司馬瑜滿頭霧水,此時也無心暇思,目送水晶宮主去後,暗自納悶。

  聽其語意,將四人救來,似是受人之托,但此夫是誰?敵?友?

  又何以知道這四人要先後落水?

  愈想愈亂,愈想問題愈多,真應了古人所云「心中千頭結,欲解無從起」那四句話了。

  司馬瑜索性不思不想,暗運內力,倒是有脈皆暢,諸穴皆通,並未受制,也就閉目調息,心無旁驚。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那暗門又是「伊呀」一聲,司馬瑜想是那水晶宮主前來探視,閉目裝睡,不予理睬。

  半晌,不聞腳步聲,暗忖:莫非自己聽錯了,不由睜眼轉頭望去。

  這一望,司馬瑜驚叫出聲,若不是身無寸縷,準會從榻上跳下來。

  來人卻是無憂仙子,仍是一襲青衫道施,面額較前清瘦,雙目清麗,媚態盡失,手裡捧著司馬瑜的衣衫,仁立不前,臉上似笑非笑,兩眼直視司馬瑜,不閃不眨,一股淡雅超塵之態,真個是「道是無情卻有情」司馬瑜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喜者,方外得見故人,懼者,兩次在無憂的肉慾誘惑下逃脫,幸保節操,此時此地,四顧無人,自己身上又是袒裸程,如若無憂再施展起奼女玄杜神功來加以誘惑,定將陷身慾海。

  司馬瑜見那無憂仙子面色平靜,神態安詳,似經脫胎換骨,與前判若兩人,疑惑地輕喚道:「無憂!」

  無憂仙子微唱歎道:「想不到今生尚能見你一面,這也是上蒼安排。」

  司馬瑜聽無憂話音,已無從前銳氣,深自奇怪,輕聲問道:「無憂,你怎麼到此地來的,看來,你與前大不相同,好似飽受打擊…」

  無憂緩緩移步榻前側身坐下,輕聲應道:「唉!此事說來話長,那日隨眾自毒龍島國回來,你們個個具有去處,唯獨我,偌大天地,竟無容身之所,立錐之地。」

  司馬瑜慨然慰道:「「無憂,河川壯麗,大地遼闊,加之身懷絕絕,何處不可定身立命。」

  無憂展綻一絲苦笑,繼道:「只惜孽債太重,令人難以有自拔正者視我為蝗魁,邪者視我為叛逆,茫茫無親人,舉世皆仇敵,實令人萬念俱灰,那日離舟以後,一路踏波而行,思想人生在世,被名攀利附,情牽欲系,終日拚命廝殺,永無寧日,看來人間無半寸樂土,不如一死以求安靜。」

  司馬瑜聽得入神,不覺又問:「怎麼死法?」

  無憂淡然應道:「先自點雙腿麻穴,然後放散氣門,身體立時下沉,葬身海底,讓萬頃碧波一洗滿身罪惡,倒是個乾淨的死法,誰知冥間也不收我這滿身罪惡,雙手血腥的厲鬼,正在海中載浮載沉,卻又被這水晶宮主救來此間。」

  司馬瑜豁然貫通,急道:「那我們四人,是你央求水晶宮主相救的。」

  無憂點點頭應道:「不錯,我與長樂師兄互有心靈感應,他一落水,我即有感覺,要是以前,我正求之不得,可是此時心境,卻不容我不救,救回來後,見他受傷甚重,才知海上有人搏鬥,水晶宮主又著那紅魚繼續搜尋,不想接二連三把你們都救了來,沙克浚我已見過,那長眉老者想必是令師長眉笑煞蕭奇了,但不知道你們因何落水?」

  司馬瑜將經過情形敘述一遍,無憂聽後,輕歎道:「武林中恩怨糾結,來日真不知如何了斷!」

  語畢,將衣衫遞與司馬瑜。

  司馬瑜已知無憂心中無半絲慾念,誠如不波古井,早已安心,接過衣衫,在草褥中穿好,翻身坐起。

  無憂又問道:「看來你與那長眉笑煞尚須東海一行?」

  司馬瑜點頭答道:「』當然,我若不去,豈不讓雲開大山那夥人望眼欲穿!」

  無憂站起言道:「走,我們一齊去見水晶宮主,讓她為你們安排。」

  司馬瑜點頭答應,跟在無憂身後,從那暗門出去,幾經轉折,來至一所寬大石室,室內明燈高懸,水晶宮主,沙克浚,長眉笑煞,長樂真人,都已坐在那裡。

  司馬瑜嘲諷道:「沙克浚,你打得好如意算盤,原指望駕雲舟高飛,卻料不到隨著葬身魚腹,告訴你,你沾了這位道長的光了。」

  沙克浚也是氣得哇哇叫道:「好小子!得巧別賣怪,我這個帳,遲早要算清楚,你等著瞧吧!」

  司馬瑜哈哈笑道:「你連命都沒有了,你還找我算帳,你乘人不備,暗下毒手,道長險些喪命,他馬上就要找你擠命。」

  司馬瑜語畢,眼光向長樂真人一瞟。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0:59

第二十六章


  長樂真人被司馬瑜一提醒,船上被人攔腰一擊而落海,那不是沙克浚暗中出手還有誰,不覺雙目圓睜,額上青筋暴露,怒聲道:「沙克浚,貧道與你一無怨恨,二無過節,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暗下毒手,來,納命吧!」

  說完,欺身而上,雙掌齊出。

  沙克浚桀桀笑道:「你要找死,待沙某賞你一掌。」

  語畢,也自發掌拒敵。

  只見銀光一閃,一聲嬌叱,水晶宮主已一躍而起,插身兩人中間,雙手一揮,兩人竟各退五六步。

  水晶宮主杏眼圓睜,怒道:「二位身為宮中客人,竟然如此不懂禮數,相互動武,要撒野上外面去!」

  水晶宮主語畢,用手一指,一面石壁竟應聲而啟,一時水聲隆隆,震耳欲聾。

  室外是一片暗黑的巨流,勢如萬馬奔騰,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制住,竟連一滴海水也未濺進室內。

  沙克浚與長樂真人方才吃水晶宮主粉臂一揮,各退五六步之遠,已驚其功力過人,此時一見室外景象,更是大駭,一時噤若寒蟬,不敢出聲,各自歸坐。

  水昌富主復又揮手一指,石壁自合復原。

  水晶宮主冷然言道:「水晶宮中乃方外之地,各位恩怨糾結,請回到塵世中後,再行了結,誰敢莽動,海中來,仍請海中去,無憂,你問問他們的去向,我自會送他們歸岸。」

  語畢,掉頭飄然而去。

  無憂向長樂道長言道:「師兄,你我同門操戈,實司不智,此番小妹救你一命,我們應該化干戈為玉帛了吧!」

  人經大難不死」性情多少有點轉變,長樂人慨然言道:「師妹相救一命,為兄感激,連這司馬瑜小子的一筆帳也一齊勾銷了。」

  司馬瑜逞強道:「你不勾銷,我也不在乎。」

  長樂真人竟未予理睬,無憂仙子又向沙克浚言道:「沙克浚,救你一命,你如何報法?」

  武林之中,向來恩怨分明,沙克浚爽朗言道:「但憑吩咐。」

  無憂正色道:「好,君子一諾,勝過萬鈞,你從今以後,不管何時何地,不得與司馬瑜交手。」

  「他!」

  沙克浚一聲驚呼,他萬萬料不到無憂仙子會提出這樣一個條件。

  無憂又道:「不要驚奇,你已有言在先,務希遵守。」

  沙克浚咬牙點頭答道:「好,沙某仍頂天立地的漢子,說到做到。」

  司馬瑜朗聲笑道:「沙克浚,你答應得這樣乾脆,日後我如作劍取你首級,你也引頸就死?」

  沙克浚桀然道:「大丈夫重在一諾,死而何憾。」

  「好一個武林漢子!」

  長眉笑煞蕭奇暗讚一聲,然後向無憂仙子言道:「老漢與仙姑素無恩怨,這一命之恩,如何報法?」

  無憂擺手答道:「不必了,你系司馬瑜之師,何言報答二字。」

  蕭奇哈聲笑道:「啊!原來如此,不過我這徒兒處處留情,未必可靠,再說,還有一大堆雌兒在候著。」

  司馬瑜滿面通紅,快口搶道:「師父,你老人家愛開徒兒的玩笑。」

  無憂苦笑言道:「記得在毒龍國時,冷姑娘曾說過,愛是無限的奉獻與犧牲,若說我這把年紀,尚與司馬瑜老弟談愛,那將是天大的笑話,若說無半點情意,那也是自欺之說,所以,愛貴在捨而不取。」

  蕭奇讚道:「好,好,仙姑不愧道行深厚,在慾海裡翻騰數十年,竟能大激大悟,一變如此,令人欽佩。」語畢,又向司馬瑜呵責道:「你這小子,何能何德,受人如此垂愛,還不快些稱謝。」

  司馬瑜恭敬答道:「屢蒙垂愛,實無以為報,盼仙姑吩咐,雖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一絲微笑在無憂嘴角綻開,言道:「不必如此盛重,男女之間,情慾雖分,總之,行之於形著之欲,藏之於心謂之情,情深並不須日相廝守,白首到老,其貴在能靈犀一點,如能相通,縱使各居東西,關山阻隔,也似經鄰而居。否則,即使同床共枕,其情也如天涯陌路。」

  司馬瑜暗中折服,言道:「仙姑一席話,使在下頓開情竅,當牢記在心,本此而為。」

  無憂又向沙克浚和長樂真人言道:「像師兄多年垂愛小妹,由愛生恨,沙克浚強擄俏艷二羅剎,因事未成,進而牽怒司馬瑜老弟,其情可憫,行為卻甚為不智,世事均各有緣份,不可強求,小妹身為道家,卻願用兩句佛語提醒二位,那就是『欲除煩惱須無我,各有姻緣莫羨人』。」

  「好一個『各有姻緣莫羨人』!」

  一聲讚歎,一道銀光,水晶宮主閃身而進。

  長眉笑煞蕭奇站起來施禮道:「我等落水遇難,雖說系無憂仙子立意搭救,卻也仗宮主之大力,這裡謝過了!」

  水晶宮主擺手示意,答道:「老前輩不必言謝,無憂仙子說得好,凡事均有緣份,不知各位去向是否已定,登岸物件均已備妥當。」

  無憂仙子以目光掃向四人,微詢意見。

  沙克浚與長樂真人同聲道:「我等本無目的地,四海雲遊,送我等上岸即可。」

  司馬瑜言道:「在下尚有大伙友人陷身於雲開大山陽春教主手內,急待援救,在下與家師尚須起東海一行,煩宮主送我二人至一船埠即可。」

  沙克浚問道:「想必那冷姑娘與靳姑娘了陷身在內。」

  司馬瑜答道:「不錯,何勞動問?」

  沙克浚黯然道:「前番將她們二位姑娘擄至毒龍島,想必她們二位一定記恨在心,沙某無意立好譽於武林,對這兩位姑娘卻留情難忘,沙某隨你走一趟,倒要見見那什麼教的教主有多大能耐。」

  長眉笑煞蕭奇朗聲笑道:「沙克浚,你莫非又在打什麼歪主意?」

  沙克浚正色答道:「沙某從來說話算話,辦完了事馬上就走。」

  司馬瑜看沙克浚頗有誠意,且此去阻力甚多,又故意發話相激,淡然言道:「沙克浚,那陽春教主功力舉世無匹,你去恐怕也無濟於事。」

  沙克浚自認為當今武林第一高手,個性倔強,目中無人,那裡經得一激,不覺怒目圓睜,忿然言道:「司馬瑜,你不要小看沙某,此番前往雲開大山,若勝不了那個陽春教主,沙某當場自裁,絕不出雲開大山半步。」

  長眉笑煞蕭奇讚道:「先勝而後求戰,豪氣可佩,豪氣可佩。」

  長樂真人道:「沙克浚,我少不得也要隨你去一趟了,我們之間還有點小帳待結,再說,適才司馬瑜將陽春教主說得過份了得,貧道倒想一會。」

  司馬瑜笑道:「難得,難得,看來在下此行不虛,無優仙姑,不知是否有興一道前往?」

  無憂搖頭道:「我已無意再在江湖走動,恕不奉陪,不過,離此登岸,尚與各位同舟。」

  水晶宮主見各人似已商議停當,問道:「各位既已決定去向,本宮主就要催客了。」

  語畢,撮唇出聲,兩名青衣女子推進一物,遍體漆黑,約有二丈餘尾,高可及腰,寬約一尋,似舟非舟。

  這黑色物體尾部有一小門,水晶宮主一按機鈕,應聲而開,對眾人言道:「請進!」

  無憂首先躬身進人,眾人隨後,兩名青衣女子也進人坐定,水晶宮主言道:「水晶宮乃方外之地,與世無爭,盼各位回到塵世,不必提及,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我後會有期。」

  語畢,自發間取下金管,釵上鑲有寶石,在身上一擦,寶光通明,二名青衣女子藉著亮光去發動機關,準備航行。」

  司馬瑜見這寶釵,似曾相識,忽然腦際靈光一閃,驚呼道:「晶瑩明鳳釵!」

  水晶宮主本要關上小門,聽將司馬瑜一聲驚呼,即問道:「你說什麼?」

  司馬瑜答道:「我說宮主手拿那支寶釵,名喚晶瑩明鳳釵。」

  水晶宮主又問道:「你何以識得?」

  水晶宮主略感吃驚,問道:「另外一支!現在何處?」

  司以瑜答道:「在一個二十餘歲凌姓女子手裡,此人現也陷身於雲開大山陽春教主手中。」

  水晶宮主稍一猶豫,隨後言道:「各位稍等,我隨同各位前去一趟。」

  語畢,轉身而去,想是去更換衣裝。

  無憂仙子言道:「宮主若願前往,你們那伙友人有救了。」

  司馬瑜不解地問道:「宮主一切與人無異,卻不知因何生得一身鱗甲?」

  無憂吃吃笑道:「你真蠢!那是一身魚鱗水靠,根本就不是生在身上的。」

  須臾,水晶宮主已然轉來,躬身進艙,將舟後小門合上制亮「晶瑩明鳳釵」,一時艙內璀璨通明,兩位青衣女子發動機關,只聽軋軋聲響,這黑色物體已然漸漸移動,藉鳳釵寶光一看,水晶宮主身披一襲玄衣,雅麗不群,司馬瑜不覺怦然心動,但一見水晶宮主滿面凜然之色,忙將微動之心按捺下去。

  本來這物體移動倒還平穩,此時,忽感一陣巨搖,砰然入水,隆隆之聲,灌耳而來。

  司馬瑜問道:「宮主設計此物,甚為巧妙,但不知何以名之?」

  水晶宮主簡答道:「方舟。」

  「方舟!」

  眾人同聲讚歎!

  司馬瑜見水晶宮主不假詞色,又問道:「宮主可算一代奇人,不知因何捨陸就水,在下願聞其詳。」

  水晶宮主冷然答道:「方外之事,不足為外人道,請不必多這一個大釘子,碰得司馬瑜下不得台階,由於自己理屈,也不便頂撞,只得悻悻然低頭不語。

  約摸半個時辰,水流漸緩,方舟底下一片觸石之聲,忽然遞停,想是業已登岸。

  水晶宮主將方舟頂部一扇小門打開,一縷天光頓時洩入。

  水晶宮主制熄「晶瑩明鳳釵」,一躍上得舟頂,用手向下一招,眾人也—一躍出方舟。

  此時,正值黃昏夕陽,天際一抹紅雲,絢爛奪目,海面金波,岸上一排蔥翠綠小樹,被夕陽相映,宛如金枝玉葉,煞是好看。

  方舟停頓之處,離岸約二十餘丈,中間也有幾塊峭峨怪石。

  水晶宮主略一探視,雙足騰空,倒飛出去,半空之中,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落在岸邊,眾人不由得一齊喝彩。

  接著,沙克浚與長樂真人也相繼縱出。

  長眉笑煞蕭奇也自躍離方舟,雖然中途一腳輕點水面,身手也算不弱。

  此時,方舟之上只剩無憂仙子與司馬瑜兩人了。

  司馬瑜雖經薛琪傳授五行真氣,在北極冰原又得成形元參,以致內力充沛,可是輕縱功夫不但要靠五行元氣,且要輔以身形步法,方能無遠弗屆,無高弗達。

  司馬瑜正在猶疑自己是否能一躍而過這二十餘丈海面,那無憂仙子已然自身邊躍出,就在這躍出之一瞬,司馬瑜突覺一股巨大引力將自己吸起,人已憑空橫飛出去。

  飛行之中,似有一股巨力托住身體。

  司馬瑜暗自稱奇,落在岸邊以後,方始恍然大悟。

  司馬瑜眼見無憂仙子比自己先行躍出,卻比自己後落地,已然明白其中道理,原來是無憂仙子暗運功力將自己身體托出。

  一直面含凝霜的水晶宮主,此時一陣甜笑,聲如銀鈴,然後言道:「不怪司少俠久立不動,原來要露一手凌空虛渡讓我們一飽眼福。」

  司馬瑜暗道慚愧,嘴裡不由答道:「這是宮主謬獎,彫蟲小技,難入高明法眼。」

  水晶宮主星眸一轉,笑聲道:「彫蟲小技?司馬少俠口氣未免大了點,我等離舟之際,不過是一提一縱,借勁使力,說老實話,你那手凌空虛渡,當今武林,會者雖不乏人,然而,一飛如許之遠,恐無第二人堪可比擬。」

  委實,在場數人,無不暗驚司馬瑜的輕功,只有無憂和司馬瑜心裡有數。

  言談之間,那方舟業已不見,想是回轉水晶宮去了。

  無憂仙子向眾人斂襖為禮,言道:「諸位前途珍重,無憂去也。」

  語畢,轉身而去,那消幾個提縱,身影已沒人樹叢之中。

  水晶宮主微喂歎道:「浪跡江湖數十年,徒負一身情愁孽債,能夠出塵,倒是一件福事了。」

  眾人無不歎息,其中尤以司馬瑜悵憫更甚。

  天際金鳥已墜,海面一片淡藍,倦鳥紛紛歸巢,天已向晚了。

  一行五人,踏著夜色而行。

  默默無言,只聞蟋蟀步履之聲。

  夜涼如水,濕露沾衣,山區之內,又無酒肆旅店,五人只得強忍饑寒,埋首趕路。

  山路雖然崎嶇,五人倒也行走如飛。

  約摸子正光景,山勢漸陡,向西一處斷崖之上,隱約露出一線燈光。

  這線燈光,首被司馬瑜看見,喜極叫道:「咦!那邊有一線燈光,必有人家,我們不防前去歇息歇息。」

  長後笑煞蕭奇阻道:「荒山絕嶺之中所居絕非常人,你我有重任在身,我看不要去惹是生非了。」

  一行五人,毫無疑問,唯水晶宮主為馬首是瞻,她本無意休息,一聽蕭奇之話,卻又有意逞強,言道:「蕭老前輩金言,不無道理,但夜風甚寒腹內空空,也需要休息一下,進點飲食,不妨前去一看,格外留意就是。」

  沙克浚與長樂真人同聲附合,蕭奇自不便再提異議,一行向那斷崖奔去。

  五人來至斷崖之下,不由得同聲叫苦。

  原來那斷崖兩旁是股垂簾瀑布,水流自山顛一瀉而下,水聲嘩然,別無他路可上。

  眾人均暗自納悶,唯獨水晶宮主在仔細查看,究竟讓她看出了端倪。

  水晶宮主一眼看穿這山莊主人的奇妙設施,不覺喜於形色,向從人揮手示意,人已騰空而起,向那瀑布縱去,只見人影一閃,已穿簾而過,沒入水中。

  眾人見水晶宮主沒入瀑布之中,諒想其中必僻有暗路,乃紛紛向瀑布縱去。

  果然,這瀑布後面竟隱藏著一條登山之路,青石砌成的石級,光潔整齊,堪稱鬼斧神工,卻又偏偏碰上慧眼獨具的水晶宮主,被她輕易識破。

  眾人抬級而上尚不須片刻,已上得斷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1:21

  走至近前,方見這座山莊樓房重疊,倒是極大一所莊院所在,莊門上懸著四個大紅六角風燈,那風燈上書著「碧雲山莊」四個字,鐵劃銀鉤,筆力蒼勁。

  正待舉步,一陣悠揚笛聲隨夜風吹來,悅耳動聽,水晶宮主揮手示意,眾人仁立靜聽。

  笛聲吹過一陣,歌聲忽起,嗓音甜潤,卻又無限淒涼,那歌聲唱道:「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翔,問曉來,誰染得霜林綠,總是離人淚千行。」

  水晶宮主搖頭歎道:「看來是一個薄命紅顏!

  忽然那笛聲一轉,變悠揚而為殺伐,歌聲又起,卻不似先前那樣甜潤淒情,聲調異常嚴厲,歌詞道:「奈何天,斷魂地,夜風緊,冤魂來投,問晚來,誰進得碧雲莊,難免梟首斷肝腸。」

  蕭奇聞歌忙道:「不妙!山莊主人已然知道我等行蹤。」

  水晶宮主也似一駭,但仍鎮定道:「既來之,則安之,走,前去叩門。」

  五人來到莊前,正待叩門,那兩扇朱紅大門,竟呀然自開。

  沙克浚一縱進得莊院,倏忽向兩旁各發一掌,砰然聲響,地上塵土飛揚,根本就無半個人影。眾人陸續進得莊院,身後兩扇朱紅大門,竟又呀然一聲,自動合攏。

  眾人不禁失笑!原來那莊門裝有機關。

  進得莊門,裡面是偌大一座花園,中間一條調廊,欄杆雕工精巧,兩旁花木扶疏,亭台掩映,風鈴在夜風中叮噹作響。

  眾人沿廊前行,來至正廳。

  廳簷下掛著一盞玻璃風燈,一塊橫匾,書著「不二法門」四個大字,門旁懸掛一付對聯。

  上聯寫道:「無名小輩請走別路。」

  下聯寫道:「貪生怕死莫入此門。」

  眾人不禁歎道:「好大的口氣!」

  進得廳內,眾人不覺一亮。

  靠椅腳踏,俱都是錦繡為套,華麗無比,此外,古玩玉器,獸爐添香,四時盆景,一應俱全,只是了無人聲。

  眾人再往前行,經過一個大天井,來到內廳,廳門掛著一匾額,橫書「迎寶堂」三個大字。

  這迎寶堂擺設雖不及前廳華麗,卻也窗明几淨,清淡雅麗;紅幔低垂,香煙欽繞。

  五人一人這迎寶堂中,眼前景象突變。

  只見那低垂幔帳冉冉而起,幔後早已擺好一桌筵席,珍餚羅列,美酒盈杯,不多不少,擺著五付杯盤碗筷。

  席後廳壁之上,掛著一付對聯。

  上聯寫道:「座上客堂滿,」

  下聯寫道:「壺中酒不空。」

  那橫額竟是「請君自飲」四個大字。

  這五人雖都久經陣戰,處於眼羊境地,一個個莫不面面相覷。

  水晶宮主究竟機智過人,爽朗笑道:「主人確是善解人意,知我等飢腸漉漉,著人端治好美酒佳餚,你我如不拜,豈不辜負主人一番好意,來,來,入座,小妹代主邀客了。」

  口裡雖是笑語爽朗,卻以眼色示意眾人小心,各人會意,依次入座。

  杯內酒香撲鼻菜餚熱氣氤氳,好似離鍋未久。

  水晶宮主正在審視酒菜,察看是否有詐,久久,未見異狀,暗忖道:一座宛如仙境莊院,必有異人,諒不致做出暗下毒藥的勾當,將杯一舉,言道:「請各位舉杯,這第一杯酒,我們拜謝主人盛情款待,恭祝主人千秋康泰,乾杯!」

  語異,眾人一仰頸,不覺大駭。

  原來各人而前都站了一個三尺童子,約摸十二三歲,清一色滾邊沒領對襟青衫,各端桌上酒壺,笑吟吟地為各人空杯斟酒。

  這五個青衣童子從何時而來?在座五人都是耳聰目慧的武林高手,竟而渾然不覺,如何令人不駭?

  然而,座中五人究竟不凡,面上不動聲色,飲啖如故,只在暗中戒備。

  五人已然半日未進飲食,早已餓極,那消片刻,如風捲殘葉般,將酒菜吃個干淡。

  那五個青衣童子,見五人飲食完畢,又各自遞上淨面深巾。

  這一來,五人更感奇怪,五個青衣童子未離席前半步,這熱氣騰騰而巾從何而來?

  眾人只得納悶在心,淨面已畢,從未說話的五個青衣童子此時齊聲言道:「請貴賓移玉內室待茶。」

  語畢,巡自前面引路,五人隨後而行,從經轉折,進人內室。

  這內室更是佈置得超塵脫俗,壁上字畫琳郎,窗簾淡綠,地氈柴紅,椅幾均罩以潔白絲套,五杯香敬置於几上。

  五人人室已定,正自察看,門外輕飄飄走進一男一女,那男子著一襲暗紫色大衫,女子一身翠綠裙襖,惜乎兩人面上均覆以一重深紗,雖窺廬山真面目。

  二人各自為禮,齊聲道:「五位貴賓前來敝莊,款待不適,千祈不怪。

  五人一齊起身答禮,水晶宮主代表回道:「在下等一心趕路,錯過宿頭,多蒙酒筵款待,實銘刻在心,我等未經允肯,擅人貴莊,冒昧之處,尚祈二位海涵。」

  那男子言道:「看五位絕非凡人,何秘出此俗套,請坐用茶。」

  五人紛紛落座。」

  那男子又問道:「敢問五位俠駕如何稱謂?」

  水晶宮主答道:「這位少俠複姓司馬,單名瑜,這位乃司馬少俠師尊,姓蕭名奇,江湖人稱長眉笑煞,此位道長號稱長樂真人,這位姓沙名克浚,乃塞外武林高手,小妹乃東海水晶宮主,姓凌名嬙,二位高姓大名,可否見告。

  那女言道:「小妹姓李,此乃家兄,至於名字,已暗嵌在方才兩首哥詞之中,各位如不健忘,極易猜出。」

  一時,眾人紛紛搜竭枯腸,極力猜想,內中以司馬瑜記住最大司性最大,稍加思索,已將啞謎猜破,爽朗一笑,言道:「好謎!

  好謎!端的好謎!那第一首歌內,『霜林絳』三字,暗隱『冰紅』二字,想必李冰紅即是姑娘芳名。」

  那女點頭應道:「少使真乃神猜,那麼,家兄名字呢?」

  司馬瑜低吟道:「今兄大名倒真難猜,不過,第二首哥詞內最後一句,難免梟首斷肚腸,那『梟首』暗隱『項空』,不知對也不對?」

  那男子宏聲笑道:「對!對!對!在下李項空,因喜弄橫笛,人稱玉笛神童,舍妹李冰紅,人稱俏艷羅剎。」

  這「俏艷羅剎」四字一出,頓使舉座皆驚,已然有了俏艷二羅剎,忽又加上個俏艷剎女,看來這剎比那二剎更為厲害。

  李冰紅謂然言道:「小妹雖號稱俏艷剎女,其實是既不俏,又不艷,所以面覆黑妙,怕醜容見駭於諸位。」

  李項空也道:「在下面容與合妹一般無二,面覆黑紗,僅為藏拙掩丑,並非故弄玄虛,尚祈各位見諒。」

  眾人這才知道李氏兄妹黑紗蒙面的道理,各自暗中歎息,水晶宮主凌嬙慰道:「武林之中,容貌不足為恁,縱然容顏絞好,武功平平,也不過庸碌脂粉,令兄妹二人,察之即可想見,定當身懷絕技,冠蓋群倫,容貌乃屬皮囊表記,何必耿耿於懷?」

  李氏兄妹同聲應道:「這是凌宮主謬獎。」

  李冰紅又道:「各位身居中原武林,武林中人諒必熟識,小妹想打聽兩人?」

  司馬瑜問道:「但不知姓氏名誰?」

  李冰紅言道:「這二人俱是女子,一個是俏羅剎冷如冰,一個是艷羅剎靳春紅。」

  司馬瑜一聽提及冷靳二人,心中一動,忙問道:「這二人在下倒曾相識不知姑娘為何動問?」

  李冰紅言道:「既然司馬少俠相識,就煩帶個口信,請說碧雲山莊俏艷剎女李冰紅言講,叫她們二人改號易名。」

  司馬瑜一怔,不解何故,試探言道:「名字與生俱來,稱號也是捨命闖蕩江湖所得,她二人未必會肯。」

  李冰紅恨言道:「她二人如不改名易號,我兄妹二人將血洗中原武林。」

  一語宛如春雷,震人眩耳。

  司馬瑜驚問道:「這是為何?」

  李冰紅冷然道:「她二人的名號,頭上分用俏艷二字,末屬分用冰紅二字,不但將我的名號斬頭削足,而且她二人容貌姣好,明艷照人,竟也自稱羅剎,分明蓄意諷刺,令人難容。」

  司馬瑜婉言勸道:「名號的相同,乃是一種巧合,請姑娘不必介懷,再說,她二人行為正大,並非為非作歹之人,也不致辱沒了姑娘的寶號。」

  李冰紅厲聲道:「少俠對冷斬二人,刻意袒護,莫非關係親密?」

  司馬瑜慨然言道:「冷為師妹,靳為至友。」

  李冰紅嬌聲一笑,沉聲道:「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司馬少俠,委屈你留在碧雲山莊,那冷靳二人何日易名改號,何日釋你離莊。」

  語畢,欺身而上,右掌拍向司馬瑜當胸。

  司馬瑜萬料不到李冰紅會摔然發難,立即閃身離座,右手一抬,一招「離火神掌」對然發出。

  那李冰紅身手之快,目不暇給,甫見司馬瑜一抬右手之際,那裡還容他那招「離火神掌」發出,掌勢一翻,一把將司馬瑜右腕扣個正首,左手一揮,分點幾處大穴。

  司馬瑜雖非當今武林第一高手,卻也是身手非凡,竟然在一招之下落敗,使舉座之人,一個個驚駭不已。

  這時,只聽李項空一聲喝阻,離坐躍起,一個箭步,超前扶住司馬瑜,厲聲言道:「紅妹不得無禮,司馬少俠乃是客人,你如此下手留人,這碧雲山莊豈不成了盜巢匪窟,還不與我鬆手。」

  李紅冰畏於乃兄之命,將緊扣司馬瑜右腕之手鬆掉,悻悻然退去。

  李項空揮手將司馬瑜被點穴道解開,歉然道:「舍妹年幼無知,多有冒犯,請看在下薄面,祈勿怪是幸。」

  司馬瑜真是又羞又憤,強笑言道:「令妹的身手,令人駭異,來日有機,當再計教。」

  李項空又向眾人合拳為禮,言道:「舍妹少受教養,個性暴躁,望各位多多海涵,不過,那冷靳二位姑娘,各位有機會遇見盼能代告,請她們二位相讓,將名號易換,否則,舍妹一時性起,當真要血洗武林,在下恐怕也不易攔阻。」

  長眉笑煞蕭奇言道:「冷靳二位姑娘易名改號之事,我等如與之相遇,定當轉告。在此多多叨光,我等這就告辭。」

  李項空連聲阻道:「慢來,碧雲山莊鮮有來客,各位既然到此,那有過宿不歇之理,客房已然整頓妥當,請安歇吧!」

  眾人等見李項空處事正直,興李冰紅大不相同,不便過於違拗。

  五人各宿一開客房,倒也潔淨,一行無語。

  紅日初升。

  鳥鳴在樹。

  一行五人,已然離了碧雲山莊,但各人均在猜測李氏兄妹的來路。

  從李冰紅淒婉的歌聲中,不難猜出她可能有一段傷心變史,所以,才唱出了那名「總是離人淚千行。」

  她的戀人是誰?因何離她而去,是因其容顏醜陋嗎?果真如此,難怪她要嫉恨明艷照人的冷靳二羅剎了。

  一行五人,司快速瑜心情最為沉重,倒不是因為一招未出,即敗在李冰紅手下面是引恨。

  那是為什麼呢?無憂的出塵。給予他深深的感受,他覺得:在內力上,自己雖已輕闖生死玄關,看來這道情關卻難問得過啊!

