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司馬紫煙]紫拐烏弓[全書終]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8:55
標題:
[司馬紫煙]紫拐烏弓[全書終]
紫拐烏弓
作者:司馬紫煙
第一章 隴東八屠
泰山。
古稱東嶽、為中土五大名山之一,山高千尋,上多秦漢古剎,前人曾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語。可見此山之高拔雄偉了。
正值深秋,天氣不著瑟人的涼意,尤其是在絕頂的日觀峰。
對著蒼茫的雲海,幻迷流爛的霞光,在那鑄有「日觀峰」三個渾宏大宇的千年石碑之旁,有一個身穿寶藍長衫的修長身影,他正迎著凜冽的山風,卓然挺立不動。
山風拂起他的衣角,拂亂他整齊的頭髮,同樣的,也吹拂著他蕩起絲絲悉懷的心湖。
那俊美挺逸的面龐上,飄浮著霧一般的惆悵,眼眶中,含蘊著迷濛的淚光。
日觀峰是高聳的,雄偉的,象徵著豁達,高遠;但是,又何嘗不顯示著深邃與沉鬱?!……
今天是他——吳湖,叩別恩師,行道江湖的日子。在別人來,今天仍舊與其他的日子一樣的平淡而無異,但是,在吳湘十餘年的生命中,目前卻是他最為黯然神傷的時候!
不是麼?那「一步一回首,三步九斷腸」的離愁別緒,總是最難令人消受的啊!
霞彩詭異的變幻著,彷彿映出一位老人慈祥和藹而多皺的面孔,是的,這就是他的恩師,在十年漫長的歲月中,曾以醇存的愛滋潤著這赤子枯竭的生命源泉的恩師。
「十年,這是個多麼久遠的日子啊!……」他歎息一聲。
於是,在呼嘯的山風中,在迷漫的雲霧裡,這隱隱散發著超然氣質的青年,宛如又看到幼時牧牛的那片草地,草地忽然消失了,代替的是滿天寒星在睜著無情的眼睛發出冷笑,在無數聲尖銳的冷笑中,草地上的牛群杳然!多麼令人驚懼與惶恐啊,牛群在他倦積入夢中失散了,而他那時尚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苦笑在吳湘唇角浮起,他搖搖頭:「我那時好像覺得一切都麻木了,可憐的父母,他們在柳吳村中抵是貧苦的農人,那有力量去償還村中大戶的這些牛群呢?」
雲海又彌合了,有些烏沉,那好似矗立放夜中的山石,又像鬼氣森森的濃密森林。忽然,雲霧滾滾急散又聚,像似一群咆哮而來的野狼!
「是的!那是一群野狼,在我哭喊著四處尋找牛群時候,碰見那一群生性凶狠張牙舞爪的野狼,多可怕啊!那點點森綠的目光,和低沉震耳的嚎叫……。幸而有一處崖下的石塊救了我……該是恩師救了我,不是他及時趕到,將那些殘暴的畜牲騙走,我仍是不能活著出來……後來,恩師收下我,帶我到泰山後頂的齊雲坪,養凡洞,傳授我一身以前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技藝與學識。恩師所習真是浩如瀚海,他什麼都知道,是那麼多,那麼博,那麼深遠……料不到那樣簡陋的浮心洞,卻給予了我今生永遠享用不盡的財富……」
山風吹拂得更加寒瑟了,吳湘緊了緊衣襟,依戀的向週遭環視「離開柳吳村十年了,不知那裡的變化可大?唉,那古廟的鐘聲了,老樹的斜影,塔頂的殘鈴……。魂索夢系的白髮爹娘,更不知還是否認得我這不孝的兒子?」
暮藹浮沉,前情似攀,像很遠,又似在眼前。泰山後頂,齊雲坪的雲霧依然,吳湘癡癡遙望,但是陰的密雲封固的萬壑層山之外,又能望到些什麼呢?
一聲聲韻,從望月頂旁的玉皇閣飄然而出,隨風悠揚,傳及群戀。
吳湘心頭一震,猛然回頭,向著熟悉的,帶著淒涼意味的四思萬物,看一眼,再看一眼,懷著滿臉孺慕依戀之色,飛身向泰山南麓疾縱而去。
泰安城,是山東省垣濟南的屏障,也是在省垣南部距離濟南最近的大城市。
從日觀峰到泰安城北門外的岱宗坊,足有五十里,如果在乎常人走來,尤其是走山路,總要大半天或者是一天的時間才能到達,而吳湘——這位青年俠士,不過僅抵用了一半時辰,他已經步進了泰安城。
已是黃昏,街上家家明燈高懸,商舖林立,行人熙來攘往,摩肩擦踵。
吳湘原是個鄉間的放牛孩子,再留居深山苦學十年,朝夕所處的是一個人——一個老人舊日所見的,是古松翠相和一眼看不到邊的層山森林,再有,那就是足下的流泉,空中的飛鳥,和天上的白雲了。突然間今他接觸到這五光十色與以往截然不同的花花世界,真是目不暇接,一切都感覺到新奇無比,這確是他枯寂生活,一次絕大的轉變啊!
吳湘沿著大小街道行了一陣,尋到城裡一家最大的客棧黑底金字的扁額,上面寫著「高昇棧」三字。
這家客棧,面監大街,氣派很大,看去極為寬宏敞亮。客棧帶著飯店,異常方便。
吳湘微一遲疑,還未走列客棧門口,裡面的店小二已經笑著迎出,這店小二十分年輕,右肩尚搭著一條舊毛巾,對吳湘恭身彎腰,客氣萬分的道:
「少爺,是打尖,還是住店?打尖小店有上好酒菜,住店有清靜房間。」
吳湘面孔微紅,輕聲道:
「先打尖,再住店。」
店小二應喏一聲,帶著吳湘直到第三進院落走廊側旁的一間客舍住下。
房間分大小兩間,裡面套間,一床一幾,外間為客室,有一紅漆方桌,上擺筆墨文具等物,四壁尚配接著幾幅字書,雖非名品,倒也淡雅可人。
不久,店小二送來臉水,伺候吳湘清沖洗完畢,又慇勤的陪送吳湘到前面膳廳進用晚膳。
來到前廳,抵見大部座位,都已坐滿,僅只剩下兩張空桌,吳湘隨便選了一個坐下。甫經落坐,店小二已連珠般的報出十幾樣菜名。
但是,吳湘卻一樣也未聽清,仍很不好意思的道:
「隨意來兩樣菜,用飯好了。」
店小二便笑著向廚下招呼而去。
趁這個機會,吳湘極為自然,又不露形跡的分別向廳中每桌座客仔細打量,這幅情景,與深山古洞中的淳樸生活,又有著多麼強烈的分別啊!
廳中食客,形態各異,喧嘩嘈雜之聲,不絕淤耳。他正在好奇的四處視望,店小二已將飯菜送來。
菜是一渾一索,外帶一湯,小二哥並笑著特別介紹:
「為少爺預備的這幾樣小菜,小的格外招呼廚下做的非常清淡可口。木須肉和三鮮湯,例不算什麼,惟獨這份素菜,奶湯蒲菜,是本城裡的特產,遠近馳名,凡是從泰安城來往的過路客商,都得要一嘗為快,少爺請慢慢用著,嘗嘗味道如何再說。」
吳湘微笑點頭,店小二又忙著張羅別的客人去了。
店小二離去之後,吳湘低頭仔細一看他所說的「奶湯蒲菜」,湯為純白,色如奶汁,菜色又是油光嫩綠,看去十分可愛,盛在碗中,綠白相間,覺著更是不俗。
吳湘整日未進飲食,早已飢腸轆轆,這時視色聞香,更是食慾大動,輕輕提著一嘗,果然鮮美可口,真可稱的上是色香味懼佳了。
他心中想道:
「城市和深山,究竟大有不同啊……。」
在此時——
忽聞街上蹄聲雜亂,人嚷馬嘶,自遠處迅速即移到店門之外,店中櫃移,為招應生意,急忙蜂勇迎出廳中客人,亦都集中目光,向門前望去。
吳湘也隨著眾人向外注視,抵見來人中有老有少,共二十餘人,個個都是風塵樸樸,顯出經過長途跋涉之容,這些人。年紀老的都在四旬以上五旬左右,衣著樣素,骨格結實。年紀輕的,卻在十八歲至二十三歲之間,個個都是英氣煥發,精神抖擻,各人都隨身帶有兵器,店門外的坐騎,鞍佩也都異常整齊。
吳湘正在納悶這些人是什麼來路,忽聽隔座有一酒客自言而語的說:
「噢,趕梁試,考試場的。」
吳湘這才想起,恩師曾經講過的『窮文富武』。照歷朝的習慣,讀書之人,家庭不論怎樣富有,到了趕考應試,也只是一架書箱,最多不一個跟隨書僮。習武之人,則就不然了。必須有馬有弓,有穿著佩帶,比較讀書之人要講究場面。這些青年,大概都是應試武生,這些老者,想必是他們的師傳了。為求功名,爭門第,光宗耀祖。而自己,則是為闖蕩江湖,濟弱扶傾。一個是出發在私,一個是出發在公這其間的差別就大了。
從這些,他又連想到恩師的十年苦授,耳提面命……可回憶的往事,現在太多了!才經陽別離開這位慈祥的老人,到現在不過僅僅一天的時間,感覺上,又好像是那麼長久,那麼遙遠忽然,一陣喧嚷聲起:
「店家!店家!馬糟不夠用,水也見底了。」
「掌櫃的!還差六匹馬的飼料嘛……。」
「趕快給弄點水擦擦啊,怎麼搞的?……」這陣喧嚷,又震動了全廳。
見個店小二忙得團團轉,一疊聲答應:
「客官老爺們,來了,來了。」
但是,這群新來的客人中,仍有十多人,面現不耐之色,進出不絕的催找馬糟和用水。
那些老年的,倒還顯得靜,年輕的都好像刻不容緩。這也難怪,因為馬在他們,原是第二生命啊!
正當吵雜喧嚷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忽然從百跨院內,傳出一個蒼勁的聲音道;
「客官們,且請稍安毋躁,在廳前角,尚有一個舊槽,老朽因有騰不出手,勞駕諸位客官,先行自取使用。」
這聲音是那麼深沉而有力,廳內廳外,無所不聞,那麼吵雜的聲音,也頓時全都平靜下來。
吳湘坐在廳中暗道一聲:
「好足的中氣!」
隨著聲音又超雜亂,那是這些客人赴至牆邊尋找馬槽的腳步
總之,喧嚷之聲又起,並帶著不滿與氣憤:
「店家!你說的馬槽在那裡?還是請你自己來找吧。」
「豈有此理,我們踏遍全院,也沒有看到馬槽的影子嘛!」
「真是荒唐……。」
於是,一聲無奈的歎息,悠悠傳來。又是發自西面的跨院,不問可知,又是先前說話的老人所發。
跟著就聽到一種不緊不慢的嗒嗒之聲,片刻後,一個獨腿獨臂的老人,已出現在跨院的門邊。
只聽坐客中有人竊竊低語:
「老掌櫃的來了。」
這時,大家都齊目注視著這個殘缺的老人,尤其找馬槽的幾個客人,是更加注意。
他們一邊在仔細打量著老人,一邊還存著:
「看看你到那裡去能找出個馬槽來」的懷疑心理。
吳湘見這老人,年約七旬,濃眉大眼,面色紅潤,身高體健,白鬚飄拂胸前,屹立當地,情態甚為威猛。
這位老人,左邊缺少左腿,且嫵有半條手臂,腋下挾一枴杖,看去相當沉重。
吳湘心想:
「可惜殘發,不然這老人在壯年之時,倒是一條上好漢子。」
此時,老人兩眼平靜的向廳前眾人掃視一遍,仍然向牆邊行去,雖是單腿獨拐,卻中看出步履非常穩健。
老人一直走到牆邊一個與地平面相齊的矩形石線之旁停住,身軀稍彎,右手向前輕輕一仲,五指已插在堅硬的土地內。
眾人不禁悚然一驚,全都凝神靜氣的看著老人的行動。
只見老人五指一收,抓住那條與地平面相齊的矩形石線,隨著向上一提,「硅」然一聲,一個長約六尺五寸,高約一二尺的石槽,已赫然應手而起!
在原來的地面,頓時現出一個規規正正與石槽一般大小的土坑來!
眾人同時發出一聲低沉的驚呼,老人又順手將古槽輕輕反轉「嚓嚓」向地上一,將石槽內的積石槽趕快送到後院馬棚去。
同時轉過頭來,向這批客人們誠懇的說道:
「有勞諸位久等了。」
這時,全院鴉雀無聲,院子裡的客人,都已呆在當地。所聽到的,只是夥計們搬抬石槽的零亂腳步聲和氣喘聲……。
這些適才尚不可一世,此際卻噤口無言的客人們,心中準是在想:
「自己這點工夫,比起人家,實在差的太遠了!」
老人看著這些人失態的樣子,微微一笑道:
「客官們,且請自便,老朽失陪了。」
說著,左拐一提,便要離去……。
「老丈慢走!」
這時,在客人中,走出一個人來,此人約五旬年紀,正是這眾客人中的一位師傅。
此人行至老人面前不遠,深深一揖道:
「在下許思潔,今天在高昇客棧,算是長了見識,俗語說:『同船過渡是有緣』,今晚由在下等同行作東,敬請老太一敘,務祈賞光,萬請老太匆嫌在下等孟浪才是。」
老人聽罷,哈哈一笑,豪邁的道:
「常言『客從主便』,冷天到弄成「反客為主」了。
說著,二十多人,已一同進至前廳,招呼店小二擺齊酒宴,轟然暢飲起來。
吳湘本已用罷晚膳,為著好奇,又要來一壺熟萊,慢慢品茗,想聽聽老人說些什麼。
老人酒量甚宏,二十多人輪流勸飲,已經百杯以上。仍不見有絲毫醉意,年老的師付們,說話倒是始終保持分寸,但是這般年青人,大半都是童心未泯,不住的問長問短,喋喋不休。
老人似乎也特別高興,凡是有問必答,惟獨在詢及他出身來歷之時,卻總是顧盼言他,有意諱避。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動物,尤其是年青人,越是人家不願意讓外人知道的事情,他們就越想知道。
甚至,一句最普通的話,如果你大聲去說,可能無人留心,但是你如悄悄的單獨僅對某一個人附耳低語,立刻即會惹人注意,也更會有人想知道你是說些什麼。
何況,這老人的已往,對他們更具有絕大奇異的吸引呢!
時間已經敲過三更,桌上菜餚狼藉,老人的酒,已夠七分,廳內主客的興致,仍是不小。
這時,桌了左右兩端,忽然站起兩個青年,看年齡像是這眾人中年紀最輕的,但是臉色上卻充滿了可愛與淘氣。
兩人像是早有默契,一個端杯,一個執壺,並肩走到老人面前,恭謹的說道:
「老前輩,今日晚輩等何榮幸,得蒙前輩的不吝數誨,獲益甚多,晚輩特此敬你老人家三杯,以後如果再有機緣,仍懇老前輩多子賜教。」
說罷,稍稍一頓,又道:
「這樣,也可了結晚輩等的心願。」
老人聽罷,微微上笑道:
「小客人,敬酒之外,是否還另有文章?」
兩人臉色同時一赧,年齡稍長的一個喃喃說道:
「不敢,還求老前輩講點江湖掌故和武林軼聞,為晚輩等增增見識。」
年紀最輕的一個,雙目低垂,生像畏懼老人似的,聲音低如蚊蠅:
「晚輩願知道你老人家,怎麼會失去腿臂?」
說罷,臉色更紅,聲音更低:
「請您千萬不要介意。」
全座無聲,眾人卻都認為少年人問的過分,可能觸發老人隱痛,使愉快的場面,轉變成尷尬。
老人雙目一睜,精光暴射,沉聲對面前的少年道;
「小客人,老朽還未請教貴姓大名呢?」
少年仍低著眼簾,喃喃說道:
「晚輩鄭斌。」
老人抬眼注視年齡稍長的一個;
「你呢?」
「晚輩林文智。」
「斌兼文武,有才有智好名字,來,先乾三杯!」
老人說罷,連乾三杯,又回頭一掃全廳,客人都已散去,只剩吳湘一人,正在手握茶杯向這中注視。他的目光與老人一接觸,老人不覺微怔,轉首環視全座,一絲奇異的表情,已在他嘴角隱隱浮起。
良久,良久。
一片寧靜,己沒有適才的豪飲哄笑,反聽到眾人低沉的呼息聲……。老人單手握杯,陷於沉思,大家都在忍耐的等著。沒有任何一人出聲打擾。
忽聽老人微喟一聲: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雙目微閉,緩緩說道:
「今日是老朽幾十年來最高興的一天,老朽也願意和諸位多談一談,老朽這一點笨力氣,今天承蒙諸位捧場,現在,說起來可笑,想起來可憐……。」
老人一面在說,一面好像是沉浸在當年的往事。
眾人都平靜的留心聽著,沒有一個人提出質問。也沒有半點
兒攪擾他的聲音。
「四十年前,啊,已經有四十年了……在中原一帶,有八個
響噹噹的人物,專做打截商旅和劫鏢等事的勾當,當地居民,無
不聞名喪膽,無論官商,凡是想在中原一帶借路經過的,無沒戰
兢謹慎,深具戒心……。」
「但是,他們小的不幹,而專做大買賣,因為他們經常活動
在隴東地區,所以江湖上稱他們為『隴東八屠』……。」
提起這『隴東八屠』四個字來,座客中小一輩的,倒還投有
什麼感覺,但那些老一輩的,都全已動容?
「有一年,黃河決口,當地居民受災無算。當時的官府專案
劃拔出五百萬兩紋銀快運救賑,運送的路線是必須經過隴東平
原,當然,這「隴東八屠」,自不會放企這筆發財生意;但是,
地門事先雖經仔細探聽。而始終未探查出究竟是那家鏢局負責押
運這批紅貸,他們心想:反正吃鏢行飯的,都得向做無本生意的打過門,賣交情。不然再硬的把子手,也絕不敢冒險通行。即然打探無緒,也只有等著到了時候再說,當然,他們八人在事前。
做了一番例行的安排準備……。」
老人說到這裡,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接著又自行斟滿:
有一天,他們接到手下探報,知道約有三百餘輪銀車。已經近距十里,但押運之人,只有一男一女,並無鏢局行號,亦無鏢旗,這「隴東八屠」聞聽之後,雖然心中納悶不解,但確知此等責貸,絕不會無人押運,當時還以為手下打探稍有不實。除令行詳探以外,知道即時就要與來車朝相,自可詳知分曉……。」
老人順手又飲一杯,再行斟滿。續道: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已見來路上塵頭大起,接著就見銀車蜿蜒而來,奇怪的是銀車直到近前,確實沒有看見鏢旗,也沒有發現什麼越子手,喊鏢一類的舉動。在一般行客認為是草木皆兵的地區。在他們好像是若無其事一樣,事情固然是出乎常情之外,但「隴東八屠」到口的飯食,可不能不吃。當時也就未再多想,便信照預定安排,等待著銀車行進了準備動手行事的地段,這八人及疾馬急奔而出,正面攔車。
原想著,在此種情景之下,以「隴東八屠」在中原一帶的威望,定會手到擒來,絕用不著費何周章,豈知事情卻大大的出人意料之外……。」
老人稍作停息,彷彿在回憶當時的情景,半晌,他又低沉的道:
「所有銀車經這八人一攔,便甚為從容的緩緩停住,絲毫沒有一般銀車或鏢車,在出事前的那種慌亂緊張現象,僅只由最前那輛銀車坐在車大旁邊的一個壯年漢子,舉起插在車轅上寫有「急賑」兩字的三角小旗,左右擺動了幾下,後邊每隔十車,在車伕旁邊都坐一個與首車同樣裝束打扮的壯年漢子。
首車的小旗擺動以後,即插回原處,其餘乃次第擺動,向後傳遞下去,這時已發現全列銀車的後尾,果然如手下所探報的,有著一男一女兩人,女的坐在一輛裝潢講究的騾車上,面貌姣好,看去僅二十出頭年紀,端壯秀麗,風度高稚,但未瞧著帶有什麼兵器;男的騎著一匹灰色瘦馬,右手扶韁,左手反提著一根鋼棍,銅棍的另一端,斜仰出右肩約有尺許,尤其那男子面貌,黑瘦帶病,也不過三十歲左右。獨那根鋼棍,色作暗紅,金光照人,似乎還有一點價值。」
老人身子微微一動,好像在整理思緒,又好像這件事情敘述的主要情節,就要開始:
「這男女兩人,在全部銀車停止進行的時候,當然也隨著停止,等候著前面的小旗擺完以後,馬上的黃病漢子,乃轉頭向車中女子,輕語了幾句,好像在交待什麼事情,因相離太遠,聽不清他所說的是什麼內容,只見車中女子微微頷首,態度異常平靜。」
老人這時滿臉悵們的向眾人掃了一眼。又續道:
「黃瘦漢子交等完畢之後,兩腿輕輕一提,那匹灰色瘦馬,
已沿著銀車向前慢步行來,從容,自然,穩靜,好似沒有任何事
情將要發生一樣。「隴東八屠」的陣勢,是從銀車最前到後尾,差不多以相等相間的距離,分配監視著這價值五百萬兩紋銀的銀車,這黃病漢子從車後到車首,對攔車的八人,每經過一人身前,只瞥一眼,多一點兒都不再看。自尾到頭,未有半句說話。」
老人瞳孔中露出一絲驚悸之色,好像他已看到那時正在逐漸向『隴東八屠』移近的厄運:
「照平常攔鏢的規矩,遇到事情發生,首先由鏢局負責押鏢的鏢師出頭,拿言語,盤交情,退門坎,滄江湖過節。說的通,原車放行;說不通,雙方即在手底下見真章。當然,凡是到了正式出面攔車的時候,再能說得通的,也就很少了。但是,這黃病漢子的一切動作,太也超出常規之外,而這「隴東八屠」,各都覺著已經勝算在握,倒也不忙在個一時半歇。即靜靜的等候著。要看看這黃病漢子,究竟還有些什麼花樣再說不遲。一直等他慢步行過最前銀車大約百步左右,八人對他這種動作,則更是不解。正在大家感覺著不耐的時候,熟知就在這時——。」
老人雙目暴睜,身子一直,聲音也隨著提高,那黃病漢子,己將馬頭迅捷靈巧的一圈而回。
但是,去時是意態悠閒,如野外漫步,而這一返回,竟是滿臉殺氣,疾如飄風,好似飛將軍從天而降一般,勢不可當,只聞一聲大喝如平地焦雷,震盪四野,不但是雲動的群車騾馬,大起騷動,即還在車尾最遠之人,亦覺兩耳嗡嗡作響,雲耳欲聾。幾乎在喝聲始起的同時,這黃病漢子已來到臨近八人中最前一人的身前,那正是隴東八屠中功力最高的一個——威雲八方廖子元。人家馬都未下,只見餘光一閃,紅影突現,威雲八方廖子元的人,馬、兵器,已混合一起,堆在當地。兵器陷入了人體,人的血肉滲合著馬的血肉零模糊,目不忍睹!黃病漢子砸死廖子元之後,並未稍停,仍然是人在馬上,馬馳如風,接著又是金光紅影,紅影金光……在遠處望去,是異常奪目,但在當時的情景,就任誰也沒有這種閒情逸致了!於是,金光紅影連續閃爍之下:一個,兩個,三個……一直到第八個,全遭遇了一樣的命運!
在如今道來,是這麼煩瑣費時,但在那時,僅不過是剎那之間的事……。這第八個人,因為他分配的位置,是在銀車的最後,所以距離著前面較遠,多少總有一點準備的時間,到金光第八次再現的時候,他盡了全力招架,躲避,躍閃,結果,還是失去一腿一臂,暈死當場,落了個終身殘廢!
老人深沉的搖頭歎息,又似自語:
「最可憐的,也可說最可佩的,是人家自始至終,只用了一招積為平凡,積為普通的「力劈華山」,便在頃刻之間,結果了橫行中原,聞名天下的七條半人命,還加上了八匹馬命!」
吳湘聽至此處,心中一動:
「嗯,恩師曾經說過此事,這是黃面彌陀魏昭,和美芙蓉蕭雪純兩位前輩當年的英勇事跡。他說的是魏老前輩的紫銅棍和灰龍駒。恩師說那紫銅棍非但堅硬無比,而R叮長可短,一端井有細密洞眼,一經舞動,即自然具有吸取敵人各種歹毒暗器的妙用。灰龍駒更為世間靈物,非但腳健力長,異於常馬,竄山渡水,更是如履平地。美芙蓉蕭前輩的那對兵器——溜金環,他似乎還不知道呢……。」
這時,一個清雅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道:
「老前輩,以後呢?」
老人黯然一歎,雙目又聞:
「以後麼?『隴東八屠』再不存在,除了前面的七人以外,那個最後之人,只是暈死當地,並沒有真正死去。他被隱放暗處的手下救去,延醫治療,經過兩年,才得復原。從那時以後,他已滲透人生,痛悟前非,以劫後餘生,盡行善舉,世間名利,已與他無什緣份了……!」老人抬目一掃鄭,林二人,苦澀的一笑道:
「小客人,差不多夠了吧?」
全廳各人皆已聽得入神,一時竟忘記回答。
老人慘然一笑,右手向左拐微微一扶:
「客人們,老朽今天多謝啦。」
語罷轉身離座,雙目一掃吳湘,大步走出膳廳,邊向一旁伺候的店小二道:
「小福子!今晚算老朽為諸位客官接風,也算餞行。」
嗒嗒的枴杖聲,漸漸去遠,全廳的客人,仍然怔愕的坐著,好像沒發覺老人離去似的。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0-12-21 00:14 編輯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9:21
第二章 汶河水戰
翌日,天朗氣清,秋高氣爽,正是行人趕路的良好日子。各行旅客商,都在天甫黎明之時,紛紛離去。
吳湘因無緊要之事,直至旭日初升,始結清店賬,行出泰安城南門。只見阡陌縱橫,一望無際,辛勤的農人,正在低頭忙著操作,他們只知道春耕夏耘秋收多藏,以勞力換取生活快樂,對於什麼名利之爭,江湖恩怨,是毫不關心的。
亦是農家出身的吳湘,睹狀之下,難免觸景生情,不膽感慨了!
第三日傍午,正抵漢河渡口,吳湘也隨著眾人在巖邊候渡。
他習慣的將目光四處環視,卻瞥見渡船之外,另有一雙小舟,繫在渡口,舟上臥一赤足短衫青年,一件長衫,掛放蓬邊,上半身臥在船篷之內,面貌看不甚清,手中好似待著書卷,正在閱讀,右腿疊在左腿之上,徐徐擺動,情態異常悠閒。吳湘心想:
「此船即不賣渡,或為富家私人所有,在此等候主人,但這青年舟子,尚能手不釋卷,確屬難得呢。」
正當此時,忽聽有驚呼之聲自人堆中發出:
「蒙陰寨!」
同時眾人紛紛閃避,片刻工夫,除吳湘一人,仍然站立原地未動之外,其餘渡客,均已面帶驚懼,遠離渡口。
這時吳湘始看清有兩艘快艇,自漢河上流,順水疾奔而下,艇前各插一面黃綢紅邊三角小旗,每面旗上繡著「蒙陰寨」三個紅字,前艇立著五人,從艇立著四人,除艇上舟子為短裝之外,其餘各人則一律身著長衫。
此時,兩艇相距渡口,不足五丈,只見艇尾輕擺,兩艇已徐徐向岸邊靠來。
前艙舟子,是一個濃眉大眼的壯漢,手執長篙,一聲大喝道:
「小船讓開!」
同時用竹篙鐵尖疾向臥在停泊岸邊小舟上的青年點去,吳湘心中一驚,暗忖舟中青年如被點中,不死亦必成殘廢,人命要緊,腦際念頭一閃,如電光石火,正待出手救人,忽見臥舟青年,仍然手握書卷,原姿勢臥在船上未動,只將右腿順勢一彈伸直,右足大拇指與二指一分一收,正好將點來竹籬尖鉗個結實,人則始終躺在小舟之上,靜臥未動。
濃眉大眼壯漢,微感一愕,卻仍破口大罵:
「真他媽的見鬼。」
接著猛力一收,想將竹篙抽回,但是,任他用盡全力,卻如蜻蜓撼柱一般,未能抽出分毫,盡自急得滿頭大汗,面紅耳赤。
忽見艇尾人影一晃,一聲斷喝:
「好一招鐵筆南山!」
突聞一聲朗笑,人影突閃,接著噗通一聲,小舟上白光輝耀,稍閃即逝……。
一切靜止後,岸邊小舟上的青年,正含笑扶劍卓立舟首,艇上各人全都態度嚴肅,一個高鼻凶睛,滿腮短髭約四旬年紀漢子,已經立在原來那濃眉大眼壯漢所站立的位置,單子持篙,怒目而視,那壯漢卻正拚命掙扎在岸邊河水中。
這些事情的快速變化,可說除了吳湘與兩個當事人之外,任何人都未看出就裡。
原來,壯漢長篙被臥舟青年足指鉗住之際,蒙陰寨請人就知事非尋常,壯漢乃寨中得力頭目,手底下自亦不弱,用盡全力竟然奈何不了人家兩根小小的腳指頭,這非但使蒙陰寨大失面子,其他各人亦知道今日遇上了扎手人物。
三寨主陸沖,乃閃身一飄,右手握住篙尾,暗運真力,攔手一震,臥舟青年當即覺出有一股大力,突自篙尾傳來,立時感到把持不住,隨即借力使力,一跳而起,持篙壯漢被陸沖發出的真力震落水中,青年則巧妙的借力起身,乾淨俐落,不露半點痕跡。起身落足之間,朗笑一聲,順手一探,掣出搭在船篷旁邊長衫下的長劍,一團白光,封住陸沖點向週身各大要穴的連續七篙。
吳湘在旁暗讚一聲:
「好身法。」
陸沖滿臉怒容的道:
「蒙陰寨設窯上櫃以來,方圓三百里之內,還沒有人不先打聲招呼,就敢逞兇撒野!朋友,你算是第一遭。」
舟上青年含笑說道:
「一遭生,二遭熟,次數多了,自然就會習慣。」
陸沖面色突變,怒道:
「朋友,尚未請教貴姓大名?屬於何道何線何山何派?朋友你如此言行,未免過於張狂了!」
青年依然微笑著道:
「不敢,在下朱翰,浪蕩山野,並無來歷,不過生性喜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陸沖厲聲道:
「有何不平,值得你拔刀相助?」
朱翰臉色一整道:
「小而言之,眾暴寡,強凌弱;大而言之,殺人放火,姦淫擄掠,凡是無法無天的事,全都包含在內。」
陸沖不肖的一哂道:
「憑你一人之力,能有多大作為,你感覺著行嗎?」
朱翰一笑道:
「但求耕耘,不問收穫。在下倒想盡盡人事。」
陸沖冷冷說道:
「你這般無理取鬧,糾纏不清,可是咎由自取,適才之事,朋友你總得有個交待。不然,恐怕時間無多了。」
朱翰又哂然用左手一比道:
「各位且勿急躁,在下只有一事相求,但是還未請教諸位如何稱呼呢?」
陸沖不耐的道:
「陸沖,與本寨六位一等執事,因事經過此地,有什麼話你聲趕快說吧。」
陸沖說著,用手向後一指,籠統的說明了諸人的身份地位。繼續又道:
「蒙陰寨放此地開山立窯,為各路朋友解決困難,自是義不容辭,只要陸某能夠作主的事,定不會使尊駕失望。」
朱翰笑道:
「原來是雙臂震天陸三寨主,適才的那一手「風凰點頭」,在下已多承指教,在下相求之事,三寨主絕對有權作主,萬請不要見卻才是。」
這時,靠近陸沖的一個尖腮蓄有鼠鬚之人,附耳對陸沖不知說了幾句什麼。
陸沖懷疑的道:
「什麼事?朋友你就快說罷,咱們還是少來這一套的好。」
朱翰也不多加理會的:
「借一件東西。」
「借什麼?」
「在下想借用一下尊號後艇上所放的那只口袋。」
朱翰說著,用手向蒙陰寨的另一隻艇上一指。吳湘這才發現果然有一長形口袋平置艇尾。
陸沖臉色一變,沉聲道:
「朋友,你的彎子轉得太大啦,這可怨不得蒙陰寨今天要當場留人……。」
說著,也未打招呼、抖手便是四篙,直點來翰。
朱翰猛一旋身,巧妙的讓過來篙,單足一點舟面,斜身一飄,整個身子己向對方第二快艇上射去,足尖尚未落穩。即連續揮出四劍,迫得艇上四人向舷邊急閃,朱翰前衝之勢。曼未稍停。左手疾呻,堪堪即將抓上布袋,數聲大喝起處,長篙銳嘯,點向來翰後心,同時三支長劍,當頭劈下,好朱翰,「大補虎」,『倒卸貨』,「靈鳥旋窩」,「推窗望月」,四個動作,一氣呵成,千鈞一髮之間,三支長劍,長篙緊擦頭頂而過,只聞咳的一聲,長篙突被削掉二尺有餘。削落篙端,遠射三丈,卿聲入水,河面上只遺留一個數寸大小的急驟漩渦……。
此時,蒙陰寨各人,已全都取出兵器,但是前艇四人,除三寨主陸沖功力較高,而所待竹篙又長可及遠,能夠得上部位,直接威脅敵人之外,其餘三人由放兵器與環乾淨的限制,難以插手,蒙陰寨雖有九人,這時能參加拚鬥的實際只有五人。
朱翰甫才起身,陸沖又怒叱一聲,向朱翰中盤截出三篙,同時身後三人,亦三劍並舉,直刺上中下三大部位要穴,在這等狹窄之處,背腹受敵,端的是危險至根。
劍光又閃,朱翰縱身拔空兩丈,旋見一片光雨,發自前艇,始終未得機會下手的蒙因寨前艇上的三人,同時發出大把暗器,直射空中,襲向朱翰欲待落身之處。但見空中劍光向前一引,朱翰凌空的身子,此時突已變成平臥,頭前足後向前猛飄三尺,直向前艇射下,全部暗器均自腹下擦過飄落河心。
陸沖急揮斷篙,在前艇各人頭上織成一層勁幕篙影,使朱翰正在空中的身子,尋不到下落與著足之處,同時其餘三人亦谷執兵器,配合陸沖的動作,嚴防敵人從上而下的襲擊。這時,又聞嗤嗤連聲,大片暗器亦在同一時間,又從後艇發出。射向空中,這時朱翰的情形。確實是艱險無比。
正在此時,突見空中劍光萬點,一旋疾落,少數暗器被劍光震飛,大部暗器都射向空中。抖動的劍芒一聲輕響,衝入篙幕之內,接著兩聲慘叫,齊肩被削斷的一雙手臂,緊握著精光耀目的一把利斧,像流星一般疾然飛落岸邊,「嗒」的一聲,正正當當的砍在一棵垂楊柳樹的丫枝上,那雙手臂,仍然是直直的,齊臂根之處尚在流著血跡,好像是有人飛身一斧砍在樹枝上一樣,但所缺少的是一個與手臂已經遠遠離開的完整的身子!
血,從小艇直灑至岸邊,這是一道鮮紅悅目的線,而這條線頭是從小艇拋向岸邊,從半空灑落向河中,落在水裡的部份,先紅後淡,慢慢的和水的顏色融合為一體,最後所剩下的只中線的兩端,一端在艇上。一端在河岸,拋線的人,失去了右臂,痛苦的躺著。他身邊的一個夥伴,胸部的血正在汩汩的流著,已染紅了大片船板,從他受傷的部位看。他雖然是完整的,但是生命是無救了!
陸沖臉部肌肉抽搐,手待斷篙,雙眼盡赤,沉痛的說道:
「姓朱的,今天你我一定要分出個生死存亡——」
於是,只見他身形一沉,暴喝一聲。
「傅二子,撕口袋」!
但見他雙足猛撐,全身借這一撐之力,倒縱而出,向後艇射去,前艇則被他這一沉一撐之力,迫得疾如流矢,衝向河心,同時他故意運用內力使所發力道輕重不一,等小艇衝出尋丈,失掉
平衡,嘩啦一聲大響,剎那間翻沉河中,吳湘忽見後艇舟子,聞『撕口袋』三字之後,聽聲拋去竹筒,順手摯出腰間一柄鋒利匕首,疾向艇尾布袋奔去。他心念動,一聲清嘯起處,突見岸邊一條瘦長人影。疾如飛天射向艇尾,陸沖身形尚未落下,這叫「博二子」的舟子,亦不過適才舉步之間猛然覺著一股大力從背後壓下,人尚未及回顧,已咚的一聲,被震出兩丈之外,跌落水中。
蒙陰寨其餘三人,只覺勁風中挾著一條人影突問即逝,正自一愕,陸沖雙足已沾後艇艇板,暴吼一聲道:
「飯桶們,人呢?」
眾人齊國注視艇尾,那有布袋的半點影子?
忽聽岸聽一聲冷笑道:
「當家的,忠厚才能傳家遠,積善始得有餘慶……。」
四人猛然回頗,只見在岸邊小舟之上,適才朱翰所臥之處赫然站立著一個身著寶藍長衫英挺超拔的青年。自己艇上的長形布袋,正平穩的擺在青年的足旁。
陸沖厲吼道:
「落井下石之輩,看篙!」
說著,抖手將斷篙擲向吳湘,身形隨起,雙掌疾照下摯。持劍三人亦隨著陸沖同時跳離快艇,合摯而來。
再說未翰適才一招「萬點梅花」,凌空下摯,尚未尋到著足之處,小舟已被陸沖用全力推出,這時已經覆舟落水,河水浸及下腹,此時全憑一口真氣,保持著身子始能臨時不沉,正與蒙陰寨中尖腮鼠鬚之人,在河之中流,狠命拚鬥,敵方功力雖差,因諸水性,反而佔盡便宜,一對蛾眉刺上下翻飛,根顯威力,如果時間一久,保不住來翰還要吃虧呢!
吳湘待斷篙飛臨面門,「彈空指」叮然出手,來篙疾轉,飛射中流,說也湊巧。來篙正恰恰落在距朱翰五尺遠近之水面上。
他接著雙手疾揮,連出六掌,每掌所發的角度不同,每掌所用的力量不一,出手之際,同時喊道:
「當家的,請留步罷?諸位的坐艇,在下也一併代為送上一程。」
「隨聞咚咚連聲,陸沖等四人,先後各被一股強勁之力,反震落水。更奇怪的是,那雙快艇,竟亦無風自馳,飄射河心。好在蒙陰寨諸人俱通水性。倒不慮淹死,但人的臉面可丟了。」
朱翰正感焦急之際,突見一物從岸邊飛來,直落面前,待看清之後,心中暗喜,不覺精神一振,急揮三劍迫退敵人,猛提真氣全身撥離水面五尺,左學一引,足尖已點向篙身。忽然又聞一個清朗的聲音道:
「朱朋友,還有幾塊板於先墊墊腳吧。」
繼見一把竹筷前後距離整齊的射落河面,接連著浮篙一直排到岸邊……。
朱翰萬想不到,自己舟上的吃飯用具,竟被別人用作搭救自己的墊腳石。
吳湘俯身了抄,挾起布袋一跳離岸,朱翰足點竹筷緊隨而來。
陸沖在水中露出半截身子,憤恨的道:
「落井下石的朋友,你就這樣交待一聲便走了嗎?」
吳湘回首一笑,朗聲說道:
「過路之人吳湘,怨難久待,三日之內,必親赴寶寨向貴寨主專程請教……。」
說話中,領先向路旁荒野之處疾縱而去,聲韻搖曳長空,歷久始絕。
陸沖滿臉寒霜,半聲未響,帶著手下全身盡濕的四名一等執事,兩個寨中頭目,乘上那只僅剩的快艇,嘴唇顫動的向渡口狠狠的瞥了一眼,目光又移向那砍在垂楊柳樹的利斧切斷臂上,見他稍作猶豫,扭頭一擺右手,乃向漢河下流蕩去……。
在約距汶河十里左右的荒野裡,有一片茂密的森林,雖然是在秋天,遠遠望去仍是青蔥嫩綠。森林的深處,有一片不太寬敞的草地,微風吹過,飄落下幾片微黃的樹葉,顯示著秋天已經到了。
草地靠邊的樹明底下,平放著一個長布袋,誰也不知道布袋內裝著什麼,因為它是那麼平凡與自然。
一個身著寶藍長衫的英挺青年,正背負雙手,眼望林梢,漫步閒踱著,像是在等待,又似是在回憶……
一會兒,樹梢微動,微聞輕響,跟著又縱進一個短裝赤足青年,右手持著鞋襪,右臂彎上搭著一件長衫,甫一落地,即向布袋急瞥一眼,便匆忙將長劍及手中各物放置地上,這時,長衫青年正徐徐轉過身子,面含微笑,輕輕點首,後來的短裝青年,急搶前一步,深深長揖道:
「在下朱翰,敬謝尊駕河口援手,及搭救師妹之恩。」
長衫青年,正是在泰山後頂十年苦學初涉江湖的吳湘。他此刻伸手一抹,謙然道:
「在下吳湘,實不敢當此大禮,朱兄還是先請照顧貴友——啊!令師妹要緊!」
朱翰答應一聲,轉身行近布袋,俯下身子手持一剪,袋口繩索立斷,然後右手輕扯袋口,抱緊袋身,左手食指沿上面下疾然一劃,「嗤」聲輕響,眼前頓時一亮,現了出一位睡態嬌美,秀髮顯得微微散亂,身著淡綠短裝的十七八歲美麗姑娘。
朱翰大方的用手一撫姑娘心窩,輕輕將她的嬌軀翻轉。迅速的在姑娘背上連點三指輕拍七掌。然後,再使她恢復舒適的姿態靜臥著。而自己則始終候在姑娘身旁,極為開懷的注視著姑娘的變化。
寂靜的樹林裡,斜陽透進的光影,又拖長了一大段,這兩個青年,仍然安詳的等待著,沒有半點兒不耐和急躁……。
吳湘悠閒的靜立一旁,暗中打量著這個在兩個時辰以前才認識的朋友——朱翰。
英俊,灑脫,身材適度,配合著膽識,不俗的武功和江湖經驗……不錯,這是個磊落男兒。
忽聽輕嗯了一聲,臥在草地袋上的年輕姑娘嫩白的足脛微微一動,接著雙眼慢慢張開,疲憊的向兩人掃了一眼,又輕輕台攏。朱翰徐徐站起,舒展的吁了一口長氣,姑娘再睜秀目,那對天真活潑的大眼睛,向朱,吳二人睇視良久又向林梢掃了一眼,聲音低弱的問道:
「我是在什麼地方?」
朱翰低答道:
「師妹,你沒什麼罷?這是波河渡口西北的郊野,靠近俎來徠山區不遠了。」
少女哦了一聲,十分陌生的望著朱翰道:
「我爹爹呢?」朱翰臉色淒然一變,但旋即恢復平靜的道:
「愚兄到達桐城驛時,即聞程師叔家遭事變,師妹被匪類脅持,師叔己離家跟蹤各處追尋,愚兄聞知之下,也就未再西行東昌,改道追尋下來,故而未能與師叔老人家碰面……。」
少女究竟經驗不夠,被朱翰似是而非的說了一篇,也就膜混過去。
少女大眼睛一轉,疑惑而又不好意思的道:
「你為什麼救我?你究竟是誰?」
說罷螓首低垂,臉色艷紅。在垂首之間,忽然發覺兩足竟是赤裸,左臂一撐,突然坐起,將兩雙裸足,坐藏身下,羞得更是無法抬頭……。
朱翰佯如未睹,聞言一笑,道:
「愚兄朱翰,家師是「鐵膽驚魂」諸葛遠。愚兄與師妹雖然未曾謀面,但常聽家師提及師叔老人家和師妹情形。」
少女聞說面前之人,竟是父親常常誇獎的「凌風二郎」朱翰,自是極為高興,便疾拾螓首,大眼睛瞅著朱翰嫣然一笑道:
「啊!朱師哥,爹爹前些日子還會念道過你呢。。
朱翰見師妹那雙大眼睛兀自不停的向自己全身打量,不由得也低頭一看,自己這身打扮,亦實在有點不倫不類,乃默然自嘲的一笑。
少女的大眼睛又向吳湘所立之處一瞅道:
「那一位是師哥的什麼人?」
朱翰即時臉色一紅,心想自己只顧與師妹談話,這大半天工夫,也太冷落了救命恩人,正要回答,轉頗一看。
吳湘正背負雙手,仰望雲大,陷入遐思,好像對他們二人的談話,全未注意。
朱翰即忙招呼道:
「喂,吳兄!」
吳湘聞聲轉身,朱翰繼續道:
「這未是在下師妹程玉芝程姑娘」。
說著用手一持吳湘又道:
「這位是愚兄新交的朋友吳湘吳兄,愚兄午間在汶河渡口與蒙陰寨的匪類拚鬥,如非吳兄仗義出手,愚兄與師妹恐將全都難得脫出圍困哩!」
少女大眼睛瞅著吳湘,聽罷工頸微垂,就地福了一福,輕聲道:
「多謝吳——吳大俠。」
吳湘急忙還禮,連道不敢,又面向朱翰微微一笑道:咱們可以離去了吧!」
朱翰一看天色,微一思索,向吳湘道:
「吳兄稍候,在下去去即來」,說罷,抄起衣衫長劍,縱身一躍出林而去。
兩個初經相識的青年男女,單獨的相處在這樣的場合裡,彼此都感覺著異常的尷尬,好像兩個人誰都沒有首先說話的勇氣,這樣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還是天真無邪的姑娘程玉芝先行開口道:
「吳大俠,蒙陰寨在什麼地方,你可知道?」
吳湘臉色微紅,含羞的道:
「聽說在此地東面有座新甫山,蒙陰寨就是憑此山之險建寨立宴,不過詳細情形在下亦不甚清楚……。」
程玉芝又道:
「依吳大俠猜測,憑朱師哥一人之力,能敵得住蒙陰寨的匪類嗎——
吳湘答道:
「蒙陰寨實力究竟如何,在下因絲毫不知內情,所以不敢妄加推斷,不過令師兄機智過人,武功造詣不凡,必然是謀定後動,早有準備。」
程玉芝又話題一轉道:
「吳大俠的令師,是那一位前輩高人?」
吳湘答非所問的道:
「他老人家在泰山後頂已多年。」
程玉芝眨著眼睛,噗一笑:
「我是請問他老人家的的高姓大名啊。」
吳湘窘態畢露的道:
「這個……。」
正在這時,忽見人影一閃,朱翰已含笑站立面前,此時衣著整齊,更現英俊,不像去時那付四不像的樣子了,最重要的是由於他這一回來。正為吳湘解除了一個難以回答的窘迫問題。
他手中持著一個小布包,輕輕拋向程玉芝道:
「師妹,你先換上這個。」
接著轉身向吳湘道:
「在下已在左近一處農家借好住處,現已為時不早,吾等先往休歇一會,再作計議如何?」
吳湘頷首同意,正想說:
「令師妹如何呢?」側首一看,程玉芝已著好鞋襪候立當地心中暗讚道:『朱翰年齡雖較自己稍長,但卻經驗豐富,設想周全,真是一絲不漏。』
三人乃漫步行出樹林,來到約二里外的一家農戶,這家農戶,門前有兩棵高大槐樹和半畝大小一片備為收割莊稼之用的廣場,院內收拾得極為境,正房五間,偏房三間,院角兩間飼養牲畜,耕種農具,都分別排在牆邊或懸掛放房簷之下,全是接著持家之道,整理得井井有條,一看便知為安份守己的莊戶人家。
農戶姓莊,老夫婦有兩子一媳,及一個十六歲的孫女兒彩妞,吳湘等三人抵達時,莊家的兒媳婦和彩妞正忙著為客人清掃偏房,三人到後,莊老頭兒夫婦即忙出來張羅,待人異常熟誠一直將客人安排妥貼後。才吩咐家人即速準備晚膳。
最熟絡的是彩船,客人一來就跑到程玉芝房間裡,一會問長一會問短,總是磨著不肯走……
黃昏時候,莊老頭兒的兩個兒子從外歸來。才一進門,定在後邊比較年輕的一個就喊嚷著:
「爹今天汶河口出了事,您……」
這時忽然發覺有兩個生人立在偏房門口,頓時把下面要說白話又嚥了回去。
老頭兒在屋內。一面忙著喊道:
「廷瑞,家裡有客人,你亂嚷什麼?」
名喚廷瑞的青年,又向偏房看了一眼,一聲未響的隨著乃兄悄悄走進上房。
晚膳備妥,正是張燈的時候,莊老頭兒親自肅客至上房晚膳,紅膝方桌上,擺滿了萊餚,雖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在這種鄉村地方,能夠如此禮盛,已算是很難得了。
主客入座之後,莊老頭兒失向兩個兒子引見道:
「這位是胡公子——。」
說著用手向吳湘一比,繼續又向來程兩人道:
「韓公子是請胡公子作伴送韓姑娘到銅山姑母家走親的,那邊親戚家派人來接,約定日期就在這汶河口晤面,這邊的公子姑娘今日先來,那邊接的人尚未到達,附近又無鎮甸,為著到河口方使才在咱們家裡借住幾天……」
這一篇話,當然是朱翰從樹林裡出來借宿的時候編造的。老人接著頭一轉,嘻嘻一笑道:
「老夫只有這兩條命根,大的廷祥,就是彩妞的父親,二的延瑞,還沒有娶媳婦哩。」
眾人聞言微笑,廷瑞立時臉孔一紅,眼皮一低,老頭兒抬眼一看,彩妞正立在程玉芝身後掩嘴竊笑,又故作生氣的道:
「這丫頭更是少不懂事,已經十六七歲了,還是傻頭健腦,不趕緊去幫你媽媽作事,在那裡笑什麼?」
說的彩妞滿臉通紅,即忙轉身汕汕的向西間走去。
老頭兒舉杯道:
「三位貴客,這是舍間自釀的黃米酒,順筋和血,於人身體有益無損,不妨多飲幾杯……」
又對他兩個兒子道:
「在家千日好,出門時時難,青年人出門在外更不容易。你兩人回頭關照彩妞他們。這幾天要對客人好好照拂。」
接著便舉著讓菜,並道:
「鄉村之間,實在無什麼可吃,但這兩條魚,是三位未到之前河邊村三小子送來的,很是鮮嫩,靠近河邊住的人家,無別項好處,新鮮魚類,倒是不缺……」
三人已經整天未進飲食,菜餚入口,更覺香甜無比,也就不再客套,盡量欽用起來。
老頭兒繼道:
「在以前,不但可以經常吃到江河裡的新鮮魚蝦,還可以常常到新甫山去獨點野味——」
說到這裡一頓,好像想起什麼,抬眼一看他的第二個兒子廷瑞道:
「你晚上進門的時候,嚷著說汶河口出事,出了什麼事?」
廷瑞先望了三人一時,慢慢的道:
「今天我和哥哥到東崗去幫趙二叔做活,回來的時候,聽趙二叔說,今天晌午,蒙陰寨的三寨主帶領手下十多人,在汶河渡口為爭奪一隻口袋,與兩個年輕人發生擠鬥,結果是兩死一傷,蒙陰寨的諸人全被打落水中,口袋也讓人家搶走,聽說口袋裡完全是金銀珠寶,趙二叔還說有在當場看到的,說那兩個年輕人搶到口袋之後,立即騰空飛走……」
眾人聽畢之後,程玉芝大眼睛一掃吳朱兩人,吳湘只是細細靜聽,毫無表情,惟獨朱翰滿臉驚奇的道:
「好利害!」
莊老頭兒一直身子,右手一摸下顎,喚了一聲道:
「惡人自有惡人磨」,蒙陰寨橫行本地已有多年,沒有人敢正視一眼,想不到也會碰上碴子——。」
說著臉色一整,向他兩個兒子道:
「你兩在外面可不許亂講話啊。」
大哥廷祥謹慎的道:
「聽趙二叔說,汶河兩岸幾十里之內,對這件事情無人不知呢?」
老頭兒仍然整著臉色:
「不管別人知道不知道,你兩出去還是不要胡說,免得惹火燒身,那是惹不得,也惹不起的。」
吳湘插嘴道:
「莊老丈可曾到過蒙陰寨嗎?」
老頭兒微一忖思道:
「那是很久了,小老兒有事去井旺莊,路途正經過新甫山蒙陰寨前,從遠處望去,只見全寨房舍毗連,氣勢積大,小老兒當時並未敢靠近,也是聽附近的人說,裡面和小城鎮一樣,寬尚無比,全寨由三個寨主主持,大寨主叫什麼火眼金睛……」
廷瑞在旁接嘴道:
「不是,是「金睛禿鷹」。」
老頭兒即刻點首道:
「噢,是金睛禿鷹,二寨主是五面天星,三寨主是雙臂震天,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漢。其餘詳情就不得而知了。」
吳湘等人微微頷首,懼未做聲。
這頓晚膳已吃了將近一個時辰,大家都已酒足飯飽,三人乃謝過主人全家,各國偏房安歇。
程玉芝由於連日來的折磨勞頓,一倒在床上便朦朧睡去。鄉村原有早睡的習慣,吳朱兩人亦即收拾登床。熄燈休息。
秋夜的氣候,有著分外的涼意,大家全已進入了睡鄉,除去偶而可以聽到牆邊或屋角的草叢間,傳來短促的幾聲蟲叫之外,一切是萬籟俱寂。上弦月遙遠的掛在天際,閃動的星兒,好像玩皮孩子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瞪著大地,和長流蜿蜒不息的汶河。在表面上看去,人間的一切,是那麼沉靜,單純,和安益
忽然,從老頭兒偏房的後窗,悄然而迅捷的閃出一條人影,落地時毫無半點聲息,僅向左右稍一顧盼,便直往正東方疾縱而去,剎那間已不見蹤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0 23:59:46
第三章 義結金蘭
蒙陰寨。
在新甫山的東南山腹,憑藉山險而建,西北兩面各有一道深長的山澗,東南兩面自然的緩緩傾斜延到平原。無一點兒顯著陡峭的感覺。附近有樹林,有流水,有良田,端的是一處地點適中,風景清麗的美好所在。
全寨佔地約有百畝,建築宏偉,真是如莊老頭兒所說的「氣派積大」。
一條寬約兩丈長的約二里的大路,兩邊整齊的種植著高大的行樹,路的盡處是一個石牌坊,上面刻著,「蒙陰寨」三個大字,氣勢雄偉,使人發生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直達寨門,全是用方石塊鋪成的路面,寨門之前,經常有六個身著黑色短褂的壯漢輪守,寨門上邊的寨樓上,另外還派有專人值班瞭望,十里之內,可以一覽無餘,寨門全部為鋼鐵製成,堅硬無比,寨牆厚達三尺,兩人並行尚有餘裕。並有人在來往不斷的梭巡著。寨內遍植異花,屋宇連橫,各房舍全用天干地支編號分位,當中有一大廳,長方扁額上嵌著三個耀眼的金色大字「集思廳」。大概這就是聚會議事之處。接近後邊山洞,利用石壁開鑿了許多石室,中置一層鐵門,外層裝有木柵,想是專用為關禁囚之用。
這時的「集思廳」,正是燈燭輝煌,照耀如同白晝,所奇怪的,是借大的一所敞廳,僅設有一桌酒縫,賓主只有四個人,正在低斟淺飲,絮絮不休,似首是在商量什麼事情。
上首面南坐的,是一個滿頭亂髮瘦骨磷峋的老者,那付長像更為哧人,就好像三根脖子筋撐著一柄骷髏頭,再蒙上一張死人面皮,兩眼微睜,始終未看到他的眼珠轉動過,手如雞爪,瘦得幾乎能隔皮看見骨頭,加上長逾二寸的手指甲,更使人想像著不是一雙人類的手。身著的一件深藍長衫,已變成土灰顏色,又髒又舊,看在眼裡好像同時也聞到污汕骯髒的氣味!