  「最難消受美人思!」

  司馬瑜輕歎一聲!這就是他心情沉重的原因。

  一行五人,各不言語,埋首趕路。

  他們此去,雖然都是前往雲開大山,卻各有目的。

  司馬瑜是為解救被困陽春教中之人。

  蕭奇是受救命恩人龍老夫的之旗,前往雲開大山一窺陽春教之堂奧。

  沙克浚自去位以後,雲遊四海,遍訪武林高手,並自詡為武林第一高人,所以,一聽陽春教主倪煥廷甚是了得,決心一會,並在水晶宮中奪下海口,若勝不得此人,當場截頸自毀。

  長樂真人為報一掌落海之仇,相隨沙克浚而行。

  只有水晶宮主凌嬙,她是為另一支「晶瑩明鳳釵」而去雲開大山的,這裡面隱藏著凌家的隱秘,也許凌絹還是和她共血淵的骨肉手足呢!

  暮春三月,氣候溫和,正宜趕路。

  一路少不得饑餐夜宿,不消數日,重又折返番禹。

  鐵劍先生展翼滇邊之行,自非數日可返,長眉笑煞蕭奇沖量目前人手,對付陽春教已無問題,乃在原訂會合之客棧內,寫下留言,一行五人,向雲開大山奔去。

  司馬瑜舊地重遊。自是駕輕就熟,先在前領路。

  那條漫長而達死亡之谷的大道,竟費了半日的時間,約摸新月初升之際,才看到那座燈光閃爍的巨廈。

  與前次一樣,五人正待停步商議行止,路邊一連闖出無數蒙面白衣大漢。將他們圍了起來,手裡執的是那似鉤非鉤,似劍非劍的怪兵器。

  沙克浚大吼一聲,怒道「我們是要拜會你們教主。卻為何以刀劍相向?」

  語畢,見那些白衣蒙面大漢不理不睬,更是激怒,一掌就要向那些大漢劈去。

  司馬瑜一見,連忙阻道:「沙克浚,不可造次,他們可能聽不懂漢語,就是聽得懂,恐怕也不能回答你,因為他們都沒有舌頭。」

  「沒有舌頭?」

  眾人同時一聲驚呼。

  司馬瑜已是識途老馬。從容解釋道:「凡是參加陽春教的教徒,都要把舌頭割下來奉獻給雪山大神,在宗教狂熱之下,這些傻瓜根本不在乎,陽春教最重要的教規便是不准問不准講,所以割舌絕言是最好的辦法,其實,說穿了一個錢不值,陽春教教主及巫師們均能說話,割舌限於教徒,主要還是怕他們洩漏了教裡的秘密。」

  沙克浚半信半疑地道:「我倒不大相信,我非得看個仔細。」

  說完,覷準最近的一個,又要欺身而上。

  司馬瑜又忙阻道:「沙克浚,你不要惹麻煩,他們可都不好對付,就算你本領高強,讓你殺也殺不完,此去怕不有好幾十關口!」

  沙克浚道:「難道我們就這樣被兵刃比著。」

  司馬瑜笑道:「我自有辦法。」

  上次來此,靳春紅用的那句表示我們是朋友的手語,司馬瑜已經懂得,此時,故技重施用兩手一比一劃。

  手語一比,蒙面白衣人其中一個,回頭向巨廈飛奔而去。

  司馬瑜笑道:「那人稟報去了。」

  片刻之後,忽聞一陣鐘聲,羊角齊鳴,說也奇怪,那些蒙面大漢,一聞鐘聲角鳴,紛紛撤劍門退路邊,讓開大路。

  這時,巨廈門前升起兩盞紅燈,好似引路指標。

  眾人具向紅燈高舉之處奔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1:40

第二十七章


  來到廈門前,四周突然湧現一片火炬,火星劈卜,宛如火樹銀花,惜乎眾人均無心觀賞。

  就在火炬湧現之際,從巨廈大門內閃出五人,一字排開。

  他們是倪煥廷,韓南輝,韓西輝,韓北輝與倪春秀。

  奇怪的是韓西輝與韓北輝已被薛夫人利劍斷腕,而且在劍鋒之上塗有苦菖,奇毒無比,但此時他兩人卻雙腕整齊。不異常人,看來這陽春教主倪煥廷不但功力奇強,而醫道也甚精通。

  倪煥廷來到近前,桀桀笑道:「好小子,真有能耐,約期半年,你竟然半月之間重又返回,但不知請來了多少異人高手?」

  司馬瑜冷然笑道:「教主好大的口氣,這白雪宮中,又不是什麼銅牆鐵壁,龍潭虎穴,需要多少高手,一句話,教主將薛夫人等一干友人釋出,萬事皆休,否則,我要讓你這白雪宮中,血染殷紅。

  倪煥廷正色道:「釋放你的友人,倒並不難,只要你依我一個條件,我那唯一傳人韓東輝喪在你手,現在雪神降福你身,你若願歸我門下,成為陽春教傳人,馬上將你友送出雲開大山,否則,連你五人在內,休想再出山門一步。」

  沙克浚知道說話之人就是陽春教主,聽其語氣狂傲,一時不耐,就要發難。

  司馬瑜浪跡江湖以來,歷經詭波湃雲,胸中自有城府,但見沙克浚神色不耐,立以眼色制止,佯笑道:「只怕我司馬瑜無此福份為貴教傳人,條件暫且不談,我要先看看我那些友人是否安然無恙?」

  倪煥廷怪笑道:「本教主向來守信不渝,前次讓你出宮,也不過是念你秉賦深厚,欲收你為本教人,不忍加害,其實,你縱然遍邀武林高手,也奈何本教主不得,你既然要看看你的友人,不妨就讓你看一看,也好教你放心。」

  倪煥廷語畢,用手一揮,室內燈火通明。

  薛夫人,薛琪,冷如冰,靳春紅,馬惠芷,凌絹等六人靜靜地坐在屋內,神態安樣好像已經受制。

  倪煥廷道:「小子,看清楚了吧,你的友人在白雪宮中備受款待,連一根毫毛也未受損。

  語畢,用手一揮,那燈光又自全熄。

  水晶宮主湊前來探問,其中何人姓凌,司馬瑜予以相告,正言談間,忽聽一聲大吼,原來沙克浚業已發難。

  沙克波一出手其餘四人也各找對象。

  沙克浚對倪煥廷。

  長樂真人對韓南輝。

  長眉笑煞對韓西輝。

  水晶宮主凌嬙對韓北輝。

  司馬瑜卻被倪春秀對上了。

  於是,五個人作對兒廝殺。

  對方五人,除韓氏三昆仲使用鉤劍外,倪家父女都是徒手,這邊五人,除司馬瑜腰系長劍外,其餘都是徒手,而司馬瑜因倪春秀徒手進招,故不便拔劍相向,於是,形成兩對相搏,三對空手對奇刃。

  且不說其餘四對,先說倪春秀一面進招,一面說道:「司馬瑜,看你表面儀表堂堂,骨子裡卻是卑鄙下流,竟然讓你把妹子春蘭弄到手害得我們骨肉離散,今天你家姑娘斷然放不過你。」

  司馬瑜聽倪春秀血口噴人,不覺怒火高熾,喝道:「你不得胡說,我司馬瑜偉偉丈夫,豈是那種見色即貪之輩,今如不叫你斃我掌下,你也不知我厲害。

  語畢,雙掌齊發,一拒來掌,一擊乳泉大穴。

  倪春秀見來掌厲害,忙收掌勢,向外一閃,吃吃笑道:「我妹子春蘭也真倒霉,碰上你這忘恩負義之徒,你說你不是見色即貪之徒,你想想你剛才那一掌拍向你家姑娘什麼地方,你分明見色起意。」

  司馬瑜一聽,不由滿面羞紅,因為武林之中,有一不變的視定,男女交手,男方不得對女方乳部及下部襲擊,剛才,司馬瑜因順倪春秀來掌之勢,未注意武林規矩,一掌向對方乳泉穴襲去。

  司馬瑜經倪春秀一喝,滿面尷尬,猛喝一聲,怒道:「賤婢!少說廢話,納命吧!」

  呼!呼!呼!一連攻出三掌,一時掌影如山,氣勢磅礡。

  那倪春秀也自了得,騰,挪,閃,躲,接連避過,反又攻出數招。

  兩人你來我往,不相上下。

  那邊……

  沙克浚與倪煥廷,長樂真人與韓南輝等兩對熱均力敵,長眉笑然對韓西輝已感漸漸不支,不過,龍形八式的神奇招式,倒還可以抵擋一陣。

  水晶宮主凌嬙,是五人之中唯一佔盡先機的一人,招式奇異,身手俐落,韓北輝一支鉤劍,竟然像被千絲萬縷縛住,無從施展,時時險象環生,弄得韓北輝氣喘吁吁!

  倪煥廷與沙克浚交手已不下三十餘招,不分勝負,各人均暗驚對方的功力,不敢大意。

  白雪宮之前正展開一場空前未有的生死決鬥,勝負關係至大,人影幢幢,掌影重重,劍光閃閃……

  忽然,一聲金鐵折裂之聲,韓北輝手中鉤劍一裂兩斷,嗆郎落在地上,也不知不水晶宮主用的什麼手法。

  韓北輝既失兵器,顯已落敗,水晶宮主豈能坐失良機,欺身上前,雙掌微幌,已然將韓北輝一條右臂扣住,只聽「卡擦」一響,一條臂膀竟讓凌嬙活生生的連骨帶肉給卸了下來,慘嚎一聲,韓北輝竟自暈了過去。

  此時,長眉笑煞蕭奇正值遇險。

  原來,韓西輝與長眉笑煞蕭奇鏖戰數十餘招,雖一直掌握先機,可是,這老頭兒似乎有點魔法,總能化險如夷,安然無事,於是,暗動心機。

  其實,蕭奇已然用盡全力在招架,韓西輝可是畢生所碰到的唯一勁敵,目前,蕭奇只是恁著久歷陣占的經驗,和龍形八式的奇妙變化在那裡虛擋一陣,以待良機,雖不能說一擊而敗對手,卻也能稍獲喘息。

  突然,韓西輝當胸露出空隙。

  這空隙,在時間,部位,以及蕭奇的身形和步法上來說,都是一個絕佳機會,蕭奇是個中老手,自不會輕易放過,龍形八式中一招「神龍獻瑞」飛快發出。

  蕭奇身形一挫,雙掌向上一托,一股強勁掌風向韓西輝當胸拍到。

  韓西輝無論怎樣閃躲,都得讓掌風掃到,可是,這原是韓西輝設的局,他豈沒有辦法,只見他兩腳生根,身子向後一仰,右手所執鉤劍柱地,支持身體重量,形成一座拱橋。

  長眉笑煞蕭奇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呵呵笑道:「好小子,你竟敢在你爺爺面前耍把戲,看掌!」

  發話之中,雙掌一分,兩足騰空,一招「飛躍龍門」,一擊氣門,一擊命門。

  韓西輝自幼練就護體神氣,已暗運內力護住這兩大穴門,看看來掌將到,身形向右一幌,那原來握住右手拄地的鉤劍竟然到了左手,向蕭奇肋下刺來。

  蕭奇人已凌空,變起倉促,暗道:「此番老命休矣!」

  水晶宮主凌嬙正卸下韓北輝一條臂膀,一見蕭奇遇險,焉敢怠慢,揮手之間,那條血肉模糊的胳臂已向韓西輝手中鈞劍飛去,力挾萬鈞,速如閃電。

  韓西輝正自慶幸狡計得售,北輝一聲慘嚎已使其分心,這條臂膀恁空飛來,那裡察得,只覺虎口一麻,鉤劍震脫數丈開外。

  這一擊,可讓蕭奇撿回一條老命。

  斷臂揮出,凌嬙人也跟蹤而至,嬌叱一聲,言道:「蕭前輩退下稍息,待我來懲治這惡徒。」

  蕭奇這一招以為穩可得手,傾盡全力而出,此時,確已無力再戰,心中暗愧,說了聲「有勞宮主」,人已退了下來。

  現在,只剩下四對。

  司馬瑜與倪春秀已然相拚五十餘抬,難解難分。

  倪春秀本已對司馬瑜有意,不想一著之失,讓姊姊春蘭佔了先手,此時,嘴上雖然猶自逞強,心中卻不免留情,故招式均未用硬手,一面相搏,一面挑逗言道:「好小子!教你當陽春教傳人有何不好,保你吃穿不盡,享不完的風流艷福。」

  司馬瑜一方面念在其妹春蘭情份,一方面見對方手不厲,好似有意相讓,所以,也不願施出五行真氣,今見對方語言下流,心中一怒,啐道:「呸!好個不知羞恥的賤婢,閒下你的髒口。」

  語畢,掌勢加緊,連攻數招。

  那倪春秀好似不大在乎,仍然嬌笑如故,把式愈來愈輕浮,有意戲弄。

  司馬瑜這才真的動了肝火,暗運內力,決心以五行真氣速戰速決,怒道:「你大爺無閒空陪你玩耍,接掌吧!」

  語音未畢,一招「離火神掌」已然發出,一道紅光在夜色中特別明亮。

  倪春秀見司馬冰面色凝重,語音嚴厲,這對一招不敢大意,兩掌暗注功力,全力封架。

  這一招「離火神掌,挾著無比熱力,一觸掌風,怕不燒得皮焦肉綻,可是倪春秀卻正好相反。

  原來陽春教之掌功另成一格,練氣以陰寒為主,倪春秀並掌封架,至少用上了五成功力,兩股掌力一接,只聽「滋」的一聲。紅光頓減。

  司馬瑜猶自奇怪,忽覺一股寒風侵到,不禁大駭,連忙運「坎離真火」化解。

  只聽倪春秀嬌聲笑道:「我當是什麼厲害掌法,不過是區區五行真氣,告訴你,那薛夫人是用五行真氣的老祖宗,她也拿姑娘沒有辦法,司馬瑜,你可別思斷義絕,惹起你姑娘殺機,你可是自找死路!」

  司馬瑜正自無計可施,忽然一絲熟悉的聲音在耳際道:「瑜弟弟!用土。」

  「這不是冷姊姊的聲音麼!」

  司馬瑜暗呼一聲,一別半月,竟像別了十年,一旦聽到那聲音,心中好像非常滿足。

  那聲音忽又響:「瑜弟弟!趕快用你的戊土真氣,這是薛夫人的指示!」

  「啊!」

  司馬瑜猛然想起,不由一聲暗呼,她們六人在暗中看明處看得特別清楚,所以,由薛夫人指示機招,再讓冷姊姊用密語傳音之術傳人自己耳裡。

  那聲音第三次又在耳邊響起,短促有力:「瑜弟弟!要快,連發兩招!」

  司馬瑜精力突旺,身形一動,右掌已然將「戊土真氣」發出,一團橘黃光亮隨掌力問進。

  倪春秀見司馬瑜木立當場,以為他在權衡進退之計,想不到他會粹然出手,招式也好似與前把相同,因為略了光色有黃紅之分。

  當下一沉粉臉,怒聲道:「想不到你竟是個不識抬舉的蠢小子,好,你既然一心找死,姑娘我就成全你吧!」

  語畢,雙單一齊推出,加到了七成功力。

  倪春秀在上一掌吃了甜頭,所以仍然故技重施。

  不想,兩方掌力一接,倪春秀即覺出不妙,那司馬瑜的掌力好像有無比吸力,競將自己掌力吸去。

  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方才一掌「離火」,一個倪春秀的水寒之氣,立被熄滅,這一招「戊土」,可專治她的水寒之氣,這是薛夫人的經驗。

  倪春秀正自吃驚,司馬瑜左掌一揮,但見黃光一閃,一招「戊土真氣」又自發出。

  一掌已使倪春秀難以消受,更何培再加一掌,頓時吸力大增,竟將倪春秀內力吸盡,站立不住,一個踉蹌竟然衝進司馬瑜懷裡,一時滿懷軟至溫香。

  司馬瑜不知內情,尚以為倪春秀插不知恥,這自投懷送抱,一時羞憤交集,雙手用力一推,將倪春秀摔出數丈,砰然倒地。

  司馬瑜掣山腰中長劍,青光閃閃,大步向前,一劍向倪春秀咽喉刺去。

  此時,忽聽冷如冰聲音在耳際響道:「瑜弟弟!制住即可,不要傷人。」

  司馬瑜個性倔強,常以意氣而行,但對冷姊姊卻唯命是從一聽吩咐,即將劍尖輕點胸部幾處大穴,算是饒了倪春秀一命。

  水晶官主接戰韓西輝,勝負立見,不消幾個回合,先將韓酉輝手中鈞劍拆裂,探手之中,又將韓西輝一條右臂連骨帶肉卸下。

  長樂真人以獨臂與韓南輝周旋,已近百招,眼看水晶宮主連毀二人,心中凶念陡起蓄意死拼,一聲暴喝,探手向韓南輝面部抓去。

  那韓南輝適聞三弟一聲慘叫,知道與四弟同樣慘遭毒手,一時心膽俱裂,稍一分心即讓長樂真人抓個正著。

  只聞韓南輝一聲修呼,面上頓時血肉狼籍,五官俱毀,痛死過去。

  長樂真人一陣怪笑,聲浪震耳欲聾。

  陽春教主倪煥廷眼見愛女與三位得意門徒遭毒手,不覺氣憤填膺,但眼前的沙克浚卻是既狠且毒,銳不可當,不容分身。

  沙克浚也是有生以來,首遇勁敵,百招已過,仍無勝機,自己已然下海口,故而全心迎敵,不敢掉以輕心。

  長樂真人見沙克浚尚未得手,譏笑道:「沙克浚,你自詡為武林第一高手,為何百如尚未擒敵,要不要貧道代你只擋一陣?」

  沙克浚見眾人均已過關斬將,唯獨自己尚是勝負難分,已甚焦急,長樂真人又來相譏,理會加羞憤,傾出全力,連攻十八招,逼得倪煥廷節節後退。

  長眉笑然蕭奇知道長樂真人被擊落海之仇,耿耿於心,深恐長樂真人以牙還牙,誤了大局,遂勸道:「沙克浚此戰,關係甚大,盼道長為顧全大局,不要意氣用事。」

  長樂真人懂得蕭奇的用心,爽朗笑道:「聽你之言,莫非怕貧道偷擊沙克浚是麼?但請放心,貧道尚能識得大體。」

  蕭奇笑道:「這樣甚好!這樣甚好!」

  司馬瑜眼看沙克浚連攻十幾招,逼得倪煥廷直退,原以為戰局即可結束,不想,倪煥廷化險為夷,目前,仍是平局司馬瑜關心室內六人,快意先行前往室內解救,當即囑咐長樂真人等三人注意周圍手執火炬之眾教徒,然後,輕輕轉到倪煥廷身後,猛一縱身,向巨室內縱去。

  這時,冷如冰的聲音在耳邊促響道:「瑜弟弟!不可冒進!

  但是,為時已遲,司馬瑜身形猶如離弦之箭,飛也似地縱進巨廈之內。

  司馬瑜不知室內有伏,人甫縱進、冷如冰告警之聲業已傳到耳邊,怎奈去勢難收,只得刻意戒備。

  司馬瑜一進室內,落勢未穩,已然覺出有無數股強動暗力襲到。

  在黑暗中交手相搏,全賴敏銳的聽覺來辨別敵手的方向,敵物進襲的招式和部位則須依靠靈敏的感覺。

  司馬瑜固然反應靈敏,便對手顯然人數眾多,一時不敢大意,身子猛一迴旋,雙掌齊出,連發兩招「離火神掌」,爆起兩團紅光。

  紅光照耀之下,室內通明,一切景象均在眼裡。

  十數個蒙面白衣陽春教徒,手執鈞劍,將司馬瑜圍在核心。

  陽春教所練內力均以陰寒為主,但這批教徒武力究竟不如倪春秀功力高強,鉤劍所帶內力,非但沒有削弱這「離火神掌」的威力,反而被招退五六步。

  紅光一閃即逝,室內重歸黑暗,但司馬瑜業已看清室內地勢,和敵方分配情形,從容迎敵。

  薛夫人一行六人,靜坐一旁,雖都替司馬瑜擔心,但卻無能為力,因為他們已被倪煥廷以獨門指法點了下盤麻穴,雙腿動彈不得。

  她們六人雖然不能移步,但雙手仍然運用自如,薛夫人靈機一動,當即以密音術吩咐眾人,暗中襲擊就近的陽春教徒,以減輕司馬瑜所受壓力。

  果然,司馬瑜頓感敵手攻擊,已不如先前猛烈,正自奇怪,忽然室內一盞巨燈大放光明。

  燈下站立一個長髮披肩的青衣女子,手裡的火種仍在冒出裊裊青煙。

  此女正是陽春教倪煥廷的次女倪春蘭。

  倪春蘭早已對陽春教心存厭倦,且父女之間也無感情可言,始終將痛苦封凍心底,可是在與司馬瑜一見面後,這個表面褻蕩,實則仍是處子的倪春蘭,竟是一往情深,終於,將那欲思叛教的思想付諸行動,事敗後,乘機逃出了白雪宮。

  倪春蘭雖然選出了白雪宮,可並沒有離開雲開大山,她知道薛夫人一行尚未脫險,司馬瑜必然再回雲開大山,這就是她終日在山裡山外盤桓的道理。

  所以,司馬瑜一行人人山,她就在暗中跟隨,一見司馬瑜閃進白雪宮中,不禁替他捏把冷汗。

  倪春蘭深知乃父為人陰險,極具城府,這白雪宮中又是機關重重,埋伏十面,深恐司馬瑜中伏遇險,急忙由暗道進入宮中相救。

  幸虧這支雪谷幽蘭及時趕到,否則,縱使沙克浚掌斃陽春教主倪煥廷,司馬瑜一行十一人也休想生離這白雪宮中。

  薛夫人一見現身之人竟是倪春蘭,一時喜形於色,高聲喊道:「我們六人被你父親點了下盤麻穴,彈動不得,趕快來替我們解開穴道。」

  那一批奉命看守薛夫人等主人的陽春教徒,正在與司馬瑜死纏,突然燈光大亮,一見燈下女子,竟是叛教的大祭司,已在暗中戒備。

  現聽薛夫人叫倪春蘭解開他們穴道,那還了得,倪春蘭甫自應聲,身形未動,六個白衣教徒已然一衝而上,六把鈞劍一齊向她前胸刺到。

  倪春蘭好似渾然不覺,竟讓那六把鈞劍刺個正著,鈞劍往回一帶,竟將五臟六肺一齊鉤了出來。

  薛夫人驚呼尚未出口,一團青影飛快滾至腳邊,原來倪春蘭又施展了身外化身的障眼魔法,那被的只是一個女教徒。

  倪春蘭飛身而至,雙手齊出,妙指連點,霎眼之間,將六人穴道解開。

  司馬瑜本是暗中孤軍獨鬥,現在突增七人,情勢大變,立即控制了戰局。

  倪煥廷與沙克浚交手已不下二百餘招,仍未分勝負,兩人立足十丈方圓地上之細砂碎石,均被掌風掃光,真算得上是一場驚天動地,泣鬼神的惡鬥。

  倪煥廷雖是背對宮門,卻已知道宮內有變,立即撮唇一聲長一嘯。

  長嘯一起,那原來圍繞周圍的白衣教徒,竟向白雪宮衝去。

  水晶宮主,長樂真人以及長眉笑煞蕭奇等三人,身形更快,先入為主,將宮門堵住,不讓這些教徒進入宮門。

  沙克浚見其也人均已得手,且已控制宮門,唯獨自己久戰不決,一陣焦急,神威大發,一連攻出數招,幾乎將倪煥廷逼進宮內。

  此時,只要有人予以增援,倪煥廷必敗無疑,可是,武林中最忌聯手圍攻,而且沙克浚誇下海口,自也不容旁人插手其間。

  倪煥廷已知無法勝過眼前勁敵,邪念頓起,虛幌一招,閃進宮內,沙克浚那能容其走脫,如影隨形,跟蹤而進,凌空拍出一掌,力逾萬鈞。

  倪煥廷閃進宮內,就是要引沙克浚進內,以遂其一網打盡的毒計;未算就對手會凌空發掌,落勢未穩,一股強大勁風自背事襲來。

  此時,倪煥廷既無法化解,也無法封架,但他究竟功力不凡,凌空一閃,躲過掌風,但仍被余風掃到,只聽「嘩啦」一聲,大衫衣袖連襟碎裂。

  倪煥廷落地後,仍感搖搖幌幌,轉過身來,氣結迎:「好嚴厲的掌法,本教主服輸了,請尊駕留下個字號,來日也好討教。」

  沙克浚陰惻惻地笑道:「想不到堂堂陽春教主竟也服輸了,我叫沙克浚,其實你問也無用,明年今日是你的忌辰,你這一輩子再也沒有向沙某討教的機會了,納命吧!」

  說完,蓄掌向倪煥廷逼進。

  倪煥廷陰森森道:「沙克浚,我與你素無怨仇,你不要欺人太甚,也許明年今日是你的忌辰。」

  語畢,而色凝重,目露殺氣,變掌護胸待發。

  沙克浚本可乘勝而追,今見倪煥廷面色突變,圖作困獸之鬥,反而不敢造次。

  兩人各自逼視對方,緩緩移動,情勢頓時緊張,眾人均屏神凝息以往。

  「小心教主他要弄鬼!」

  倪春蘭一聲驚呼未畢,倪煥廷已然一掌折熄了室內那盞大燈,一時室內大亂。

  隨即,兩團寶光同時亮起,室內已然失去倪煥廷的蹤跡,宮門兩扇銅鑄門竟也自動合起。

  凌絹與凌嬙同時掣亮「晶瑩明風釵」,眾人均甚稱奇,凌絹與凌嬙也是面面相覷,但大家一發覺倪煥廷暗遁失蹤,宮門自合,情知不妙,也無暇去注意那雙寶光璀璨的「晶瑩明鳳釵」了。