下首面北面坐的,是一個著灰布長衫,黃眼禿頂、神光充足,約五旬年紀的老人,這大概就是金睛禿鷹了。兩邊作陪的:一邊是一個白面淺麻舉止文靜的壯年人,另一邊所坐之人,只能
看到背影,無法看清。
只聽金睛禿鷹自言自語道:
「蒙陰寨自建寨以來,尚未碰過這種釘子,真是陽溝裡翻船?」
繼乃轉首向背面之人問道:
「三弟,那兩個青年是什麼來路,你可摸著點底子?」
這個被稱為三弟的搖搖頭低聲答道:
「小弟愚鈍,事前毫夫發現什麼徵兆。」
繼續又道:
「不過被等是有備而來,絕無疑議。」
「何以見得?」
「小弟等抵汶河口時,先前青年已經好整以瑕躺臥舟中。
像似等候多時了。」
「又如何知道是專等蒙陰拳之人?」
「他持明借物,又正是本寨所拾下的點子。」
「他為何不在事前助拳,而在事後打劫?」
「這個……小弟愚昧,猜想不透,或者是事後趕到,也有可能。」
金睛禿鷹微一沉思道:
「如果這樣,那就不太單純了!」繼又抬頭問道:
「三弟可看出彼等的門派路數?」
被叫做三弟的又答道:
「先前的青年自稱朱翰,出招像是長拳門所傳。快穩狠准,矯健異常,立在岸邊的青年。歲數更輕,手足快捷疾如飄風。大哥,並非小弟長他人威風。這兩人中之任何一個,小弟均無把握致勝呢!」
金睛禿鷹哦了一聲道:
「長拳門有一朱姓青年,外號人稱「凌風二郎」的,為長拳門學門人鐵膽驚魂諸葛遠之稈,近二,三年間在江湖上頗露頭角,可能就是此人,程公哲與諸葛遠交為莫逆,算起來他與程家上能敘上淵源,不過另外一個是誰呢?」
隨即又道:
「彼等是結伙一起而來的呢?」
被稱為三弟的又答道:
「好像不是,他在助拳的時候,高呼「朱朋友」,看樣子不像舊交。」
金睛禿鷹不以為然的道:
「朱翰自不量力敢在蒙陰寨大門口撒野,已屬怪事,又與另一武功高強的助拳青年巧合相遇渡口,那就更是怪上加怪。」
這時,坐在右邊的白面淺麻之人插嘴道:
「大哥,事已過去,請勿再多作計較,好在彼等曾與三弟叫明,在三日之內必定前來拜山。正巧包老前輩在此,新債舊賬全可一筆算清。」
說著,含笑著了看瘦骨磷峋的老人。
金睛禿鷹鼻孔中輕哼了一聲,再未說話。
瘦老人自開始到現在,除了吃喝之時,嘴巴和手動作之外,仍然是兩眼半睜,一直坐著,絲毫未曾移動,對金睛禿鷹等三人談話,似是充耳未聞。
正在此時,老傢伙伸箸,徐徐的夾了一塊白斬雞,放進嘴中嚼了半天。突然,臉向右邊一轉,「撲」的一聲,半段雞骨埃然穿窗而出,「嚓」的一響,射在一棵翠竹上。
此刻,金睛禿鷹等三人同時警覺有異,相繼竄出,一邊大聲喊道:
「好朋友。請進來陪兩杯,如果這樣一走,還能對得住主人家嗎。」喊聲邊去邊遠……。
瘦老人吐出雞骨後,亦未繼續動作,仍在慢慢咀嚼嘴中雞肉,對於適才發生的事情和三位主人的離去,宣似未曾發覺一般。
然一團白光,自聽門之外直射瘦老人面門,瘦老人眼皮全未稍動,提箸一夾,看都未看,順手擺在桌面之上。
約有一盞熟茶的時候,金睛禿鷹等三人,寒首臉色返回「集思廳」——
「人走了罷?」這是瘦枯老人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卻是如此的乾澀枯冷。
微一停滯,又道:
「一者不善!如果是暗老夫之人,汝等即當多加小心,此人功力不弱,以老夫猜測,年紀應在五旬以上。」
績又一頓,道:
「不會,來人應該是兩個才對。」
金睛禿鷹即忙恭謹的問道:
「老前輩可有什麼發現嗎?」
瘦老人並未回答,僅用右手的竹筷,向桌面上的白色物件一點。
金睛禿伸手取過,乃是一個白色紙四,打開一看,紙上僅寥寥寫著四字——「明晚拜山」。
金睛禿鷹雙手待著紙條,恭身送至瘦老人面前適當距離一停,讓瘦老人看清之後,乃順手將紙條送與右邊白面淺麻之人。
這時,瘦枯老人突然一陣歷笑,聲震屋宇,音傳夜空,三人之中,除去金睛禿鷹尚能鎮定之外。其餘二人全是皮膚上立起雞粒,心跳難耐,幾乎不能自持。
笑聲甫停,接著說道:
「一片紙團,竟能將老夫一雙筷子震裂半分,老夫倒一定要會會此人了。」
言罷,起身離席,由金睛禿鷹等三人陪同著,向廳後而去。
夜涼如水,秋風更寒——
約莫已經過了三個多時辰,先前從莊老頭兒偏房後窗縱出向東方馳去之那長人影,這時又從原路疾馳而加。在離莊家住屋尚有三里之遙的一棵大樹前面,這人已放緩腳步。逛遞而來,忽然從大樹後面突又轉出一人,道:
「朱兄辛苦了。」
來人遽然一驚,單足一點,滑出五尺,旋即赧然一笑道:
「一日之間,承蒙吳兄兩度援手,在下必將深刻肺腑,永世不忘。」
吳湘哂我答道:
「在蒙陰寨集思廳旁,如非吳兄及時出手,那三個傢伙倒真還糾纏不表呢,沿途之上,在下正在猜想是那位高人暗中相助
繼之,吳湘道出自己向蒙陰寨約定明晚拜山。
朱翰正打算在附近尋處地方暫作商量,忽聞雞啼三響,知離天亮不遠,二人同時一望天色,乃悄悄相偕急縱而回。
鄉間民風樸實,素有早起習慣,天南黎明,莊老頭兒全家已全都起身。天亮以後,吳朱二人作了一個多時辰的坐功調息。夜間的疲勞盡行恢復,程玉芝整整休息了一夜,睡得更是香甜無比。偏房的客人起身後,送臉水開早點,全是彩妞的工作,廷祥,廷瑞兄弟起身後,即又外出作活,莊老頭兒親至偏房向客人熟誠招呼一番,又另忙別事去了。
旭日初升,光線柔和無力,四野清新發人深省。吳、朱、程三個青年男女,向主人佯稱須去渡口等人,但程玉芝卻被彩妞兒纏磨得脫不開身,不得已,只好留在家裡隨著好胡扯聊天。
一會兒,吳朱二人已對坐在昨日與程姑娘同來過的樹林內的草地上。
吳湘首先開口道:
「朱兄,今日晚間蒙陰寨之會,還有什麼要預先準備的麼?」
朱翰面容一整,萬分誠是的道:
「從昨夜到目前,在下急急想與吳兄一談的即是這些,朱某的出身來歷,吳兄在蒙陰寨集思廳外,聽金睛禿鷹所說大致無錯,不過……。」
朱翰突然目射精光,深沉的道:
「朱其行道江湖頗歷艱險,但一日之間受人兩次恩惠,這還是生平第一遭……」
吳湘即忙接口道:
「朱兄達人,一見便知,怎的又計較起這些來著。」
朱翰微微搖頭道:
「吳兄雖不計較,朱某何能忘卻現實。」
他緩緩一頓又道:
「因此,在我等末去蒙陰寨赴約之前朱某有三件要事,要向吳昆交待清楚和商量請教。」
這時,吳湘只有靜靜的聽著。
「第一件,是有關於程姑娘的事:她的父親文武鑽程公哲老前輩,此公在三十年前亦會馳騁江湖,極懼俠名,在燕趙之間更是來名震耳,有一年,敝家師赴晉省探一故交,回程中在冀省隆平,遇上綏外八魔正向當地名武師杜春風尋仇,杜老前輩為正派有名人物,一對萬字奪亦是遠近馳名,敝家師看不過八魔以眾凌寡的行徑,乃伸手挑碴,擲入漩渦之內,鬧了個幾乎不能自拔,正當危急之際。程老前輩自動趕至,伏益伸手,才算合力將八魔中的老大老二負重傷,老五老七老八命喪當場。一場血戰下來,敝家師與杜老前輩亦全都受仡不輕,敝家師則由程老前輩親自護送德州療養。程老前輩是劈掛門的健者,杜老前輩是查拳門的高手,說起來與本門要算同一源流,程老前輩真是肝膽照人,豪邁熟誠。自此而後,敝家師與程老前輩夫人染疾病故,並遺下一女,中年喪妻,本為人之大小幸事,況且老前輩夫婦平素情感至篤,因過分懷念亡妻,乃淡泊名利,息影江湖,卜居東昌。不問世事,每日與愛女相依為命,以樂天年。這位愛女即是與我等相處兩日的程玉芝。
誰知這多年,八魔餘孽,仍然不忘舊日怨仇,乃勾結蒙陰寨的金睛禿鷹就近下手,代為報復。金睛禿鷹又與微山湖微湖山莊的南天二鶴沆瀣一氣,事前又約二鶴幫忙,才專扔三寨主雙臂震陸沖帶領該寨六個一等勢事和兩名得力頭目,前往行事。被等先將程老前輩設計誘至東昌以東黃河崖八里莊附近聊手合擊圍攻,另外又派人火燒程府,擒住師妹,小師妹向備受溺愛,雖通拳腳,但並無高深造詣,自不能與此輩一流巨寇相較,聽說程老前輩已在八里壯附近不幸遇難,程姑娘則被掠沿東平湖順江河向蒙陰寨而來。」
說至此處,朱翰目蘊淚光,輕輕一歎:
「半個月之前,在下回至德州,奉家師今渝,往東昌探候程老前輩,在下認為無甚急事,沿途又拐了兩處地方,順便辦點小事,中間軀擱幾日,及抵桐城驛始聞噩耗,乃多方打探消息,俟探聽清楚,又擔心程姑娘之幸福安危,這才急急尾追緊躡而下,連續躡了三天,尚無時機下手,自己心中異常追悔。如果當時一奉師命即直奔東呂,或者正可趕上這場熱鬧。亦說不定。」
最後探知彼等由墳河渡口經岸,轉取旱路前行,在下乃變更方法,企奔前途,停舟河岸,晝夜守候,正巧昨日傍午對頭已抵達渡口,以後的吳兄全都親眼目睹了。」
隨他又補充說道:
「如果萬一不幸,遇不著高人援手,朱翰亦必定以一身血肉與對頭拚個生死存亡,絕不會睜眼看著讓程氏遺孤,落於蒙陰寨匪類之手。」
吳湘深深受到面前這位大義凜然的青年所感動,雙目疑神無語。
「第二件,是蒙陰寨的大概實力,看其場面氣勢和宏偉建築,便知絕非一朝一夕的經營,能得有今日之氣派,彼等累年來自是大費了一番辛苦。金睛禿鷹齊萬山與玉面天星妥雁鳴,原在東南沿海一帶活動,專吃海邊岸上的海口飯,後又羅致了雙臂震天陸沖,氣候大成,不知如何看好了新甫山這穴地氣,乃在此建設蒙陰寨立櫃安窯,大行其道。齊萬山自任大寨主,妥雁風:陸沖,則依次排稱。全寨三個寨主這下,還有十八名一等執事,亦全算得上是二流高手,執事之下尚有五十名頭目,上下人才總約五百之眾,齊萬山藝出通背派路子,後來改練自然門武功,身兼兩派之長,奚雁鳴則為查拳門逐逐之徒,但功力儀略遜齊萬山;陸沖所習為大個洪拳,使力用勁多偏重剛猛路子。這些雖是末枝小節,能夠留心也不無用處。
十八名一等執事之中,只有昨日隨艇六人,被在下探聽清楚,後艇持劍的三人,為過氏三弟兄,被在下斬斷手臂的,為快斧蔡慶,劍貫胸背死亡的,名叫范長宗,和在下在水中續戰的江鼠沈滄,此人水上工夫獨有造就。不過這些均不足以為重憂。
晚間蒙陰寨之會,依在下猜想,但憑金睛禿鷹等人,我等尚不慮會有多大閃失,但是,那一個半死不活的瘦老頭兒,可絕不可輕視,齊萬山一寨之主,全都對他敬畏逾懷,可見事情之不太平凡了。
昨夜在下在西花窗外,曾聽玉面天星奚雁鳴稱他「乜多前輩」,照其長像姓氏推斷,頗似傳說中的『屍面髓髏』乜冬。——」
吳湘心頭猛然一震,心道:
「恩師對於此人,曾經特別提過,只記得這是一個凶狠殘暴之人……」
繼聞朱翰接續著說道:
「此人長居雲貴,凶霸苗疆,向不輕離蠻橫之區,性殘心狠,武功高絕。如果真的是他……。」朱翰嚴肅而深沉的道:
「在下這點學業,實無足論,吳兄武功修為遠勝在下,但望留神小心才是。」
朱翰述說至此,已自沉思不語。
吳湘誠懇的深深點頭:
「多謝朱尼教誨,但不知那第三件……」
朱翰眼光一亮,滿臉笑容,真摯誠懇的道:
「在下與吳兄一面之認,深逾故交,兩變指手,恩同再造,在下積原能藉此一段機緣,以與吳兄訂長期已好,結為金蘭,未悉吳兄允許在下攀交否?」
吳湘對這青年人本即早生敬愛,聞言一躍而起,深深一揖,口中邊道:
「小弟吳湘,先為大哥見禮。」
朱翰心中欣喜已極,手拉著吳湘面北立,籍草為香,插血為盟,儀式簡單,萬分的肅穆隆重。然後敘年論庚,朱翰長吳湘四歲為大,二人又重新再行見禮。
朱翰忽然問道:
「二弟,你道江湖,可有什麼特別事故麼?」
吳湘笑道:
「別師以後,奉論往秦境西域華山一行,拜訪一位前輩俠隱,再麼?」
他微微一頗又道「雙親久離,家園如夢,亦急須趕回探望。以後便是海角天涯,江湖之上,任小弟邀游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0:04
朱翰深深含首,誠摯的一笑。
這時,已日近正中。
二人欣喜愉快,攜手而回。
午後,二人復外出,太陽尚未落山即得歸來。
今日壯老頭兒出外作活的兩個兒子,回家的時間也比往日都早,晚膳在掌燈之前業已用畢,眾人所談論的,還是昨度口的舊故事,所不同的,是消息傳的更遠。人們在菜色酒後談論的更多,甚至,給影繪聲傳說得神乎其神。
偏房的客人,今天休息分外早,彩妞為著沒有能與程玉芝再多扯一會兒,嘟嘟,小嘴顯著老大不高興?
不一刻,減老頭兒的全家,亦都進入了睡鄉。
時正二更,天候如同昨晚一樣的平靜,黝黯。
這時,從壯老頭兒偏房的俊窗,連繼縱出兩條黯黑影,仍然朝著昨晚的方向,向正東疾射而去,剎那之間即消失。
蒙陰寨?
靜靜的屹立在新甫山前,但是氣派彷彿更大了。寨門之前,高挑著兩盞氣死風燈,寨門兩邊分立著八條漢,一律的黑色短式勁裝,可以看見刀光閃頭目帶領著。從寨門到平地的大道上,也不斷的有人來往穿梭巡,在樹下晦暗的陰影裡,可以看見刀光閃閃,分外增加這座大寨的威武森嚴和神秘之感。
大寨之內,更是萬燈齊明,刁斗森嚴,從寨牆上投射下來的人影,不斷的移動著,這種種跡象,己充分的顯示著寨內必定有著什麼重大的事情。
寨門前的帶班頭目,不時的扭轉身子向陰暗的大道上恢望,希冀著能夠發現什麼,大寨以內亦不斷有人出來向寨門值壯漢低聲吩咐幾句,隨又離去。
夜景,是異常寂靜冷志的,但,蒙險寨的氣氛,卻是極為沉悶。
梆敲三鼓——
忽見人影閃,兩個氣宇軒昂英俊挺拔的青年,已悠閒的卓立在兩盞氣死風燈中間,一個身佩長劍,一個身著寶藍長衫,後者,更是灑脫文靜,神光照人。
領班的頭目即刻越前幾步,恭身詢問道:
「敢問尊駕是朱吳兩位大俠嗎?」朱翰大方的一笑道:
「煩請上稟貴寨主,說朱翰吳湘親來候教。」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張長方大紅帖子,上寫著:
「末學後進朱翰吳湘頓首。」
帶班頭目手接過,立刻交與另一壯漢,匆匆待向寨內而去。同時見他左手向後一擺,突聞:
「當——當——當」三聲鐘響,聲音嚎亮悠長。繞震夜空,非常動聽。
稍停,寨內走出八隻巨形燈籠,合為四對,分由八名壯漢,每人雙手平挑一隻,甫出寨門,中間一分,閃出一名長衫精壯大漢,恭身高聲喊道:
「有請朱吳兩位大俠,敝寨主在集思廳侯駕。說罷,轉身韭四對燈籠前導引路,朱吳二人跟隨而行。九經轉折,行約半盞熱茶光景,己望見那方閃耀著金光匾額的集思廳,燈籠忽停,又聽引路壯漢喊道:
「叩稟寨主,客駕己到。」
壯漢與燈籠立即分向大廳兩邊隱去。
忽聽哈哈一笑道:
「有請,有請。」
朱吳二人抬頭一看,蒙陰寨三位寨言民並立廳前。
金睛禿鷹滿臉堆笑,奚雁鳴亦略帶笑容,惟有陸沖毫無表情。
朱翰移前半步,雙拳一抱道:
「朱翰吳湘拜山候教。」
金睛禿鷹連忙還禮,連道不敢,隨即延客入廳。
大廳中,燈燭高照分外明朗,在靠正北方中央作「品」字形擺了三隻方桌,遠近各約一丈有餘,桌上排著茶點鮮果之類。昨晚所見的瘦枯老人,早已獨據中央一桌,面南而坐,形態表情與昨晚朱一人在集思廳外所看見的,完全相同,僅僅是方桌變了一下地方。不知內情底細的,還認為他從昨至今還沒有移動過哩。
朱吳二人被引至右邊桌上落坐,蒙陰寨三位寨主,全在左邊桌上就坐。也末代朱吳二人向枯瘦老人引見。除朱吳二人之外,其餘兩桌背後,各立著四名短裝黑衣大漢,以供呼應。
朱翰大方的微行欠身說道:
「漏夜拜訪,實多攪擾,尚望寨主曲予諒解。」
金睛禿鷹齊萬山哈哈一笑,道:
「貴賓光臨,寒寨生輝,『凌風二郎』大名,老夫久已仰聞,英雄少年,所傳誠屬不虛,惟有一事,使老夫百思不解,願籍今晚幸會,就便請教——」
說著笑容一斂,看了座旁的雙臂震天陸沖一眼,道:
「老夫久聞令師鐵膽驚魂諸葛老英雄,多在魯北魯西及燕南趙北各地行俠活動,與蒙陰寨可說向無糾葛牽連,再進一步講,亦可說河井不犯。但據本寨陸三寨主昨日午後回報:說在本寨眼皮底下——波河渡口,竟被朱吳兩位少俠攔路打劫,震傷一名頭目,殺死兩台一等執事,傷人之外,還公然動財,老夫聞報之後,是一萬個不信。但言之鑿鑿,老夫身為一寨之主,又豈能充耳不聞?正好借此機緣。加以證實,兩位全為快門精英,量無記語,不知此事可真?」
朱翰暗罵一聲:
「好刁滑的東西,這不是禿鷹,簡直是狡鷹。」
邊想邊再度欠身道:
「事情雖有,但與寨主所言,卻稍有出入,不知貴寨被劫何項財物?渡口之爭,又是何方先行出手?尚望寨主能予明查。」
齊萬山暗忖:
「這小子雖然年紀輕輕,倒是好利害的一付口把式。」
乃避重就輕的道:
「常言說「罵無好口,打架無好手」,雙方之間,能有一方作退一步想,自即「孤掌難鳴」,一個把掌拍不響,一個也打不起架來——」
說至此處,乃乾笑一聲,續道:
「所以這種爭勇鬥狠之事,實在亦就難以清楚的分出淮先出手和准後出手了。」
復稍一頓,又道:
「至於財物,不必然一定限於金銀珠寶或緩羅綢緞,即屬一草一本只要為本寨所有,亦應算數,此等解說,朱少俠可認為合理?」
朱翰點首答道:
「萬分合理。」
回答得斬鋼截鐵,吳湘必中猛然一動,心想:
「大哥何能當眾認錯!」
又聞朱翰繼續道:
「不過,朱翰在貴寨陸三寨主坐艇之上,絕未敢任取一草一木,僅只領走程氏遺孤玉芝姑娘,如符硬要說有,則只有裝人的那一條布口袋了。」
齊萬山聞言老臉飛紅,奚雁鳴冷笑不語,陸沖則面色鐵青。
又聽齊萬山強詞奪理的道:
「無論何人要在本寨船上帶人,亦應事先打聲招呼,以朱吳二位此種做法,不嫌過分嗎?」
朱翰朗聲答道:
「寨主這樣解說,朱翰就不敢敬同了,不悉貴寨勾結南天二鶴圍襲退隱多年的程老前輩,劫走弱女子程玉芝,亦曾事前打過招呼否?」
齊萬山面色一沉,正要說話,二寨主奚雁鳴在旁道:
「大哥,為時已經不早,此事無論如何總要在手底下求瞭解,依小弟之意,不必再多費唇舌了罷?」
接著齊萬山亦肅聲說道:
「二位如若為著本身之事,不得已而出面,尚好商量,目前分明是為別人頂槓架樑,老夫只有得罪了。」
隨又說道:
「依老夫之意,今晚的比鬥,以三聲為勝負,但其中一聲必
須由老夫親行領教為算,老夫之如此做法實非存心偷巧,只以老
夫為一寨之主,不得不如此言明,才好向全寨兄弟有個交待,不
知二位對於此點無異議?」
朱翰心道:
「明是偷巧,還如此死要面子。你明知奚雁鳴與陸沖無必勝把握;若算兩場,萬一戰敗,又太吃虧,如一上場即先由大寨主出馬應戰,又顯得蒙陰寨太無人才,老傢伙雖是偷巧,倒還不無道理。」
隨道:
「一切遵命,不過在分出勝負之後……。」
朱翰下面的話尚未出口,齊萬山即行出言攔道:
「老夫正想交待清楚。」
接著極其鄭重的道:
「若是二位戰勝,齊萬山即當收宴封山,遣散部眾,另作後圖。今生如無成就,水不再出江湖,萬一本寨餃幸,二位有心相讓,則只有留二位願駕在本寨小住,候鐵膽驚魂諸葛老英雄親來蒙陰一行了。」
齊萬山做事老到,江湖經驗豐富,自以為在比鬥方式上既暗佔便宜,又有絕世高手屍面骷髏撐腰,萬無一失,故在交待勝負的處置條件上,分外故示大方。
豈知「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在這一失一得之間,如萬一碰巧,有人因此面飛黃騰達,亦有人因此而身敗名裂!
朱翰豁然而起道:
「朱翰先向那位請教?」
齊萬山尚未答話,雙掌震天陸沖,已經立起道:
「小弟陸沖願首先獻酗。」
齊萬山頷首道:
「凌風二郎名不虛傳,尤以快捷見功夫,三弟多加留意。」
陸沖低應一聲,大步出場。
這時,過來四名壯漢,分將寨主及朱吳二人所用之兩張方桌移近廳邊,與瘦枯老人排成一線,廳中現顯得分外寬敞。
陸沖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方不發,倏忽出手劈出五掌,朱翰輕輕後飄三尺,連續還出兩掌三腿,繼之,掌影如山,腿影如練,兩在大廳之中,往復閃掠鬥在一起。
三十招已經過去,雙臂震天陸沖臉色盡赤,出掌如風,威力更猛,擠斗更顯得厲烈異常。朱翰只是見勢拆勢,見招拆招。前後晃掠,意態輕靈,在朱翰一招「亂點鴛鴦」之後,陸沖疲退三步封出兩掌,乘勢在同一時間「橫掃千軍」,疾出四腿。借最後轉身之勢「雙撞掌」全力推出,呼嘯有聲,威力驚人,朱翰猛然間轉身,斜擰腰,「力定乾坤」雙掌交叉拍出兩股勁力,轟然一聲,陸沖被震退兩步,朱翰身軀晃了兩晃,足底方磚嘎嘎花碎。
朱翰稍滯劇起,整個身子射向陸沖,雙掌上下分印對方前胸兩大要穴,陸沖猛伏身「拜觀音」,「牽緣手」,「海底送舟」連環施出,朱翰暴喝一聲,猛然長身拔空七尺,「龍翔鳳舞」「萬點梅花」一片影,直罩陸沖,忽見陸沖兩太陽穴青筋暴起,雙學全力劈出。突聞嚎聲一響,隨著半聲問哼,陸沖右手緊握左腕,臉色蒼白,已連退五步,朱翰卻仍然卓立當地未動。
齊萬山陰沉的道:
「朱少俠好一招「切金斷玉」。」
接著一擺手,過來兩名壯漢想扶陸沖退下,陸沖慚愧的看了齊萬山一眼,搖搖頭示意壯漢勿用攙扶,自動離開向廳後而去。
齊萬山正想立起,奚雁鳴已先行起身道:
「奚雁鳴領教。」
「教」字甫經出口,查拳門絕招,右手猛虎探爪,左手毒龍搶珠,快穩准疾向朱翰胸頭兩個部位攻去,手尚未到,勁風先至,朱翰用「少林策」三十四式中的「仰望雲天」,雙手一高一低疾叩對方兩腕脈門,奚雁鳴底「嘿」一聲,提身收掌連出三腿,直奔朱翰心窩,凌厲無比。朱翰「金鯉倒穿波」仰面向上,身子緊貼地面倒射而出。
朱翰雙足尚未立穩,突覺一股勁風往胸部以上猛壓而至,他微微一哼,「青龍卷尾」橫飄三尺,在讓過襲來掌力這同一時間,雙掌已全力反擊而出,兩股氣流匯為一體直奔南面花窗,一聲暴響,整個花窗被震飛於三丈之外。
朱翰面色一凜,連變三式。橫斜上下拍出七掌,勁力縱橫綿綿不斷,奚雁鳴喝叱一聲,雖然全力還響,仍被迫退出五步,朱翰絕不讓對方再有喘息時間,緊握先機。接著「流星趕月」,「龍翔風舞」兩招齊出,又是「萬點梅花」,直罩而下,突聞兩聲斷喝,「啦」一聲朱翰斜退兩步,左手握著三尺藍布,臉色微白,胸間起伏不息。再看奚雁鳴,同時退出三步,更是滿面飛紅,氣喘有聲,身著藍布長衫前襟齊腰以下,早已不知去向,為狀狼狽不堪!
金睛禿鷹齊萬山遂然立起,宏聲道:
「二弟且回待老夫在兵刃上再向朱少俠領教幾招。」
說罷緩步而出,奚雁鳴乘機返向回原侍。
吳湘身子一起,欲動又止。
枯瘦老人仍是不言不動,毫無表情。
金睛禿鷹緩步行至當場,伸手下探,取出一對光亮無比的銅耙,耙長約有三尺,每耙三齒彎曲如鉤,其中間一齒更分外突出,朱翰一見這對兵器,心中暗自一震,這兵器名為「索魂爪」,江湖中使用此種兵器之人絕少,好像曾經聽過有一段關於「索魂爪」之來歷傳說,一時間又無法想起。正在思索之際,忽聽金睛鷹耙沉聲道:
「老夫想拿這一對耙子,領教領教朱少俠幾乎劍法,老夫如能撐過這一場,還想再領教令師弟呢。」
說著,望了吳湘一眼,勉強的一笑。
朱翰答道:
「吳二弟為朱某拜的弟,另有師承。」
接著又道:
「如果這一場寨主再予承讓呢?」
朱翰是緊緊扣住每一關節,無一絲放鬆,此即其聰明過人之處。
合睛禿鷹齊萬山截然道:
「大丈夫出言如白染皂,自當如約而行,你放心請罷?」
朱翰一聲有僭,劍已入手,匹光如練疾捲而上,齊萬山猛睜金睛叱喝連聲,「索魂爪」帶著呼嘯,疚揮如潮,長劍光芒數次衝擊,都被雙爪迫退,戰到極處,但見白光在廳中流滾不息,根本無法看見人影。這是今晚一場最為猛烈精彩的比鬥,全廳之人除枯瘦老人和吳湘之外,全是神情緊張。悄然無聲。
百招之後,朱翰鬃角沁汗,金睛禿鷹面色凝重仍無勝負。朱殉「專門十三劍」絕招連出正反運用,全估不到一點便宜。又七十招,正當采翰疾刺三劍之後,忽見金睛禿鷹雙爪放慢緩緩交揮而出,來翰突覺一股不可抗拒之反震而來,順勢急退,預備抽變招,忽聽金睛禿鷹斷喝一聲,「索魂爪」挾把大威力疾射而至,一取主肩一取右肩,端的驚人無比。
但見朱翰雙手抱劍,全身功力集於劍尖,向「索魂爪」疾抖而出,銷然一聲,一縷火星瀉向朱翰右臂之索魂爪,旋即又被長劍迫出,但左邊索魂爪卻向朱翰左臂急遂而下,若一經抓實,朱翰即不命喪命當場,一條左臂亦絕對無法保存,忽聽「噹」的一聲,一枚桃核跌落於地,在同一時間,半聲冷哼,一流白光橫向大廳牆壁飛射而去,「彭」聲大晌,齊萬山的一雙索魂爪已插在大廳花窗紅棗木製成的窗框之上,爪入半尺,整塊紅棗木被劈裂約有二指寬窄一條長縫。
這時,金睛禿鷹黃眼怒睜,肉橫裡急搶三步,始拿椿立穩,右手虎口震裂,只剩下左手一雙索魂爪緊握掌中。朱翰則踉蹌後退產步,劍尖鼓地,左臂血漬已滲出長衫之外,面色極為難看!吳湘亦憑桌而立,雙目注視當場。
突聞一陣厲笑,忽然發自中央坐位上枯瘦老人口中,聲震屋宇,激盪心弦,剎那間,大廳內外數十名壯漢,全都萎頓地下,在場高手除吳湘之外,無不面色嚴肅。
枯瘦老人笑罷之後,乃一反常態,雙目陡盼,精光四射直迫吳湘,接著沉聲問道:
「小娃娃,昨那手「投石雲山」,是你玩的把戲麼?」
吳湘恭謹的說道:
「晚輩吳湘,請老前輩多予教導。」
枯瘦老人又狂笑一聲,道:
「誰家孩子如此調皮,連老夫亦看走了眼?快過來讓老夫瞧瞧。」
枯瘦老人說到最末一句,音調沉重,臉包死板,用意頗為不善。
朱翰心頭一震,正為吳湘擔心——
吳湘久住深山,靜修十年有奇,日夕沫受恩師熏陶,自非泛泛,見狀,即將在泰山後頂隨那位隱世高人所練的「三重真氣」凝聚全身以防萬一。
這種「三重真氣」,是虛實,軟硬,輕重兼而備之,一經施出,這三種勁力能自行匯成為妙用,乘虛聲敵避實攻堅,無論以靜制動或是以動制靜,全具無上威力,恩師曾再三告誡,不遇勁敵切勿輕易使用,以免多造殺孽,有千天忌。
果然,枯瘦老人「瞧瞧」二字尚未收尾,仍原坐未動,猛出五指如鉤,虛空向吳湘一抓即收,吳湘突覺一股絕大吸力直扣胸前,身子不覺隨枯瘦老人一收之勢,被虛空帶前兩步,但在兩步之後則屹立不動,這時吳湘足底方磚在一丈方圓之內,「嚓嚓」連聲全成龜裂,花紋煞是好看。
枯瘦老人臉色更加難看,狂喝一聲右手一鬆,左掌疾出,邊喝道:
「不願過來,給我出去!」
吳湘頓覺胸前一鬆,接著一股奇大衝力,有如山崩海嘯般向自己身前急捲而至,吳湘左肩一沉,橫飄五尺。身在空中,雙掌疾向枯瘦老人所捲來之勁力推去,一陣暴響,飛塵滿廳,轟然一聲大廳的桌面牆壁被這兩股大力,震穿一洞,闊約三尺。
訪瘦老人更加征怒,厲喝道:
「再接老夫最後一招。」
說著亦未做勢,枯瘦老人已拔空兩丈,白髮直豎,十指箕張。「俄鷹撲雀」直襲吳湘,吳湘全身疾旋,揮空連續拍出五掌枯瘦老人全身在空中一滯,猛一翻身,直瀉而下,左手疾向吳淵腰眼大穴抓去,吳湘急將真氣凝聚腰部,迫為一線,反震而出。
正好枯瘦老人眉發倒豎,目射奇光,緊緊盯著吳湘腰間所繫的紫色堅硬物體,穩立當廳,但是,右手的五指長甲全被震斷,已與吳湘的那片被抓掉的長衫,統統化為碎粉。稍停,他怒聲
「米嚴老鬼還沒死麼?」
接著又道:
「今晚老夫暫饒你一條性命,只要米老鬼未死,老夫與他還有賬算。」
隨著一聲淒厲震人的長嘯,伴著一條灰影,射向西南方向的黑暗之中。
此時在場的朱翰與金頂禿鷹等人,聽到「米嚴」二字,無不心弦猛震。
這時突見暗影中刀光劍影,閃爍不定,蒙陰寨徒眾已逐漸聚攏,形面包圍合聲之勢。
金睛禿鷹齊萬山,一聲怒喝:
「住手」接著又道:
「我齊萬山豈是說了不算之人?」
正在此時,忽聽寨前「噹!噹!當!」傳來悠長的三聲鐘響。
齊萬山轉頭向前寨方向一望,仰首一陣狂笑,笑聲淒厲攝人心脾。接著說道:
「蒙陰寨,已經結帳收場,還有那位好朋友趕來捧場幫忙?」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0:26
第四章 人為財死
蒙陰寨。
自此以後、已無人再加注意。久而久之。蒙陰寨在人們心中的威望、也逐漸逐漸的消失了!但是,吳湘和凌風二郎朱翰的大名,卻不斷的在江湖上盛傳著。當夜的五更初過,也就是黎明前那一段黑暗的時間,在漢河渡口的暗影中,站立著三個青年男女,正在低聲交談著。忽聞一個誠懇的聲音道:
「二弟的武功藝業,已盡傳米老前輩衣缽,走遍天下自無虧吃,但是江湖風險,步步浪濤,人心險詐,防不勝防,常言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千萬小心才是。」
又聽一個聲音答道:
「多謝大哥的教誨,小弟赴西域之行以後。即返故里探候十餘年未晤面的雙親,然後預備前往德州拜訪大哥,並藉機叩謁請葛老前輩多聰教訓,不知到時應如何找法?」
再聽先前的聲音說道:
「德州西門裡問諸葛老爺子,無人不知,愚兄回返德州,必將此次經過詳細情形,先行稟明家師,但望二弟能早日前往,以便聚晤。」
突然一個嬌柔的少女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道:
「朱師哥,我可不可以再回去看看彩妞,向她打聲招呼,再行上路?這樣一走了之,心裡面好像缺少了什麼東西似的。」
說話的青年扭頭一看,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正在向他注視著,等待他的答覆。他深深知道這位天真的師妹,這時的心理,他微微一笑道:
「師妹,彩妞和莊家的事情,不是全都安排好了嗎?如果你一找彩妞,必定又要驚動莊老頭兒全家,那樣便會糾纏不清,耽擱事情,我等還要緊著趕路呢。」
小師妹委曲的螓首微垂,亦未答言,只低聲道:
「那麼就去找爹爹吧。」
這位師見聞言面色淒然,但隨即答道:
「程師叔已托人帶信,為暫時避仇家耳目,囑由愚兄陪同師妹先赴德州。不必再回東昌,約定在德州與他老人家碰面,說不定程師叔正在趕往德州途中呢。」
少女聞言嗯了一聲,拍頭看了看這位師兄,心想:
「爹爹最疼愛我,為何不親自前來接我,要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見面呢?」
但是由於想念爹爹心切,亦就未再多問,只道:
「那就偏勞朱師哥了。」
這三位青年男女,正是吳湘、朱翰、程玉芝,在朱吳二人當夜前往蒙陰寨赴約歸來之夜,天尚未明,乃即忙喚醒程玉芝,朱翰在自己所住房內,封留紋銀百兩,以謝莊老頭兒全家,並另取明珠一顆交程玉芝留贈彩妞,程玉芝將明珠放在自己住房床枕之上,專留一紙條,上寫:
「贈彩妞妹妹」。三人再由後窗口縱出,然後將窗口掩好,同奔渡口,吳湘是要渡河南下,朱、程二人則將取道北上,這三人雖是新交,但都是患難知己,英雄兒女固然胸襟豁達,但是絮絮不休,不勝依戀。
這時,天將破曉,朱翰抬頭一看天色已經不早,便對吳湘誠摯的道:
「二弟,一切務珍重。」
吳湘隨即深深一揖道:
「敬祝大哥與程姑娘沿途平安。」
說罷,不再逗留,疾然轉身,就地抄起兩枚石子,起落之間已抵河岸,只見他就著前衝縱落之勢,單足一點,「一鶴沖天」使整個身子騰起六丈有餘,斜射河心上空,接著身子向左一翻,左臂前引,右足一卷一伸。「喜雀蹬技」又向前射出,將及水面不遠,便一抖備手,先發出第一枚石子,跟著一團浪花衝起五尺,就著浪花上擊之力「精蜒點水」左足一伸,點個正著,接著又二次騰空向前射去。
吳湘的瘦長人影配件寶藍長衫,在朦朧的晨色中迎風起落。宛如踏波飛舞,美妙蔚灑悅目至極。在他左手的那枚石子投出之後,便從容的飄落對岸,繼而稍一駐足,回首略揮右手,向河岸這邊的二人示意,然後,乃如一道灰線沿著官道疾射而去,灰線漸去漸遠,逐漸和曉霧化為一片……
這時朱、程二人,仍然在呆立著,遠望著,沉思著,良久良久沒有聲息。
朱翰心中只有讚佩,並暗慶在無意之中,結交了這樣藝業超群的一位義弟。同時又想到自己「凌風二郎」已經成名數年,比起這位義弟的功夫來,實在是暗月螢光,不能相較了。忽聽程玉芝在耳旁輕聲說道:
「吳師兄功夫好俊呀。」
朱翰點了點頭,又看了程玉芝一眼,見這位小師妹大眼睛中薄蘊淚光,他深知這位師妹天真無邪,她的內心中只知道熱鬧,不喜歡別離,亦未再多說,只道:
「二弟受蓋世奇人傳授,資質又佳,不久即可外揚江湖,確屬青年精英,愚兄闖蕩江湖數年,承家師教誨,佼幸薄得虛名,但是比起二弟,自知相差太遠,師妹以後應多多用功,還有許多未了之事,等待師妹去辦呢。」
程玉芝嗯了一聲,大眼睛疑惑的瞅了朱翰一眼,心中正想:
「一切都有爹爹作主,還有什麼未了之事,等待自己去辦?」
又聽朱翰道:
「咱們也上路吧!」
天明之後,又是準備用早膳的時候,莊家的孫女彩妞,端著洗勝水喜孜孜的走向偏房,行經程玉芝住室的窗外,邊喊:
「程姐姐,程姐姐。」
邊行邊至門外,用手臂一推,房門立開,仍然毫無聲息,彩妞急步入內。即向右間一瞥,未見有人,急急轉頭再看左間,只見在枕頭上擺著一粒明珠,光芒四射,那有程玉芝的半點影子,彩妞心中一驚,急急邁步,腳下被門坎一絆。「噹」的一聲,整盆盼水潑在當地,只聞彩妞哭喊一聲:「爺爺!」
莊家全家聞聲。不知偏房裡發生了什麼事情,莊老頭兒老夫婦,廷祥夫妻以及延瑞,忙作一團趕了出來。大家行至堂院。見彩妞擦著眼淚,手中拿著一粒明珠,光耀奪目,另外還抱了一包沉甸甸的東西。
莊老頭兒接過一看,紙包上面寫著:
「紋銀百兩,留謝莊老丈。」再一看明珠,雖不能估計價值,但知道必非凡品,看了這兩樣東西以後,莊老頭兒一瞥偏房,已知就裡,又一看彩妞手中握著紙條,便哈哈大笑道;
「傻丫頭,這次窮爺爺可不愁你的嫁妝錢啦,正是喜之不及,你還哭從何來。」
彩妞聞言,一頭紮向莊老頭兒懷內撒嬌不已。
莊老婆忙問究竟,老頭兒只述說大概,廷瑞在旁哦了一聲撤嘴道:
「莫不是在渡口力戰蒙陰寨三寨主的,竟是……」
莊老頭兒即忙將手一擺,廷端後面要說的話,硬生生的又嚥了回去,便道:
「天下的奇人異士,做事多數與眾不同,此事切記不可在外聲嚷!」
早膳後,各人又繼續忙著做各人的奪情去了。
這時,自江河北上,從安駕莊通肥城和長清的人道上正有一輛騾車沿著官道向正北方慢慢的行著,秋景木就要澀,再加上騾車行在土咱上所發的沙啞聲音,分外使人增加睡意。
車上的乘客,是一男一女,女的坐在車蓬之內,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大姑娘,身著淡綠短裝,皮膚白哲,臉型可愛,一派的天真氣息,尤其一雙大眼睛,不時的向著車外溜來溜去,顯著對大自然的景色,透著無限新奇;男的是一位二十四五歲的青年,身著藍布長衫,英挺瀟灑,與趕車的夥計分坐在車前左轅上。趕車夥計,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漢子,臉色黝黑,身體甚為結實。穿著黑色對襟短夾褲褂。腰間繩著一根布帶。右手握著短鞭,嘴裡不時發出吁吁的聲音,小心的駕駛著他這輛唯一賴以餬口維生的騾車。
這一日,距離長清縣城只有一天的行程,傍午時候,騾車正轉過一個小土坡,不知什麼人在道路旁邊丟失了一個小小包裹。坐車轅上的青年好像未曾留意,趕車的夥計倒分外眼尖,從車上一躍而下,順手將路旁的小包抄起,但是包裹的重量使他意外的一怔,隨著用持鞭的右手捏了一下,接著見他面現愉快之色,迅速的一掀車蓬內的草墊,將放妥蓋嚴,又若無其事的照常繼續赳路,同時抬眼一掃。見車上的青年好像陷於沉思,直似未覺,只有車內的姑娘那雙大眼睛疑惑的看了兩眼。
他心想:女孩子家不懂什麼事,總是沒關係,只要這青年未留意,就少很多麻煩,這時他心裡所想的,當然全是美好的影子。
誰知騾車行出不遠,突見由對面馳來三條大漢,行色匆忙,三人全走得滿頭大汗。一見騾車,其中一人道:
「不慌,咱們先問一問他們看到沒有再說!」接著對著車上道:
「喂,夥計,你看見一個小包沒有?」
趕車的夥計頓時黑臉變色,遲遲答道:
「沒……沒有看見……」
其餘兩人把眼一瞪,就要發作,還是先前發話之人道:「慢著,再到前面看看可能尚未被人搶去。亦說不定。」
說著,三人又急奔而去。
這時,車夥計更現不安,一面加快腳程,一面不時回頭張望,顯得萬分焦急。
果然,不一刻工夫,原先離去的那三條大漢,又去而復返,外邊跑邊喊道:
「騾車停住!騾車停住!」
趕車的夥計則佯如未聞,仍是急急而行,並充分的顯露出他內心的焦急與恐懼。
這時,坐在車內的大姑娘,不時的用那雙大眼睛瞅著坐在車前左轅上的青年,但是那青年始終毫無表示和動作。
只聽到後邊的人邊追邊罵,不到盞茶工夫,已被追上。
忽聽「噗通」一聲,趕車夥計已被原先發話之人抓落平地,運著聽到啪啪兩聲,騾車亦突然停住。
但見原先發話之人,仍是緊緊抓住趕車夥計後領未放,並已被另一人兩個掌打的順嘴流血,其餘一人則正雙手抓住車騾嚼環,使騾車不能前行,三人全是滿臉怒容。
那車夥計嚷道:
「大白天裡,你們想搶劫不成!」
原先發話之人道:
「他媽時,還不知道是誰搶誰哩,大爺們一個包袱二百兩銀子,坐在路旁休息一下,忘記帶走,緊跟著回頭尋找,即已不見
原先發話之人更怒道:
「路是萬人走的,為何只賴俺一人!」
原先發話之人更怒道:
「小子,你好硬的牙巴子,你知不知道萬人走路一人過,大爺們在時刻上有份量,一袋煙的時間不足,大爺們即匆忙趕回,來路除大爺二人之外,再無別人,去路你是第一份,不是你撿去是誰?」
接著又道:
「我看你是不吃敬酒吃罰酒,大爺們這次非翻翻你的底子不可,翻不出來大爺們瞎了眼,如果翻出來,咱們是連車帶騾子一併收留,最後還要挑斷你的腳懶筋,讓你爬著回去……」
說至此處,見他猛一拍頭喊道:
「搜!」
但現另外一人聞聲即行搶前一步,單手疾伸向車內探去。
突聞一聲叱喝:
「內在女眷,住手!」此人倒真也聽話,「哎唷!」一聲搶出五步,右手緊握左腕,臉色痛苦不堪!
其餘一個見事出意外,同伴吃虧,乃一鬆騾嚼環向車上青年直撲而來,但見青年未並起身,只是左足迅捷輕靈的一抬,向來人胸前一點道:
「你回去看著騾子。」
只聽撲來的大漢只悶哼半聲,腳不沾地被點出七尺,仍是跌坐在原來位置,所怪的是兩臂跌的奇痛,胸部則無損傷。
原先發話之人,一看此種情形,知道今日之事不能硬頂,乃一鬆車夥計衣領,對車上青年道:
「相好的、這是否尊駕的自備騾車!」
車上青年道:
「四海飄零之人。那有興致帶此累贅?」原先發活之人又跟著道:
「尊駕既是常年闖蕩在外,必定通曉江湖規矩,出手傷人姑且勿論,總不能再度使咱們的銀子錢白捨吧!」
車上青年面色一整,怒聲道:
「錢抽了筋,銀子剝了皮是你的,是我的,是誰的。你能分得清麼?」
原先發話之人聞後,驚奇的看了車上青年一眼道:
「相好的,聽尊駕說話,並非外人,可是……」
底下的話未再說出。乃一變口氣道:
「咱們前途再見吧。」
說罷向其餘二人一使眼色,乃領先向來路馳去。
待三人去遠之後,趕車夥計自行試干嘴角血跡,摸了摸兩腮,拍去身上泥土,極不自然的躬身向車上青年道:
「多謝大爺。」
然後撿起短鞭,跨上車轅,悶聲不響的繼續趕路。
突聞坐在左轅上的青年自言自語道:俗語: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家所見的,多為利字之一端,那知道利害相連,善惡對門,利弊善惡之間相差極微,天下無數明白人,因為不能看開此點,弄得身敗名裂,不能做人……錢是人人喜愛的,但君子愛財,應取之以道,才是正路呢。」
車夥計越聽越更覺侷促不安,臉色愈加難堪!
良久,良久,聽車夥計囁嚅的道;
「大爺,這包裹應當怎麼辦呢?」
青年滿足的一笑道:
「人非聖賢,誰能無過,此次只有將錯就錯,只要今後你能夠謹記今日之事,也就不算白白增添我一場麻煩了。」
車夥計即忙連聲應諾,千恩萬謝。
太陽已經將要落山,夕陽餘輝遠遠的照耀著西方天邊,一片艷紅,分外悅目,大地上的陰影。正在逐漸向西方移動,不勝勞煩,正在閉目養神。
達時,騾車運行經一片樹林之旁,忽聞嗤然一聲,由對面林中射出鵝卵大小一粒石子,直對車上青年面!了疾射而來。車內大姑娘尖叫一聲,驚得花容失色。車夥計不知發生何事,急跳車前,抓住騾疆,驚慌得向四周張望,惟獨車上青年,不知被這些動作所驚動,亦不知是睏倦至極。正在石子射近面門不遠之時,突然將頭一低,無巧不巧那粒石子,正是擦著頭巾而過,「吧」的一聲,落在對面草叢中,青年仍在閉目假寐,毫無行動。
這時,突聞林中哈哈大笑道:
「宰予盡寢,被孔子罵不如糞牆,怎麼凌風二郎不學顏淵於路,倒學起沒出息的宰予來了?」
聞聲,便見由前面林中轉出三人,為首者正是適才發話之人,濃眉大眼睛?兩臉短髭,粗衫布履,約有四旬年紀,其餘二人均約三十五六,亦是同一裝束,惟乃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二人含笑侯立樹林旁邊。
車上青年猛然抬頭,朗笑一聲,已縱立車前,道:
「雞鳴狗盜之徒,竟敢誣謗前賢,豈不怕進拔舌地獄?」
言罷,互道久違,分外熱絡。非但車夥計如墜五里雲中,即車上大姑娘亦被弄得莫名其妙。
這乘車的一男一女,正是凌風二郎朱輸和程公哲老英雄之女程玉芝。這時未翰為程玉芝引見道;
「這三位是飲譽江湖的『河溯三快手』,也是魯省一帶的土著,『妙手摘星』李焦,『空手飛雨』李元功,『徒手擒龍』皮繼,」而又一笑道:
「這河溯三快手,不但出手快,偷東西也快。」
程玉芝只知瞪著大眼睛,不住的微笑著點頭。
妙手摘星李焦不介意的笑道:
「你這位老弟怎麼在大姑娘面前,也揭咱們的底子?」
候朱翰說明車上這位大姑娘為程公哲的女兒時,李焦等三人同時「哦」了一聲,朱翰即時用肘尖輕輕一碰李焦,李焦即忙轉就話題道:
「老三先陪程姑娘至城內客舍休息,愚兄等與朱老弟隨後即……」
「徒手擒龍」皮登答應一聲,便帶領騾車首先行去。
三人乃隨後慢慢行去。
朱翰便問道:
「三位何時到達此地?」
李焦笑道:
「咱們午間得孩兒們稱,在黃土坡附近失手,來人為一青年,及詳詢面像清形時就猜測可能是你,繼轉念一想,又不太對,凌風二郎之聲望,那會在咱們地帶做黑吃黑的勾當,乃與老二老三趕來察看究竟,誰知竟未猜錯……」
朱翰一笑道:
「愚弟預計到達城裡時,天已在黑,漏夜拜訪,太失警意,正悉著無人送住,恰巧來了那三個寶貝,愚弟猜準孩子吃了虧,必有大人出來,便就便請他們為三位送個信息。」
原來這河溯三快手,自出道以來,深得鐵膽驚魂諸葛之照應,老大「妙手摘星」李焦擅於盜取,老二「空手飛雨」李元功長於使用暗器,老三「徒手擒龍」皮登在擒拿及地躺等功夫上,頗有獨特之處。三人以長清城為根據地,又將黃河兩岸明偷暗取之流加以桔,形成一股無形勢力,但三人行徑,卻是盜富濟貧,最重義氣,既非白道。亦非黑道,但在江湖上之聲名頗為不弱。尤以老大李焦與凌風一二郎情感最深。每次見面,總是喜笑怒罵無所不談。雖然二人年齡相差甚遠,李焦由於諸葛遠之關係,又確度喜愛朱翰這身功夫,因而成為忘年之交。
李焦忽問朱翰道:
「程老英雄的事情。想老弟已經知道了?」
朱翰點了點頭,道:
「程姑娘尚不知道。」
李焦又道:
「老弟那位同伴呢?」
朱翰疑惑的道:
「李兄說的是那一位?」
李焦一看來翰道:
「不是還有位吳少俠麼?」
朱翰即道:
「蒙陰寨之事,李兄也知道了麼?」
李焦答道;
「豈但愚兄等知道,此時即連令師諸葛老英雄想已得知,此時已傳江湖之上,真是話沒腿起風,不過愚兄也是昨兒晚間才得知消息,並且僅知大略,詳情仍是不甚清楚哩。」
接著又道;
「據愚兄所獲信息,只知老弟與一吳姓少俠力鬥蒙陰三寨主,並戰敗久霸雲貴的一代凶奇屍面骷乜冬,此事確實震驚江湖,准對這位吳少俠,愚兄自愧寡陋,似乎以前未曾聽說呢。」
朱翰邊行邊將陰寒事件的簡略經過述說一遍,最後道:「乜冬並未戰敗。僅與吳二弟對了三招歷嘯而去……」
李焦道:
「一個無名後生,能與一代凶奇乜冬硬拚三招,亦屬難上加難之事,以乜冬之身份威望,再繼續下去,將更沒有面子。但不如你這位二弟,是那位前輩俠隱高足?」
朱翰答道:
「李兄可知道四十年前,有位蓋世奇人「紫拐乾元」麼?」
李焦陡然一驚道:
「怎麼會不知道,紫拐乾元米巖米老前輩與烏弓干城戚揚戚老前輩,同被稱為「華夏雙絕」,二人在年青時,彼此慕名,青年人好勝,乃相約在黃山絕頂弓拐較鬥,力戰四天四夜未分勝負,二人成為莫逆,乃相約發原為武林造福,從那時以後,由於這兩位奇人的技藝高絕及熱心在江湖上排難解紛,二十年之間,確實為武林平息了不少爭端,但在二十年後,二人雙雙歸隱,江湖無一人知其去向難道這位吳少俠竟是……」
朱翰接著道:
「吳二弟正是米老前輩高足,二弟有事已去華山,候其事畢之後,尚要與愚弟在德州晤面呢。」
李焦深深點首,道:
「這就難怪了。」
這時天已大黑,三人正行至縣城南門,進了城門不過,沿大街向西一拐。在西門裡路北有一黑漆大門,門前分懸著兩隻大圓燈籠,三合小院,清逸無比。
正中已擺好一桌上好酒席,正由老三皮登及兩名下人候立照料,皮登一見三人到來,便笑著迎上,道:「程姑娘已在東院休息,由風嬌專事伺候,已在用膳。請朱兄即在此處用膳安歇。」
朱翰微一打量,見靠西牆邊尚擺有一架書櫥,滿排線裝古書,牆上並接著一簫一琴,更覺不俗,使微微一笑道:
「屋主人何時又學會了附庸風雅?真是不敢零碎得罪了。」
李焦笑道:
「真地什麼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主人雖然粗俗,客人卻不乏清閒之士,豈可因主人之不識之無,而慢待客人麼?此處為咱們的客舍,當然要以將就客人為主……」
眾人一笑入坐。
正在這時。忽見從大門之外匆匆進來三條大漢。噗通連聲脆在當地,為首一人呼道:
「劉廣、傳二、李四標給人爺叩頭!」
朱翰俊目一睜,認清正是在黃土坡前所遇的三條漢子乃即忙站起,連稱得罪,邊說邊向腰間摸出一張三百兩銀面的銀標遞與劉廣道;
「朱翰請三位弟兄喝酒。」
劉廣直稱不敢,仍跪在原地不動。
李焦哈哈一笑道:
「朱大爺稿賞豈可有受?」
劉廣雙手接過恭謝而起,三人正待轉身,李焦面色一整沉聲喝道:
「慢著!」
三人一呆,聽李焦又道:
「好好認識清楚,下次不論那個,無論有意無意,要再冒犯著朱爺,先行自取一目,再來見我!」
三人面色灰白,唯唯而退。
待三人退去之後,朱翰微笑道;
「李大把子,敲了咱們的竹竿,還要再來上上套過場。一頓飯就是白銀三百兩,賠了錢還得承人情,俺朱翰真可算是冤透頂……」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0:45
第五章 懸案迭出
酒至半酣,忽見一個侍候諸人的壯漢人內對李焦附耳說了幾句,隨見李焦面現驚疑之色道:
「請他進來。」
壯漢轉身外出,再次進來,身後已跟著一個短瘦漢子,約三十餘歲,所著布鞋均用繩索緊緊吊於足踝之上,滿臉風塵之色,一看便知是由遠方而來。
李焦等人尚未開口,這短瘦漢子已恭身一揖道:
「周七為三位兄長請安。」
隨著一看朱翰,李焦即為引見道:
「這位好朋友,就是愚兄常常提及的凌風二郎朱爺,與咱們一切不外。」
周七急忙又是一揖,並對朱翰仔細打量了兩眼,這時已由下人加上一付杯筷,就席落坐。
李焦便對朱翰:
「老七長住苑北,在通州順藝昌平諸城鎮以北直至居庸關一帶,最為熟習,為人勤快好動,江湖朋友都以「矮長房」稱之。老弟日後如有事行經該處,可隨時差遣。」
朱翰忙道久慕不敢。心中忖道:
「這個賊頭子的勢力倒是不小。」
頃刻之間,酒飯已罷,下人們撤去殘看,送上面水端上清茶,李焦一瞥周七道:
「老七,遠路迢迢,你急急忙忙的趕來,有什麼事?」
周七嗯了一聲,身子移動一下,又看了朱翰一眼,見眾人都在靜靜的想著全無其他表示,便道:
「近一個多月以來,北邊發生了幾件事情,大哥沒聽說罷?」
李焦忙問:
「何事?」
周七消沉了一下,好像是整理思緒,接著道;
「遵化左家鐵掌神鞭左公明,因事往羅家屯,在興城以南一所古廟附近被人殺害,經過兩三天始行發現,全身無傷,屍身冰寒澈骨,週身皮膚呈青藍之色,有人猜測是中毒而死,又有人說是中了一種歹毒陰寒掌力所致,當時全是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又過了幾天,左家的親友正在各處查訪鐵掌神鞭的死因之時,馬家清的馬回子亦是冀北武林重要人物之一,諸位是知道的,頭天晚間還是談笑如常,第二日清早竟死在床上,並是坐著死的,兩手扶著床緣,兩腿垂於床前,眼瞪如鈴直視在花窗之上,經人檢視,只有一格窗紙好像被風裂,其餘再毫無痕跡。」
說至此處,周七掃視了眾人一眼,又嚥了一口唾沫,道:
「最奇怪的亦是全身無傷,冰寒澈骨,週身皮膚呈青藍之色,與鐵掌銀鞭的死狀,竟毫無二致,這適才確定是為人聽害,而且對手必是一個武功高強之人……」
李焦問道:
「冀北的武林同道,對此事出何善後呢?」
周七道:
「後邊還有哩。」
接著又道;
「八月初八,密雲縣北穆家峪子母間穆端陽穆老爺子七十整壽,關內關外前往賀壽的武林朋友有二百多人,但就關外說,從大龍門,鎮邊城,居庸關,古北口一直到黑峪關一帶,在江湖聞名的即有五十餘人,關內的那就更多了。」
周七輕咳了一聲,繼續道;
「聽說當時的情形,真是喜氣洋溢,熱鬧異常,穆老爺子更是高興萬分,由於客人過多,酒筵全擺高在廳前廣場之上。穆老爺尹之孫穆小端,為妙峰山法化寺智圓大師之徒,大帥飲譽武林多年,小端在乃祖熏陶之下,又能得大師親傳,武功自是不凡。客人中好湊熱鬧,即有人提出清小端獻露兩手借助酒興,小瑞在個人敦促之下,練了一趟青鋒劍,在最後一招「飛花獻瑞」上,先得全場彩聲,穆老爺子更是歡喜得哈哈大笑不止……」
朱翰突然問道:
「他這最後一招是怎樣練法?」
周七看了朱翰一眼道:
「在下並非親眼所見,只聽人傳說那是凌空下撲抖出一劍,正好將院前碗口大小一朵紅菊齊徑斬下,運用內力粘於劍尖,然後一抖劍身再將紅菊送出,據說眾人只見一朵紅花在三丈之外凌空徐徐飄向主桌穆老爺子面前,又正正當當的插在盛酒銀壺嘴上。」
朱翰微微點頭,輕聲道:
「這就很難得了。」
周七繼續:
「習武之人和唱戲之人差不多,唱戲之人是聽到胡琴響,嗓子就發,習武之人也是見別人出手,自己就想動。於是在小端之後,眾人又互相推讓,陸續出場的有十餘人,各獻絕技以供欣賞。聞說最後是混元掌池方亮,只見他面對院中一棵水桶粗細的白楊樹。相距約一丈五六遠近,兩足分立當地,兩手由下慢慢上提。俟提至胸前,忽然式子一煞,兩掌外翻,雙臂猛力前推,掌風如驚濤奔派直向大樹向捲去。」
說至此處,周七用手作了一個姿勢道:
「諾大一根樹桿,竟被學風迫得彎曲如弓向前倒去,雙臂一收樹身又借反彈之力句後倒成弓形,如此一推一收,連續五次,好像風擺落葉一般煞是好看,那樹頭枝牙更在半空幌動,嘩嘩直響,真像刷天掃帚一樣,蔚為壯觀。接著喝彩之聲又復暴起。」
周七一頓道:
「認知即在混元掌池方旁……」甫行收勢轉身之際,忽聽一聲陰笑,有人說道:
「在下想借今日盛會,領教領教混元掌力。」
聲音並不太高,但在全場喝彩聲中,眾人則無一不聞。
全場賀客全都一驚,眾人冉注目看時,見大白楊樹下已立著一位中年儒生。這位中年儒生身著黑色長衫,手中待著一節烏黑髮亮的木尺,面呈青白之色,陰冷而憂表情,使人看去,覺得有種極不舒適之感。
當然,首先感覺掛不住的是混元掌,這時老爺子也同時由坐位上立起,但是池方亮卻快了上步發話道:
「今天是穆老英雄的大喜之日,各路朋友為著慶賀祝壽,各獻薄技以助酒興,並非較鬥,比武,尊駕既然挑明要與在下一試,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了」字才行出口。混元掌已雙掌忽伸,以七成勁力向前推出,但見那中年儒生將右手黑色木尺猛在身前科一大圈,前圓後銳,成一圓鏈之形,混元掌那強的勁道,竟如泥牛入海,消於無形,混元掌沉喝一聲,連出三腿五掌,均不能將中年儒生迫離樹下,至第十招上,突聞混元掌一聲暴喝,以十成勁力製出,同時之間,聽到一聲明笑,接著一聲大震,中年儒生斜退一步、混元掌則蹬蹬蹬連退五步,始拿樁站穩,混元掌一提真氣,想再繼續出鬥,中年儒生便陰冷的道:
「你已中我掌毒,兩個時辰之後必死,我看你還是先行準備後事要緊!」
這時,眾人見混元掌池方亮已週身戰慄,面呈青藍之色,急忙有人將其扶往客舍休息。
客人中力氣憤不平先後出手的,大關以外有凌南「短槍飛須」羅標,水寧城「軟心屠戶」虞為通等。大關以內有興成「乾坤手」王永江,桃林口「七首金刀」岳強,「哈泊雙黨」雁翅黨趙坤溜金黨趙健,李遂鎮「大梢子」李東桌,與燕郊「四海孟黨」色劍嘯等。
這十人之中,無一人超過二十招,先後全都傷在那中年儒生之手。
穆老爺子見此情況,鬚髮懼張,暴喝一聲,祖孫二人同時撲上,這時所有賀客亦激於藝憤,紛紛加入圍殺,那中年儒生一聲陰笑,手黑木尺連續抖出,一片黑光迫開眾人,接著身子猛然上拔,沿著白楊樹突升五丈,在一升之力將衷之際,左足一端樹身,斜著向院牆之外黑中射去,並陰冷至的道:
「今日地場之人,均當分別處死!」
然後,便失去蹤跡。
周七師了一口香茶,看了眾人一眼,接著說道:
「在中年儒生離去之後,眾人檢視全部受傷之人,都是全身無獻著傷痕,但冰寒澈骨,週身皮膚呈青藍之色,凡中掌之人,全都不能言動,最慘的是在兩個時辰之後,這十人竟全都氣絕身死,任用各種方法救治,亦未奏效!」
眾人此時才恍然大悟,鐵學神鞭左公明和馬回子,亦都是死在此人之手。
穆家峪陣急忙派人分頭通知各死者家屬之外,並為死去之人妥切料理關。穆老爺子這樣一個大吉日子,被這中年儒生弄成如此悲慘局面,老爺手已發誓要以全部家業為注,邀請天下武林同道,查出元兇,為死者復仇。
周七說完以後,雙目注視著眾人道:
「這件轟動冀北和大關內外的大案,三位兄長和朱爺大概尚未聞及罷?」
李焦朱翰等四人,同時搖了搖頭,陷於沉思,半晌不語。
客廳中一片沉寂,無半點聲息,如無桌上燭光透射於戶窗之僕,實無人知道這深夜的客廳中,尚有人未安眠。
最後,還是朱翰打破沉靜的氣氛,道:
「難道這人的來龍去脈,眾人一點都不知道麼?」
周七又深深的搖了搖頭。
朱翰又道:
「冀北與大關之外,兄弟倒是去過幾次,但也曾未聽說有此評一號人物。」說罷,又復陷於沉思。
半晌,聽李焦微唱一聲道;
「天下奇事,實在無法道盡,愚兄在武林道上自溺眼線較寬,一般信息比較靈通,但最近有兩件事情,使愚兄深具孤漏寡聞之感?」
又不勝慨然的道:
「一件是威震蒙陰寨吳少俠,一件就是這在穆家峪和大關內外造成十二條命案的中年儒生,愚兄竟與別人一樣,全然不知其底細……」
這時,空手飛雨李元功在旁插嘴道:
「大哥,這個沒有什麼自貶的,天下之大,臥虎藏龍,咱們之信息靈通,系指一般信息,由於大哥所統管之人手較多,比較一般武林同道稍為快速,而並非必須事事皆知……」
朱翰等人對李元功這一說同時點頭,表示贊同。
李焦亦未再多言,只對空手飛雨李元功和徒手擒龍皮登道;
「老二,老三,即轉知水旱各路弟兄,令孩兒們隨時留意。」
隨即站起向朱翰一抱拳道;
「朱老弟辛苦多日,早請安歇,愚兄等不冉多打擾了。」
這時五人全行立起,李焦又對周七道:
「老七此行亦是遠道跋涉,分外辛苦,由老二老三隨行親熱幾天。早日回去,對穆家峪方面事件的發展,多作留意。」
說罷四人乃辭別未翰而出。
翌日,早膳之後,已更換了一輛新車停在客舍門前,壯夫健騾正在等候著客人啟行。
朱、程二人由李焦等人熱終的送至門前,道謝登車,直往德州道上而去。
行時,李焦對車夥計又低聲囑咐了幾句。
車夥計駕御熟練騾程亦極快速,兩日之間,已趕至齊何縣城對岸,車夥計恭身向朱翰道;
「明晨小的伺候朱爺和姑娘渡過黃河之後,小的即須回頭,河對岸已經備妥車輛專在迎候。」
朱翰一笑謝道:
「有勞夥計,匆須再事照拂了,煩請回去多向李大哥道謝。」
邊說邊由身邊掏出一張銀票塞向車夥計環中。
次日上午,朱程二人渡過黃河之後,果見有一輛同一式樣驍車候在河邊路,車夥計一見朱翰,急忙含笑趕前躬身說道:
「敢問大爺是從長趙縣城來的麼?」
朱翰微笑點頭。
車夥計又跟了一句,道:
「是李大爺的貴客麼?」
朱翰又一點首。
車夥計未再多言,便轉身前行將朱、程二人帶至車前,乃揚鞭沿官道前行。
經曼城,過禹城,至張莊,這一日抵達平原縣城。時已過午,連日勞頓,朱翰與程玉芝計議妥當,在此休歇半日,再行啟行。
午後,朱翰為要看看這舊遊之地城內景色,乃向程玉芝略作交待。獨自出門而去。
平原距離德州,僅只三四日路程,這平原縣城又是朱翰熟悉之地,但今日正逢縣集,所以分外熱鬧。
朱翰信步行至一處廣場,人煙更加稠密,見擺地攤,賣野菜,說評詞,變戲法,批命看相……諸般江湖玩藝應有盡有。
朱翰正行過一處舊書地攤,雙目無意注視在一本線裝舊書「百草全書」之上,忽聽背後有人喝道:
「大六壬,量口訣。佔過去未來,推吉凶休咎,有人看相命麼?」
說話之人聲音極低,但陰冷已極,雖在朱翰背後,聽去宛在耳邊,字字全是低沉有力。朱翰心中一驚,暗忖道:
「來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但是朱翰仍作作未聞,如鐘未即行轉身。
稍停,又聞一聲陰笑,聲音更低。
而在朱翰,則無異是平空霹雷,心中更形確定身後之人,十有九成為周七說之穆家峪元兇黑衫中年儒生。
良久,朱翰裝作毫不在意的擰轉身軀,果見七八步之外,盤膝坐著一位中年儒生,身著一件黑色長衫,面前擺著二十餘塊黑漆圓木,比著象棋子約要大過三倍,一木一字,刻著天干地支,身旁有一布招,上邊寫著兩行小字:
「未卜先知,相天下士。」
中間六個大字,是:
「霧露山淮陰子」
「霧露山」三字甫經入目,朱翰心中猛然一震,此時已無暇多想,再一細看,插那布招的正是周七所說的那枝黑漆木尺。
這時,那中年儒生正陰冷的看著朱翰的背影,朱翰轉身之後,四目相對,中年儒生徐徐的道:
「算命麼?」
朱翰朗笑一聲道:
「死生由命,富貴在天,古人已經為人間之命算盡,其餘還有何可算?」
中年儒生向朱弦臉上看卞一眼,毫無表情的道:
「不算命看看相罷。」
朱翰又曬然一笑道:
「相隨心轉,只要自身正大心在光明,上不愧天地下不愧父母,又有什麼可相?」邊說邊含笑而去。
行出老遠,朱翰正在暗忖如何應付穆家峪這一元兇,突又聽到一聲陰笑,接著道:
「閻王要你三更死,絕對不會到五更……」
聲音低沉,陰冷如前,仍然如在耳邊。
朱翰猛然回頭,見那中年儒生端坐原處未動,然那雙目到線,則始終未離開朱翰背影。
朱翰又轉頭前行,在城內務處兜了半個時辰,再繞回原處,其餘各種玩藝仍在,惟已不見中年儒生蹤影。
朱翰回到住處與程玉芝晚膳之後,即時寫了一封書信,將在平原城所遇各節述說得極為樣細,然後將車夥計喚至房中,告知彼等在此尚須逗留幾日,騾車可先行回頭,並將書信交與車夥計即帶帶呈李焦李大爺,另外又賞銀票一張,車夥計千謝萬謝而上。
晚間,朱翰先將程玉芝安置好之後,一切收拾停當,乃登床休息。
北方天氣,接過初冬已經分外寒冷了,初冬之夜,更是澀縮。
從遠處傳來幾下梆聲,知道值夜更夫已在報更了。
朱翰閉著雙目,靜靜的躺著,心底異常空明。
正在願隴之間,微聞房脊之上一聲輕響,輕微得像落時,像狸描,如是武功稍弱之人,即是專心留意,亦無法聽出。
朱翰一躍而起,單手持劍,悄悄立於窗戶旁邊,就預先留好的低孔向外張望。只見那中年儒生正手持黑色木尺,卓立於對面房脊之上,雙目陰沉的注視著來翰的臥室,繼之,見他左手手指一彈,一粒黃豆大小的小石子,「咚」的一聲、射地朱翰住室的窗根上。
半晌未見動靜,見他仍作猶豫,乃陰笑一聲道:
「樂天知命的朋友,出來談談如何?」
朱翰正單手一扶窗格,準備縱出。
突聞「嗡」然一響,由斜方射來一粒彈丸,直奔中年儒生面前,中年儒生急忙俯首,左手一抄,想將彈丸接住,見他左手與彈丸一觸,又急速收回,彈丸緊擦左眉梢疾掠而過……
中年儒生雙目怒睜,向黑影中沉喝道:
「什麼?」
底下之言尚未及出口,又聞嗡嗡兩響,兩粒彈九已射至中年儒生左右肩窩。
中年儒生木尺一抖,急撤左步,射向左邊,彈丸劃空而過,射向右邊的一粒,一聲暴響,堪堪擊中木尺,中年儒生當被帶出三步,身子幌了兩幌。
這時,中年儒生似已怒極,沉嘿一聲,木尺護胸,身軀一伏,向彈丸來處黑影之中疾然射去。
朱翰一推窗格縱上房脊,只見四周沉寂如恆,空蕩蕩靜悄悄,那有半點動靜!
朱翰一夜反側,未能入眠,暗自揣忖對那中年儒生自認非其對手,而發射彈丸之人,武功更是高絕,三粒彈丸致使中年儒生兩次吃癟,連對方人影兒都未見到。
江湖上未曾聽及自此擅長使用彈弓之人。更不說具有此種驚人功力了。
三天之後、朱、程二人已達德州,此次沿路之上倒極平安。
一進德州城東門大街,兩麵店鋪與街上行人,與朱翰熟識者眾多,一路打著招呼行至西關,車子停在路北一座大院門裡,朱翰向車內微一探頭道:
「師妹,已經到了。」
朱翰首先躍下,程玉芝雙手將鬃發整理了下,隨即準備下車。
這時大門石階之前,正有兩個穿著整潔的小孩子,每人手中拿著一專人紅磚,在為石獅子畫鬍子,聽到停車聲音,兩人同時回頭,一見朱翰,又同時歡呼一聲!
「朱叔叔。」
然後,各人丟掉磚塊飛奔而來。
兩人跑到朱翰身前,每人抱著朱翰一條腿,各將小腿一蜷,吊在那兒不動。一面又唱著道:
「朱叔叔回來了,朱叔叔回來了……」
朱翰低斥道:
「龍兒,鳳兒,不要淘氣,爺爺奶奶和爹爹他們都在家嗎?」
兩人又唱道:
「在家裡,爺爺在院子裡剪花……。」
這時,程玉芝正由車上下來,兩人一見即時將抱著未翰的一雙小手鬆開、站起來,扯抖著未翰衣衫問道:
「這個姐姐是誰?」
宋翰又斥道;
「小淘氣,真不懂事,這是程姑姑,不是姐姐。」
兩人即又唱道:
「程姑姑,程……」
邊唱邊每人牽著朱翰敗一隻手,隨著向大門行去。
諸葛老英雄宅第廣潤,一進三層大院,並各有東西跨院,第一層院落為接待賓客之處,最後一層為諸葛老英雄與夫人所居,中間一層為其子諸葛子彤夫婦與納孫龍兒孫女鳳兒民用。
前後三進西院,為男女僕人住用,前進東跨院為未輸所住,後進東跨院為女賓客房,中進東跨院為男賓客房。
進入大門,是一個高大照壁,上面寫著一個大「福」字,顯示著一派正大的氣氛。
進門之後,龍兒鳳兒跑著報信去了,朱翰先將程玉芝安置前廳,並吩咐下人送茶,這時請葛子彤夫婦也已來到前廳,朱翰與師兄嫂敘過寒暄之後,又為程玉芝引見,諸葛子彤之妻錢氏,急忙交待使女先為程玉芝預備住處。
朱翰立起請師兄嫂暫賠師妹,自己忙赴後進拜見師父師母。
這時,龍兒正在院中兩手扯著爺爺咳不休,鳳兒正伏在奶奶床旁說個停,朱翰參見過師父師母之後,諸葛老英雄見徒兒回來,極為愉快,朱翰正想陳述此行經過,諸葛遠已微微擺手道:
「你此行經過,為師已概略知悉,詳情晚間再說罷。」
朱翰又簡略稟明程玉芝尚不知乃父已經去世信息。
諸葛老夫人追問一句道:
「程家姑娘在前面麼?」
朱翰回邴稟道:
「現由師兄嫂陪同在前廳休息。」
老夫人低歎一聲道:
「可憐的孩子……」
隨著,老夫婦帶著龍兒鳳兒由朱翰陪著來坐上前廳。
諸葛子彤夫婦見父母來到,雙雙立起,程工芝曾在家中見過諸葛伯伯數次,知道一同來的必是諸葛伯母,急忙向前拜了下去,道:
「侄女叩請伯父伯母金安!」
諸葛遠清瘤的臉上,勉強裝出欣喜之色老夫人忙將玉芝扶起,撫摸著她的頭髮,問長問短。
玉芝突然問道:
「伯父,爺爺還沒到麼?」
諸葛遠心中一酸,但立即答道:
「嗯,你爹爹大概也就早晚即到。」
除去老夫人目蘊淚光,其餘各人均默然無語,龍兒鳳兒,兩付小眼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溜來溜去溜個不停。
此時,使女五環家稱程姑娘在住處已經備妥,坐了一會,錢氏便陪玉芝先行離去。
晚間,在諾葛老英雄宅第之內後院正廳中,正有一老一少秉燭坐談,老者是面貌清瘤精神變突的諸葛遠,少者是英挺俊拔舉止灑脫的朱翰。
突聽諸葛遠說道:
「程家噩耗,及你在漢河口之戰與蒙陰寨赴約等事情,在你未歸之前,為師已經聽到傳說,當然無你親口所說的這樣清楚……穆家略之事,穆端陽已派專人送過信來。不過天下能用此手法,使用陰寒掌力傷人的,據為師所知共有三處,一處是西域瑪那山陰風道人班任,一處是雲貴之間八達州的黑煞瘟神薄專諸,再一處即是你所見的霧露山花面鬼王常眠香。」
諸葛遠說至此處,略一沉思,又道:
「你所見之中年儒生,很可能為霧露山之人,不過花面鬼王系一女子,此人非其本人則決然無疑,依為師猜測,他這種瘋狂行動,絕非是無謂之舉,而是有安排有陰謀的一種舉動!」
繼又沉聲道:
「他這種不合人情的殘毒的辛辣手段,又將掀起武林間無數殺孽了!」
接著雙目精光一閃道;
「紫拐乾元傳人已經行道江湖,你在平原城所遇彈紀弓退敵之人,八成可能與烏弓干城有關,不然很少人能具些功力,倘為師猜想無差,此又算一大喜訊,有這兩個後起精英,江湖上之魅魑魍魁,總不無所忌,總之,你此行的收穫太大了。」
生此,活題一轉道:
「你程師妹在此亦不便久住,為師昔年有一方外之交,武功盡為遠在為師之上,後因情場失意,一怒削髮,不問世事,現在冀晉旁界大茂山苦修庵清修,為師當帶你程師妹親往一行,如能得到此人收首,就算玉芝莫大福氣,同時,以她目前之武學根底,很快即有大成。」
朱翰恭問道:
「您老人家說的是那一位?」
諸葛遠道:
「辣手女御史白嬙,你聽說過麼?」
朱翰低聲恭應道:
「聽說過。」心中山想道:
「殺人女魔王。」
諸葛遠隨著又道:
「她現在是苦修庵主妙玄大師了。」
諸葛遠去了朱翰一眼,又吩咐道:
「你在家休息幾日之後,還得到冀西南隆平一帶去看看你杜師叔,再探聽一下各方的動靜,回頭來再商量作程師叔之事,和準備應付南天二鶴與綏外八魔等人。」說完立起,朱翰亦急忙隨著立了起來。
諸葛遠又微一思索,道:
「寒功陰手多是乘人無備。只要事先留意,心無二念,封住週身穴道,不與硬碰,縱然不勝亦不致中人圈套……」
朱翰心中恍悟,謝過帥父辭出。
此時,已星斗滿天,寒意更濃……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1:05
第六章 孔林血戰
再說吳湘在汶河渡口與朱程二人分別之後,一路急奔,馳出十里,然後放緩腳步向前行去。
這一日傍晚時分,行抵姚村,正覺腹中些飢餓,遙見在姚村口矮屋之前飄掛著一個圓形店招,心想先到那邊吃點東西再說。行至村口,見是一片鄉村小店,店前搭一席棚,紅布圃招已經褪色,店內並排擺著六張小形形方桌,吳湘心想此處如非正臨官道,真是難得有生意哩。這時,最裡邊的一張,已經坐著一位客人正在低談淺飲,吳湘亦未在意,隨便找了一個靠門邊的座位坐下,與最裡邊的三人,正成斜對角度,店主是一對樸實的中年夫婦,一見客人上門,急忙過來招呼,吳湘要了幾樣萊餚,女店主先將筷碟送上,並端了一杯熱茶擺在吳湘面前。隨又跑去洗菜切肉,幫著乃夫準備菜物。
正在此時,忽聞蹄聲忽驟,自寧陽道上疾馳而來,頃刻之間已到店外,蹄聲同時嘎然而止。
眾人不禁齊齊注意店外。
始才看清是一匹棗紅顏色之關外良駒,一位俏麗勁裝姑娘,正由馬背上飄身而下。
同時,聽到一個嬌柔脆爽的音道:
「掌櫃的,借桶水飲馬好麼?」
男店主邊忙邊笑應道:
「水桶在席棚邊柱子上掛著,請姑娘隨意用罷。」
俏麗姑娘向棚邊一看亦未再答腔,便適往柱上取下水桶,自行在旁邊水缸之內了大半桶水送往馬前,自己則立於馬旁等候著。
適在此時,忽聽店內最裡邊三位酒客之一道:
「就這麼辦,我先行了一步了。」
說著,便聞立起聲與坐凳移動的輕響聲。
吳湘心想:有些人做事真是拖泥帶水,此人即是這種類型,心裡想著卻在無意中向後扭頭一看。
見此人年齡約在四旬以上,身體臃腫行動瞞珊,身著一件舊短裌襖,腰間尚繫著一根袋,想是由於飲酒過多,滿面赤紅,胸前上端在兩個扣子未扣,上胸袒露,亦呈赭紅之色,步履不穩的向店外行來。
那俏麗姑娘亦被此人醉熏引起注意,不時向這面看上幾眼。
見那醉漢行未幾步,猛烈一個踉蹌向前槍出,正斜向吳湘坐處撞來。吳湘正想伸手,見他右手一碰吳湘桌角,身子幌了兩幌,又行立直,嘴裡尚含糊不清的說:
「我沒有醉,倒不了,倒不了,他們才醉了哩……」
接著,見他左足向前又一邁步,無意巧不巧的,足關正碰在店門下之木坎上,這次重心已失,見他搶出兩步仍未立穩,全身疾然向俏麗姑娘撞去,並在他身子前行之際,雙手如鉤交替著向俏麗姑娘腰間抓去。
並同時嚷道:
「我實在沒有喝醉,是門坎他媽的拉我的腳……」
吳湘見狀心中一動,暗忖道:
「這不是醉拳中之「笑探知已」招數麼。」
那少女由於變生倉促,突遭襲擊,一時間,略現慌亂,匆忙中猛一閃身,移出五步,堪堪避過雙掌,面色一紅,怒叱道:
「老鬼,你瞎了眼睛麼?」
那醉漢最初搶出的姿勢,是異常疾猛,只見他單手向地面輕輕一點,僅搶前一步,又行巧妙的立起,醉眼也斜,含糊的一笑道:
「俺不是「老醉」俺今天不過多喝了一點,俺也沒有瞎眼,嗯……嗯……小丫頭才是有眼無珠哩……」
說著身子一幌,上半身隨著畫一半弧,右手由腋下疾伸而出,又向少女抓去。
少女疾揮一掌,啐了一口道:
「真是為老不尊的下流東西。」
接著,連續出五掌踢出一腿,那醉漢仍是東搖西擺一溜歪斜,但是出手竟分外辛辣。那少女雖然掌腿齊出,動作如風,但亦未佔到半點便宜。二十招過去,二人在店前官道上拼得塵土四起,行人不知就裡,均在駐馬圍觀。
這時,與醉漢同飲之二人,也都走出店外,立在席棚之下,店主夫婦已得手足無措,在屋內團團打轉,不知如何才好。只有吳湘仍是靜坐原處未動。
那醉漢在一招「惜花獻佛」和「借杯敬酒」之後,猛一回頭喝道:
「春福、春祿,先把她的坐子廢了。」
與醉漢同來之兩人,均在三十開外年紀,亦是短裝打扮,聞言亦未答腔,二人互看一眼,直向那匹棗紅駿馬撲去。前面一人伸手想抓馬韁,後面之人已迅捷地自腰間摸出一把雪亮匕首。
在前面之人手指即將接近馬級之際,突見那匹棗紅駿馬仰首一嘶,馬頭向左猛擺,同時馬身一斜,後面兩個馬蹄齊齊飛起,那名叫春福、春祿的二人,頓被迫回原處,二人正欲再次撲上,突聽少女尖喝一聲道:
「你們敢……」
接著只見那少女手法緊,連續施出潑風打中的「疾風勁草」,「雨打巴蕉」,「風捲落葉」,「狂風急雨」四招,一鼓作氣連接而上,轉眼之間,那醉漢與其兩個同伴,全部被迫退至店前席棚邊緣。
少女更乘機順手一抄,將水桶提起,右手掌拍往桶底,一聲暴響,木屑與水混合成為一股水箭。直向三人擊來。
那醉漢低罵一聲,疾然向橫裡閃出,其餘兩人半邊身子全被擊中,各搶著數步始行站穩,最尷尬的是店主夫婦,鬧得滿身滿臉全是水漬。惟有吳湘始終坐於原處,只有他在水箭射來之時,有意無意之間單手輕輕一拂,說也奇怪,他全身竟未沾上半點水漬。
醉漢見狀,輕臆歹一聲,少女亦同時向吳湘瞥了一眼,但她並不停滯,適在水桶飛川之後,大旋身。嬌軀輕拔而起,右足一
·97鉤左足已人馬蹬,全身平穩地坐於馬背之上,左足甫一引蹬,棗紅馬駿馬已低嘶一聲,馳出三丈。又見她嬌軀微一擰,右手一揚,一件白色物體直射店門,「吧」的一聲,正嵌在席棚木柱上,同時聽她呼喊道:
「掌櫃的,接銀子。」
接著,棗紅駿馬急馳而去,頃刻之間。便消失在遙遠的暮色中。
此時胖醉漢滿面怒容,已毫無適才之時的醉醉熏,看了同伴兩眼,半晌未晌,領頭向姚村內行去。行前好似想起什麼。又回頭深深看了吳湘一眼,嘴角微微一動,欲言又止,終於轉頭而去,並聽他自言自語道:
「這真是開天闢地第一遭,真他媽的晦氣……」
店主夫婦稍一定神,男店主走到席棚木柱一看,雪白紋銀一塊約重有十兩,深深嵌在木柱上,用手一搖竟毫未移動,急忙又回至灶房拿持萊刀出來起了半天才行取出,隱於袖管之內,進去與乃婦低語了幾句,又悄悄遞在乃婦手裡。
吳湘輕咳一聲,店主這才突然想起尚有客人須待照應,乃歉疚的一笑,即行忙著為客人準備飲食。
過泅水再向南行,偏西南通往竟州府。偏東南通往曲阜。
曲阜為古時魯昌平鄉陋邑之地,為文聖孔子出生之處,吳湘此次外出,本為行道江湖,心中又極為仰慕這位萬世聖哲,乃打定主意先至曲阜一行,藉機憑弔一下先哲聖地,再取道西行。
過泅水至曲阜慢行亦不過三四里日路程,這日天交酉時,吳湘已趕至曲阜城裡,先行找妥住處,漱洗已畢,便行晚膳。
是膳之後,略作休息,便向店中夥計敘明情形,店夥計一聽移及當地名勝。興致大發,如數家珍,說得口沫橫飛,吳湘雖覺得嚎,但也對這聖地掌故瞭解不少。
睹月東昇,吳湘踏著月光向孔裡行去。
孔裡,是孔子死後所葬之地,原為魯城西北泗上,孔弟子因感孔子教誨之大恩大德,在其死後,皆於此服心喪三年,惟子貢在孔子墓旁結草為盧守喪六年。
說起子貢,又屬難得,傳說他少子三十一年,在孔子弟子之中最有口才,當時系列為言語之科,料事多中,善於經營,家累千全,最為富有。史記稱其「結駟因騎,束帛之幣,以聘享諸侯,所至國君,無不分庭與之抗禮。」可見子貢的財富,在當時是堪敵國了。其難能可貴之處,是不因富有而忘卻大義。
孔裡,即是孔子死了之後,其弟子魯人自願從塚而家的有一百餘戶,由於人多集居,因名孔裡。
吳湘步至孔裡,又想起思師紫拐乾無慈露的音容,與在泰山後頂齊雲坪養心洞中所訓誨是前邊這段故事。
此刻,他身在孔裡,感觸更深,可惜這些聖哲後裔全已入睡了。
吳湘,獨自使立良久,只有清涼的月華伴著他那瘦長的人影……然後,他又步至孔林行到孔墓附近。
孔林佔地極廣,古木參天,另具有一種肅穆壯嚴氣息。聖墓前的石人石馬石像等統稱為「翁仲」,排列老遠,吳湘置身此處,更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平凡和渺小。
吳湘此時,正立於一株枯柏之下,面對聖跡,感慨不已……突聞遠處傳來說話之聲,並且漸行漸近,逐漸又聽到步履的聲音,心中暗忖道:
「難道還有人與自己有同樣興致不成?」
他心中雖然如此想著,同時之間,足尖一點,身子撥空而起,想輕輕躲於樹幹之上孰知一足登空,身子猛然下落,吳湘一驚,單手疾向另一樹枝上一貼,全身重量憑此一貼之力,硬生生懸空釘住,俯首一看,始知此樹年代過久,外表如常,但中間已經腐空,大小足可容納兩人上下,自己身子陷下三尺,心中一動乃將計就計,手勁力一收,乃飄落於樹身之中,落底之後,除去感覺光線黑暗及有絲霉爛氣息外,倒是一個藏身之大好所在。
吳湘疾伸一指,向橫裡一削,頓時在樹身中間開了一寸高三寸寬的一個洞眼,月光即時透入,由內向外窺視極為方便。
此時,來人正已行至樹前一片草地之上停住,吳湘自樹孔中向外窺望,在月光之下分外清晰,見來者共為二人,一人是方瞼麻面老者,身材高大魁梧,另一人身材瘦短,額下留有短鬢。
二人仁立良久,麻面老者向四周打量了一會,又抬頭看看月色,自言自語的道:
「那丫頭該不會溜走吧?」
那瘦短之人亦像是自話自說的道:
「有「醉鐘離」和「瞎張飛」兩人綴著人家,再脫了梢,那咱們在江湖上還能混麼?」
麻面老者又道:
「醉鐘離倒還穩練,只怕瞎張飛由於耐性不足而誤事……前次在八里莊和程公哲那擋子事,不是由於他性情毛躁,咱們還不致白白陪上五條人命,還險些兒鬧一個功敗垂成。」
瘦短之人接著道:
「瞎張飛亦有其粗中有細之處,即如那次事情,咱們所收拾下的那個小妞兒,如非他堅持主張要再讓送一段,恐怕早已出事哩。」
麻臉老者又道:
「送那一段還不是自送,在狡河渡口還不是又好好地還給人家。」
瘦短之人亦道:
「話雖是如此說,咱們人情可是已經盡到,至於波河渡口失風,那就是他們蒙陰寨的事情了。」
繼續又道:
「醉鐘離比瞎傢伙確乎是要穩練。但前兩天在姚村還不是一樣碰了一鼻子灰。」
麻面老人不悅的看了瘦短之人一眼,二人原系並立,瘦短之人則作如未覺,空氣又復陷於沉寂。
麻面老者在草地之上不耐的慢蹬著,並不時仰望天色。
半晌,突見枝頭一幌,飄落下一條瘦小人影。人在空中尚未落地,吳湘目光銳利,已經認出正是在姚村村頭野店內所見過的那俏麗姑娘。裝束如前,只是多了一把佩劍。
接著,在姑娘身後,續行縱落兩人。
一個是在姚村店前與姑娘交過手的胖醉漢,另一個是一目已眇,滿臉倒須的黑高大漢。
吳湘暗忖:
「大概此人即為適才二人所說之瞎張飛了。」
瞎張飛雖眇一目,但其餘一目則神光充足,由此一點,即知此人功力亦頗不弱。
少女聞聲回頭,厲聲道:
「你們兩個老鬼,老是纏著姑娘幹什麼?」
二人尚未及回答,只聽麻面老者向胖醉漢問道:
「為何這般時刻才到?」
少女轉回頭去一看麻命老者,也未待二人答話,便道:「大麻子,這一醉一瞎兩塊料是你派去的麼,愛早愛晚,要著姑娘心中高興樂意,他們管得著麼?」
名叫瞎張飛之人,獨目怒睜,猛然向前移出一步,麻面老者一使眼色,始勉強壓住怒氣,未行發作。
繼兒麻面老者面色一整道:
「女孩子說話要有分寸,如此目無尊長,離著挨打可就不遠了。」
少女咯咯一笑,又呸了一日道:
「真是吊死鬼養漢子——死不要臉,憑著這把所紀,成群結黨,以多凌寡,以大欺小,還要自充長輩……」
說著,纖手向孔墓方向一指道:
「在聖人面前,虧你也說得出口。」
吳湘暗讚一聲:
「好利害的一張嘴。」
麻面老者麻臉一紅,佯如未聞,接著說道:
「丫頭,老夫有話問你。」
少女不耐的說: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姑娘還有事待辦,無多時間,少囉嗦。」
麻面老者不悅的道:
「丫頭,你既然來了,一切恐怕都由不得你了。」
續道:
「老夫問你,那個碧玉蟬你放在什麼地方?」
少女即刻道:
「姑娘愛放那裡就放那裡,天堂裡,地殼裡,土地爺爺眼角裡,你管得著麼?」
在場四人,無不面帶怒容,只有吳湘暗中忍俊不止。
麻面老者怒道:
「你知道那是何人之物麼?」
少女回答道:
「天下物為天下人所有,在誰手裡就是誰的,那能硬為它固定一個主人呢?」
麻面老者厲聲道:
「丫頭,你知道你這種擋人財路的方法,為江湖上所不能容麼?」
少女亦高聲辯道:
「只許他們殺人搶劫,不許姑娘檢點現成麼?」
麻面老者怒哼一聲道:
「那可不能怪老夫饒你不得了……」
「了」字剛一出口,忽聽暴喝一聲,那叫瞎張飛的,已經向少女左肩肩頭抓去,少女塌肩橫步向歷右即移六尺,瞎張飛一掌抓空,跟著連搶三步,遞出五掌四腿,勁力剛猛,著著逼人,少女怒叱一聲,拳足交使,反勢還攻,額時將瞎張飛迫退五步,二人在月光之下,全力在一起。
瞎張飛身大力沉,更在盛怒之下,每一出手,分外辛辣。那少女則動作輕靈,飄忽如風,不等到時機,不發重招,初行看去,好像少女較弱,但在行家眼中,知道少女這是種保存實力的打法,時間稍久,恐怕吃虧的仍是瞎張飛呢。
果然,三十招過去,瞎張飛由於心急好功,大喝一聲,接著左右幌掌之外,緊跟著踢出三腿,眼見少女腳步失穩,雙手疾力一抄,想將少女提起,突見少女身微微一仰,足尖輕點拔起五尺,堪堪閃過瞎張飛一招「雙抄手」。瞎張飛雙掌順勢一收,疾然外翻,嘿然一聲,「雙撞掌」全力麗出,一股巨大的勁力,帶著無窮威勢,正向那少女正往下落的前胸撞去。
突見懸身空中的少女,身子疾然一擰,正好讓過來掌,同時單臂一甩劃下,「切龍手」猛切瞎張飛撞來雙臂。瞎張飛即縮雙臂,正想退勢變招,少女身子一伏,接著「雨打巴蕉」,「風捲落葉」,「狂風急雨」三招連環而上,順勢攻出。瞎張飛連被迫退七步,為狀極為狼狽。
少女的最後一招「狂風急雨」,瞎張飛右掌適被迫開,胸前門戶大敞,忽聽一聲嬌喝道:
「瞎賊,把那雙眼睛亦給姑娘……」
左手食中二指,疾如閃電,自胸前向瞎張飛右眼急穿而去。瞎張飛厲喝一聲,雙掌由下猛拍而上,同時全身向後倒去,正在此時,忽聽背後有人道:
「咱們倆個老相好再猜兩拳。」
當即覺著一股勁風急襲後胸而來。少女手指未及點到,順勢一落左手,向身後疾劃而下,整個身子由這一劃一帶之力,已橫移三步,並全身擰轉,與暗襲人正成對面。
瘦短之人微一瓢身,已至瞎張飛身前,伸手將瞎張飛扶起。
此時,瞎張飛滿面血污,直染胸前,獨目怒睜,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氣得他混身戰抖。血,從他倒生的鬍鬚上再滴到行將乾枯的草地上,血色是那樣鮮明殷紅。但與這即將枯萎的草色,半點都不能配合!
瘦短之人沉聲問道:
「傷得重麼?」
瞎張飛搖頭,算代替了他的回答。
原來適在少女雙指向瞎張飛右眼穿出之際,時機部位都在必中,瞎張飛雙掌拚力上拍,人亦在同一間向後倒去,僅此一動作,即閃開五寸,但仍必重傷,最主要者乃是醉鐘離背後一聲,少女為求自保,無暇傷人,雙指就勢一劃,在瞎張飛右腮顴骨之下,留下一道三寸長短之深紅血槽……
此是,少女轉身一看暗襲自己之人,又是那個姚村醉鬼,乃怒聲道:
「醉鬼,姚村那半桶飲馬水,還沒有灌飽你的肚子麼?」
接著身子一動,即待撲去,突聽立在瞎張飛身旁那瘦短之人,冷然發話道:
「慢著,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來,老夫再試試你的劍招。」
少女傲然轉頭,劍已在手,極為不屑的道:
「來吧,姑娘一來,就做著你們四個人的飯呢,你們兩人是一同來,還是分別來呢?」
說著,又用纖手一指麻面老人。
瘦短之人和麻面老者同時臉上一紅,全顯著極不自然,兩人均未答話,只見瘦短之人向腰際一探,嗡然一聲,扯出一柄雪亮長劍,手腕一震,斜舉胸前,然後說道:
「出招罷。
少女反問道:
「咱們拼到何時,才算分出輸贏呢?」
吳湘暗道:
「好狡黠的女孩子。」
瘦短之人截然道:
「你能出三十招不敗,老夫即算認栽。」
少女未再答言,劍光一閃,疾攻而上,竟然快捷穩狠,兼具火候,瘦短之人似是一怔,接著就長劍疾揮織成一片光幕,少女左衝右突,竟無法迫退對方半步,十招之後,少女出招更緊,兩片白光忽散忽聚,襯著皖潔月色,更為悅目,二十招之後,少女招式一變,猛攻三劍,瘦短之人頓被迫退兩步。
瘦短之人冷哼一聲,忽見他手腕急抖,斗大劍花綿綿而出,少女劍光立被迫出對方劍花之外,一著失勢不能自拔,少女連退七步,均無法挽回頹敗之勢,少女正背對吳湘藏身大樹,退至第七步上,已經兩鬃沁汗,正值對方劍光一盛,少女一個跟跪,幾乎被對方震倒,急忙左手一扶,正按在吳湘藏身之古樹上,更無巧不巧的大拇指以外的四個手指,全都抓進吳湘所挖的樹孔裡。
吳湘基於同情弱者之心,正為少女擔心著急,一見少女手指伸人樹孔,心中一動,急忙將右手掌緊緊貼在少女四個手指上,少女初時一驚,左臂猛然一震,隨覺一股熱氣,帶著一股大力導於全身,猛覺真力突增,週身百脈舒暢無比。
此時,已斗至二十九招,瘦短之人面色一寒,大喝一聲,雙手合抱劍柄,劍光一閃,劍身微顫,收聚全部真力,緩緩向少女心窩刺出,少女突覺有千鈞之力,慢慢向自己身上壓來,對方其餘三人,亦都全神向這面凝注著誰都知道這即將產生的結果,是要血染孔林。
在場諸人毫無聲息,但心中卻都分外緊張,月色仍然皎潔地照著大地,和整片孔林,只聽得有人微唱一聲,那是發自麻面老者,他或者是發於人性良知的一種歎息,歎息著這個俏麗姑娘即將遠離人世……
正在此際,突見少女纖腕猛震,劍光陡盛,「喀嚓」一聲,一溜白光,飛逾林梢。那瘦短之人猛退五步,面色蒼白,雙手抱著一段劍柄,急喘不已。對方其餘三人,同時失驚變色,醉鐘離與瞎張飛即將瘦短之人扶坐地下,閉目調息。
隨著少女又脆爽的道:
「大麻子,輸著你啦。」
說著嘴角含笑,一雙明亮的眸子,直瞅著那麻面老者。
麻面老者聞言,輕咳一聲,勉強的打著個哈哈道:
「真是怪事年年有,沒有今年多,我鐵爪金盾魯西今天算是走了眼,這樣吧,丫頭,聽們忙不如緊,緊不如快,快不如現在,老夫和你對碰三掌,如果你再勝了,咱們後會有期,有你們紅花埠在,即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寺,如果老夫勝了,沒有說的,非但要留下碧玉蟬,即連丫頭得隨老夫到微湖走上一遭,老夫這樣說法還算公道罷?」
少女回答道:
「大麻子,就照你說的辦法好了,不過姑娘和你們這些自命不凡,自充尊長的人物,已經車輪比過三場,姑娘覺著稍有疲倦,姑娘想扶在樹上休息一刻,用單手與你對上三掌,你可願意?」
自你鐵爪金盾焦魯西的麻面老者,略一遲疑,心想:
此時,少女聽到耳邊有一個柔和的聲音道:
「守住心神,發拳擊敵!」
又突聞焦魯西沉聲道:
「丫頭看掌。」
少女即覺一股勁力挾著極強銳風疾捲而至,便急忙拍出一掌。兩股掌力勁氣相交,一聲大響,少女右肩一震,焦魯西上身幌了一幌。
焦魯西即名為「鐵爪金盾」在掌與盾兩者之上,自是有其獨過人之處,他適才變不過只用七成勁力,與少女掌力相接,似未沾到什麼便宜,並覺出少女所發掌力,與一般都似有不同,究系何種不同,自己亦無法道出,但總覺為過去之所未遇,焦魯西不由心中一驚!
少女見焦魯西面色凝重的又推來第二掌,她仍以先前姿勢再予還擊,這時,兩股勁風威勢更大,兩聲大晌,少女仍然如前右肩一震,焦魯西則冷哼半聲,被迫後退一步,上身幌了兩幌。
這時,焦魯西滿面紅紫,態度嚴肅,」正自提聚全身真力,拼作最後一擊,且心中暗忖:
「老夫這一世英名,還能栽在這黃毛丫頭手中不成……」
突聞少女脆爽的道:
「大麻子,你也看掌。」
只見她玉手一揚,又疾然拍出一掌。
焦魯西可絕未敢輕視她這輕描談寫的一掌,亦於同時之間,嘿然一聲,頃力推出最後一掌。
兩股強烈勁風,帶著呼轟之聲,銳嘯而至,接著一聲暴響,震耳欲聾,塵土四揚,二人交手正中地上,一片草皮全被捲起,靠近鬥場的醉鐘,突覺熱力增高,並嗅到一種烘烤焦乾之味……
少女始終單手扶樹,儀態如前,焦魯西則蹬蹬連退六步,上身幌了幾幌,始強行拿樁立穩。此時,焦魯西雙目赤紅,面色則由紅轉白,黃豆大小的汗珠,順著兩頰淌下,再滴在地面草地上,像是夜露,但是它已不能滋潤這行將枯萎的野草,而徒增英雄末路的傷感!
此時,對方四人,正有四種不同心理,醉鐘離暗想,前月姚村和今日此地,幸未和她硬碰。瞎張飛暗想,今晚受傷也算值得。瘦短之人暗想,即算栽了觔斗,總還有人陪著。焦魯西心想,今晚失敗得竟如此不值……
忽聽少女咯咯一笑道:
「大麻子,姑娘可以走了麼?」
說罷,身形一拔,縱上樹梢,頃刻之間,便消失在月夜樹影中。
焦魯西掃目一看其餘三人,亦未出聲,只歎息一聲,踏著月光,瞞珊的行出孔林,醉鐘離與瞎張飛急忙扶起瘦短之人,踉蹌而去……
月色皎潔,普照大地,一切又恢復了安溫寧靜。
一條瘦長人影,由古老的樹身中一拔而起,輕靈地落在草地上,他仰首望月,多麼英俊超拔的一張臉孔啊!他又長吁了一聲,抖了抖寶藍長衫,正欲舉步離去……
突然從大樹之後,轉出一條人影,使他猛吃一驚!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1:30
第七章 糾纏不休
原來,從大樹背後轉出之人,竟是那勁裝佩劍的俏麗姑娘。她一見吳湘,難為情的含笑說道:
「多謝您啦!」然後,螓首微垂,雙手揉著劍穗,顯得非常忸怩,剛才在鬥場中的那種刁鑽潑辣之態,絲毫皆無。
吳湘暗忖道:
「女孩子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其性格更是不可揣測,在頃刻之間,竟判若兩人……」
再看到她那春筍般的手指,更面色微紅道:
「姑娘為何會與這般窮兇惡極之人發生糾葛?」
少女忽然抬頭,咯咯一笑道:
「那才好玩呢,他們在寧陽近郊,害了四條人命,搶來一個碧玉蟬,我看著氣不過,才在寧陽城裡又把它搶了過來,他們仗著人多,即死纏活纏,想再奪回去,我就偏偏不給他們……」
邊說邊從腰間取出一個綠色玉蟬,托在掌中,蟬翼細薄,栩栩如生,由於月色一照,即像真要振翼飛去。
少女又道:
「我不過覺著好玩,但是我並不稀罕此物,聽說這東西還有很多用處呢,你如果喜歡,我就送給你吧。」
吳湘誠懇的道:
「姑娘此物得之不易,還是留著自己欣賞的好,在下飄泊江湖,行無定址,放在身邊,倒反增加一重累贅,萬一有所閃失,太也辜負姑娘割愛相贈的一番美意。」
少女瞥了吳湘一眼,一笑收起,並道:
「不要也就算了,如果為此區區之物再擔心勞神,那可不是贈物人之本意哩。」
接著,少女明亮的眸子一動,又道:
「我在姚村野店好像看見過你?」
吳湘點首微曬道
「在下那日正亦路過姚村。」
少女笑道:
「真是有緣千里來……」
一想此語大有語病,面色一紅,忙行改口道:
「真是巧……合!」
覺得仍是不妥,面色更紅,最後擠出一句似通非通的話道:
「真是難……難得啊!」
吳湘只微笑未語。
少女接著道:
「我姓漆,名字叫玉燕,父親叫我燕兒,媽媽叫我小燕,家住彭城之東三百里左近的紅花埠。再東行不遠便至東海,那裡才更是好玩呢。」
吳湘謙虛的道:
「日後遇有機緣,在下定然前往拜調令尊候教。」
少女又咯咯一笑道:
「我父親和媽媽一定會喜歡你。」
眸子一動,隨又說道:
「說了這半天,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大名呢。」
吳湘答道:
「在下吳湘。」
少女眼睛忽然大睜,眸子一亮,驚奇的道:
「你就是力挑蒙陰寨,獨戰屍面骷髏乜冬的吳……吳……吳少俠?」
隨著螓首又微微一低,輕聲道:
「怪不得你的功夫這麼俊呀!」
吳湘正要回答,忽聽一聲輕響,發自身後,接著一陣哈哈大笑,聲震叢林,響澈雲空,密鳥紛紛驚離窩巢,漆玉燕面色突變,笑聲一停,隨聞有人沉聲道:
「我說這丫頭難道生了翅膀不成,蒙著老夫和老乞婆白跑了幾十里地,誰知道她還在這裡和年輕小伙子幽會哩。」
漆王燕連羞帶氣,俏臉兒由紅變白。
吳湘疾然回頭,見在兩丈之外站定兩人,吳湘在未轉身之前,由聲音的渾厚,猜想發話之人,必是一彪形大漢,及至看清,適恰恰相反,原來發話之人,是一又瘦又矮的干老頭兒,一件土布長衫僅及膝邊,額下尚留著一撮疏黃的山羊鬍子。
旁邊站著一個滿頭白髮,皺紋滿面的老婆婆,右手扶著一根枴杖,兩眼吃力的看著漆、吳二人。矮老頭兒站在旁邊,僅達到她的腰際之間。
干老頭兒並未在意吳湘,只尾大不掉的對漆王燕道:
「你是「八步凌雷」漆東皋的女兒嗎?」
漆玉燕冷靜的打量了下對面之人道:
「是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干老頭兒微哼一聲,道:
「丫頭,你說話要留神一點,老夫可不是焦麻子……」
干老頭兒尚未說完,漆玉燕即插嘴說道:
「姑娘看你們擺這些臭派場,一見面全是自充尊長,那付依老買老的樣子,叫人見了就覺嘔心……」
忽聽一聲斷喝,一股勁風疾撲而至。干老頭兒一閃而到,右手猛向漆玉燕左肩抓去,聲到人至,先來一個措手不及,漆王燕頓現慌亂.正在此際,漆王燕忽覺左腕被人一帶,不由自主的橫出五步,吳湘仍立面前,但干老頭兒右手竟然抓空,正對吳湘怒目而視。
這時,那白髮老婆婆立在原地說話了: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三寸了,先問問那是誰家的孩子再說。」
吳湘未等再問,便向白髮老婆婆微一恭身道:
「末學吳湘——」
只見白髮老婆婆和干老頭兒又是一陣大笑,側面向白髮婆婆道:
「今天可湊巧啦,正好看見老乞婆你那一條爛拐,與紫拐誰行誰不行哩。」
白髮婆婆並未答話,僅在鼻孔中哼了一聲。
干老頭兒又帶慍怒的問吳湘道:
「紫拐傳人如何會與紅花埠盤上交情?」
吳湘亦略帶不悅道:
「同為武林同道,這還不夠麼?」
干老頭兒一聲怒叱道:
「小子,我先給你來個以武會友。」
說著,身子微幌,手足齊發,一口氣向吳湘放出七腿九掌,端的快疾無倫。
吳湘猛轉疾閃,還出三掌五腿,二人在月光之下往復拚鬥,瞬息之間對拆二十餘招。
吳湘暗忖:今夜之事絕難善了,即是與干老頭兒分出勝負,那白髮婆婆又不知糾纏至何時方休。
正在於老頭兒拍出三掌,疾然撲來之際,吳湘雙足一點,身子倒拔而起,疾然仰身向後劃一半弧,在適當部位又疾一翻身,懸空向白髮婆婆撲去,一邊大喊道:
「老前輩你也一同來罷。」
說著,掌足交出,威猛至極。
白髮婆婆猛一幌身,忽的一聲揮出一杖,口中邊罵道:「好小子,老奶奶不找你,你倒先伺候起老奶奶來啦。」
隨著連揮三杖,將吳湘迫落在一丈之外。
接著舞杖如風,一片如山杖影,向吳湘罩去。
於是,三條人影將整片空場全部佔滿,杖風呼嘯,掌影如山,但是吳湘周旋於兩大高才之間,毫無半點吃力之態。
七十招過去,月光之下,只見濛濛的一圈影子,影圈中有幾條急動的線,每一根線頭上帶著一個黑點,急驟而無次序的交梭穿織,穿織成一個影圈,而佈滿了空地。
九十招之後,杖風掌風聲音更巨。立在場邊觀戰的漆玉燕,幾乎已無法立足。
堪堪到一百招上,於老頭兒大喝一聲,全身疾如風車般噗嚕一旋,橫著轉出五步,在此一旋之間,已由三種角度猛力拍出三掌,吳湘突覺有三股勁力,如同三個敵人,由三處不同方位向身急襲而來。
吳湘猛退三步,同時雙掌亦交互拍出,此時吳潤所處位置,正在干老頭兒與白髮婆婆之間,白髮婆婆一眼看出便宜,乃嘿然一聲道:
「大小子,再接老奶奶兩杖。」
接著嗡然一聲,「橫掃千軍,」攔腰擊來,吳湘單足一點,「空中臥雲」,來杖掃空,白髮婆婆健腕一抖,枴杖在空中劃一大弧,毫末停滯,由「橫掃千軍」一變而為「泰山壓頂」,直向吳湘砸下。
吳湘人影一幌,噗呼一聲,枴杖陷地二尺。老太婆健腕再抖,枴杖揭地而起。
白髮婆婆尚未及變式,吳湘已力貫右臂;疾伸右掌,猛向杖頭抓去。「嗦」「彭」兩聲大響,老太婆杖頭被吳湘抓斷七寸,干老頭兒被吳湘兩掌震的疾退三步,頓覺內臟翻騰,血氣上湧。吳湖這時仍然卓立當地,瞅著對方,含笑不語。
老太婆目射箭光,沉聲道:
「好小子,有你的,老奶奶「黑心孤獨」薛閻婆和「三尺太歲」伯有,今夜算是陰溝裡翻瞭解,這筆爛帳咱們擱著以後再算。」
續又向漆玉燕低喝道:
「丫頭,你回去傳漆東皋,十天之內,親到微湖負荊請罪,半月之後,如不見人,老奶奶即踏平你們紅花埠。」
說罷,亦未待回答,又報頭瞪了三尺太歲嚴伯有一眼道:
「矮鬼,咱們走啦,你還呆待什麼?」
隨著,身形一幌,縱上林梢。
吳湘急呼道:
「老前輩,你還有一截枴杖沒帶走哩。」
說著右手一揚,一片粉屑,散飄夜空。
薛閻婆微微一停,見狀怒聲道:
「小子太也張狂,老奶奶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再次晤面,如不將你師父的那對紫拐拿來奉陪,看老奶奶能饒過你這小雜種不?」
言畢,一幌而逝。
三尺太歲嚴伯有,亦向吳湘怒視一眼,隨後縱去。
待薛,閻二人去後,漆王燕一縱而前,雙手緊握著吳湘的手臂,激動的道:
「吳少俠,你真了不起。」
吳湘一隻手臂,突被一個初識不久的一雙柔美,緊緊握住,同時之間。並感覺到一股幽香直衝鼻端,頓時滿面澈紅,窘態畢露,急得半個字都說不出。
漆玉燕亦於同時之間,發覺了以自己一個黃花少女,竟去抓住一個初次相識的少年男子的失態行動。於是,遂然放手,並羞了個不能抬頭。
半晌,還是吳湘先行開口說道:
「姑娘,時間已經不早,可以回去休息了。」
漆王燕微抬螓首,答非所問的道:
「剛才與吳少俠交手之二人,不知少俠以前曾聽說過沒有?」吳湘茫然的搖一搖頭。
漆王燕接著說道:
「聽父親說,薛閻婆久居四川,很少離窩外出,嚴伯有為甘涼道上有名大盜,一個是凶殘寡情,一個是狠毒暴戾,二人惟一相同之點,即是心胸狹窄,微恨必報,今夜雙雙敗辱,必難善了,務請少俠多加留神才是。」
吳湘感激的道:
「多謝姑娘關懷之意,在下自會隨時留意照拂自己。」又微微一笑道:
「姑娘武林見聞多勝吳某,日後有暇願多多請教。」
漆玉燕臉色一紅道:
「父親所述頗多,惟對此二人我記憶較深。父親說薛閻婆為江湖最為黑心孤僻之人,她終生只有一個女弟子,有一次偶然觸怒了她,被她當場撕成兩片,因之,直至如今她無一傳人。」
嚴伯有曾在甘涼一帶劫殺一家富戶,於一夜之間屠殺八十一條人命,凶殘無比,此事當時震驚遐邇,武林俠士亦曾相約搜捕,由於他能事先見機,逃避無蹤,聽說已有十年未在江湖露面了。
吳湘心中忖道:
「再遇此人,必不輕易放過。」
漆王燕俯首凝思頃刻,接著又道:
「由此薛閻婆自行報名之時,我才猛然想起,當時我真為你擔心哩。」
又略略一停,道:
「不過此兩人一向不在一起,今夜同時在此地露面,聽其口氣,與先前那姓焦的麻子全是由微湖而來,此中因果我即無法猜到了。」
吳湘慎重的說道:
「適才薛嚴二人臨行之時,曾聲言於半月之後,將往紅花埠尊府攪擾,姑娘還是早些報知令尊,略作準備才好。」
漆工燕咯咯一笑,微微福了一福,道:
「那麼我先走啦,記著到我家去玩哪。」
隨著,便沿小徑疾縱而去。
吳湘伸了伸身腰,看了看四周,又仰望一下月色,便順著來路大步行去。
這時,他心裡覺著虛飄飄空蕩蕩地一無所有——
紅花埠。
在距東海約三日行程之處,有一紅花鎮,由鎮旁北行七里之遙有一谷口,即可見到處處紅葉,在這秋深冬初之際,更是分外艷麗醒目。
谷內有一座高大莊院,佔地極廣,莊院背後辟一花圃,養菊萬株,正值盛開,更為這莊院和四周環境,增加了無限顏色。
當地之人稱紅花鎮為外埠,稱谷內這座莊院花園為內埠,兩處總稱為「紅花埠」。
比較起來,只有這內埠之地處處紅花,才堪稱真正的紅花埠呢。
莊院主人是一個面貌清瘦四旬以上之人,在紅花埠建立這莊院已有二十餘年,一向仗義助人,樂善好施,在此周圍百里之內,頗有俠名。
莊院在此半個月之內,好似分外忙碌,不時有人派出谷口,亦有幾起遠客前來拜訪。此種情形卻是為己往數十年中,頗不常見之事。
在半個月之後,第三天的晚上,正是一個清冷之夜,莊院主人正陪著三位客人,在敞廳中秉燭閒聊,其中,一位是一紅面長鬚老者,身材魁梧,聲音宏亮,說話中氣充沛,極為威猛,其餘二人是兩個壯年漢子一個白面無鬚,一個在兩眉之間,生有多錢大小一粒黑痣,全是舉止矯健,看去精幹異常。
只聽白面無鬚之人道:
「他們不會撐場面,故意的虛聲恫嚇罷?」
莊院主人沉靜的道:
「薛閻婆、嚴伯有全是江湖成名人物,我想不會說了不算。」
面有黑德之人亦接著說道:
「疙瘩不早於解開,總是疙瘩,早見早了,早了早算,倘若他們不來,我們還想找著他們清理呢。」
紅面長鬚老者突然目射精光,注視廳外,並哈哈一笑道:
「我們的客人大概已經來了。」
說著,遂然立起,莊主人微一幌身,已掠至廳門。
突聞廳外嘿嘿一笑道:
「老娘等早已來了多時,還不趕快出來迎客,死賴在窩子裡停個什麼勁?」
這時,只見敞廳前面空地之上,已一字排開,站定七人。
除去半月之前,在孔林月夜露過面的黑心孤獨薛閻婆,三尺六歲嚴伯有,鐵爪金盾焦魯西和那瘦短之人而外,並多了一僧一道和一個中年妖冶女子。
薛閻婆一看對方四人,便對紅面長鬚老者嘿嘿一笑道:「千里獨行美須公也來湊熱鬧來啦?」
紅面長鬚老者哈哈一笑道:
「老乞婆,你是有名的黑心孤獨,老夫亦是人人皆知的千里獨行,老夫總覺得在這個「獨」字之上,你與老夫始終糾纏不清,老夫今夜想藉這紅花勝地,良宵美景,和你清理清理。」
薛閻婆尚未答話,那妖冶女於已一聲嬌笑道:
「喲!大鬍子,你人老心還不老呢?……」
薛閻婆含怒向那女子盯了一眼,又對紅面長鬚老者道:
「老鬼,你少在嘴皮子上佔老娘的便宜,待會再與你慢慢清算。」
隨一側面,對莊院主人道:
「漆東皋你亦算是武林成名人物,竟然放縱女兒在外生事,先在寧陽城內傷人劫寶,繼又在曲阜孔林侮辱長輩,老娘約你十日之內親到微湖當面前向大眾作個交待,你竟妄自尊大,置之不理。今日之事,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即時獻出碧玉蟬,當面請罪,不然,老娘要你們的紅花埠變為血花埠。」
薛閻婆越說越氣,說至最後,眉發戟張,聲色俱厲。
莊主漆東皋聞言,敞聲一笑,道:
「老乞婆,你稍安勿躁,碧玉蟬在你們系視為難得之寶,故才肯昧盡良心,殺人滅口,強奪豪取,在我漆某看來,不過一幼童玩物,寶是不值得一提,當然,孩子無禮,系漆某家教約束不嚴,只要事前打個招呼,漆某定然嚴加管教,並親自登門謝罪。
豈知汝等為對付一個孩子,竟廣集高手,沿路截殺,如非孩子命大,還不是與寧陽城郊獲寶之人同一下場!但是,如此一來,漆某則歉難苟同了。」
稍微一頓.接著口鋒一變道:
「況且,漆某居住在紅花埠數十年,犯罪的不吃,犯法的不做,豈是聽人呼喝之人?老乞婆,你適才的大言不慚,不怕閃了你的舌頭根子麼?」
漆東皋說到最後,聲音亦漸增高。
薛閻婆怒喝道:
「漆東皋,你是寧願馬後叩頭,不願馬前作揖……」
說著,右手枴杖一動,尚未揮出,突聽旁邊哈哈一笑,道:
「老乞婆,你方才不是已經說好要和老夫新熱親熱麼?為何又去亂找主兒?」
薛閻婆已覺一股勁風當胸襲來,即忙幌身退步,揮出兩杖,眨眼之間,已與紅面長鬚者戰在一起。
三尺太歲嚴伯有沉喝道:
「那有主人慢待客人之理,既為此間主人,亦應出來陪上一陪。」
聲到人至,甫一照面,已經與漆東皋對換三掌三腿,接著,掌山腿影往來如風,二人又猛烈的斗在一處。
忽聽那妖冶女子嬌笑道:
「喂!三隻眼的朋友,咱們也甭鬧著,你看人家打得多麼熱鬧呀。」
這時,眉間生有黑痣之人,向其同伴略作招呼,疾往腰間一探,扯出一對護手雙鉤,「風擺荷葉」,對著妖冶女子與那一僧一道急揮而上,邊喊道:
「你們三個一同來罷,免得再多費事……」
同時之間,那白面無鬚之壯年漢子,雙臂一抖,左手扯出一把寬刃長刀,右手取出三尺長短的一根木柄,嚓嚓一合「雙手帶」一閃掠出,直奔焦魯西與那瘦短之人,此時,焦魯西左手握住尺許長短的一隻鐵爪,瘦短之人右手長劍一展,已首先迎上,兩團白光一錯而過,當當幾聲大響,又與焦魯西連換七招,壯年白面漢子,雙手帶上下翻飛,左右橫舞,密不透風,焦魯西右爪左盾閃展騰迎,分外威猛,瘦短之人劍光如練,前後縱橫,毫不放鬆,盾爪劍帶四般兵器。伴著三條人影,殺成一團。
漆東皋與嚴伯有鬥得正酣,一個矯捷,一個快狠,掌腿交錯,掠動如飛,鬥了半天,雙方全無絲毫敗象。
忽聽紅面長鬚老者哈哈一笑,道:
「老乞婆,你枴杖之上,加配這一段五金尖子費錢不少罷?」
說著,仍然雙掌如堵,毫不放鬆。
薛閻婆老臉紅,怒聲道:
「當心老娘拔掉你的嘴毛。」
一面運枝呼呼,在身子四周舞成一片杖影。雖然薛閻婆這條枴杖已經馳名天下,現時對付紅面長鬚老者一雙肉掌,竟未佔到半點便宜,並還被對方迫得守多放少。
又聽那妖冶女子嬌笑道:
「你這手中雙鉤兒還真不弱哩。」
這時,眉間生有黑痣之人,正以手中雙鉤與那憎道女子三枝長劍展開激鬥,一團白光封住三條匹練,抖動閃曳於暗影之中,煞是美觀悅目。那妖冶女子出創輕靈,把式極為賊滑,雖在性命交關之際,仍是媚笑如常,形同兒戲。眉間生有黑痣之人,此時始才發覺,那僧道二人年紀中只在三十開外,但出手遞招與功力修為,全都不在那女一產之下。心中忖道:
「今夜之戰,必須倍加留神……」
百招之後,這廳前空場,已被這拚力打鬥之十一人全部佔滿,自光閃閃,人影幢幢,陀喝及掌風呼嘯之聲與兵刃撞擊之聲,匯成一片。
漆東皋忽然一喝,潑風八打連環三式,當將嚴伯有迫退三步,嚴伯有大轉身,雙探爪,嘿然一聲,全力發出五腿,又挽回頹勢,此時雙方面色,全都分外凝重。
同時,紅面長鬚老者已迫得薛閻婆眉發俱張,臉色鐵青,大佔上風。
但,眉間生有黑病及白面無鬚者二人,均已兩鬃見汗,守多攻少,漸露敗象。
又八十招,薛閻婆鬃發微亂,怒氣更盛,仍與紅面長鬚老者保持原來局面。漆東皋與嚴伯有全力急拼,仍無勝負。其餘紅花埠方面二人,則已險象環生,漸感不支。
剛剛二百五十招,漆東皋與嚴伯有同時大喝一聲,彭然大響,四掌相交,各被震退兩步,漆東皋恐目一睜,正欲再上,突聞左有兩聲悶哼,不由心中一震,微地掃視,只見眉間生有黑痣之人,左肩已被鮮血染紅,白面無鬚之人右脅之下被焦魯鋼爪撕去幾許大小一片衣衫,肌膚外露,狼狽不堪!