  倪春蘭頓時花容失色,咋舌道:「糟了!宮內到處都是機關,他已經從暗道逃走了。」

  司馬瑜道:「春蘭姑娘,你是宮內之人,眾人生死之事,全靠你了,你知道這宮門開啟的機鈕藏在何處?」

  倪春蘭黯然搖頭道:「這宮內的機關設施,除了我父親以外,沒有旁人知道,看來我們是凶多吉少!」

  沙克浚狂笑道:「這白雪宮中就算銅牆鐵壁,也奈何不了我沙某,來,閃開了!」

  眾人聞聲閃開,沙克浚猛發一掌,對那鐵門擊去。

  掌風觸及鐵門,發光如火,警聲如雷,但那鐵門卻紋風不動。

  其餘眾人也紛向四壁發掌,只要能擊破一處洞穴,就算逃生有望,可是,那些凌厲的掌風,拍到牆上,只能發出「嗡嗡」加聲,顯然,那些牆壁堅厚無比。

  眾人此時面面相覷,忽然,倪煥廷的聲音傳進室內,那聲音道:「司馬瑜,想不到你倒是請到了武林高手,可是,你仍是無法降住我倪煥廷,一句話,只要你答應作我陽春教傳人,其餘的人,我會令他們安離去,否則,只要我發動機關,你們將立時粉身碎骨。」

  沙克浚性烈如火,怒極叫道:「倪煥廷,你枉稱一教之主,所作所為俱是藏頭露尾的勾當,你有種就出來與我比比高低,拚命死活。」

  倪煥廷陰森笑道:「陽春教南移中原,原指望廣傳教義,擴大門戶,不想被你們弄得教破人亡,親生二女,一傷一叛,古話說得好,人怕傷心樹怕剝皮,你們死期到了。」

  聲音既然傳進來,諒必石壁尚有空隙,倪煥廷與沙克浚談話之際,司馬瑜就在注意這話音從何方而來。

  但那聲音像是從四周而來,聲如郁雷,低沉而寵亮,似近還遠。

  放眼望去,四壁皆徒,無一絲縫隙可尋。

  此時,又聽那倪煥廷叫道:「司馬瑜,只有你可以救大家,你如不答應,我就要發動機關了,眾人的生命都捏在你手裡。

  倪煥廷用意是想使眾人逼迫司馬瑜入教,果然,這一著發揮了效用。

  著先受感的是長樂真人,他對司馬瑜言道:「貧道與陽春教素無梁子,此番上山入宮,也是因與沙克浚那一掌之仇尚未了結,故而順道而行,現在,落人圈套,要貧道束手待斃,實有所有甘。

  司馬瑜尚不明白話中意義,疑惑地問道:「道長的意思是……?」

  長樂真人淡然一笑,故作輕鬆道:「貧道已活七十餘年,死而何憾?不過,這些姑娘正是豆寇年華,前程似錦,葬身此處,不但可惜,也死得不值,司馬少俠可否為了使眾人脫險,先答應教主的條件,待眾人脫險後,再作權宜之計。」

  司馬瑜也覺這話頗為合乎情理,逞一時之氣,使眾人同葬魔宮,是最愚不可及之舉,當即用目一招全場,徵詢眾人的意見。

  眾人均各自垂首默思,唯獨薛琪兩眼向司馬瑜注視著,那眼光裡,有淡淡的哀愁,有驚惶的神色,有溫和的關注,那裡蘊藏著最複雜的感情和意志,最大的放縱和克制,是世上最奇特的眼光,有恨,也有愛,是冷酷的,也是熾熱的,可以使人心寒,也可以使人熔化。

  司馬瑜的眼光與薛琪的眼光剛一接觸,一陣巨大的撼力搖動了他的身心,他好像是被巨力所擊,搖搖欲墜,司馬瑜感到,薛琪的眼光無異是一宗武學秘奧,任你有多大的悟性,任你化多少功夫,你都無法瞭解,懂得,或窺其堂奧,一瞬之間,薛琪的份量在心裡加重了。

  薛夫人慎重的道:「我們千萬不要中了倪煥廷的鬼計,自亂了方寸,我們要靜待其變,說不定這室內根本就無甚機關可言。」

  倪煥廷在暗中陰森森地道:「薛夫人,你不要小看了我這白雪宮,任你等是銅金剛,鐵羅漢,也要教你們粉身碎骨,好話業已說盡,身死之後,可別怪我倪某無情。」

  話音甫落,突然一陣「隆隆」之聲,向西那面牆壁竟緩緩向前移動。

  沙克浚縱身壁前,兩掌傾出全力,抵在壁上,想拒住石壁的移動,但那裡抵擋得住,石壁依然移動如故,反而將沙克浚逼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2:01

第二十八章


  此時,長樂真人,長眉笑煞蕭奇,司馬瑜也發掌相助,力拒石壁,可是,仍然抵擋不住,只是那石壁移動的稍為緩慢了一點。

  冷如冰向身邊的靳春紅言道:「大家和葬一穴,血肉都混在一起,死得倒也不錯。

  靳春紅道:「我才不幹哩!這裡面還有那沙克浚和那牛鼻子妖道,我才不願意和他們死在一起。」

  冷如冰苦笑道:「難道你想單單獨獨跟瑜弟死在一起?」

  靳春紅反問道:「冷姊姊,你不想?」

  冷如冰神色黯然,慢應道:「與意中人生而同榻,死而同穴,誰不懷如此希望,不過,我現在對這些事看得很淡薄。」

  靳春紅又問道:「如果我們能生離這白雪宮,你也不作如此希望嗎?」

  冷如冰搖搖頭道:「此情可待成追憶,此次,如能生離此間,我想找一窮鄉僻壤,安靜一些時候。」

  靳春紅對冷如冰之心,甚感奇怪,又問道:「冷姊姊!你不是如他已經有了……」

  冷如冰臉上飛起一簇紅雲,快口接道:「嗯!那件事發生在寒雲下院,當時既不是男貪,也不是女愛,那事只能算是一劑藥。」

  靳春紅輕笑道:「用這種事兒當藥治病,恐怕天下男人都要裝病了。」

  冷如冰談淡一笑,不置可否。

  靳春紅又道:「冷姊姊!你與瑜弟同師受教,自幼竹馬青,且已行那夫婦之禮,你如退僻山林,我輩姊妹中,不知誰的希望最大?」

  冷如冰眇了靳春紅一眼,深感這句語難以回答,猶疑一下,模稜兩可地答道:「誰也有望,誰也無望。」

  靳春紅不解地問道:「這語怎講?」

  冷如冰答道:「所謂『機緣湊巧會佳期』機會與緣份最為重要,這是自己控制不了的。」

  冷如冰和靳春紅兩人說話時,交邊幾個姑娘可都聽在耳裡,此時同聲道:「冷姊姊,不愧是過來人,深識個中三昧。」

  這話好似讚頌之詞,卻又像是暗含骨刺。

  此時,那石壁已然移了一半,室內一共十二人,地上還躺著十幾具教徒的死屍,在這斗室之中,已無餘地轉圓,而且空氣也極惡劣,眾人均感呼吸困難。

  薛夫人察看四周,想尋得控制石壁的機鈕,或是通往暗道的暗門,但卻一無所獲。

  目間,情勢甚是危急,力拒石壁的沙克浚等人,已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薛夫人追尋無獲,眼看石壁將要合攏,十二條血肉之軀,將被壓成粉碎,不由一陣輕叱,呼道:「倪煥廷,住手!」

  一聲呼叱,『隆隆』之聲隧停,那石壁也停止移動。

  只聽那倪煥廷冷然笑道:「薛夫人死前尚有什麼交代?」

  薛夫人厲聲道:「你雖然用卑劣手段,置我等於死地,但不久就有後人前來向你索命,只怕你難逃公道。」

  只聽倪煥廷桀桀怪笑道:「薛夫人,你不要虛聲恫嚇,陽春教在中原一點根基,已被你們摧毀殆進,結果了你們的性命,倪某就是遣返高麗,讓你們那些後人,來收你們的屍骸吧!」

  薛夫人一見恫嚇不成,語氣一變,溫和的道:「倪教主,雖遭我們就無有商量的余地麼?」

  倪煥廷沉聲道:「只有一條路,司馬瑜那小子答應作本教傳人,使陽春教再振聲威,本教主立即放爾等出宮。」

  司馬瑜在一旁悶不吭聲,此時,似突作決定,高聲嚷道:「倪教主,我司馬瑜答應你的條件,請你將其他眾人放出宮去。」

  倪煥廷呵呵一笑,道:「司馬瑜,你少弄鬼,本教主豈肯輕易上你的當。」

  司馬瑜正色道:「你要我如何表明心跡?」

  倪煥廷道:「對本教來說,你是待罪之身,入教之前,應該先立一功,以便將功贖罪。」

  司馬瑜問道:「這功如何立法?」

  倪煥廷道:「很簡單,本教主現命你將叛徒倪春蘭碎屍萬段,不得違誤!」

  司馬瑜突然答應倪煥廷的條件,雖使眾人吃驚,但大家都明白,司馬瑜顯然有意拯救其餘十一人生命自由,此時,倪煥廷竟然上出這一條人命,眾人不由怔立當場。

  司馬瑜緩緩轉過身去,面對著倪春蘭,大家也隨著把視線一齊投在倪春蘭的臉上。

  倪春蘭此時面色泰然,眼光平靜,司馬瑜為救眾人脫險,可能會對她違然出手,但她竟毫無懼色。

  眾人也被她那泰然神情感染,一個個肅穆無言。

  倪春蘭見司馬瑜木立不動,輕聲道:「春蘭身入魔教十數年,作惡多端,殺人無數,遲早難免一死,下手吧!死在你的手下,我深感得其所。」

  這幾句話雖是極其輕鬆,但卻像一股巨力憾了司馬瑜的心弦,他呼力地搖了搖頭。

  倪煥廷似乎在暗中將室內景象看得清清楚楚,此時又陰笑道:「叛徒存心授首,你竟然不忍心下手,顯然是無誠意,若再拖延,我即刻再發動機關。」

  倪春蘭急促地道:「司馬少俠,春蘭私心仰慕君之豪氣如虹,何故在這緊要關頭,反戀兒女之情,來!快下手,不要貽誤大局。」

  司馬瑜此時的心情,如波闊起伏,跟本沒聽清倪春蘭說些什麼,只是呆呆地把眼光注視著她。

  倪春蘭已存心一死,見司馬瑜木立不動,暗自焦急,忽然心念一橫,探手將薛夫人腰中長劍製出,一橫劍鋒,向頸喉刎去。

  薛夫人正感螻蟻尚且貪生,此女卻不惜命,一時低泅不已,所以,倪春蘭探手奪劍,未及阻止。

  倪春蘭此際已是涕痕滿面,悲淒地道:「春蘭罪孽深重,能蒙司馬少俠憐惜一注,已是心滿竟足,何況,我死之後,能夠扭轉諸位危局,請薛夫人成全了吧!」

  薛夫人半生浪跡江湖,見識廣大,此時聞言也不禁心酸鼻塞,暗思:正邪,善惡之間,竟是一線之差,誤人邪途,或棄惡向善,也在一念之間,當下無限咽歎,慨然地道:「春蘭姑娘!知過能改,乃智者所為,你年事尚輕,前途正未可限量,不必如此灰意懶,再說,那倪煥廷蓄意借刀殺人,你雖死無補,以你之命,換我等生機,我等也斷不答應。」

  倪煥廷怪聲笑道:「薛夫人!本教主信任你等,你們卻以小人之心君子之腹,既是要找死路,也勉強不得,讓你們同歸地府吧!」

  語聲甫畢,「隆隆」之聲又起,那石壁也移動起來。

  適才,尚有一線生機,此時,可說已無生路,室內情勢頓形緊張。

  眼看,室內餘地愈來愈小,兩下相隔,不足三尺,眾人求生之欲,油然而生,司馬瑜率先振臂一呼,一時,二十四條臂膀,一齊向那石壁撐去。

  這十二個人,雖然武功各異,但都有驚人的內力,頓時匯成一股巨流。

  那石壁來勢兇猛,竟也被這股巨流抵住。

  石壁被拒無法前進,那「隆隆」之聲漸響,聲如雷鳴,好似發怒巨吼。

  如此僵持約半盞茶的時間,眾人已是汗流夾背,只要其中一人,內力稍一鬆散,眾人均將喪身石室。

  情勢正危,忽聞一聲巨響,似金鐵交嗚,那石壁衝力頓形消失。

  眾人之力,全撐於石壁之上,那石壁衝力一失,怎麼經得起眾人這股巨力,飛快地向原位滑去。

  砰然一聲巨響,灰石飛揚,眾人宛如置身煙霧之中。

  片刻,灰石消沉,眾人不禁喜極而呼。

  原來石壁被眾人巨力推回原位,去勢太猛,竟然破塌一角,露出一個漆黑的小洞。

  司馬瑜望著小洞內高呼一聲:「倪煥廷!」

  那洞內竟也是「倪煥廷」,「倪煥廷」地回聲不停,料想必是一條寬闊而又深又長的地道。

  司馬瑜正想探身問進地道,倪春蘭一縱上前,玉臂一格,阻道:「司馬少俠!不可造次。」

  司馬瑜道:「一靜不如一動,興其在此困守,不如冒死一闖,也許能覓得一條出宮之路。」

  倪春蘭道:「白雪宮中隱講四伏,尤其麻疫病毒,一經沾染,斷無生理,宮中以麻病毒蝕人的化屍洞穴不下數十,諸位縱使武功高強,也奈何不得。」

  薛夫人在旁傾聽,神色一凜,問道:「以姑娘之見呢?」

  倪春蘭答道:「由我首先探路,各位遠遠後隨,除了化屍洞穴以外,其他意外襲擊,尚可相機應付。」

  薛夫人點著道:「如此甚好,就請姑娘癰面帶路,我等相隨。」

  倪春蘭閃身進人地道:「眾人隨後約二十餘步。」

  兩支「晶瑩明鳳釵」的寶光,將地道照耀通明,百步開外,一目瞭然。

  原來這地道竟是天然地窟。並非人工開闢,只見鐘乳下垂,壁泉瀝瀝,陰暗潮濕,涼意颶颶。

  冷如冰走在司馬瑜身邊,此時輕聲道:「瑜弟弟!你闖蕩江湖,既不為怨,也不為仇,此番惹能脫險,你也應該收收心了吧。」

  司馬瑜微謂道:「唉!結束毒龍島那場狠鬥的時候,我已經就感覺身疲累,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武林之門,易入難出,涉身其中,就是永無寧日,收心談何容易。」

  冷如冰道:「瑜弟這話說得未免牽強,武林中適時而退者,大有人在,收心又有可難?」

  司馬瑜心中隱衷,難以暢言,低懦道:「當然,冷姊姊話出有禮,只怕……」

  冷如冰素知司馬瑜向來直言無忌,此時卻語還休,大生疑惑,快口問道:「只怕什麼?難道你尚有恩怨未了?」

  碧雲山莊之事,司馬瑜猶耿耿於心,但此際又不便說出,只得支吾道:「天下事,俱有一定安排,非人力所能挽轉,將來禍福如何?到頭自然明白,我們如能萬幸走出白雪宮,恐怕也有一場大劫在等著哩!」

  他們兩人的談話,靳春紅與薛琪均聽得清清楚楚,前者曾為水寇首領,倒能不為司馬瑜閃爍之詞所動,薛琪可不同,一時動了好奇之念。不覺激道:「司馬少俠向來仗口直言,一別半月,竟然變得如此拘泥,莫非有難以告人之隱?」

  司馬瑜被薛琪一激,就要說出「俏艷羅剎女」之事,繼而一想,此時此地,實不可輕言,乃慢應道:「倒並非有何難言之隱,只是茲事體大,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來日再說吧!」

  正言談間,忽然眾人駐足停了下來。

  原來出路有了分叉,倪春蘭正在權衝出的方向。

  在地道裡也分不清東西南北,雖辨方向,倪春蘭方手自地道進入宮中,並非這一條,她的引導,關係其餘十一個人的生死安危,難怪她要躊躇不前了。

  向右一條,寬平廣闊,兩壁經過人工開闢,既動過力斧,當然設有隱阱,危險性也就較大。

  向左一條,漸形狹窄,鐘乳下垂如故,壁泉瀝瀝下滴,此另一條似乎較為安全,但唯一的顧慮,只怕是一個無出口的死洞,令人徒勞往返。

  倪春蘭稍一考慮,揮手示意,率先向右邊那條地道走去。

  地道內本來闇然無光,一行全仗兩支鳳釵的寶光照明,眾人在地道中幾經轉折,忽然景象大變。

  那地道突然變寬,兩壁遍插松子火炬,光光熊熊,前行的倪春蘭忽然一聲驚呼!

  眾人聞聲也俱各自一怔,再抬頭一看去路景象,不覺駭然。

  二十個木架在地道是中一字排開,每一木架上均縛著一個裸女,一望而知她們是麻瘋病患者,因為她們身上,都有暗藍色的病斑。

  這些操女,都還活著,好像是被制昏迷。

  眾人已然知道麻病的厲害,一個個都畏縮不前。

  倪春蘭仔細察看清楚,轉向眾人道:「這些女子,雖然都患有極嚴重的麻瘋病症,可是,還沒有爛到穿膿化血的地步,對各位尚無妨害,過去時,請稍加小心,不要碰道她們的身體就好了。」

  眾人一聽倪春蘭之言。這才放心,各自小心翼翼地向前,倪春蘭在一旁刻意戒備。

  眾人步履唯僅,移動緩慢,當與那批裸女相接不過數尺時,忽然變起倉促。

  只聽一聲微響,不知從何處飛出二十把短劍,那二十名裸女的咽喉,立時被短劍刺穿。

  這一驚非同小可,只聽倪春蘭一聲厲叱,高聲道:「快些退下!」

  喊聲未畢,那刺中裸女的短劍,突然又自行拔除,倒飛而回,一股鮮血從咽喉中直噴而出。

  眾人才懂得倪春蘭呼叫退下的道理,想是血毒難當,各自施展全力,倒躍數丈。

  但那噴血卻像有人以暗力射出,去勢急速,窮追不捨。

  薛夫人早已擊劍在手,此時情急,不但不退,反而一揮長劍,連連舞動,宛如蝶穿花間,魚繞蓮荷,舞起漫天劍影。

  這一招「星羅棋布」委實厲害,舞動之間,已經築起一道劍氣之牆,竟將那二十股噴血逼了回去。

  倪春蘭已經縱身過來,讚道:「幸虧夫人及時使出上乘劍術,不然這血泉噴身,我等就難以活命了。」

  眾人也是驚魂甫定,聽倪春蘭之言,才知是被薛夫人所救,—一連聲稱謝。

  倪春蘭道:「這血泉也是白雪宮中一大陷阱,與那化屍洞同樣陰毒,毒血沾身,絕無生機。

  司馬瑜恨聲道:「用活人設隱,在下是第一次看到,真是駭然聽聞,沙克浚,這都是你惹的麻煩,你要是能夠將倪煥廷劈於掌下,我們早已堂而皇之走出了雲開大山,也不至於在這地道裡瞎摸亂闖,弄得著著遇險,步步心驚了。」

  沙克浚不服氣地道:「那倪煥廷打從地道裡溜走了,你叫我有何法子?」

  長樂真人乘機奚落道:「沙克浚,你忘了你曾經誇下海口,如若勝不了倪煥廷,立即截經自毀,怎麼現在還想逃生?真是言而無信。

  沙克浚一陣暴跳,怒道:「那倪煥延已然當眾認輸,我恁什麼還要截經自毀?告訴你,妖道,沙某賞你那一掌,你想討回,此生休想。」

  長樂真人冷然地道:「如不想討回那一掌,貧道也不至關山跋涉,來此拚命冒險了。」

  長眉笑煞蕭奇深恐兩人鬧僵,勸阻道:「此時大家患難與共之際,不宜急此宿怨,二位留於來日吧!」

  二人險又動武,蕭奇適時勸阻,才訕然各自不語。

  水晶凌宮主凌嬙一直沒有說話,只在暗中探視動靜,似有所發現,地道:「如今地道遍灑毒血,已無法前行,不知各位有何打算?」

  這一句話問得眾人面面相覷,無以為答,倪春蘭微蹩雙眉,道:「春蘭也感無適從,諸位如深信不疑,我願先到前路一探,再作決定。」

  凌嬙連連搖手道:「不必,不必,剛才那二十支短劍,同時發出,各位難道沒有看出什麼端兒?」

  一語驚人,司馬瑜快口問道:「莫非宮主看出了什麼破綻?」

  凌嬙似乎胸有成竹,漫然應道:「這地道之路,堅實平穩,我們行來,也並未踏著浮板機鈕,那短劍齊發,定是由人控制。」

  司馬瑜略一沉思,道:「適才在石室之中,倪煥廷既能暗觀我等動靜,在此地道之中,當也能對我等行動瞭若指掌,可能是他暗中發動機關。」

  凌嬙面綻微笑,似贊非贊,似諷非諷地道:「少俠在碧雲山莊的神情,凌嬙早已心折,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少俠判斷,可能倪煥廷在暗中發動機關,身出短劍,雖不無道理,但那短劍中裸女咽喉後,忽又自拔飛退,難道那裸女咽喉內也有機關?」

  這一句話不但司馬瑜被問得瞠目不知所對,眾人也是大為不解。」

  凌嬙見眾人默然無語,秀目一掃,又道:「那短劍如是裝在機關之內,既經發動身出,斷然重回機關之理,諸位不妨仔細一找,這地道內還有一支短劍。」

  語畢,高舉手中『晶瑩明鳳釵』。

  眾人極目搜尋,地道內空蕩如洗,連一塊小石子也無有,別說那明亮幌眼的短劍。

  司馬瑜面覷地問道:「請問宮主,這短劍從何而來呢?」

  凌嬙答道:「這短劍是由人所發,刺中後,再以內力將劍啄退,同時吸出腔內毒血,適才少俠可能爭於走避,未及細看,那股噴血,熱如急矢,若非被巨大力量吸出,絕不會吸得如此急速,也不會如此之遠,若非這位薛夫人舞起漫天劍氣,將毒血封住,縱有一躍千里之功,也難保不被毒血沾身,各位想已見過刀劍穿刺而噴血者,也不過是血濺五步而已!」

  一番話,使司馬瑜口服心服,讚道:「凌宮主在碧雲山莊穿瀑尋路,早已願露慧眼獨具,在下自歎弗如!」

  凌嬙道:「少俠一失,凌嬙一得,如此而已,請不必自廉。」

  眾人聽凌嬙推斷短劍系由人所發,這地道中必有隙穴,都在仔細察看,但壁上卻毫無痕跡。

  司馬瑜也在頭頂察看,凌嬙『噗赤』一笑,言道:「少俠就是仰酸了脖子,恐怕也難在頂壁上找出一知小縫,那短劍分明從地底而來。」

  司馬瑜一怔,道:「什麼!從地底而來。」

  凌嬙頷首言道:「不錯,短劍是從地底而來,那被縛裸女,在被刺前已然受制昏迷,一個個頭頸低垂,只有從地底而來的短劍,才能刺中咽喉,如從頂壁而來,只能刺中頭頭部。」

  眾人齊聲道:「有理,有理。」

  語畢,都把眼睛注視地上搜尋,沙克浚並向地下連發數掌,砰然有聲,毫無隙縫。」

  凌嬙一聲暗笑,向前一縱,高聲言道:「諸位小心灰塵瞇眼!」

  語音未了,雙掌齊出,「砰」地一響,頓時揚起漫天灰煙。

  灰煙散盡,地上現出一個約長一丈,寬約二盡的洞穴。

  凌嬙道:「短劍即從此而發,這穴口不過略蓋一層浮土,方纔我見那短劍自拔飛回,已暗自奇怪,故注意短劍去向,眼看其沒入此處。」

  那長方形穴口,邊緣整齊,似由人工修砌而成,凌牆將鳳釵探入一照,穴內竟築有階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2:20

  凌嬙言道:「這條孔道,或許是一出路,仍請春蘭姑娘在前引導,我等後隨。

  倪春蘭點首示允,探著籍鳳釵寶光一看,穴內並無埋伏,一矮身形,進入穴中,眾人也尾隨跟進!

  穴內石階約摸二十餘級,下得石階,地面平坦,只是較上層略為狹窄。

  一行緩緩向前走去,突然來到一間石室。

  這石室內擺設著桌椅,正中有一香案,供奉著一尊木雕神像,香案上一燈如豆。

  凌嬙向倪春蘭問道:「春蘭姑娘,你身為陽春教大祭司,此處諒必來過。」

  倪春蘭緩緩搖頭,答道:「不曾來過,不過這神像模樣與宮外谷內那具神像模樣倒是一般無一,只是稍為小一點。」

  凌嬙道:「難道說、這室內也會暗藏機關麼?」

  倪春蘭答道:「這很難說,諸位且暫立室外,由我進去探視一番再作道理。」

  倪春蘭小心進入室內,對那神像他細觀看,發現與那谷內神像不但形態相同,而且在肚臍下方,也裝有機鈕,用手一按,「卡喳」一響,神像血盆大口突然大張。

  倪春蘭縱上香案,向內一看,一縷亮光,射在神像腹部,原來神像底座竟是一處出口,不禁喜極喊道:「有了出路了。」

  說完,揮起一掌、那神像頓時粉碎,變成木屑碎片,向四周飛散。

  眾人一齊湧進室內,仍由倪春蘭前行,從那底座出口處脫離了險境。此時,玉蟾西斜,星光暗淡,已經快要天明了。

  白雪宮中,此時已闇然無燈,四下也無半個人影,想是倪煥廷早已率領眾教徒逃走了。

  幾個時辰以前,白雪宮前,火炬高張,正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此時,卻死氣沉沉,猶如一座荒堡。

  眾人繞道來到宮前廣場,只見火炬四遺,有的仍在冒著繞繞青煙,地上負傷的倪春秀及韓氏三兄弟已然不見,想是被倪煥廷一併救走。

  整晚折騰,已是疲累不堪,眾人—一席地而坐,閉目調息,以待天明。

  這時,突見凌絹走到凌嬙面前問道:「請問姊姊高姓大名?」

  凌嬙起身答道:「小妹姓凌名嬙。」

  凌絹又問道:「你那支『晶瑩明鳳釵』得自何人?」

  凌嬙答道:「乃家母所傅,不知因何動問?」

  凌娟也不答話,倏忽一揮右掌,向凌嬙天靈拍去。

  凌嬙作夢也沒想到凌絹會淬然出手,眼見來掌已到,身形一挫,就地滑開。

  眾人見凌絹無緣無故發掌襲擊凌嬙,均甚詫異,薛夫人早已縱身向前,在兩人當中一隔,向凌娟言道:「凌姑娘,大家生死患難與共,為何突然出手?」

  凌嬙雖然心中明白自己與凌絹的關係,但卻不明白凌絹何以突然出手,問道:「不知姊姊何以突然對小妹出手,請道其詳。」

  凌絹凜然答道:「此乃家父之命。」

  凌嬙問道:「令尊是……?」

  凌絹答道:「玄冰谷第二代谷主凌風。」

  「啊!」凌嬙驚呼一聲,面有喜色,道:「你果真是我的姊姊,我是你的妹妹呀。」

  凌絹卻不屑地回道:「啐!你也配做我的妹妹!為了你,使得父母失和,賤婢,你納命吧!」

  眾人都被澆了一頭霧水,摸不清凌氏二女到底有何宿怨,只有薛夫人在凌絹的話音中聽出一些端兒,想是一代的情愁孽債,使得這一對姊妹同室操戈,當即攔阻道:「絹姑娘,不要大動肝火,如你看得起我,盼能將內情相告,我來作一個仲裁如何?」

  凌絹面色凝重地道:「殺此賤婢,是家父臨終遺命,斷難違誤,至於內中情由,是玄冰谷中家醜,不便外揚,夫人好意拜領,千祈不要插手其間。」

  凌嬙有無限委曲,婉轉地道:「絹姊!母親已經下世,小妹舉世無親,死不足畏,但錯事鑄成,都是大人所為,小妹何辜呢?」

  凌絹雙目圓睜,怒聲道:「好哇!為子女者,竟然責備起父母來了,要不是你這孽種,母親怎麼會在玄冰谷中出走,父親也不會氣極成疾,一病不起,母親更不會年紀輕輕隧然下世,還不都是你,為玄冰谷帶來噩運,你竟然說你無事。」

  凌嬙已是秀娥雙楚,淚容滿非,淒然地道:「母親臨終之時,唯一惦記的就是絹姊,再三囑咐小妹,玄冰谷中雖不能去,但如在江湖走動相遇,務必將母親一番心意轉告,但父親卻又不同,竟然命你取我性命,難道連一點父女之情都無有了麼?」

  凌絹似乎毫無所動,恨聲道:「呸!什麼父女之情,告訴你,你是個野種,你的生父是華……」

  凌絹說至此處,似覺失言,立即禁口無聲。

  凌嬙此時已明白自己出身,不禁嚎啕大哭道:「媽呀!你老人家怎麼這樣糊塗哩!害得你女兒無臉見人……」

  凌絹雖然一直憤聲很氣,但同母姊妹,仍有親情,見凌嬙哭倒塵埃,也不禁悲從中來,淚珠盈眶,茫然欲涕趕心背轉身子用手拭去。

  司馬瑜一直木立身旁,見凌絹感傷落淚,乃相機勸道:「凌姑娘,你父母俱已亡故,所謂『宿者已矣』!又何必耿耿於懷,令尊臨終遺命,可能系一時之氣,再說,罪在父母,兒女何辜,嬙姑娘已是子然一身,你與她尚有血統源淵,你也不忍心將她以敵相待,算了吧!兩支『晶瑩明鳳釵』離而復合,應該慶幸才對。」

  司馬瑜說話時,凌絹不霎眼地看著他,眸子裡晶瑩清澈,面上神情黯然,低喂答道:「家父臨終之語,並非氣話,母親的行為確實氣惱了他老人家,本來家父已然原諒了家母的一時之錯,只是要母親將腹內嬰兒產下後,送到生父那裡去,誰知家母一錯,再錯,滿月後,竟一去不回,還帶走了一支玄冰谷異寶『晶瑩明鳳釵』,家父一怒,就要尋遍天涯海角,以懲治母親的私逃,誰知一氣成疾,從此不起,臨終布下遺命,少俠,你設身處地一想,這父命重如泰山,豈容遲誤!」

  凌嬙忙快口接道:「絹姊!母親只是捨不得與我離開,才將我帶到東海水晶宮外婆處,根本就沒有離開宮中一步,一直到她謝世。」

  凌絹忽然面色一沉,強作決定道:「各位盛情,凌絹拜領了,事關我玄冰宮凌氏家務,請諸位不要執意干涉,由我們自行了斷。」

  司馬瑜見凌絹仍要動武,微溫道:「凌姑娘一意逞強,在下當不便力阻,不過,你的武功也許勝不過水晶宮主哩!」

  凌絹厲聲道:「凌絹志不在求勝,只是遵行父命而行。縱因落敗隕命,也不足惜,但絕不能擔當許這不孝之名。」

  薛夫人心機一轉,對凌絹言道:「我比你們多長幾歲,容我說句公道話,父命實不能違,這是絹姑娘的苦衷,但是同胞姊妹相互廝殺,也勃常理,我倒有個變通辦法,不知二位姑娘願否依我?」

  凌嬙低頭抽噎,未予置答,凌絹見薛夫人說出有權宜之策,忙問道:「世上很難有兩全其美之策,不過,凌絹倒願一聆薛前輩之高見。」

  薛夫人道:「只允許你出手十招,若不能勝過嬙姑娘,此事即得作罷,讓天意來了斷上一輩留下來的情仇孽債。」

  薛夫人之意,凌絹在十招以內,斷難傷得凌嬙一根汗毛,所以定出此策。

  凌絹稍一沉吟,斷然答道:「好,就依薛前輩之言,我若十招不勝,當場自絕,以向先父在天之靈謝罪。」

  司馬瑜忙接口道:「絹姑娘若要如此執拗,豈不辜負薛前輩一片苦心,凡事早經前定,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強求,你玄冰谷凌氏門中,只剩你一滴骨肉,你若輕易自絕,想也非令尊原意,姑娘尚請三思。」

  司馬瑜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凌絹不由心折,不覺點頭稱是。

  此時,凌嬙已然制住抽噎,咽聲道:「絹姊刻意遵行父命,是為孝心所使然,小妹不才,也願代母受過,絹姊請發掌吧!」

  為父母者一念之差,使兒女負過遭罪。眾人無不感慨萬千,心酸鼻塞,欷歡不已。

  凌絹面色凝重,踏迷蹤,守中宮,雙掌橫胸交疊,蓄勢待發。

  凌嬙面色平靜,兩掌下垂,似乎胸中早有計算。

  一時全場屏神凝息,注目以待。

  凌絹面對同母妹妹,實在不忍出手,但父命言猶在耳,心念一橫,左掌輕揮,在空中劃一弧天,身形一挫,右掌倏忽推出,一掌向凌嬙當胸拍去。

  凌絹在宮前廣場,已然見過凌嬙的功力,暗忖:除非天意,否則甚難取勝,所以出掌之際並未留有餘地。

  凌嬙屹立不動,似乎渾然不覺眼看來掌已到,身形微擰,竟自迎了上去。

  眾人正自駭異不解凌嬙的用意,只聽「噗」地一聲,那股強勁的掌力已然拍到凌嬙的前胸。

  原來凌嬙存心一死,自己不但代母受過,還成全了凌絹遵行父命之志,竟然不惜以血肉之驅去迎接那足以搖山撼岳的強勁掌力。

  凌嬙未曾用上一點功力,軟綿綿的身軀被凌絹掌力一聲,連退十餘步,砰然倒於地上。

  在場的人一致驚呼出聲,薛夫人已然縱身上前。

  此時,凌嬙面灰唇紫,七孔流血,已然氣絕。

  薛夫人一探鼻息,再用手撥開眼瞼,知已無數,闇然低渭。

  這一結果,實在出人意外,凌絹怔立當場,久久木立不動,今見薛夫人搖首歎嬙妹,你怎麼樣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薛夫人安慰道:「絹姑娘,這不怪你,嬙姑娘以死明志,其行雖愚,其情卻甚感人,人死不能復生,姑娘節哀吧!」

  凌絹便咽道:「嬙妹並不是功力輸我而死,我這一掌雖說完成了先父遵命,但卻時嬙妹助我完成的,叫我如何不難過呢?」

  司馬瑜也勸道:「事已如此,哭也無用,趕緊料理後事要緊。」

  凌絹只是痛苦不停。

  冷如冰,馬惠芷,靳春紅,薛琪等四人也在一旁低泅抽噎不已。

  眾人正各自垂首歎息之際,忽然傳來「嘿嘿」一聲冷笑。

  在場之人均各一驚,抬首一看,不知何時來了一個魁偉的男子,屹立當場,此時,嘴角猶掛著鄙夷的笑意。

  那人瞪視凌絹一眼,冷聲言道:「既已親手殺死同母胞的妹妹,此時可又貓哭老鼠,惺惺作態?」

  此人約摸五十開外,方頭大耳,威嚴中含蘊慈榿,平靜中暗布煞氣,望之令人生畏。

  凌絹見此人語含凝霜,衝著自己而來,不由問息「你是何人?」

  那人仍是冷聲答道:「漏轉東華,萬里無雲。

  凌絹似是被這兩句話震驚得連退數步,囁聲道:「你是萬漏閣的華雲?」

  那人微微點頭,沉聲道:「華雲有負於玄冰谷主凌風,今以親生骨肉一命相賠,總算補過,這屍骸我可要帶回萬漏閣去。」

  語畢,輕指衣袖,凌嬙屍骸竟然騰身而起,像見著親人似地撲向華雲懷裡。

  眾人以為凌嬙被華雲指袖一陣,竟而復活,無不駭異,但仔細一看,凌嬙仍然緊閉雙目,垂首如故,原來是華雲發出一股奇奧的力量,將凌嬙屍身吸進懷裡。

  華雲威目一展,橫掃全場,道:「在場各位,僅是武林高手,想是早已驗過,不知凌嬙姑娘有救無救?」

  薛夫人冷眼旁觀,已暗驚來人功力,此時,突然聽他問出此話,心中不無蹊蹺,乃相機答道:「凌姑娘內腑俱毀,氣絕多時,華佗在再世,恐也難令回生,莫非尊駕尚有神力可以妙手回春?」

  華雲淡然一笑,未予置答,轉身對凌絹言道:「凌姑娘你父心中之恨,已由你一掌而洩,萬漏閣與玄冰谷之恩怨就此了斷,江山不改,後會有期,這支『晶瑩明鳳釵』乃貴谷家傳異寶,不敢掠美,就此奉還。」

  華雲語畢,將凌嬙髮髻上鳳釵拔下,抬首向凌絹擲去。

  凌絹深恐華雲懷恨,藉物傷人,不敢伸手來接,反而一閃躲過。

  華雲見凌絹閃避不接,又是拂袖一揮,那鳳釵竟在空中自轉,飛快地插向凌絹髮髻之中,與原來那支端正齊列。

  齊華雲爽郎笑道:「想是華某聲譽狼藉,凌姑娘竟然相信不過,不敢相接,迫於無奈,只得藉力強插於髮髻,尚祈凌姑娘見諒。」

  這幾句話說得凌絹萬分尷尬,粉頸低垂,默然無語。

  司馬瑜見華雲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均在亢卑之間,極有分寸,尤其所展露的功力,更是驚人,已暗自心儀,此時乃乘機搭訕道:「華前輩與玄冰谷之間的情仇孽債,適才二位姑娘爭論之時,已略知其一二,困境遇不同,各具情懷,晚輩不敢枉定是非,但有一事不明,想要討教,前輩時久未走動江湖,可以令嬡卜喪,你適時趕到。」

  華雲沉聲道:「實不相瞞,當年因一念之差,斷送了嬙兒母親的貞名,二十年來一直懷疚在心,只是她母堅決不願與我相見,我只得在暗中偷覷,二十年來如一日,你們一行自東海而來,我就在暗中跟隨。」

  司馬瑜似有不信之色,又問道:「適才我等在宮中與陽春教徒廝殺,你可曾看見?」

  華雲答道:「不曾,不過我倒看見一百餘人之伙,扶傷抬屍出山而去。」

  司馬瑜笑問道:「華前輩語中稍有破綻,以前輩之功力,絕不致坐視愛女赴死不救,因何反在令嬡死後再行現身?」

  華雲似被司馬瑜機靈詰問所怔,稍停才答道:「此話問得有理,不過華某為完成凌絹姑娘其父遺命,所以未予阻攔。」

  司馬瑜口若懸河,緊接著追問道:「為父母者,無不痛惜兒女,尤以前輩武技超群,神采灑脫,非凡人可比,難道竟會讓愛女為承擔已過而殺身?」

  華雲已略有不愉,沉聲道:「萬漏閣向不過問武林中事,也不願旁人過問萬漏閣,閣下不問也罷。」

  司馬瑜只有納悶在心,不便在問,歉然地道:「失禮!失禮!」

  凌絹將那封『晶瑩明鳳釵』自發上取下,雙手捧至華雲面前,顫聲說道:「這鳳釵嬙妹佩帶已久,人亡物存,難免睹物傷心,索性將這支合在一起,與嬙妹陪葬吧!也許聊贖凌絹孟浪失手之行。」

  華雲目中露出一線異樣神采,溫聲問道:「孟浪失手!你無意置她於死地?」

  凌絹連連搖頭,黯然地道:「我並無此心,但是大錯鑄成,悔之晚矣!嬙妹她不應該死的。」

  華雲沉聲道:「是的,她不應該死。」說著,連連親吻著懷中凌嬙的秀髮,撫摸著她的面頰,夢囈般地道:「嬙兒,你不應該死,爸爸為了你受了多少委曲,你也為爸爸受了多少冤枉,你不能死,我要使你成為一朵武林的奇葩,我要讓你揚眉吐氣。」

  說到此處,揮手向凌嬙腰際拍出一掌。

  眾人親眼看到了一項難以令人置信的奇跡,凌嬙被拍一掌後,兩眼竟緩緩地睜開來了!

  華雲又在凌嬙耳邊輕聲說道:「嬙兒先去,為父隨後就來。」

  眾人起尚以為華雲父是用的屍魔長孫無明那套練屍魔法,此時見華雲附在凌嬙耳邊低聲細語,才知他已用神奇功力,使凌嬙復活。

  凌嬙非常聽話,向眾人斂任為禮,言道:「凌嬙這廂別過了。」

  語結,轉身一縱而去。

  凌絹見凌嬙死而復活,喜不自勝,忽見她掉頭而去,忙叫道:「嬙妹慢走一步,為姊有話要講。」

  語音未落,人也跟著縱去。

  華雲合拳為禮,朝眾人道:「萬漏閣門雖設而常開,歡迎各位前往作客,華某煮茶以待。」

  語畢,雙肩微幌,人已去遠,身手之佳,步法之絕,在場之人可說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沙克浚引頸笑道:「哈!哈!沙某詡為武林第一高手,比起此人,不啻雲泥之別,沙某豈能放過這個機會,諸位,別過了,」

  沙克浚緊跟著華雲身後追去,長樂真人一見沙克走脫,高喊道:「沙克浚,我與你尚有一掌之仇未了,你不要藉機開溜,貧道豈能將你放過。」

  長樂真人一面高喊,一面隨後追去。

  此時天已大亮,五條身影,在朝墩中消失了蹤跡。

  倪春蘭朝眾人一禮,道:「春蘭素行不善,幸蒙諸位看待,總算未遭橫禍,各位前程遠大,不便相隨,就此別過。」

  薛夫人忙阻道:「春蘭姑娘,你隻身從高麗來中原,無戚無友,何去何從?你若不嫌,也隨我去吧!」

  倪春蘭立時面呈喜色,道:「春蘭蒙夫人收留,感激不盡,願終身以執箕掃。」

  薛夫人笑道:「春蘭姑娘不必客氣。」又轉頭對司馬瑜道:「司馬少俠,我尚有事待理,不如你們同行了,琪兒也交給你了,看在我的薄面,她個性有些驕寵,你稍為擔待一二。」

  司馬瑜答道:「前輩敬請放心。」

  薛夫人又向冷如冰道:「冷姑娘,琪兒這孩子只有靠你這做姐姐的痛她了。」

  冷如冰肅容道:「晚輩蒙夫人親自授功,恩同再造,琪妹的事,我會給她辦得名正言順,夫人請放心。」

  薛夫人一聽冷如冰話音,有禮讓之意,忙分辯道:「我並無此意,冷姑娘不必誤會。」

  冷如冰連連搖手道:「夫人不必說了。」

  薛夫人走到琪面前,摸著她的頭髮,慈祥地說道:「母親終於離開你,不知何日才相逢?」。薛琪驕憨地道:「媽我不願離開你,我跟你一塊兒去。」

  薛夫人笑道:「傻孩子,媽此去有極重要的事要辦,你跟著頗為不便,再說,你的終身大事,為娘也不願耽誤你,自己脾氣放好點,媽就放心了。」

  語畢,竟不在回顧,拉著倪春蘭飛縱而逝。

  長後笑煞蕭奇,長笑一聊,忽又沉聲道:「司馬瑜,人皆待你不薄,你如不好自為之,當心為師的扭下你的脖了,碧雲山莊的事,你何時去辦?」

  司馬瑜略思索,應道:「端節前後,準備前往碧雲山莊一行。」

  蕭奇頷首道:「好!我先去滇邊迎展翼和龍老夫人,將陽春教之事向龍老夫人交待一下,然後再去東海一訪天華及東海三魔等人,碧雲山莊之事,要不要告訴他們一下?」

  司馬瑜道:「人多徒無功,不必了,方天華足智多謀,倒可以同他談談,也許他能出個鬼主意。」

  蕭奇道:「一言為定,五月五日,在碧雲山莊見。」

  語畢,揮手作別,大步下山而去。

  昨晚上五人結伴,今晨下山又是五人結伴,所不同的,昨晚是一女四男,今晨是一男四女。

  司馬瑜此行,將眾人救出陽春教的魔掌,理應心安神怡,但他卻滿面愁容,原來的俏羅剎冷冰的幾句話在他心裡重重在壓住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2:35

第二十九章


  番禹位於南地,三月已是春濃了。

  南邊的春季顯得分外濃艷,桃紅奼嫣,李花翻白,蝴蝶翩翩起舞於花間,鳥兒啾啾歌於枝頭。

  探春遊人,穿梭於花環開林叢。

  司馬瑜一行五人雖然也倘佯於桃李花從中,聽任春風拂面,落英灑肩,但卻缺乏尋春的雅興。

  尤其是司馬瑜,更是終日眉頭深銷,不時低渭,冷如冰一再旁敲側擊,但司馬瑜始終莫如深,支吾其詞。

  這日,時近傍晚,王人信步出得旅店,倘佯於山間桃林。

  西斜的夕陽,射出邁道金光,照得粉紅的桃花上,益顯鮮艷,馬惠芷不覺脫口讚道:「我想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若能在此終老,倒不失為一大福事。」

  此話恰巧說中司馬瑜隱衷,輕歎一聲,謂然歎道:「只怕明年此時,重臨桃林,會唱出一『桃花依舊笑春風』的絕句。」

  冷如冰知司馬瑜的性格,不是無事愁的人,當即問道:「瑜弟弟!你近來神色不安,像有重大的心事,你方纔那句話,分明是桃花依舊,人面全非,難道有什麼巨變麼?」

  司馬瑜也不答話,仍自吟哦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

  靳春紅也聽出話音,乃向司馬瑜道:「冷姊姊問你的話,你也不答,你最近神色黯然,語無倫次,分明有重大心事,你說出來,我們也好商議商議!」

  司馬瑜知道遲早要說,但又不便直說,乃轉彎抹然地道:「冷姊姊,武林中人對於自己名號是否非常重要?」

  冷如冰道:「當然,瑜弟弟,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馬瑜又道:「你先別問,假若有人要強迫你改名換姓,甚至連稱號也得更改,你將如何?」

  冷如冰道:「易名換姓之辱,豈可受得。」

  薛琪也道:「闖蕩江湖,捨生賣命,闖的就是名號,如何改得。」

  司馬瑜重複地問道:「絕不能更改?」

  四女齊聲道:「當然不能更改,這是一種莫大的侮辱,古人說:「士可殺而不辱。」

  司馬瑜沉思半晌,然後慢慢說道:「此去向東約摸四百餘里地面,有一山莊,名喚碧雲,位於半山之上,莊內住著李氏兄妹二人。」

  司馬瑜說到此處,略為一頓,見她們正全神注聽,又繼道:「這兄長喜歡弄橫笛,喚作玉笛神童李項空,他妹妹名叫冰紅,人稱剎俏艷女。」

  「剎俏艷女?」

  四人同聲驚呼,冷如冰與靳春紅更是面面相覷。

  司馬瑜繼續敘道:「那日我等路過宿頭,曾在碧雲山莊歇了一宵,李氏兄妹倒也盛情款待,不過卻向我等作了一個不情之請四人迫不及待,同聲截住問題:「什麼不情之請?」

  司馬瑜道:「她說,俏羅剎冷如冰,艷羅剎靳春紅,頭上分用俏艷二字,分時是將她的名號斬首削足,加以盜用。」

  冷如冰道:「巧倒是真巧,取名稱號,乃各人自由,於她何事!」

  司馬瑜道:「事情並非如此簡單,她說她面貌醜陋,你兩人秀麗不群,明艷照人,竟也有稱羅剎,分明蓄意諷刺,令其難以容忍。」

  靳春紅問道:「那李冰紅虹真面貌其醜麼?」

  司馬瑜道:「那晚他兄妹二人面上均襲以黑妙,並未看清,聽他話意,想是自形慚積,而遷怒於美麗的女人。」

  司馬瑜見四女各自沉思,接著又道:「所以,李冰紅托我等帶個口信,矚你二人即日起易名換號。」

  冷、靳二人同時一征,齊聲道:「此人未免過於托大,我倆豈能聽其擺弄。」

  司馬瑜沉聲道:「她說你二人如不改名易號,她將以血洗武林為報復洩忿的手段。」

  「血洗武林?」

  四人同時一驚,冷如冰冷哼道:「此女有多大能耐,她竟要血洗武林?」

  司馬瑜慘然一笑,道:「此女我曾與之交手,結果是一把落敗。」

  這一回可真使四人大駭,司馬瑜雖然非一流高手,但能使其一招落敗的,當今武林,可能遍尋難獲,冷如冰緊咬嘴唇,沉思半晌,道:「難怪此女語氣狂傲,原來具有驚世駭俗的武功。」

  冷如冰心念一橫,恨聲道:「沒有那樣簡單,但我們不能連累武林中人遭此浩劫,那李冰紅是針對我二人而來,那我們就上碧雲山莊去找她,瑜弟弟!走,帶我們到碧雲山莊。」

  司馬瑜見二人動怒,忙勸阻道:「此事只宜緩圖,不宜急取,你二人此去,無異以卵擊石!平白犧牲,我師父已去尋渾元掌方天華,那老頭兒鬼明堂多,或許他有法子。」

  薛琪道:「一招落敗,未免太過誇張,你帶我們去看看,我卻不信。」

  司馬瑜道:「這不是你逞嬌使橫的時候,當時,我一招未發,就被那李冰紅將手腕扣住,而且被點了幾處大穴。」

  薛琪仍是不信地道:「那她除非是天神下降,根本不是凡人!」

  司馬瑜正色言道:「琪妹,你既然不信,我也不在多講,反正來日你見得到,這世上奇人奇事,真可以車載斗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司馬瑜語音未了,一陣歌聲灌耳而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方巾儒雅文士,手敲雲板,但步且歌,自林間而出。

  那歌聲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禍福俱在一念間,世人若拋名棄利,相安無事樂陶然。」

  那文士歌畢,復又自言自語道:「名啊!利啊!你雖害世人如醉如狂,終日殘殺,我這出世之人奈何不得,你卻將……」

  司馬瑜見這儒雅文士,氣宇軒昂,風度不凡,而且歌意暗含警語,知是異人,即攔路一揖,恭聲道:「相公雅麗不群,氣度超脫,歌意更是發人深省,點我迷津,在下銘感五內,還望續賜金言,以為遵循。」

  那文士合拳為禮,笑道:「在下適才偶感而吟,不想相公者有意,如此謬讚,實在擔受不起。」語畢,慧目向眾人一掃,目光停留在冷如冰和靳春紅,臉上片刻,咋舌道:「這二位姑娘眉心暗結,印堂晦暗,恐遭大劫,不可不防。」

  文士燦然一笑道:「這解法言之甚易,行之卻難,只消拋卻已名利之心,劫數自解,不過,古今多少聖賢都難免攀名附利之心,何況一個凡人。」

  司馬瑜眼見此人來得突兀,乃試探地道:「原來是位高明相士!」

  那文土面色一凜,莊重地道:「相公若將在下以江湖術士視之,則也,在下當年曾為名利所累,情慾所苦,才得大澈大悟,擺脫世俗,方落得今日的消遙自在,無牽無掛。」

  司馬瑜笑道:「在下凡夫俗子,不識仙駕,萬望忽怪是幸!」

  那文士深深一揖,言道:「相公大方過謙虛了!」語畢,轉身飄然而去。

  那文士行不數步,忽又輕敲雲板,朗聲而歌。

  那歌聲道:「桃花輕吐俏艷,尋春宜在春濃,無奈煩惱起冰紅,那堪面拂春風。藍天悠悠碧雲,斷崖巍巍山莊,平地劫禍起蕭牆,苦煞青衫周郎,名利炫人耳目,世人皆難遺忘,欲思得免羅剎劫,不防禮佛焚香。」

  這歌聲唱畢,眾人都驚呆了,那方巾文士但在歌詞中說出了他們的名字,而且也遭破了他們的心事。

  司馬瑜料定此人必與碧雲山莊有關,向四人一遞眼色,五人連袂縱身趕去。

  那文士似乎渾然不覺,慢行如故。

  五人趕到文士身前,一字排開,攔住去路。

  那文士只是微微一怔,隨又面帶笑容,問道:「在下信口而歌,莫非諸位又是聽者有心,攔住去路,不知有何見教?」

  司馬瑜道:「相公歌意不但深奧,而且奇妙,句句感人肺腑,字字扣人心弦,想是出自相公手筆。

  方巾文士笑道:「這乃是一條俚俗歌謠,道聽途說偷學而來,並非在下所作,實不敢掠人之美。」

  司馬瑜道:「以相公之貌而論,誠為一清高雅士,為何卻言詞閃爍,專打誑語,令人費解。

  文士道:「相公突然見責,在下不明就裡,願聞其詳。」

  司馬瑜已略有不悅之色,沉聲道:「相公歌詞在內,不但將我等名姓隱入,且道破我等心中之事,怎能說是巧合,相公莫非是那碧雲莊之人?」

  那文土已不似先前那樣只顧左右而言他,一本正經言道:「在下並非碧雲山莊之人,請相公不要誤會,請問相公高姓大名?」

  司馬瑜用手一指冷,靳二人,道:「她二人一俏羅剎冷如冰,一個是艷羅剎靳春紅,在下就是相公歌中所指的青衫周郎。」

  那文士似是微怔。忙問道:「相公莫非就是江湖人物玉哪吒的司馬瑜麼?」

  司馬瑜答道:「正是在下。」

  那文士先是『哈哈』一陣大笑,然後說道:「我家相公真是神算,作好歌謠,叫我到這桃中來吟唱,不想才第二日,就能碰見司馬相公,真是幸會。」

  司馬瑜猶疑地問道:「你說你家相公作好歌謠,命你到這桃林中吟唱,那你是……?」

  文士正色道:「我是服侍我家相公的書僮,適才蒙司馬相公一再以相公相稱,實愧不敢當。」

  一個書僮已是氣質不凡,那主人豈不更是了得,心中不禁暗暗稱奇,又問道:「在下與令居停主人素未平生,不料你家相公對我等來龍去脈,弄得清清楚楚,且又有意作歌道破我的心事,不知道是何用意?」

  文士笑答道:「敝主人用心良苦,少時便知。」

  司馬瑜問道:「能否將主人大名相告?」

  文士四顧遊人甚多,低聲道:「此處講話甚為不便,我家相公曾經吩咐,若幸遇司馬相公,務請移玉茅舍一敘。」

  司馬瑜略一猶豫,即作決定,答道:「你家相公必是方外異人,在下豈能失之交臂,就煩頭前引路,四女欲同謁你家相公,不知有無妨礙?」

  那文土語畢,飄然向山徑行去,五人緊緊跟隨。

  引路之人,乍看步履飄浮,但卻極為快速,一望而知,有極深的功力,司馬瑜暗遞眼色,囑各人暗中戒備,不可掉以輕心。

  一行六人,行走如飛,剎時已登山道。

  行約盞茶時光,山路漸寬,峰迴路轉,見半山腰一茅屋。

  引路之人,用手一指茅屋,道:「窮鄉僻壤,茅舍茅享,鮮有訪客,今日竟是五福臨門,茅舍增輝不少。」

  司馬瑜道:「如此仙境,非凡夫俗子可居其間者,今日我等宛如身臨蓬萊,真所謂上穹碧落了。」

  引路之人,也不再答話,加緊腳步,飛快奔行,幸虧五人輕功不弱,倒能緊跟不捨。

  那消片刻,已然來到茅屋。

  茅屋雖是簡潔,卻是深縱重疊,一連有好幾進。

  茅屋門口掛著一方樹皮,上面寫著『念紅居』三個大字,鐵劃銀鉤,筆力蒼勁。

  司馬瑜看這字體異常眼熟,猛然想這字體與碧雲山莊那些橫匾對聯出自一人手筆,不覺又加深三分戒意。

  進得茅屋,僕從端上香茗,眾人正自瀏覽室內陳設,忽聽內屋一陣輕脆宏亮的聲音言道:「不知五位貴客駕臨,不及親近,望恕不周之罪。」

  隨著話聲自後屋轉出一個年約二十餘歲,面如冠玉美少年。

  那美少年當門一立,英資挺拔,猶如玉樹臨風,風采懾人心弦,把眾人都吸引得站起來。

  司馬瑜雖有玉哪吒之種,但與此人一比;卻無異別於天壤。

  此人一進屋內,輕拋衣袖,緩邁健腿,躬身施禮,環目一掃,猶如流水閃耀,溫聲言道:「茅屋難迎俠駕,念紅居主人姜子湘在此告罪。」

  五人一齊起身回禮,司馬瑜回道:「在下等幸蒙寵邀,得臨賓居,腑內暗自慶幸,尊駕何出此言!」

  姜子湖莞爾一笑,道:「請坐,請坐,我們彼此都免卻俗套好了。」

  入座已定,姜子湘劍眉一揚,對司馬瑜問道:「少俠想必就是人稱哪吒的司馬瑜吧?」

  司馬瑜略一欠身,答道:「正是在下。」

  姜於湘嘖嘖稱讚道:「少俠英姿挺拔,屹如臨風玉樹,動如龍行虎移,四如玉盤,目如滾珠,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看來這『玉哪吒』的稱號當之無愧!」

  司馬瑜連聲回道:「慚愧,慚愧!在下如何能比得過尊駕,在下終日庸碌,奔波於莽莽江湖,東李西掛,永無寧日,尊駕卻無這離塵環,不問世事,居停之地,不亞仙境,只此一比,尊駕的性靈修養,足見更進一步境,在下實在是望塵莫及的。」

  姜於湘暢然一笑,道:「於湘退隱山林,尚不足一年,以前也是武林庸碌之輩,目前思及往事,也不禁暗在失笑,古有說得好:「不居此山中,焉知山林中味』,入山一年,真做到了『綠水為朋山為侶』,倒能清心寡慾,不思塵世。」

  四女在旁靜坐,一直未曾開口,此時,冷如冰突然插口道:「尊駕恐怕言不由心吧?」

  姜子湘環目一睜,盯視冷如冰甚久,方問道:「姑娘所言,必有根據,盼能明白示教。」

  冷如冰雖見姜於湘略有溫色,但卻意態從容地答道:「尊駕所言,似已將往事置諸腦後,宛如無波止水,實在心中意念卻不如此,豈不是言不由心?」

  姜子湘為語結,半晌才問道:「姑娘何以知道在下心言不一呢?」

  冷如冰用手一指屋外,燦然地道:「這茅屋門口掛著一方木牌,寫著『念紅居』三字,這『紅』字是指人,抑或指物我不明白,可是那『念』字不正示尊駕難忘舊情麼?」

  一語既出,姜子湘竟是一怔,其餘四人也暗佩冷如冰心細如髮。

  姜於湘緊抿嘴唇,黯然無語,良久,吁出一口長氣,慼然的道:「眷戀舊情為人之常態,子湘血肉之軀,難以神化,更難淨化,是以在所難免,但僅一絲痕跡,竟難逃姑娘慧眼,實令子湘驚佩。」

  冷如冰繼道:「尊駕倒是想將往事忘個一干一淨,只是『情根最難除』,一時做不到而已,但不知『紅』字所指為何?小女子願聞其詳。」

  司馬瑜瑜突然有所省悟,快口接道:「此人莫非是那碧雲山莊的俏艷剎女李冰紅?」

  姜子湘點頭不語。

  司馬瑜言道:「門口所書『念紅居』三字,筆力蒼勁,與那碧雲山莊匾額對同出一人手筆,在下登門之時,已知尊駕為碧雲山莊中人,只是不便說出而已。」

  姜子湘展顏笑道:「司馬少俠料事如神,早經江湖傳誦,可是,這一次少使可猜錯了,我不但不是碧雲山莊中人,而且還被山莊主人趕出了碧雲山莊,並嚴令我如擅入一步,就要使我血濺五步,亡命碧雲!」

  眾人同聲一驚!