漆東皋在這微一分神之間,被嚴伯有乘勢發招,一陣猛攻急打,迫退五步,始才穩住敗勢。
忽聽那妖冶女子妖聲道:
「和尚道士,咱們加點緊兒,先讓這三隻眼睛的朋友躺下休息會。」
隨著,三劍齊揮,威力突增,又聽那妖冶女子嬌聲道:「我勸你就聽話,早點兒休息吧。」
這時,僧道二人兩枝長劍,正分別對在眉間生有黑痣之人的兩柄雙鉤之上,妖冶女子劍光一閃,直刺對方前胸,眉生黑恙痣之人,身子猛力一挫,疾然後退,但已為時過晚,劍光正已刺至心窩。
適值此緊急之際,突聽紅面長鬚老者大喝一聲,道:
「老乞婆,你再接這一掌。」
薛閻婆怒吼一聲,連續五杖,直撲紅面長鬚老者,並大聲罵道:
「老骨頭,你自願都不暇,還來和老娘耍這些花槍……」
妖冶女子亦同時妖笑道:
「大鬍子,你這叫做苦心白費。」
邊說邊見她纖腕一震,寒光閃閃的長劍,一轉劍鋒,又向對方頸項之間抹去。
正在千鈞一髮之時,忽見一條纖瘦人影,帶著一絲白光,自廳旁高處疾射而至。人雖尚在空中,劍已指向妖冶女子肩窩,並脆爽的罵道:
「不要臉的東西,你們想多少人打一個?」
妖冶女子以事出意外倉促之間,急忙撤劍,但亦被迫退七步,一驚之後,繼又嬌笑道:
「喲!原來正點兒到啦,小妮子,這半天你到那兒玩去了?」
來人正是漆玉燕,僧道二人一聽「正點」二字,雙劍一揮,又同時向漆玉燕刺來。
這時,全場情形,除去紅面長鬚老者略佔上風之外,漆東皋與嚴伯有僅稱平手,眉間有黑痣之人,已週身浴血,手持雙鉤,喘息不已。那白面無鬚之壯年漢子左腿褲管及上衣前襟,全被撕碎,亦是危在頃刻。
嚴伯有觀準時機,猛向漆東皋攻出三掌四腿,未待對方還擊,便猛一提身斜拔三丈,乘身子下降之際,雙掌蓄足全力,向漆玉燕後胸推去。
八步凌霄漆東皋大喝一聲,對空猛然劈出一掌,身子隨著如箭射出。紅面長鬚老者怒罵一聲,疾然而退,對空連續拍出兩掌,薛閻婆一聲大吼,揮動枴杖,直追而來。焦魯西盾爪攻出,與瘦短之人,又合力向對方攻上。漆玉燕更是四面受敵。只等嚴伯有掌力一到,即立判生死。
正在萬分危急之際,突聞一聲清嘯,眾人心中全都一震,同時之間,一條瘦長人影自敞廳對面遠處一株高大樹頂之上,疾射而至,離著鬥場尚約有五丈,單手一揚,兩件小形物體,帶著兩股銳嘯,分著兩個不同方向射出,同時,雙掌就前射猛衝之勢。一招「推舟入海」,暗含「怒濤排空」,對著嚴伯有前胸全力推出,來人與嚴伯有雙方都是凌空下撲之勢,但,來人部位更高出嚴伯有約有一丈,衝勢又速,力猛勁疾,說不可當。
「叮」「噹」兩聲大響,接著「噗」聲悶哼,接著如聞裂帛,在場諸人,突然聞到一般血腥直刺鼻端。
這時,鐵爪金盾焦魯西向後一個踉蹌被震退兩步,左手金盾中心,正在噹噹的嵌進一枚鵝卵大小石子。適與後面相平,好像在盾面之上鑲上一粒無光寶石。薛閻婆右臂酸麻,虎口奇痛,枴杖幾乎脫手。白面無鬚之人,已跌坐當他,雙目緊閉。周圍浸出一片血暈,度約一丈,在場諸人,全部驚得呆立當場,氣氛低沉而帶悶滯。
只見這時鬥場之中,多出一位英挺俊拔的青年,星目含威,寶藍長衫正迎風飄拂,更顯得分外灑脫不俗。
這時,忽聽一聲驚呼,接著一個脆爽的聲音道:
「吳哥哥,你……」
隨著,人影一閃,漆王燕雙手緊握住來人,面色嫣紅,驚喜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突聽薛閻婆枴杖向地上頓,恨聲說道:
「小子,又是你來攪場?憑你這點道行,你自度能撐到底嗎?」
來人正是吳湘,他見薛閻婆已經氣得混身發抖,便道:「老前輩,紅花埠之事,吳某願一人承擔。」
薛閻婆怒聲喝道:
「好!老奶奶一定將此事記在你的賬上。」
然後,怒目一掃眾人,並深深的盯了一眼貼在敞廳牆上的嚴伯有的那張人皮,暴喝一聲道:
「走!」
枴杖虛空猛力一揮,人亦隨著縱去。
其餘諸人亦悶聲不響,緊隨而去。只有那妖冶女子在臨行時,先向吳湘拋了一個媚眼,繼對漆玉燕笑著說道:
「小妮子,你可甭儘管扯著你吳哥哥的手;忘了救人哪。」
說罷,一指紅花埠受傷二人,妖笑一聲,飛縱而去。
漆玉燕啐了一口,低罵一聲:
「不要瞼!」雙手突然收回,不勝嬌羞!
吳湘更是俊面赤紅,尷尬非常。
同時之間,漆東皋在旁輕咳一聲,道:
「燕兒!還不請客人至廳內待茶,儘管囉嗦什麼?」
紅面長鬚老者一陣哈哈大笑道:
「真是英雄出少年,我們這些老骨頭亦確實應該退隱了?」
言畢,不勝感歎。
漆東皋即吩咐下人,將傷者扶至客舍妥善照拂,並囑速將鬥場血污清掃乾淨,燕兒亦忙著肅客,並分別為吳湘向父親及紅面長鬚老者引見。
引見,清掃,備酒,醫治傷者,整個莊院上下人等,一直忙至深夜。
夜寒料峭,敞廳中溫暖如春,欣笑之聲,達於戶外,只有遠處幾聲犬吠,象徵著夜行人的孤寂與清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1:56
第八章 一敗塗地
昨夜宴席之間,吳湘始行知悉漆東皋在武林之中,頗有聲望,紅面長鬚老者「千里獨行美須公」東方旅,為金陵望族,論輩份應為漆東皋之師叔。二人私誼至深。「三眼雙鉤」馬申與「雙手自練」朱麟,即眉間生有黑痣與白面無鬚之人,均為漆東皋之拜弟,二人同為皖省名手。三人同是應漆東皋之約為對付薛閻婆等人,始先後來至紅花埠。
昨夜之戰,除卻馬申肩頭被刺一劍之外,朱麟系用力過度,疲極脫力,二人經過一夜休養,精神又復煥發如常。
吳湘本打算於晨間即告別起行,眾人堅持再留半日,東方旅是愛才不捨,漆東皋是感激不盡,馬申朱麟二人,既受人家援救,又聽說來者為紫拐傳人,更是分外仰慕。除對昨夜之事,重申謝忱之外,並詢問吳湘何以如此湊巧,正在此緊急關頭趕到?
吳湘臉色微紅,道:
「半月之前,一個月明之夜,吳某一時興至,偶游孔林聖地,恰巧遇上薛閻婆嚴伯有及鐵爪平金盾焦魯西等人圍襲燕姑娘,路見不平出手相助,致使彼等未能得手,但彼等詳知燕姑娘為紅花埠之人,去時曾留語轉告漆伯父,半月之內,如不親至微湖請請罪,有將踏平紅花埠之語。在下本尚另有別事,應當由曲阜西行,復聞燕姑娘告知,薛閻婆曾因小事自碎愛徒,嚴伯有亦曾在甘涼道上,於一夜之間屠殺八十一條民命,可說兇惡殘狠至極,在下暗忖:彼等此次再至紅花埠,必然仍是以多為勝,以彼等之毒辣手段。倘若萬一得手,紅花埠豈湛設想!」
說到此處,吳湘微微一停,看了漆東皋一眼,又道:
「在下幾經斟酌,始行確實親到紅花埠一行。由於時間尚早,前廳燕姑娘說及東海風景壯麗雄偉,於是乃就便先行往東海,游賞一下這海風光,」
此時,吳湘面浮微笑,神情凝注。似乎對那海濱景色,仍懷無限嚮往,並道:
「大海汪洋,確實與陸地大不相同,海闊天空,碧波干裡,迎風遠眺,一望無際,人之心胸頓然開礦遼闊,同時感覺天地間之偉大高遠,實千右倍超過心中所想像哩。」
說著。看了眾人一眼,續道:
「在下由東海返回紅花埠之日,正是薛閻婆所說半月之期,事前因不知諸位前輩勿以吳湘心毒嗜殺才好。」
東方旅哈哈大笑道:
「小兄弟,你越說老夫越覺得無地自容了。昨晚所來之人,除那僧道之外,老夫大部分都曾會過,可說無一善類。與鐵爪金盾焦魯西合鬥朱老弟的那瘦短使劍之人,是皖北名盜「野狼」塗海章,那妖冶女子是「巴東女狐」何十狐,既狠且淫,面首極多,江湖之上無人不知。」
馬申從旁接著道:
「那僧道二人,晚輩約略知其來歷,僧人名喚了智,為少林寺監院善元大師之徒,與其同來之中年道人,為鄂西青雲觀道長之第三弟子名喚志中,二人同於三年之前,被大狐何十娘引成奸,最後是一個被逐,一個逃亡,了智和尚還被善元大師劈了一劍,左眉之上那條長大疤痕,即為善元大師所留,至於這班人如何會與南天一氣,晚輩則不得而知了。」
東方施道:
「此中另有一段隱秘,可能諸位尚未得知。」
他微笑著看了眾人一眼,又道:
「四十年前,在中原一帶,有八個極為厲害的綠林人物,叫做隴東八屠的,諸位可聽說過?」
諸位聞言同時點首,心中各自忖道:
「四十年前之隴東八屠,再牽扯到今日武林是非之中,那就是複雜新鮮了。」
只聽八步凌霄漆東皋道:
「師叔,八屠不是全都死了麼?」
東方旃道:
「八屠死了還有八屠的後人呢。」
接著說道:
「當年的八屠,是威震八方廖八方廖子元,過天流星;褚孟龍,紫面煞神匡兆,陰曹使者金五,冷面佛湯銘,碧眼書生薑祟俊,水蚊羅三東,惡豪客方平,為著劫一筆救災賑銀,碰巧遇著嫉惡如仇的黃面彌陀魏昭和美芙蓉蕭雪純。被魏昭的紫銅棍一陣猛攻快打,八人全部當場喪命,此事當時曾經哄傳天下,但是時日一久,再也無人提起他們了。」
又一沉吟,道:
「有人傳說,方平僅成殘廢,並未喪命,不過,四十年不聞音信,想亦不會再為害人世了!」
吳湘即時想起,心忖:
「高昇客棧的老店東,即是惡豪客方平了。」
東方旃又道:
「當時,這八人的師好友,自亦有幾個出色人物,但為慮及對方扎手難纏,只有暫時忍一口氣。」
說著,目光一亮,語音略為加重的道:
「昨夜來的薛閻婆,即為紫面煞神匡兆之妻。
繼聽東方旃道:
「薛閻婆的本名喚作薛倩婉,在丈夫死後,悲憤交集,乃一氣遠走西川,隱姓埋名.勤學苦練,希望著總有一天,能為丈夫報仇,四十年時光,把一個年輕少婦折磨成一個白髮老嫗,由於她也內心的痛苦,養成她性情上的孤僻乖戾,江湖上很多人只知道西川薛閻婆,又有幾知道她是中原八屠匡兆之妻薛倩婉呢?」
吳湘此時,不覺對薛閻婆生出一絲同情之感。又聽東力旃聲音低沉的道:
「薛閻婆再出,寄跡微湖,又與這些不三不四這人連結一起,難道與四一十年前八屠被殺的那段公案。能說無關麼?」
吳湘心中一動猛然想起一事,恭謹的問道:
「請教老前輩,那碧玉蟬究竟有什麼由途?而值得他們如此的勞師動眾,苦追不捨呢?」
東方旗一笑道:
「碧玉蟬在富有之家,不過是一件供人玩賞的古董。但在武林之中,則另有用處,不但可由蟬身顏色之變幻上測知天睛陰雨。蟬啄並可用以除卻百毒,即對重傷跌打亦有奇效。」
說著,目視馬朱二人一笑,道:
「如非此物,這兩位老弟還不會痊癒這快哩。」
如能經常身藏此物,非但能保持心情平和,並不畏任何熱寒掌力。依老夫猜測,此次彼等之來,一半是為追索此物,一半還是別有用心哩。」
漆東皋道:
「師叔所說之別有用心不知系指何而言?」
東方旃沉思有頃,又接著說道:
「譬如藉口殺戮正派武林人士,立威武林……」
吳湘正想說出,在泰安城高昇客棧曾經晤到方平之事。
忽聽一個脆爽的音道:
「吳哥哥!吳哥哥!」
聲音由遠而近,頃刻之間,已至廳門之前。漆玉燕笑著立在門外,並未進廳,僅用玉手一招道:
「吳哥哥!媽媽想看看你,請你到後邊去坐。」
吳湘頓時又侷促不安起來,在此景此情之下,覺著去亦不是,不去亦不是。
東方旃哈哈大笑道:
「小兄弟,你不妨隨這小淘氣去吧!」
漆東皋在旁佯叱道:
「燕兒太不懂事……」
吳湘藉機對東方旃與漆東皋二人微微一揖,並向馬朱二人略一頷首:
「晚輩去去即來。」
接著,身子一飄,隨著漆玉燕向廳後而去。
漆王燕脆爽的聲音漸去漸遠,東方旃望著吳湘的背影,哈哈一笑道:
「這位小兄弟,倒是一塊武林難得之材哩。」
邊說邊微笑著含有深意的看了漆東皋一眼。
燕兒滿心喜悅,帶著吳湘走向後廳,吳湘行道江湖以來,雖時日不長,總算屢經大敵。但對應付這種場合,心中反倒分外緊張!
吳湘隨著到得後院,只見一中年美婦。正面含微笑,傍門而立。燕兒歡呼一聲:
「媽!吳哥哥來啦?」
接著,一個「乳燕投林」,輕巧地落在母親面前,扯著母親的手,轉身含笑向著吳湘。
中年美婦佯叱道:
「你看這大的姑娘家,在客人面前,還這麼隨便。」
吳湘急搶兩步,深深一揖道:
「晚輩吳湘向伯母請安。」
中年美婦福了一福,笑道:
「玉燕,還不請客人到房裡休息。」
待吳湘落坐之後,漆王燕端條送點心忙個不停。並碟蝶不休的在母親面前讚揚吳哥哥的功夫怎樣好.如何幫她在孔林擊敗敵人,及昨晚如何救她殺死嚴伯有。
漆夫人一邊微笑聽著,一邊輕輕點,最後道:
「你這孩子太沒規矩,那有在客人面前,如此不斷的囉嗦,也不怕吳哥哥笑你嗎?」
然後,笑對吳湘道:
「玉燕這孩子大不懂事,以後還須吳哥哥多多照應她呢。」
吳湘極不自然的答應著,漆玉燕又在母親身後向吳湘做了一個鬼臉,鬧的吳湘更加面紅耳赤。坐立不安。
待吳湘返回前廳,眾人已正等候著同進午膳。
午後。
吳湘辭別眾入,離紅花埠沿西行官道而去。行時紅花埠主客東方旃,馬申,朱麟,漆東父女諸人,親自送至紅花鎮。漆東皋堅約吳湘改日再來暢敘,東方旅哈哈大笑道:
「有燕丫頭,還怕客人不來麼?」說得吳湘與漆王燕同時玉面飛霞,漆工燕嬌喊一聲:
「爸!你看東方爺爺……」
隨著,一頭鑽在東方旃脅下,又抓又鬧。東方旃邊笑說道:
「你們看,這丫頭又要撒野了,又要撒野了。」
說得諸人又是一陣大笑。
過了紅花鎮。
送客諸人全已止步,只有庫玉燕仍緊緊傍依著吳湘踽踽前行。二人心中覺著有千言萬語急待傾吐,但是,好像又無話可說,更不知從中說起。
行到了一個高崗這上。這是,估計離開紅花鎮已有十里以上了。二人被陽光照在地上的影於,已逐漸的拖長,仍然是低頭無語,漆玉燕依然戀戀不捨。吳湘看了一下天色,又四周掃了一眼,乃鼓足勇氣道:
「燕……燕妹妹,你請留步吧……」說到「吧」字。已經面紅耳赤,再向下怎麼也續不出半個字來。
漆王燕亦秦首低垂半晌不語。
吳湘對她這一改稱呼,使這天真無雅的少女,在心靈深處,突然起了一陣漣漪,是甜蜜的,嬌羞的,舒適的。
良久,良久,漆玉燕微微抬頭,眼簾低垂,兩頰紅暈仍尚未退,低聲道:
「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呢?」吳湘想了一刻,慎重的道:
「後年中秋之夜,愚鬼在金陵玄武湖等你。」
漆玉燕目視地面,自言自語的道:
「兩年,兩……年,要那麼久麼?」
吳湘即忙說明道:
「燕妹,愚兄甫離師門,未及兩月,行蹤所至,無不糾纏於江湖恩怨之中,正事一點尚未……」
漆王燕未待吳湘言畢,即插嘴淒然說道:
「不必啦,你去吧。」
吳湘回首一瞥,這時道路之上,已無行人,及輕聲道:「燕妹,請回。」
雙手微微一抱,急撤右步,猛一轉身,一掠五丈,幾個起落,已縱離高崗出去很遠,突聽背後又傳來一聲:
「吳哥哥!」
聲音是那樣的悲切低沉,吳湘猛然佇足回頭,又聽道:「咱們不見不散啊!」
吳湘深深點一點頭,喊一聲:
「聽到啦!」
一邊擺手示意,一邊急縱而去。直至轉彎之處,吳湘回頭望去人高崗之上,仍然可以看到模糊的立著一個窈窕人影。
吳湘此時心中一片茫然,好像丟失了什麼東酉。有一絲絲相像如在泰山後頂離別恩師的味兒,但又不完全相同——。
純潔的吳湘和天真無邪的漆王燕,無形中陷在愛的漩渦裡,增加了人生的希望,也倍嘗了人間的離愁……
再說薛閻婆等人,在紅花埠失兵折將之後的第五日,正沒精打采地行到峰縣境內,去時,三日之間由微湖趕到紅花埠,返時,五日才抵達峰縣,雖是繞道而行,亦可看出彼等之灰心與頹喪!
此時,正值清晨,甫過泥溝鎮,突見正面行來一個身著黑色長衫的中年相士,此人面色青白,右手待一布招,兩邊寫著兩行小字!是「未卜先知,相天下士」。中間則寫著「霧露山淮陰子」六個大字,相士行路本極平常,但在這清晨時刻,總多少覺著有點突然,此時行在最前者為野狼徐海章,與鐵爪金盾焦魯西,了智,志中二人行在中間,再後即為女狐何十娘,黑心孤獨薛閻婆行在最後。雙方才一照面,彼此都覺對方有點不倫不類,一邊是僧道婦俗混雜,一邊是一看即覺有點扎眼。漸行漸近,雙方相隔約三丈之遙,中年相士說話了,手中布招輕微一搖,目注塗海章與焦魯西道:
「二位清晨趕路必有急事,占一占出門吉凶謀事成敗罷?」
此時,雙方相距已近在數尺,徐焦二人亦未答言,僅心中想道:
「此人大清早起來即攔路相命,不是得了毛病,即是餓得沒有飯吃……。」
思忖之間,已與來人擦肩而過。
隨著,即為了智、志中二人,中年相上接著又開口道:「和尚!你捧個場罷!」
了智邊行邊答道:
「出家之人,已經跳出紅塵,一切受佛爺慈悲。與這疑卜星相久已絕緣,施主!你就另訪有緣之人吧!」
中年相上陰冷的一笑,道:
「和尚!你出紅塵入紅塵,出爾反爾,出家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攜女眷同行,佛爺會饒恕你麼?」
了智聞言,勃然駐足變色,志中與塗、焦二人亦同時心想:
「這小子不是瘋子即是活膩了!」
正在此時,忽聽一聲嬌笑道:
「年輕輕的,什麼事不好幹,來用賣嘴皮騙飯吃,還對人這麼損……」
女狐何十娘邊說邊疾然出手,向中年相士之布招抓去。
突見中年相士就勢略退,右臂一抖,布招一震,女狐何十娘劇然收手,粉面鐵青,在這第一招上,即未佔到便宜。
隨聞一聲陰笑道:
「此布招乃鎮邪之寶,婦人女子豈可亂動?」
何十娘向其餘諸人一施眼色,嬌喝一聲,四條白光,伴著鐵金盾一擁而上。只見中年相士身子一低,疾然一旋,布招連抖,呼呼有聲,對方五人,六般兵器,六被迫退。
焦魯西大喝一聲,盾爪齊出,連攻七招,僅將對方迫退一步。中年相士布招一展,正待回攻,四條劍光及時而上,頓時之間,在這清晨野郊,又展開一場生死拚鬥!
焦魯西等人自孔林至紅花埠,都是屢遇勁敵,備受挫折,滿懷憤怒正無處發洩,今晨遇這中年相士前,看來亦非易與,所以再也不顧什麼江湖現炬,五人連攻,毫不放鬆,被等全是同一心意,即是先將目前之人收拾下來再說。
焦魯西右爪在盾主攻正面,四枝長劍,前後交舞,配合襲擊,各人心中都是抱著速戰速決之心,五人則不謀而合,無不加力施為,了智和尚更恨此人揭著他之短處,怨憤尤甚。
打到極處,但聞盾聲連響,布招呼呼,四條劍光,閃電交馳,只見人影掠動,根本無法看清各人的面孔了?
經過半個時辰,打鬥更烈,塵土飛揚,形成一片迷濛,但見光影交錯,並聞喝叱之聲不絕,可是雙方仍無任何勝負跡象。
這時,只有薛閻婆尚未加入拚鬥,但亦是面色凝重,技拐旁立,最使她困惑的;是看了這大半天,仍未認出這中年相士是何種路數。
忽見中年相士招式一緊,布招呼啦一掃,迫得眾人攻勢一滯之間,乃疾退兩丈,足尖一點,拔身而起,身子懸空一旋,直向了智攻去,並同時大喊道:
「是非由你而起,饒你不得,本相士須先送你歸天參佛……」
說著,懸空連出四招,直撲了智,其餘四人,同時大喝一聲、合力截擊,了智此時亦運劍護頂,力矩來勢。
中年相士,人與布招同時壓下,突見對方兵刃齊舉,縱獲傷敵,亦難兩全,正值對方兵刃甫出之際,及猛一側身,布招一收,人由兵刃隙之間,一掠而過,足未著地,布招由下而上,又斜著抖出,葉的一聲!了志整個身子摔出兩丈,中年相士所用的,幸是巧打硬兜之勁,還好了智未受重傷。
中年相士足一落地,並未稍停,身子急轉,布招向後擺,格退兩劍,順勢一揮,布招再起,又向道人志中壓去,口中同時喊道:
「道士和尚是一家,你即和他一起,亦非好物,也燒不得。」
志中全力一迎,一聲暴響,被震退七步。
中年相士布招即復再揚,這時,徐海章。何十娘兩校長劍,於同時之間,已分別指向中年相士之左肩左臂,劍尖相距黑色長衫均已不及一寸,焦獸西左手盾猛碰敵人前胸,這時中年相士,已三面受敵,危在毫髮!
中年相士於此危急之際、肩頭一幌,低嘿一聲,人已離地而起。焦魯西拔身揮爪,抓向對方面門,中年相十微一疏神,哧喳一聲嘶響,那相命布招被焦魯西鐵爪撕裂半片。
中年相士面色一變。左手一揮,其餘半片布招,當即揮落場外,黑漆木尺一閃,沉喝一聲。疾向焦魯西急撲而去。焦魯西深知面前這陰冷之人,為平生勁敵,那敢有絲毫大意,乃集畢生之力,盾爪齊出,先求自保,雖未當場敗落,仍被連續迫退九步,始勉強穩住退勢。
中年相士身形暴轉,又一揮手中木尺,面對女狐何十娘喝道:
「天下女子皆禍水……。」
喝聲一發,人已縱起,又向何十娘撲去。
塗海章全力刺出五劍,焦魯西盾爪跟蹤而上,何十娘正亦揮劍拒敵之時……。
薛閻婆自那相上將被焦魯西鐵爪撕裂所餘之一半布招,揮奪場外之時,即疑目注視「霧露山」三字,忽然心中一動,猛一抬頭,正見那中年相士手持木尺,撲向何十娘。乃暴喝一聲:
「閃開!」
隨聞杖風呼嘯,急驟而至,連續八杖,勢不可當,對方在意外之下,竟被這突然變化,迫出五步。
中年相士面色一寒,顧不得更加冷漠,手中木尺一抖道:
「老叉子,我這木棍叫做量天尺,今日我要以這量天之尺,量一量你們究竟有多大尺寸,和多少斤兩。」
木尺一抖,即欲再上,薛閻婆又猛喝一聲:
「住手!」
對方微微一滯,薛閻婆接著怒聲道:
「霧露山花面鬼王常眠香是你什麼人?」
中年相士聞言,似乎一征,隨乃陰聲道:
「什麼鬼王,本相士倒未聽說,我是閻王倒是真的哩!」
薛閻婆怒哼一聲,忖道:
「小子竟敢占老娘的便宜,老娘生的兒子亦有你大。」
原來,閻王和閻婆正犯了忌諱。
薛閻婆正在微一思忖之間,一片黑影,帶著一股勁風,又當頭罩下,薛閻婆沉喝一聲,急迎而上,這次老太婆確實動了真怒,連續急攻二十七招,急打猛掃,並未稍停,中年相士雖招數詭異,但亦被薛閻婆這一頓攻打,全力應付,也幾乎立足不住。
此時,焦魯西等人經過一段時間喘息。精力又恢復,乃乘薛閻婆略形得勢之時,一打招呼,五人群攻而上。頃刻之間,中年相士被迫退數步。但聽他陰哼一聲道:
「殺不盡的奴才。」
隨著,見他招式一變,全身猛撤,雙足左右急一幌動,已變了三個方位,然後,木尺急抖封出薛閻婆與焦魯西一杖一爪,接著,在了智與志中收劍之時,隨著左手,疾然拍出兩掌。只聽兩聲悶哼,這一僧一道,各被震出五步,跌臥地上。
薛閻婆厲吼一聲,眉發例豎,同時舞杖而上。
正在此時,突聞嗡嗡兩響,從百步之外,一片矮樹叢之內,射出兩粒彈丸,掠空而過,中年相士忽然變色,同時向矮樹叢方向急瞥一眼,焦魯西即刻抓住時機,急出一爪,當將其中年相士長衫後襟,又撕落尺許大小一片。
中年相士未再戀戰,忽然拔身縱出場外,足一著地,絕不稍停,一掠數丈,往正南方向急縱而去。
邊行邊陰聲說道:
「這筆賬改日再算。」
人影漸渺,聲音漸遠,所剩下的,是兩片布招,一節黑衫,還有一僧一道躺在地上……
薛閻婆與焦魯西寒著面孔,對望一眼,再向矮林一看,乃雙雙撲去,雖經搜遍全部矮林,那有半個人影!
兩人半聲未響,又踱了回來。
這時,塗海章與何十娘,一人扶著一個,正在仔細的檢視,見薛、焦,二人返回,何十娘抬頭向薛閻婆道:
「恐怕沒有救了!」
薛閻婆亦未答言,俯身略為察視,當在每人前後拍了一掌,又看了一看,立起身來,雙手扶杖,閉目凝思,半晌不語。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2:13
第九章 初露端睨
時至隆冬,尤其北方的天氣,分外嚴寒。花草樹木全都枯萎,使人倍增苦澀寂寥之感!
豫境的氣候,更是乾燥枯烈,狂風黃沙使路上行人難以張目,這是一個旅途上最為艱辛的時節!
這時,在豫境江湖之上,正傳揚著一項驚人的消息,聽說在這些日子裡,有一個不知來歷而武功高絕的中年黑衫儒生,常在豫境各地出沒,無論黑自兩道人物,只要遇上,即難倖免,豫境之武林同道,已有三十餘人,喪生於此人之手,更有些好事之人,添校加葉繪聲繪影,鬧得風聲鶴戾,草木皆兵,談虎色變,人人自危!
聞說此人在豫境之內,只有一次失手,那是一月之前,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他竟獨闖篙山少林寺,在少林寺三大高僧圍擊之下,最後中了少林寺監院善元大師一掌,負傷而逃。
這一日,正是天冷風寒,風後飄雪,雪愈下愈大,使整個大地,積雪盈尺,披上了一層銀衣,繼之,風停雪止,但已使大地上形成一幅雪的圖面,天地之間不知有多少高人雅士,為它吟詠,為它留戀。
這時,僅才黃昏,但是各家都已關門閉戶,無人外出,鄉村野店,甚至有的準備早睡了。
誰知,在篙山以南,汝州以北,大金店附近轅轅關旁的一片雪地上,正有兩條人影,往復交馳的作著殊死之鬥。
一個是一位短裝少年,正使著一對萬字奪,雙奪縱橫,上下翻飛,閃掠幌動,縱躍如風。一個竟赫然是豫境之中,近月以來傳說正盛,使人聞之喪膽的黑衫中年儒生。雖然是在雪後的傍晚,但是由於雪色的反照,仍是看得分外清晰。
這時,五丈之內,全踏滿了二人的足印,天氣雖然那樣寒冷,少年的鬢髮之間,已經微微沁汗,可見少年已經拼出全力了。
突聞中年儒生沉喝一聲,黑色木尺一抖,連出七招,少年即時被迫得滑退七步。接著,少年身子一伏,萬字奪一緊,上切下掛,雙奪齊揮,急攻五把,中年儒生立被攻退兩步。正在第五招上,中年儒生腕力一沉,木尺急揮向後劃一圓弧,藉著一獨一摔之力,直點少年面門,少年雙奪立分急合,兩人同時一聲沉喝,喧嚓一聲,萬字雙奪將對方之黑色木尺扣個正著。同時之間,少年飛出一腿,直踢對方小腹要穴,中年儒生陰哼一聲,木尺運力一抖,咯咯兩響,僅抽出三寸,此時,少年有足已踢至對方小腹,中年儒生面色一變,猛撤左足,同時左掌疾向少年胸前拍去,左胯之上,雖被少年略略掃中,但少年悶哼一聲,摔出兩丈,跌坐在地上,手中萬字奪幾乎出手!
此時,少年已雙目緊閉,面色青白,雙奪插在雪之內,雙手分別扶在其上,勉強支撐著上體,尚未倒下。
中年儒生陰聲一笑道:
「這可是你在太歲頭上動土——自尋死路。」
接著又道:
「你還有兩個時辰可活,記著: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之日,大爺對你算是格外慈悲,破例告訴你,如果來生要想報仇的話,可到關外霧露山,找陰手索命金大光金大爺,免得你年紀輕輕,死不瞑目……」
忽聽背後一個低朗的聲音道:
「不見得如你說的那樣嚴重罷?」
聲音低朗清晰,宛如緊貼身後,附耳輕語。
陰手索命金大光大吃一驚,身子一伏,猛然向前滑出七尺,全身急轉,左掌蓄力,右手木尺已緊護胸前。
這才看清在兩丈以外雪地之上,站立著一個身著寶藍長衫,身材瘦長,俊拔英挺灑脫的少年,年紀比較適才與自己交手之少年還要稍輕,究竟人家何時來到身後,全絲毫不知,只看那付優閒飄逸的神態,已知來者不善了。
金大光心中不覺暗自吃驚,但表面上仍陰冷的道:
「小輩,大爺做事一向不容外人插手,我看你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尋來,不過,今天大爺還另有他事,你如能知機早走,大爺姑且放你一命,也算是你三代高香祖上有德哩。」
說罷,雙目陰冷的盯著來人,一瞬不瞬。
其實這是金大光虛心之詞,自他下山入關以來,甚是傷人無算,但在穆家峪突圍逃走,泥溝鎮碎招斷衫,少林寺中掌負傷,更被一使用彈弓之人,兩次驚走,連對方人影兒都未見到,其狂傲之氣,已被殺去大半。適才一見對方憎態與來時日的快速輕靈,及何時來到背後,以自己的功力,竟未察覺,深慮此人即為使用彈弓之人,故先出言恫嚇,以作試探。
來人正是吳湘,只見他輕聲一笑道:
「即來之則安之,那有不先交待,即撒手而去之理?不過在下還要請教明白,閣下是否為近月以來,在這豫境之內,連以陰掌重手傷害武林間三十餘條人命之人?」陰手索命金大光怒聲道:
「是又怎麼樣?」
吳湘一笑道:
「如果是麼……」
接著,雙目精光暴射,暴喝一聲,道:
「先驗明正身,冉名正典刑。」
同時之間身形向前一飄,暗蓄真力,對金大光拍出兩掌。
陰手索命金大光突覺一股大力,巨重如山,直向面前傾壓而至,當即急抖木尺,左手全力連續拍出五掌,一聲大震,金大光當被震退八步,始行立穩,雙腿膝蓋以下,均已深陷泥雪之中。
金大光沉喝一聲,身形由雪之中急拔而起,帶起一片黑影,疾向吳湘猛撲而上,一口氣連攻九招,在第九招上,金大光木尺稍為一滯,吳湘緊握時機,連續三式,將對方迫出三步,並乘對方後退無力兼顧之時,左掌急出,拍向對方右肩,右手如鉤,猛向木尺抓去。金大光沉吼一聲,撤身暴退,木尺雖未被吳湘抓住,但右肩窩仍被吳湘學力掃中,斜斜擊出約有一丈,為狀狼狽不堪!
吳湘此次是決心為武體除害,一上手,即用辣招,毫不留情,豈知陰手索命金大光情殘心刁,從一出手即落下風,而自己苦心所練之陰毒之掌力,對待此人,竟然絲毫未發生作用,即深知今日絕難討到好處,於是,在被吳湘出掌擊出之際,僅只運功護身,並未運功抵抗,心中早已作好準備,雙足甫一落地,猛又向後倒縱而起,全身在空中一擰,已經飄出四丈,接著,幾個起落,已至十餘丈之外,隨即向正南方向疾縱而去。口中並且喊道:
「大爺今日有事,不能奉陪……。」
聲音漸遠。
吳湘輕笑一聲,急掠而起,口中同時喝道:
「金朋友,豫境武林三十條命案,尚未交待清楚,你就想走嗎?」
正在此時,吳湘突然聽到負傷在雪地中的少年,痛苦的發出一聲呻吟,乃透行停身止步,心想:
「還是先救人要緊。」
在此頃刻之間,吳湘再向前一瞥金大光,已經只剩一個黑點,迅捷的消失在夜色茫茫之中。
吳湘回身行至少年近前,俯首一看,見這少年雙眉緊鎖,面色黃中帶青,兩手緊緊握著插在雪地之內的萬字奪,全身不停的微微顫抖,看去似是痛苦至極!
吳湘順手一摸少年前額,一陣奇寒,沿臂而上,不覺眉頭一皺,心想:
「這頗陰掌確實狠毒異常,再遲恐怕來不及了?」
想著,便一步跨至少年,身後,即時盤膝坐在雪地之上,澄心靜慮,將他在泰山後頂,隨紫拐老人十年苦心所練的三重真氣,運至全身,所貫右臂,左手一掀少年短衣後襟,同時右掌一舒,緊緊貼在少年後心。
短裝少年所受之陰掌寒毒,此時已經攻布全身,四肢全已麻,僅憑一口氣護住心窩,保持著心地間之一絲溫暖,最多亦不過還能支持大半個時辰。
這時,少年突覺背上一熱,一股祥和之氣,直由後心貫入,漸漸遍佈全身,分達四肢,此氣所到之.頓覺舒泰無比。
少年面色,亦由青轉白,由白變紅,一個時辰之後,吳湘與少年二人,全是滿頭熱汗,汗出如漿。吳湘輕輕收回右掌,兩人又各自行功,默坐多半個時辰,吳湘才一躍而起,輕輕吁了口氣。
又過了半個時辰,少年暗中運氣一誠,覺得掌毒盡除,功力已復,只胸口之間,仍覺有點憂悶,立身一起,突龍胸口一湧,即時噴出一口紫血,血灑五尺,滴在雪地之上,雖是夜晚,仍然分外鮮明,少年當即一驚,忽聽身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道:
「這就好了。」
少年立即轉身一看之下,更是驚得呆在當地。
只見一個身著寶藍長衫,瘦長俊拔,英挺灑脫的少年,含笑卓立面前,看年紀,似乎較自己還要年輕些,不由心中忖道:
「救我掌毒之人,即是當今一流高手,亦所難能,此人年事如此之輕,難道……。」
思忖之間,雙目即向四擊環視一遍,但是再無其他之人。正在疑慮之時,少年心中一動,腦際電光石火一閃,突然長長一說,道:
「尊駕可是吳湘吳兄麼?」
此是,所感到驚奇的,不是少年,而又輪到吳湘了。
吳湘聞言一怔,旋即謙虛的道:
「不知在下曾於何處與兄台謀面,確已記憶不清,務請諒有在下疏忽才好。」
少年一笑,道:
「吳兄可認識朱翰師兄?」
吳湘肅然道:
「朱大哥為小弟拜兄,他近來可好?」
少年這才說出名叫杜福全,為隆平名武師萬字奪杜春風之子,兩月之前,乃父接到密雲穆家峪子母鑭穆端陽專人傳書,告知穆家峪事件,並筵清武林同道主持正義,協力懲凶,接著,朱翰又是奉鐵膽驚魂諸葛遠之命,親赴隆平稟知乃父,準備合手對付綏外八魔與南天二鶴。關於朱翰在漢河度中與蒙陰寨赴約之一切經過,得述說極為祥細。最後,並說程公哲師叔之女程玉芝,已由諾葛遠師伯親自送往大茂山苦修庵,妙玄大師門習藝。
福全此次來至豫境,繫在朱翰離開隆平之後,奉父親之命,呈書住在豫南神屋鎮一位武林前輩金梭飛袖段坤。對這陰手索命金大光之狠毒凶殘,在隆平之時,已由穆家峪方面傳書及傳書之人述說甚祥,復從朱翰口中得知在平原縣曾見過此人,並於當夜叉至朱翰所居客店待名叫陣,後被一使用彈弓之人三彈驚走……
吳湘聽杜福全說完之後,問道:
「杜兄可曾聽大哥道及,那使用彈弓的,是一個如何摸樣之人?」
杜福全答道:
「聽朱師兄說,他與陰手索命金大光兩人,連人家的人影兒都未見著。」
吳湘「哦」了一聲,沉思半晌,又道:
「杜兄怎樣又會遇上這金大光?」
杜福全道:
「小弟來時,一入豫境,即復聽到此人連續傷人之傳聞消息,及到遇見金校飛袖段前輩時,亦承訓示,多加留意。豈知於歸途之中,也正是今日傍晚時分,行至這軒轅關前,恰巧遇上。」
這時,杜福全面色微慍的道:
「小弟由於風雪之後,又在傍晚時分,路上已無行人,乃放足疾行,打算早找宿頭,誰知這廝竟尚在此閒蕩,及至小弟發覺有人,便急忙收足,這廝乃好無來由的冷笑一聲道:「小子,你如此莽撞,是為誰奔喪?」
小弟聞言,不由火冒過項,立即停著這腸那付德性,再忖合著近日傳說,當即猜個八成,乃暗中自行戒備,亦冷笑著說道:
「對面之人可是穆家峪漏網之魚,平原縣三弓喪膽,少林寺掌底遊魂麼?」
誰知這廝竟然亦有廉恥之心,在聞言後,臉色分外陰冷難堪,乃沉聲說道:
「小子,這三場熱鬧,你是趕的那一場?」
說著,身子已向前欺近。
小弟由於事先有備,乃壯聲道:
「小爺是場場不漏。」
同時之間,便一搶雙奪,直撲而上,快攻緊打只不過三十餘招,即行負傷,在負傷之後,只聽他說道「什麼霧露山陰手索命金大光……」
以後,再什麼也不知道了,至於吳兄何時來到,這廝何時敗走,小弟全然不知,今日之事,如非吳兄駕臨,小弟必遭這廝毒手……」吳湘歉然一笑,道:
「杜兄中掌負傷之際,愚弟正在五十丈之外,及至趕到適值這廝正在背述家譜,所聽到的,亦與柱兄相差無多。」
接著,面色微整,又道:
「這廝積惡太多,愚弟已經在這豫境之內,迫尋二十餘日,始終未能尋著,在這風雪之日,昏時大半又是無什希望,突然遙見兩條人影在閃動,乃急馳而來,正巧趕上杜兄中掌負傷。愚弟本已打定王意,一經遇到此人,必尺全力設法翦除,以為武林之間除一禍害,那知這顏非但功力不弱,奸滑狡刁亦是超人一等,交手適才兩個照面,而已被他乘機溜走,如非慮及杖兄傷勢變化,愚弟絕不輕易放過哩。」
杜福全又是一揖,感愧的道:
「如此小弟更不加不安了。」此時,已過子夜,雪夜更深了,分外寒冷,自杜,金二人交才,吳湘趕至起始,至社吳二人談至此時為止,已逾三個時辰,吳湘目光左右一掃,又仰竄一下天色,便道:
「時候已經不早,杜兄重傷初癒,不宜過度舜頓,清早些覓地休憩才好。」
接著又道:
「愚弟尚韋瑣事待辦,打算就此告辭。」
杜福全聞言一怔,戀戀不捨的說道:
「小弟冒昧多問一句,在這漏夜寒宵,不知吳兄尚有何等緊要之事,小弟實對吳兄想響往已久,深願能得多行盤桓些時,藉請教益。」
吳湘略帶歉意的一笑,說道:
「金大光去後不久,料想他行尚未遠,弟想追他一程。碰碰運氣,否則,不知多少武林朋友又將遭殃呢。」
杜福全肅然說道:
「吳兄俠風義膽,小弟自愧不如,為著除害武林,小弟自不敢再加強留。」
說罷,即是一揖。
吳湘道:
「咱們知己,不必客套,後會有期,杜兄回府之後,務請先代弟向杜師叔問安,說吳湘改日定當專程登府聆訓。」
隨著,身子一拔,倒縱而起,雙足一點,帶著一條灰線,直向正南方急射而去。
杜福全微一搖頭,暗讚一聲,轉過身來,在寒風雪夜之中,獨自一人向軒轅關行去。
再說吳湘如何會在此時此刻出現。
原來他與漆王燕在紅花鎮外分手之後,這少年人由於是初次陷於愛的漩渦,嘗著愛的滋味,同時亦飲著了愛的苦汁。別了漆玉燕向前一陣奔。一覺著好似丟失了一樣東西,但是經過仔細檢視之後,又查個出是丟失的何項物品。如此偶然若失,始終思索不出一個真正道理來。
於是在彭城左近逗留經月,這想藉著這附近的名山古城及大小名勝,來填補心中空虛。奇怪的是有一個熟識少女的倩影,不時在自己腦際出現,這才恍然大悟,找出了自己月來失神的主要原因,乃不由自嘲的一笑。
這時,陰手索命金大光正在豫境之內鬧得天翻地覆,掀起武林間軒然大波,吳湘站在俠義的立場,乃立意要會一會這傳說中心黑手辣的中年儒生,經過二十餘日的追尋,終無頭緒,最後乃打定主意,由東而西,且行且訪,一面正合自己西行路徑,一面並可藉機探訪,萬一再無著落、只有以後再說了。那知無巧不成,得在軒轅關前碰個正著。
吳湘與杜福全分別之後,一路奔馳,留神查視,但見一片銀白,舉目無際,半夜疾行,未見半個人影。
天近黎明,已經行人伏牛山區,山影高踞淺臥銀峰交錯,又是一番不同景色,吳湘此時正駐足在一座矮峰之上,空際無雲,天色已經由陰轉晴,居高遠望,心神懼爽。
吳湘正在觀賞雪景之際,突聽隔峰傳來一聲嘻笑,當即拔身而起,幾個起落,人已立在另一座峰頭上,目光一亮,眼前又現出一付山居美景。
原來在這座山峰之前,有一淺谷,谷內建有茅屋兩棟。分大小兩個院落,院內遍植四季之花,院落周圍植有梅花數百株,有的含苞,有的盛開,更為引人。谷旁有一淺溪,自院落背後經茅屋右端,蜿蜒而出,直達谷門,溪邊垂柳,輕拂流水,傍溪有一小徑,與溪流平行以供進出。另外尚有經人工開出之良田百畝,長居獨耕,頗堪自足。
這時,正有兩名幼童,各約十三四歲,每人手中持著一把竹帚,一個立在谷底,一個立在谷口,二人相距約有三里,每人都是右手持帚,左手高舉,吳湘心中正在納悶,忽聽立在谷口之幼童脆喝一聲:
「好!」
接著,只見兩人身子一伏,運帚如飛,初時僅是但見人影,隨著乃見兩條雪龍相對滾滾而進,吳湘正自驚奇兩小能有如此功力,忽聽二人嘻嘻一笑,自谷口以至谷底已經出現一條新行徑,尺許積雪。在這頃刻之間,已被二人掃得乾乾淨淨。二人所立之處,正是行徑中點。
吳湘心想:兩小活潑淘氣,分外逗人喜愛。隨著又想道:
「在此群山之中,有此世外桃源,自給自足,優遊林景,不知那位前輩高人在此隱居納福……。」
在此時,忽聽背後低叱一聲:
「什麼人敢偷窺寶山,還不下來領死?」
接著,呼呼兩響,帶著兩股勁風,直向吳湘後腦急壓而下。
吳湘上身微幌,人已飄出一丈,尚未及回頭,勁風又緊隨而至,吳湘微哼一聲,單足一點,全身內側方射出,人在空中單臂一揮,已面對來人。
雙方不禁同時一怔。暗忖:此二人好快的腳程,以自己功力,雖在凝思疏神之時,能潛至身後尚未發覺,亦是極為不易。就兩小來說,憑二人合力向人偷襲,連續出擊均末得手,乃系過去絕無僅有之事,再看此人舉手出招之間,步履輕靈,身法活潑,絕非易與。
這時,兩小正持著掃帚,疑惑的瞅著吳湘。
吳湘乃對兩小微微一笑道:
「小弟弟,不知在下何處得罪二位?」
右邊年齡稍長的一個,繃著小臉說道:
「這潛龍谷豈是你任意窺探之地?只此一點,即須領罰。」
吳湘雖覺對方之言,有些自狂,但是出在幼童之口,又覺著有點狂的可愛,亦無心與之計較,便表示歉意的說道:「過路之人不明規矩,請兩位小弟弟能曲加諒有才好。」
兩小並未回答吳湘之言,同時對看一眼,年紀稍輕的一個,低聲說道:
「再試他一試再說。」
隨著雙帚互出,兩片帚影同時又罩向吳湘,正好堪堪罩住吳湘身形,兩小市才得意的嘻嘻一笑,心想:
「這次看你還向那裡逃跑?」
不知怎的,吳湘身形,已由這嚴密的帚影之中,一掠而出,灑脫飄逸的站在兩小面前六尺之處。
兩小面色一變,低喝一聲,各出七招,又猛捲而上。
吳湘本無傷人之意,突見雙小來勢極猛,乃撤身疾閃,在兩個不同角度,交叉著輕輕拍出兩掌,葉葉兩響,雙小各被震出三步。
吳湘卓立當地,仍然面含微笑。
雙小則小眼兒睜得更大,小腮兒繃得更緊。兩人正欲作勢再上,忽聽由谷底茅屋之內,傳來一聲輕咳,接著有一個清越強勁的聲音道:
「對遠客來此,不得無理。」
聲音勁朗清越,如話對面,吳湘心中大吃一驚。心想:當世能居有此種力之人,確是屈指難數,即恩師紫拐老人與此人相較亦不過在伯中之間,這位前輩能是誰呢。
再看兩小,欲起身之勢突然煞住,二人掉頭便跑,由小峰之上,身子雙雙一再一屈一伸,同向下飄去,宛兩支小烏斜投而下,姿勢美妙已。
數十丈高山的山峰,一而下,再五六起落,乃同時沒於梅林之中。
接著又聞那勁朗清越的聲音道:
「來客雪夜奔馳,分外辛勞,如無其他緊要之事,可至合下稍憨,怨老夫不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2:28
第十章 火陽地君
吳湘聽得潛龍谷主人發話相邀之後,亦面對茅舍暗運功力集古傳音,說道:
「晚輩辱蒙寵召,今生有幸,即當遵囑叩謁,敬聆訓示。」
言罷,為對此間主人表示崇敬,乃由峰頭背後翻下轉至谷口,沿著小徑漫步而入。
這時,天已大明,甫入谷口眼前景物又是一新,遠望梅花叢中茅舍半掩,炊煙繚繞升空際,渺於太虛而歿,景近意遠極是動人,與在小峰上俯瞰之時,景色又不大相同。
同時聽到由那茅舍梅林之間,又傳出那勁朗清越之音,高唱著道:
「歷代功名,多少能得好,但看誰先醒。百豐光陰即時到,稍蹉跎,再回頭,已是白髮到老!」
音韻悠長清拔震全谷,又直達雲空,使人聞聽之後,感覺名利之心全消,心底頓現空明。
吳湘邊行邊又聽道:
「滿桌珍饈,只圖一個飽,綾錦千箱,能穿幾個襖。田園苦自勞,名大添煩惱!萬頃良田,子孫種不了;大廈千間,一身睡多少?豪傑誰步回頭早?認錯了虛圈套七十占來稀,不見重年少,休把這太好韶光錯認了。」
唱聲忽止,吳湘正已行人梅林將及茅舍院落之前。
出了梅林,便見茅舍柴扉已經敞開,一位清懼黑髯老者,正閒立院中俯首注視著一株紫菊,這位老者面色紅潤,雙手如玉,長衫朱履意太悠閒,看去尚不到五旬年紀,那種飄然超俗之態,使人見了頓增超然出塵之感。
這時,吳湘行在雪地之上輕微的腳步聲,已經驚動了這位老者,見他略一抬頭,雙目精光一射又斂,對著吳湘微微頷首一笑。
吳湘即忙急搶了兩步深深拜下,並恭謹的道:
「晚輩吳湘叩見老前輩,並謝寵召訓誨之恩。」
適在此時,忽有一陣微風不知從何處吹來一片飛絮,無巧不巧的飄落在老者左袖之上,老者有意無意之間,用右袖向外一指一摔,這片飛絮隨著老者此一拂摔之力,哧的一聲,好似一枝小型羽箭,直射吳湘面門,由於變生肘腋,吳湘陡然一驚,急忙將頭一偏,飛絮緊擦眉梢而過,一直飛出庭院之外釘在一株盛開的梅花幹上,震得遍樹梅花灑落滿地。
隨著飛絮之後,吳湘突然感覺更有一股巨大的無形勁力壓至胸前,當即將向前陽拜的身形一伏一煞,雙掌急分堅立胸前,任由吳湘變招再快,仍是被震退八步,中間曾有兩度,吳湘用盡全力想拿椿穩住,均未如願,直至第八步上始暗運師傳獨門真氣,才得立穩腳步,亦即在這第八步上,被對方認出了真正來歷。
老者哦了一聲,微一頷首道:
「原來是米嚴之徒。」
隨著面上又笑容重現,問道:
「你師傅近來還好罷?」
吳湘一聽對方口氣,知道面前這黑髯老者,功力輩份都不在自己恩師之下,那敢怠慢,即行恭聲答道:
「多謝老前輩關懷,恩師健康如恆。」
老者又展顏一笑道:
「我們已有二十年未晤面了。」
接著又感歎道:
「光陰似箭催人老,時向過得是真快啊。」
稍停片刻,老人似在回憶往事,隨著又抬眼一瞥吳湘道:
「裡面坐吧。」
言罷,首先轉身進入茅舍,吳湘隨後跟上,在下首之位坐定,見這茅舍雖只三間,但是格局較一般房舍分外寬大,室內通置書畫並有琴棋,明淨清逸無有半點粗俗之氣。吳湘如非親身所經,絕猜不出面前這位文質彬彬的清懼老者,竟是當代的武林俠
靠東面之一間,大概為老者的居室,只見在對著門的牆壁之上,接著一柄古劍,劍鞘呈褐黑色,看去斑瀾奇古,除此之外,再未看到一點與武林有關的事物。
此時,在雪峰之上暗襲吳湘的兩個幼童已煮好香茗送上,看見吳湘嫩臉兒飛紅分外不好意思。老者開口喚道:
「健兒,璞兒,這位是紫拐老人傳人,名喚吳湘,你倆應稱師兄,日後應向你們吳師兄多請教益,不許淘氣。」
兩小眼皆都未敢抬,乃雙雙向吳湘一禮,輕聲呼道:
「吳師哥!」
吳湘即起身一揖,並道:
「兩位師弟辛苦了。」
兩小隨即退出,甫出門二人相互作一鬼臉,嘻嘻一笑如飛而去。
老者見狀自言自語的道:
「也太淘氣!」
吳湘乃乘此時機立起,恭聲問道:
「請問前輩與家師如何稱呼,以免晚輩在尊長面前失禮,晚輩即擔當不起。」
老者聞言清朗的一笑,道:
「老夫追遙世外偷生山林,經數十載,早已被人遺忘,惟令師與老夫交情獨厚,或能對你提過。」
他一停,接著問道:
「寧欣這個名字,你聽說過麼?」
吳湘突然一驚,忙行離座又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口中稱道:
「晚輩參見天下第一劍寧師叔。」
老者一聲長笑,清越悠遠直散谷外,這次並未再攔吳湘,含笑說道:
「免禮,免禮。」
隨時吳湘指正,道:
「你應稱老夫師伯。你師傅較我處小七歲哪。」
吳汀應聲道:
「家師經常提述寧師怕當年的英勇故事,一枝長劍鎮壓武林,縱橫字內無人能敵,號稱劍尊及天下第一劍。」
吳湘心中暗付此老年歲已近八十高齡,看去不及五旬,如非親眼所見,絕難置信。
復聞老者欣然說道:
「果然令師還未忘記故人。」
又似回憶一下往年情景,微微點首道:
「令師性格忠厚,一向待人寬恕,總喜道他人之長,不欲揭他人之短,這一點上,是成揚魏昭和老夫等所不及的。」
接著又道:
「令師與威揚二人的紫拐烏弓,當年被人稱為華夏雙絕,老夫與魏昭的一劍一棍,被人稱為武林雙奇,其實,並無什麼可奇之處,真正比較起來仍以你師傅的功力較為深厚,由於他虛懷若谷而不露,更不願予以過分的難堪,外表看來我們四人,似是錙銻並較相差不多。」
這時,老人突然目光一亮與興致勃發,好像又返回到青年的時候,面含微笑說道:
「你師傅的絕命三拐,戚揚的霸弓九式,老夫的追風七劍,魏昭的蕩魔十八棍,算是我們四人的武功絕招。他們三人老夫都曾單獨和他們分別較量過,彼此雖然都未失敗,但是已經各盡全力,惟獨與你師傅比鬥的那一次,者夫的追風七劍連續變幻六次,你師傅始終是應付自如,絲毫現不出有捉襟見肘和吃力之處。在表面上我們算是平手,可老夫心中明白,你師傅由於不為已甚,並未付出全力,而他的真正工夫,則絕不止於此呢。」
老人又肯定的道:
「由此一點之上猜想,紫拐烏弓在青年之時,雖曾在黃山絕頂較鬥四雖夜未分勝負,老夫雖未親眼目睹。但以你師傅的一向性格,老夫猜想他對烏弓干城戚揚定有相讓之處。老夫深知戚揚是一性急即進之人,如若由他得手,他是不會對人讓步的。」
吳湘恭聲回道:
「晚輩曾聞家師述說各位帥伯叔的武功,每人都有獨到的修為,是外人所不能及的。」
老者微一點頭,忽然問吳湘道:
「你會弈棋嗎?」
吳湘立時答道:
「晚輩僅識著子,缺乏工夫。」
老人隨道:
「譬如以弈棋來說,勿論對方之著數高低,都能與之對成和局,即為難能可貴之事,以此與武功作比,亦即是你師傅的能耐使人莫測高深了。」
吳湘稍一回憶,恩師對自己的十年教道,確實是處處以謙恭忍認勉勵,聽這前輩俠隱對恩師的美德讚揚,倍覺榮幸,心底頓然開朗,對於恩師更是崇敬萬分。
於是從離山到住店,又記起高昇客錢的惡豪客方平。乃提出問道:
「晚輩聽說黃面彌陀魏老前輩,在四十年前干中原道上,以手中的紫銅棍,僅用一招「力劈華山」連斃隴東八屠於頃刻之間,威名遠播,江湖流傳,直至今天,武林朋友談到此事,無不點首稱許,師伯想亦熟知此事了?」
老者微一點頭,接著看了掛在牆壁上的古劍一眼,然後傲然一笑道:
「魏昭的紫銅棍,馳名宇內,他的蕩魔十八棍尤為不凡。」
隨著用手一指壁上古劍,道:
「老夫當年曾用此劍,連續硬接他七十二棍。」
又微一搖首,輕喟一聲道:
「現在人已老了,劍也銹啦!」
言語之間,含若無限感歎!