  司馬瑜驚問道:「不知台端因何遷怒山莊主人,而被逐出?——

  姜子湘展露出一絲笑,搖頭道:「毫地原因,正如李冰紅要俏羅剎艷羅剎改名易號一樣,全在逞其一時之氣,我並不怪她,她有她的隱痛。」

  司馬瑜意味深長地道:「尊駕胸襟遼闊如海,仍然『念紅』不忘,算得是世上第一情種。」

  姜於湘正色道:「少俠休要取笑,我與李冰紅之間,感情深篤,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雖一時絕情,卻也是無比痛苦,我離莊以後,她曾經填詞一閉,末句『總是離人淚千行』,不正說明了她的心境麼?」

  司馬瑜又問道:「尊駕即與李冰紅情深愛篤,她為何無緣無故如斯,實是令人費解?」

  姜子湘微咽道:「此事說來話長,子湘三年前奉師命涉世,路過碧雲山莊,被笛聲所引,進得山莊,當時天色已晚,就在那碧雲山莊借宿了一宵……」

  司馬瑜截口問道:「想是因此結識了李氏兄妹。」

  姜於湘未予答理,繼續敘述道:「子湘自幼即酷愛樂事,從師習藝時,師父也非常鍾愛,特以千年桃木造就七絃琴一把,授以六音,並於宮商二音中,滲以至陽至陰兩大內力,雖無摧毀骨之威,卻也能貫穿丹田,直闖內腑,那晚行碧雲山莊,聞笛與起,竟然取和將起來。」

  司馬瑜素來性躁,連忙問道:「想必那笛音也內含功力?」

  姜子湘頷首道:「不錯,李項空既然號稱『玉笛神童』,那笛音自然不同凡響,起先兩人僅是和歌共奏,到後來,兩人竟以內力相較……」

  司馬瑜又插口問道:「你兩人誰勝負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2:52

  姜子湘接道:「從亥初到子末,將近兩個時辰,仍然不分上下,正值難解分之際,項空之妹冰紅趕到制止,算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司馬瑜惋惜地言道:「笛琴交鳴,必是一場盛會,可惜在下無緣相與!」

  姜子湘道:「笛琴交嗚之事,恐怕此生不會再有了。」

  司馬瑜略感一怔,問道:「是何原故?」

  姜子湘答道:「自那日起,我在碧雲山莊竟一住三月,以致與李項空成為莫逆,並盟誓笛琴今後互不為敵,交鳴之事,豈不是此生莫辦了。」

  司馬瑜疑惑地問道:「你既與李項空成為至交,為何又被逐出碧雲山莊呢?」

  姜子湘干靜地接敘道:「此後,我除了在江湖走動外,一年之中,倒有八個月是在碧雲山莊渡過,我與那李紅相處日久,耳鬢廝磨,難免生情,誰知就因為一個『情』字,竟種下這樁恨事之根。」

  司馬瑜問道:「尊駕神清貌俊,易得女子青睬,理所當然,但那李冰紅面容醜陋,終日以黑紗覆面,不敢見洩於人前,如何能匹配尊駕翩翩神采。」

  姜子湘道:「那李冰紅原來也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貌佳人,後來因故與乃兄同時突變醜陋……」

  「噢!」

  眾人同一聲驚呼,司馬瑜問道:「原來他兄妹二人的丑容是人為的,在下還以為他們生就是醜陋無比的。」

  姜子湘黯然道:「其實於湘並不因冰紅容顏改變而移情…』司馬瑜不等他話完,搶著問道:「想是李冰紅自慚形積,因而絕情?」

  姜於湘輕咽道:「事情並不如此簡單,說出來少俠也許不相信,李氏兄妹之丑容,全是家師一手造成的。」

  一語宛如郁雷,低沉卻震人欲眩,司馬瑜驚問道:「那是為何?」

  姜子湘輕吁一口氣,像是想將腹內積鬱吐盡,然後沉聲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家師對於湘極為踵愛,但對我與李冰紅之事卻不滿意,可是也沒有公然阻止,子湘直到最近才明白內情,原來家師有一愛女……」

  司馬瑜輕笑道:「原來尊師有意選覓東床快婿,當然非你莫屬了,想你那師妹一定具有沉魚落雁之色。」

  姜子湘道:「從未見過,因此女並不在家師身邊。」

  司馬瑜道:「武林之中,奇人奇事甚多,那李氏兄妹在下曾經一見,武功也自不弱,令師竟能使其改容易貌,諒必有過人之處。」

  此時,姜子湘面有得色,微笑道:「家師武功,武林中人尚難有人望其項背,所以在碧雲山莊強令李氏兄妹吞服變容之藥,並非難事。」

  司馬瑜道:「因此,李冰紅遷怒於你,將你逐碧雲山莊。」

  姜子湘頷首答道:「兼而之,冰紅姑娘一內恃才好強,一旦容顏改變,心理自卑感加深,這也是一個原因。」

  司馬瑜問道:「李氏兄妹難道就自甘含屈辱,不息報復了?」

  姜於湘微唱道:「報仇之心,人皆有之,李氏兄妹安能不存此心,只是無能為力吧了!」

  司馬瑜乘機問道:「令師是……?」

  姜子湘順口道:「家師乃萬……」姜於湘似有所顧忌,忽然住口不言,俄而,轉顏繼道:「師命不准透露,尚請各位見該。」

  司馬瑜此時已然胸中雪亮,展顏一笑道:「在下與令師有一面之緣,且與令師愛女相處甚熟。」

  姜子湘霍地站了起來,驚問道:「少俠此話未免唐突,家師是誰,你尚不知,而且家師絕跡江湖已久,少俠何能得晤?」

  司馬瑜仍然面蘊笑色,道:「在下絕非誑語,令師父女二人,不但在下見過,在座四位姑娘也已見過。」

  姜子湘環目一掃全場,似欲取得微信,半晌,方自期艾地問道:「那麼少使知道家師是誰?」

  司馬瑜面色不改,聲如鏘強,高聲道:「令師乃萬漏閣萬雲老前輩,不知對與不對?」

  妻子湖頹廢地坐了了下去,歎道:「看來家師又重涉世了,唉!二十年來,家師心中積淤太深,所謂物極必反,一旦性情突變,這武林中看來要多事了,」

  司馬瑜凜然地道:「難道那華老前輩會將一股怨氣發洩在武林之中?」

  姜子湘道:「但願不致如此,否則,掀起一陣血雨腥風的軒然大波,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司馬瑜總算將碧雲山莊的事弄清楚了,想到此行目的,不覺脫口問道:「尊駕對在下等來蹤去跡,了若掌指,而且俏艷剎女李冰紅要冷,靳二姑娘改名易號之事,亦是一目瞭然,因而作歌點迷,莫非尊加具有袖中神算?」

  姜子湘道:「子湘雖被李冰紅絕情逐出山莊,但李項空與我因笛琴而交宜,卻情諭手足,我倆仍是經常往遠,故莊中之事,我盡知悉,李冰紅指令冷、汪兩位姑娘改名易號之事,雖橫蠻無理,其情不無可原,因為嬌容變魔面,其內心的打擊太大,難免對其他較好面目的女子生出嫉妒之心,冷靳二位姑娘可否懷憐憫之心,相讓一步。」

  冷如冰輕哼一聲,諷道:「原來這念紅居主人不過是一介說客,如冰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請勿再多費唇舌。」

  這幾句話犀利無比,宇字如刀,但姜子湘涵露已臻火候,不溫不怒,笑道:「冷姑娘所言,子湘聆教,但肺腑一片赤心卻不能不陳,作歌相引各位,是項空與我的意思,方才相商請冷、靳二姑娘委曲求全,一則是讓李冰紅在飽受刺激下,稍利一點心裡補償,一則也可以保全武林免遭浩劫,請冷姑娘不必誤會。」

  司馬瑜言道:「李冰紅揚言血洗武林,此語過於誑傲,縱然他功力過人,在下等不是對手,但令師似乎不會袖手一旁,聽任其胡作非為。」

  姜子湘謂然道:「唉!只有家師自感逼李氏兄妹強服變容之藥後,深感有愧於他們,答應今後他兄妹二人之事絕不插手,只怕家師也奈何不得。」

  靳春紅人得念紅居,尚未與姜子湘答話,此時卻忍不住言道:「春紅不才,也曾添為江南四十八寨首領,昔日為寇首,今日自非善類,武林之中不是單分武功強弱而定高下,也得講理,我倒要去和這位剎女評評理,憑什麼要我們改名換姓?」

  冷如冰附合道:「對!我倆上碧雲山莊找李冰紅去。」

  語畢,二人就要動身。

  姜子湘忙伸手阻止道:「二位姑娘慢行一步,李冰紅因遭突變,性情暴戾,依在下看,此去無異羊入虎口,死雖不足畏,卻不足得。」

  冷如冰道:「你休想恫嚇,武林中人,無人懼死,但須死得其所,我二人縱使葬身碧雲山莊,已足無憾,因為李冰紅再也的找不到想在武林中出氣的薪口。」

  靳春紅也接口道:「李冰紅想使我們被迫改名易號,而達到心裡滿足之欲,但是她休想,我們雖死,卻讓她知道,單憑她的一身武功,不足以傲視武林,或征服武林,我們不但不讓她滿足,反而讓她更空虛,更感覺孤獨。」

  姜子湘聽到二人的話,不禁倒抽一口氣,當即感觸萬千地道:「世人難忘名利,武林中人更重視『名』位,此為武林中紛爭糾結,永無止息的一大原因,二位姑娘蘭心惠質,竟也不能擺脫,令人惋惜!」

  冷如冰哼道:「不怪你在歌詞內叫我們『不妨禮佛焚香』,我們尚自眷念紅塵,無意入定參禪,請少費心神吧!」

  姜子湘道:「姑娘正值青春年華,自然塵緣示盡,所謂禮佛焚香』,不過是希望姑娘看破名利二字,與世無爭,豈不落個清靜。」

  靳春紅道:「尊駕的話,可謂明情至理,我與冷姊姊感激不盡,看破名利,應由內心自發,此次系被人所強,斷難應允。」

  姜於湘謂然一歎,道:「也罷!人各有志,不能勉強,不過子湘相引各位來此,原是一番好意,唉!劫數難逃啊!」

  冷靳二人齊聲道:「劫者天意,非人力可以挽回,我二人已準備在碧雲山莊應劫。」

  二人聲調平和,態度安祥,一種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泰然神情,不但使姜子工心折,同行三人也感到心懾,一時,全場啞然。

  忽然,一陣猶如黃鐘大呂的宏亮笑聲,自屋外傳進,人影幌動,已然閃進一人。

  此人一經現身,眾人無不一怔!

  此人是誰?原是重涉江湖震驚武林的萬漏閣華雲。

  華雲威目一掃,和聲道:「真所謂人生何處相逢,雲開大山一別,不過數日,想不到此竟又碰上了。」

  眾人方待答話,姜子湘已然跪下,虔敬地道:「弟子叩請師父金安。」

  華雲既不回禮,也不答話,揮袖一拂,一般暗勁將跪在地上的姜於湘扶起,對司馬瑜言道:「小俠率領四鳳,想是要去那碧雲山莊找李冰紅理論改名號之事?」

  司馬瑜道:「不錯,只是目前還不會去,要等到五月五日,與幾位朋友會齊。」

  華雲道:「只怕傾出全武林中之力,也未必能使李冰紅改變主意。」

  司馬瑜道:「我們只希望當眾討取公道,請華前輩也能到場,主持一點正義。」「華雲面上現一絲苦笑,回道:「我已答應永不過問李氏兄妹的事,這碧雲山莊我怕去不得。」

  司馬瑜激道:「華前輩身懷絕世武功,竟然聽任李冰紅血洗武林,胡作非為,不但小輩們不答應恐怕武林中人也誤會。」

  華雲忽然一陣狂笑,威目逼視司馬瑜道:「華某不計毀譽,更不求諒解,你輩年青人的確真得可愛,可是你等到了我這年紀,恐怕就不會這殆天真了,告訴你,武林中只有利害之分,而無公道之心。」

  司馬瑜道:「前輩想是歷經滄桑,飽受憂患,對世事當有另一種看法,我等置身武林,應以行俠仗義為根本,如果只重利害,不存道義,那豈不成了綠林草寇之輩。」

  華雲暢然笑道:「少俠赤子之心深堪嘉許,但願能持之以恆,不過……來日印證罷!」

  華雲笑語一收,轉向姜子湘厲聲道:「你自離萬漏閣後,就整天泡在碧雲莊的溫柔鄉內,不事上進,現在李冰紅將你逐出,你又躲在這裡,難道你想當商山遺老嗎?想不到我萬漏閣竟出了你這消沉頹廢的弟子。」

  姜子湘垂首領責,慼然回答:「弟子只是因為你老人家絕跡江湖,所以也不敢在外胡撞,才隱居山林,倒不是意志,沉況不事上進。」

  華雲冷哼一聲道:「我知道你對我處置李氏兄妹的事,暗懷不滿,但是,你身為萬漏閣中弟子,諒你也不敢有所發作。」

  姜子湘聞言變色,凜然道:「弟子從未有如此想法,師命重如山,師恩深似海,豈能不遵不報。」

  華雲一疊連聲道:「好,好,好!為師的錯怪你了,你且去收拾,隨我回去萬漏閣去。」

  姜子湘唯唯道:「弟子遭命!」語畢,向司馬瑜一行躬身施禮,道:「各位稍坐,子湘先退一步。」

  姜子湘出屋後,屋內理靜默,華雲自屋內踱步。

  薛琪上時忽然想起凌絹凌嬙的下落,於是問道:「那凌嬙姑娘的病體可曾康復?我等均甚關懷。」

  提起凌嬙,那華雲色突祥和,溫聲言道:「謝謝各位的關懷,她已經完全復原了,還要順告各位一句,她現在的名字叫華玲嬙。」

  「華玲嬙!」

  眾人都不覺同聲念著。

  華雲頷首道:「她是我的親生女兒,應該歸復本姓,玲嬙也很關心各位,武林之中,走動頻繁,多的是後會有期。」

  司馬瑜道:「嬙姑娘已然有了極深厚的武學修為,如今華前輩再予雕琢,來日相逢,如能以友見稱,則是小輩們的榮幸,如果以敵相向,小輩們定當堪一擊。」

  華雲笑道:「敵友之分,由人自取,華某向不主動,友者,以禮相待,敵者,以劍相向,友敵分時,思怨不爽,小女與各位曾共患難,當不致視各位為敵,只怕……」

  一語及此;忽而目光一轉,停頓不語,司馬瑜快口問道:「只怕什麼?」

  華雲語意深長地道:「只怕各位視萬漏閣為敵,那只得逼迫小女反目執劍以待了。」

  冷如冰暗自觀察,忽有所觸,乃問道:「前輩之言隱約閃爍,莫非含有玄機?」

  華雲面色一凜,忽又微露笑意道:「玄機倒有,可並不藏於華某心內,只是蘊藏天地萬象之中,天地之間,變化萬千,頗難逆料,但願萬漏閣能與武林中任何門派為友,則華某幸甚!武林幸甚!」

  未後「武林幸甚」四個字,顯已暗示萬漏閣的勢力強大,不可為敵。

  馬惠芷與凌絹相處甚洽,自那日凌絹尾隨華雲會後,日惦在心,不覺問道:「玄冰谷凌絹姑娘那日追前輩而行,不知如今落腳何方?」

  華雲道:「那凌絹姑娘現也居於萬漏閣內,雖然她並未歸附萬漏閣門下,但玄冰谷與華某之間的一段前仇舊恨,總算一筆鉤銷,這是萬某近二十年來最快心意的一樁事。」

  司馬瑜聞聽凌絹已然有了托靠,也自安心,喜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並無什麼深仇大恨,凌姑娘能夠托身於萬漏閣中,凌同九泉有知,當也心安了。」

  華雲忽有所思,振色道:「凌絹姑娘曾提起過司馬少俠,她說:「少俠雖然蕭賦特佳,內力深厚,但腰中長劍,施展起來卻甚平平,以至在交手相搏之時,難握先機,她深舉動替你惋惜。」

  這話聽在司馬瑜耳裡,不覺怦然心動,暗道:「這華雲存心要留招相教,自己萬萬不能錯過,思念及此,立即答道:「小輩劍術平平,早已自知,只是苦無良師,華前輩如能相教一二,那將是小輩的幸運。」

  華雲一陣大笑聲震屋宇,和聲道:「不怪人言少俠易得姑娘芳心,原來口齒伶俐,看來老頭兒也被你說動了心,不過萬漏閣並不以使劍見稱,但是一套無以為名的劍法,縱與名劍高手相搏,也不致於輕易落敗。」

  司馬瑜道:「以前輩一身驚世駭俗武功,劍術自也不凡,務必費神指點。」

  華雲淡淡一笑,道:「少快一讚,這萬漏閣已然身價十倍,相教不敢,不過我極願與你談談練劍之道,有人主張苦練劍氣,我們則主張苦練劍,氣是內力強弱的比較,技是招式的變化,若能氣技合一,當然已到御劍上乘境界,否則,練劍還是以無行著手練技為佳……

  華雲語聲略停,見眾人凝神傾聽,又自接道:「劍術雖然招式繁複,但只是三個不變的法門,那就是快,准,狠,我們先來說快,少俠,請你拿一杯茶端在手中。」

  司馬瑜依言將桌上茶杯端起平置於胸前。

  華雲道:「將手,垂直,使茶杯盡量靠近地面。」

  司馬瑜依言將手垂直,手中茶杯接近膝蓋,離地不過尺許。

  華雲又道:「你現在可以隨時將手中茶杯鬆手。」

  眾人方始明白華雲有意展露一手露奇怪的劍術。

  司馬瑜看著手中茶杯,溫熱的茶水離杯口有及一寸,一時也想不到華雲究竟要展露什麼招式,抬頭一看,華雲抱肘橫胸,意態安祥,司馬瑜突然發覺華雲並未帶劍,不禁呼道:「華前輩,你手中無劍呀!」

  司馬瑜呼聲甫自出口,手鬆杯落,而且還加了一股力,使茶杯下墜加速。

  只見華雲身形微動,懷中閃出一道銀芒,宛如一條靈蛇,只一瞬間,華雲已經然靜立不動。

  眾人定睛一看,華雲手執長劍,平胸直伸,劍尖上挑著,那只滿盛茶水的茶杯,然後斜橫劍身,將茶杯置於原處。

  出手之快,尤勝電光火石,但最使人奇的,竟不如知華雲手中那把長劍從何而來。

  司馬瑜驚道:「前輩劍法疾如如閃電,這快字確實當之無愧,這准字還要討教。」

  華雲道:「好!少俠制劍進招吧!」

  司馬瑜一聽華雲要自己制劍進招,不禁駭然,低儒道:「小輩怎敢與前輩對劍較量。」

  華雲笑道:「小俠放心,你的劍傷不了我,我也不會傷你,放心進吧!」

  司馬瑜依言抽出腰中長劍,揮空一劃弧形,兩肩微動,一道銀光暴光暴出,劍尖向華雲胸刺去。

  只見華雲身形一矮,一片青芒自司馬瑜腋下穿過,兩人甫合即分。

  此時,華雲恢復前態,正待盤第二招如何進擊,一見華雲業已收劍,不覺一楞。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3:09

第三十章


  華雲面含微笑,揮手一揚,一件物體飛向司馬瑜,司馬瑜接在手中一看,心中不禁一驚。

  原來那司馬瑜劍柄上流蘇和他的一片衣袖,司馬瑜抬臂一看,右邊的衣袖了一個大口,幸而對方無傷害之意,否則一劍消斷手腕,似乎是稀鬆平常的事。

  華雲又垂衣襟,露出一截古銅色劍柄,笑道:「劍手拔劍發招要快,插劍回鞘不但要快,尤其要準是制勝的要訣。」

  華雲略一猶豫,道:「這狠字的用意,不過是每一出手均夠份量,而且招招指向要害,務敵手觸劍即亡,目下,似無法演練給各位看了。」

  一語甫畢,忽聽屋外一陣笑聲,隨聲飄進一人,白鬢佛胸,朝華雲拱手一禮,微笑道:「小輩們刻意偷招,尊駕豈能使他們失望,在下不才,倒願相陪走上兩招,讓尊駕一展狠字訣的神威,也好讓小輩們一飽眼福。」

  來人方一現身,司馬瑜等一行識得此人者,無不一驚,今見來人意敢向華雲挑戰,更是大駭。

  司馬瑜內心一急,不由呼道:「華前輩武功高強,劍術奇奧,展師伯千萬不可造次。」

  來人正是鐵劍先生展翼,一聽司馬瑜高聲相阻,回首一笑道:「小子!你放心吧!論力,我當然不是華兄的對手,但是對劍,你師伯也許還有個一招半式,何況華兄的劍術系以技取勝」所以也只是招式上的勝敗,不會什麼傷害的。」

  展翼這番話雖是向司馬瑜而發,卻是說給華雲聽的,意思是告訴華雲,自己不過是想考驗他的劍技到了如何程度,但又不願弄流血事件,只要在招式上有個勝之分就可以了。

  華雲自然聽得懂話的意思,而且在司馬瑜的稱呼中,已然知道了來人的身份,當下一展笑容,爽然問題:「來人莫非是久已揚名江湖,人稱鐵劍先生的展翼兄麼!」

  展翼答道:「正是在下,不過在下不學無術,徒具虛名而已。」

  華雲引頸笑道:「難怪進門就要對劍相較,原來是武林中一流劍手蒞臨,展兄高明劍術尚未領教,但展兄凌雲豪氣已然見識,令人心折。

  展翼道:「在下無意與華見較劍,只不過權充一名劍手,使華見那狠存之訣得以施展而已,尚祈華兄諒察。」

  華雲笑道:「華某閉門造車二十年,今日得遇鐵劍先生,也算有了印證的機會,請先生亮劍吧!」

  語畢,兩人同時身形一退,制劍在手。

  雲華道:「先生算是客位,就請先進招吧!」

  展翼道:「既承華兄禮讓,在下這裡遞招了。」

  語音未畢,長劍伸手,一招「騰蚊歸洞」施然向華雲前胸遞進。

  華雲似是渾然不覺,屹立當場,紋風不動,不失為名家氣度。

  展翼的進劍緩慢,但這一招裡卻蘊藏無限秘奧與至大的變化。

  展翼的劍緩緩而進,離華雲前胸有及二尺遠近之時,忽然一聲低喝,手腕下沉,劍尖上翹,疾速地向華雲咽喉挑去。

  眾人均暗自替華雲捏一把冷汗,只見華雲一抬右臂,青芒暴閃,「嗆嘟」一聲,火光四射,原來華雲豎劍護住咽喉,展翼的劍尖正好刺在華雲的長劍上。

  這種奇特的封架,若非有萬無一失的把握,斷不敢為,展翼不由暗驚,脫口讚道:「華兄弟的絕招,出人意表,確實不凡。

  語音未落,展翼施展起詭異招式,一連劈出三招,削肩,斬腰,刖足,一時劍影晃動,宛如有萬劍纏身。

  華雲兩腳不丁不八,迷蹤不移,中宮不棄,完全以既快且準的劍術封架來劍,「嗆!嗆!嗆!」一連三劍都砍在華雲的劍上。

  展翼不禁大駭,平生所見用劍名手下千百,對方不閃躲,完全以劍相隔,可說是第一次碰到,暗自虎如何進招,雖然難驟勝,便只能逼得華雲挪動一步,也就必滿意足了。

  展翼已然連攻四劍,華雲只是封架,並未還擊,此時展翼正暗自盤算,忽聽華雲低一聲:「快!」

  人比聲快,一道青芒似流星般射出,漫天一揮,化著萬點銀星龍籠頭罩下。

  展翼身形一矮,一劍封出,忽聽華雲又低喝一聲:「准!」

  那萬點銀星倏忽凝成一股白鏈,直瀉而下,在展翼腦際一盤,展翼只覺一陣微幾擦耳而過,華雲沉聲喝低又道:「狠!先生小心了!」

  雖是三招,卻是一劍,華雲已退身三丈外,含笑屹立。

  三招之快,使眾人無暇看清,此時,雙方一分,各自站定,勝負立見,眾人竟驚駭得欲呼無聲。

  只見展翼髮髻被連根削斷,想是第二劍的傑作,第三劍更是駭人,竟將展翼身上內外的衣服從中一劍挑開,使肉體袒程,幸而華雲未存傷害之意,否則不被梟首剖腹才怪呢!

  展翼自知難勝華雲,卻想不到會敗得如此慘,如此丟人現相,仰天一聲長歎,謂然地道:「唉!看來我展翼的劍法,還得再十年功夫,華兄,多承賜教。」

  說完,額上青筋暴露,抬臂一攔抖,將手中長劍震斷成數截,「嗆嗆」落於地上。

  華雲深感難過,安慰道:「先生這是何苦,適才華某不過是以巧取勝,並不損先生威名。」

  展翼面色如土,聲音顫抖地道:「這是華見自廉之言,今日華見劍下留情,在下銘感五內,來日圖報吧!」

  語畢,忽又轉身對司馬瑜言道:「你師父在城裡旅店等你,你回去見他時,就說我無言見他,已然毀劍退隱,他日有成,再留後會。」

  展翼雖已年邁,好勝要強之必仍未減退,如何能受此打擊,此時,話已交待完畢,環視一周,淒然快步離去。

  華雲謂歎一聲,黯然搖頭不語。

  眾人也是連聲歎息。

  華雲謂然道:「鐵劍先生此去必然在劍術上大下苦功,武林之中的高手大半都是這樣練出來的,唉!華某無心,卻傷了鐵劍先生的自尊,實深歉疚。」

  司馬瑜微微貪首無語。

  此時,姜子湘業已拼擋完畢,進來請命。

  華雲向司馬瑜道:「我師徒二人即將離此返回漏閣,各位也請回城吧!碧山莊之行,希能相機行事,千萬不要逞一己之意氣,華某默祝各位逢凶化吉。」

  司馬瑜一行起身行禮。

  離開念紅居,下山回城而去。

  城裡早已是萬家燈火,閃耀如畫。

  司馬瑜一行匆匆趕往旅店,那長眉笑煞蕭奇已然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見他們返回,卻不見展翼,急忙問道:「小子!你展師伯找你們去了,難道在路上沒有碰見你們?」

  司馬瑜神色黯然,答道:「『師父,到屋裡再說吧!」

  蕭奇見司馬瑜神情有異,已知事不平常,一進屋內,反手掩上房門,驚惶地問道:「快說!你展師伯怎麼樣了?」

  於是,司馬瑜將經過情形敘述一遍。

  蕭奇謂歎道:「你展師伯此番重臨江湖,毫無所成,最後竟落一個毀劍隱退,唉!但願他苦練有成,來日揚眉吐氣吧!」

  司馬瑜問道:「那萬漏閣師父可會聽人提過。」

  蕭奇答道:「萬漏閣乃北地一大門戶,不過,從未到中原及南邊走動,至於華雲其人,更不曾聽人提及,此人武功劍術如此了得,如能行為端正,倒可造福武林,倘若,一念入邪,這武林中又得興風作浪了。」

  司馬瑜歎道:「唉!凡事俱有天定,劫數難逃,來日看吧!」

  接著蕭奇又敘述如何能在短短時間內與展翼趕回番禹的經過。

  原來,蕭奇連夜奔趕滇邊,不想半途就與龍老夫人及展翼相遇,龍老夫人一聽白雪宮已破,陽春教主倪煥廷逃走,當即趕越高麗去了,於是,蕭奇和展翼又匆匆趕回番禹,一到旅店,就知道司馬瑜一行已然來到,聽店家說,他們前往城外桃林尋春,展翼即前去尋找,不想一直追到了念紅居,所以才發生落敗毀劍的事。

  司馬瑜聽完經過,不禁扼腕歎道:「那龍老夫人必是方外異人,師父當時如能將她老人家留住,同往碧雲山莊一行,也可以克住李冰紅的狂飆」

  蕭奇道:「我不是沒有想到,可是龍老夫人堅持不肯,好像裡面有何隱衷,人家不願,你師父也不能強求,龍老夫人還說,此事不過應劫而已,並無大礙。」

  司馬瑜又道:「這一年多來,闖蕩江湖,歷經風險,弟子都是勇往直前,從無顧忌,想不到竟被李冰紅一個女子將我難倒了。」

  薛琪道:「恐怕是被李冰紅一招擒下的緣故。」

  司馬瑜道:「這是我平生最大的恥辱,總有一天,我要報這一掌之仇。」

  蕭奇不管在任何心情下,都忘不了說笑,此時,藉機譏諷道:「你這小子,性喜貪花,卻無護花的本領,真是空負六尺昂藏之軀。」

  司馬瑜幾乎哀求地道:「弟子心亂如麻,求求你老人家別在說笑可好?」

  蕭奇笑道:「說說笑笑,日子豈不好過,你看這四位姑娘都能安之若素,你卻急了,真沒有用。」司馬瑜知道愈說俞多,乾脆悶聲不響,忽然想起晚間尚未開飯,立即吩咐店家端來酒飯,人胡亂吃些,墊飽肚子。

  飯後,姑娘們到隔室就寢,蕭奇與司馬瑜師徒二人,同塌抵足而眠。

  月漸斜;漏漸殘,三更三點;三點三更。

  旅店之人,俱人夢鄉,萬籟俱靜。

  蛙嗚塘畔,蟲瞅草間,這是一個適宜旅人酣睡的春夜。

  司馬瑜卻是滿腹愁緒,輾轉反側,難以入寢。

  司馬瑜索性披衣坐於窗前,這夜正值十五,滿月如盤,銀華如鏈,司馬瑜面對碧空皓月,心觸舊情往事,不禁吟道:「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

  這是前人的名句,但卻是司馬瑜此刻心情的寫照。

  司馬瑜輕啟房門,信步來到庭院,只見滿院銀輝,比起在窗台中所見到的一方雲空,自又是一番境界。

  此時,一些鮮蹦活跳的人物,在他心裡映現,譬如像倪春蘭,無憂仙子,凌氏姐妹等。

  這是一聲至誠的祈褥與祝頌。

  驀地,一陣婉惻的笛音隨夜風飄進司馬瑜的耳中,那笛聲如怨如訴,在顫慄的音波中,放送出無限的幽情。

  司馬瑜聞聲一驚,暗道:「莫非此人與我同懷愁腸,猶自深夜未眠。」

  九分觸景傷情,一分兀自好奇,司馬瑜躍上屋樓,側耳傾聽,原來那笛聲自東北角城外桃林吹來。

  司馬瑜循聲快步奔去。

  桃林日間業已游過,此時猶如識途老馬。

  那笛聲似在耳邊,卻不知發自何處!

  桃林深處,隱約一線燈光,司馬瑜燈光處奔去。

  及至近前,才看清燈光發自一座簡陋茅屋,那茅屋分明是看守桃林之人居住的,此時,桃花怒放,尚未結實,這茅屋應是無人居住才對。

  司馬瑜正暗納悶,陡然笛聲優而止,一股熱悉的聲音自背後響道:「司馬少俠,一向可好?」

  司馬瑜回身一看,身後站定一人,那人竟是無優仙子,面上似非笑,眼梢含嗔,嘴角留情,欲優還喜的神采,真是個:「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

  司馬瑜驚道:「無優!你又用那心笛將我如喚而來!」

  無憂仙子輕聲道:「是的!想不到我兩次使用心笛,兩次均不落空,都能和你會上一面。」

  司馬瑜也深深感觸,尤為無憂仙子難過,輕歎一聲道:「無憂,這是何苦?讓我們把這份感情埋在心內,再不要見面了,免得彼此痛苦,我會永遠懷念你的!」

  無憂仙子下色道:「少俠,你錯了,無憂早已心如止水,不復揚波,前次史家大樓以心笛相召,是想得到一夕遺卷,而今天以心笛相召,卻是有幾句話相勸於少俠。」

  司馬瑜快口接道:「請仙子不吝賜教,在下定當尊循。」

  無憂仙子道:「「少俠素性風流調儻,處處留情,以致弄得情債重負,使你苦不堪言,雖然有許多姑娘因故的後果!」

  司馬瑜問道:「你的意思是教我在四人之中,擇一而終?」

  無憂仙子點頭應道:「魚興熊掌不能兼得,你如想效那齊人艷福,將會遭致無窮的煩惱,甚至會禍及殺身。」

  司馬瑜驚道:「會有如此嚴重?」

  無憂仙子凜然道:「無憂全憑閱厲察人,絕非危言聳聽,這四女面似溫靜,實則心烈如火,斷不能共事一夫。」

  司馬瑜低回道:「這四人之中教我擇一而終,卻甚是難為,冷姐姐與我竹馬青梅,同師學術,且有合體之緣,靳姑娘與我也相處甚得,且為我放棄江南四十八寨的統領,與我四海奔波,薛姑娘授我五行真氣備嘗艱辛,而且薛夫人已將她交代與我,馬姑娘合藥為我整容,還我本來面目,情重如山,恩深似海,勢力難以割捨,無憂你讓我如何辦呢?」

  無憂仙子謂然一歎道:「唉!世上難拔是情根,這句話些許不差,看來只有讓天意來安排了。」

  司馬瑜道:「目前我們正有一項劫數待闖,死活尚不得而知,暫蝗不理這些情債也罷!」

  無憂仙子似是一驚,問道:「劫數!這是怎麼回事?」

  司馬瑜就將碧雲莊的事說一遍。

  無憂了聽後,似乎面有喜色,道:「這樣也好,也許那李冰紅可以解除了你的煩惱。」

  司馬瑜聽出話中之意,面色一沉道:「仙姑怎麼存有這種想法,冷姐姐在那碧雲莊若有三長兩短,我司馬瑜與絕不想苟活於世。」

  無憂仙子忙道:「不快,請恕我失言,不過,自古多情空餘恨,少俠盼能幾事三思。」

  司馬瑜恨聲道:「恨!恨!恨!這個字害了多少人,要是世上無恨,人興人之間也不會爭運起,永無寧日了。」

  無憂仙子道:「恨由愛生,這世上一天有愛,就一天有恨,愛恨因果相結,生生相克,所以古人說;『人生長恨水長東』,恨是無法在這世上消彌的!」

  無憂一番話,搏得司馬瑜由衷的讚美,此時,無憂面上的祥和之色,似乎給予給予他一種安寧靜溫的感覺,不覺脫口道:「世上能如仙子這清心寡慾,愛恨分明的人實在太少,所以弄得你爭我奪,相互殘殺,為名,為利,為情,為欲,終日在漩渦急流中掙扎,今日你死,明白我亡,儘管有前車的殷鑒,後繼之人仍多,世事如此,武林中是如此。」

  無憂仙子道:「少俠心中淤穹,似已豁然貫通,只是古語說得好,雖大力金剛,也難斷情絲萬縷,少俠一時無法擺脫而已,無憂此去將不再入塵,這是我倆最後的一面,少快前途珍重。」

  無憂仙子語畢就要離去,司馬瑜叫道:「仙姑……」

  無憂拂袖輕揮,淡然答道:「少俠不必再露兒女之態,無憂去也。」

  語畢,絕據而去,轉瞬,便消失於暗夜中。

  一陣夜風撲面而來,司馬瑜好似蒙然醒覺,神智一清,飛奔回返旅店。

  進得屋內,蕭奇已然坐在榻上,見司馬瑜進門,就劈頭問道:「你半夜三更上那裡去了?」

  司馬瑜就將被笛聲所引,見到無憂的經過敘述一遍。

  蕭奇歎道:「此女遁身山林,她的武功修為必有驚人的進步,只是,她可不能再動凡心了。」

  司馬瑜斷然答道:「不會的,她目前已然六根清淨,心如止水,絕不會再戀塵世了。」

  蕭奇道:「但願如此!」接著又道:「靳春紅乃東海三魔門下,碧雲山莊的事應該通知他們一聲,再說,能夠找到方天華及長孫無明二人,我們的實力也就大增,所以,我想去東海一行,下個月底就可趕回,絕誤不了五月五日碧雲之行。」

  司馬瑜道:「也好,那信口開口李一定及笑臉方朔公孫述二人,如在東海三魔處,最好能邀他二人前來,到時,也許有助於我們。」

  蕭奇握拳一擊,頷首道:「對!那公孫老兒的空空妙手,也許大有用場,只怕他二人不在東海。」

  司馬瑜道:「那只能可遇而不可求。」

  師徒二人言談之間,天色已經大亮。

  此時,隔室四女,也自起身。

  眾人淨面已畢,吩咐店家端治早點。

  匆匆吃罷,蕭奇肩負行囊,對眾人說道:「我要往東海一行,你們是這旅店中暫候,平日最好深居簡出,碧雲山莊離此甚近,免得遭惹無謂麻煩。」

  眾人唯唯應允,蕭奇正待舉步,忽見人形閃動,一個三尺青衣童子已然進得屋內。

  童子稽首為禮,問道:「那位是司馬少俠?」

  司馬瑜一見童子進屋,便覺得有些眼熟,正在記憶中搜索,一聽童子問起自己,忙應道:「我就是司馬瑜,找我何事?」

  那青衣童子也不答話,自袖內取出紅東一束,雙手遞給司馬瑜,回身就走。

  此時,司馬瑜突然腦際靈光一閃,暗道:「這不是碧雲山莊宴客斟酒的小童麼?」

  一念及此,身形一縱向前,一把向那青衣童子後領抓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3:26

  那一抓落空,那青衣童子已然出得屋門。

  司馬瑜見被童子走脫,一聲暴喝道:「小童慢走!」

  語音未落,人已縱出,此時與那童子只不過相距尺許,司馬瑜雙手俱出,分向那童子兩肩抓去。

  那童子既不回顧,也不閃躲,眼看雙手就要臨肩,那童子像以被一股巨力推動,飄出丈餘,接連幾縱,已然出了旅店大門。

  司馬瑜雖兩抓落空,仍然換而不捨,緊跟而出。

  此時街衙之上,早市已發,人煙稠密,只見萬頭攢動,那裡還有那青衣小童的影子。

  司馬瑜顧腕一歎,徒呼負責,頹然回到屋中。

  蕭奇道:「就算你將那童子抓住,你又能問出什麼?看看那紅柬內寫些什麼話?」

  司馬瑜聽蕭奇提起紅柬,才猛然想起,方才在屋外雙手齊發時,已然隨手一丟,立刻回身屋外在庭院中抬回紅柬。

  司馬瑜將紅柬展開,六個人一齊探頭來看,只見那上面寫道:「聞聽你等對我之令置罔聞,俏羅剎冷如冰,艷羅剎靳春紅,不但不遵令改名易號,反欲邀武林高手於五月五日前來本莊大興師問罪,碧雲山莊門戶洞開,歡迎爾等前來授首,五月五日午時一過,即開殺戒,希勿自誤誤人。」

  下面的署名是「碧雲山莊俏艷剎女李冰紅」。

  靳春紅一把奪過紅柬,撕得粉碎,怒道:「好大的口氣,簡直太狂了!」

  冷如冰接道:「不怪人家口氣大,一個門下使喚童子,已有絕世輕功,可以想見他的主人了。」

  蕭奇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頭我只會打硬仗,可不會勸心眼,等我找到方天華再說,那傢伙的鬼主意多,也許有挽回之機,老頭兒去了。」

  蕭奇安慰眾人一番,掉頭耐去。

  司馬瑜等五人各自吁了一口長氣!

  時光荏苒,春去了。夏來了,夏也深了。

  南邊天熱較早,雖是五月初,已有了褥署的煥熱。

  司馬瑜心裡也是煥熱的,面目熱中帶躁。

  今天已是五月初三了,長眉笑煞蕭奇東海之行仍未回程,冷如冰與靳春紅二人,幾次三番要連袂上碧雲山莊,都讓司馬瑜給勸阻住。

  他們的理由是對的,既然李冰紅無緣無故的找上了她們,那就應該由自己去了結,免得李冰紅濫開殺戒,使武林中人遭受無辜。

  可是,司馬瑜瞭解她的個性,此去必然喪生於李冰紅手下,所以,他堅持不讓她們二人前往,並著薛琪馬惠芷二人輪番看守,以免她二人逞強暗去。

  月餘來,司馬瑜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方天華身上,而去約方天華的蕭奇卻又過期不回,怎能令司馬瑜安心呢?

  看看天色又晚了,旅店已然上燈,司馬瑜的心情跟著時光的流逝,愈來愈沉重。

  冷如冰近乎哀求的聲音,已不知在司馬瑜的耳邊講過多少次了,這晚,眼看今天的等待又白費了,於是,她又向司馬瑜求道:「瑜弟弟!求你讓我跟靳春紅妹妹去吧!死也好,活也好,反正絕不能讓李冰紅妄開殺戒,禍及無辜。」

  司馬瑜和聲勸道:「再等等,也許今晚,也許明晚,他們一定會來的,師父雖然愛說笑話,可是這種玩笑他絕不會,我們一定要等他老人家回來再作決定。」

  冷如冰道:「瑜弟弟,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怕我們去送死,我與春紅妹妹也算是死裡逃生,毒龍島,太湖畔,白雪宮,我們都是該死不死,必死又生,何況此去碧雲山莊,並非準死無疑,你何苦勸阻我們呢?」

  司馬瑜一向豪氣凌雲,從未像這次前門懼狼,後門怕虎地畏首畏尾,實在是震驚於李冰紅凌厲的一招所使然,此時,被冷如冰逼得答不上話來,心念一橫,咬牙說道:「好,我與你們一道去。」

  「好」字一出口,冷如冰靳春紅的面色一鬆,但下面那句話一說出來,她二人心裡又是一急。

  冷如冰道:「瑜弟弟!我一向都依從你,唯獨這次不行,你不能去!」

  司馬瑜咬牙道:「我一定要去。」

  薛琪與馬惠芷也同聲道:「我們也要去。」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哄哄之聲齊道:「我們也要去!」

  屋門一開,來人一見,司馬瑜可樂壞了。

  長眉笑煞蕭奇領頭,緊跟著東海三魔,渾元筆方天華,信口開河李一定,笑面方朔公孫述,馬卓然,最後是屍魔長孫無明。

  一行九人,浩浩蕩蕩的進人屋內。

  靳春紅撲在天魔齊漱情懷裡,像受了無限委曲,嚶嚶淒泣!

  馬惠芷也撲在馬卓然懷裡喊爸爸。

  方天華也將薛琪攬在懷裡,頻頻的撫摸著她的秀髮。

  蕭奇也以慈祥的目光看看冷如冰和司馬瑜姊弟二人。

  長孫無明哈哈笑道:「這是演四父女會,叫我這孤老頭子好不羨煞!」

  李一定與公孫述也同聲道:「可不是,將來露屍荒郊,連個收屍裝殮的都沒有。」

  長孫無明挪揄道:「可是咱們孤老頭子也有好處,大可不必為下一輩操心,無牽無掛,倒也輕鬆。」

  天魔齊漱清笑道:「苦核!你無兒無女也輕鬆不得,碧雲山莊之行,生死存亡操在人家手裡,你還不是要去。」

  長孫無明道:「碧雲山莊之行,我是想瞻仰一下李冰紅有多大能耐,竟然要血洗武林,我可不是為了你們孩子們的死活。」

  公孫述笑道:「老偷兒原指望在那釣魚礬享上一年清福,不想是個勞碌命,又給你們搬來了,老偷兒什麼都不怕,只怕自己偷了別人一輩子,可別把老命讓人家偷走了。」

  齊漱與長孫無明及公孫述在一邊說笑,方天華與司馬瑜也在一邊敘舊。

  司馬瑜問道:「前輩一向可好?」

  方天華道:「無病無痛,有什麼好不好,小子,我托的事替我辦了沒有?」

  司馬瑜知道是關於薛夫人的事,乃答道:「在白雪宮中已然見過夫人,也說起過你的事,她沒表示什麼,只是不願和你再見。」

  方天華渭歎一聲道:「唉!想不到雲娘誤會我如此之深,此生恐怕再難見到她了。」

  司馬瑜道:「不,薛夫人等被困白雪宮中之時,曾著我找你去解救她們的。」

  方天華眼中神光一閃,喝道:「小子!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司馬瑜道:「我與師父中途遇見沙克浚……」

  方天華制止道:「我知道,你不要講了,看來是天意使我們俚緣一面。」

  長眉笑煞蕭奇見眾人閒話似已談宛,乃正色道:「各位長途跋涉,旅途勞頓,坐下歇歇吧!」

  一間屋裡十四個人,又是大熱天,真是揮汗如雨。

  司馬瑜道:「我們上院子裡坐吧!」

  於是,吩咐店家在庭院中擺好條凳,砌上一壺看菜,大家圍坐而談。

  方天華最具機謀,此時說道:「碧雲山莊李氏兄妹的來路,我覺得有點不明,縱橫江湖數十年間,正邪各門戶,水旱諸豪傑,我也識之不少,突然在武林中竄出這兩個武功高強的年青人,實在令人費解。」

  司馬瑜問道:「那萬漏閣華雲方前輩可曉得?他的武功比那李氏兄妹卻又強出甚多,劍術更是驚人。」

  方天華頷首道:「你師父已終對我說過,憑鐵劍先生的精湛劍術,被華雲三招削髮裂裳,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司馬瑜道:「那華雲方前輩可曾聽人說過?」

  方天華搖頭道:「沒有,不過據我看,萬漏閣與碧雲山莊的關係並不單純,姜子湘與李冰紅的一段戀情可能也是鬼扯。」

  方天華足智多謀,早為眾人所知,天魔齊漱清問道:「方兄根據什麼作如此斷論?」

  方天華笑道:「我覺得內中漏洞很多,李冰紅既未走動江湖,綽號縱何而來?難道是自己對的,據李項空言,冰紅因貌鬼而號『剎女』,但她又不是天生鬼陋,只是最近才被華雲強服變容之藥而改顏,諸如此類疑點甚多……」

  齊漱清道:「有點道理,還有呢?」

  方天華正色道:「你們這幾個老一輩的,可曾聽說過有姓李的武林中人,所以,他倆可能不姓李,更可能不是兄妹兩人。」

  蕭奇道:「太武斷了吧!」

  方天華目中神光一射,凜然道:「只要發現半點假,那全部都是假的,那俏艷剎女李冰紅的名號都是假的。」

  眾人同聲驚道:「有何為憑?」

  方天華目掃全場,漫應道:「名字綽號用字相同,可說是巧合,但李冰紅卻自露破綻,各位都知道,羅剎可有男的,為什麼要取號『剎女』,分明是想避免太多的雷同,再說,冷,靳兩位姑娘初臨江湖,名氣不大,那李氏兄妹又不涉及江湖中事,如何知道武林中另有俏艷二羅剎其人,更何能知道她兩人明艷照人,秀麗不群?」

  眾人吁了一口氣,司馬瑜問道:「她不過只要冷姊姊與靳姑娘更名易號,並無大的苛求,她犯得著如此佈局?」

  方天華從容答道:「小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冰紅她的目的不是要冷靳二人改名易號,她深知武林中人雖死不願改名易姓,所以她說,冷靳二人她不改名易姓,就要血洗武林,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眾人齊聲問道:「她為什麼要如此做?」

  方天華答道:「那當然有她個人的原因,再告訴各位一個驚人的事,李氏兄妹根本就不鬼,面覆黑紗,不過是怕人認出他們本來面目。」

  眾人「呀」地一聲驚呼。

  方天華面含微笑,從容道:「不必驚奇,理由很簡單,華雲與碧雲山莊並無宿願,他要改變李冰紅的容貌。只是為了替他的女兒打算,希望割斷他徒兒姜子湘與李冰紅的戀情,那為什麼竟連同李項空的容顏一齊毀去,這是一大疑結。」

  眾人齊點頭默表贊同。

  方大華又道:「冷如冰和靳春紅自知武功難抵李冰紅,仍不願受迫改名易號,那李氏兄妹豈能甘服變容之藥而毫示反抗,一個女子,其面目幾為第二生命,焉能輕易被人毀去,變得鬼陋不堪。」

  司馬瑜一聲驚呼,連聲道:「對!對!對!那李冰紅一定不鬼,我也發現了一樁疑問,那日在念紅居,看見『念紅居』三個字與碧雲山莊的莊門名牌,門聯匾額上的字都出自一人手筆,問起姜子湘,他說是他寫的,各位想想:他僅是碧雲山莊客人,揮筆留一兩幅字畫,倒是常情,總不能說是碧雲山莊在姜子湘臨莊之前,那山莊連一塊名牌都末堅立,很明顯的,碧雲山莊建莊之時,姜子湘曾參與其事,那他們豈不是同路人?」

  方天華道:「想不到你這小子也細心起來了,所以,我們去碧雲山莊以後,第一步要摘下他們的面紗,看看他們面目。」

  馬卓然道:「這個小女也許可以辦到,惠芷,試試你那法寶。」

  馬惠芷探手入懷,玉手一揚,一道青光筆直射出,屋簷下掛的燈籠,砰然落地,青光頓香。

  方天華驚道:「馬姑娘會放飛劍?」

  馬卓然笑道:「那裡是什麼飛劍,這是小女自製的一樣小玩藝,有時真有點用處。」馬卓然又對馬惠芷道:「惠芷!快把你那寶貝玩藝拿出來,解說給方前輩聽聽。」

  這玩藝只有司馬瑜在玄冰谷見過,其餘眾人莫不好奇地探頭觀看。

  馬惠芷將那片鋒利無比的青光圓片取出放在手上,解說道:「這圓片是鋼母滲青銅鍛煉而成,鋒利不下於一般千古奇刃,這孔中系有一根透明細線,是產於苗疆的一種人面蜘蛛,堅韌無比,且可長短伸縮,使用時,以內力灌注線身,即可控制自如,一端扣於袖內,內力一鬆,一即自回袖內,割絲裂帛,屢奏其效,有時也可哧唬住人。」

  馬惠芷說完,玉手一揚,一道青光繞場打轉,掠空有聲,眾人無不嘖嘖稱奇。

  馬惠芷將圓片收回,道:「到了碧雲山莊後,我可乘機將李冰紅的面紗割下來,一睹其廬山真面目。」

  方天華擊掌選道:「對!就是這個主意,割下她的面紗,讓我們看看她的本來面目,也可以收到恫哧的效果。」

  眾人一致贊同,天魔齊瀨清道:「方兄說,李冰紅的本意,只是想向武林尋仇,強令冷靳兩位姑娘改名易號姓只是藉口,到必要時,二位姑娘就佯稱答應她的條件,看她有何反應?」

  方天華道:「對,只怕到時那妮子又別有花樣。」

  長孫無明笑道:「這一次,看樣子用得上我了,如果萬一動武,先讓我耍起我的老法寶,方面可以試試她的內功,一方面也可以消耗她的內力。」

  蕭奇道:「必要時,我們也不必顧忌武林中的規矩,我們可以聯手相戒,因為茲事體大,關係著武林中的命運,即使以十四對二,我們也應在所不惜。」

  李一定笑道:「「你們說了半天,我老頭兒還沒有說上一句話哩!此事只宜智取,不宜力鬥。」

  方天華道:「你說話,你有什麼妙策?」

  李一定言道:「妙策倒沒有,只是憑我信口開河的三寸不爛之舌,到時胡吹一頓,也許能將那李氏兄妹唬住。」

  齊瀨清笑道:「只怕未必,你在太湖料胡吹一通,雖然一時瞞住了方天華,還是被我識破了機關,我們定訂一個原則,七取不成,就要豪奪,只要能阻止他們血洗武林的狂念,如蕭兄所言,拼上我們十四條命也是在所不惜。」

  公孫述笑道:「好,一言為定,老偷兒也活得不耐煩了。」

  方天華取笑道:「老偷兒,你走到那裡偷到那裡,這一回去碧雲山莊,但原你能偷出個名堂來。」

  公孫述道:「你這個凶人,竟敢取笑我,看飛劍!」語畢,一抬手臂,一道青光暴射而出,飛快地在方天華項問一轉,又隱入公孫述袖中。

  馬惠芷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的寶貝玩藝,不知何時被公孫述偷走了,當時覷觀地道:「前輩端的妙手空空,身上物件被前輩取走,竟是渾然不覺。」

  方天華笑罵道:「你這老賊,真是賊性深惡,積習難改,看來只有斬斷你的雙手,你才會改邪歸正。」

  公孫述道:「方兄,你也罵得太重了,老偷兒不過見馬姑娘的寶貝玩藝甚是有趣,一時心癢偷取來把玩把玩,不想挨了一頓罵,此番碧雲山莊回來,發誓不再偷了。」

  他兩人罵罵笑笑,將眾人緊張的心情也鬆緩了一下。

  馬惠芷朝公孫述道:「前輩已然試用過了,就請還給我吧!」

  公孫述裝模作樣地道:「什麼?老偷兒怎麼會要你們小孩子的東西,我不是已經還給你了嗎?」

  馬惠芷用手一摸,那圓片竟端端正正地在自己袖裡,不禁一怔。

  馬惠芷讚道:「公孫只手法如神,此番碧雲山莊之行,必有大用,希能把握良機。」

  方天華站起身來道:「時候不早,我食歇息吧!明早登程,有什麼問題路上再商量吧!」

  當下,各自歸寢,一夕無話。

  翌日,五月四日。

  一行十四人,結算了房飯錢,出了旅店。

  他們置辦了些肉脯,餅乾,燒酒,以為路上裹腹之需。

  自番禹前往碧雲山莊,不過一日腳程。

  天黑不久,一行十四人已然到了碧雲山莊附近,尋得一座破敗古剎暫歇。

  撕肉脯,嚼餅乾,飲山泉,歇冷酒,這頓晚餐吃得津津有味。

  晚間,尋得一些乾草,鋪地為榻,躺下也甚軟柔舒適,公孫述與李一定自動輪流擔任守望。

  夏天晝長夜短,寅時已過,天已大亮了。

  山林之中,空氣清新,呼之遍體清爽。

  方天華有感道:「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寒暑,何苦你爭我奪,永無寧日,倘能居此山林,與世無爭,終日倘祥於山水之間,優哉之念?」

  方天華謂然道:「此念早動,只是責任未了而已!」

  蕭奇一怔,問道:「責任未了!方兄所指為何?」

  方天華也不答話,用眼光一瞥薛琪和司馬瑜二人。」

  蕭奇一目瞭然,笑道:「方兄盡可放心,我活著一天,那小子就不敢不聽我的話,絕對虧待不了……」

  方天華搖手制止蕭奇再往下講,輕聲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此時,江日已升,萬道金光,像做著美好的遠景。

  方天華不覺心頭一振,揚臂呼道:「走!」

  一字既出,司馬瑜縱身上前帶路。

  此地,離碧雲山莊不過四五十里地,雖然與李冰紅有午時之約,也不消飛快奔行,只要信步行去,在辰末已初也可以走到了。

  一行人甫走了一箭之地,忽然看見山徑之旁豎立了一方木牌,眾人一齊趨前觀看。

  那木牌上寫著:「碧雲山莊今有盛會,方圓五十里內已封,除本莊所邀貴客外,擅入者削足斬手!」

  木牌上所言,狂傲已極,眾人無不倒抽一口涼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3:48

第三十一章


  碧空如洗,藍天無雲。

  垂簾瀑布濺起的水珠,跳躍於金色的陽光下,像珍玉般閃爍著眩人的光芒。

  碧雲山莊靜立於斷崖之上,益發顯得巍峨不可樊及,並神秘難測。

  這時,恰是己正,離相約的時光尚有一個時辰,司馬瑜一行十四人,已飛快地自遠遠山麓下奔來。

  來至瀑布,前已無路,眾人紛紛停足。

  方天華手搭涼蓬,向上一看,爽然笑道:「難怪李冰紅托大自豪,原來這碧雲山莊有如此氣派!今天有機登堂入室,倒使方某大開眼界。」

  長孫無明笑答道:「你這凶人,真是雅興不淺,告訴你,這碧雲山莊宛如極樂世界,去得回不得的。」

  這原是一句笑話,可是聽在方天華耳裡,好似起了很大的作用,當時滿面凝霜,目光炯炯,正色言道:「苦核!長江後浪推前浪,咱們這一代早該下世了,當今武林已是青年人的天下,倘能解得此劫,方某倒願以死相易。」

  方天華這幾句話,說得豪氣干雲,群豪為之動容,其中尤以司馬瑜與薛琪,感觸最深。

  公孫述似猶未信,細瞇雙眼,漫聲道:「方老兒居然老來歸正了,真是難得,你該不是信口戲言吧!」

  方天華凝目以注,半晌方輕哼一聲,道:「方某倒是確具誠心,只怕那李冰紅無此能耐。」

  蕭奇接口道:「碧雲山莊僅只有李氏兄妹二人,再就是一些年少童子,今天我等十四人,雖非一時武林中之上選,卻也並不太弱,屆時我等如能相互守望呼應,扭轉局勢,並非不能,必要時,我等也不必避諱,盡可聯手圍攻,只求制勝,不問手段,更不計較毀譽。」

  方天華謂然一歎,道:「想不到我們幾個縱橫江湖數十年,今天面對一個乳臭未乾的女娃,竟而束手無策,甚至心動死念,唉!

  這真是幾月不饒人,時不於我也。」

  另一邊司馬瑜與冷冰冰也在喂喂細語。

  司馬瑜遙望矗立雲空的碧雲山莊,神色黯然地道:「冷姐姐!

  你我涉及江湖,不過三年,不想遇到這樣多的風波,而且我倆血仇未報,今天碧雲山莊之行,又是一個生死存亡不知的局面,唉!