接著,老人低頭微思,再一抬頭,面色嚴肅,雙目精光一射又斂,深深的注視著吳湘道:
「魏昭在四十年前殺了八屠,當時是為人民除害大快心,誰知在這四十年後,八屠的化身,又將為害武林,造成浩劫,非但魏昭與蕭雪純無法再在岳麓故居長期納福,即是老夫等人,雖都已屆風燭殘年,到了時候恐怕仍須出去應劫!」
吳湘心中猛然一驚,問道:
「師伯聽到有什麼不對嗎?」
老人點頭說道:
「戚揚的女兒戚南姣月前經過此處,自稱有事去關外回來,順道來此看望老夫,據她沿途探聽所知,八屠後人正在廣結匪類對付正道人物,並報復他們的先人仇恨。她說今年秋間在冀北穆家峪端陽的七十壽的賀客中有十人被害,在穆家慶寺之前,已經有兩位武林人物無故死亡,正在查尋死因當中,即發生穆家峪的事情,這才證實是由一人所為,聽說此人功夫頗為不弱。從冀北經冀南轉魯境,最近又來至豫州之地,他的目的何在,尚不得而知,但所過之處武林同道受其傷害的,則頗不乏人。戚丫頭說她曾於北行時,在平原縣城遇到此人,歸途之中她在泥溝鎮外,又二次相遇,先後兩次都被她發彈驚走,由於事情尚未弄清。她本身亦另外有事,故末再行多加探究。」
老者說至此處,吳湘哦了一聲,自言自語的:
「原來是威者前輩的千金。」
老者雙目注視著吳湘,問道:
「你認識她麼?」
吳湘搖了搖頭。老人微一沉思,又道:
「戚丫頭又說,傳說此人為往昔八屠之中陰曹使者金五之後,倘若真是如此,他們必定是有備而動,這不過僅是開端,大的舉動還在後頭呢!」
老人說罷微微搖了搖頭。
此時吳湘插嘴道:
「師伯,此人確實姓金。」
老人目光一亮帶著詢問的意味看著吳湘。
吳湘接著便將在轅轅關前所遇情形,以及聽杜福全所說的一切經過說了一遍。最後始才說出由於追趕金大光,才碰巧到了潛龍谷。
老人接著道:
「既是如此,武林之中想已有了準備,那就看以後的變化再說罷。」
隨又話頭一變道:
「今後武林又將多事了。」
稍一沉吟,一看吳湘道:
「你誤走誤撞能夠找到此地,亦是極為難得之事,老夫已至垂暮之年,對故人之徒,無以為贈,老夫即將這一生當中壓箱兒的追風七劍傳給你罷。」
吳湘聞言大喜過望,對通一聲拜伏在地。
老人清朗的一笑,即時立起喚來健兒璞兒在旁院裡,為吳湘安置妥當住處,正與兩小同住一起,吳湘在這潛龍谷中一住數月暫且不提。
再說金大光在較轅轅關前敗走之後,本是直向正南方向逃去,南行不遠回頭一看,不見吳湘追來,乃沿著穎河斜向東南奔大山方向而去,才使窮追不捨的吳湘,直至無明而未見人影。
金大光於旬日之後,到達豫鄂邊界,過了九里關,便漸漸接近大別山支脈,此地山多人稀地瘠民貧,這日行過午時,尚未見到半戶人家,遙遠處一片黑色岩石分外扎目,其餘各處都是廣生林木,惟獨這片黑巖之上,則寸草不生,正在注視之間,忽見對面山角之處黃影一閃,似是有一條人影拉進石層之中,雖相隔極遠,但是以金大光之功力眼力,自忖不會看錯,山野荒郊罕有人跡,會大光先向左右一瞥,灼一提長衫向適才黃影閃動之處掠去。
約略經過一盞茶的時候,已來到黑巖的近前,乃到近處始才看清黑巖面積極廣,形狀似一谷,寬度約有二里,但向內延伸竟達十餘里,谷內枯石磷峋難以著足,遠望盡頭之處有一黑色巨石高約十丈,緊靠巨石之後是一個黑色石壁,高逾百丈壁平如削,這才看出適才遠處所見,僅是這谷口和半邊石壁。
金大光看了略一頗眉,心中忖道即有人影,必有居住之處,長山萬里何處不可卜居,但找這種倒霉地方,實在令人猜想不透。金大光本身即已冷酷成性,但是看了這種所在,仍是覺著週身不大舒服。
若是沒有他親眼所見的黃影一閃,他絕對不會相信這種地方會有人跡。現在,他為著要探查一個究竟,就不能計較其他了。
金大光身形一撥,右足先點在一根石旬之上,就目光所及細心搜查一會見無異狀,乃一路向內搜尋而入,直行至黑色巨石近旁,仍是沒有絲毫發現,他仰望了一下這塊高達十丈的巨石,心中想道:
「即是當今高手亦是無法一躍而上,而自己所見又絕對不會有錯,這一路趕來,所過之處均經仔細搜尋,又絕無地方有隱藏的可能,狹谷雖是很長,除了石旬較多這外,展望非常容易,況且前者所見似是一黃衣之人,黃黑分明極易識辯,亦絕無看不見的道理,心中盤算道此事若有蹊蹺,亦必在此黑色巨石之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2:46
金大光邊想邊向巨石附近仔細打量,突然心中一動,身形一掠縱在巨石右邊一高約三丈的石筍上,身形落定之後,發現著足的地方有尺許大小一塊地方均成灰白顏色,則更認定此處是經常有人來往藉以搭足之處,日久便將這尺許方圓磨成灰白。這時,他更具信心,再向巨石與石壁之間留意觀察,忽然被他發現在高出石筍三丈多的石壁上有一石孔,深僅三寸寬約一尺,好像是廳硬物鑿成,由其和石壁同一顏色,不深加留心便無法察覺。
金大光微一打量,乃陰笑一聲,身形一撥而起,直向石壁撲去,將近石壁雙足一眷足尖輕輕點向石孔邊緣,隨著,身子一仰雙足一蹬,「金鯉倒穿波」斜斜的向著巨石射去,旋即身形一轉又輕靈的落在巨石之上。
這時,才行看出巨石上端石面平整大逾五丈,上豐下銳,如果想直接攀登絕無可能。由其石前面部稍高,站立其上居高遠望,近前數十里的景物盡情收在眼底,對十里長的這條夾谷,更是一覽無餘。但是,從外面向石上瞻望,則無法發現此處是否有人,金大光心中忖道,如果自己進谷的時候有人站在此處,豈不是被看個清清楚楚。另外還看見在巨石與石壁接連處的中間,有一高約五尺的洞口,直穿石壁而人,由其裡面黝黑難辨,亦不知通到什麼地方。他想到這裡,又急忙回頭向黑洞深深的瞥了一眼。
這時,日光偏西,整個的黑谷更顯得幽暗,他徐轉身形面對黑洞注視了良久,仍不見動靜,見他稍作猶豫。右手突向腰中一探,量天尺應手而出,再見他身形一幌便閃進洞口。
候金大光進入洞口之後,才看清此洞內部高寬平整分外深長,由其谷前來風常年不斷的穿洞吹拂所以全洞非常乾燥,又向前行了一會,他才弄清他所進的是一條穿山洞道,更不敢有絲毫大意。
他在這黑暗曲折的洞道之中,已經走了數里,心中正在猜想這所洞究竟行到何處為止,突然眼前一亮使他吃了一驚。
這時,金大光自身正立在一個平坡之上,眼中所看到的,是滿山蒼松遍地翠色,夕陽餘輝斜照半山,又現出一片新鮮景色與前谷的枯燥情形,截然不同。由其此地天然的能藏風驟氣,氣候亦分外,與前谷比較起來,雖僅一山之隔,恍若兩個天地。
再看溪流曲折,小徑蜿蜒,似是經過人工修整,金大光極目遠近。即未看到房舍,亦末見著人影,他沉嗷一聲,正欲舉步前行,忽聽在他側方不遠的地方兩株蒼松的後面冷冷的一笑,道:
「黑石巖向來不容外人出入,你倒是好大的膽子。」
接著,黃影一閃,金大光突覺一股勁風帶著一股熱燥之氣,直向左肩急襲而來。
他心中一驚,木尺一抖,疾然橫著飄出六尺,一看來人正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黃衫青年,雙方對來人的功力深厚,同時感覺一怔。金大光心中道:
「大爺總算沒有看錯。」
隨著便對黃衫青年略一打量,心中又忖道,天下真有吃巴豆的蟲子不成,我陰手索命一向專找別人的晦氣,今天竟然有人找上我來,這倒真的是新鮮,邊想邊亦陰聲一笑道:
「小子,此山是你家裡買來的麼?」
黃衫青年臉色一寒雙眉一挑,怒聲道:
「聽你出言說話的不知高低和不明事理,留你活著實無用處。」
最後,聽他更形加重語氣喝道:
「今日你休想生出此谷!」
「谷」字甫經出口雙掌疾然推出。兩股勁風帶著兩股熱流,勢如奔浪向金大光猛捲而去。
金大光在對方雙單一起,即已發覺這黃衫少年掌心如血,即深知面前這青年的掌上工夫絕非等閒。同時自己在初出洞口之時,青年會乘自己不備暗襲一掌,掌風帶有燥熱之氣,此種掌力正是自己剋星,這時見青年雙掌全力而出那敢怠慢,當將木尺急抖,猛然退出一丈,更趁黃衫青年掌勢一衰,右尺左掌連出七掌反撲面上,對方立被迫退兩步黃衫青年微哼一聲,雙掌齊出掌風如濤,同時身形微拔踢出三腿,直點金大光咽喉心窩及腹部三大要穴,任憑金大光用盡全力仍然連退五步。
金大光自知今日所遇之人,為轅轅關之後的第二勁敵,此人雖不及前者所遇的那俊拔少年的功力深厚但是所處環境則極為不利,萬一不巧即難以脫身,於是心頭一狠乃隨花面鬼王所習的全部功力運集全身,與面前敵人拚命狠鬥。
在五十招之內,雙方雖然互有進出,但是,金大光已不佔上風。五十招一過,黃衫青年手心手背以及小臂全變成紅色,金大光則面色蒼白毫無生氣,二人拚鬥更烈,閃掠更急,只見一黑一黃兩個點子,忽聚忽散在這數丈的地面之上,不住的幌動,如非從二人眼色的不同來分辯,簡直無法弄得清楚。
百招之後,金大光更覺吃力,自忖從離霧露山到目前,行程數千里路,大小拚鬥將近百次,所遇對手有強有弱,但是不論勝敗都未越過五十招以外,今日竟然超出百把以上,對方這黃衫青年看似越戰越勇,如不運用全力,用險招致勝,今日之局,恐將凶多吉少了!
這時,夕陽已經落山,幽谷之內一片灰暗,金大光想至此處,便聚真力,真黃衫青年猛攻微滯之勢,沉喝一聲。尺掌齊施,連續八招而上,最後一招「天羅地網」,已將黃衫青年全身罩住,只要木尺再稍微一抖或掌力一葉,黃衫青年即不命喪當場,亦必傷無疑。
黃衫青年被金大光這一輪猛攻,連續退出五步,在對方最後一招罩向全身之時,突覺一股陰寒迫人窒息,黃衫青年身子一伏雙掌如梭連出九掌,一聲暴喝,接著一聲問晌,附近樹木全都發出一種焦乾氣味,黃衫青年面色赤紅,跟隨退出七步。金大光則整個身子被懸空震出將近兩丈。
正在金大光身軀空即將下落之際,突聞一聲粗沉的冷笑,接著由空中飛落一團黑形,金大光身子尚未著地。猛覺後頭一緊,已被人憑空抓起,金大光木尺一圈疾向身後點去,隨黨右肘一黃,後頸奇痛無比,接著人已失去知覺。
金大光再次醒來已是第二日的傍午,一線陽光分外鮮明耀目,這時自己始發覺是躺在一個石洞之中,雖為石洞但是門窗具備,石洞方整一如臥室,惟除自己以外再無別物,更不要說椅凳床桌了,適才的一線陽光,正是透窗而入。地面乾燥四壁清滑,金大光心中想道,如若將此室加以佈置,倒是一個居住的大好所在。自己分外納悶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回想昨日所遇,在出洞道之後。未見有石室,己得自己與黃衫青年鬥到最後被人抓起,不知此人究竟是敵是友?如果是敵,自己應當已無活命。況且無人看管亦未加捆綁。豈非有意憑自己來去。如若是友,照此種對待,實非待客之道。過想便暗運真力想起來看一看這是什麼地方再說。誰知一經用力,感覺週身酸痛百骸如散,非但無法立起,即連活動一下亦所不能,這時他才知道此間主人為何會對自己如此放心。
正在思索之問,聽到有腳步聲音。正向石洞逐漸的移動,頃刻間即到石洞之間,腳音甫停,木板門隨著無聲而開,立在石洞當門的,正是昨日午後與自己動手的黃衫青年。
黃衫青年立在門前,看了金大光一眼,冷冷的道:
「家師有令,命你即刻晉見。」
金大光亦冷然看了來人卜眼,然後收回目光,自言自語的道:
「大爺如若行動方便,早已離開這窮山絕地,誰管他什麼有命沒命!」
黃衫青年怒哼一聲,跨足之間已至金大光身前,伏身將金大光一把提起,隨即轉身出洞行約二十餘步,又到另外一座石洞門前,然後恭身問內發話道:
「敬稟師尊,來人已經帶到。」
接著石洞之中,傳出一個沉重粗宏的聲音道:
「帶他進來!」
青年聞聲乃提著金大光步入內,進洞之後,便將金大光丟在地了。
又聞原先發話的人嗡咐道:
「讓他起來回話。」
青年亦未答言,即行跨近兩步,左手一提金大光,右手隨著在他脊背上分上中下三個部位連拍三掌,並在腰背之間奇快無比的截出七指。金大光週身一震,頓覺氣血通順,功力恢復一半,待黃衫青年退回原處同時,金大光已平平穩穩的坐在地上。
這時,金大光始才看清這間石洞,比較適才自己所住的石洞大逾三倍,桌椅齊全佈置古樣雅治。罪洞內有牆角間,擺著一張石床,床上放置著一個大如桌面的棕質蒲團,蒲切上坐定一個黃衫肥胖老人,兩眼如火,眉發全為土紅色。雙目一開一合之間,發出兩股紅光令人不敢迫視。床前有一張紫檀本的長方桌,桌上置有書卷筆硯之類,當中有一香煙,煙氣繚繞細蘊,帶著一種清香氣味。旁邊一石墩,高與桌齊,不知作何用途,自己所有的量天尺,這時正被置在這石墩之上。金大光突見肥胖老人雙目一閃,向自己的量天尺看了一眼,目光並未移開便冷冷的道:
「此系常眠香所用之物,你與花面鬼王有何淵源?」
金大光一聽這肥胖老人直呼自己師傅姓名,老氣橫秋的毫無半點謙虛,心中即老大的不是意思,本想不做回答還再趁機諷刺對方幾句,抬頭一看肥胖老人雙目的兩道紅光,正帶著十分威嚴,緊緊的盯著自己,不知不覺間,便脫口答道:
「那正是家師。」
肥胖老人雙目劇睜,同時哦了一聲道:
「聽說陰曹使者金五之子,亦隨常眠香學藝,兩人誰大誰小?」
金大光聞言一驚,知道面前這位肥胖老人必與自己的前一輩有著極深的交往,這時先前的那股冷傲之氣頓時半點皆無,並恭身答道:
「晚輩就是姓金,前輩所說的人正是家父。」
肥胖老人接著又重聲問了一句道:
「你就是金五之子?」
隨著亦未見他如何作勢,人已到了面前,伸手將金大光抓起,分別在兩腿彎處的大穴上捏了兩把,又退返到石床的薄團上。
金大光英覺兩股熱流沿腿上下運行不停,向下運行的宜達末稍而止,向上運行的,衝至腰際身子猛然一震,已全身水汗,週身感覺舒暢無比。
肥胖老人看著金大光道:
「再過半日不施救,你將終生殘廢。」
金大光那樣的殘忍冷酷,聞言之後亦是陪吃一驚。繼而一想這肥胖老人功力似是極高,但他究竟是誰,我必須先弄清楚再說。主意一定,便對老人躬身道:
「不知老前輩是那位尊長,請明確指示,以便稱呼。」
肥胖老人沉聲宏動的一笑,面容即復一肅的,道:
「老夫人稱火陽地君,冷面佛湯銘是老夫的徒弟,你父親在世之時,曾對你說過吧?」
金大光一聽這老人竟是昔年縱橫江湖的火陽地君脫榮,不由驚喜交集,心想此老伯不將近百齡年紀,仍還健在,這才心服口眼得拜伏在地,恭恭敬敬的說道:
「父親與楊五叔在世之日,經常提起您老的威名,金大光今能有緣得見師祖,實晚輩平生大幸。」
接著又道:
「晚輩昨今兩日的盤浪莽撞,還求師祖諒宏。」
火陽地君只平淡的說道:
「不知者不罪,不必多禮了。」
隨著用手一指等候在旁邊的黃衫青年道:
「這是老夫晚年的唯一弟子南宮,你應當稱他師叔。」
金大光隨即又向南宮見禮,南宮自昨日一來,似對這位新師侄不太滿意,僅與應對幾句,表現得極為冷淡。
隨聽火陽地君吩咐南宮道:
「你將大光帶去養息幾天,三日之後再帶他前來見我。」
南宮即與金大光拜別出洞。將他帶至左面第三個石洞暫時居住,第二石洞則為南宮所居。
這時,捨大光始仔細看清,這石洞共是五間,全為人工造成,除火陽地君本人所住的石洞,較大以外。其餘四洞都大小相同,平排造在金大光來時所經過洞道村面的山壁。由其壁上滿生籐葛,壁前青松連橫,乍看之下不易發覺,但由石洞向外瞻視,則分外清晰。
金大光在初行入谷的時候,未能發現,就是這個道理。
第四天的清晨,南宮遵照師傅的吩咐,帶著金大光到大石洞討謁見火陽地君。火陽地君一見金大光便即問道:
「你的功力完全恢復了麼?」
金大光當即應了一聲。火陽地君即向南宮說了四個字。「到水洞去。」
南宮答應一聲便返身出洞,金大光隨後跟著行出,行至洞旁三丈左右一處稍凹的地方,南宮回頭看了金大光一眼,亦未說話足尖一點便拔空三丈有餘,單臂向石壁上一探抓住籐葛,靈如猿揉直升面上。
金大光亦步趨的緊隨身後,不過一盞熱茶的時間已達頂峰。
到達頂峰之後,金大光對南宮道:
「師叔,師祖老人家來不來?」
突聽一個沉勁的聲音起自身後道:
「快走罷。」
金大光心中又是一震,回頭一看,火陽地君正站在。人身後。
這峰後是一橫谷,谷寬風寒,草木盡枯,谷腰有一個天然水潭,已結堅水,離著潭邊約五丈的地方有一洞口,在遠處望去很像一口石井,金大光心中想道:
「這前中後三個山谷,像是三個不同天下,各有其奇別之處,上天造物端的變幻難測……。」
這時,三人已行抵井形洞口,南宮毫無猶豫一躍而入,金大光也隨後跟著躍進,這洞口地方深約二丈,向前則愈行愈低,光線昏暗不易辨識,唯一感覺與洞外不同之處,即是洞中奇寒無比,行約半盞熱茶工夫,已到洞底,依方向與所行時刻猜測,此潭似乎正在水潭之下。
最底是一間石室,憑金大光的武功目力,僅能辨出有兩條黑影,不能分別面目,進入石室,火陽地君首先就石室當中盤漆坐下,然後兩手左右一擁,南宮與金大光二人乃分別坐在兩旁。
才一坐定,即黨寒冷異常,金大光心想自己向以陰功見長,對嚴寒酷冷總無什畏懼。半個時辰過去,金大光已感覺著奇寒難耐,偷眼一看其餘二人似乎都很平靜,絲毫沒有像自己坐立不安的情形,於是乃重定心神運功繼續抵禦那奇寒冷氣。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金大光已經混身顫抖,臉色青黑,牙齒作時地碰得輕響感覺痛苦萬分。
這時南宮面色紅潤,仍然穩坐原處,而火陽地君則滿頭熱氣流汗水止。側面一看金大光的那狼狽樣子,便一躍而起大呼悶熱,首先領頭出洞。金大光不待吩咐,如獲大赦緊隨而去,直至洞外停了很久時間,才去掉了那種瑟縮之態。
火陽地君在寒風吹拂之中一面揮袖一面指著流汗,對南宮道:
「老夫暫在此處涼快一會,你們先去火洞等候。」
南宮帶著金大光又沿來路返回前谷,行至峰頂金大光偶一回頭,看見火陽地君仍在谷底揮袖納涼。心想這冰洞的一個時辰,以自己的功力所長,尚都不能克制,不知這人洞又要如何的難熬!
這時,已來至所居石洞的前面,南宮毫未停留直奔對面,到達金大光來時所經洞道的旁邊,亦正是南宮襲擊金大光藏身之處的附近,便伸手將壁上的懸籐一拉,又露出一個黑色洞口,南宮首先閃入,金大光才一進洞,即有一股悶熱燥氣襲面而來,再往裡進,越行越熱,約行里許光景,又到一石室,南宮一言未發入室後即疊坐地上,金大光一進石室陡然又是一驚,原來石室之中除南宮以外,尚另有一人盤坐中位,直到近前始才看出正是師祖火地君。心裡又驚又怕,便悄然坐在近旁。但是才一坐下,即覺地底有一股強烈的炙熱之氣烘人如烤,不到半個時辰,已經五內如焚,汗淋如漿,南宮仍然平靜如恆,火陽地君則大呼道:
「不行,太冷!太冷!」
說著,又首先起身出洞外,直到四至所居石洞,火陽地君還是滿臉雞栗,似乎寒冷之極。他見金大光滿頭大汗和衣衫盡濕的那付尷尬樣子,便道:
「南宮在外間聽人傳遍說,你從人關一直至冀豫各地,到處與正派人物為敵作對,就是憑著這點功夫麼?」
金大光半晌不能回答,火陽地君又問道:
「你對正派人物的出手狠辣,老夫並無責難你的意思,不過照你這樣東打一仗西打一仗非但難以成事,恐怕還要自取滅亡,你這次行徑的真正主旨何在?老夫尚不明白。」
金大光這時才回答道:
「晚輩此次離山,是奉師傅之命先到西域瑪幫那山拜訪了陰風道人班接班老前輩,其次是下雲貴間的八達州拜訪黑煞瘟神簿專請老前輩,依師傅的的意思是要晚輩能求得天下三大陰掌之長,加以融會好準備對付各正派人物,並為先人復仇雪恨。」
火陽地君微一點頭,道:
「你師傅這一打算,並沒有錯。」
金大光接著又道:
「但是晚輩由於報仇心切,又處處看不慣這些所謂的正派人物,才沿路順便罰治了幾個……。」
火陽地君未等金大光說完,便微哼一聲道:
「荒唐,你可知道經你這樣一鬧,不但不能早期復仇,說不定還來個惹火燒身。在四十年之前,你父親等八人被黃面彌陀魏昭殺害,以者夫的功力威望昏時還可對付一時,後來屢經衡量自覺勢孤未便出手,四十餘年的歲月和忍耐,全是用在自己昔練和培植後人身上,誰知你竟如此大膽,任性胡鬧……」
說到此處,火陽地君似乎已經生氣,右手一掄沉動的道:
「南宮!帶他下去監督苦練,一年之內不許出洞。」
南宮等二人即忙同應一聲,恭身退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3:01
第十一章 濟龍奇遇
且說吳湘在濟龍谷內一住經月,每日陪著劍尊寧欣聽些江湖掌故軼聞,及武林經驗,時間雖極短暫,但確實進步不少。閒暇之時與健兒璞兒一同廝混跑遍附近山嶺,快樂異常。
這些目來他與兩小的情感,亦分外融洽。
這日天朗氣清冬陽溫暖,健兒璞兒未在。吳湘獨自坐在房中,隨意檢起桌上一本棋譜正在閱覽,忽聽兩小嘻嘻一笑,吳湘即時抬頭,兩張淘氣而逗人喜愛的小臉,已同時出現在門外。璞兒搶著說道:
「吳師哥,爺爺在後坪等著傳你劍術哪。」
健兒璞兒本為劍尊寧欣之徒,由其年齡相差懸殊,在習慣上他們一向稱呼爺爺。
吳湘聞言即忙起身而出,奔往後坪,所謂後坪是在茅舍背後山坡上由人工開闢的一扯空地,也是健兒璞兒平常練習功力之處,劍尊寧欣正在迎風飄立,面含微笑,手中正提著掛在居室中牆壁上的那柄古劍,吳湘上前見禮之後,乃肅立一旁。
劍尊寧欣溫和的說道:
「料想賢侄亦是用拐的了?」
吳湘恭應一聲,寧欣又道:
「老夫要先鑒賞一下故人絕技,和多年不見的絕命三拐。」
吳湘又恭的謹道:
「愚侄魯鈍,雖在泰山苦學十年,實未得恩師萬分之一,還望師怕多加訓誨。」
寧欣勁朗的一笑道:
「謙受益,滿招損。你師父即是長於此點而揚名天下,吾侄這十年熏陶,總算沒有白費,確是難得。」
吳湘躬身一揖,藉著上身一抬之勢,一團烏光已騰空而起,三旋三落這四烏光已將十丈草坡全部佔滿,只見烏光起落抖動,根本看不見吳湘的人影,風浪如濤嘶呼銳嘯,附近草木傾倒,聲勢萬分驚人,立在場邊的劍尊寧欣,一件長衫被拐風震得咧咧作響,站在外場的健兒璞兒,全驚呆在當地。
在第三次烏光才經落地,忽見一縷青光由草坪對面直射而入,同時聽到一個勁朗短捷的聲音道:
「接劍!」
但見紫光瑩瑩青光,一青一紫兩道光華,在這草坪之上,穿梭飛舞抖動不息。直如狂風驟雨雲山電掣,好像山崩海嘯即將到臨一般,使每人心神都受到劇烈震動,健兒璞兒原是站場邊,這時已退至三丈以外,嚇得兩個小臉變成煞白。
約過半個時辰,忽聽劍尊寧欣清朗一笑,光華忽隱,寧欣劍已入鞘,吳湘雙手空空,冬陽和暖,天氣晴朗,大地又恢復了平靜。
這時,劍尊寧欣正牽著吳湘左手,由草坪東端含笑漫步而來,周圍一切安靜如初,一場驚險精彩的劍拐比對,好像沒有發生一樣。惟一的與以前不同之處,即是十丈鬥場上的枯草硬根,全部被劍氣拐風捲刮的齊著地面而斷,再經冷風一吹,一片光禿好像才剃過頭的和尚。
健兒璞兒,一聲歡呼:
「爺爺!吳師哥!」
隨著,急撲而去。
吳湘即忙迎上,一手牽著健兒,一手拉著噗兒,同時誠敬的對劍尊寧欣道:
「多謝師伯指點,愚侄連出二十七拐,雖是已經竭盡全力,仍被師伯劍勢迫得無法立足,如非場地寬大和師伯的劍下留情,愚侄早已支持不住了!」
寧欣又是一笑,旋又讚許而微帶感歎的道:
「人老了就變得沒有用了。老夫對劍木一道,自認稍有心得,壯年時期曾以此劍會過天下無數武林豪俠。」
說著,低頭看了看佩在自己身邊的古劍一眼,繼續道:
「能夠一口氣接住老夫七劍的,已算江湖高手。但是今天老夫一出手就是六十三劍,中間經過九次變化,也僅只是近得你本能立足,並未全勝,以你這等年紀,確實是難能可貴,放眼當今武林能夠勝過你的,已是屈指可數了。」
這時四人已將至場地西端,劍尊寧欣,一轉話題,便說到追風七劍上道:
「老夫的追風七劍,雖然不敢與你師父的絕命三拐比高低,但可是老夫的成名玩藝,你要用心學習,自是有益無弊。如與用劍之人對手過招,更能生剋制之利,賢侄穎我聰慧,倘若將此劍法再摻合在拐招之中加以融匯連用,必具奇大威勢,青出於藍必將更勝於藍,望賢侄善自為之。」
吳湘對這一代劍尊的熱心成全,實是感激零涕,當下又深深一拜道:
「一般江湖武林要想求得師伯劍上之一招半式,全不可能,晚輩少不更事,能得師伯另眼看待,不但晚輩終生不敢稍忘,即恩師日後知道此事,也必深感師伯的大德。」
寧欣微一搖頭道
「非是老夫自珍不傳,要習此劍法,先要看習劍之人的資質功力,若是資質不夠,功力不到,即勉強學會,也是畫虎類犬難臻上乘。即如賢侄目前的修為造詣,也須五天一招才能學全,其中的深奧變化;還須自己用心體研,不然也是難得此中精奧神髓。」
吳湘忽然想一事,正想請問,又聽劍尊寧欣道:
「追風七劍,「叱吒風雲」,「追雲趕月」,「望風捉影」,「乘虛追實」,「風起雲湧」,「雲山霧罩」,「叱吒風雲」,「風雲變色」,七個劍式,每一式含有七種變化,可分用,可合用,自是以連貫使用威勢最大,如非遇上頂尖高手,一勢兩勢就僅足夠用了。」
自當日起,吳湘即按照劍尊寧欣的指示,在濟龍谷內苦練不輟。
健兒噗兒自曾看到吳湘與爺爺在後坪上的劍拐對式,對其爺爺更加尊祟,對於這們年輕的吳師哥,更是敬佩萬分。這種高手過招,是他們過去向來沒有見過的。
吳湘每日在學劍之後,大部時間都是和兩小在一起,健兒璞兒更加活潑淘氣,使這濟龍谷中,增了不少生氣。
追風七劍在初行練習這時,分外吃力,每一式的七種變化,自出劍起始,至處滿部位為止,劍鋒之上尚含有不少變化,這是在別的任何劍術上所不多見的。一經熟習之後,即劍氣縱橫,威力突增,其氣勢之大,連運劍之人都不敢想像。這就是追風七劍的不同處,也是它的寶貴奇妙處。
光陰如梭,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已是次年新春,吳湘的追風七劍,已經練得能得心應手,劍尊穿欣對他這種成就進展,分外嘉許。
這日,吳湘在後坪正值早保完畢,忽聽一聲清鳴,響自谷口,突見健兒璞兒二人正從谷外追進一隻綠色長尾飛鳥,大小如雀,但翠綠欲滴,尾長如翎,靈活美健,萬分逗人喜愛,鳴聲潦亮悠長分外悅耳動聽。
鳥兒前邊飛,三人後邊追,跟著鳥兒來到一個山洞中,吳湘以為進了山洞會好捉一些,但他不知他已面臨著危險。
人在生死的邊緣上,和強烈的求和慾望,會予人以無限的忍耐智力冒險和勇氣。這時的吳湘,正是掙扎在人生的生死之線上,父母恩師前途美景,全已沒有時間允許他多想,擺在他眼前的,只有救人和保命,是他唯一迫切和急需的原望。
這時吳湘真氣一沉,右臂一引。下降的身軀又稍微加速了千萬之一,吳湘的右掌,離著璞兒的背影儀約一尺,突聽他暴喝一聲,力貫雙臂,右手五指已扣在璞兒背後,健兒的一件棉衣兩件單衣全被抓透。同時身形一斜左掌插向洞旁的石壁。
彭啪兩聲響,吳湘左小臂已全部沒其石壁之間,但是他著臂的這石壁上,被他一插一推之力,有七尺高四尺寬的一塊石方,突然內向陷進半尺,吳湘又猛吃一驚,幸好這塊石方未繼續內陷,吳湘的整個身子,才借勢定位沒有下沉。
但是,右手的噗兒,由其下落之勢太疾,猛然一頓,吳湘難已緊緊抓住三件衣服,而這幾件衣服,豈能負擔得了這直墜急下之力,於是啪的一聲,被吳湘將背部的片衣衫撕落。幸好在這一滯之間,吳湘的身軀已頭上足下恢復正常,順著右腿即忙一挑,右臂一圈恰恰將摸兒攔在懷中。
這時的璞兒,已暈死過去,吳湘則驚出了全身冷汗。
上望白雲下望深洞,這時的吳湘心中真不知道如何滋味。
他左臂嵌住石壁,右臂抱著璞兒,撐著懸空的身子,稍一寧神,再一提氣,才將左股強貼在適才被掌力迫陷所內出的石楞上,全身成了一個空斜坐的姿勢,那塊地方雖是僅能得吳湘掛住半邊大腿,但是比一雙手吊在那兒,要強的太多了。
他緊緊抱著噗兒,吁了一口長氣,然後抬眼看了看險惡萬分的周圍,最後目光落在身邊凹進的方石上。
他心中一動,突然興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於是力貫全身,慢慢的向左邊靠去,方石又微微一動,他心中不由大喜,繼續著力。方石竟帶著隆隆之聲,徐徐向石壁間移動,到他的身子向校裡變成斜形的時候,方石又已近進一良有餘,這時石凹的寬度,已在尺半以上。
這個寬度,在吳湘已經感覺很滿足了。他乃把整個身子向內移進,他仔細而充分的利用著這塊足以救他們生命的地方。
他先將右臂間的璞兒,移近石壁,再輕輕以右膝抵住,然後,慢慢從方右上拉出右手,把璞兒的外衣撕成布條,扭成布繩,又和璞兒的腰帶接在一起。小心的把璞兒結在自己的背後。
這時,他的兩手兩足,已毫無牽連。
吳湘就著原地微行調息,乃功行全身遠達四肢,看準方位形勢,又是一聲清嘯,身形一拔而起,攀騰附葛,借石踏枝,乃快速捷零如猴鳥,那樣險惡的百丈懸崖,竟一口氣而上至巔頂。
最後三丈,只見他雙臂一收,借一帶一拉之力,身子騰空而起,到腰間與峰頂相齊之時,單手一揮左足一跨,長衫微微一擺,雙足已穩穩的立在峰頂之上。在那樣危險的地方,姿勢動作仍是那樣的輕靈美妙。
出人意外的,是年齡稍大的健兒,仍然滯立原地,絲毫未動,面色蒼雙目發直,一無表情呆若木雞!
吳湘急急的向他看了一眼,知道他是驚恐過分所致,乃即忙解下背上的璞兒。
璞兒仍是暈迷不醒,成昏睡狀態。
吳湘伸手在他後頸一捏,接著在他後心願根兩處折了兩掌,頃刻之間,璞兒一動,抽了一口氣,隨即睜開眼睛一看附近情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在璞兒尚未睜開眼睛之前,吳湘已行近健兒身前。用手在健兒前額一試,同時用另一隻手在健兒後心疾拍一掌,健兒全身猛然一震,隨著臉色漸瀕轉為紅潤,精神也逐漸恢復,唯兩雙眼睛神色之中,似乎帶有一絲兒茫然!
忽然看見璞兒在面前不遠,哭得滿臉的沼痕,也晤的一聲跑過去抱住健兒,兩人在這頂峰之上哭作一團。
吳湘也未加以勸阻,只靜靜的候在旁邊,等待兩小把這半天的鬱悶之氣瀉出來之後,便道:
「小師弟,你們感覺著好一點麼?」
兩小同時點一點頭,璞兒更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看了看吳湘,低聲問道:
「吳師哥,那雀捉到了沒有?」
吳湘對這兩位小師弟搖了搖頭,作了一得無可奈何的苦笑。
璞兒低頭想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抬起頭說道:
「那麼我們回去罷。」
接著,身子作勢欲起。
吳湘腦際一閃,忽然產生了一個新的念頭,即刻說道:
「小師弟,你們稍等一刻,愚死去去即來。」
兩小正想問他去什麼地方,吳湘身形一閃,又行飄落深洞。
他這次下去,已是輕車熟路再無驚險,吳湘緊貼石壁而下,頃刻之間,即已到達適才方石內陷的地方,先行看好形勢,雙足乃穩立於石坎上,暗運功力,兩掌便向方石推去。
隆隆之聲及響,方石又向內移動約及一尺,這時,方石內陷的部位與石壁表面,距約二尺有餘,這七尺高四尺寬進出二尺的地方,已足夠吳湘活動的了。
他精神一振,雙手再加上二成力量,忽聞一聲輕響,左掌一輕方石左端竟應手而開,向內閃出一條大縫。
吳湘微吃一驚,即忙閃身貼在右邊石壁,停了半晌毫無動靜,他乃面向深洞,再用右掌反貼方石之上猛力一推,石方應手而開,裡面現出一條洞道,這塊方石原來是一個高大石門,不過製造十分巧妙,地下有一扇形淺槽,石門隨著槽口推滑開閉,並不須大力。後夾被人將大石移堵洞口脫離槽臼,所以吳湘在最初推動之時,倍覺吃力。
洞道長約三丈,並不太昏暗,遠望盡端之處,好似遠有陽光,吳湘心中猜想,此洞非常高深,不知陽光從何處透人,一面想著一面慢慢的向內探索。
約向裡走了三丈,見前面兩丈之處光線更亮,直至近前始行看出是一個類似屈風式樣的小石壁,小石壁以內,是何種情形,則無法展視,但在小石壁之上,刻有「濟龍洞」三個雄偉大字。
「濟龍洞」二字一經入目之後,吳湘便即時聯想到「濟龍谷」。心想寧帥伯與兩位小師弟未曾向自己提及此洞。當然師伯也絕不知悉後山洞澗之中,會有此古洞了。
轉過石壁,洞中大亮,吳湘又是一驚,見這石洞與洞道正成「丁」字形,洞道盡處就是石洞,洞道與石洞之間,即是以刻有「濟龍洞」三字的石壁為隔扇。
洞內高大寬敞,設置簡單。這時在石壁對面靠洞牆中央,橫置有一石榻,榻上端坐著一位紫衣瘦而長鬚老人,榻前置一石案,中間放有一顆明珠,寶光四射,照耀全洞如同白晝,適才吳湘在洞口所見的亮光,即是此珠所發出的光亮。
在石案上明珠的旁邊,還有一冊黃色簿卷,和幾個鐵環,全洞其餘冉無他物。
吳湘慢慢的走向老人,到達石案之前,留心查視才看出這老人是久已坐化,但是相貌威猛,仍有一股嚴肅崇高之氣。
吳湘誠敬的默禱了一番,然後乃先注意到那本黃卷,見上邊寫著「濟龍八爪寶錄」六個正指字,心中雖然想到此書必極寶貴,但這「濟龍八爪」是什麼武功,他可是絲毫不解。
再看那鐵環共有八個,每個都是大如碗粗如拇指,似鐵非鐵似銅非銅,成紅黑之色,也不知用何種質料所打造。吳湘伸手一試,份量極重。
這時,吳湘發現在鐵環下面壓著一張索箋,上面寫道「人生幻滅無所爭,百年到老懼是空,如能知得來和去,恩怨仇恨化太平。」
這簡單的四句話看來非常平俗,卻是能發人深省,吳湘看罷,覺得這位老人能夠退隱深山,大概即是田於著開了人間的一切。
在前面四句話的後邊,還有幾行個字,是寫著道:
「老夫一生遊俠,晚年息影於此洞,日後如有人來此,即以桌上之寶錄,飛環,沉滄珠三物相贈,老夫仗此成名天下,希來人亦能借此多作善舉,以為天下人造福。」
最末一行小字,是:
「段濟龍識。」
吳湘看罷,即刻又減敬的向老人深深拜了三拜,默謝寵賜之恩。
然後,便伸手拿起那本寶錄,打開一看,上面共是畫著八個人像,全部都是掌式,每式都有詳細說明,其中有兩三工是雙掌在前,面向後轉,雙目的注觀方向與出式相背,這是和一般拳式大不相同之處。
一般拳式是注重的手眼身步法,步眼身法合,腳手相隨這套掌法很多地方平常理之外,再看每式下邊的註解,亦極怪異難於須悟。再翻檢下去,便是八枚飛環的使用方法,和沉滄珠的用處。
吳湘無暇多看,即將寶錄及飛環收起在將取沉滄珠之前的一刻間,又行抬眼看了老人最後一眼,忽然在老人右邊後方的洞壁上,又發現了斜斜的幾行字跡,不是刻在上面,也不是寫在上面,而是用手指劃在石上,字體蒼勁,每字入石三分,著力輕重極為均勻。是似詩非詩似歌非歌的幾句:
「未曾生我我是誰?生我之後我是誰?長大成人方為我。合眼攏眉又是准?」
吳湘看了,心中一動似有所悟,停了半晌,陷於沉思,忽由洞口之處吹進一陣微風,案上紙箋一飄落地,吳湘即忙檢起紙箋取起沉滄珠,轉身出洞,行至洞口又將方石仔細封好,仍沿石壁飛登而上。
一登峰頂,便見健兒璞兒兩個對坐在一塊大石上哭喪著臉在等候著。一見吳湘,兩人一躍而下,同聲問道:
「吳師哥,這半天你到那兒去了?」
吳湘一笑順口答道:
「去找一樣東西。」
隨著一看陽光已過響,便道:
「師伯老人家恐怕盼望很久了,我們走罷。」
也未等兩小答話,身形微伏兩手一抄。一邊著夾著一個,向濟龍谷如飛而回。
行至中途吳潮即遙見濟龍峰頂立著一人,瘦身長衫迎風飄拂,猜想必是寧師伯.及至近處果是劍尊寧欣。即忙將兩手放下,上前見禮道:
「有勞師伯牽掛了。」
接著兩小也同時低聲叫了聲:
「爺爺!」
好像犯了罪似的又都低下了頭。
劍尊寧欣一看兩小滿臉淚痕和那付狼狽樣子,知道大小總是有事情,便對吳湘勁明的一笑道:
「有賢侄在,老夫尚有何放心不下的,你們到後邊遇著什麼事麼?」
邊轉身領先向茅舍行去。
吳湘答非所問的道;
「師伯聽說過段濟龍這個人麼?」
劍尊寧欣猛然住足回頭,面色微變即忙問道:
「八爪飛環段濟龍,為兩百年前的武林怪俠,賢任如何會突然提及此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3:17
第十二章 法華夜戰
陽光西斜,冬寒漸重,在濟龍谷的茅屋中,對坐著一老一少,正是劍尊寧欣和吳湘。
劍尊寧欣聽罷吳湘術說濟龍洞之事的經過以後,凝重的面色乃頓時霧和,微微感歎的說道:
「八爪飛環段濟龍,號稱濟龍子,為兩百年前的武林怪俠,平生不用兵器,只憑一雙肉掌和八枚飛環打遍天下,最後由於誤殺一位知心好友,便心灰意冷,退出武林,誰也不知其終止。那知他竟坐化在這濟龍谷之後。」
說著,又微微搖首道:
「老夫居此數十年,如非賢任今日在無意之間,發現濟龍洞,老夫尚不知這濟龍谷是由段濟龍而起呢?」
劍尊寧欣一邊說著,一邊翻看那本寶錄,神情極為貫注,並默默不停的暗自點頭,直至將寶錄看完,又分將飛環及沉滄珠仔細的看了一遍,便對吳湘微微一笑道:
「段濟龍確是一代英奇,他這濟龍八爪深奧無比,雖只八招,可是內含變化無窮。」
又順手取起一枚飛環道:
「此物老夫以前只知道是他所使用的一種暗器,今據此書所記載,亦可當兵器使用,武林間暗器和兵器使用同一物體的,還真不多見呢。」
說著,即將飛環放回原處,用手指桌下光華四射的沉淪珠,道:
「此珠價值連城,用途極多,它的真正價值,亦即在其用途下,寶錄之中都有詳細記載,一看便知。老夫猜想段濟龍坐化石洞能歷久不腐,除了他的一身功力,這顆珠子也有極在功用。」
吳們心中一震,即忙問道:
「師伯之意,是說此珠具有防腐保無之能麼?」
劍終了欣點了點頭,見吳湘歉疚的神色,他便知道這個心地善良的少年,一定是由於取走此練,感覺對不住那洞中的老人,而內心傀疚,便故意的笑了一笑道:
「賢任不必為此介懷。洞主人既已留言相贈。當即取之無愧,況且使有用之物。長久埋沒,實極可惜。」
至此一頓,雙目對吳湘凝視片刻,緩緩說道:
「賢侄福錄深厚,屢逢奇遇,不久便可揚名天下,不過這八爪飛環、必須具有上乘武功,才能發揮它的至大威力。以賢侄今日的成就,必會登峰造極,仍須自行隨時多加砥勵,為武林造福,而不辜負前人傳技贈寶的這番心意才好。」
吳湘聞言惕然一驚,隨又拜倒,並誠敬的道:
「謹聆師伯訓誨。」
濟龍谷三個月的時光,吳湘的追風七劍,已得到了五成火候。由於濟龍洞中得寶,又復遲延了兩個多月,在劍尊寧欣的細心指點之下,將濟龍八爪和八枚飛環的使用方法,也已練習得多少有點眉目,不到半年的時光,吳湘的功力,已是更進步更深厚了。
這時,已經春天過去,到了五月的夏天,外界氣候已近酷署,而這濟龍谷中,仍是清涼宜人,無絲毫的燥熱。
這日清晨早膳之後,劍尊寧欣親送這吳湘至濟龍谷口,健兒璞兒滿臉淚痕。一聲不響的,隨在背後。
吳湘對這位超然出塵武功高絕德藝兼修的師伯、深深拜了一拜,道:
「師伯與兩位師弟留步,日後侄兒定當前來探候您老人家。」
同時,又向兩少打了一個招呼。
劍尊寧欣含著微笑點了點頭。
吳湘才一轉身,行出數步,忽聽兩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吳湘猛然住足,極為痛苦的向兩小做出一個苦笑,劍尊寧欣兩手一手摸著一個的頭頂,臉色慈愛的看著兩人勁朗的一笑,道:
「人生的悲歡離合在所難免,再待兩年你們兩個還不是要離我而去,你們這一吵鬧,不怕你吳師哥笑你們不懂事麼?」
兩小各用一又小手在小臉上不住的抹著眼淚,低著頭半聲不響。
劍尊寧欣又微微抬頭,對吳湘道:
「賢侄,你請上路罷。」
吳湘始禁應一聲,急馳而去。
一出山區,正值農忙收割時期,退心的人都在忙著收谷割實,毫不休停。雖在烈陽之下,個個都是滿頭大汗,但控在他們臉上的是卻是欣幸和愉快,是和正在收穫自己的勞動所獲得的辛勤果的。
他是自動出身貧苦的農家,他對這些田園之家懷有深刻熟習的。
濟龍谷的幽居,和這一幅農忙裡,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景象。他只是想到他是在嚴寒飛雪的時候入谷,現在已是盛夏酷暑了。
「山中方幾日,也上不知年」,這時他親日每一刻才就到了的。
他去華山,本應洞汴洛大道過潼關西行才是正路,由於在轅轅關追趕陰手索命金大光頭走矛山區,質縫奇遇,此時他收變主意,一離開濟龍谷,出得李青店,即打算順著軍馬河經過朱明關,跨秦嶺山脈,直出藍關。這樣則不必再走回頭路,同時,亦可借此以便瀏覽天下名山大川的奇偉之勝。
吳湘離濟龍谷之後,約十有餘日,所行的儘是崎嶇山路,這日才過藍關。半日,一陣冷風吹過,忽然陰雲四合,頃刻之間濃雲密佈,接著便是傾盆大雨落個不停。連續就是兩個多時辰,遠山近谷一片迷濛。什麼都看不清楚。
吳湘立在一株古樹之下暫避風雨,此時天色灰暗,由於濃陰豪雨將要更早天黑,雨較的初落的時候雖然小的多了,看樣子一時半刻尚難以停止。
他看看天色,夜幕漸漸在低垂,他心中盤算著,總不能在荒郊野嶺這樣淋下去,如果,回到藍關去,來時雖是慢行。也有半天的時間,再加快腳力,亦須一個時辰。向前走罷、又不知什麼時候找到宿頭,最後他乃打定主意碰碰運氣,仍是不走回頭路。
他微閉雙目略作調息,便一提真氣直向前方山路疾馳而去,只見他身形所到之處,紛紛雨絲,有如風吹浪倒,緊緊隨著他前馳的身形開而復合,奔行了許久,那麼急驟的山雨,並未灑在他身上半點水漬。
他固然是有此功力,能將身體內的真氣迫出體外,護住全身使滴水不進,但是這次是沉滄珠的功效,他還不知道呢。
前奔約有半個時辰,正好翻上一座峰頭,吳湘遊目四望,頓覺精神一振,原來他發見在峰前左前方山脈之處,有燈光閃爍,心想既有燈光必有人家,今晚絕不會冒雨露宿山林了。
於是他便更加緊腳步急馳而下,奔向燈光之處而去。
在峰頭上由於居高臨下,本來看得清清楚楚,那知一到峰下,由於平地展視不易,便即順著岔道向左轉入。
這條岔道蜿蜒而上伸進半山,行不多久果然在一片密林間現出一座寺院,院內似有燈興透出。路的盡端即是石防,上二百餘級是一畝許大小的一片廣場,廣場末端便是山門。
吳湘行至近前一看,山門緊閉,在山門之上懸一塊金字闊扁,由書「法化禪寺」四個大字。知是一座和尚廟宇。
這時,天色夜暗,雨落得已比前較小,但還是沒有停止,吳湘在山門上拍了兩掌,候了一刻便聽到腳步聲音由遠而近,隨著呀然一聲,山門半敞,一個年約三十餘歲的灰衣僧人,已當門而立,僧人一見吳湘雖在狂雨之後,仍是神彩飄逸,週身上下沒有點水漬,便不覺一怔。
吳湘未等僧人開口,使微一抱拳先行說道:
「行路之人趕過宿頭,請求大師父在寶剎借一席之地暫住一宵,以避風雨,明日清晨,即行趕路。」
僧人微一猶豫,很是為難的說道:
「本來庵觀寺院,全是為的各方施主方便……」
又好像有難言這隱的道:
「不過,近幾天來本專有事,已奉方丈之命,不留客人,務請施主能體意貧僧苦衷,再趕一程罷。」
說罷,雙掌微一合什,略退半步即想關門。
吳湘見面前僧人。說話極為誠肯,不似虛言,微微一笑道;
「佛家以慈悲為主,佈施十方濟人苦難,這荒山野嶺,實無處可投,敢請大師代為上稟老方文,多予方便才好。」
僧人聞言之後,略作沉思,隨著又仔細對吳湘打量了幾眼,然後說道:
「請施主在此稍候片刻,待貧僧向方丈試作請示,如萬一不成,還望施主對本眾僧的難言苦衷多加諒有。」
灰衣僧人便轉身向內行去。
吳湘候立門外,在暗夜之中見這所廟宇似甚廣大,進門是一所大院,院子正中放置著一座鼎爐,鼎爐過去便是一座大殿,裡面高著一盞長命燈,藉著透出外邊的亮光,才看清大殿上方的匾額,寫著「大雄寶殿」四字,順著大殿兩旁有兩條偏道,直通殿後,知道後面一定還有房舍。
院子裡幾殊高大的古柏,陪襯得這座古廟分外的幽靜肅穆。但是,偌大的一座古剎。除去適才與自己對話的灰衣僧人之外,再未見著其他任何一人。吳湘心中正在奇怪,聽得右邊偏道上又有腳步聲音,循著聲音一看,正是那灰衣僧入去而復返。
灰衣僧人行至近前,對候在門外的吳相並未說話,僅微一合什,道:
「施主請。」
便閃身一旁,待吳湘進門之後,便隨手將山門關好,即前行帶路,仍從大殿右邊偏道向後行去。
到得殿後,又是一個院落和一座大殿,大小形狀和前殿相似,所不同的,是院中沒有鼎爐,在東南兩面多了兩所跨院。
一進第二層院落的時候,吳湘即見大殿上燈火通明。全部僧眾疊坐殿中,似是在做晚課,這時吳湘己隨著灰衣僧人拐進東邊跨院。
他被引至點有燈光的客舍門前,灰衣僧人首先推門入內,吳湘便隨著進入客舍,見裡面一幾一榻,鋪墊被蓋都甚簡潔,正想道謝幾句,忽聽灰衣僧人道:
「施主今暫在此委屈一宵,少時有人送來索齋,請施主用罷之後早些安憩。」
見他微一沉吟,又道:
「施主夜間不管聽到什麼聲音切勿外出。」
吳湘頷首答應,同時目光與灰衣僧人一對,不覺心中一動,見這灰衣僧人體態雄偉,雙目神光充足,暗中忖道:
「想不到這荒山野寺,竟有這種人物,真是天下奇士無處不有了。」
此時,灰衣僧人已退出門外,未久,即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沙彌托著一盤索齋進來。
吳湘已經整天未進飲食,雖是素齋,一經人中仍然覺著香美無比,頃刻之間即已用畢,小紗彌又來將碗筷收走。
這時,而已停止陰雲漸散,一輪新月高懸空際,分外予人以清新涼爽之感。吳湘乃依照灰衣僧人所囑,稍作調息便登榻就寢。由於身體困乏和深山靜涼,不知不覺之間,即朦朧睡去。
約在子夜,突聞幾聲厲嘯由遠而近,須刻之間,似已到了這座古廟之前,這種嘯聲在深山夜聽分外的淒厲驚人,正在沉睡中的吳湘,登時即被驚醒,接著聽到陰沉的聲音道:
「老禿驢,今是最後限期,你還和沒事人一樣,我看你是安心賴著不想走的了。」
這時,在前院當中,鼎爐的前面一列站定五人,年紀都在五句上下,全是一式的紅色長衫,各人手中都握著一握黃蛇形籐棒,最為扎眼的是每人胸前各用白色絲線繡著一樣毒物,共分蛇,蠍,蜈蚣,蜘蛛、壁虎五種標記,面色平冷,在這深山野寺之中,現得分外的陰森可怕。
在這五人對面大雄寶殿的階前,站著兩排僧人,前面一排共是七人。當中一位是主持方丈,身材瘦反眉發如雪,身著黃色僧衣,右手扶著一根禪杖。這僧衣和禪杖,即代表著他在寺中的身份和權威。其餘六人身著灰衣年紀在三十歲與五十歲之間,昨晚接待吳湘僧人,正立在方丈右邊,後排是十二人,亦是一色灰衣,年紀都在三十歲左右。
適才發話的人,是立在右邊胸前繡有蛇形標記的人。
老方丈茲眉一揚,緩緩說道:
「老袖無能白受的祖恩典。即不能保全此剎,亦願拋棄這付軀亮,求在佛面前減少一點要過。」
身著繡著蛇形紅袍的人,又道:
「你既認定了這穴死地,老夫王人自此當趕早渡化你們升天。」
隨著又冷傲的掃視著眾僧一眼,道:
「老夫為著你們口服心服,死而無怨,在一個時辰以內,准你們隨便出手,時辰一到也就是你們升天的時候了。」
老方丈聞言方自白眉一揚,右首最末一名僧人仍閃身而出,對老方丈恭說道:
「弟子法盛願先為佛祖護法。」
老方丈一頷首,繡有蛇形紅袍的人便對繡著蜈蚣標記的同伴道:
「老三你去打發他們。」
這叫老三的,也未見他如何作勢,只肩頭微動人已飄前五尺,右手籐蛇捧並未使用,隨著飄前之勢,猛仰左手向法盛胸前抓住,出手快速無比。
法盛撤步轉身連出三招,始行躲過對方這當胸一抓,自己已經掠出一身冷汗。
接著,對方掌勢一變,仍奔法盛胸前。法盛用盡全力,招數連變,對方這一隻左掌始終在胸口與心窩之間,總有脫離不開。
連三十餘招,法盛已滿頭大汗,仍全是招架之勢,未能還出一招。
眾僧正在為法盛著急,忽聽繡蛇形標記的人,道:
「老三太也枉費時間。」
突聞老三厲嘯一聲,掌勢忽變,連續七中更迫得法盛退無可退躲無可躲,最後一掌疾如閃電,拍向法盛面前,法盛猛一仰頭雙足猛撐「鯉魚倒穿波」向後疾射而出。忽聽老三冷笑一聲,拍向法盛面門的掌力一收順勢一帶,啪地一聲堪堪拍在法盛小腹之上,法盛悶哼一聲偌大的一個身軀,被人借勢一掌,拍出兩支有餘,直挺挺的摔在地上。
這在老三掌力拍下,法盛身形尚未射出之時。左邊兩僧同時沉喝一聲雙雙撲出,人尚未到四股掌力已經推向老三後心。
但見老三一掌拍下之後,身子疾旋,籐蛇棒就著旋身的姿勢一揮而出,兩僧同時全被迫退七尺開外,這時這叫做老三的才開始和使用他的手中兵器,又將兩名僧人追得在鬥場之中團團打轉。二十招之後,兩僧已經氣喘吁吁,招數散亂,全然失去配合之利,看樣子二人即拼盡全力,亦再過不去十五招。
正在此時,又聽繡蛇形標記的人。道:
「老禿驢,有人超緊上哪,不然恐怕就要晚了。」
這時右邊一僧正是昨晚接待吳湘的灰衣僧,低聲向老和尚道:
「弟子與法淨法安願下場接應法柞兩位師弟。」
老方丈一抬慈目道:
「法勇……」
底下的活尚未說出,忽聽兩聲沉哼,法常的整個身子已被對方一棒兜在空中,法柞的一襲僧灰亦被撕去半邊,右臂無力的垂下,石胸之間一片鮮紅。看著極為刺目!
法勇已來不及再聽方丈大師要說的話,即向法淨法寶微微一招呼,一聲暴喝,揀身而出、還未及對方再有下一動作,即猛撲而上。八掌十二腿一齊施出,勁宏力猛再加上法淨法安的配合攻擊,確有不小威力,出手之間,竟將對方連續迫退三步。
眾僧見此情形心中暗喜,惟有方丈大師獨自微微搖了搖頭。
對方初時亦是一怔,接著又聽他冷笑道;
「困獸之鬥那堪持久!」
隨著,棒風掌影又向三名僧人急驟的罩來。
法勇在眾僧之中功力最高,又是捨命施為,更有法淨法安的配合幫助,在四十招還能保持平局,到了五十招一過已經漸露敗象。
老方丈心中正想不好,突見對方一招「斬三關」極為凌厲的連續揮出三棒,立將三僧迫出支外,正在三僧才被迫出足步尚未站穩之際,復見對方又是一棒兩式直點法勇法淨二僧面前,同時之間沉喝一聲左掌拍向法安。
那一棒兩式只是想這開法勇法淨,對去安拍出的一掌,倒是用足七成勁力。法安在措手不及之下,乃嘿然一聲咬緊牙根,雙掌全力摧出,硬接對方一掌,聽到喀嚎一聲,法安連退數步,兩臂無力的垂下,兩手腕骨全被折斷,臉色灰白難堪已極!
法勇法淨回目盡赤,兩聲怒吼又合身撲上。
這時,法化禪寺的六名主要弟子,已有四名負傷,其餘二名在頃刻之間,亦是不死即仍難於倖免,老方丈心中暗想,既是劫數難逃,何必再使弟子受此無謂的痛苦。
突見老方丈邁前一步,高宣一聲佛號,大喝一聲,道:
「住手!」
聲沉力厚,好像具有至大威勢,原來是在場的人無不覺著心頭一寒,即連正在挑鬥的人,也垂頭的注視著老方丈。
這時,見老方丈雙目注視著對那兩個人,過著莊嚴地立當場,深具著一種不可攀仰和侵犯的氣概。
在剎那間的沉寂之後,繡趕的人,又首先冷笑道:
「老禿驢,已死到臨頭,還來擺這些是排場,你有話可得快說,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一半。
只要時刻一到,你就想說沒有可能了。」
這時,叫做老三時已主原位,法勇乃即指揮眾僧將受傷之人扶在一旁。老方丈左手一打問詢,向對面五人說道:
「老衲秉承歷代袒師重諭,終生受佛慈悲,在老衲的手裡將這法化淨地斷送,實是千載罪人,老衲本身原與山陽諸位施主作一了斷,老衲如能借此求得解脫,還望諸位施主對本寺眾弟子放一主路,老鈉即入可鼻地獄,亦感諸位之大德不盡了。」
眾僧聞言,知道老方丈想以自身血肉換取眾人的生命,個個都面色嚴肅心頭沉重,法勇在旁急喊一聲;
「師父!」
老方丈微一搖手,理都未理。
這時,又聽繡蛇形標記的人冷笑道:
「老禿驢口氣倒是不小,一出口便是諸位施主,老夫一人已是足夠你受用。我看你就出手罷。」
隨著,身形一幌向前掠出,立在老方丈面前約及一丈附近的地方。
老方丈微一頷首:
「老鈉得罪了。」
「了」字才一出口,隨著雙目精光陡射,人袖一揮連出八杖,袖風暴湧杖勢如山,出手遞招竟是宇內一流高手,與未動手之前的老方丈,截然如同兩人。
對方冷哼一聲,連退兩步,隨將籐蛇棒在胸前舞成一片黃光,頓時化解了老方丈攻來的左掌和連環八位於是,兩入一來一在閃動不停,只見一黃一紅兩團光影,帶著驚人的呼嘯之聲,在大雄殿前面的空地之上捲來捲去。
約已近八十招,忽聽繡蛇形標記的人一聲沉喝,接著是三聲暴響,老方丈的鐵禪杖已與對方的籐蛇連碰三次。但在第三次相碰之後,老方丈已由於用力過度,真力消耗過分,當場被斜著撞出三步。
對方毫末停留,復冷笑一聲跟著疾出一掌,隨著彭然一聲,老方丈一溜歪斜踉蹌間退出七步。
鐵禪杖咚然落地,人亦同時跌坐地上。隨著見他又強行提氣向上一起,非但沒有起立反而一陣嗆咳噴出了大口鮮血,神聖高潔的黃色僧衣也被染上了一片刺目的鮮紅!
眾僧面色大變一陣騷動,法勇法淨即忙上前扶著老方丈在原地調息。
繡蛇形標記的人,冷傲的回至原地,一見眾僧騷動情形,又冷哼一聲順手一掌,接著一聲暴震,立在院中的那座七八百斤重的古銅鼎爐,直飛而出,將兩扇厚松木山門撞得粉碎落在山門之
並怒視著眾僧沉喝道:
「那一個敢違命老即如此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3:33
第十三章 山陽五邪
老和尚聽到暴響聲音,痛苦而吃力的拾了一下眼皮。
又聽對方冷然的道:
「老禿驢,你全唐有多少僧眾?」
老方丈仍是又目緊閉沒有說話,只將右手大食中三指捏在一起,左手大食兩指分開,向上揚了一揚,算是代替了他的答覆。
對方冷哼一聲,道:
「你不早讓他們滾出來領死,還要等老夫費事麼?」
這時,後排第一個僧人,忽然搶至老僧面前,沉聲道:
「求方丈慈悲,慧字輩十二弟子候命出戰!」
老方丈閉著眼睛搖了搖頭,艱苦的拼出三個字:
「不……必了。」
隨又略一調息,叫道:
「法勇!」
接著,又是一陣嗆咳,再又噴出一鮮血,繼續含糊不清的說道:
「召集所有僧……眾,前……來應……劫!」
老和尚說完這兩句話之後,又狂喘不止。
在場的所有僧人,親眼看著老方丈的這種痛苦情形,和想到全寺在不久間的命運,無不默然神傷。
法勇一面照拂著方丈,一面對適才請戰的僧人做了一個示意。
那僧人稍一猶豫;便轉身行往後殿。
不久之後,便聽得到法鐘高鳴,當!當!當!當!……連敲一十一響。
音韻情越悠長,繚繞上空索回峰谷,震盪於群山之間,歷久不絕。但聽這警世晨,沖。認也想不到在這佛之地,即將發生地場慘絕人生的集體屠殺;
待那僧人返回的時候,全寺所有僧眾都已聚齊。
這時全寺七十八人,靜得沒有半點聲音,相互間呼吸可聞,甚z,能聽到彼此間的心臟跳動。
忽見繡蛇形標記之人,向左看了一眼,道:
「老五!這些人交給你啦,每人碎頂處死!」
老五是站在最末胸前繡著壁虎標記之人,聽到吩咐便一步一步的走向眾僧,他前行一步,眾僧的命遠即縮短一步,眼看著這一場佛門濺血,就在頁刻之間!