  但願……」

  冷如冰不待司馬瑜語畢,快口接道:「瑜弟弟!以前你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人,最近我看你總是消沉頹廢,畏首畏尾,碧雲山莊之事,你泌放在心上,那是我與春紅妹事,我二人自會相機用事,只望你……」

  說到此處,冷如冰目中淚光閃閃,泫然欲涕,語聲頓時留住,司馬瑜急問道:「冷姐姐!你快往下說,」

  冷如冰略遏抽噎,咽聲道:「只望你臨事不要逞強,縱使李冰紅心狠手辣,把要我與春紅妹妹立斃當場,你也不得挺身相護,只管袖手旁觀。」

  司馬瑜聞言神情焦惶,急切道:「我怎麼能袖手一旁呢?那豈不被天下人譏笑於我,我怎麼也做不到,冷姐姐!我已下降決心,生不同眠,但願死能同穴。」

  冷如冰正住抽噎,妙目圓睜,凜然作色道:「瑜弟弟!你錯了,你我親仇未報,死後有何面目見九泉以下之父母,為姐命運不濟,劫難當前,只得拚死以赴,你又何苦白白無辜送死,瑜弟弟!

  你如不聽我的話,縱現在開始,我倆劃地為界,不由使司馬瑜一怔,當即眼角噙淚,道:「姐姐之命,我記下了。」

  冷如冰破涕為笑,道:「唉!這才不負「寒雲下院」你我相好一場,此後也許各居一方,甚或幽冥異途,不只要你緊緊記住「身無彩鳳雙飛翅,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兩句話,你就不致終日煩惱了。」

  司馬瑜聽後又不禁悲從中來,淚懸欲滴。

  冷如冰展顏一笑,道:「瑜弟弟!我喜歡的是鮮蹦活跳豪氣凌霄的你,而不是戚容滿面暮氣沉沉的你,瑜弟弟!堅強起來,不要讓為姐的為你擔一份心事。」

  司馬瑜精神為之一振,臉上憂色頓消,正色道:「一挫不起,豈不辜負我昂藏七尺之軀,冷姐姐!你儘管放心,你瑜弟弟不是一個輕不起打擊,受不得挫折的人,我一定要在武林中立一番豐功偉業。」

  冷如冰濃郁地笑了,這一次的笑是發自內以後,是真正歡愉的笑。

  方天華不知何時來到身後,此時,揮手在司馬瑜肩頭輕輕一拍,笑道:「小子,今天才聽你講了一句像樣的話,你放心,今天進得碧雲山莊後,一切由我抵擋,沒你們小輩的事。」

  冷如冰此時的心情極為複雜,今見方天華自攪出頭,心中極為感動,衝口接道:「李冰紅是指著如冰與春紅妹妹而來,何勞方老前輩出面代理,稍時進得莊去,自應由我與春紅妹妹二人料理。

  靳春紅似是毫不承情,冷然道:「春紅雖無力擊敗李冰紅,但赴死之心已使我無所忌憚不需方老前輩費神。」

  方天華凝視二人片刻,驟然長笑一聲,道:「看起來,這後一輩的比起我們老傢伙的好強得多了。」說至此處,語氣一變,面色一沉,繼道:「可是二位姑娘必須明白,事態演變至此,已關係到武林中之禍福,方某豈能坐視,再說……」語音略頓,用目一掃眾人,半晌,方道:「恕方某說句狂話,在各位面前,方某武技雖不敢自詡獨佔鱉頭,但機智閱歷卻能比各位先手一著,不是方某托大,少時進得碧雲山莊,請各位看我眼色行事。」

  屍魔長孫光明笑道:「老朽我對付死人倒能耐得團團轉,對付活人真沒有門道,你這點鬼靈精,雖讓我吃盡了苦頭,我可以確實服了你,沒話說,聽你的。」

  公孫述與李一定也同聲道:「我們當然也是唯一命是聽。」

  蕭奇正色道:「方兄機智過人,在場之人不容否認,我們大家都能信得過你,你盡管發號施令好了。」

  方天華微一頷首,撫鬚而思,沉吟半晌,方道:「方某浪跡江湖半生,無所畏懼,但這碧雲山莊卻令我有些膽寒,只因這內中蹊蹺太多,既然摸不透對方的底細,就很難策訂對方法,臨場應變,稍一遲緩,即落後手,少時務望各位戳力同心。」

  眾人一致點頭稱是。

  各自盤腿運息,一時無話。

  時近正午……。

  突然,「膨簾」之聲的垂簾瀑布,一時靜止了。

  眾人抬頭睜目一看,不禁駭然。

  在瀑布下的青石上,十二個青衫童子岸然而立。

  再看那瀑布,竟在半空中停住,而且水珠翻騰,像是有一股巨大力量,要將那急湍的瀑布逼將回去。

  但是,那瀑布之下並無其他人影,青衫童子一個個蕭容垂手,毫無運功之跡象。

  那條登山的石階小山道,完全展露出來,光滑的青石,被正午的炎陽一照,閃閃發亮。

  方大華舉手示意眾人靜立待變。

  那十二個童子竟也奇怪,雖然面前一大群來人,不過相距盈丈,卻似渾然不覺。

  良久,一道響箭自碧雲山莊射出,挾著嘯呼之聲,劃空而過。

  這見那十二個青衫童子,抬臂翻手,自懷中各取報時小鑼,一面,齊敲三響,聲音輕脆灌耳。鑼聲甫歇,青衫童子飛身而退。

  同時,藍光一閃,從半空中翻騰的瀑布之內,穿出一個人來。

  「此人隱身何處?」

  眾人無不一怔。

  此人一襲藍衫,面覆黑紗,司馬瑜已知是誰,正待呼叫,此人業已發話道:「在下李項空恭迎眾俠駕光臨敝莊,就請登山。」

  說完,微一閃身,揮臂禮讓。

  方天華極輕微地道:「各位先行,方某斷後。」

  眾人相顧一視,一個個紛紛向那登山石階縱去。

  方天華見眾人業已上得石階,這才微擰身形,提氣一縱。

  方天華剛一離地,忽覺眼前白光一閃。

  方天華昔年被列為四大凶人之一,何等刁鑽狡黠,早有防備。

  原來那閃閃白光,竟是一條極細小的水線,其勢急速,直對方天華咽喉而來。

  方天華心知有人暗中以內力將水勢逼成一條細線,以測自己功力,此時身在半空,又無法騰身閃躲,一旦被水線射中,雖不致受損,可是被這水線一擋,稍阻去勢,就無法落在山道上,雖免出醜當場。

  時機稍縱即逝,不容猶豫,方天華一吸內氣,將頭一帶,張口將水線接住,飄身輕落山道。」

  那股水線極其細微,不易發覺,眾人均渾然不覺。

  方天華落勢未穩,半空中一閃綠光,一個身穿翠色裙襖的女子自停頓半空的瀑布中一穿而下。

  那停留多時的瀑布,此時嘩然一聲,瀉將下來。

  那女子便是俏艷剎女李冰紅,一落地面,輕笑一聲,道:「這位前輩,尚未入莊,即露了一下」長鯨吸浪」,實在令人佩服!」

  眾人不知就裡,一個個望著方天華發愣。

  只見方天華並不答話,將頭一陣亂幌!

  方天華連連幌頭之際,眾人已然看出端倪,原來方天華口吐一道極細的水線,直向那山壁噴去。

  方天華吐水已畢,那山壁上頓時出現了幾個深的約寸許的大字,那字是:「開山跋涉,前來拜謁,蒙賜山泉,原物奉壁。」

  這一來,在場之人連同李氏兄妹在內,無不一驚,這種吐水入石的功夫,如非將內力聚集在極其細微的一小點上,斷難奏效,看來,方天華的功力也精進了不少。

  李冰紅又道:「前輩這手「吐柔穿堅」,更見功力,前輩不必在這山徑上炫功,請入莊吧!」

  李冰紅面覆重紗,雖不見其面上神情,但其語音略顫,對方天華的驚人功力,必已吃驚。

  青衫童子前引,方天華等十四人居中,李氏兄妹殿後,一行進得碧雲山莊,來至迎寶堂。

  迎寶堂上已然擺好兩張圓掉,壹張條掉國掉,上各置七付杯盤碗筷,條掉上則只放了兩付。

  李項空將眾人讓至迎寶堂內,道:「各位均為當今武林中一時之精英,今日聯袂來到敝莊,陡使蓬壁生輝,備得有水酒一杯,聊為洗塵,尚祈各位勿以簡慢為怪。」

  蕭奇聞酒動容,笑道:「老朽已是酒癮大發,快些取來,飲個大醉方休。」

  方天華也笑道:「方某適才在山下,被這位姑娘灌了一肚子山泉,尚未吐得乾淨,此時,縱有玉液瓊漿,恐也無福消受。」

  李項空知其調侃之意,引頸一陣哈哈,道:「取笑,取笑!快些『入座」

  李氏兄妹據條桌而席,方天華,蕭奇,司馬瑜及四位姑娘團據一桌,其餘七人圍據一桌。

  人座已定,青衫童子即端上酒菜一時菜香四溢,美酒盈樽。

  酒過三巡,李冰紅執杯起身道:「不知那二位是俏艷二羅剎?」

  冷如冰、靳春紅二人當即舉杯在手,起身齊道:「是我們兩人,不知因何動問?」

  冷、靳二人明知李冰紅用意,卻故作不解,李冰紅聽後,輕哼一聲,道:「真是一俏一艷,名不虛傳,來!奉敬一杯。」

  語畢,將杯中酒一乾而盡。

  冷,靳二人也不答話,也仰脖將杯中酒喝乾。

  冷,靳二人正待坐下,李冰紅又道:「且慢!還有一杯。」

  「杯」字尚未離唇,已然雙手各執一壺,道:「待冰紅親自酌酒」

  語音未落,兩手酒壺各往下一壓,兩股酒泉頓從壺嘴中噴出,像離弦之箭,急速地射向冷靳二人。

  冷如冰與靳春紅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一見李冰紅舉壺噴酒。

  知其意在炫耀自己功力,自也不甘示弱,兩人同時以掌平托酒杯,分向那兩股酒泉迎去。

  冷,靳二人因聽聞李冰紅功力驚,已在掌上八分內力,自忖尚能接得住這兩股酒泉。

  誰知酒甫沾杯,兩人執杯手臂往下一沉。

  這一驚非同小可,眼看手背將及桌面,忽然,方天華與著一幌,狀至輕柔難察,但著至勁生,一股強勁之力已然透至冷,靳二人手背之下。

  經這一托,二人執杯之手又恢復了原狀。

  瞬間,杯中注酒已滿。

  方天華向二人杯中垂首略於注視,張口大笑道:「二位姑娘,你們被李姑娘戲耍了,杯中空空如也,那裡有一滴酒!」

  冷,靳二人聞畝低頭一看,方才接滿欲溢的酒杯,此時卻是滴點不存,心中大驚!

  那李冰紅心中更驚。

  原來那杯中之酒,被方天華垂首凝注之際,一吸而盡。

  李冰紅鼻孔裡冷哼一聲,凜聲道:「前輩此等手法,宛如身立雲空,吸取滄海之水,令人欽敬,是否可以請教前輩高姓大名?」

  方天華心忖不明對方底細,不敢貿然作答,心念一轉,答道:「武林之中,老朽名不見經傳,不問也罷!」

  李冰紅道:「前輩人莊前後,業已三次炫功示威,當有所傳,又何必太廉呢?」

  方天華神態自若,聲色不露,猶自謙虛道:「老朽不學無術,何敢炫功示威,適才山下,既蒙姑娘賜以清冽山泉,老朽不敢閉口不納,至於……」

  一語及此,只氣略頓,用目一瞟冷,靳二人,繼道:「那兩杯酒哈!只怕這二位姑娘不勝酒力,故而代飲了。」

  李冰紅冷笑道:「如那酒內含有劇毒,你豈不作了替罪羔羊?」

  方天華故作一驚,道:「啊呀!果真如此,那是老朽貪杯的下場了,不過,這碧雲山莊宛如人間仙土,主人也算得上是方外異人,斷不致暗下毒藥於美酒之內,用以待客,不然,這碧雲山莊豈不成了十字路口專幹謀財害命勾當的黑店了。」

  方天華這幾句話,聽似笑語,但卻笑中帶刺。

  李冰紅自恃武功過人,秉性飛揚跋扈,如何忍受得了,當即逞強道:「適才山下,前輩吸取山泉如斗,尚能盡復吐出,想這兩杯薄酒,一定尚在腹內未化,不是我李冰紅氣小量窄,這酒是專敬俏艷二羅剎的,不是你所飲得,就請前輩吐還。」

  說完,雙手各執空杯,憑空一舉。

  方纔,方天華隔空將冷,靳二人杯中之酒吸盡,是怕李冰紅暗下毒藥,而冷靳二人稍一不慎,即有中毒之虞,所以,飲至腹內後,即以內力將酒逼於一隅。

  方天華在山下既能吐泉穿石,此時,將酒吐還於杯中,自無問題,當即笑道:「既是主人待客有分,吝於賞賜,老朽只得奉還了。」

  語畢,兩股酒泉已至方天華日中噴出。

  須頃,即將李冰紅手中兩隻空杯注滿。

  李冰紅高聲道:「前輩豪氣凌雲,功力過人,冰紅這裡奉敬一杯。」

  說完,一揮玉手,滿滿一杯酒已憑空飛來。

  方天華見李冰紅飛杯敬酒,知其意在傷人,不敢怠慢,雙手齊接。

  那酒杯來勢極猛,方天華指尖堪觸,已覺出那酒杯挾著一股強大無比的勁力。

  方天華機靈過人,心知如拚力硬接,縱使不被對方勁力所傷,也將使酒溢杯外,豈不是當場出醜!

  於是,方天華雙手捧杯,順勢往懷中一帶,明似禮謝,暗是緩動。

  方天華捧杯甫一接唇,此待飲下,只聽李冰紅輕叱道:「這裡再奉敬一杯,前輩雙杯齊飲吧!」

  語音未落,李冰紅輕揚玉臂,另一杯如疾矢流星般向方天華飛來。

  方天華一見,心中不幅驚。

  如放下手中酒杯,再去接另外一杯,時間上已來不及,如騰出一雙手去接憑空飛來的第二杯酒,力量又嫌薄弱,斷難平穩地接住。

  稍一猶豫,那酒杯已冰旋至面前。

  方天華心念電轉,將唇邊酒杯移開,單手執杯,另一雙手向湊空酒杯一掌拍去。

  雖然李冰紅功力強勁,然籍物使勁,究竟要受限制,而方天華拍出一掌,乃由下向上,所以那飛旋的酒杯,被掌力一壓,在半空中連翻了幾翻。

  於是,杯中之酒也就酒得淨盡。

  方天華一掌既出,身形隨之一矮,仰面向天,猛一吸氣,那灑出之酒,竟洩集一處,向方天華口中流雲。

  與席眾人眼見方天華連露妙手,心神均為之一喜。

  眼看那酒出之酒就要被方天華吸進腹內,忽見李冰紅身軀微動,雙手連幌,翠綠衣袖燦燦生光。

  就在這輕微幌動之間,一陣勁風陡起。

  適才被方天華以內力聚集的一股酒泉,突然化盛開片灑雨,向斜盪開數尺,一齊灑在司馬瑜身上。

  這突然的變化,出人意外,一瞬之間,方天華由勝轉敗,眾人無不駭異。

  李冰紅笑連聲,道:「我記得有句古詩,「江州司馬青衫濕」,正好應了今天這個光景了。

  方天華一手端著酒杯,眼睛看著地下那只粉碎的酒杯發愣。

  司馬瑜被淋了一身酒,又被李冰紅連聲奚落,心中不由大怒,正要發作,一想今日局面不宜逞強好勝,於是強把一般怒火忍下來,故作輕鬆道:「今日乃端陽佳節,不知這酒內是否調得有雄黃,所謂「遍身滿灑雄黃酒,百毒萬邪不沾身」,在下雖非江州司馬,倒願青衫常濕。」

  冷坐一旁的李項空插聲道:「司馬兄人也瀟灑,這「玉哪吒」

  涉身江湖以來,雖未立功立業,卻也未味心害人,想不到今天來到貴莊,竟然是束手待屠。」

  李冰紅聞言離坐而起,雙手按住桌面,厲聲道:「束手待屠,這話何意?我碧雲山莊並未找你司馬瑜半點麻煩,是你自己不知自量,想要挺身護花,上次已經給你一點教訓。希望你安安靜靜去吃萊喝酒,不要給自己找苦惱!

  司馬瑜自出娘胎,從未被人如此聲色俱厲地教訓過,那裡忍受得了,一時心熾怒意眼冒火花。

  蕭奇深解乃徒脾氣,為恐一怒擾亂大局,連忙以眼色制止。

  司馬瑜縱然怒火三千丈,被蕭奇凜眼一膘,也只得暫息心中之火,悶頭喝酒。

  李冰紅原以為司馬瑜會一怒而起,誰知司馬瑜僅僅怒視片刻,復又低首不語。

  李冰紅冷哼一聲,轉面向方天華道:「前輩既然隱名不露,想必是世外高手,冰紅不才,習得一二劍術,想在席前討教討教。」

  方天華心念暗轉,輕笑道:「酒席筵前,使劍動刀,豈不大煞風景。」

  李冰紅道:「研討劍術,倒不必真刀真劍,我們不妨以著代劍,前輩意下如何?」

  方天華頷首道:「但憑姑娘!」

  二人右手各執一籌,默默凝神相對。

  片刻……

  李冰紅手中之著往上一翹,平臂往外一劃弧線,左手劍決與著一併,向外一推。

  這招式雖甚緩慢,但卻扶著一股凌風強勁。一方天華對這一招可說熟之又熟。

  兩人同時暗驚,但都不露聲色。

  李冰紅這一招叫做「潯江送客」,只有一招「秋楓獲花」可以解折。

  這是昔年名震武林雲劍十八式中的兩招。

  「浮雲!」

  「浮雲!

  「浮雲!」

  方天華與長孫無明腦際中一閃入這兩個字,就像被雷霆似地心弦震盪。

  兩人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色。

  方天華舉著在手,猶豫半晌,忽然將著丟在桌上,引頸大笑道:「姑娘劍術委實不凡,老朽無法解折,不過有句詩,倒可解得姑娘絕招。」

  李冰紅似是一怔,道:「你說說看!」

  方天華微笑頷首,狀至優閒,道:「這是一句唐詩,楓葉獲花秋瑟瑟」。

  唐人白香山所作琵琶行,開頭兩頭是「潯陽江頭夢送客,楓葉獲花秋瑟瑟。」

  方天華話前出口,李氏兄妹霍地站起。

  李冰紅離開座,緩步向方天華走近。

  方天華暗中戒備,同行眾人也—一起立提防。

  李冰紅行至離方天華約三尺遠近,停住腳步,在黑色重紗中,似乎隱約看見她炯炯的目光。

  李冰紅沉凝半晌,方啟口道:「冰紅再次請教前輩大名?」

  方天華面色雖然凝重,卻無慌張神色,仍微帶笑意地答道:「老朽方纔已然說過,無籍籍名之輩,何勞動問。」

  李冰紅又道:「前輩如此縮頭藏尾,莫非會作虧心之事,懼人報復?再說,碧雲山莊不能招待無名之客。」

  李冰紅聲調雖甚溫和,而措詞卻極為嚴厲。」

  方天華素極老練,尤長應對,聞言展唇一笑,道:「姑娘掩面遮容,似乎也失光明正大,姑娘不先正己,卻欲毒人,此點令人難服。」

  這句話似是說中李冰紅痛處,當即厲聲道:「你莫非有意揭我隱痛?你難道不知道我面容醜陋,難以見人。」

  李冰紅說話語氣急切而悲愴,聲調撼人心弦。

  方天華一張皺痕縱橫的老臉,也隨之布上一層戚色,眼中也略顯淚光,回頭一瞅薛琪,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

  一時,全場啞然。

  半晌,方天華才緩聲道:「李姑娘,我無意傷害你,其實,缺陷並不是由自己造成,何苦耿耿於懷呢?」

  李冰紅一甩秀髮,橫聲道:「我不需別人同情,你也不用來這套假慈悲,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姓什麼?」

  方天華猶豫片刻,終於答道:「老朽姓方。」

  李冰紅木立半晌,緩緩地搖了搖頭,反身又回到座位上去。

  長孫無明眼看一場箭拔弩張之勢,緩和下來,不覺吁了一口氣,用密音術向方天華道:「方天華,你可知道薛天侖的岳父就是浮雲的掌門人,浮雲劍十八式又是浮雲派的絕學,說不定這李氏兄妹是你的死對頭哩!你可要小心啊!」

  方天華聽在耳裡,也不答話,心中只是暗自盤算。

  方天華坐下方待舉杯,李冰紅又執著在手,道:「方前輩,第二招來了。」

  語音未畢,手臂已揮,手中雖只是一支竹筷,此時,卻閃出一片星光。

  方天華當年在薛氏門中,雖未習劍,但耳染目濡,對這浮雲劍十八式倒還嫻熟。

  此時,李冰紅手中竹筷一揮,竟幻化出一片星處,心中不由駭異,看起來,這李冰紅的劍術,比起當年的薛天侖夫人,尤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思念間,李冰紅手中竹筷已停,方天華不由喊聲道:「好一招『星臨萬戶』!」

  李冰紅見方天華又說出了劍招的名稱,也是一驚,但仍平靜的問道:「如何解折呢?莫非又得休一句唐詩?」

  方天華泰然笑應道:「不錯,唐人杜甫有兩句詩是『星臨萬戶動,月傍九霄多』,你那招『星臨萬戶』,就只有這招『月傍九霄』可解。」

  李冰紅霍地站起,厲聲道:「你如何識得這浮雲十八式?」

  方天華眉心微結,心機暗轉,不答反問道:「姑娘如何會使這浮雲十八式?」

  李冰紅怒聲道:「浮雲十八式乃是家……」

  話出一半,忽然又禁口不言,方天華那肯放鬆,詰問道:「家什麼?想是家傳。」

  李冰紅自知失言,語氣已軟,漫聲道:「不用你管。」

  李冰紅朗聲笑道:「這浮雲十八式,姑娘乃是家學,老朽卻是旁通,所以,姑娘能以著代劍,出招神速,而老朽只能口中解析而已,試招猶可,比劍則絕不是對手,相去遠矣!」

  這話原是實話,由方天華口中說出,尤增三分動聽,李冰紅甚覺心悅,溫聲道:「這浮雲劍式乃浮雲派獨門絕學,從未外洩,前輩所謂旁通所得,使冰紅難以相信。」

  方天華緊抓破綻不放,哈哈一陣大笑,道:「不錯!浮雲劍式是浮雲派獨步武林的絕學,從未外洩,不過,當年劍研浮雲劍式的人,是浮雲派掌門人姜項,而且浮雲中從不收外姓之徒;姑娘姓李而不是姓姜,這浮雲劍十八式你又是從何所學呢?

  一語既出,李氏兄妹大驚,同行之人更是斂服。

  李冰紅為之語塞,李項空從旁道:「方前輩此話問得有理,不過,浮雲門中不收外姓之徒,並非鐵定不移的門規,舍妹能夠習得浮雲劍式,這只能說是緣份,不過,內中詳情不足為外人道也。」

  方天華深藏不露地笑道:「原來如此!」

  李項空一舉手中酒杯,道:「席前似應寶主言歡,不宜爭得面紅耳赤,有話留待酒醉飯飽後再說吧!來,奉敬各位一杯。」

  說完,杯中酒,一乾而盡。

  眾人也紛紛舉杯回敬。

  一時,席間又談笑風生起來,但各人心中都暗懷鬼胎長孫無明與方天華地珍,此時卻隔著一張桌子用密音術在談話。

  長孫無明道:「方天華,浮雲派在近二十年來絕跡江湖,好像是有所圖,你殺了薛天侖還不要緊,你殺了薛天倉的妻子,就等於是殺了浮雲門中之人,浮雲門中之人浮雲派絕對放不過你,眼前這李氏兄妹內中有詐,你要提防了!」

  方天華道:「嗯!我知道,不過,浮雲門中只知我叫薛英粹,可不知我叫方天華,料也無妨。」

  長孫無明道:「古話說得好,『要得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別以為你更名易姓,就無人識得你了。」

  方天華笑道:「當華咱們為爭芸娘,曾是死對頭,想不到你今天倒照顧起我來了,真是難得!」

  長孫無明道:「哼!你別得巧賣乖,還說風涼話,方天華,我告訴你,你要稍不小心,你今天準定出不了碧雲山莊。」

  方天華仍然笑道:「你這屍魔,什麼時候學會看相了,但願你是信口開河,可別說准了。」

  長孫明道:「別只顧說笑話,這浮雲門中,我最清楚,這李氏兄妹我保險不是姓李。」

  方天華道:「不但不是姓李,而且他倆根本就不醜。」

  長孫無明「噢」了一聲,道:「如此說來,司馬瑜在番禹城郊,遇見的姜子湘,以及那段戀情,想必也是胡趨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4:08

第三十二章


  方天華道:「完全是一派胡言,內中破綻甚多,騙得了司馬瑜那小子,卻騙不了我這老狐狸,而且,萬漏閣與浮雲派似乎也聯上了手。」

  長孫無明驚道:「難道他們故意布此詭局,引我們自投羅網,將我們一網打盡?」

  方天華道:「事情倒沒有那樣嚴重,這內中情節甚是複雜,猜不透,也解不開,不知牽涉了多少思恩怨怨哩!」

  一時,兩人默然。

  俄頌,方天華又道:「屍魔,你就近告訴李一定,讓他把看家本領使出來。」

  長聲無明輕聲地將方天華的囑咐,轉告了身邊的信口開河李一定。」

  李一定知道方天華的用意,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當即向李氏兄妹道:「老頭兒李一定,與莊主是本家,今天冒冒失失地闖進莊來,叨擾一頓佳餚美酒,實在過意不去,老頭兒昔年也曾到過大江南北,黃河兩岸,親眼目睹一件罕世珍聞,願意奉敬二位,不知願聞與否?」

  李一定離座走至席間,神情逼真地道:「各位可曾聽過劍仙之說?」

  李項空笑道:「那不過是江湖傳聞,蔬那有這種人?」。

  李一定本正經地道:「有,我親眼看見,絕不會假。」

  李一定語氣稍頓,見無人插口,又道:「咱們武林中人,練來練去,不過是外練身,手,眼,內練精,氣,神,任你武功如何高強,總無法突破人類的極限,但劍仙就不同了,功夫到家的,可以吐劍隔山取人首級,揮掌傷人於千里之外。」

  李項空連聲笑道:「玄了!玄了!」

  李一定面色肅穆,作古正經地道:「老頭兒無半句誑語,你且仔細聽著,那是十年前的一個晚上,我一心趕路,錯過了宿頭,只得找了一座破敗古廟,暫時住得一宵,不想那晚,就發生了一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事!」

  全場之人,似乎都為李一定凝重的語氣所吸引,一時鴉雀無聲,全神以注,李一定乾咳兩聲,清清嗓門,繼續道:「睡到半夢,聽見說話的聲音,我在暗處藉著月光一看,原來廟堂內坐著兩個童彥鶴發的老頭子,只聽一個說道:「自從那次峨嵋山一別,到現在已經有一千年了,想必你的吐納之術又進步了不少,咱們今天要比比高下了吧!」

  李冰紅似也被李一定的故事吸引,咋舌道:「人那裡能活得那麼久?」

  李一定雙手連搖,正色道:「不要打岔,聽我說下去,當時另一個老頭聽後也說道:「當然要比,上次被你一劍削去滿頭的頭髮,此仇焉能不報。」,說完,兩人就起身走到店外的廣場上席地而坐……」

  李項空道問:「兩人如何比法?」

  「李一定不置答,繼道:「兩人坐定以後,運氣片刻,同聲說了一個「請」字,嘯聲陡起,兩道劍光如閃電般自二人口中吐出,只聽那劍光嘶……

  李一定口中連嘶,手中帶比,腳下連走。

  方天華眼看時機業已成熟,向身邊的馬惠芷一遞眼色。

  馬惠芷早將懷中法寶扣好,此時一揮玉臂,一縷寒光筆直射出,嘶聲震耳。

  李氏兄妹被李一定的言詞神情所吸,一時未察,及至那道寒光來到眼前,已是閃避不及。

  寒光飛快地繞著李氏兄妹的頸脖一轉,頓聞兩響裂帛之聲,隨之寒光頓杏。

  李氏兄妹面覆黑紗被割墮地,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二人面紗一落,就露出了本來面目,眾人一看,莫不面面相覷。

  其中,尤以司馬瑜驚異更甚,險些呼叫出聲。

  李冰紅不但不醜,反而俏艷無比,黛眉杏眼,瑤鼻櫻唇,席前佳麗與之一比無,不覺黯然失色。

  李項空更不用說了,英姿挺拔,猶如玉樹臨風,子都在世,但最使人驚異的,原來他就是在「念紅後」與司馬瑜等人見面的姜子湘。

  李氏兄妹先已被李一定的信口開河在腦際中存留了劍仙的印象,此時,又被馬惠芷發出的飛劍割斷了覆面黑紗,受驚不小,一時,木立當場,說不出話來。

  李一定哈哈笑道:「劍仙之說,並非無稽,二位現在親眼目睹,該不會懷疑了吧!我們這位劍仙姑娘網開一面,只用飛劍割裂面紗,揭穿你們的假面具,若要存心取你們首級,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李氏兄妹驚疑不定,目注馬惠芷默然無語。

  方天華恐怕李氏兄妹因騙局被揭惱怒,而驟然出手,乃以目示意,眾人紛紛起立,環伺李氏兄妹而立。

  司馬瑜冷笑道:「江湖上的詭波序雲,的確使人難以識透,以李兄貌相談吐,絕難看出是一個設局使詐的騙子,「念紅」居那場戲演得精彩叫絕,竟然連說話的聲音都改變了,只是碧雲山莊為何要如此做,使在下深為不解。」

  李項空神色自若,又隱約顯露一絲愧色,略顯不安地答道:「少俠所責,項空不願解釋,因各有立場,也不欲獲得諒解,不過,冷如冰與靳春紅二人必然改名易姓,否則,各位休想走出碧雲山莊半步」

  李項空語氣之中並無狂妄之態,眾人不由不信,紛紛將眼光投向冷,靳二人一瞥。」

  冷如冰怨氣已然積壓多時,此時,不禁一古腦發將出來,怒聲道:「哼!你也太小看了姓冷的,捨命猶可,奪志萬難,你不要口口聲聲出語威脅眾人,你們找的既是我和靳春紅兩人,我們不妨一個對一個,冷如冰自知不是敵手,但卻感覺雖死猶榮,武林中只要公道尚存,自有人來為我復仇。」

  李冰紅冷笑連聲,道:「冷如冰!你不要說得這樣容易,碧雲山莊一語既出,勢難收回,改名換姓,從此相安,否則,血洗武林,勢所必然,今天只是開始。」

  李一定哈哈一陣大笑,道:「姑娘說話好大口氣,告訴你,你要是再誇口狂言,惹怒了劍仙姑娘,飛劍一出,你的腦袋就得搬家。」

  李冰紅臉色不由一凜,冷然道:「冰紅奉命行事,只知遵命,不計安危,再說,這飛劍一事,我卻不信,你不要虛聲恫哧。」

  方天華驚問道:「奉命行事!原來還有人在幕後指使,老朽深為惋惜,以姑娘人品,功力,竟會受人騙使而為非作歹。」

  李冰紅雙目逼視方天華。呼聲道:「你休要妄想挑撥,冰紅從不服人,豈是被人播弄軀使之輩,說出此人恐怕要嚇破你的膽。」

  李項空恐其失言,忙阻道「紅妹!不要說了。」

  方天華姣黠地霎霎眼睛,道:「聽姑娘口氣,此人大有來頭,不過,這種藏頭縮尾見不得人的鼠輩,方某還不屑一顧。」

  方天華原想以不屑的口吻激李冰紅說出幕後人來,以瞭解內情,誰知李冰紅警覺甚高,怒目一瞪,轉頭又向馬惠芷面前走去。

  李冰紅緩緩步去,兩眼凝注,輕聲道:「適才姑娘展露妙手,令冰紅心驚神異,尤開眼界,只因變起倉猝,無暇細顧,可否再展一招示教?」

  馬惠芷少於江湖走動,閱淺歷薄,一時張慌失措,茫然不知所對。

  就在這一瞬間,被李冰紅看出了破綻。

  李冰紅突然暴退,探手入抽、取出一根金色細繩,揮臂一抖,宛如一尾靈蛇。

  眾人不知李冰紅用意何在,紛紛暗中戒備。

  李冰紅連抖金繩,綏綏向馬惠芷逼進,道:「姑娘飛劍如神,我這飛繩也能隔山取人首級,方才領受姑娘一劍,這一繩算是投桃報李。」

  語畢,手中金繩疾抖,頓時化作無數金圈,只聽一聲嬌叱,那金圈連連閃出,向馬惠芷頭上套去。

  馬惠芷那敢怠慢,玉臂一揮,寒光頓起。

  一道寒光,一個金光,相互一絞,頓失蹤跡。

  眾人一看,李冰紅手中只有一段繩頭,其餘部分斷成數截,棄置地上。

  李冰紅似應感覺難堪,但她卻連聲嬌笑,半晌方道:「哈哈!