忽又見繡著蛇形標記之人,仰頭看了一下月色。即忙道:
「慢著?還差一盞茶的時間,才到一個時辰。」
老五又一步一步的退回原處。聽他接著說道:
「老夫等一向行事是言出法隨,該死的非死不可,不到時辰,想死也不行。」
一盞茶的時間,也不過是轉眼呼吸之間,稍稍停了一,又聽他道:
「是時候了。」
那叫做老五的,正才邁出兩步,突見由眾僧背後大雄寶殿之內長明燈光之下,漫步轉出了一個身著寶藍長衫,瘦長俊拔英挺灑脫的少年,一閃便到了眾入面前,看來是那麼悠閒從容,但又快得出奇。
五個紅袍怪人和眾僧全部一怔,那個奉命行事的老五,連第步尚未出,便見這少年向負傷坐在地上的老方丈深深一拜,道:
「弟子原代全守諸位師父受死。」
聲音低慢平和,可是全守所有在場請人,無不聽得清清楚楚……
老萬丈猛睜大目,遲滯的目光與面前少年的目光一對突然一亮,旋又瞌上眼廉,低宣了一聲佛號。嘴角間掛上一絲微笑。
扶在老僧身旁的法勇更是一驚,心中忖道:
「這不是昨夜求宿的少年麼?」
但,這時在少年的臉上所看到的,是剛毅沉靜祥和所揉合而成的一種光明正大之氣。
法勇靈機一動,接著便道:
「山陽五邪,毒力霸世,師弟務須自己量力才好。」
這個少年正是從藍關趕路往西行,中途通著豪雨,昨晚求宿法化禪寺的少年恢士吳湘,他自昨晚進了禪寺,即發現全守上下有著一層憂鬱的暗影,心中認為是寺內本身的事,外人當然不便動問。
整日務疲勞,他適好睡正甜,深夜中忽聞厲嘯,便即刻覺著不對,突又記起晚間接待自己的灰衣僧人所說的話,猛然醒悟,亦即知道這是如何的一會事。
十年的深山苦學,磨練養成了他警醒沉著迅捷的良好習慣和修養,其實他聽到第一聲厲嘯甫畢,便已閃出門外,接著乃飄身掠入大雄寶殿的暗影中,那時不但寺內僧眾尚未聚齊,即連五個紅袍怪人亦尚未落足到達前院。
以後的一切動作,從雙方的對話比鬥,一直到老方丈負傷前後的種種情形,他隱身在大雄寶殿的暗影裡,全部聽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
這時,聽到法勇對自己的稱呼和暗示,心中忖道:
「這個和尚非但武功不弱,智慧方面亦是高人一等哩。」
便即點頭微微一笑,旋又伸手向懷中一摸,只見亮光一內,將一樣物件塞進正在處地痛苦不堪的老方丈的懷裡。
在場諸人沒有一個人看清吳湘放進老和尚懷裡的,是件什麼東西,只見吳湘對老和尚低語了幾句。便站起身來。
老方丈突覺此物入懷之後,即刻覺著有一般洋和之氣上下流動不息,痛苦大減,內腑及負傷之處舒泰無比。然後聽了吳湘對他說完之後,便面現微笑自行坐地調息。
吳湘這些動作,雖在剎那之間,但一出大雄寶殿,即一直行至方丈大師身前,對那五個怪人,連看都未正看一眼。
突聽繡著蛇形標記之人,冷冷一哼道:
「老禿,你的板眼可不少,剛才你用手勢告訴老夫,說你廟裡的上下僧眾只有七十八人,為什麼還有個俗家弟子不算在一起呢?」
說著,臉向右面一偏道:
「老五……」
底下的話還未說出,吳湘已突然轉身,原勢未動地迎出七尺,淵停嶽峙的立在當地。
不看別的,即但看這一份卓然不群的氣勢,已經使這面前五人同時暗吃一驚!
各人心中正在猜想這人是什麼來路,突聽吳湘從容的道: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法化佛地豈容你們在此撒野,少爺即是有一番苦口婆心,我想也難以勸得你們知難而退,現在限時已到時刻無多,為著打發你們能早些上路,你們是一個一個的上,還是一齊上,就由你們自己選定罷。」
五人面色同時一寒,仍然由繡著蛇形標記之人發話道:
「小子!井底之蛙,太也不知天高地厚,從你這幾句話,即應加重處分。」
接著,怒喝道:
「老五!這小子首先肢解處死。」
話聲才落,老五已到吳湘近前,籐蛇棒直點吳湘畫門,接著喝道:
「先斬右臂!」,突聽吳湘道:
「談何容易?」
說話聲中,人已橫出八尺。
老五怒哼一聲,連出五棒,總是僅差絲毫,沾不著對方身軀,不由急怒交並,沉喝一聲,接著棒掌齊出,一陣猛攻連續一十七招,吳湘從容不迫,在對方棒掌之間,飄來門去姿態美妙萬分。
到了二十四五招,老五招式一變猛撲而上,滿天棒影罩向吳湘,當時把吳湘整個身軀全罩在了黃光當中,眾僧全都一驚,對方四個人的臉上,正才現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突聽一聲驚心動魄的厲嚎!便見一溜血線隨著老五的一個身子摔出兩丈。
吳湘右手握著籐蛇棒尾,在棒的另一端亦同時緊握著一隻血淋淋的膀臂。
吳湘悠閒的瞥了繡蛇形標記之人一眼,道:
「右臂已斬,再候令示。」
其餘四人已被這突如其來而無法猜想的急劇變化,驚得呆在當地,經吳湘一提,繡蛇形標記之人,乃厲嘯一聲,四條紅影帶著四片黃光,直向吳湘團撲而上。
接著,四周凌厲的勁風,從四個不同的方向,但勁力是集中一齊壓向吳湘。
吳湘緊捏火候,等著這四股勁力匯在一起,變成一股大力,相離頭頂不遠之時,便倒曳棒尾輕身一閃!脫出圈外。恰恰使者五握在棒頭上的那條死臂,脫落在原來立身的部位。
四人用盡全力揮出四棒,噗噗數聲問響,登時間將老五的一條死手臂搗成了肉泥漿!
四人一看,非但沒有傷著敵人的半根毫毛,並將自己兄弟的一條殘臂砸得稀爛!
直氣得四人鬚髮倒立連聲怒吼,同時四棒四掌又狂烈的眷向吳湘。
場中的打鬥,如同驚濤駭浪厲烈無比,連聲的怒嚎,震盪山舞回應不絕,這時所能看到的,只是四團紅影帶著一片黃幕,吳湘的寶藍長衫,僅是在這影幕之中,不停的隱現閃動,好像海洋上巨浪中的輕舟載浮載沉。
非但是寺內眾僧,看得個個都是目瞪口呆,即連修為極高的老方丈,也看得繼續不住地連宣佛號。
忽在對方合力出擊威猛無傳的「眾志成城」「犁庭掃穴」和「趕盡殺絕」二大絕招之後,吳湘再不遲疑,清嘯一聲,音徹雲空,所有在場的人,無不心頭一震。
接著,即是藍衫飄動,蛇棒疾然一挑,以棒代劍施出他在濟龍谷中,隨劍尊寧欣所學的追風七劍的第二招「望風撲影」。
四個怪人厲吼連聲,當即各被震退圈外。
四人正在驚愕之間,吳湘初次試手即覺追風七劍威勢無窮,心中狂客隨著第四招「風起雲湧」,又一揮而出。
眼見一片棒影帶著無窮威力,與呼嘯之聲向對方湧去。
突見四人面色大變,厲喝一聲暴然急退,其中胸前繡有蠍形際記之人,稍一遲緩,整個身軀已被震起半空,一根籐蛇棒亦同時飛出寺外。
吳湘暗中興奮已極,念頭一閃,心中想道濟龍洞中段老前輩聽學的飛環不知有多大威力,不妨趁此時機一併一試。
他心念一動,突聞一聲龍吟,兩枝銅環已按照著寶錄中所記載的使用心法翻然射出。
突聞繡蛇形標記之人一聲驚呼:
「八爪飛環!」
隨著,一道紅影射出寺外,呼到「環」字人已沒於山野影中。
同時之間,兩聲短促的厲叫,雙環已從老三和繡蜘蛛標記之人,兩人的胸前透胸而過。中環的兩人,仍然怒目圓睜,屹立當地。
吳湘右臂一動正欲出手,忽聽一聲清嗚,乃疾伸手將雙環收回,納入懷中。
這時,中環的兩人,始各由前後胸之間,射出兩股鮮血雙雙倒地死去。
射出的雙環,在未入手之間、吳湘暗想這滿環血污,如何堪以著手,一經人手便覺雙環滑潤如故。不帶絲毫腥濕,這才知道飛環的奇妙之處。
原來這飛環的使用,一發必需雙環,單手可發四環,練到好處雙手八環可同時射出,不論中的不中,可再借雙環相撞和迴旋之力,發生一種回轉作用,再由發環之人運用功力收回,遠用到了極處,可以隨發隨收,永無窮絕。所以使用飛環的人,必須具有上乘功力。
吳湘見強敵已除,乃徐轉身形,復對老方丈抱拳一揖,道:
「大師傷勢覺著好些了麼?」
老方丈即忙立起,單手問調先高宣了一聲佛號,全寺七十七名僧人,也都隨著一聲佛唱,使全令整個氣氛,立刻變得無限的壯嚴肅穆。
老方丈又慈顏一展朗聲說道:
「施主俠腸肝膽,仁義可風,非但法化古剎,仰仗大力得以保存,即全寺僧眾,亦賴施主庇護,渡過劫難,此一義舉,是堪得十萬功德。善哉善哉。」
吳湘正要答話,老僧忽又對立在一旁的法勇道:
「一念慈因!可結無限慧果。」
法勇肅然躬身合什,道:
「敬聆師父慈悲!」
吳湘初覺茫然,繼而一笑,知道老和尚是指的昨晚借宿之事。
這時,老方丈便吩咐那死者善為掩埋,對負傷的法盛法常法柞法安諸僧,即速搭在僧捨先行治療。
忽聽法勇在旁咦了一聲,並滿臉帶著驚異之色。
此時眾人始才發覺,鬥場上除了喪命在吳湘雙環之下的老三,和胸前紅袍上繡著蜘蛛標記的兩具屍體以外,只有老五右臂被搗成的一團泥漿,被吳湘一招「風起雲湧」所震飛的繡蠍形標記的人,及被摔出兩丈失去一臂的老五,全已不見蹤。
吳湘乃一笑說道:
「其餘兩人,在弟子射出雙環之後,已隨著繡蛇形標記的人,從山門溜出,弟子不肯多造殺孽,便讓他們逃去。」
老僧微點慈首,自語的道:
「果然慧根深厚。」
接著他與法勇法淨二僧陪著吳湘,行往方丈禪捨。
方丈坐禪的地方,是在禪寺最後的一清雅小院,一路行來吳和始才看清這法化禪寺的大概情形。
全寺是三座大殿兩座偏院,一座齊堂,在方支禪捨的背後,是一座白骨塔。
方丈禪捨極是古樣靜雅,四人才行落坐,小沙彌已經送來四杯香茗。老方丈探手入懷取出一物。登時寶光四射照遍整個禪捨。
老方丈雙手托著一顆明珠,對吳湘萬分感激的悅道:
「沉淪珠為武林罕寶,功能避水火去百毒,與傳說中的玉蟬有異曲同工的妙用,更有過之而無不及。老衲准借施主這一重寶避過劫難,現在原物奉還,天下重寶奇物,必須有德者才能居之,老袖深慶此物的得主了。」
吳湘欠身雙手接過沉淪珠,心中方在驚異這和尚如N認得此珠的名稱,還沒有來得及答話,又聽老方丈大道:
「施主為法化禪寺的救難菩提已與本寺深結善緣,但是自昨晚入寺至今,老油由於安排山陽五邪的事,始終未能多作照應,尚望留示大名,老袖將吩咐眾弟子,專為施主誦經況福。」
吳湘聞言肅然離座,對老方丈深深一揖,道:
「高誼折壽,大師之言,弟子吳湘絕然不敢!「吳湘」二字才一出口,法勇法淨二僧,同時驚噫了一聲。
老方丈欣然一笑,道:
「華夏雙絕紫拐乾元老施主的傳人,怨不得有此功力了。」
法勇法淨四隻驚奇的眼睛,不停的注視著吳湘。
老方丈又慈眉一展,緩緩的說道:
「老油有幾句不情之言,想請教施主,望施主勿以老衲老邁冒昧才好。」
吳湘即道:
「大帥有事,儘管吩咐。」
老和尚道:
「紫拐乾元老施主,聽說以『絕命三拐』鎮壓天下武林,今夜施主在前殿獨鬥山陽五邪,最後以極為凌厲的兩招,將人制敗,似是尊寧老施主的「追風七劍」招數,不知老袖是否看錯?」
吳湘暗驚這老和尚的見認眼力,當即答道:
「弟子的劍招,是受劍尊寧師伯的指點教導。」
老方丈感慨的點一點頭,雙目注視了一下正在吳湘手中拂弄著的沉滄珠,又問道:
「施手中所持的這一顆武林至寶沉淪珠,與今夜制敵的兩枚飛環,似是傳說中的前代俠隱「八爪飛環」段濟龍老施主的遺寶,沒料到此物竟保存在紫拐老人手中……。」
吳湘即忙答道:
「弟子所待的飛環和沉滄珠,確為前代俠隱段濟龍老前輩的遺物,但非家師所贈授,是段老前輩遺書留贈,弟子是在一偶然的機緣中得到的。」
法勇法淨聽得入神,老方丈頷首感歎的道:
「千載奇緣,吳施主端的福緣深厚。」
吳湘深深感覺面前這位老和尚的見聞廣博,不同凡響,心中一動,便趁機問道:
「大師所學淵博,文事武力都超乎常人,不知是那一位武林前輩?」
法勇法淨聽吳湘問到師父出處,同時看了師父一眼。
老方丈則微一搖頭,略帶歉然的說道:
「老袖法號無行,中年出家苦修法化禪寺,在俗的時候,也曾浪跡江湖濫芋武林,與華夏雙絕武林雙奇諸位武林先進,都曾有一面之緣,可惜老衲由於資質平庸,混了半生一無所成,始才皈依我佛濟心修行,出家之後對武功一事。更是日益荒疏不加勤修,故而一道巨變,即束手無策,今夜與山陽五邪對手,亦不過應付同面,明知不敵,而又不能不勉強出敵,果然未及百招,即行敗落,往事如煙、何堪回首!」
說到此處,微微一頓,慈目掃了三人一眼,聲音稍微加重的道:
「不說也罷。」
吳湘見老和尚不原說出俗家的事,經自己一問,必定勾起老僧心酸往事,心中感覺無限歉疚,心頭一轉將手中的沉淪珠一幌,又開話題說道:
「大師過雲曾見認過這沉淪珠麼?」
無行大師搖了搖頭。
吳湘又道:
「大師如何一見便會認得此珠?」
無行大師點一點頭,道:
「沉滄珠原為千載寒冰底下岩石當中零氣所聚的天材地寶,性質極寒也是極暖,後為酉域高僧崇珈所得,行腳各地救人濟世,不知如何又流傳於前代俠隱段濟龍之手,始才聞名江湖被人傳誦,它的大小光澤妙用,都與常珠不同,老一輩的武林人物,都能略道此事,若在老衲未行負傷之前,亦難認出此珠來歷,在吳施主送珠療傷之後,突覺此物的功效神奇,接著又見施主迫雙環制敵,老衲將這兩項奇物作一連想,即便猜出七八,老衲所知僅限於此,其餘也就說不清了。」
正在這時,請求慧字輩十二弟子出戰的那名僧人,又忙慌趕水,先向無行大師見禮後,又向吳湘躬身合化,隨著無行大師稟道:
「法盛法掌法柞法安四位師叔服了傷命丹之後,仍是不見起色,敬請方丈大師定奪?」
無行大師聞言向怯勇法淨二憎看了一眼,尚未開口,吳湘即忙說道:
「請問大師,沉滄珠可以連續使用麼?」
無行大師一笑,道:
「百用無損。」
吳湘即忙將沉滄珠雙手遞與無行大帥,並自責的說道:
「弟子聞道忘食,連這等救人之事都已疏忽,心實不安!」
無行大師雙手合什低低一聲佛號,即將沉滄珠遞與法勇,另外吩咐了幾句,法勇法淨二僧使持珠隨同來報的的僧人而去。
法勇法淨二僧去後,吳湘忽又想起一事,便向無行大帥問道:
「請問大師這山陽五即是如何來歷?怎樣會無故侵擾到這佛門寶剎?」
無行大帥聞言輕喟歎一聲,道:
「魔道!魔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接著向下說道:
「在本年正南兩百里外的群山之中,有一座「山陽峰」,在山陰背後住著有歷姓兄弟五人,由了凶殘邪惡為害人群,被人稱做「山陽五邪」。最近不。田有何舉動,要想侵擄本寺,做為他們在藍關道上的一座站口、在三個月前的一個晚,老五歷獨即是胸前繡著壁虎標記,被吳施主斬去一臂的人,忽然來到本寺,直接說明他們要借用法化禪寺,要老衲於三個月之內遺散僧眾。後經老僧婉言拒絕,乃氣憤而去。」
無行大師略行沉思了一會,又接著:
「三天之後,五邪中的老三歷丹和老四歷扁,即是繡蜈蚣和蜘蛛標記的兩人,亦即是喪命在氣環之下的兩人,又奉老大歷古之命來到本寺,限期三月,並說明到時如再不讓出,即將屠殺全寺不留一命。昨夜子時算是最後時限,再以後的,都是施主親自所見了。」
無行大師一口氣說到此處,搖了搖頭道:
「五邪掘起江湖不到半年,昨夜能得全身而退的,只有老大一人,老二歷年身負重傷,老五殘去一臂,依照五邪的過去,向來是一帆風順,依老袖猜想他們昨夜吃了這種大虧,是不會甘心認輸的!」
吳湘見無行大師對五邪兄弟仍懷隱尤,便安慰說道:
「此事只有走到那裡算那裡,依弟子的看法,五邪遭此重創之後,一時半歇還不至成何氣候,等到他們原氣恢復的時候,即是他們不來,或者我們還要找他們呢。」
吳湘此時心中已打定主意,自己要親探山陽峰。
無行大師認為這位武功高絕的少年,不過是在安慰自己。所以沒有答話,只是點了點頭頭。
吳湘仍然有解問道:
「弟子還有一點請大師指示。」
無行大師以慈愛詢問的目光看著吳湘。
吳湘又道:
「五邪在他們胸前所繡的標記。是不是代替他們所能騙使的毒物?」
無行大師搖道:
「不是,聽說五邪只是生性奇特,喜食各種毒物,經常以五毒為食糧,他們卜居在山陽峰山陰北後的主要原因,即是由於陰濕地方找尋毒物容易,在他們居住的地方,築有七座石室,裡面儲養無數毒物,以供五邪隨時取用,而並不能軀使毒物對付敵人,不過五邪隨意將活人丟進石室,任由各種毒物咀嚙睜食,被害人的極度驚悸恐怖,和各種毒物為爭奪食物的互相殘殺,他們在旁邊著著取樂倒是有的,至於他們的胸前標記,和穿著服色,則是由於他們各人的心中喜愛自作安排,外人看著也分外神秘,他們為何會有這種心性和體質,老衲則猜想不透了!」
吳湘又追問道:
「弟子在未與五邪動手之前,法勇師父曾暗示弟子,說五邪週身是毒,不知是指何而言?」
無行大帥慈祥的一笑,道:
「五邪的武功,自成一家怪異非常,由於經常吃毒物飲毒液,全身各無不含著毒素,他們每人的雙掌的籐蛇棒,亦是用巨毒所浸,歹毒無比,所以五邪掘起江湖的時間雖短,但在秦嶺山膀附近一帶,無不談虎色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3:52
第十四章 吉人天相
五邪中的老大厲古,面對著一僧一俗冷冷的道:
「山陽峰與穆家峪和妙峰山向無往還,你們僧俗結黨漏夜間山,不知是何用意?」
灰髮白鬚老人,正是密雲縣北穆家峪的子母銅穆端陽,同來的肥胖和尚,乃是妙峰山慧光寺的智圓大師。老英雄穆端陽頭一擺尚未答話,立在身旁的智回大師,便哈哈一笑道:
「厲施主!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厲古聞古面色一寒道:
「和尚!山陽峰可不是你隨便化緣的地方,你說話可得思量著點。」
這時,穆端陽微微前移了半步,對智圓大師道:
「大師,咱們不必和他們多說。」
接著,便對厲畝道:
「厲氏兄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在這秦嶺一帶,更是無人不知,當然是提得起放得下,能做能當。老夫只向尊駕請教一件事情,如蒙見告,真與寶山無關,老夫等掉頭便走,絕不攪擾諸位清興。」
老二厲年在旁冷哼一聲,道:
「只怕你們來得,去不得呢!」
穆端陽一瞬雙目,智圓大師又是哈哈一笑,厲古向後微一擺手,示意厲年不要插嘴,接著問道:
「什麼事,你們說罷。」
穆端陽神情微帶激動的道:
「劣孫穆小端可在貴山?」
厲古聞言微一猶豫,並向對方請人掃了一眼,毫無表情的答道:
「在怎麼樣?不在怎麼樣?」
穆端陽雙目精光驟射,沉聲說道:
「如若不在,只有請諸位寬宏老夫今晚的孟浪,如若在麼——」說至此處,穆端陽向對方看了一眼,接著道:
「劣孫究竟有何得罪之處。須請諸位交代明白。」
這時立在五邪厲獨身旁的一個長面馬瞼老人,忽然接口道:
「穆老兒,你的口氣倒是不小、你們成群結綵闖山陽峰,已經罪不可赦,再加上出言無狀,更是不能輕饒了!」
穆端陽尚未答話,智圓大師乃哈哈一笑道:
「真是馬不知道臉長,山陽峰主人還未表示可否,你這綏外野魔不在綏外守著你那一片黃沙廢土,竟到達深山之中來啃石頭,難道此事與你有份麼?」
智圓大師邊說便轉頭對穆端陽通:
「他就是綏外八魔中的老二,反面人度邸柏。」
穆端陽正想說話,邸柏已冷哼一聲,道:
「人為老夫所擒,怎能說與老夫無份?」
穆端陽聞知愛孫已有著落,更是迫不及待,乃疾喝一聲,道:
「人在那裡?」
同時,突出左掌向長面入魔邸柏的左肩抓去。
邸柏面色一變,右肩微塌,尚未還招,忽見大邪厲古右袖一拂,穆端陽猛覺一股大力撞向左肋,當被斜著震退兩步,接著聽厲古道:
「有話可以慢慢的說,何必動手動腳?」
智圓大師與其餘各人正發作,接著又聽厲古道:
「人是在此地不錯,或放或留老夫還未便全行作主,不過有一方法可以變通,使大家亦不傷和氣。」
厲古說至此處,掃了眾人一眼,智圓大師即插口道:
「山陽峰主人能肯慈悲,此事即好辦多了。」
厲古作作未聞,繼續說道:
「你們所要尋找之人,就在那邊——」說著,順手向左前方一指。
眾人順著厲古所指方向看去在月色昏暗下,見在百丈之外一處出腰地方。矗立五個石堡,智圓大師與穆端陽在未來山陽峰之前,均會聽悅厲氏兄弟專吃五毒,並且建堡儲養,以供食用。此時一看之下,智回大師心中猛然一沉,穆端陽更是關懷愛孫心切,鬚髮俱顫,一聲暴吼即欲衝上。
智圓大師伸手一攬說道:
「老英雄暫請勿急。」
乃掉頭目注厲古,說道:
「老衲常聽江湖傳說,山陽峰儲有百毒,平日都是建堡蓄養,倘若傳說是寶,那石堡之中自然儘是毒物,如此一來,我那徒兒還有命在?」
厲古冷冷的說道:
「這就要看令徒的功力和運氣如何了。」
智圓大師高宣了一聲佛號,一收過去玩世之態道:
「厲施主還有什麼交待麼?」
厲古仍然冷淡如前的道:
「我適才說的變通兩全辦法,即是人在那還石堡之中,你們可自行去找,救出來人便可自行帶走,如果不慎而為毒物所侵,可不能怨老夫不在事前說明。」
這時,立在智圓大師身後的一個白面少年,後面隨著一個滿腮短髭的壯漢,二人同時向前跨近數步,那少年輕聲問智圓大師道:
「請問大師,家父是否為此人所害?」
智圓大師輕答道:
「不是。」
並隨即向後邊諸人打招呼,喊一聲:
「走!」
當先須向石堡方向馳去。
子母鑭穆端陽最為激動,雙鑭已經入手,緊隨智圓大師身後。
其餘諸人,均亦兵刃出手,尾隨而去。
厲古對著諸人的背景有冷哼一聲,便與長面人魔即相等的回轉青陽宮。
如在從前,以「山陽五邪」的暴戾無行,早與來人動上了手。今日之一忍,主要的原因,是在五天之前,才在法化禪寺受挫,又以庭中尚有人等著有要事待商,明知穆小端生存無望,乃故示大方,讓智圓大師等十人先闖毒堡,如能被毒物所害,正可省去一番麻煩,即攸不遇害,亦必鬧得狼狽而退,那時再來個落井下石,一網打盡亦不為遲。
這時,見智圓大師等十餘條黑影,已經撲近毒堡,遙聞穆端陽蒼沉的在喊:
「端兒!端兒!你在那裡?」
聲音蒼勁而淒涼?
厲古邸相等人聽到這個聲音,並沒有絲毫的同情之感,僅在他們的嘴角上刻刻出一絲兒冷酷的笑紋?
智圓大師等十餘人撲到近前,見毒堡並排兒共有五個,像五個大圓筒,依高低形勢建築在山腰之上,每一個毒堡高約三丈,全是用巨石堆成,用油淚合逢,堅固異常。每堡相離約有兩丈,各堡都無門窗,只在上頂築出一段高約三尺的四方石垛。
三丈高矮的毒堡,還難為不住智師等人,這時各人已紛紛躍上石堡,到達堡頂垛口之處。
智圓大師和穆端陽分別撲上中間最左面的兩座石堡,其餘八人各都躍上其餘的三座石堡。
每一石堡的垛口,都是用生鐵鑄成的方蓋,嚴密的扣封著,在生鐵蓋的兩邊,一邊有一枚鋼環,以備開閉的時候握手之用。
這五座石堡,在外表看來,沒有絲毫出奇之處,但是眾人誰都知道內中所隱藏的,是些隨時可以致人於死的毒物。
智圓大師正在端相那方生鐵蓋有無異處,忽聽一聲暴響,穆端陽已將最左邊的石鐵蓋一鋼擊碎,智圓大師即忙喊道:
「老英雄,千萬留神!」
穆端陽宛如未聞,左手銅隨向垛口一絞,一陣輕響,忽見無數蛇頭沿著垛口蜿蜒伸出。
智圓大師心想不好,忽又聞右邊石堡咚咚兩聲趙氏兄弟已連續摔下。
在同時之問,更嗅到一股腥臭的氣味中人欲嘔。
智團大師向左右一看,見四個毒堡的生鐵蓋子。除去最左邊的一個,已被穆端擊碎。其餘三個亦全都被同來諸人揭開。
在月光之下。見由各毒堡頂端的方形垛口,分別而緩慢的飄出一層黑色的淡煙,隨著風飄散空際,適才所嗅到的腥臭氣味,正是這種東西。
智國大師深知這種淡煙,都是惡毒所聚,中人立即昏迷,乃大喝一聲,向左右招呼道:
「各位閉住呼吸。」
隨向腰間一探,取出丹丸急先銜在口內。接著雙手齊揚,分向兩邊投出六粒,分贈最右邊及靠左兩石堡的六人,隨著一躍而下,又往摔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趙氏兄弟二人,每人口中塞了一粒。
等到智圓大師二次躍上石堡的時候,突問左右兩邊麼喝連聲,最右邊堡頂已滿片蜘蛛,小的如同雞卵,大的有拳頭大小,行動快速往返如飛,正圍著堡頂的三個同伴不住攻擊。
這三個人一個是渾厚結實的池通,另兩個是孫全和羅敏章。
他通雙掌齊揮,孫全的左槍右錘,和羅敏章的兩柄快斧,全都凝聚全神舞個不停。
不過蜘蛛這類毒物,體積雖小,但運動極為靈活,孫全和羅敏章的槍錘快斧連續舞動,總覺著有如殺雞牛刀,英雄沒有用武之地。反而不若池通的雙掌,一振即是一片,所以除卻池通尚能立雖原地之外,孫羅一人倒被迫得夜堡頂上到處跳躍。
左邊古堡是虞輯加,王蛻,樂小方三個人兩枝長劍一口金刀,正對著一群紅色毒蠍拚力揮舞。
努圓大師眉頭一披,又復一掠而下,將中毒的二人,一手個提上毒堡,放置在自己身旁。
然後,雙手一伸將鐵蓋輕輕提起,接著一股黑色煙伴著一陣腥臭由垛口升起,智圓大師單袖一拂,身子隨著貼近一著,在鐵蓋之下,還有一層細密的鋼網,鋼網的下面。滿附著尺許長的蜈蚣,週身黑紅,微帶亮光,看著非常可怖!
智圓大師微微搖了搖頭,心中才明白左右各堡的毒物能逃出堡外的原因,是被同伴將鋼網搗毀所致。
心中暗忖鋼網不動固是穩妥,但還是目的午救人,不的黑網又如何查出究竟?
這時,左右喝聲更急穆端陽仍緊據垛口,雙鑭飛舞如飛,滿片蛇影灑落四周。
智圓大帥將心一橫,右掌疾出,猛抬急壓,「噗」的一聲,整個鋼網帶著附滿的所有蜈蚣,盡落堡底,微一俯首,只風堡底漆黑,僅藉著射進垛口的一線月光,可見十萬毒物蠕蠕移動。
隨著又見無數線條蜿蜒而上,智圓大師右手復又拍出一掌,右手虛空一幌,一流火線投向堡底,藉著火子一點光亮,模糊中看見堡底似乎有一站著,上下已滿著毒物藥,被火焰一照四處奔逃,隱約之間看見籠內行像坐著一人。
智圓大師精神一震,舉日瞻望,這時自己的同伴全被迫下平地。在五座毒堡的前後左右,全佈滿丁毒物,足夠行動的一個同伴,全都滿頭大汗,只有穆端陽尚在堡頂。但亦離開垛口約有三尺,無數條毒蛇群湧而出,細的相同拇指,粗的可及兒臂,看情形亦是極為不利。
老禪師一面迫往垛口,一面提聲喊道:
「人在這裡,請老英雄與各位到此地會合。」
穆端陽手中雙鑭一陣急揮,跟著一聲暴喝,人已騰空而起,中間了微一接腳,便落在智圓大師身旁,雙足甫落便急聲問道:
「人在那裡?」
智圓大師用手向垛口內一指尚未說話,穆端陽已全身撲上。
老禪師大袖急拂,將穆端陽阻了阻,沉聲喊道:
「老英雄請勿過急,救人必須從長計議?」
穆端陽即時一死,旋乃恍然大悟,心中忖道:
「自己真是老糊塗了,只知拯救愚孫心切,這滿堡毒物如不先行想妥對策,如何能下得去?」
就在這咯一遲滯的工夫,他通孫全羅敏章虞輯如,王銳,岳小方等六人,也都先後縱上中央毒堡,與智圓大師等二人會合一處。
但孫全、羅敏章一人已為蜘蛛嚙傷,虞輯如同時亦中蠍毒,三人縱上堡頂之後,立即跌坐不起。
這時,身後石垛口的蜈蚣,已源源而來,遍地的蛇蠍蜘蛛,帶著嘶嘶之聲,向著中央石堡蜂擁而來。
在堡頂上邊的十人,已腹背受閒,穆端陽的雙鑭和池通的雙掌,拚命抵擋著突出了垛口的大群蜈蚣,智圓大帥,王銳,岳小方等三人,沿著堡頂周圍,掃蕩著不斷爬上石堡的蛇蠍蜘蛛,尚須注意保護著已受傷的五人。
此時已經月上中天,正主兒敵人一個遠未交手,被這大群毒物,已將這兩位武林前輩及八位高手困得手足無措?
附近遍地與毒堡上下,雖然毒屍狼籍腥臭無比,而各類毒蟲仍是越驟越多,苦於應付。
穆端陽為著救愛孫心切,勢如瘋虎而絲毫不計利害的疾舞雙銅。連整個垛口都已砸去,他的想法是洞口越大,毒物散的越快,救出端兒的時間越早,豈知如此一來,毒物擁出得越多,越是難於收拾!
如果不為救人,專求脫身,當然還難為不住這十位武林人物,但觀目前形勢,要想求得兩全,已勢不可能。
尤其穆端陽老英雄,寧肯拼上老命一條,亦絕不肯就此捨棄愛孫而退。
智圓大師眉頭皺了兩皺,心中正思忖著如何善後,忽聽一聲嬌喝,接著自正南山腰紅陽官方向射來一條纖小人影,疾如飛星一閃而至。
人在空中離著毒屋約在七丈以外,又隨著入影灑出一片青光,直射智圓大師等人所據毒堡的前後左右,另外一股強烈青光穿過被穆端陽所打開的洞口,直著射進中央毒堡。
隨著即是一股濃烈的硫磺氣味,和一股焦灼的腥臭。
突見遍地毒物帶著急驟的嘶嘶之聲,向四周躥奔。
從紅陽宮方向射來的這條細小人影,甫一著地。便帶著一片烏光,緊貼著地面向橫裡捲出三丈有餘,一陣狂風,呼嘯而過,狂風所經過的地方,將聽有毒物一掃而光,這種威勢使立在毒堡上正與群毒撕拼的諸人,全都猛然震驚失色!
但是,堡前的毒群威脅是解除了,而中央毒堡的蜈蚣,被硫磺一燒,反而不顧死活的潮湧而出。
迫得堡上的五人,連眼前形勢全未看清,又疾忙轉身應付新敵。
只聽背後連聲叱喝,兵刃交擊,好像很多人正混戰在一起。
穆端陽是全神關注著端兒,已經不計生死。對所有變化。也都不會放在心上,只有智回大師心中萬分納悶,乃大袖猛揮,遙機回頭一瞥,見一身著黑色勁裝的少女,手中拿著一張烏黝黝的短弓,與山陽峰的敵人打得正酣。
智圓大師心中不由一動,暗自正在思索這烏弓少女的來歷,忽聞一聲清嘯,聲音勁足悠長,山陽峰請邪頓慌亂,烏弓少女亦略為停滯,短弓復又一卷攻上。
智圓大師微一側目,見自西南的白陽宮方面,射來一條黑線,空中突然一亮,接著一縷青碧光華直投堡底,隨著射入的,乃是適所見的那黑線。
藉著亮光一照,相距又近,在黑線射入堡口時,在眾人眼前幌,聳促間看出似是一條人影。
這時,堡內一陣翻騰,響聲如潮,立在堡頂的五人全都一怔。
在眾人怔愕之間,還未及思索的時候,忽見一個長方形的物體,從石堡缺口一冒而出,立在缺口四周的智圓大師穆端陽,和池通王銳岳小方三人,同時大喝一聲,兩雙肉掌四般兵器,乃合力撲上。
這時,大家才發覺這個長方形的物體,好像一個編織精密的大鳥籠之外邊蒙著一層極薄的絲網,內中似是坐著一個人,正由一條瘦長人影,單手托著向空中急升而起。
但見這條人影,右手一劃身形微擺,這五入合力的圍擊,竟似無法著力,而人與鳥寵已經升向半空。
堡頂的五人還未來得及採取次一步的行動,空中的人影在升至距離堡頂約及三丈的時候,上身猛然一旋,左肩一沉右足一撐,全身平空斜臥,衣衫飄風,橫著射出,輕靈的落在鬥場之外,姿勢美妙灑脫無比。
穆端陽又是一聲暴喝,全身竣在撲去,身廣尚在空中,便雙鑭猛揮合著下撲之勢,一個「斬關破鎖」。直射著對方衝去。
面前這人仍然左手托著鐵籠,右手微微一拂,穆端陽突覺右手腕被一股大力輕好一撞,右臂遽然下沉,非但左手鑭無法遞出。整個身子全失去重心,踉蹌撞出數步始行站穩。
穆端陽滿腔怒火,明知來人不善。此情此景那能再計利害,正欲再施殺招,忽聞一個朗爽謙和的聲音道:
「老前輩暫請息怒,先看一看這是否諸位所要拯救的人?」
穆端陽心中一震,暗想自己太也荒唐,是敵是友都未弄清,即連下殺手,如果是友,又將如何說詞,真是越老越不濟事了!
這時,智圓大師穹池通王銳岳小方四人,也已將五名受毒傷的同伴救至附近,聽來人口氣,知道不是山陽峰的人,便與穆端陽同時撲向近前。
此時,來人已將鐵籠放置平地,智圓大師湊近一看,見鐵籠內萎頓的坐著一人,全身浮腫不言不動,整個面貌已無法辨認。
智圓大師與穆端陽同時全被怔住,相互對望了一眼,智圓大師即忙問道:
「老英雄。端兒離家時穿的什麼衣服?」
一句話將穆端陽提醒,即忙扭頭一看,接著又湊近半步,仔細端相了半天,僅在衣著和面貌輪廓上看著像端兒。
穆端陽立即沉呼一聲:
「端兒!」
只見鐵籠內坐著的人身子微微一動,臉上的肌肉也抽動一下、如非隔得很近,這一點點小的動作,簡直是無法看清。
穆端陽悲喊一聲:
「孩子……」
底下的話尚未說出,已經淚如泉湧,隨著單鑭一劃,籠外附著的絲網及網內的鋼骨,便應手而斷,接著把鑭一支,身子一探雙手將端兒托起,鬚髮顫抖,悲傷不已!
智圓大師低宣佛號,連道罪過。
池通,王銳,岳小方三人,見此情形呆立一旁偶然若失。
穆端陽淒銳的對智圓大師說道:
「大師,這孩子還有救嗎?」
智圓大師還未回答,忽聽先前那個朗爽的聲音在諸人身截然的說道:
「有救!」
丁是,十雙帶著最大希望和祈求的眼光,一齊向這發話的人循聲注視。
在他們身旁三步遠的地方,正立著一個身著寶藍長衫,瘦長俊拔英挺曲灑脫的少年,適才說話的正是此人。
這份超俗的神采,眾人一見不由全都精神一震。
智圓大師首先跨前一步單掌問訊,道:
「劣徒適才已承蒙施主救出萬蟲毒堡,老袖等已感同身受,如能再仰施主大力救其不死,老袖更當誦經三巴,為施主祝福!」
穆端陽在旁雙手抱著孫兒,身子深深一躬,說道:
「老夫穆端陽先為愛孫及受毒傷諸位同伴向少俠致謝。」
池通,王銳,岳小方等人,也情不自禁的隨著老爺子躬身拜了下去。
青年曬然一笑,對穆端陽與智圓大師道:
「兩位前輩不必多禮,晚輩願略盡棉薄,藉前輩俠隱遺中之力,為貴同伴受傷諸人去除毒傷」
接著對穆端陽道:
「請穆老前輩先將令孫放臥地上。」
隨又向池通,王銳,岳小方諸人微一示意道:
「煩勞諸位將其餘受傷的人也一併抬在一起以便治療。」
池通等三人、即忙將趙氏兄弟及孫全,羅敏章,虞輯如等受毒傷的五人抬至近前.平臥在一起。
穆端陽回頭向身後一看,微一猶豫的道:
「少俠,這附近的千萬毒物,不會幹事罷?」
青年又微微一笑道:
「老前輩放心。有『沉淪珠』在,絕然無妨。」
智圓大師聞言心中突然一動,隨接口說道:
「少施主所言,是否兩百年前武林怪傑濟龍子老施主所用的善卸百毒的寒熱絕寶『沉淪珠』?」
青年看了智圓大師一眼,點頭答道:
「大師見聞淵博,弟子所說的正是此物?」
智圓大師仔細的端詳著面前這位青年,同時雙手合十唸一聲:「善哉!善哉!」轉頭對穆端陽道:
「吉人自有天相。老英雄盡可放心,端兒的生命這次有救了?」
穆端陽對於這位妙峰山高僧一向非常崇敬,聽他如此一說,心中大慰、一面連點暗首,一面將愛孫輕輕放在地上。青年將端兒內外衫的紐扣慢慢解開,右手一閃一團碧光落在端兒心頭。
這時,眾人始才看清這沉淪珠大如鵝卯色作青碧。正由青年右手持著放在端兒頭心之上,沉淪珠微一接觸端兒頭心,青光稍欠,接著整個沉淪珠好似蒙上一層薄霧,作灰黃色慢慢升起,味通膻腥至為難陽?
但是,隨著薄霧的上升,端兒的全臉和頭部的腫脹逐漸消下來,繼之,又將沉淪珠移至心窩胸部以及兩臂亦漸漸消腫,最後。移置臍眼。腹部及兩腿兩足亦漸形平復,這時才慢慢看出端兒的影戶。
如此往復治療之後,又輕握沉淪珠在端兒週身滑滾撫磨,經一個時辰,才恢復本來形象,但仍是不言不動,全身皺紋更是難看至極。
又過頃刻,忽見端兒兩腿一動,從處鼻孔微微哼一聲。
穆端陽等諸人,自端兒療傷開始,全都精神貫注佇立一旁。
尤其穆端陽一見端兒一動鼻中一出聲,更是迫不及待,急急邁前一步,即欲出聲呼喊。
青年鄧時抬手一揮,似有意又似無意,穆端陽頓覺一股勁韌之力直嗆喉管,口正半張,可是要呼出的聲音,竟被嗆了回去。
穆端陽臉色微變,旋見青年歉疚而和平的說道:
「老前恕我孟浪,令孫此時級須靜養,不能多加攪擾,生命中然無疑,亦須三個月的休養始得復原,並且全身皮膚都將脫落。」
穆端陽對於對方這青年人適才的舉動,雖然略有不滿,但一聽到是為著顧慮愛孫的安全而發,亦鄧心平氣和全不計較。
這時,青年又著手繼續為孫氏兄弟等人療傷,由於其餘諸人,功力都不算弱,中毒不深,同時又都預服了智圓大師的印毒丹丸,治來倍覺容易。
青年一面治著諸人的毒傷,一面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幾位受毒較輕,更幸的是毒力聚而未散,大概毒汁吸入之後,那邊也就打完了。」
眾人適才全副精神,全部集中在受傷諸人身上,聞言一看鬥場,果然情形大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4:08
第十五章 烏弓顯威
眾人一看這時鬥場院的情景,果然大變。
這大半天大家都忙著救傷療毒,竟忽略了欣賞這一場高手比鬥。
年齡較輕的池通等人,正萬分後悔沒有看到這場熱鬧。穆端陽的心中,是只要愛孫的性命保住,蓁一切都覺得無是計較,只有智圓大師暗暗慚愧,並對身前這位超拔的青年加意注視一眼。
這時,鬥場的情景已近尾聲,可是地下躺著的,則橫七豎八,一片零亂。
負傷癒的二邪萬年和殘去一臂的五邪萬獨,全都週身浴血,籐蛇棒丟棄老遠,靜靜的躺在地上。
另外一個壯年漢子和一個綠眼青年,也是嘴角流血,伏在地上抽動,看去也是死多生少。
大邪厲古,面如死灰,衣衫零亂的跌坐一旁正在調息,籐蛇棒只餘半段棄置膝旁,右手虎口震裂,滿手鮮血。
這時的鬥場,已被烏弓少女迫得展出四丈有餘接近青陽宮的地方,正在與烏弓少女撕拼的,一個是綏外八魔中的老二長面人魔邪的,另外還有一個身材高大滿臉短髭的黑面老者,兩人都是衣衫不整氣急敗壞,被黑衣少女一張短弓迫得步步後迫,僅能勉強招架,毫無還手之力,敗落當場,也即是頃刻間之事。
黑衣少女一面揮弓,一面纖手向後對著伏在地上微帶抽動的壯漢和綠服青年一指;又朝著滿臉短髭的黑面老者嬌聲說道:
「『八達雙暴』,已經注地府報到,你這做師父的。也應當看師徒份上送送他們,才合道理哩。」
同時,又對反面人魔邸柏抿嘴一笑,道:
「還有你這惹人厭的東西,在沙漠地帶找不著吃的,把臉餓得那麼長,現在又跑到山裡來打糧食,你的主意倒是不錯,可是你仍然野性難馴,在此助約虐為害人間,今天碰上姑娘、也一同打發你回老家算啦。」
黑面老者在少女數說邸柏的一剎那間,急急偷瞥了伏在地上毫無動靜的兩個徒兒一眼,一聲厲吼:
「我簿專諸與你拼了!」
接著身子猛挫,雙臂一提黑紫的雙掌正在即發未發之際,突見烏弓少女面色一寒,微怒低斥的道:
「不知死活的東西。」
隨著,短弓一凝,一聲嬌喝。在黑煞瘟神簿專諸雙掌尚未遞出前的毫秒之間,一片烏光挾著萬鈞之力,直向薄邸二人捲了上去,正是霸弓九式的前三式:
「批月抹風」,「披沙揀金」,「抗塵走俗」。
薄邸二人在筋疲力盡當中,登時覺著耳鳴氣浮眼前漆黑,更有一股不可抗拒之力直撞胸前。二人心中同時暗忖:「這條命恐怕難以保得住!」
正在萬分緊張之際,突聽青陽宮內一聲沉吼,在場諸人全部猛然一震,忽聽一聲暴響,烏弓少女暴退一丈,黑煞瘟神薄專諸和長面人魔邸拍二人,一溜歪斜撞出兩丈有餘,咚!咚!兩聲,跌坐地上狂喘不止。
這時,在烏弓少女對面二丈遠近的地方,站著一個骨瘦如柴,頭臉深深垂在胸前,看去非常老邁衰弱的老人。身上穿著一襲葛衫長不及膝。右手拄著一根拇指粗的青色竹枝,在場諸人無一個能夠看到他的面孔。
智圓大師與穆端陽一見此人,各自一驚,再看面前這位青年,仡在低頭忙著為各人療傷,對目前人情景,如似不見聞。
這時,坐地老人身後的黑煞瘟神薄專諸,忽然悲聲喊道:
「老前輩,萬氏兄弟和晚輩的兩個孽徒季坤仲良,都已非死即傷,這婆娘也太心狠手辣,決然饒她不得!」
說著,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胸前染滿血漬,其餘噴在地面上的,與塵土摻合漸漸變成了赭紅顏色。
老人佯如未聞,只聽在胸前發出一個沙啞的聲音道:
「娃娃,戚揚是你的什麼人?」
智圓大師這才恍然記然少女的來歷,穆端陽心中正在想:
「這下雙方可算都碰上了硬釘子。」
這時,只見黑衣烏弓少女玉面含威,對丈許之外的老人瞥了一眼,道:
「慢講這些。我先問你是不是五十年前馳名大關以外,橫行於白山黑水之間的『低頭問心心不語』?」
老人低頭如故,只冷哼一聲,道:
「小女孩說話好無分寸,老夫只問你戚揚來此無有?」
少女短弓拄地,跟著追問一句,道:
「那麼,你果然是『低頭問心心不語』的黃泉了?」
老人沉了一沉,並未生氣,好像自語的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真張狂得可以,與戚揚當年真是同出一轍。」
少女秀眉怒挑,微帶挑撥的說道:
「老鬼,家父的大名。豈是你隨便呼來喊去的?難道你五十年前在烏弓之下鍛羽而逃。今日還想嘗試一下姑娘的霸弓九式麼?」
這一次,老人似乎已被烏弓少女激怒,低沉得悶聲一笑,道:
「小輩,老夫只以為你是戚揚的傳人,倒未料到是他的女兒。倒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來罷,找不到戚揚,你也是一樣……」
烏弓少女未待對方說完,便接著道:
「對付你,還用得著家父出手……」
隨著短弓一揚,已向對方週身上下射出一十七粒彈子,像是一片陣雨,直灑對方的全身重穴要害。
老人黃泉竟似毫無提防,便向前後仰著跌下去。
晚一輩的池通等人,覺著這個老傢伙一上手好像很有幾手,怎的這一下子,又會如此的不濟事。
老一輩的智圓大師與穆端陽正深感疑惑。
惟有正在為諸人療傷的那青年,微抬俊目目光一亮,嘴角帶著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時,一陣彈雨帶著轟隆銳嘯,緊擦著仰身跌倒的黃泉,一抹而過。
坐在黃泉身後兩丈地方,正在打坐調息的長面人魔邸柏,已經一聲悶哼斜斜的撲在地下,血,順著右肩窩流出,染紅了長衫,連尖長的下額都全部染紅。
這事說來繁瑣,在當時亦不過轉眼之間的事。
眾人正自一喜,但回目一望,又全都大驚!原來老人黃宗,不知如何又仍卓立原地,不言不動好像根本無任何事情發生似的站在那兒。
黑衣少女杏目怒睜玉面含霜,由於氣憤桃腮兒更增了一層紅暈,眸子裡威凌的亮光一閃,恨聲道:
「老鬼,區區的一招『高山仰止』,還嚇不著姑娘,你再試試這個——」
說著,一拂雕弓,人已到了老者面前,那種動作的快速輕靈,和出招的急捷準備,非但在場的諸人,大都沒有看清,即連成名多年退穩遁世再重履沉江湖的武林巨奇黃泉,內心亦是劇然一驚!
但見黃泉石肩一斜,原地未動一招三式已挑出三杖,突聽一陣弓弦嗡嗡之聲,這一老一少便打在一起。
在打鬥中,並聽黃泉低沉暗啞的說道:
「娃子,你井底之蛙,見過多大世面,霎時之間,老夫便叫你知道霸弓九式,並不是以霸天下。」
聲音低沉隨著幌動的身形傳播全場,好像是在各人的耳邊,一字一句都緊緊得扣住眾人的心弦。
這時,兩條人影掠動在空場上,只見一灰一黑,根本無法分辨出誰是少女誰是黃泉。
轉眼之間百招過去,周圍的空氣,由快速逐漸轉為凝重,二人的真力,都漸漸遠布發揮在各人的招數上。
又是一陣急驟的弓弦聲音,少女嬌軀一轉,低叱一聲:「老鬼,接住!」
隨著狂風如潮弓影如山,直迫向老人黃泉,而是霸弓九式中的三式:
「抵瑕蹈隙」,「拋磚引玉」,和「折衝尊俎」。
猛聽場外低低傳來一聲:
「好!」
聲音是那麼低微而清朗。
少女微傾臻首,心中不由微震,面色微暈,幸慶無人發覺。
所有的目光,都齊集場外,對著適才發話喊好的方面注視,一看正是那個瘦長瀟灑的青年。
青年看出這少女長久打下去必然有所支持不住,看黃泉經驗老道毫不遜色,便想上前幫助那少女一把,翻身便是一個「龍行一式」,平空又斜拔五尺。沉杖俯身頭上腳下,三個動作連續而成,正好讓過少女的襲擊,一片彈丸順著腳底一滑而過掠向空際。
這時,空中忽然想起了一種刺耳的嘯聲,滿天杖影宛如一具吊空內車,帶著絕大的壓力緩緩降下,立在場外觀戰的諸人,亦為這股壓力所形成之氣流的吹動,衣袂飄舞口鼻微覺窒息,大有「山西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黑衣少女一見來勢,面色微變,即忙足踏六合,急將短弓堅置胸前,兩臂關彎,右手持弓,左手抹弦,凝神靜慮,一雙妙目緊緊的注視著對方下降的式子。
老黃泉所用的「笙磬同音」與「笑比河清」兩手絕招,行至離著地面兩丈左右,便遲滯空中不能下降。
黑衣少女仍神氣合一,淵停峙的立在原地,只是嬌軀比較原先挫下約有三寸,見她所抱著的弓身亂顫和弓弦亂鳴,好像正在托著萬鈞重力,非常吃力。
約摸半盞茶的時光,忽聽滯留空中的黃泉,怒沉的長吼一聲,在這兩丈高下,三丈方圓間的氣壓突然加重,嘎嘎嘎連聲沉響。在場諸人都是當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當然無一不知道場決鬥已經到爭勝負決生死的時候。
在場外的人,除卻晚一輩的穆小端與趙氏兄弟三人,由於負傷較重而在沉睡靜養之外,池通,王銳,岳小方,及受傷初癒的孫全羅敏章虞輯如等人,都被這場絕世高手的打鬥引得入勝,根本未曾想到准勝誰負之後的一切後果,老一輩的穆端陽一生奔走江湖。自是深謀遠慮。但是由於感情過分衝動,在他今夜的心情。他是只要再見到愛孫,以後的或生死及一切後果。都不做計較,惟有智圓大師,暗暗作了準備,如果這位功力深厚的少女萬一不敵。自己亦要拼出一生苦修,助她一臂之力。
他對身旁這位俊拔青年的武功,雖然估計甚高,但是在未能摸清對方的底細以前,焉能妄作依賴之想。
這時,忽見黑衣少女好軀猛挫,烏弓一沉而起,嗡然陡鳴。衝向壓力圈的中心,直點黃泉的面門及咽喉大穴。
老人黃泉清竹仗,在同時之間,亦帶著急劇短促而刺耳的尖嘯一滑罩下。
這是聲急短的嘯聲,好像在每個人的心坎上。猛然刺了一針,全場的氣氛,頓形緊張起來,誰都知道雙方的生死勝負,即在轉眼之間,但是在場的諸人沒有一個能插上手足。
正在這萬分緊急的關頭,突聞一聲龍吟,墨光一閃,帶著一團黑色光華從立足在場外為諸人療傷俊拔青年的身邊,直飛半場。
猛聞一聲暴震,接著便叮噹一聲清鳴。
這時的鬥場,已經歸於寧靜,黑衣少女滿面寒霜鬃角泌汗,雙手輕扶著雕弓,在微微喘息。
老人黃泉面部平肩,瘦癟的臉上帶著頹喪,憤怒,疑惑……等各種綜合的表情,這是他今夜第二次抬頭。
他右手所握的竹杖,已經在齊尾的地方折斷了約有五寸,在長不及膝的葛衫上,左下角被雕弓穿了約有指頭大小的一個洞眼。
可是,這時全場人的眼光,都一齊注視在端立場外的這位身著寶藍長衫的瘦長俊拔英挺的灑脫的少年身上。
老人黃泉,如電的雙目,更一瞬不瞬得注視著少年右手所持的一對漆黑髮亮的鋼環。
少年即時前移半步,恭敬的對著黃泉深深一躬身,道:「老前輩年高輩尊,功參造化,對末學後進領手喂招,不過是與之所至偶爾遊戲,這種兩敗俱傷的招數,端的危險萬分。」
少年說到這裡,稍為一頓,又道:
「適才晚輩冒犯失手,全是由於衷心焦急不能自己,絕非有意之舉,萬祈老前輩涼有海涵才好。」
老人黃泉兩道精光懾人的目光,從少年右手所持的鋼環,慢慢移到少年俊拔的面孔上,最後又在少年瘦長的身形上一閃,頭又緩緩的垂在胸前。
接著在他胸前,又發出一個暗啞的聲音道:
「小伙子,你儘管在高樓上為老夫搭台階,可是老夫是在陰溝裡翻了船,你越說離題越遠了。」
跟著話題一轉,問道:
「你是八爪飛環的徒弟麼?」
還未等對方回話,自己又搖了搖垂在胸前的皓首,低啞的說道。
「不可能,不可能。」
少年再一躬身,道:
「八爪飛環段大俠久已物化,只是留諭贈寶……弟子的授業恩帥是姓米。」
老人身子微微一震,隨即問道:
「是『紫拐乾元』米嚴麼?」
黑衣少女立時俊目一轉,向少個投了喜悅的一眼。
場中群豪亦無不止帶驚羨之色,看著這種神采飄逸卓立場外的俊拔少年。
重傷噴血的大邪厲古.聞聲微睜雙目,更是一驚,數日前兄弟五人,在法化禪寺的那一場慘敗幻負,立時又浮現在眼前,逃命,負傷,斷臂,喪生,腦海中逐漸混濁模糊,匯成一片。
老人黃泉在他那乾瘦的胸前,忽然發出一陣沙啞而淒慘的笑聲,這笑聲充滿了悲憤與老年的淒涼。
笑聲甫畢,便聽他低沉的說道:
「數十年以前,紫拐烏弓相會,在黑山絕頂,有一次弓拐較鬥,四晝夜的比較,使「紫拐乾元」與「烏弓千城」獲得了「華夏雙絕」的美號。今天紫拐烏弓的傳人,又雙雙同會於山陽峰,的確是難得的幸會,不過今天不是弓拐爭勝負,而是和我老頭子分個高下。」
說到此處稍稍一停,好像在思索什麼,接著又道:
「霸弓九式老夫適才全已領教,絕命三拐老夫雖未正式會過,但是弓拐之間,不分軒輕,老夫自信還能接住。」
他說這話乃是一語雙關,明著是對紫拐烏弓的傳人所說,暗中卻是指「紫拐乾元」與「烏弓千城」而發。
黑衣少女在旁微微哼了一聲。
立在場外的少年,正面帶微笑,心中暗忖道:
「此老這般年紀,仍是如此的好強。」又聽他繼續說道:
「老夫五十年深山苦修,總算沒有白費,希望上天能再假我二十年時光,老夫還想見識見識這八爪飛環。」
此時,天色忽然的一暗,正是黎明之前一剎那的那段黑暗時間。
又是一聲,暗啞而低沉的慘笑,隨著便是一道灰線,由關場中的地面上疾射而起,劃過黑暗的空隙,飄向青陽宮後,沉沒於黎明前的暗影中。
少年即行越前一步,高聲呼道:
「老前輩」
底下的活尚未說完,黑衣少女便輕嗔薄怒瞪了少年一眼,道:
「怎麼樣?你還想留他麼?」
少年報然一笑,微一拱手,答非所問的道:
「在下吳湘,戚叔父他老人家可好?」
少年近一年來,在江湖上頗有俠名,又知紫拐烏弓本是一家、滿以為自己這一亮牌子少女必定會轉變態度。
豈知少女仍是一本正經毫不買賬的道:
「我早就知道你是誰啦?我是問你為什麼給人放走那個老鬼。」
吳湘暗想道:
「這妮於直是刁的可以,我那裡放走他來著。」
但表面上仍平和的說道:
「是他自己走的,我並沒有放走他呀!」黑衣少女在鼻孔中微微一哼,又道:
「別人和老鬼打了半夜,還未分出誰勝誰敗,你又跑來插上一腿,事後還老前輩長老前輩短得,硬套交情,不是你放走的是誰?」
黑衣少女這幾句蠻不講理的話,直將吳湘鬧了個啼笑皆非。他知道這位小師妹,自幼嬌養慣了,從出道江湖,一向未遇敵手。今天和老人黃泉斗了半夜未分勝負,施盡霸弓絕技,仍未佔到便宜,心中這口悶氣,始終未出,她那裡知道,黃泉在她未出生之前,即已震盪江湖成名武林,黑白兩道都是聞名喪膽的人物。這時黃泉的灰心頹喪,更不知到什麼情形了:
吳湘心裡雖然這樣想著,知道小帥妹是在耍小性子,仍心平氣和的道:
「是愚兄當聽恩師說過此人,一生尚無大惡,作事任性,最大的毛病是好強,據愚兄今夜親自所見,老毛病依然未改,以我們的年齡和他相較,的確不能比論,愚兄以為讓他一分亦不為低,師妹認為這話對不?」
這時,天色一亮,天亮前的那陣黑暗已經過去,而接近黎明,周圍諸人的面孔,都看非常清晰,吳湘的話正說至最後一句「師妹認為這話對不?」一雙俊目緊緊的看著對方,希望對方能給他個滿意的答覆。
女孩兒家究竟面嫩,這時由於天色漸亮毫無遮攔,兩隻眼光與吳湘的目光一對,頓時嬌面嫣紅,螓首微偏緩緩射向青宮方面觀望,好像藉著瀏覽晨景,來沖淡這個尷尬的場面,也算表示承認了吳湘的意見。
跟著聽她微嗔,道:
「那三個寶貝呢?」眾人即忙向場中一看,果然不見了大邪厲古,黑煞瘟神薄專諸,和長面人魔邸柏三人。
吳湘在一旁說道:
「他們在黃泉才走之後,便溜走了。」黑衣少女看了吳湘一眼,目光又掃眾人,但是這次沒有說話。
眾人在黃泉的最後一段話,和著這雙青年男女對話的時候,發覺面前這一男一女,竟是「華夏雙絕」的傳人,對黑衣少女的仗義出手及吳湘的救傷療毒,都是萬分感激。尤其能夠在這個偶然的機會裡,見到這位新近倔起江湖的少年俊彥,更感榮幸。
穆端陽與智圓大師先過來道謝,其餘者人亦隨著紛紛道謝救助之恩,及久已仰慕之忱。
穆端陽首先發話道:
「昨夜之會,老夫與劣孫的老少兩條性命,沒有陣屍荒山和老夫同來各人的安危禍福,得以保全,如非兩位少俠及時趕到仗義出手,非但老夫將飲恨呼終身,即他們幾位的血海深仇,亦將水埋此山了!」
說著,用手向後一指池通,王銳,岳小方,孫全,羅敏章,虞輯如以及仍躺在地上的趙為趙守兩兄弟。
吳湘謙和的一笑,道:
「晚輩是在藍旭關外法化禪寺,聽人傳說山陽五邪的霸橫無忌,並且建毒堡儲百毒,為著防備他們日後害人間,乃受該寺主持方丈無行大師的指點,順便前來一探,對諸位與戚師妹已經先行來此,到後始才知道哩?」
智圓大師一向隨便,昨晚經過半夜的苦戰,和整夜擔心著同伴的安危,始終態度嚴肅,聽到吳湘對穆瑞陽如此一說,忽又恢復常態,哈哈一笑道:
「無行老和尚一向謹慎,怎麼這次竟勸人打架來了。」吳湘正要問答,忽聽一陣連珠暴晌,合著一片紅光,一閃而起照遍半山.眾人同時懼都大吃一驚!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4:26
第十六章 情意綿綿
眾人一看這半山紅光,正是發白五邪巢穴。
這時,青紅藍白紫五所宮殿,和就著山勢建築在山環上的亭台樓榭,已經處處大火。火焰高卷,不時帶著一股股的濃煙射向空際、那些雕樑畫棟,部隨著連珠般的爆聲,逐漸化為烏有。那些附近的花卉林木,亦隨著由青變黃,由黃變黑,繼之,則發出火光。
殘餘的灰燼,由高空飄落地面,半山,及各人的身邊……
一陣焦胡氣味,合著灸人的灼熱,使各人已無法再在原地立足。
吳湘的一雙俊目,正閃動著希求的光亮。好像在搜尋什麼。穆端陽即忙抱起愛孫,其餘池通,王銳,岳小方三人;亦將趙氏兄弟及孫全,虞輯如,羅敏章等人,或抱準備隨著眾人離去。
忽聽智圓問道:
「戚女俠呢?」
眾人聞言一看,果然那黑衣少女已失去芳蹤。
這時,忽見遠處的濃煙火舌之中,縱起一條纖細人影,三兩個起落已至近前,正是大家所要尋找的那烏弓傳人黑衣少女。
身形一著地,便一揮短弓,道:
「走罷!」
吳湘看了少女一眼,平淡的問道:
「師妹,這火是你……?」少女似毫未加考慮的答道:
「怎樣?除惡務盡,也錯了麼?」
吳湘只是笑了一笑,沒有說話,便同著眾人,沿著山陽峰背後的崎嶇山道慢慢行去。
大家行至第二座山崗,再回頭一看,山陽峰一座座的宮殿樓舍,全都變成了一堆堆的殘瓦廢垣,在一片灰燼中,升起一縷縷的輕煙,是那麼散亂和無力!昨日的富麗豪華,現在是滿目淒涼。大家的心中,都有無限的感慨,但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良久良久,直到清晨的陽光,慢慢的拂在每一個人的臉孔上
這時,趙氏兩兄弟已經甦醒過來,由池通照料著,與孫全,虞輯如,羅敏章幾人,坐在地上休息。王銳,岳小方二,對著火場默然不語。智圓大師關懷地看著坐在地上中毒初癒而疲備不堪的每一個人。吳湖是負手卓立,悠然地欣賞著近山遠景。黑衣少女微垂螓首,五指往地得輕輕拂摩著手中的雕弓,好似一切都毫不在意。
穆端陽抬頭看了看對面山腰上,殘缺不全但是仍然矗立著的五座毒堡,低頭再看一看懷抱中錯睡著的愛孫端兒,微微一喟,對智國大師,道:
「大師,咱們上路罷?」
接著,又對吳湘及黑衣少女深深躬一躬身,道:
「穆端陽此次一行十人,和著劣孫端兒的整條性命,如非兩位少俠先後趕到仗義出手,恐怕都要喪身這人跡罕至的山陽峰!」
說著,低頭又看了看端兒和同來的人,面帶重優的接著說道:
「老夫已屆入木之年,智圓大師為妙峰山得道高僧,已是四大皆空,我們兩人,對這生死二字。早已看得非常淡薄,早走晚去,都已無什掛牽。」
說至此處將嘴一咖,指向同來諸人,又道:
「但是,這些朋友,都是身負奇冤,不能獲報則是終生遺憾!這次隨老夫初次出師,正點子尚未找著,便先鬧了一個灰頭土臉
老英雄話未說完,同來的各人,除了智圓大師之外,全都面帶憤怒,顯著無限憂戚。池通未等穆端陽把話說完,便插嘴問道:
「老爺子,我們能這樣半途回去麼?」
穆端陽目光一亮,接著又苦笑了一聲,說道:
「大侄子,老夫倒是沒有氣餒,適才我已說過,像我這把年紀,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可是各位負傷受毒,的同伴,必須先找處地方暫行休養,再作計議。」
智圓大師對穆端陽的主意,亦極贊同。
池通等人鑒於實際情形,自亦無話可說。
這時,穆端陽才空出時間,對吳湘及黑衣少女說明同來的池通,王銳,岳小方,孫全,羅敏章,虞輯如以及趙為趙守兩兄弟,即是去年八月初八在他七十壽宴上,同時喪命在一位身著黑夜長衫而不知姓名之中年儒生手上的混元掌池方亮,短槍飛錘孫維揚,黑鬍子羅標,軟心屠戶虞為通,乾坤手王永江,匕首金刀岳強,和哈泊雙雁翅趙坤,溜金趙健等八人的後人。
此次南來的主要原因,是由於穆端陽為事主,經中年儒生無故搗毀壽埸,並連續掌斃前往慶壽的十位武林好友,以穆端陽在江湖上的年齡威望,自覺面上無光,當時為激於氣憤和武林道義。曾當眾發誓,願以全部家當為注,邀請天下同道,查訪原凶,為諸位亡友報仇。
出事的翌日,即廣撤柬帖,通知天下武林,先將諸亡友的後事,分別加以安排,並作了一番準備,在今年春後。便先帶同池王岳羅虞趙請人先行南下。後來晚到的,便由四海孟嘗包劍嘯的師叔「銅桿鐵簽」馮勁秋,負責聯絡隨後接應。
出發之前吩咐端兒專程往妙峰山邀請乃師智圓大師同行,端兒行經牛欄山旁,正巧遇上長圓人魔邸柏,由綏外人關想來五邪巢災,連結山陽五邪,準備對付隆平的萬字奪杜春風,和德州的鐵膽驚魂諸葛遠。
本來邸柏並不認識端兒,這日傍午眼看即到順義城外,老遠望見前面道旁有一堆人,還有一匹棗紅大馬。
一兩里路轉眼即到,及至近前,始才看清共有四人,其中一個老媼滿面淚痕坐在道旁,懷中抱著一個十二三歲的男童,老溫一面流淚,一面輕輕撫摩著男童的全身,並念道著說,此子父親早故,這是她唯一的孫兒,亦是她唯一的命根子……。
男童躺在老媼的懷抱裡,面色青白緊閉雙目,一條右臂變成黑紫,右臂放在袖管外面,右臂根已經一片烏紅,似是正在向胸口之間逐漸蔓延。
聽老媼哭訴著說道,她和孫兒正由北村回家,行徑此處見在道旁的亂石堆中,有一朵黃色小花,小孩子童心好奇,便跑過去採摘,才一伸手不知何物在小孩子拇指間刺了一針。小孩負痛一叫,老媼亦慌了手腳,正想過去查看,忽見從石堆當中,竄出一條綠色小細蛇,長僅尺許,被小孩叫聲一驚,便向草叢中急急竄去。
這時,正有一位身著翠綠色的勁裝年輕俏姑娘,伏著身子單膝跪在地上,手裡拿著一隻油綠色的碧玉小蟬……
在穆端陽敘述到棗紅大馬和身著翠綠色的勁裝姑娘,吳湘心中已經連續動了兩動,這時一聽到手裡拿著一內綠色玉蟬,吳湘心中咚的一聲,再也把持不住,便啊了一聲並插口問道:
「老前輩,你說那年輕姑娘手裡是拿的「碧玉蟬」麼?」
穆端陽亦被吳湘這突然的一問感覺驚異,看了看吳湘,想在他的面色上。尋找出一點頭緒,但是這時吳湘已經即刻覺適才自己的舉動有點失常,便又馬上回復平靜。
穆端陽微微搖了搖頭,並低頭看了看懷中的端兒,道:老夫事後猜想,可能那姑娘所持的是「碧玉蟬」,不過當時老夫並非親眼所見,亦非端兒當面稟述,只是聽順義附近的朋友傳說是如此而已。」
這時,立在吳湘是旁的黑衣少女,亦同時抬起了螓首,略帶嫉意的,用一雙懷疑的眸子,注意著吳湘,問道:
「你認識她麼?」
這時,吳湘心中明明知道是誰,但他失神的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低聲答道:
「不!不認識。」
在他說完之後,心中非常不安。
黑衣少女膘了他一眼,亦未再問,只對穆端陽道:
「老頭子,你說下去罷。」
本來適才穆端陽在翻這一篇舊帳單的時候,黑衣少女似乎已覺得不耐煩,此時又催著他再往下說,無疑地她是被這位年輕的綠衣姑娘,引起了興趣。
吳湘心中,則更是求之不得了。
於是,穆端陽又繼續接下去,說到那年輕俏麗的勁裝姑娘,將綠色工蟬的蟬須,便按在男童右手拇指中間,這傷口僅有針眼般大小,不經細看簡直無法看出。
可是,說也奇怪,這傷口一經接觸蟬須,便在一股細絲般的黃水,從傷口之中不斷的向外流出,這股黃水則順著蟬須,溶化在玉蟬全身,好像所有從男童身上流出的黃水,都被玉蟬吸進腹中,只是玉蟬栩栩如生,兩隻蟬翼忽綠忽暗,煞是美觀好看。
這時,在旁邊看熱鬧的共有四人,兩個是過路鄉農,一個是端兒,另外還有一個約五旬年紀的長面之人。現在我們知道那即是長面人魔邸柏。
馬是棗紅顏色,高大善馳,一看便知為一匹關外良駒,正在兩丈之外低著頭啃食野草。
端兒站在邸柏,心裡即覺厭惡,邸柏所立之外,是在路旁,地勢稍高,離著那年輕姑娘約有六尺、端兒站在邸柏左後,離著邸柏約有三尺光景。
人的心理是非常微妙的,在你分外喜歡某一種東西的時候,常常會不由自主的,想偷眼看看它,相反的,在你分外厭惡某一種東西的時候,也會發生這一種現象。雖然是兩個絕對不相同的極端,而它在人心感覺上所發生的反應,則是相同的。
端兒當時對於邸柏,可能亦是這種心理,所以在無意之中即對邸柏多看了幾眼,他忽然發覺從開始到現在,邸柏的兩隻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所輕站娘手中所拿的那只綠色玉蟬,並且不時的在那一付長臉上,流露出一種竭羨之色。
端兒立刻在腦際中,升起一個奇異的念頭。繼而一想大白天裡這麼多人,這種想法也太多餘,隨著便將自己的念頭打消。
忽聽那位年輕的俏麗姑娘說道:
「老婆婆,這位小弟弟已經不礙事啦,你們回去罷。」
端兒一看,男童的一隻右臂,已經全部恢復原來的肉色,竟然徐徐睜開雙目,對著老媼微弱的喊了聲!