  我想這世上真有飛劍,卻原來也是暗中下手的袖箭之物。」

  說到此處,步至馬惠芷面前,伸手一擺,厲聲道:「拿來!」

  馬惠芷雖然閱歷不夠,但個性也甚強,當也厲聲道:「憑什麼給你?」

  李冰紅也不示弱,道:「憑什麼?你毀我一巾一繩,我也要毀掉你那樣物件。」

  馬惠芷一搖頭,道:「不給!」

  「給」字尚未出口,李冰紅身欺掌出,幌眼之間,馬惠芷右腕已被扣住。

  此時,馬惠芷額上滾汗如珠,似是遭受無限痛苦。

  馬卓然見愛女受制,不由一陣激怒,暴喝一聲,疾縱向前解救。

  馬卓然順著落勢,飛快地發出一掌。向李冰細腰際拍去。

  就在發掌之時,只見李冰紅左單一翻,馬卓然竟連連十餘步。

  同時,李冰紅也閃身而退。

  原來馬惠芷那塊小圓鋼片,已然到了李冰紅手中。

  李冰紅細看以後,不由啞然失笑道:「你這小玩藝,想必騙不了少人,可想不到今天被我識破了吧!」

  語畢,兩指捏著那小國鋼片,略一搓揉,用口一吹,竟已化成灰燼,隨風而去。

  這鋼片系用母滲和青銅治煉而成,堅韌無比,想不到李冰紅素手一捏,竟然化為粉燼。

  眾人無不駭異李冰紅驚人的功力。

  司馬瑜此是異常冷靜,心知這內中情由極為複雜,不是單憑武功高低可以解得了的,同時也明瞭對方所言「血洗武林」的話,不過是為了加重冷,靳二人的壓力而已,倒不會當真如此,只是冷如冰和靳春紅兩人,很可能牽涉了許多恩恩怨怨,她們自己不知道罷了!

  思念及此,啟口發話道:「姑娘,我可知道這幕後主持人。」

  李冰紅似是一怔,道:「你說,是誰?」

  司馬瑜星眸連轉,輕笑道:「漏轉東華,萬里無雲。」

  李項空快口接道:「你是說我師父?他老人家與這事無干,只是不插手過問罷了!

  司馬瑜道:「你師父!那你是姜子湘,李項空的名字是假的?」

  姜子湘此時也無法狡賴,面覷地道:「不錯,李項空那名字是假的,情非得已,尚請少俠不怪!」

  司馬瑜朗聲笑道:「好一個賺人眼淚的淒情故事。被你們編得天衣無縫,子湘兄,你說令師不曾參與其事,那他為什麼在念紅居時,也助你們圓謊呢?想華老前輩已然享譽武林多年,此時,他竟也不計毀譽了。」

  姜子湘聞言感慨系之,謂歎道:「此事內情極為難說,反正是非自有公論,日後當有水落石出之時,冷姑娘和斯姑娘,既是執意不肯改名易姓,也不便強人所難,只要她二人留在莊中,各位可自行離去,在下可與二位姑娘了斷,與各位無涉。」

  東海三魔入得莊內,一直未發一言,現在,聽姜子湘說要留人,勒春紅是東海門中女弟子,那裡忍受得了。

  天魔齊瀨清暴跳如雷,吼聲道:「好大的口氣,憑什麼強要留人,咱們既然敢來赴約,就沒打算再出莊去,你們不要自恃武功過人,拚鬥起來,也少不得是玉石俱焚,兩敗俱傷。」

  姜子湘仍然和氣地道:「尊駕不必動此肝火,請聽我細說這碧雲山莊的主人,並不是我二人,實不相瞞,請冷姑娘與靳姑娘改名易姓的事,也是這裡主人的意思,如二位姑娘執意不肯,主人也曾交待,只要她們二人留莊三年,這事就算解決,三年後再放她二人離莊,而且保證不損傷她們一根汗毛。」

  司馬瑜相機說道:「子湘兄!這椿事內中必有隱情,莊主目的就是要扣留冷靳二位姑娘,所以才利用武林中人不輕易改名換號的弱點來作藉口,至於口口聲聲說要血洗武林,那不過是逞威助勢,子湘兄!可否請主人出來一見。」

  姜子湘面有難色,搖頭答道:「不行!」

  司馬瑜道:「難道子湘兄願意為此而結怨武林麼?」

  姜子湖委婉地道:「除在這碧雲山莊以外,子薑無論在何地與各位相遇,一定尊各位為前輩,或視為至友。」

  司馬瑜強笑道:「子湘兄倒是一個圓滑之人,看來她們二人今天是留定了。」

  李冰紅接口道:「留定了,三年後的今天,你可以到莊裡來接人。」

  司馬瑜平衡地道:「冷姑娘與靳姑娘想必有得罪此莊主人之處,慢說留人,就是其罪該殺該刮,只要主人出來說個明白,不但我等心平氣和,就是冷姑娘與斯姑娘二人也是心甘情願,」

  李冰紅堅決地道:「不行!三年後你們自然知道,我相信此間主人不會無故行此強求。」

  司馬瑜仍然面帶微笑,試探地道:「二位姑娘可能不地輕易答應,就算她二人答應,我們一行恐也不會答應,如果演變至如此態勢,貴莊主人想有指示,不知如何處理法?」

  李冰紅冷然答道:「非常簡單,運用武力留下冷靳二人,爾等如欲反抗,格殺勿論。」

  司馬瑜故作驚色道:「哦!運用武力?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不過,武林中的朋友,談起動武,誰也不曾含糊,你二人未必能夠得心應手。」

  李冰紅妙目圓瞪,似被激怒,厲聲道:「司馬瑜,你不要不知死活,你應該知道你家姑娘的厲害,休存動武走脫的念頭!」

  司馬瑜此時也毫不讓步,鄙視地道:「哼!你不要以為上次被你一招扣住手腕,就可以穩操勝券,你不過是使的擒拿之法,此種彫蟲小技,只要稍加防範,你就難逞狡計。」

  李冰紅似已怒不可遏,恨聲道:「好,就算那是彫蟲小技好了,你是否想要領教一下你家姑娘內博精深的真才實學?」

  眾人一看李冰紅已被激怒,均非常著急,而司馬瑜卻了無忌憚,猶自輕描淡寫地道:「在下孤陋寡聞,很想一開眼界。」

  李冰紅此時已然花容變色,殺機滿佈,咬牙切齒,厲聲道:「你家姑娘賜你一指,一掌,一劍。」

  司馬瑜笑道:「三招三味,倒是使得。」

  李冰紅道:「你要是殞命在這三招之下,你可不要怨恨於我。」

  司馬瑜道:「那是我自己找死,絕不怨恨姑娘,不過,這是玩命的勾當,尤其是你打我挨,我希望有個公平的彩頭。」

  李冰紅略一咬牙,即作決定道:「你要是在我三招之下,搶得一條活命,你們一行,怎樣進來,怎樣出去。」

  姜子湘似有所顧忌,走至李冰紅面前,正待啟口,李冰紅舉手一揮,姜子湘又退了回去。

  司馬瑜又問道:「那冷姑娘與靳姑娘是否與我同時離莊呢?」

  李冰紅斬釘截鐵地道:「自然是同去。」

  司馬瑜猶不放心,問道:「那碧雲山莊主人曾答應麼?」

  李冰紅答道:「主人怪罪下來,由我坦承,不過,司馬瑜,我有把握,三招以後,你必然陳屍廳內,其他問題,都是空談。」

  司馬瑜神情泰然,道:「古語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在下自知功力無法與姑娘匹敵,不過希翼絕處逢生而已。」

  明知不敵,卻要捨命而為,李冰紅聞言也不禁為之錯愕,稍為緩和地道:「她二人被禁三年,難道對你影響至巨?你既知不敵,又何苦以生命一搏?」

  司馬瑜冷笑道:「嘿!此中意義諒你也不會懂得,毋須多言,依約而行吧!」

  冷如冰一縱上前,也顧不得在大庭廣眾之前,一把拉住司馬瑜的衣袖,婉聲阻止道:「瑜弟弟!你不可如此胡來,方纔我與你講的話,難道你都忘了麼?」

  冷如冰言語之間,熱淚盈眶,此際,又轉向李冰紅道:「司馬少俠乃事外之人,你不須找他,我接你三招好了。」

  李冰紅一聲冷笑,道:「難怪司馬瑜以性命當兒戲,原來是郎情似海,妾意綿綿,冷如冰,你話要說清楚,是他來找我,不是我找他。」

  司馬瑜回身對冷如冰道:「冷姐姐!你再答應我一回,我實在沒有辦法袖手旁觀,她雖然功力驚人,但我自信尚能逃過三招。」

  冷如冰道:「她既然口出大話,必有所恃,你犯不著如此冒險,再說,我興靳姑娘業已商議好了,我倆就此留下,倒要看看這主人是何許樣人。」

  司馬瑜搖搖頭道:「不!此舉並不全是為了你們兩人,我一方面也要報前次一招落敗之仇。」

  冷如冰道:「你萬一落敗而有差池呢?那我怎麼對得起你。」

  司馬瑜略一沉思,道:「萬一殞命,親情之仇只有委姐姐代復了。」

  冷如冰淚落襟前。

  蕭奇面色肅穆,向冷如冰道:「如冰!你讓他去吧!瑜兒能有這種豪氣,為師的深以為傲。」

  冷如冰見司馬瑜立意甚堅,加之師命難違,乃萬般無奈地將牽住司馬瑜衣袖的手放下。

  李冰紅也被司馬瑜與冷如冰的真情所感動,渭歎一聲道:「司馬瑜!冷姑娘既然答應留莊問題就算解決了,咱們比武三招之約,我看算了吧!」

  司馬瑜道:「姑娘莫非動了惻隱之心?」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4:24

  李冰紅和言悅色地道:「談不上惻隱之心,你比舉實在與事無補,冷靳二位姑娘如自問並無虧心之舉,山莊主人留下她們,說不定是好意也未可知。」

  司馬瑜道:「如此掩掩藏藏,絕非善意。」

  李冰紅道:「三年之禁,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說老實話,司馬瑜,你若執意要與我動招,你倖存之機甚微。」

  司馬瑜心意早定,何容說動,橫聲道:「姑娘莫非畏懼了麼?」

  李冰紅本已經緩的面色,經此語一激,凝霜頓起,微一傾首,道:「好!是你相逼,休怪我無情,第一招,指!」

  「指」字方出口,李冰紅身形一挫,左掌滿握右腕,右食指朝天而豎。

  這一亮式,不過是一招極平凡的「朝天一往香」。

  司馬瑜一見對方亮出莊稼把式,不禁鄙夷地道:「就是這一……」

  「招」字尚未出唇,只見李冰紅俏肩一閃,人已幌到面前,玉指朝下一壓,向司馬瑜「胸機穴」點道。

  李冰紅欺身極快,司馬瑜心中暗喜,全身內力運集左右一點,人向右邊滑開。

  司馬瑜不在求勝,全心全意在騰挪躲閃的提縱之術上下功夫,這一滑開的動作,也是快極。

  因此,李冰紅這一指點到,用力向下一壓時,已離開司馬瑜身邊尺許。

  但是,就在司馬瑜閃身,李冰紅指到的一瞬間,響起一片裂帛之聲。

  兩人身形一分,眾人才看清楚。

  原來,司馬瑜的一襲藍衫的左襟自脅下撕開到底。

  眾人一個個面面相覷。

  司馬瑜也深自駭異對方的功力。

  李冰紅甫一退回,立即化指為掌,高聲道:「第二招,掌!」

  這次,不像第一招,先行開門亮式,「掌」字掛在唇邊,身形已動。

  李冰紅身形微斜,左前右後,是不離地,向前一滑。

  眼看滑到司馬瑜近前,一個急旋,右掌平出,向司馬瑜腰際「會池穴」掃去。

  司馬瑜已經吃了一次虧,不再向旁閃騰。

  李冰紅來拿向腰際,出掌很底,司馬瑜猛一低頭,人身倒飛而起,從李冰紅掌背上飛過去。

  這一閃躲,身手極為曼妙,令人叫絕,眾人心神均為之一喜。

  可是,司馬瑜本應輕落地面,此時,卻砰然一聲,摔了一個結實。

  司馬瑜搖搖欲墜地站起,眾人才看清楚。

  原來司馬瑜腹部衣衫被擊碎一個大洞,袒露出來的腹部,此時呈露一圈紫暈。

  這種力透掌背的內家功力,幾乎將眾人都驚呆了。

  不知何時,李冰紅已著人取來長劍,此時,執劍在手,厲聲道:「第三招,劍!」

  方天華一聲怒喝,擋住司馬瑜,道:「李姑娘不要逼人太甚,司馬瑜已然被你掌力所傷,你難道想乘危將其得劍穿胸麼?」

  李冰紅雙目微閉,細聲道:「司馬瑜雖然兩招均已避過,但兩招均已受傷,可是,他傷得並不重,因此,他三招之下避生的希望已經大增,我如就此收手,對他太不公平。」

  方天華回頭細看,果然,在司馬瑜的左脅下隱約可見一條極細的淺紅傷痕。」

  冷如冰已然趨前,探視傷勢,雖然傷勢不太嚴重,但卻是司馬瑜畢生第一次受創,現在司馬瑜仍要堅持到底,冷如冰那裡肯放,一把拉住司馬瑜的左臂道:「瑜弟弟!你這是何苦嗎?利劍無情!」

  司馬瑜一陣豪笑,道:「冷姐姐!我贏定了,就莫被她長劍穿胸而過,我自信未必會立即死去,那她就要履行她的諾言,讓我們出莊。」

  冷如冰心裡難過極了,心念電轉,佯怒道:「好!你既然如此不聽話,不要怪為姐的心狠,從此你我恩斷義絕,各不相涉,你就是逃過這一劍,我也要留在莊中。」

  司馬瑜對生死不懼,唯獨對冷姐姐脾氣一發,卻不能不急,姜惶地叫道:「冷姐姐……」

  冷如冰背轉身子,冷然道:「不要叫我!」

  李冰紅謂歎一聲,橫胸長劍下垂,道:「既是如此,這一招算了吧!不過,前面兩招的功夫莫是白費了,真是可惜。」

  方天華厲聲接道:「並不可惜,老朽願意續接第三招,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李冰紅似有些微驚,詫道:「你!」

  方天華頷首道:「不錯,如果姑娘認為不公平,可以再將那一指一掌補上。」

  李冰紅一疊聲嬌笑,狀似輕視,道:「不必再補那一指一掌,我自信無人能逃過我這一劍。」

  方天華面露微笑,道:「姑娘不可忽視,老朽對你那獨門浮雲劍法,也略知一二。」

  李冰紅嘴角一撇,秀髮一甩,狠聲道:「好,你既然如此說,我饒你執劍相拖,浮雲劍式與敵相搏,可謂此生難逢。」

  方天華道:「多謝姑娘!」

  語畢,回身探手掣出司馬瑜腰中長劍。

  方天華自幼在薛氏門中長大,薛天倉夫人曾傳授浮雲劍十八式,後來雖然棄劍習筆,但那支威震武林的渾元筆十八招,也是根據浮雲劍式演變而來,所以,長劍在手的方天華,倒並不是一個外家。

  雙方一捏劍訣,一亮門戶,竟是一個式樣。

  李冰紅心中一陣詫異,不覺問道:「你到底姓什麼?」

  方天華執劍在手,似乎又恢復了當年的神氣,不由怒聲道:「我混元筆方天華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告訴你姓方就是姓方,你一再不信,是何道理?」

  李冰紅尚未答話,姜子湘已然一聲長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今天,可是你自己磅上門來的。」

  方天華聞言一驚,錯愕地道:「姓方的與你們素無怨仇,何出此言?」

  李冰紅冷笑道:「姓方!我告訴你,你叫薛英粹,為了一個女人,下手拭殺父母的一個逆子。」

  方天華一聽道出內情,不由倒抽一口涼氣,辯道:「姓方才是我的本姓,薛天侖殺了我的父親,替父報仇,有何不對?」

  李冰紅道:「怨怨相報,你殺死薛天侖原無可厚非,但我的姑母雖然不是你親生母親,可是也盡了她做母親的責任,對你與對她自己的親骨肉並無兩樣,你為何要殺她?」

  方天華吃驚地道:「薛天倉夫人是你的姑母,那你是……?」

  李冰紅道:「我是浮雲掌門人姜額的孫女兒姜玉紋。」

  方天華吟哦道:「姜玉紋!……」

  又轉身一指姜子湘,問道:「他是……?」

  姜玉紋答道:「他是我的哥哥。」

  面對這兩個功力驚人的死敵,方天華不由心驚膽虞,遲疑地道:「你姑母系因薛天侖的罪惡而死,這你們浮雲門中又有何關係?」

  姜玉紋一堅柳眉,厲聲道:「你倒說得輕鬆,方天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納命吧!」

  求生乃人之本能,方天華心念暗轉,謂歎一聲道:「今日我方某縱有登天的本領,面對你兄妹二人,恐怕是絕無生機,你們看著辦吧!」

  姜玉紋冷笑連聲,道:「方天華!你不要口出不遜,浮雲門中微小仗人多勢眾,我兄妹二人你隨便挑一個吧!准教你死得心服口服!」

  「死」字聽在方天華耳中,宛如雷霆,不禁瞟眼向長孫無明一瞥。

  長孫無明知道方天華這一眼的意義,暗中以密音術言道:「我早提醒你,他二人可能是你的死敵,你要多加小心,你卻一味逞強好勝,結果顯露了身份,事關個人恩怨,這不是我長孫無明不念舊交,此事,只收我插手不得,說實話,這事我也管不了,但願你逢凶化吉吧!」

  方天華心頭暗忖:那裡是逢凶化吉,分明是凶多吉少。

  姜玉紋見方天華久久不語,已是不耐,譏諷道:「當年曾為武林中四大凶人之一,如今凶焰何存?挑吧!不然,我可要進劍了。」

  方天華雖然長劍在手,但究竟不是個中行家,暗轉心機,將劍遞還給司馬瑜,故作輕鬆道:「男不和女鬥,叫你哥哥來吧!」

  姜玉紋幾乎被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挺劍而刺,但自己有言在先,又不便發作,只得強忍心頭之火,厲聲道:「方天華,你不要耍嘴上功夫,片刻之後,管教你血濺五步,橫屍當場。」

  方天華本有些微怯意,經姜玉紋傲語一激,一時怯意陡消,探手入懷,取到那支終年不用的混元筆,當胸一橫,一陣狂笑,道:「生死之事,早經排定,無可避免,來,亮出你的橫笛吧!」

  那笛子系寒玉雕成,遍體晶瑩透澈,長不足尺,此普通笛子要短一半。

  混元筆方天華發話道:「在這碧雲山莊之中,方某添為客位,我先進招了。」

  語音未落,兩臂暴張,人已騰空而起,一招「鴻雁修書」,混元筆直向姜子湘天靈點去。

  姜子湘岸然而立,紋風不動,只待那筆尖將觸腦頂之際,身形一擰,玉光微閃。

  兩人甫合即分。

  方天華縱聲笑道:「我只道浮雲門中的浮雲劍式不凡,原來還有一支出神入化的玉笛。」

  姜子湘獄峙瀟停,含笑不語,一派名家氣度,從氣度上觀察,眾人似已測知勝負誰屬,無不暗暗替方天華捏一把冷汗。

  方天華一攻不下,見姜子湘抄立以待,立即掌握先機,執筆猛進,點肩,掃腰,挑腹,一連攻出三招。

  姜子湘不慌不忙,抬臂,揮手,躬身,橫笛玉光一閃,混元筆自退。

  方天華業已恢復當年凶人本性,暴喝一聲,只見筆幌動如林,招招狠毒,著著迫人。

  但姜子湘一支橫笛使得更見神妙,或長或短,忽上忽下,憑你那混元筆威猛絕倫,但卻無一招建功,相反,其中數著,姜子湘連消帶打,逼使方天華撤身後退。

  眼看,三十招過去,方天華雖愈攻愈猛,卻毫無輸展,眾人業已看出姜子湘在以逸待勞。

  忽然,方天華攻勢稍一鬆懈……

  但見,玉光連閃,頸風頓生,方天華情知不妙,全力化解,但已是險象環生,手忙腳亂,連退十餘步。

  姜子湘仍然是面帶微笑,但身,手,步法卻在加緊,手中橫笛,戮,劈,挑,推,著著指向要害,招招力挾萬鉤!呼呼作響。

  方天華雖已落敗,終究算得上是當今高手,當即一竄而前,以功為守,冀作困獸之鬥。

  連連數招,倒是將姜子湘逼退敢步。

  只惜,這好景不長,猶如曇花一現。

  方天華似已力不從心,連連對架姜子湘十餘招,卻無法還出一手。

  一直含笑不語,默默交手的姜子湘,今見時機成熟,一聲輕叱道:「方天華,你認命吧!」

  話出入風,身行如龍,玉光閃耀之中,只聽一聲悶哼,方天華一連倒退十餘步,口吐鮮血如注,砰然倒地。

  姜子湘合拳向在聲眾人一揖,道:「這是我浮雲門中家仇,今日得報,總算完成了家祖臨終遺命,多謝諸位俠駕在旁為證。」

  眾人也只是一陣欷覷。

  司馬瑜伸手往方天華鼻上一探,氣如游絲,面如金紙,人已昏迷,心知內腑俱毀,斷無生機。

  司馬瑜伸掌抵住方天華命門,暗運五行真氣的離火神掌,須臾,那股陽剛之氣,透進方天華腑內,方天華竟緩緩地睜開了兩眼。

  司馬瑜感念方天華對自己不薄,不禁悲從中來,淒然道:「方前輩,你如不是對我挺身相護,你也不會落到這樣下場,我難過極了。」

  方天華兩眼吃力地眨了眨,斷斷續續地道:「這不怪你,當初……我雖是……為了報仇,卻也太……過份了一點,我是……罪有應得,這……就是……天網恢恢,疏而…… 不漏……」

  薛琪從未叫過方天華一聲「爸爸」,此時,瀕臨死別之際,一反以往驕矜之態,抱著方天華,叫了聲「爸爸」,淚珠滾滾而下。

  方天華無神的眼眶中,也付出一滴老淚,道:「我今天,一死……另有兩……件事情牽心掛肚,一是……這孩子,你……要善待她,希望……你們早日成親,二是……芸娘對……我的誤解,你們兩人……要為我解釋一下……」

  薛琪悲聲地道:「爸爸!你放心,我要為你報仇!」

  說完,狠狠地向姜子湘一瞥。

  方天華道:「不!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是……咎由自取,不怪別人。」

  薛琪此時已是嚎啕大哭。

  方天華似已將話說完,瞌上眼皮,喘息吁吁。

  司馬瑜不忍見他活受罪,將抵在命上的手撐暗暗撇開,方天華頓時氣絕而亡。

  姜子湘拍掌喚人,四個青衣小童應聲而至。

  姜子湘吩咐道:「以上等木材為棺,將方前輩安葬於山莊以南山麓。」

  四人應命將方天華屍身抬去。

  薛琪哭天搶地,要隨方天華屍身前去,司馬瑜那裡肯放,一把將薛琪抱住,薛琪也就偎在司馬瑜懷裡痛哭起來。

  愛似科最易使人自私,冷如冰與靳春紅原也同情薛琪離娘喪父的悲境,但此際眼見薛琪和司馬瑜當眾相依相偎,又不由生起一陣妒火。

  冷如冰到底比較冷靜,謂歎一陣,緩步向姜子湘走去,靳春紅在後相隨。

  兩人走至姜子湘面前,齊聲道:「我兩願意遵貴莊主人之命,留莊三年,相煩帶我們去見那莊主人。」

  姜子湘道:「如此甚好,玉紋妹帶兩位姑娘前去吧!」

  司馬瑜忙放下懷中薛琪趕過去,道:「冷姐姐,你就這樣去了?」

  冷姐姐淒惋地道:「瑜弟弟!忘了我,把寒雲下院的事當作一場夢好了,願你好自為之,」

  司馬瑜堅決地道:「不!冷姐姐,我等你,三年的時間並不太長,」

  冷如冰綻出一絲苦笑,道:「瑜弟弟!你忘了薛夫人的托付和方前輩的遺言嗎?再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此去快與琪妹成親吧!」

  司馬瑜被冷如冰眼中慈光所逼,說不出話來,乃轉頭對靳春紅道:「紅姐也要多保重!」

  勒春紅也不覺眼眶一紅,道:「你自己保重吧!」

  兩人又分別拜自己的師父,一咬銀牙,猛一轉身,隨姜玉紋到裡間去了。

  姜於湘道:「今日在下與舍妹均有冒讀各位之處,尚析各位海涵,三年之後,碧雲山莊將有一場盛會,並將揭露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希望各位不要錯過這個難見的盛況。」

  眾人相顧一瞥,各自神情黯淡地步出了碧雲山莊。

  此時,金烏漸墜,暮碣四合,循原路下得山來。

  回首望去,碧雲山莊已陷入一濛濛迷霧之中。

  極目極看,莊院門口已掛起一方木牌。上書斗大八個字:「山莊已封,妄入者死!」

  一行人於謂然歎息中,向暮碣中行去。

  司馬瑜不禁低吟道:「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深。」

  這時,夜色更濃了!」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