「奶奶!」
老媼歡喜得,雙眼流著淚,嘴裡不斷的喊著:
「女菩提…」
一面將孫兒的右臂,慢慢舒進袖管。
這時,那年輕姑娘,乃含著微笑立起身子,正打算將手裡持著的綠色玉蟬放回腰間。
忽聽立在路旁看熱鬧的那個長面之人說道:
「小姑娘,把這蟬兒借給老夫看一看好麼?」
接著,手隨聲出,左手箕張,一個「探囊取物」便向年輕姑娘的右手腕抓去。同時,右掌一提曲在腰際,準備一招不成,第二招便即隨著跟出.總是想勢在必得。
由於變生倉促,端兒猛吃一驚,適才還曾經思慮至此,繼又認為多餘,才復又打消此念,事情果然發生,正深怨自己疏忽,惟此時已經千鈞一髮,那裡還有暇多想,即在長面人出手的分毫之間,端兒乃大喝一聲,全力向長面人的側背撲去。
但那年輕姑娘,則在長面人前一出手之際,忽然咯咯一笑,右腕一沉,身形徽擺纖足猛然一撐,斜著射出一丈有餘,長面有左掌落空,右掌疾出「猛虎探爪」,連環兩招未沾著小姑娘半根汗毛。
在長面人微一驚楞之間,小姑娘已經端坐馬背,回頭對長面人道:
「長臉賊,姑娘今天有事失陪啦!」
說著,雙足一收,棗紅駿馬在咯咯笑聲中,已絕塵而去。
吳湘聽到這裡,由於內心的快慰,臉上亦自然流露出喜悅之色。
黑衣少女白了吳湘一眼,鼻孔中輕哼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
「這什麼好高興的!」
吳湘遂然一驚,偷偷再看黑衣少女時,見她面色薄溫螓首微垂,輕拂雕弓好似在對弓獨語。
吳湘即忙回首,尷尬的瞥了眾人一眼,除穆端陽之外,自智圓大師起,所有在場的人,無不心中暗笑,但無一個好意思表現出來。
這時,穆端陽又繼續說到端兒對長面人魔邸柏的那全力的一撲,由於長面人魔起式之後,端兒的雙掌始才發出,長面人魔兩招落空,但是整個身形已經移出七尺以外,因此端兒的全力一撲,竟也落了一個空無所獲!
長面人魔在惱羞急怒之下,將所有怨氣都加在端兒身上,沉著一張又黑又青又長的老臉,對端兒恨聲說道:
「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端兒尚未來得及答話,便見一片掌風急罩而來,以端兒的功力,與長面人魔相比較,當然還差著一大段的火候。聽說亦即三數十招,便被老魔點了穴道,脅持而去。
穆端陽大略說了此段經過,便道:
「老夫是次日獲得消息,便即派人飛報妙峰山智圓大師,約在順義城晤面,老夫便偕同眾人到順義會合,一路探訪緊綴而來,一直追到這五邪巢穴山陽峰。昨晚以後的事,二位已經親眼目睹,不必老夫再提了。」
智圓大師這時插言道:
「老英雄,咱們還是應當依照原意,先待受傷的人復原之後再作計劃比較穩妥。」穆端陽又深感歉疚的說道:
「此事上由老夫而起,這次同行的人,不是被邀仗義助拳的朋支,便是深負重仇,後邊的銅桿鐵笠馮勁秋,想亦帶領其餘諾人南來接應。如此的有勞動眾,正點子尚毫無著落,便先來了一個節外生枝,後來聽人傳說,那中年儒生又在豫境地段傷人很多。以後則杳無音訊,如果一點眉目都找不出,老夫怎能對得起那些已故的武林朋友,和他們的後人!
穆端陽說到這裡之後,吳湘尚未接言,黑衣少女便螓首一抬,接口道:
「老頭子,你們先回去罷,這場恩怨放在我身上啦。」
穆端陽與同來諸人,都微感一怔,吳湘便謙和的對眾人解釋道:
「諸位可能還未體會到戚師妹話中之意,戚師妹的意思,是說在穆膿峪那傷人的中年儒生武功極高,若是不能在事先妥善安排,先行探出他的住足所在,這樣漫無頭緒的找尋,實在如同大海撈針,難於成事,況且彼暗我明,更在有損無益。」
說至此處,吳湘俊目向眾人一掃,聲音略微提高,說道:
「穆家峪之事,在下與戚師妹都曾聽人說過,那中年儒生金大光,號稱「陰手索命」,為昔日隴東人屠中陰曹使者金五的後人,霧露山花面鬼王常眠香的嫡傳弟子,此人自出山以來,僅有三次失手,兩次是在魯境的平原縣城和在魯南的泥漢鎮,曾被戚帥妹的雕弓神彈先後兩次驚走,再一次即是夜闖少林寺的時候,中了少林寺監院善元大師一掌負傷而逃。」
吳湘此話一出,不但穆端陽與智圓大師等人,感覺萬分的驚異,即連立在一旁的烏弓傳人,一向是高傲無比的黑衣少女,兩隻又黑又亮的眼睛,亦是越睜越大,發出了奇異,欣慰,和照人的光彩。
女孩子家總是喜歡人家奉承,她這時的心情,是無比的舒適,但她始終弄不清眼前這位俊朗的師兄,何以會知道的這麼多,這麼的清楚詳細,她更猜想不出他對於她,究竟知道多少呢?
吳湘見到散佈在他周圍的,這一群老少男女僧俗兼有的武林人物,全是聚精會神,用極度興奮的眼光注視自己,心中安慰的一笑,又接著說道:
「在下寒冬路過豫境,亦正是這金大光在豫境各地張狂妄為的時候,有一夭的黃昏時分,正巧在豫境的嵩山以南汝州以北,大金店附近,一處叫做轅轅關旁的一片雪地上,遇上了這作惡多端的陰手索命金大光。」
這時,除了吳湘清晰的敘述,靜得幾乎可以聽到每一個人的呼吸,大家都在專心一意的傾聽這一些一向不知,急欲想知道的經過。
那時他正在與一位使用萬字奪的少年朋友相決鬥,在下與他會面之後換了三招,為著救援那位負傷的少年朋友,他便趁機溜走,在下便跟蹤向南追尋,追到天近黎明,一直追入伏牛山的潛龍谷外,仍無半點影子……」
黑衣少女一聽「潛龍谷」三字,亦不管眾人高興不高興,便插口問道:
「潛龍谷?」
吳湘還未來得及回答,她又急急迫問了一句:
「你進谷口沒有?」
從那次之後,金大光便平地消失,再亦無人知其下落。戚師妹既允不效力,在下亦願略盡薄棉留意探索,一在線索,即當專程馳報,以付諸位雅望。」
吳湘年輕有禮,舉止安詳,雖已名聞天下,仍是虛懷若谷,說得諸位老少俠客,無不暗暗點頭,衷心稱讚。
此時,已經旭日高昇旭光普照,吳湘說完事後,微側身形向身旁的黑衣少女一打手勢,然後微微抱拳、道聲珍重,與黑衣少女同時身子一飄,便見一黑一藍兩條線影.直向叢山群峰之中急射而去。
智圓大師首先打破寂靜,高唱了一聲:
「善哉!善哉!」
穆端陽和智圓和尚說道:
「大師!我們的確是老了!」
其餘的人都瞪大眼睛,如同失神似的。半晌未作一語!
由穆端陽和智圓大師攜領著遠征長途查尋端兒的一行十人,離開山陽峰後,由於沿途招料傷病,行了三日始才走出山區。並先叫岳小芳兼程回,將一切經過先告知隨後接應的銅桿鐵笠馮勁秋,等候請人返回之後,再從長計議。
出山之後,他們在一個名叫藍田的大縣城,休歇了幾天,便沿著秦晉邊界,過風凌渡向東北方向進行。
走了二十幾天,已經到達石鼓山的附近,石鼓山正在冀晉接界的地方,這時中毒負傷的六人除了穆小端用人扶持之外,其餘趙為,趙守,孫全,虞輯如羅敏章等五人,均已漸行復原。
這一日經過的路途分外荒僻,走了半天沒有遇著半個行人,直至申末西初,才看見對面遠處來了兩人,漸漸接近始才看清這兩人的面貌,一個是瞎了一隻眼睛,在右助顴骨下面有一道深深黑疤痕,滿臉倒須的彪形大漢,另一個竟是長衫不整身體臃腫行動□珊的醉漢,兩人年紀全在四句左右。穆端陽與智圓大師一見這兩人的相貌行動,即分外留意,尤其吃醉酒的那人,步履踉蹌目光呆滯,智圓大師心中暗想,此地目光所能望之處,並無住戶人家,此人是在何處飲得如此大醉,這樣行路前程焉能奔上宿頭?正在疑惑之間,兩人已經行至近前。
穆端陽與智圓大師首先往道旁一讓,突聞兩聲酒咯,一陣酒氣,醉漢忽然一個踉蹌,似是站立不穩整個身子便向他通迎面撞去。雙手一上一下胡亂一抓,好像在摔倒之前要借外物扶持一般。
池通猛一跨步向左一斜,石臂以五成力量揮出。池通一向以臂掌之力見長,在他心想,這單臂的五成力量,還不足夠給他個「狗吃屎」。
誰知兩臂相交,幾乎沒能抬起,醉漢只是很自然的向左搶出兩步身子幌了兩幌,但是他通胸前,由於稍微疏忽大意,被對方在衣衫上撕了約有寸許長的一道裂縫!
池通心知上當,羞怒交集臉色全變成了紫紅,怒聲喝道:
「朋友!這可是你自找!」
正在此時,那一隻眼睛的彪形大漢,便急搶兩步,單臂扶著醉漢肩頭道:
「你怎麼啦?喝上一點『貓兒尿』,即亂行亂撞的!」
又聽醉漢含糊不清的說道:
「我找找他身上有沒有酒,我想喝酒。他媽的,酒!酒!」
這時,亦正是池通盛怒即將發作的時候。
穆端陽久經江湖,智圓大師亦是武林耆宿,他們的江湖經驗,是如何老到,兩人人同時看出這醉鬼的兩個踉蹌,正是接著醉拳心法,使出「笑探知己」的高招,難怪池通上當了。
二人同時搖搖頭,對池通遞了一個眼色,禁住池通下一步的動作。智圓大師又高聲喊道:
「酒後無君子,這位施主想是用酒過多,諸位留心讓路。」
一語雙關,警告了對方,亦警告清人留心讓路。
穆端陽亦接著說道:
「既有地方喝酒,大概已離著鎮店不遠,咱們再趕上一程,好早些休歇。」
語罷,便與智回大師首先放步前行。
這時,醉鬼已遠去三丈以外,只聽他醉言醉語的說道:「喝酒!喝酒也得有喝酒的口福……」
後邊的話,便咿唔不清,雙方亦漸離漸遠。
誰知奇怪的尚不止此,請人又向前奔了約兩個時辰,天色漸漸錯暗,仍是看不見半戶人家。
眾人正自焦約,在走過一段上坡之後,忽然發現在右斜方向大約里許遠近的地方,另一土坡的前面隱約現出一座舊廟宇,穆端陽即刻便作了一個決定,對智圓和尚,道:
「大師、咱們今晚只好在此駐腳了。」
智圓大師表示同意,大家便沿著道邊一條三尺寬窄的小徑,向破廟走去。
小徑上除了當中半尺寬的地方,全是野草,像是久已無人行走。但廟前有兩株古柏仍極茂盛。廟門半敞和門上的匾額同時被風雨腐蝕得破舊不堪,匾額上的字體,亦由於天色昏黑而無法看得清楚。
廟宇不大,只有一座大殿和東面三間偏房,接連著偏房大慨是一間廳房,已經有兩間倒塌失去門窗。院子裡亦是野草叢生,在西南角的一株古相的粗枝還吊著一口生鐵鑄成的大鐘。
進得大殿,穆端陽取出火種一照,中間神龕上拖著一方杏黃顏色的大厚布幔,已陣舊得變成了土黃色,亦不知裡面供奉的什麼神,神龕前面橫擺著一條五寸厚的大香案,香案的前面是一張大方桌,全都油漆剝落,由於質料好,仍是非常結實。
神龕四周,分塑著十八羅漢像,亦是金身脫落殘缺不全,充分顯示出這所廟宇已經斷絕香火很久了!不過唯一的好處,是還寬大乾淨,似是有人在經常清掃。
他們便在大殿左邊整理出一塊地方,各以隨身攜帶乾糧權為晚餐。除為端兒安得能夠躺臥之外,其餘都是坐地調息。智圓大師仍是依照佛門規矩,對所有佛像分別參拜,最後始行坐下。
這時的天氣,正是有星無月一片昏黑,大殿以內更是伸手難辨五指,雖有九位行旅,可是靜得無半點聲息。
大家隨著靜的夜和靜的環境,舒適地在恢復整日的辛苦和疾勞,這時忽聽遠處突然傳來腳步之聲……
這九位行旅,在這夜闌人靜萬籟俱寂的深夜裡,雖是功力有深淺,聽音有遠近,但是全都聽得非常清晰。眾人正在思忖之間,即覺一陣清風隨著一條人影閃入大殿,接著火種一亮,此人已面對布暖立在神龕面前,跟著右手向左旁一撈,左手一掀布幔,右手拿著一個小包袱向幔後一伸,待收回右手的時候,手中已多了一隻破碗,火種微幌全殿大亮,原來此人由神龕之內所取出來的,是一盞臨時油燈。從入殿,取包,掀幔,點燈這幾個非常簡單的動用,可以看出此人手腳快得出奇。
然後,見他將油燈輕輕放在方桌上,絲毫沒有作勢,便平平穩穩的仰臥在方桌後的香案上面,身旁的燈焰亦無絲毫搖動。
這時,九對眼睛十八隻目光,都一齊集中在這個怪人的身上,但是這人自入大殿開始。即目不旁瞬,好像對於殿中有人毫無所覺。
穆端陽等人,並未看到此人的全部面孔,只從左側面窺見此人身著灰布長衫,是一個滿面病黃的老者。
不久,便聽他一聲哈欠側轉身子對向布幔,接著不久,即聞鼾聲大作,呼呼睡去。
這時,九人中最為驚異的,是七個年輕人,更為驚異的,還是智圓大師和穆端陽。二人搜腸刮肚絞盡腦汁想不起當今武林中,有這樣一位人物。
看著人家睡得那樣痛快淋漓,想了半晌毫無頭緒,又行閉起了雙目繼續靜坐,大殿中一切如前,所不同的,是多了一盞油燈和這位怪者人接續不斷的鼾睡之聲。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4:42
第十七章 古寺激鬥
這時,已不過初過三更,朦朧中忽聽廟門發出一點乾澀而輕微的響聲,腳步的聲音,告訴眾人又有人來了。
但是這人與先前進來的病老人大不相同,病老人進來的時候,是動作輕零舉止如風,從進廟門到睡覺始終沒有開口。這人一進店望見殿中燈光便朗聲高吟,「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立志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頭想學來不及。」
聲音清越悠長,極為動人。
吟罷一步跨進大殿,俟發現大殿內情景之後,乃朗聲一笑自言自語的道:
「喲!客滿。」
隨後,先向正在香上鼾睡中病老人的背影看了一眼,又轉臉對穆端陽等一行注視頃刻,然後對智圓大師,問道:
「和尚!這廟是你住持麼?」
智圓大師微睜雙目,搖頭答道:
「老鈉亦是行腳至此。」
穆端陽等人,見這後來的人,竟是個修長適度滿面污垢的青年,身上穿著的藍布長衫,已經破舊不堪,一本破書握在右手,身外再無長物。
穆端陽暗忖:
「此人放蕩不羈,漏夜此來,頗不單純,如果真是讀書之人落魄至這種地步,亦太可惜了!……」
青年稍作沉吟,復又轉身跨出大殿,過了片刻再次回來的時候,懷中抱了半抱半乾草和兩塊磚頭。
邁進大殿便直奔東邊牆根,鋪開乾草乃和衣而臥,頭便枕在磚頭之上,兩眼著殿頂,高蹺著二郎腿,口中不絕低詠長吟旁若無人。
這時,大殿中除燈光,鼾聲之外,又摻雜了這青年的吟詠之聲。
這樣的持續了約莫半個時辰,突然又聽遠處起一陣新的聲音,雖然仍是腳步聲,但這次乃不只一二人的腳步聲,並且夾雜著相互談話的聲音。
睡在香案上的病老人仍然鼾聲照舊,躺在東殿牆根下的青年,亦是吟哦如恆,只有穆端陽等人感覺在這僻野孤廟,碰上這種不尋常的遇合,微微有點驚愕張。
忽聽廟外一個粗陣濁重的聲音,道:
「裡面還有燈光,你們怎麼說是空廟呢?」
接著,有兩個聲音先後回答,由於聲音太低無法辨清是說些什麼。
這時,來人已相繼跨入大殿,首先進殿的二人,出乎意料之外的,竟是穆端陽等日間在路途之上,迎面所遇的臉帶刀疤的獨眼彪形大漢,和行在路上一溜歪斜的醉鬼。但於此時他已毫無醉態,每人肩上扛著一個五六十斤的大酒罈,手中各都提著一包東西,進殿之後先將酒罈等物,放置在殿門旁邊。
穆端陽用肘輕輕一觸智圓大師,最感不解的是池通等七人,心中忖道:
「日間這兩人明明是從身邊過去,何以現在又捲土重來?
緊隨著又進來了兩人,前面走的是一個身軀高大健壯的老人,頭如笠斗滿面紅光,雙目神光極為充足,好一付魁梧架子。身上披著一件黃紅格子寬大長袍,不僧不俗非常刺目,但在舉止之間,頗能矛人以分外威猛的感覺。隨在這魁梧老人身後的,是一瘦長漢子,年紀約在四十開外,面色煞白,臉上不帶一點血色。
在進殿以後,除了獨眼彪形大漢和那個醉鬼,對殿中情形分外留意之外,穿紅黃一格子長袍的高大壯健老人,只向鼾睡在香案的老人背影稍稍注意,白面瘦長漢子帶著冷傲的態度,道:
「有這張桌子倒方便不少。」
說著,右手掌一貼靠在香案邊的大方桌面上,右臂連提了兩次,大方桌則絲毫末動。
這時,除了東殿牆根下躺著的書獃子,仍是吟哦如故之外,全殿中十八眼睛,都瞅著白面人的右臂,放出了奇異的光芒,高大壯健老人,在旁一聲洪笑,聲若洪鐘的說道:
「幸會!幸會!」
此時正值白面瘦長漢子貫注全力,右臂第三次猛然上提,這一次竟然毫不費力,大方桌應手而起,由於用力過猛,桌面一震,桌上的破碗油燈當被震得帶著一溜火光,直向殿外出。
突見高大壯健老人大袖一兜,破油燈懸空旋轉,一團火圈好像水中的小旋窩,平空停滯在殿門稍外約尺許地方的當空中。
這時,白面瘦長漢子,亦將大方桌放置大殿正中,壯健老人大袖微收,懸空的燈,忽然隨著收袖之勢,平平穩穩的又復落在方桌之上,非但燈油未溢出半點,落碗無聲,即連那燈蕊火焰,都不見有半點幌動。
這種「虛空取物」的功力,非但智圓大師與穆端陽等人心中大驚,即連東殿根下的書獃子,亦是雙目凝注,停此了吟哦之聲。
隨著,先由那獨眼彪形大漢,將兩個大油素包打開,裡面滿包著切好的烤鹿脯和薰魚薰肉這類的東西,那醉鬼同時伸手往腰間取出四個大磁碗和四雙竹筷,轉身提過酒罈每個人面前倒了滿滿一碗。
獨眼彪形大漢又再行至殿旁,來回兩次挾來四尊坐勢羅漢,分置方桌四周.正好一人一尊跨坐肩頭,白面瘦長漢子毫無血色的臉上,首次現出一絲微笑道:
「就地取材廢物利用,可鑒世間無不可用之物。」
智圓大師心中不住的念著:
「罪過……」
四人舉碗一飲而盡,又再倒滿,隨著箸夾菜不大嚼。
這時,酒香四溢,使人饞涎欲滴,忽聽東殿牆根下有人高吟,道:
「風吹柳花滿殿香,無人歷酒對客堂……」
高大壯健老人微微側目洪聲一笑道:
「自古詩人難無酒,青年人你也想喝一杯上?」
青年書獃子跳身立起,道:
「辱荷寵召,自原趨陪……」
邊說邊滿臉含笑的的湊到方桌邊。這時,靠東面坐的正是那個醉鬼,青年呆子挨到近前,道:
「咱們兩人湊合湊合罷。」
說著,車腿微抬單跨在泥羅漢右肩,與醉鬼並肩而坐,正坐在醉鬼的上首。
醉鬼稍微向外挪了挪身子,對面的白面瘦長漢子和獨眼彪形大漢,都是態度冷傲,未與接言,書獃子可不管這些,伸手端起醉鬼面前的大酒碗,伸手微指笑著說道:
「我先敬諸位一杯。」
隨著一飲而盡,即刻又在壇中掏滿。接著用五爪金龍抓菜大嚼。
高大壯健老人對這位書獃子似乎極感興趣,哈哈一笑,道:
「讀書人難得這樣痛快,小伙子,你學過武麼?」
書獃子暗中一驚,旋即笑道:
「小可是先學文後習武。始終未通明師指點,結果是文不能應世。武不能濟急現見在足漂泊流浪窮途嘹倒,到處無以為家門」
老人隨道:
「武是隨何人所學?」
青年答道:
「隨鄉坊武師學了幾手莊稼把式,怎堪一提?!」
說至此處唉了一聲,學手又乾了一杯。
老人點頭微笑道:
「看你酒量倒是不錯,聽說唸書人有酒才能廣開文思,詩人有酒才能助長詩與興二話是真麼?」
青年答道:
「『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眼,天子來呼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人家非但是酒仙,亦是詩仙,小可實無那種才分,學到今來才只學到「今日有酒今醉」哩!」
其餘三人仍是自掏自酌,全未說話。
高壯老人洪聲一笑,道:
「老夫並不管你鬥酒詩百篇,亦不管你有酒今日醉,老夫這酒可非是容易得來,今晚既然喝了老夫的酒,老夫即得考考你這莊稼把式!」
話聲未落,左手疾伸猛向青年書獃子當胸抓到。相距既近,出手又疾,更是粹不及防,如果真被抓住,當胸必被抓成一個窟窿!
正在高壯老人的五個手指將及未及之際,青年猛一仰身,向後平射而出。
亦正在此時,忽由殿門外的黑當中帶著一股強烈的勁風撣進一個長圓形物體,同時聽到一個蒼勁的聲音說道:
「你先考考我老人家罷。」
這時,首當其衝的是獨眼彪形大漢的脊背,他算是還能聽風辨聲聞知警,上身一偏急仆地下,這撞進殿門的長圓形體,便挾著勁風擦肩而過,直向坐在首座的高壯老人撞去。
高壯老人雙目怒睜面寒霜,猛出右掌的八成勁功向前拍去。連續兩聲爆響,瓦屑橫飛酒香四溢,整個大殿濃重的酒氣。
高壯老人在盛怒之下,一聲暴響衝出殿外,龐大的身體一閃而出,忽又聽見先時發話的那個蒼勁聲音道:
「你再接這個。」
又是一聲巨震,並帶著沉重的金屬撞擊聲音,隨著一聲勁笑伴著一陣怒吼,這兩種聲音在呼吸之間,已飄出數里,端的快速無比。
這時,最狼狽的是那獨眼彪形大漢,滿身濕淋地從地上爬起,那醉鬼滿臉赤紅的看著對面的白面瘦長漢子,白面瘦長漢子怒目注視著彪形大漢的身後和地下,智圓大師與穆端陽等,無不以驚異的目光注視著全場,只有那滿面污垢的書獃子,含笑站立在牆根,悠閒地看著熱鬧。
殿內遍地濕淋酒氣薰人,原來放在殿門旁邊尚未經啟封的那罈佳釀,不知何時被人提出殿外,當了兵器以擲進殿內,經高壯老人掌力一震擊成粉碎,獨眼彪形大漢由於見機得早幸未負傷,但他所坐的那尊泥塑羅漢,同時亦被高壯老人的掌力震碎,經酒一泡,逐漸變成泥漿,弄得半座大殿幾乎無法著足。
在場目睹的人,個個都已看出這高壯老人絕非等閒,竟有人敢輕持虎鬚,有心在太歲頭上動土,在眾目瞪瞪之下,來一出「神殿鬧酒」確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可是使人更驚異的,還不僅止於此,而是在高壯老人出掌的時候,由於從外撞來的那股大力過於強勁,老人曾經被迫後退一步,因而地方狹窄,在老人一退之間,無意中將身後五寸厚的長香案攔腰撞斷,眾人看到擺在神龕的兩節香案,猛然間記起睡在香案上的病老人,不知何時已經沓無蹤影,所有地場的人,無不驚得目瞪口呆。
自高壯老人離開大殿之後,廟內在短暫間又陷入了靜寂。
這時,白面瘦長漢子的目光,正落在滿面污垢和衣衫破爛的青年身上,突然對著青年冷笑一聲道:
「好朋友,你究竟是誰?咱們必須親熱親熱。」
青年毫不介意的一笑道:
「異鄉淪落添知己,這倒是確為難得的事,閣下只要瞧得起我這窮讀書之人,讀書向來講究的是和為貴,我亦極原結交閣下這樣一位朋友。」
白面瘦長漢子尚未答話,週身水濕的獨眼彪形大漢,悶了半天來的這口窩囊氣,始終沒有找到地方發瀉,這時中聽瘦長漢子說了話,獨眼暴睜,對青年大喝道:
「我看都是你這小子搗的鬼!」
說話之間,與白面瘦長漢子同時出手.兩人同時向青年讀書人遞出八招。
青年一發朗笑,身形緊貼殿牆向右一飄橫出五尺,躲過對方的攻擊,對彪形大漢說道:
「一隻眼的朋友,你招子可要放亮一點,你可別燒香亂找廟門!」
彪形大漢最恨的即是別人叫他一隻眼,這時更是拳腳齊出,並憤聲大吼道:
「老子這一隻眼就能看到你的骨髓」
說著已與白面瘦長漢子連手攻出二十餘招,青年則閃展騰挪,見招拆招見式打式,始終沒有離開殿牆根。
智回大師與穆端陽,見這滿臉污垢的青年人,經驗充足招式老練,快穩狠准矯健異常,出招遞式懼見工夫,雖是長拳中的一些普通招數,但在他使用起來,時間分寸都是拿捏得恰到好處。在此人最初進入大殿的時候,他們即預料到絕非平凡尋常之輩,但未想到如此年紀,竟有這樣的一身功力。
穆端陽近來所遇的青年男女,都是功力高絕,自己越想越覺得實在不中用了!此時正在猜想眼前這位污面的出身來歷,忽見立在旁邊的醉鬼身形微幌,也對著青年撲去。口中同時嚷道:
「小伙子,我再敬你一杯。」
正是醉拳中「借花獻佛」的招數。
青年剛才避過械右兩人的五掌七腿,醉鬼的狠招又當胸撞到,青年輕笑一聲,大側身急勘步,讓過敵人急拍三掌,身形輕輕一滑,選擇一個最妥恰有利的對敵位置。隨著說道:
「這樣也好,一齊打發免得再多費事。」
白面瘦長漢子滿面憤怒,但並未答言,急劇的向獨眼彪形大漢,及醉名兩人說了聲:
「左上,左下!」
大喝一聲,猛撲而上。
青年猛撤右步,斜著拍出三掌,剛將白面瘦長漢子的衝勢緩得一緩,實了兩聲隨喝,其餘兩人又從左側方僕到。
獨眼彪形大漢的右手恰恰抓向青年的左肩頭,醉鬼的肘尖正頂向青年的笑腰穴,青年身形猛挫,雙手齊舉由『童子拜佛』變為『霸王脫盜』,右足疾撐身子斜著射出。
對方三人的二股強大力量,全部沖在東殿下的泥塑羅漢上,「轟隆」一聲暴晌,隨著滾滾塵土,充滿大殿。大殿頓時變成了一片混沌氣象,模糊得什麼亦無法看清,只有桌上的油燈,仍然發出灰暗的一點黃光。
此時,垢面襤褸青年正射至大殿正中。單手微抹桌沿穩住身形。忽聽身後的智圓大師,宣了一聲佛號,沉聲道:
「神明無辜,願諸施主多績功德!」
垢面青年亦接著對東殿邊濃塵中的三人朗聲說道:
「聽大和尚說了麼,不要為你們三個人作孽,殃及神明,咱們出去打!」
隨著身形一幌跳出殿外。
在垢面青年話音甫落,身形剛剛跳起的時候,忽見東段邊塵煙猛捲,一條人影由塵煙中一射而出。落在大殿門檻以內,正是那白面瘦長漢子。
這時,他已遍身生上滿臉鐵青之色,足未沾地,便怒叱道:
「好朋友,你先慢走!」
正在他微微作勢,想向殿外衝出之際,忽覺一股大力向胸前面撞到,在同時之間聽到一個朗爽的聲音道:
「已經等了你們半天都不見你出來,那個走來?」
隨著「彭」的一聲,白面長漢子倒退兩步。
白面瘦長漢子面色更加難堪,見他猛挫身形,雙掌護在胸前,一聲狂吼疾衝而出。
接著,朗笑與叱吒之聲交為一片,殿外小院中,仍然是昏黑無光,從呼呼不斷的掌風猜想,二人已經展開猛烈殊死的搏鬥。
這時,大殿中已經慢慢的塵落煙消,桌上的油燈亦恢復了光亮,東殿邊的四尊泥羅漢全成碎粉,獨眼彪形大漢與醉鬼全是一樣的灰頭土臉,看去非常突涕可笑。
二人對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智圓大師等人,憤聲說道:「真他媽的邪門,我醉鐘離就是不信這一套。」
說罷,身形略幌便到了殿門,醉眼微瞟殿外,正欲起勢,忽聽一聲暴喝,立在智圓大師與穆端陽身後的池通,已越眾而出,藉著前衝之力,「雙推手」,「劈掛掌」,「通背錘」,三招並出威力無疇。
池通為乃父混元掌池方亮滴傳衣缽,原以掌力見長,在盛怒之下,又是對方粹不及防,醉鐘離在匆促之間嘿然出聲,「退而飲」,「揖讓而升」,連避帶閃兩招齊出,才算脫出對方掌力圈外,仍然搶謊退後四步始才立穩,由於退避過急,以至將踉蹌躍至的獨眼彪形大漢,斜斜拉在大殿的東南角。
池通雖只三招際上則等於擊退兩個敵人,年輕的一輩,如王銳孫全等。心中極為快慰,智圓大師與穆端陽,仍是平靜如常,怒不可遏的還是醉鐘離和那獨眼智圓大師。
醉鐘離醉眼翻了兩翻,冷笑一聲,道:
「朋友,你是自尋煩惱強出頭,還是和剛才那小子一起的?」池通亦冷然說道:「相好的,咱們雖然是才見面,可亦算是舊相識,昨天在路上相遇,大白天裡你就裝瘋賣傻,我只認為你是酒後無德,不足責怪,如果早知道你是借酒發瘋,池某即有心原諒你,這兩位老前輩亦不會你如此放肆。」
說著,向身前的穆端陽與智圓大師比了比,接著又道:「如若你要明知故問,就算我自尋煩惱強出頭罷!」
「罷」字才出口,便即雙掌齊出,分別向醉鐘離及獨眼彪形大漢兩人推去。
醉鐘離疾喝一聲,與獨眼彪形大漢雙雙拍出四掌,三個人又重新戰在起。
於是,塵煙又起,逐漸迷漫全殿,眾人的視線,又再模糊不清。只見一股股的煙塵,隨著呼呼的勁鳳。上下左右翻滾不停。
方桌上的油燈,又變成了一圈微弱的黃光搖擺不定。三條人影在東邊急驟的搖動,並不斷發出喝罵之聲。
大約在七十招以後,三人的招式,已由快捷而轉為緩慢,但是各人所發的勁力,都較前威猛。池通在初次出手之時,由於對方沒有防備,待自己掌力雄厚之長,猛攻三招連續而上,確實站了便宜,但對方兩人亦是武林高手,因之時間一久,便看出分外吃力。
這時,池通雖尚未露敗象,但是鬢角已經冒汗,王銳不自主的跨前一步,智圓大師即時伸手微微一攔,示意他不要妄動。
忽聞殿外嗔然大響,似是雙方掌力對拼的聲音,接著朗笑之意又起,聽那垢面青年道:
「你那兩位朋友怎麼這大半天工夫,還不見出來。」
隨聽那白面瘦長漢子冷冷說道:
「怎麼?我廖大爺一人之力還不夠打發你滿意麼!」
又聽垢面青年自話自說道:
「因為你廖大爺打架,向來是以三對一,這次那兩個喝酒的,竟然臨難退縮。半天不肯出來朝面,酒肉朋友竟不行,究竟不行……」
只聽白面瘦長漢子冷哼一聲,隨著又是一陣急驟的掌風,和接連著幾聲暴響。
這時,殿內的醉鐘離等二人,亦是連氣帶急,滿臉肌肉抽動不已!
再加上院子裡的爭烈戰鬥,使大殿中的醉鐘離等,更是沉不住氣,他的同伴的功力他們是非常熟悉的。在這久的時間,仍沒有將對方收拾下來,可見那個垢面青年,絕非易與之輩了。
醉鐘離醉眼一翻上身連擺,踉蹌兩步一聲沉喝,「三星高照」對準池通右胸疾然拍出三掌,右側的獨眼彪形大漢,亦是拿捏火候緊緊配合著醉鐘離的行動,「嘿」然一聲,雙臂對著池通左側全力推出。
池通在這兩個高手的合擊之下,能支持到百招左右,已經難得,更在二人氣急之餘,由兩個不同的角度全力合撲,池通雖然猛煞形「為拒千軍」拍出兩掌,只聞「彭彭」兩聲暴響,池通由於後力不繼,當即連連後退,被禪至殿門附近,猛一拿樁身子幌了一棍又退出兩步,如非智圓大師及時微拂袍袖,發出一股柔和之力,在池通背後一托,可能即被當場摔倒。
池通滿面煞白心如焚火,低吼一聲又欲再上,醉鐘離與獨眼彪形大漢,便趁此剎那的時機,身形連幌相繼跳出殿外。
王銳突從智圓大師身後一跳而起,喝道:
「朋友,先請慢走,我王銳還有話說。」
隨著疾出右掌五指如鉤,正在對方身軀懸空,將出殿門之際,一招「空中採蓮」猛在向對方抓去,「嘶啦」一聲,獨服彪形大漢的右腿膝蓋以下褲管,被撕開了一尺有餘。及至彪形大漢身形落地,已在丈許以外。
這時白面瘦長漢子正立在西邊牆頭之上,而對立在院子正中的垢面青年冷然的說道:
「小子,咱們今天先記住這一筆,不管你是怎樣隱頭藏尾,大爺總可挖出你的底細,而我廖仲常不收拾你,「微湖山莊」亦絕放不過你。」
說罷變未待青年回答,身形一幌便飄落牆外。
垢面青年毫不饒人,仍朗笑一聲,對著廟牆以外白面瘦長漢子飄落的方向勁聲喊道:
「少爺總有一天要親往微湖,會一會南天二鶴!」
此時,醉鐘離等二人,適已跳出大殿,目睹當前情形,知道自己同伴必未占倒便宜,醉鐘離半聲未響,甫經著地便又騰身而起,隨著飄出牆外。
獨眼彪形大漢被王銳撕破褲管,心實不甘,但又怕落單打獨鬥再吃大虧,見他猛然回頭,一隻獨目含著憤恨而忽的眼光,對王銳深深的瞪了一眼,便隨著其餘二人,跳往牆外的暗影中。
這財,穆端陽等諸人,已移集殿門附近,智圓大師先將被人用做暗器投擊高壯老人棄置殿前的那口大生鐵鐘,暗運功力雙手提起送回院子西南角,仍然掛在那株古柏上原來的地方。
這位妙峰山的俠僧,在提著大鐘行前的時候,心中想道:
「在當今武林能將此鐘任意揮舞之人,不確實不多呢!」
恁是智圓大師武功深湛,從殿前行到掛鐘的古柏樹附近,仍是一步一個深陷二寸的足印,可見這鐵鐘的份量了。
智回大師正在低頭尋恩,這時在穆端陽等人背後本方桌上的那盞油燈,已經油干燈枯,「波」的一聲輕響,隨著燈焰猛吐,全殿一亮,接著便即熄滅,剩下來的,只是一縷短白的輕煙,徐徐繚繞上升,最後又歸於無有。
這時,天漸漸放明,晨景清新視覺開擴,這座久已斷絕香火無人看管的古廟,經過一夜苦戰,殿內更顯得殘破狼藉不堪入目,殿外的整座院子.亦是滿佈足印一片零亂。
穆端陽等請人,已經全部行至殿外,只有穆小端仍然躺在西殿下的原地未動,由孫全在守護著。
確是曉景清新含著朝氣,然而所有的人,並未去欣賞這片良辰美景,而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在站立院子當中的垢面青年身上,由於他在最後對白面瘦長漢子提到要親會「南天二鶴」,已確實知道他不是敵人,但他如此年輕,工夫又是這樣的後,他究竟是誰呢?
智回大師與穆端陽帶著疑惑的眼光,注視了片刻,同時微微頷首正欲發話,忽見青年自腰間取出一方手帕,向自己臉上連續擦拭了幾下,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孔,頓時現露出來。
眾人正自一驚,這才由滿污泊一變而變為英挺俊朗的青年,便面含微笑分別向智回大師與穆端陽揖了兩揖,道:
「鐵膽驚魂諸葛老師父之徒朱翰,向大師及穆老前輩請安。」
朱翰為武林中的青年彥碩,久已聲名遠播,自從與吳湘大破蒙陰寨力鬥屍面骷髏之後,更是快名傳遍江湖,殊少不曉,這一報出姓名,智圓大師道先宣了一聲佛號,道:
「善哉!善哉,朱施主為武林俊彥果不虛傳,諸葛老施主有此傳人,亦足應自慰了。」
穆端陽在智圓大師發話的同時,「哦!」了一聲,並對朱翰深深注視了片刻,轉頭對智圓和尚道:
「大師,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不服老是不行。」
言下不勝感慨。隨著又對朱翰頻頻頷首說道:
「朱老弟功力智慧,均為老夫所極度欽佩,但不知昨晚之事,何以會如此湊巧?老弟倒像是有備而來?」
朱翰微笑一揖道:
「老前輩明察秋毫,晚輩是奉家師之命,在冀魯一帶訪查微湖山莊匪類黨羽的動靜,由於「河溯三快手」李焦等三兄弟散佈各地諸位弟兄的幫忙,得知老前輩的令孫被劫諸位興師山陽峰,以至五邪鍛羽,與長面人魔失敗的概略情形,正巧在數日之前,發現微湖黨徒冷雲手廖仲常,及醉鐘離旅朋與瞎張飛韓桐等三人的蹤跡,便綴了下來,看看他們是什麼企圖,才趕上這場熱鬧,不過那個穿花格子長袍的高壯老人,晚輩在昨晚之前,尚未見過呢?」
穆端陽點了點頭道:
「那被花格子長袍的高壯老人,老夫倒是知道,他就是花豹老五,為當年隴東八屠中過天流星褚孟龍的師兄,此人功力不弱,已經多年未在江湖露面,不知何以會在此地出現?」
繼之,略作沉思的說道:
「最奇的倒還不是這些,我只覺得睡在長香案上的那個病老人有點奇特,來的突然去的神秘!」
接著猛一抬頭對智圓和尚問道:
「大師能猜出此人麼?」
智圓大師欲言又止,隨著搖了搖頭說道:
「貧僧不敢妄猜。」
這時穆端陽便將朱翰與同來各人分別引見,少年英雄都富情感,一經引見之後,便互道傾慕熱絡非常。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5:00
第十八章 青雕谷橫
朱翰,池通在古鼓山附近的荒郊古寺中,與微湖黨徒冷雲手廖仲常,醉鐘離旅朋,瞎張飛韓桐拚鬥得正烈的時候。
這時已從古寺之中,射出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向東南方向的曠野中疾馳而去。
在昏暗的星光下,無法辯認兩人的面目,只覺著是一胖一瘦,同時都快得出奇。
但是,前面的清瘦身形,舉足輕靈衣衫飄逐,登高履遠,顯得倍外的漾灑自如,隨在後面的壯健人影、似在盛怒之下,口中不時發出叱吒之聲,辦是步履穩健,行動如風,身上披的一件花格長袍,帶得夜風裂裂作響。
這時,二人離開古寺已經約有大半個時辰,但是兩人所保持的距離遠近,仍和在初離古寺之時,完全相同。
後面的人影邊追邊怒聲斥問,道:
「老朋友,咱們還沒有正經親熱,你就想一溜了事麼?」
前面的人影,頭都未回,只從鼻孔中冷哼半聲,道:
「老夫須先考驗一萬你的腳程!」
聲音中.帶著無限的不屑與高傲。
還未等後面的人答話,前面的人便接著又道:
「老夫始才一離開古寺ˍ即使量放慢腳步等你上來.誰知你竟妞妮作態,不識抬舉。聽說,你是一隻花豹,依老夫看來,你連一隻花狗都不如!」
發話的人,雖面對正前,疾馬如恆,與後面急追疾奔的花豹杜五同一方向,但是聲沉力穩,幌如對面,在杜五聽來,是字字清真。
後面的杜五,明知這當前之人,絕非善者,但是他這一生當中,那會受過別人這種奚落?!聞聽之後,不由怒火上升,便喝一聲,道:
「那我杜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在「了」字甫一出口的同時之間,真氣驟提,單足猛撐,一式輕功絕招「御風追雲」在疾奔急追之中,整個身子酷似空中流星,一劃而出,突然衝前兩文,而不佔半點兒時間。
同時,全身功力貫於右臂,右掌突出,對準前面老人的背心猛力推出。
掌勢凌厲,去勢迅疾,兩種力量配合一起,更顯出無窮的威力。
花豹杜五心中暗想,這猛力的一擊,不但掌力著實,這老兒將立即喪命當場,即是掌風撞中,也要廢去他一身武功。於是掌風暴起,帶著呼轟銳嘯之聲,急捲而至。
前面的老人,好像是只顧前奔,對花豹杜五這一切的動作,竟絲毫未覺!如果當時另有別人在場,必定會心膽高懸,驚呼出聲,可是現在除卻花豹杜五之外,再無人跡。
眼看著大股掌風,已經迅捷的接觸老人的背心窩。
杜玉紅潤的臉上,立即現出一付得意,勝利,驕傲的笑容。接著便哈哈一笑突見老人的身形,被擊得向前箭射而去。
可是杜五甫才哈哈一笑,只才笑了半聲,這第二個「哈」字尚未出口,便即滿臉驚愕,猛然一呆!
原來杜五所推出去的那股強烈掌風,一經接解到老人的背心這後,突然覺著如推敗絮.感如無物,竟半點兒不能著力。
可是前面的老人,倒藉著杜五的這一股風疾。使了個「平地行舟」未費絲毫氣力,被送出數丈。
好似一陣風,從老人的身後吹過!
老人神態飄逸,仍是疾馳如前,對杜五這一招絕學和內力的一聲,竟絲毫未加理會。
在後面狂追不捨的杜五,這時已經心中猛震,暗作打算。
心想面前這人,自始至今,始終未見回頭,雖然沒有看見他的真正面目,但是從其背影看來,又是那麼的不起眼!
不過有一種事實,使杜五越想越感覺心驚。
那就是此人快速得驚人的腳程,和適才那一手只聽傳說而一向未會見過的極上乘的絕頂輕功「隨風飄絮」
杜五邊想邊追,邊又陷於沉思。
忽聽前面的人,又冷哼一聽,杜五猛然從沉思之中驚醒,復又聽那人慢條斯理的說道:
「杜五,你已自顧之不暇,還有餘力再幫老夫的忙麼?」
稍停,又道:
「雖然承你這一掌之力,送了老夫一程,不過老夫看你今晚這種狼狽樣子,真是有點不自量力。」
杜五英雄一世,那會吃過這樣的虧,心中雖然明知今晚絕對付不著好,但是,折騰半夜,連人家的面都未見到,就想叫自己認輸,這種人是無論怎樣也丟不起。
於是將心一橫,暴喝一聲,道:
「老朋友.咱們今夜的相遇,也是極不容易,你想你連相都沒有朝,掩杜五會能死這條心麼?」
在發活之間,同時左臂猛揮,一股強力,猛撲地面,頓時一陣狂風捲地而起。
杜五藉著平地捲風的這一股反撞之力,一個「扶搖青雲」使整個身形,向前方斜空射起四丈。
然後,頭下腳上,雙腿一合,快如天上落星一般的,朝著老人的背後撲去。
離地三丈,便是一招「迷霧罩頂」左掌猛拍,右手五指如鉤,曲於胸前。
話聲甫落,便有一股強烈的掌風,向前面老人疾罩而下。
杜五認為對方即使有「隨風飄絮」的至上輕功,而只可用之於前後左右,對自己這種由上壓下的八面威力,亦是入地無門。
在掌風距離地面七尺之時,老人還在掌風威力之內。
突聽一聲冷突,掌風亦正猛撲地面,掌力與地面相接的剎那之間,暴出一聲悶響,只是老人配合著自己的冷突之聲,身形微伏緊貼地面,在掌力與地面的空隙之中,巧妙得一劃而出。
杜五猛喊一聲:
「好!」
同時藉身形前衝之勢,右掌疾出,向老者的後肩抓去。
誰知僅只毫釐之差,又一把抓空!
自己則反倒因為用力過猛,向前連續幾個踉蹌,衝出數步。
這時,見老人的身形在一曲一伸之間,直射而去,頃刻工夫便消失在前面不遠的一片叢林之中。
杜五紅潤的臉色,已經變為赤紅,是氣憤,是急怒,還是羞愧,連他自己也無暇再加分析。
只見他大吼一聲,身形騰空而起,緊隨著適才那老人所消失的方向,狂追而去。
這片叢林,並不見怎樣稠密,可是綿延數里,但在杜五行來,也就頃刻即到。
到了盡頭,杜五單足點立在一顆高樹的枝稍之上,放眼遠近,四處搜尋。
在灰暗的星光之下,靜悄悄,空蕩蕩,那有半點人影?
忽然,在左前方向的極遠之處的樹叢中,升起兩個黑點,如在平常人的眼中。即是光天化日之下,也難看清,但是杜五,則半點也沒有放過。
宿鳥夜飛,必然是受到驚嚇,同時在這兩隻鳥兒起飛的地方,發現在林木稀疏之間,似乎有一線微弱的燈光,雖然是那樣陰暗,昏沉,和微弱,但是,他絕不放棄這一絲絲的希望,便即縱身提氣運足勁力,朝著燈光直撲而去。在灰暗陰迷的夜色中,只見一個黑影,迅疾無恃的劃空而過。
適才杜五在遠處高樹之上,所看見有燈光的地方,並不是密野叢林,亦不是深山幽谷,而是一處枯家纍纍極為荒僻,人跡罕至的荒涼地處。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裡竟然還有一座規模相當宏大,及年久失修長經荒廢的大院!
這時,杜五正站立在已經傾倒的前房廳的屋脊之上,再細看這庭院,大小房舍足有兩百餘間,都是瓦片遍地塌毀過半,幾乎找不出幾間完整房屋。
從斷垣殘之中,露出來的折木斷樹,都呈焦黃之色,證明這座大宅,是在火災之後,未再修葺而荒廢的。
滿院荒草,深可投入,觸目所及,處處淒涼。更配襯著這四周環境,在這暗夜深宵,倍外顯得陰森鬼氣!
這時的杜五始才發現,自己在遠處所見的微弱燈光,正是庭院最末的三間平房。
心念市動,正想前往探看究竟,忽見在右前面斷牆缺口之處,突然現出鵝卵大小兩點鳥光,似乎是十個長形頭顱,一閃而沒。
杜五毫無猶豫,身形一飄,「乳燕投林」,已輕輕的閃出牆外。
這才看清竟是一匹高大的口外良駒,正緊靠院牆,隱立在蔓草之中。並不停的輕擺著長尾,驅逐著草蟲,儀態悠閒而威猛,唯毛色是黑是紅,由於夜色太暗無法辨清,造才所見的,正是它的一雙眼睛。
馬兒一見杜五,便即揚起頭來,兩隻又大又亮的眼睛,更是緊緊盯著來人,一動不動。杜五向前微跨半步,忽然見它鬃毛突堅,兩耳扇動,兩隻鼻孔出氣如風,前面兩足交互移動著。杜五暗讚一聲:
「好馬」!
便轉身向後院奔去。
邊說邊心中自忖道:
「江湖上知名的武林人物,經常以馬代步的,實不多聞。不知此人究竟是誰?漏夜到此,又欲何為?」
於是,枯塚、廢院,良馬,燈光,使他越想越費解!
這時,杜五已經立在接近後院的矮牆上。
此時,與其他各處,則又不相同,雖然殘破仍是殘破,但這大小約有五丈方圓的廢院之中,除卻三數株高樹之外,則無一根蔓草。
在東西房當中,還赫然排列著許多,骷髏骨架,都是整齊的一具具擺在地面之上!
燈光,從平房中射出,一門兩窗發出三股光亮,當中的一股,由於只有門框,照出戶外庭院,約一丈多餘。
杜五離著平房,近約數丈,房內東端並擺著兩口大鐵鍋,底下燃著熊熊大火,鍋內蒸氣上騰,但看不清煮的什麼東西。其餘冉無任何設置,甚至連一付桌凳都沒有!
這時,房中站定兩人,都在五旬到六旬年紀,一個面如藍靛胸部黃須,身著麻布長衫之人,正雙袖高卷,面對著鐵鍋凝立沒動。另一人則立在此人側面一丈之處,面帶病容身上穿著一件褪色紅袍,右手包札著一塊白布,好像是大病初癒的樣子。
這面帶病容身穿褪色紅袍的人,正是一個月前的山陽峰主人大邪厲古,雖然死裹逃生,但是身體精力都未復原,過去的那份凶狠孤傲之態,這時已經半點兒都沒有了!
忽聽厲古低說道:
「前後半個月之間,厲某兄弟五人,僅厲某一人倖免,十餘年來苦心經營的山陽峰,亦都全部化為灰燼,現在已經是一無所有!」
言下不勝淒槍!
至此,又是他輕咳了一聲,接著又道。
「非但厲某自身弄得家破人亡,連黑煞瘟神薄專諸和長面人魔邸柏,也是同時身負重傷。薄專諸的兩名得意弟子「八達雙暴」命喪當場,埋屍山陽峰……」
對面那人自始於終,兩眼都是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兩口鐵鍋內的騰騰蒸氣,對於厲古所說的話,好像是充耳不聞。
杜五正在猜想,此人好像傳說中的一個人。
忽聽厲古又道:
「聽人傳說谷兄隱跡在這周家庭院,厲某已經連來兩次,均未獲遇,今夜又始專程拜訪,深望谷兄能本江湖義氣,多予援手,不然長此下去,吾輩將無焦類矣!」
杜五心中暗道:
「果然正是此人。」使聽被厲古稱呼谷兄的那人,道:
「你聽誰說我在這裡?」
厲古脫口說道:
「灰髮紫眉季月花。」
那姓谷的人隨著問道:
「是她叫你來的麼?」
厲古即道:
「當然。」
那姓谷的人哼了半聲、甚為不悅的,自語了一句:
「多嘴的女人!」
他的臉始終未轉動過,他的兩雙眼睛,也始終沒有離開那兩口鐵鍋。
這時,只將右手一伸,說道:
「拿來!」
厲古也未答言,隨將左手一揚,一枝青銅古簪,直射而出。
那姓谷的人頭未動眼未抬,好像手能視物,右手微微一抄「擦」的一聲輕響,整枝古簪應手而碎。
隨手向後一揮,滿把的青銅碎屑,全都正正當當的,嵌在正對著房門北邊的牆壁上,清清楚楚得現出一個「止」字。意思是等於命令厲古少再囉嗦。
厲古看了一眼,臉上微現不愉之色,但是未再說話。
這時,突見那姓谷的人,猛然獎雙手向鐵鍋中一伸,忽見熱氣陡盛,同時,還發出一種唧唧之聲。
約及半盞熱茶光景,乃將雙手收回,即向著另一鐵鍋之內連揉,也是沙沙有聲。
這樣反覆十有餘次,忽聽他大喝一聲,兩掌相對十指如鉤,兩臂時准第二口鐵鍋急驟的虛空向內一合,滿鍋的鐵沙,立即被迫成湯碗粗細一條紅柱,直衝而起,達至屋頂。
如此,一收一合,紅柱逐漸亦愈來愈矮,直至三尺高下,見他已是滿頭大汗。三間平房之中,也充滿了激漫蒸騰的熱氣。
這時,立在暗中的杜五,和房內的厲古,無不動容。
溉漫全屋的蒸氣,逐漸的消失。
那姓谷的人,這時才面對著厲古,冷冷的說道。
「米嚴,戚揚號稱華夏雙絕,我青雕谷橫雖然未親自會過,聽人傳說他兩人倒還多少有點真實功力,不過你前段所說的那兩個娃娃,雖然是弓拐傳人,我未親眼目睹,也是有點不敢深信!」
厲古聽完谷橫說完之後,便淡然說道:
「信與不信悉由谷兄自便,不過厲某所說,無一非親眼所見。甚之,還不止於此。」
谷橫不悅的道:
「還有什麼?」
厲古道:
「在五十年以前,曾經馳名大關以外,橫行於白山黑水之間的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叫黃泉老人的,谷兄與之熟識?」
谷橫雙目一睜,似乎微帶驚異的道:
「怎樣?他也敗在那兩個娃娃手裡麼?」
厲古答道:
「敗是未敗,但未討得絲毫好處!」
谷橫兩眼微合未再答言,似乎思量了一番.又雙眼一睜,道:
「我的「鐵沙屍髓學」還未練成,目前對你們尚無法幫忙。」
隨著對歷古看了一眼,仍然冷傲如前的說道:
「我這掌法練成,須要一百具活人屍,現在已經用了九十八具,還著兩具即可大功告成.在這十餘年來,進了這周家庭院,再能得活著出去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至此,頓了一頓,看了厲古一眼,又加重語氣的說道:「今晚就是你山陽峰主人,如非拿著季月花的信物「青銅古巴簪」,也正是我所需要的活人屍體第九十九具,你也是來得去不得的。」
社五暗中想道;
「此人在二十年前,即馳名江湖,再能練成鐵沙屍體掌,當更是不可輕視。」
正在恩忖之間,忽聽厲古冷笑一聲,猛然抬頭看去,突見谷橫左臂一探,左掌向鐵鍋內疾然一抓,一揮而出。
厲古錯身暴退,左掌讓於胸前,始才發覺谷橫所揮出的鐵沙,並沒有射向自己,心中叫了一聲慚愧,滿帶病容的臉上,同時微微一紅。
立在暗影中的漆玉燕也在同時之間,不自覺的心中一動。
說時遲那時快,忽見谷橫怕那滿手鐵沙,滿天花雨的帶著嘶嘶的聲音.直向門前右方暗影之中的一棵約有三丈高下,枝葉茂密的古柏上灑去。
眼看著大片鐵沙,堪堪將要射中那棵柏樹的時候——忽聞咯咯一笑,接著即從叢林之中,突然冒起一條纖影。一升數丈,隨著見那纖小的身形,巧妙得在空中劃了一個小弧,一招「乳燕歸巢」然後便輕飄飄得落在從屋內射出的光影之中,在落地之後,始才看出竟是一位身著翠色勁裝的俏麗姑娘。
這時,正滿臉含笑的,面對著谷橫。
少女足甫落地之後,更笑盈盈的對谷橫說道:
「真利害,怎麼連招呼都沒打一個,就拿沙子打人哪!」
杜五即忙再行隱蔽了一下身子,見這面前的少女,滿臉的稚氣可愛,無形之中、對這少女產生了許多好感。
但,谷橫一見少女。臉上的肌肉稍一抽動,面色微變,即行轉頭對著大邪厲古問道:
「她就是你所說的,在山陽峰的那個少女麼?」
厲古毫無表情的搖了一下頭。
俟谷橫轉過臉來的時候,適才臉上的那一絲絲的驚愕,已經一掃而空。同時冷傲間那少女,道:
「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人叫你來的?」
少女仍然笑著,回答道:
「我叫漆玉燕,是我自己來的。」
谷橫聽後,僅從鼻孔中冷冷一哼道:
「你可知道這周家庭院是什麼地方麼?」
少女疑惑的搖一搖頭,說:
「不知道!」
谷橫向兩廂的白骨指了一指,加重語氣說道:
「這地方是有死無生,能來不能去的,你知道麼?」
少女亦抗聲說道
「別人來玩玩都不行哪?」
杜五在暗中幾乎笑出聲。
谷橫面色微寒,雙目一瞪,道:
「你在樹上偷看什麼?」
少女回道:
「我想看看你們在變什麼把戲。」
接著白了谷橫一眼,又道:
「生得那麼難看,又再擺出這付凶相嚇人,我可不怕哪!」
隨著略垂螓首身子微動,輕聲好像是對自己說道:
「不讓看,別人走還不行麼?」
說著,即想轉身離去。
谷橫怒叱一聲,道:
「好一個不知死活的丫,我看你就是我今晚所要用第九十九具人屍!」
說著,身形微一動便已到了少女面前,同時疾出右掌,一招「巧發奇中」抓向少女的左肩。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5:21
第十九章 黃面彌陀
少女塌肩一滑,飄退三尺。
谷橫微微一哼,面色一紅,右掌改抓為劃,從右向左斜斜的揮出。少女「玉女穿梭」「十字擺蓮」連出兩招,第一招脫出胸腹間的一擊,第二招右足正擺向谷橫右臂手腕。
谷橫臉色一整,右掌猛翻、四指鉤曲扣向少女足根,大指疾點少女湧泉大穴,一式兩用端的迅快無比。
少女左足疾撐,右足一平,咯咯一笑,倒射而去、谷橫不由一怔。忽聽少女喊道:
「你真想大人欺負小孩麼?」
接著,便施展出漆家祖傳的「潑風八打」,「疾風勁草」,「雨打芭蕉」,「風捲落葉」,「狂風急雨」,一口氣猛攻四招,連續而上。
谷橫臉色一變,沉重說道:
「要活的和要死的還不都是一樣。」
同時,雙掌猛翻,從前疾速的拍出六掌。
谷橫畢竟是成名江湖的高手,適才由於大意而至失著,這時一經全力施為,兩丈之內,突見狂風暴捲,勁力迫人。
少女漆玉燕,這時已經面色泛紅,輾轉應付在這一陣快攻的勁風之中,倍覺吃力,急忙中突見少女,右手身後一探,兵刃尚未入手,谷橫又吐氣開聲,重重的擊出一掌。漆玉燕疾然轉身撤步,讓過正面,接著雙掌猛推,一聲轟響,當被震退四步,兩鬃涔涔汗下。
這時,漆王燕劍甫入手,忽見谷橫雙目對自己身後注視著,並怒聲道:
「你來了也是救不了她。」
杜五暗自一驚,漆玉燕同時扭頭反顧,那裡有半點人影,心知上了當,一聲「老鬼」,尚未罵出,便覺一股銳利的勁風,直襲而來。突覺腰間一麻,「咯」的一聲,仆倒當地。
谷橫微微哼了半聲,身形輕輕一飄,便把漆玉燕連人帶劍一併提起,轉身回屋,對於站在門內觀戲的厲古,理都未理。「咚,咚」兩聲,把一人一劍丟在牆邊。
接著,便走向鐵鍋,將雙手放入藥水之內浸了片刻,又復走向那已經被點了穴道的漆玉燕。
漆玉燕靜靜的躺在地上,但見谷橫半蹲著身子,將右掌徐徐提起,凝停在她的頭頂之上約及兩尺,只要掌力一發,這位美麗俊俏的姑娘,即將喪命在這周家庭院變為白骨!
殘酷成性的厲古,仍然靜立一旁絲毫未動。
這時,突見谷橫的右掌一顫,漆玉燕的生命,也正在生死毫髮之間,忽聞一陣狂笑發自前,笑聲宏亮充沛,震人心肺。
谷橫,厲古二人,雙雙疾然轉身,見適才發笑之人,是一個頭如笆斗,滿面紅光,身上披著一件黃紅格了寬大長衫,身軀魁梧,儀態威猛的壯健老人,正卓立在當場。
笑聲甫畢,便洪聲說道:
「青雕谷橫成名江湖多年,老夫今晚一看,專能依大欺小詭詐取人,實在有欠光明,老夫委實看不過眼!」
谷橫心想此人來到當院,自己尚未發覺,但憑這份功力,即不能輕視,便暗運真力,含糊答道:
「我說決不會單叫一個孩子獨自一人到這種地方。」
說著,猛提雙掌向對方推去。
此人正是追人失縱,誤撞而來周家發院的杜五。他與漆玉燕本是毫無淵源,僅在此時頃刻之前,見漆玉燕對付谷橫一段經過的時候,天真可愛,對她發生了好感,因而伸手管這件閒事。
這時,見谷橫沉烈的掌風推到,便大袖一揮,兩股勁力相接。一聲沉響,雙方各退了半步,谷橫自己心裡有數,在與來人對此一掌之時,即已知道這面前之人絕非易與,乃在掌力發出之後.隨著掌風飄身而出,厲古亦隨著走出,立在適才漆王燕藏身的那棵大樹之下。
杜五接了谷橫一掌之後,仍然是立在原處,並未還擊,只是對著谷橫,說道。
「老夫今晚非為找閣下而來,而且另外尚有要事,未便在此糾纏過久。老夫只有一事相請,閣上如能概然答應,老夫當撤身便走,絕不勾留。」
說畢,雙目緊緊注視著對方的臉色。
谷橫適才與對方換了一掌,深深知道此人是一個積為扎手難纏的人物,從在自己有備對方無防的情形之下,自己以隱修苦練的獨門鐵屍掌力擊出,對方仍能應付自如的這一點上看來,實在不能不慎重行事。
於是,他稍微思索了一下,突然問道:
「若是我不答應呢?」
杜五巨目一睜,哈哈一笑,道:
「如果是那樣麼!老夫只有再耽擱片刻彩領教閣下的鐵沙屍髓掌了!」
谷橫寒著面孔,道:
「什麼事?你先說罷。」
杜五用手往房內一指,滿不在意的道:
「老夫想把那個小姑娘帶走。」
谷橫聽後,見對方也太輕視自己,滿臉寒霜,不由怒積而笑,青慘慘的一張臉,本就難看,這時笑起來,真還不如不笑好看。
杖五一見此情形,知道青雕谷橫已被自己觸怒。便亦暗作準備。果聞谷橫暴喝一聲,道:
「你就先領教我的鐵沙屍髓掌罷。」
緊隨著谷橫的話音,有三股凜烈勁疾的掌風,已擲向杖五的上中下全身。由於杜五已經事先有備,候對方擲來的掌風,將近未近之際,乃洪聲一笑,右袖疾揮,左足點地,右足猛撐,一招「旋轉乾坤」,與這旋風甫一接觸,便被碰出圈外,谷橫的身子,並被帶得幌了兩幌,幾乎拿不穩椿!
谷橫暗中一凜,接著更覺有一股大力,忽從左面壓到。谷橫即忙隨著身形幌動之勢射出數丈,甫一落地,便在忽忙中回身用力拍出三掌。但壓向自己左肩的那股大力,便緊緊擦著背脊而過,轟然觸地,擊起大片泥土。
接著,兩人便在這五丈庭院之中,展開了兇猛決鬥,呼轟翻滾,塵土卷天,兩人撕拼馳逐在滿片塵務之中,時隱時沒時現時露,好像是在大海洋中的兩葉輕舟,載浮載沉,煞是奇視。
厲古在旁目睹兩人拚鬥的情形,知道在五百招之內,難分勝負。但是其中任何的一人,與自己相較,自己則是毫無致勝把握。
正在此時,亦即是雙方拚鬥更為激烈的時候。
忽聽一聲暴響,震動天地,適在激鬥的杜五穀橫,和站在一旁觀戰的厲古,三人心頭同時猛震,全都一愕。
這時,三人也同時發覺,谷橫練功三間平房的東南,一角。已經塌陷,隨著從塌陷的缺口之內,噴出大片紅焰,帶著許多飛沙鐵層。及煙氣和逼樂之味。
在紅焰之後,只見灰影一閃,似乎還攜帶著一物。快逾閃電射出院牆之外的大片黑暗中。
突然聞見在與杜五比鬥的青雕谷橫,沉吼了一聲,撇開杜五,緊隨著那條灰影急迫而去。
忽聽杜五哈哈一笑,振聲喊疲乏:
「谷朋友,不比鐵沙屍髓掌了麼?」
星光系空,陰暗如前,沒有絲毫的回聲。
杜五徐轉身形,對著半場和塌倒的屋角掃了一眼,見立在樹下的厲古,已失去縱影。
他稍稍停了片刻,好像忽然記起了什麼事情,便大袖一揮往前院縱去。
此時鬥場中已經塵消霧散,恢復了原來的寧靜,與先前不同之處,只是更形零亂淒慘了!
這時,杜五又復立在來時經過的缺口短牆上,但是,先前所見著的那匹駿馬名駒,已經不知去向。
在離著周家庭院的事件發生,約近一個時辰之後,在離著周家庭院遠近約五十餘里,一處叫大麥花的地方.這地方是遠離人煙,且分外隱蔽。
這時正有著一位身著灰色長衫,面帶病容的黃面老者,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高大駿馬,疾馳而來。老者右手持著一個小包,馬韁鬆鬆的套在肘灣裡,左肩挾著一個女子.只見這女子,身著翠色的勁裝,由於雲鬢低垂,遮住頭臉。故而,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紀。
馬馳如風,老人雖然滿臉病相,但是坐在馬上,仍是那麼輕鬆穩健瀟灑和自然,看不出有半點兒費力。
來的這兩人一馬,到了大麥花附近的這片僻靜之處,便見坐在馬上的老人,右肘微招,輕輕抖動了一下前韁,正在疾馳中的紅色駿馬,即刻便放緩了腳步,適在馬步甫行放緩之際,黃面老人便上身微真,全身在上身一直之間,隨著離開馬背僅約半寸,真氣一凝,全身好似繫著定在空中,馬身一輕,已經馳出幾丈,良駒通靈,見它圍繞著空地跑了半周,回頭看了看它的俏主人,已被黃面老人穩妥的放在地上,便猛擺長頭,又從鼻孔中呼了兩聲,即搖著尾巴,低下頭去啃著地上的綠草。
黃面老人則在馬身離跨的時候,便真氣微收,輕輕的飄落地面,從「坐馬式」,突變「小六合」,好似從馬背上,一步邁到地面,瀟灑輕靈,不帶絲毫兒的勉強,雖是這樣幾個積為平常的動作,但在行家眼裡,一看便知如非具有上乘內力,和絕頂輕功,則絕不可能,
這時,黃面老人將漆王燕在草地上,看了看她的臉色,又摸了摸她的前額,然後左手輕輕地托住她的頭部,右手食提指向她後勁上一劃,順手又在她丹田之處,微微一按,突見漆玉燕全身一顫,黃面老人便徐徐立起,她,仍然靜靜的躺著,好似睡熟的樣子。
黃面老人看了看天色,又環視了一下四周,肩下挾著他那不知包著什麼東酉的小包裹,慢慢的走向馬的身邊。
天色,從黑暗到灰白,又從灰白到黎明,這位老人好像對放馬有著積深的興趣,這老半天的時間,他始終沒有離開它的四周,不斷地在馬的左右前後仔細端詳,有時點頭,又有時搖頭。
朝霞爬上出頭,一片絢麗照射大地,躺在草地上的漆玉燕,忽然微微吁了一口氣、慢慢睜開雙眸,她看了看周圍,知道這是一個新的環境,自己的坐馬,靜立在不遠之處,這時,正有一位素不相識的黃面帶病的老人,向她緩步行來,她想站起身子,感覺著週身疲備無力,這個念頭僅僅在腦中閃了一閃,身子還是半點兒未動,老人已經到了面前。
黃面老人行至近前,向她臉上又看了一看,尚未說話,她使提著氣力搶先向老人道:
「老人家,是你帶我到此地來的麼?」
老人點了點頭.她又接著問道:
「那個姓谷的被你打跑了麼?」
老人又搖了搖了頭,她疑惑的看著老人。
這時,見黃面老人身形微伏。右手輕輕按住她的頭心。
她突覺從老人手掌之中,發出一股祥和柔軟的熱力,徐徐貫注頭心,逐漸達於四梢運布全身,使週身上下舒泰無比。漆玉燕年紀雖輕,但家學淵源,見聞極廣,甫一接觸,便知如非絕世高手,功力絕難臻此,便即微閉雙目,調勻呼吸,放鬆週身穴道,俟這股熱力在自己全身繞行三匝,已是滿身大汗。此時,黃面老人已將右掌收回,身形站直,漆玉燕亦覺精力恢復疲勞盡除,便一躍耐起,笑著對老人禮了一禮,道:
「老人家,謝謝您啦!」
黃面老人,仍然並未答話,僅僅的在他帶著病容的臉上,現出一絲絲的愉快之色。
漆王燕接著又道:
「老人家,你尊姓呀?」
黃面老人這時才第一次開口說話,道:
「江湖險詐處處陷阱,怎能單讓一個孩子,獨自在外闖蕩!」
聲沉韻圓,像告誡又像勸導,漆玉燕心想這位老人家,雖然不苟言笑,但說話當中飽含情感。
忽聲黃面老人又道:
「你家住什麼地方?你父親是誰?」
漆玉燕便開口道:
「我家位彭城東的紅花埠,我爹爹名叫漆東阜。」
漆玉燕滿以為自己的爹爹漆東皋,以「八步凌霄」在江湖上的聲望,一經道出,面前這位老人,定然會異常熟悉,漣知黃面老人,仍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少年人的心理,總都認為自己的父母,是世間所最了不起的,這時,漆玉燕見黃面老人,對自己的爹爹,並未多加讚揚,心中便稍微感覺著不大自然,如在別的地方,必定又要使刁淘氣,但今天在這位救命老人身前,她是玲瓏透頂,自知不能調皮,僅跟著追上一句,道:
「老人家,你認識我爹爹麼?」
黃面老人又點了點頭,道:
「老夫曾經聽過這過名字。」
黃面老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漆玉燕耳中聽來,無異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於是,便一呶小嘴,徐徐低下了頭。
黃面老人是何等樣人,對著小姑娘的幼稚心理,豈有不知,不過此老性情如此,一生不會在嘴皮子上奉承或討好於人,見此情形,在心中暗暗一笑,乃像如未睹的問道:
「你到此地是你父親要你來的麼?」
漆玉燕微搖螓首,道:
「不是!」
黃面老人又道:
「你來此地有什麼事麼?」
漆王燕仍低著頭回答,道:
「找一個人。」
黃面老人疑惑的問道:
「是不是那個性谷的?」
漆王燕又一搖頭,接著面色一紅,輕聲說道:
「我的師哥——吳湘。」
黃面老人一聽少女說出「吳湘」兩字,雙目精光一射,突然「哦」了一聲,不過使他更加迷惑了!
漆玉燕只感覺到這位老人家聽到「吳湘」之後的驚奇之聲,心中覺首有無限的舒服與驕傲,便即抬螓首,一雙明亮的眸子,緊緊的注視著老人一瞬不瞬。
老人家又恢復正常的道:
「你和吳湘隨什麼人學過藝?」
漆玉燕臉色更紅,抬起的螓首,又復垂下,並吱蠕著說:
「沒有學藝,是……是……去年他在孔林……他救過……我,我才這樣稱呼……他。」
說得很慢,聲音極低,一字一句的說得異常的吃力,像是自語,又似回憶,字音艱澀模糊,那裡像在答覆別人的問話呢!如非黃面老人具有極深功力,簡直無法聽得清楚!
頃刻之前,還是一位刁贊慧黠的小姑娘,這時已經完全變成了一頭極為惱羞的小綿羊了。
老人睹狀,難得的微微一笑,這難得的微笑,又是在漆玉燕正垂首沉思,而失去時機,沒有看到。
直到聽老人說道:
「吳湘已經有事去華山,你找尋他的事,老夫遇著機緣,可代你轉告。」
她突然由沉思當中驚醒。復聽黃面老人隨著又道:
「近年餘以來,江湖動盪宵小橫行,依你的武功根底,固可勉強應付,不過少年男女單身獨行,仍須隨處隨地倍加留神,始能避免吃虧。況且,彭城距此地已遠,少年人更應多本古訓:『父母在,不遠遊,游必有方。』不知你的父母是否知道,你現時是在此地?」
漆王燕只是一位十六七歲的美俏姑娘,由於生性聰慧好動,武功亦極是不弱,又得經年在外磨練,黃面老人,是一位前輩俠隱,言語之間,固多教訓之詞,但是詞誠意懇,毫無半點虛假,無形中則從內心之中,發出了一種親切之感,誠於中,便形於外,在她聽完老人說話之後,使誡敬的道:「老人家,謝謝您的教訓,晚輩聽您的話,這就回去。」
黃面老人似是極為高興,微微領首道:
「好孩子,你不嫌老夫今天說多了麼?老夫向來最厭惡的,是與人說教。」
漆玉燕童心未退,習性又起,隨著咯咯一笑,道:
「老人家,晚輩還沒有聽夠呢,那敢厭煩。」
但,她心目之中,仍盡不忘吳湘,折轉話題,問道:
「老人家,你認識吳哥麼?」
黃面老人聽漆玉燕問到這裡,便略作沉思,道:
「這個?」
隨著,肯定的道
「老夫與他並不相認,可是他和老夫有極深淵源,不論如何。你找尋他的信兒,老夫絕可為你帶到。」
漆玉燕臉兒又復一紅,眼竄微垂,低聲說道:
「那麼,就煩請老人家轉告吳哥,請他千萬不要忘記那約會的日子」
黃面老人微微搖頭,心中歎道:情之一字,實是微妙難解,世間的悲歡離合,都是由放情在主宰,有人為情而生,亦有人為情而死,青年人更不知為情佔多少時光……他心中雖如此想,日裡仍漫應著,道:
「好罷!」
隨著,又補充了一句,道:
「孩子!你也該走啦。」
聲音中帶著無限的慈愛和憐惜。
漆玉燕深深向著黃面老人禮了一禮。甫行轉身,復又回頭問道:
「老人家,請你將尊姓大名告訴我好麼?晚輩再次見面,亦方便稱呼,免失禮節?」
黃命老人左手微擺,道:
「這樣稱呼就好,以後見了吳哥你自會知道。」
漆玉燕方欲舉步,忽聽在身後的不遠之處,傳來一聲沉冷的而毫無情感的聲音,道:
「不必走啦!現在即可叫你知道。」
漆玉燕悚然一驚,在電光石火之間,心中想到發話之人,絕非黃面老人無疑。遙然回頭,不由臉色大變,見在右後方三丈遠近之處的一片黃草背後,赫然站著青雕谷橫。
再看黃面老人,面色平靜如前,對身後的谷橫,看都未看,理亦未理,仍然面對自己,左手復又一揮,道:
「去罷,這裡已經與你無干。」
漆玉燕在黃面老人揮手之間,突然覺著有一股柔和之力,輕輕將自己送出。
她知道黃面老人,是有意使自己立即離開這是非這地,於是,便藉著黃面老人原一托之力,「飛流飄蘋」,身形一劃便跨上棗紅大馬。
只見馬首微仰,沉聲低嘶,已經四蹄騰空,絕塵而去。
行時,尚聽她嬌呼著道:
「老人家,我去啦!」
嬌脆的聲音,如同遠射之箭,破空而去,漸去漸遠。
可是在漆玉燕飄身上馬的同時之間,曾經聽到在自己身後一聲斷喝,緊隨著便是暴風陡起,並帶著急驟的呼轟之聲,接著又復一聲巨響,參雜著幾乎不容易聽見的半聲悶哼!
漆玉燕在恍惚間,見青雕谷橫橫立在黃面老人尋丈之外,再後,只覺著草木倒馳耳旁風鳴,大地間一片渺茫!
原來,在青雕谷橫現身發話之後,只見漆玉燕一人面現驚異,而那黃而灰衫老人,仍是一味的照應著漆玉燕,對自己則睬都未睬。
谷橫一生江湖,所到之處無不受人敬畏,如同今日這樣的受人折辱,實是平生未遇。再復想到昨夜的一切經過情形,更是氣怒交憤忍。
故而適在漆玉燕飄身空中之際,便一聲斷喝,猛幌身形,以自己苦練的獨門功力,一口氣從三個不同的有利角度連繼拍出七掌以三掌攻向黃面老人其餘四掌則分別攻向棗紅大馬和系身空中的漆玉燕。
掌力發出雖稍有前後,但掌力到達卻全是在同一時間,在當時的剎那之間,登時平地風起,帶著急驟的呼嘯之聲,向當前的兩人一瘋疾捲而至,聲勢端得驚人無比。
谷橫暗想自己這大片猛烈無傳的掌力勁氣,對方必定非死即傷,絕無倖免。
正在暗中得意之際,突見黃面老人臉色微寒;疾出右臂虛空對著自己的掌力猛揮急圈,谷橫突覺隨著黃面老人出掌之勢,虛空似有一條無形氣繩,登時之間將自己拍出的七股勁力,緊緊束在一起。
谷橫全身頓時受到牽動,甫才一驚,黃面老人的左掌,已向這破束在一團的七股力鋒疾然拍到。一聲巨震之後,谷橫連步倒退,滿腑震盪五內翻騰,強提著真氣勉強拿椿站穩,當時即面色慘變,滿臉的肌肉抽動不已!
此即是漆玉燕在馬背上所聽到而未得目睹的那段經過。
此時,漆王燕已杏無蹤影,場地之上,只剩下了谷橫與黃面老人。
谷橫雙目微閉,自行連功調息,由放他功力深存,約過盞茶時光,便胸腹平靜,功力逐漸恢復。
俟他再次線開雙目的時候,突見黃面老人仍然巍立當地,兩道冷電似的目光,正緊緊的盯著自己。不由心中又是一驚,但是他在電閃之間,腦際復又興起了一個念頭,即刻便勇氣倍增,並冷笑數聲,道:
「朋友!谷橫還想再次領教你適才所使的「繞氣折角」的上乘內功。」
黃面老人聞言之後,便放聲大笑,谷橫突覺週身燥熱,正甫打算運功抗禦,忽聽老人說道:
「來罷。老夫知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這兩句話所發出的勁力,與適才的大笑,又復不同,鏗鏘聲震得谷橫兩雙耳膜如聞咚咚戰鼓,覺得沉重得使內心興起了一陣恐慌之感。
谷橫自知今天遇上了生平唯一勁敵,在對話之間,已經凝聚全身功力,準備作孤注之一擲。黃面老人話音歇落,谷橫全身已經拔起,口中暴喝一聲:
「接招!」
兩腿系空同時疾驟而厲烈的踢出六腳,他點向黃面老人的「華蓋」「天緞」「中庭」「巨開」「陰交」等諸大要穴。接著,六股銳風直龍往黃面老人的週身上下,只要一處著實,黃面老人即須重傷當場。
黃面老人微微冷哼,隨著右臂仍是虛空一圈,無法氣繩隨手而出,又復繞向谷橫踢來的六股銳風。
谷橫為江湖成名人物,聲名久已震動綠林,今日與黃面老人甫一交手,便深深知道,非自己之力所可能敵,此時亦不過想拼出一生功力,希求幸勝個一招半式,借而保持一點面子,故在出手之前,早就所深俱戒心,對黃面老人重新使出的「繞氣折角」,豈肯再上他二次當。
原來谷橫踢來的六腳,看似凌厲實是虛招,黃面老人甫出右掌,他便勁力突匯身形猛然拔空數丈,頭下腳上沉聲厲吼,面帶殺氣目射凶光,雙掌泛出黑白之色,「鐵沙屍髓掌」聚滿功力,即欲下撲。
黃面老人「統氣拆角」的內功絕學,向來沒有落空,適才竟一統失招,不由臉邑微變!這時,谷橫的雙掌,就著下撲的身形,帶著萬鈞之力,及傾山倒海之勢,急撲而下。
接著,一陣積為沉重的壓力,和著懾人的呼轟之聲,如同急風驟雨般的,直向黃面老人當頭罩下。
「轟」然一聲巨響,如同平地沉雷,泥土暴起草木橫飛,方圓丈許地面上,當被這股沉勁的掌力掀起兩尺有餘。谷橫心中一寬,繫在空中的身軀已經落地,即刻睜大雙目,在落撲殘草中急速搜尋造才承受他這全力一摯的敵人,究竟變成了如何情形?
五丈荒原頃刻搜遍,那有黃面老人的半點影子,心中正自一驚,突覺自己背後的「提沖」重穴,被人輕輕按住。接著又聽背後之人,高聲朗育,道:
「善惡到頭終有報。」
這種「授心神音」「絕頂內功,高亢悠長,如同一字一錘的震動著肺腑,谷橫的內藏五腑,幾乎被這七字震裂!
復又聽背後之人嚴肅的說道:
「谷橫!你一主造孽,已經報應到頭,如在老夫四十年以前的脾氣,你早應處死,老夫這四十年的勤奮潛修,實已去盡無限火氣,今日姑且饒你一命為你留點殘餘時光,多行懺悔!」
至此,稍行一頓,好像思忖了一下,又道:
「不過,死罪雖免活罪難饒,為著避免使你再行造孽人間,老夫不得不暫行廢去你這一身武功。」
谷橫聞言,內心大震,突覺背後之人搭在自己「提沖」穴上的指力一吐,「嚓」的一聲,谷橫週身急顫,汗出如漿!
俟谷橫清醒過來的時候,見身後積遠的地方,一點灰影一閃而滑,谷橫從抽搐的臉上,在極曲的嘴角中,拼出了四個字:
「黃面彌陀。」
然後,便向著茫茫原野,蹣跚的行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5:39
第二十章 前輩趣事
華山。
在華陰縣之南,與魯省的泰山,分稱為東西兩巔。其西有少中,故又名太華山。
山海經說:「太華之山,削成而四方,其記五千丈,其廣十甲」從這四句話的記載看來,便深足證實一般人的傳說,華山遠而望之,則積像一個「華」字,是無虛假了。
大氣正是炎熱時節,於母銅穆端陽與智圓大師等人一行,沿著秦晉邊界,準備過風凌渡北行。
此時華陰道上,正有一雙青年男女,連挾而行,男的瀟灑飄逸,穿著是一件寶藍青衫,女的端壯秀美已經換著一身月白色的短裝,沿途行去,直吸引了無限路人的注視與羨慕。
這雙青年男女,正是華夏雙施紫拐烏弓的傳人,吳湘與戚南姣。
兩人在告別了穆端陽與智圓大師諸人,離開山陽峰之後,一口氣便奔出六十餘里,始行放緩腳步,尋道出山,在此段行程當中,吳湖始終是一路領先,這位烏弓少女,一向嬌縱慣了的戚南姣,自始即存心想較量一下,這位久經聞名而初次會面的紫拐傳人的的腳程,可是加足了腳力,亦不過僅能保持住原來的距離。
中間雖有幾次,眼看著即可追到,亦未見吳湘怎樣加快腳步,但總是差著那麼一點兒,超下過去!
這時,雖然已經放緩了腳步,小姑娘仍是滿心的不服氣,和滿肚子的不自然,繃著臉兒,一言不發。
最後,還是吳湘憋不住,先行開口道:「帥妹在出山之後,打算取道何方?」
戚南姣有好氣沒有好氣的,道:「還沒有一定,你呢?」
吳湘道:「前面便呈華陰縣屬,愚兄打算上太華一行,」
戚南姣絲毫未加思索的,道:「平地一堆石頭,有什麼好玩的。」
吳湘仍是沖陽的,說道:愚兄不是去玩的。」
由於戚南姣不便再問人家去做什麼,所以沒有說話。
吳湘為人純良忠存,又覺著這位小師妹並非外人,便繼續解釋說道:「愚見是去拜見一位前輩俠隱。」
戚南姣便衝上說道:「是不是天龍公孫樹?」
吳湘心想這位小師妹知道的真不少,便以驚奇的日光看了戚南姣一眼,同時點了頭道:「是!」
戚南姣不悅的道:「何必不直截了當的,即說去著公孫老前輩不就行了麼,還故作神秘的說,去年什麼一位前輩俠隱!」
吳湘此種說法,原是對外人說慣了一種應付之詞,適才回答戚南姣,變未加思索,一時說翻了嘴,平空受了她一頓搶白,心想這位小師妹,真刁難的可以,便尷尬的笑了笑,插嘴說道:「師妹認識這位老前輩麼?」
戚南姣毫無遲疑的道:「不認識!」
吳湘「哦」了半聲,稍作猶豫,不由抬眼看了看她。戚南姣仍是雙目前視,直似示覺。吳湘暗想,這個女孩子,是橫不講理,萬一應對不當,她苦賴著要與自己同上太華,恩師行時雖末明言只許自己獨往,但去這種地方,和女孩子同行,總是有些不便,忖至此處,便委婉的問道:「不知師妹打算著由此取道何處?」
戚南姣本是另有去處,但在頃刻之間,也發覺吳湘已經兩次問她將去何處,小妮子聰明絕頂,便知吳湘不願與自己同行,越想越氣,小性子一發,暗道你想我走,我偏不走,非開你個玩笑不可,於是冷冷的道:「取道太華。」
吳湘心中一驚,暗叫一聲苦也,半晌未語,戚南姣可是大笑了個心花怒放。
忠存的吳湘思索了半天,總是覺著不太妥貼,又復自語亦似對威南姣而說似的,道:「聽說這位公孫前輩,已經隱跡多年,殊少接見外人!」
戚南姣亦是似自語,又似是回答他,道:「反正你能見,我也能見,不見那大家都不見。」
吳湘慎重的道:「愚兄特有恩師老人家的信物。」
戚南姣秀眉一堅,道:「別人慕名拜訪不行麼?」
吳湘忙道:「行!行!不過!不過!」
不過了半天,說不下去,戚南姣又接著問道:「不過什麼?」
吳湘極其為難的,道:「愚兄是說,不過這樣合適麼?」
戚南姣蠻橫的道:「有朋友自遠方來,有什麼不合適的?」
吳湘不得己的苦笑了一下,道:「也好。」
兩人離開山區之後,便先到華陰,找了地方安歇下來,在華陰休歇了幾日,又借便游了游附近的當地勝景,並向居民約略的探聽了一下華山的地理情勢,先一天二人商量妥當,次晨的微明,便略作收拾,同奔華山。
華山,氣勢雄偉,獨拔雲表,較之天下所有其他名山,能深深予人以深遂渾厚之感。
日過晌午,又復偏西,昔人說華山磴道之險,游心經七死,今日這兩位武林後碩,做嘯江湖的俠門青年男女,非但踏遍了奇險的華山磴道,並仰仗著兩人的絕世武功,探尋了多處人跡罕到的高峻峰,所經之處,見人便問,對他們所要找的「萬雲封巖」,無一不是搖頭不知。
紅日將墜,晚霞普照,雖是暑服天長,身在華山深處的吳湘和戚南姣,已經看著天氣遂漸陰暗。
這時,二人正在一塊岩石旁邊的古松樹下,商量著夜間住處,及如何尋找「萬雲封巖」。忽聽一聲清鳴,聲音嘹亮悠長,極為悅耳,吳湘甫聞鳴聲,心中一動,女孩子天性百花愛鳥,戚南姣亦疾抬螓首,二人同時發現一隻綠色長尾飛鳥,翠綠欲滴,尾長如翎,靈美活健,大小如鷹,看著實是萬分逗人喜愛,正對著二人休憩之處的上空飛來。
吳湘身形市動,戚南姣已短弓微揚,「嗡」——聲,一粒彈丸沖天而起,吳湘疾聲驚呼:「別傷它!」
戚南姣白了吳湘一眼,道:「我只想在它左膀的「長亭」穴上點一下,你大驚小怪的做什麼?」
吳湘臉色一紅,未再說話。
這時,見那長尾翠鳥身形微側,堪堪讓過彈丸,更順著微側身形之時,頸項略擺,在古松上空環翔兩周,利爪曲藏在腹羽之間,雙睛左右下視俯賊,情態端的是神駿異常。
吳湘不自主的舉手一招,引亢發出一聲長嘯,長尾綠鳥,突然偏首對吳湘注視須刻,一振雙翼,然後引頸長鳴又復徐徐的向車中升去。
正在此時,忽聽在古松背的山石之上,發出一聲斷喝,「什麼人大膽,敢傷害「滴翠」?」
聲如滾雷。響澈四骨,餘音歷久不絕。
戚南姣立在古松之下,理都未理,吳湘即忙閃身而出,見在古松上方,相離自己約六七丈遠近之處的一方山石上,傲然立著個年約四旬不到的樸實壯漢,濃眉大目,四方臉形,皮包棕黑,滿臉的短鬚,身著褐色粗布短裝,袒露著前胸,胸前生滿了黑毛,高踞山石之上,看上去分外的威猛粗豪。
最出乎意料的,是適才的那只長尾綠鳥,正立在壯漢的左肩之上,悠閒的用自己的長喙輕剔著腹前的羽毛,週身聚綠,被晚霞一照,更是燦爛奪目得可愛。
壯漢一見吳湘,便開口問道:「是你傷害老神仙的靈禽「滴翠」麼?」
吳湘甫行晤面,便覺此人滿臉正氣,又不知其所說的「老神仙」究為何人,不敢孟浪,即忙抱拳說道:「在下與敝師妹尋人到此,正想憩息松下,突見此鳥從空中飛過,由於其美健逗人,在高山大谷,又誤認為是無主飛禽,純是出於極愛之心,實無絲毫加害之意,更不知此鳥為大叔所養,萬望明察實情,多多包涵。」
中年壯漢見吳湘年紀雖輕,倒甚是謙和有禮,面色便逐漸轉為霽和。
吳湘人雖忠厚,但是聰明不露,他自己明白,如一味的在綠鳥身上爭執,自己一方即無大錯,亦不會無理再爭成有理,甚之爭到後來,有這位不眼氣天下人的師妹在場,鬧得雙方出手,弄個不歡而散,亦說不定,不論誰勝誰負,可是人來尋著,先惹了一身麻煩,實非原來用意,況且,看這壯漢亦非絕無來歷之人。
吳湘一念及此,未等壯漢開口,便抓住時機,話題一轉接著說道:「在下師兄妹,是專程來寶山拜見一位武林前輩俠隱,人稱天龍的公孫老前輩,由於路徑不熟,苦尋終日毫無頭緒,探遍沿山的僧捨道觀,及遊人樵子,亦都是搖頭不知,大叔久居寶山,地習路熟,深望能對愚師兄妹多加指引。」
壯漢聽吳湘說完之後,果然驚「哦」了一聲,然後平和的說道:「老俠客沒告訴你們,他隱跡在什麼地方麼?」
吳湘四道:「在下來時,敝家師曾經指示說;「孫老前輩隱跡在「萬雲封巖」,可是這「萬雲封巖」,則無人知曉。」
壯漢隨又問道:「不知今師是那一位?」
吳湘肅然答道:「在下吳湘,敝家師隱修東嶽泰山後頂齊雲坪,人稱紫拐乾元。」
復順手一指古松樹下,正在低首把玩著雕弓的戚南姣,說道:「在下師妹是鳥弓千城師叔的千金。
戚南姣一聽吳湘又扯上了自己,雙手仍然擺著雕弓,可是嫩臉兒不帶絲毫表情的,看了吳湘一眼。
壯漢聽話,踞立在山石上的身形,亦不自覺的微微移動,並即刻現出一種極誠敬的情態,道:「原來是華夏雙絕傳人,在下失敬了!」
說著,雙拳在胸前微微一抱。
吳湘口中即忙道著「不敢」心中可深深感到恩師與戚叔的盛名,實在震動天下,頓時間內心之中,由幸運欣慰和驕傲,組合成了一種極為舒適的愉快之感。
吳湘正朦幢在愉快的沉思中,忽聽壯漢揚聲呼道:「萬雲封巖在雲海之上。極峰之東,周口如績鐵,高插蒼穹,老神仙己去廬山大漢陽峰前九奇峰頂訪仁敬和尚,歸期無定,主人未在,恕家奴官保不便留客!」
呼罷,拔身而起,沿著陡山峭壁,一路翻騰,端的奇快無比,頃刻之間,便隱入落日後的葉林密影中。
那長尾綠鳥,亦在壯漢拔身空中之時一長鳴一聲,振動著雙翼,徐徐的飄向雲際。
吳湘亦在同時之間,即忙集產運音,對著壯漢縱去的方向,呼道:「吳湘師兄妹,多謝大叔指點。」
聲音輕遠悠長,聚而不散,拾似一條長線風等,緊隨著壯漢官保縱離的身形,飄落在葉樹密影之中。
俟吳湘掉轉身形的時候,見戚南姣已經單手持著短弓,卓立面前,對吳湘微微一笑,道:「咱們信物亦未用著,還搭上你對人家背了半天譜,盤了一頓親家,稱叔道伯,作揖打躬,折騰了將近半個時辰,最後仍是來了個敬謝不敏,恕難留客!」
吳湘對這位刁鑽師妹的冷諷熱刺,並未放在心上,僅笑笑說道:「多少得到一點眉目,總算沒有白跑。」
這時,夕陽已經落山,霞光漸漸收斂,山風輕指,分外清涼,一重灰幕,亦慢慢的罩向了大地。
吳湘一覽天色,又環視周圍,由於己往自己隨紫拐老人,曾在東嶽山居十年,對這自然山色,倍加依戀,便詢戚南姣,道:「師妹有無興致,留往一宵,借賞這華山夜景?」
戚南姣雙目在望著古松,輕擺臻首,徐徐的道。「和尚廟,尼姑庵,道士觀,全都與我無緣,咱們走罷!」
這幾句話,說得分外柔和,不帶半點火氣,吳湘自從在山陽峰與她認識以來,此為第一次聽到她發自內腑的平和心聲。
吳湘驚奇的,抬頭注視著這位變化莫測的師妹。
她——戚南姣,正緩轉嬌軀,四道目光一對,吳湘又復一怔,時間雖是短暫得不能再短,僅僅是一刻兒的一刻兒,但在稍一接觸之間,她明亮的眸子裡,發射出的那種平和嫻靜柔情萬種的神光,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亦是他永遠不會忘懷的。
吳湘怔愕未己,戚南姣己輕點雕弓,騰身而起,二人一前一後,起伏縱跳於葉山群峰之間,奔向磴道。
暮色蒼茫中,在華山至險的瞪道之上,正有兩條灰影,在那樣險峻的山道上,星飛彈擲的,狂瀉而下。
甫才三更,吳戚.二人,又己對坐在華陰城裡的一家客店裡,正在燈下細語,閒話著家常,整日疲備,似己全然忘卻。
說了些武林之間的近事,戚南姣忽然憶起在華山所見綠鳥「翠滴」,覺得吳湘的當時情態,有點異於尋常,便有意的在閒話當中,又提到了長尾綠鳥身上。
果然,吳湘一聽戚南姣提到長尾綠鳥,便神情愉快,沾沾自喜的,道:「說起這長尾綠島,倒與愚兄頗有一段極不平凡的淵源,往壞處說,濟龍谷天下第一劍寧師伯的心愛弟子,咱們的小師弟噗兒,和愚兄的兩條性命,險些兒被斷送。往好處說,由於它的引導,使愚兄走濟龍洞,巧獲兩百年前武林怪俠濟龍子的遺贈三寶——八爪,飛環,沉淪珠。」
接著,他便從轅轅關雪夜追趕陰手索命金大光說起,如何到了濟龍谷,及如何幫助健兒噗兒,趕捉長尾綠鳥以及璞兒怎樣墜洞,自己又如何救人,一直說到洞中得寶,一口氣足足的說了有半個時辰。
最後,又道:「因此,遇兄在太華山上,突見此鳥,即驚奇萬分的,覺著分外難捨。」
復又略行思索,再對戚南姣說道:「可是愚兄從未想到,此馬竟是公孫老前輩所豢養,奇人奇鳥,那位官大叔唾之為靈禽,倒實是靈奇無虛哩。愚兄雖奉恩師之命,專程拜遏,但對這位前輩的生平,則是一無所知,師妹久隨戚師叔行走江湖,朝夕沫化、見聞異常淵博,可能對愚兄指示一二麼?」
在戚南狡的印象和感覺之中,吳湘是一個木油謹慎之人,誰知在說到自己的得意處,亦是滔滔不絕,不能自己,竟將一個驕縱刁鑽的戚南妓,聽得人了神。
忽然聽到吳湘最後這一問,兩雙明亮的眸子,注視著吳湘,血上現出一個不易看出的笑容,然後,輕啟櫻唇,道:「你甭淨繪我戴高帽子啦,難道你隨米伯父苦學十年,就那麼孤陋寡聞麼?」
說得吳湘面色泛紅,半天沒有答上話來。
青年人,尤其是年輕的女孩子,在看見別人受窘的時候,自己的心裡也總是高興的。
她見吳湘的窘樣子,便抿抿嘴,道:「對天龍公孫樹老前輩,我所知道的,亦是片片段段,我只知他年齡己過百歲,功力深不可則,沒有人知道他的出身和師承,久居太華,不問世事,未曾聽說他與人動手,由於他修為深厚,德高望重,長年山居的人,和受過他恩惠的山民,都稱他「老神仙」,日間你說的那位官大叔,不亦是這樣的稱呼他麼?」
記得有一次,聽爹爹說了一個他的故事!
公孫樹是一個富豪之家,他在年紀很輕的時候,即己成名,有天,來了一個化緣的和尚,右手托著一個巨罄,左手持著一條鋼杵,立在他們的院門前,聲大如甕,有千斤重,這一僧一罄看去非常的不成比例,然而,托在那僧人的手上,就好像是紙糊的一般輕便。每敲一響,音聞十里之外,聲音因是深越悠長,悅耳動人,但是,這樣連續不斷的敲了下去,非但整個莊院忍受不了,即這附近的十里之居民,亦被他鬧的雞犬不寧!」
公孫樹的家人知道這和尚不好惹,忙送上金銀食物,他全都拒收。問他究竟是要化什麼,和尚便指名要會公孫樹。
家人無奈,最後只有將一切的情形,稟告了公孫樹。
那時候的公孫樹,還是少年氣盛,一聽家人所說,頗為不悅,便親自到了莊院門口,見家人所說的和尚,年約三旬,清瘦有神,正托著巨罄,立在門前,由於公孫樹是帶著氣憤而來,因此他見了那和尚,亦未多說,開口便即問道:「和尚!佛門募化,純在廣結善緣,你有緣不結,而在此地攪鬧不休,這是佛門的規矩麼?」和尚絲毫未有動怒,雙目精光突射,向公孫樹週身上下掃視了一遍,然後,平靜的答道:「無緣遠在千里,有緣近在眼前,貧僧所要結緣之人,即是寶莊的公孫少施主,不知他可在麼?」
公孫樹揮手虛空一揮,好似是作了一個搖手的姿勢,同時口中說道:「他不在。」
可是,和尚手上所托的巨罄,隨著公孫樹右手一揮之勢,突聞「若」然一聲,整整齊齊的,從中間裂為兩半,噗!噗!」兩聲悶震,落於平地,並深陷泥土之中約一尺有餘。
和尚驚愕得看了看公孫樹,又向陷入泥土的兩片殘罄掃了一眼,一語未發,便掉頭而去。
十年之後,同是那一個日子,公孫樹正在門前閒眺,和尚又翩然而至,這時的公孫樹,又過了十年靡練,較之以往,要隨和多了,由於自己身為主人,便道先抱拳,道:「和尚!你好?」
和尚即忙打著問話,道:「托佛祖慈悲,施主你好?」
二人如同舊友重逢,邊說邊往莊院之內行走。
行至院門前面,在大門左右,有兩座石獅子,和尚微現驚異的,道:「啊!懷玉山青石精所制,天下名產,實是寶貴,上次貧憎來寶院之時,似是未曾見到這對石獅。」
說著,便行至石獅前。用手指摸了幾下,口中並不住的誦讚著石獅的堅硬細膩滑潤和種種好處。
這時,公孫樹正在和尚左邊,便漫步踱至靠近自己的另一雙石獅近前,向和尚招呼,道:「和尚,你看這只比較那只如何?」
說著,自己便先在石獅身上輕輕摸索著。
和尚聞呼,便過來陷著公孫樹摸索了一陣,仍是讚不絕口的,道:「一石雙開,同為佳品。」
公孫樹道:「此是在懷玉山雇專工所採,可惜其中一隻,由於匠人失慎,看著雄偉,實是弱不禁風哩!」
和尚連說:「施主好眼力,好眼力。」
說著,二人。便跨步進至院內,甫行入門,正巧捲來一陣狂風,二人同時回頭,見疾風過處,被和尚摸過的那只石獅,登時化為齊粉,隨風飄去,其餘的一隻,則雄踞如初,毫無傷損,和尚面色不由一變。
二人行至客廳,下人獻茶之後,又談了頃刻,公孫樹便吩咐下人,在一間空屋之內。設置了四尺見方二尺厚的兩座石墩,中間相隔兩丈,二人各踞一方,盤坐其上開始行功。
過了七七四十九天,雙方全都未進飲食,公孫樹所踞的石墩,已經陷入泥土與地面相平。而和尚所踞的石墩,則露出地面尚有半寸。
和尚微睜雙目,道:「施主,你贏了。」
公孫樹道:「先甭談這些,咱們吃點東西再說。」
便即吩咐下人,送來兩張半寸厚的生麵餅,各人放在丹田之上,凝聚三昧真火,將它烤熟。
約過了兩盞熱茶的工失,公孫樹的生餅,已經烤熟,順手撕了半塊,丟向對方,道:「和尚,你先嘗嘗熟了沒有?」
和尚接過去看了看,又復看了看自己的,才只有九成火候。
食畢,公孫樹又接著吩咐,道:「茶來!」
下人隨著又提來兩滿桶冷水。
公孫樹亦未謙讓,便舉起一桶,勢如長鯨似的,一飲而盡。和尚則半點未動,只勉強的笑了笑,道:「不必了,施主英名遠播,果不虛傳,「終南僧隱」深受指點,無任銘感。」
說罷,便起身告辭。
吳湘聽完之後,衷心敬佩的,道:「師妹知道的真多,不知那虛空一揮,斷鐵切罄,是種什麼功力?」
戚南姣答道:「聽爹爹說,那是久已失傳的「斬金指」。」
吳湘聽的入神,戚南姣亦是越說越有興致.她又接下去說道:「到爹爹成名的時候,公孫樹業是五十許人,那時他已經隱跡太華,退出江湖,爹爹青年時候,亦是年輕好勝。聽說他曾七上太華,找公孫樹比鬥。每次晤面,公孫樹總是藉故退讓,否則,即避而不見。
爹爹原是無事找事,所以在最後一次,即下定決心,非動手不可,公孫樹仍是老套方法,一味退讓,爹爹在盛怒之下,便給他一個戀不講理,不問青紅皂白便伸手對公孫樹當胸抓去。
誰知公孫樹並未還手,被爹爹一手抓個正著,爹爹時即覺一怔,心想:『好漢不打坐著的。』以爹爹的名望,怎能去打不加還手的人呢?接著又復一想,這老兒太亦瞧人不起,怎敢如此的老邁自大,爹爹認為他是不屑動手,便怒氣一沖,猛收右手,誰知用力提了兩提,人家只是一身幌了兩幌,下身則在原地絲毫未動。按說身上練就功力,抓不進去,衣裳應當撕碎,聽爹爹說,他五指所著之處。全是堅逾精鋼。
爹爹提了兩提未能提動,左手便頒手一弓,斜斬公孫樹肩背!」
邊說便向腰間一扶,道:「就是這張弓。」
誰知公孫樹竟以血肉之軀,硬接了一弓。接著,便是一陣咳嗽,道:「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
可是爹爹說,他的雕弓,落在公孫樹身上之後,則絲毫著不得力。從那次之後,爹爹才佩服公孫樹確是有真實工夫。
最後,又低聲說道:「這一件事,外人很少知道。」
從太華之行以後,戚南姣對吳湘似乎了生了不少好感,一直談到夜深,雄雞啼曉,始回房安歇。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5:53
第二十一章 美麗傳說
翌晨,二人收拾己畢,吳湘已經先行在院中等候,準備起行。
戚南姣道:「咱們預備走那一條路呢?」
吳湘接著道:『由此赴贛省龐山,只有東出潼關,到豫鄭再折向南行,過切城直趨江漢,再一路南進,百里之路,除此恐別無捷徑了!」
戚南姣道:「你的意思,還是想去找公孫老頭兒?」
吳湘聽後,微微一怔,心想我們是來幹什麼的?口中則答道:「人未見著,豈能半途而廢?等候無期,愚兄之意只有再到廬山一行了。」
戚南姣平靜的說道:「那你就去罷。」
吳湘更是一怔,如在昨日之前,她說此話,真是求之不得,經過太華之行,及整夜的傾敘,又覺對戚南姣有點戀戀不捨,內心只覺女孩子的性情真是多變,不去廬山又去那裡呢?不由問道:「師妹你呢?」
戚南姣道:「我要去四川青城山下的二郎廟,為爹爹取一存物,你如有興,不妨陪我走走,不然,你只好請便了。」
吳湘遲疑頃刻,略感為難的,道:「這樣麼!不是繞的圈了大大了麼?而且,上青城又要耽擱很多日子哩。」
為怕惹得這位師妹不悅,便接著又道:「遇兄不是說不去,如果萬一遲延時日太久,公孫老前輩再離廬山他往,豈非徒費跋涉?!」
戚南姣,即道:「那個說上青城來著?我只說青城山下呀。至於到了青城山下,上不上山全都在你。適才我不是說過了麼?去與不去完全在你,我可無絲毫的勉強之意。不過,你說去晚了們見不到人,這要看你有沒有這個緣分。有人說:「如無緣分難輕人」。如有緣分,即是去的晚一點,也會碰到,如無緣分,即是目前不分晝夜的兼程趕去,亦不一定準能見著。況且,路上我們多抄近路趕緊點兒,到青城取到存物之後,即奔巴淪,沿江浮舟順流而下直達江漢,並不多費多少時光,更可乘便看看三峽風景哪。」
吳湘本性敦厚,總覺如此甩手而去心中有點不忍,又被這位刁帥妹的一付伶牙俐齒,無理說成了有理,乍行聽去,頭頭是道,自行一想亦是,使微作思索,斷然的道:「那照師妹之意,咱們先去青城罷。」
戚南姣側首暗自一笑。
二人便從華陰取道西行,經咸陽,過長安,穿過五台,太白兩大山隙之間,沿著漢中附近的山道南行。連長安近郊,周泰,西漢,隋,唐等朝代的官室和圓林遺跡,如周朝的鎬京,秦朝的阿房,漢朝的未央,以及周公,漢帝,呂後等古跡陵慕,都未得前往瞻仰。
好處是真如戚南姣所說,淨抄近路,一路山徑行人稀少,二人可放開腳步,盡量趕路。
約半個月之後的一個傍晚,二人便趕到了西川的灌縣,岷江浩浩,青城在望,二郎廟即在岷江岸旁,離著縣城遠的地方。當晚二人便在城內投宿安歇。
此地近山靠水,天候分外涼爽,夜眠極為香甜。二人近二十幾日長途風塵,一夜消。
翌晨,天正下著細雨,青山飛緣,大地刷新,更予人一種無限的清新之感,二人便於早餐之後,先向店家問明路徑,冒著微微細雨,鬧步出城,向眠江岸旁的二郎廟行去。
從灌縣城裡去二郎廟,慢行亦用不了半個時辰。二人在行途之上,目光所及,都是地平土沃,河渠交錯,儘是一望無邊的富庶之區。遠看灌縣城,乃是倚山而築,形勢雄險。更左有靈巖,右有青城山,在名山大川之間,別有一種天然的優美。
此時,二人正行過一座棚橋,面前有南北兩條分路,正在遲疑之間,見由南邊路上來了兩人搶著一乘竹轎,吳湘便對前行轎夫微作招呼,道:「請問大哥由此去二郎廟如何走法?」
轎夫見這男女二人,雖是年紀甚輕,然而超逸拔脫甚是不俗,便即忙用手向前一指,並含笑答道:「二位看到前面葉樹之中的青瓦角角來麼?那即是二郎廟的殿瓦角,此去不遠,轉眼即到。」
二人道謝過後,即向轎夫所指點的方向行去。
約行兩盞熱茶的時刻,二郎廟已經在望,行至近前,始見此廟並不太大,但其雄偉,廟內僅一前殿,供奉著二郎父子神像,與環列大殿周圍而知名的神像數十尊。其餘,便是聊對匾額之類,都是頌揚二郎父子的治水功績。
在大殿門前的白粉牆上,書著「深淘灘,低作堰」六個大字,分寫在殿門的兩旁。大殿的後面,則是一所小院,只有平屋數間,而無殿宇亦未供奉神像,想為守廟之人所住。
天雖落著細雨,廟內的香客仍是不絕。此時二人立在殿前的石階之上,見細雨濛濛,江水滔滔,霧山遠樹,飄忽迷離,好一片煙雲勝景。
二人正看得出神,忽聽背後有人招呼,道:「外邊水重雨濕,客人請殿內休息吧。」
二人轉身見有一位面色和善,體態微胖,唇蓄短鬚縉紳摸樣的人,正立在大殿之內含笑對著自己,吳湘即忙微微抱拳,道:「多謝大叔。」
說著,便與威南姣步入大殿。大殿之內香煙繚繞,別有一番氤氳氣象。旁邊設有坐凳茶水,這時,連適才招呼自己的人,尚有五人在內,正在看天閒敘。
二人入殿之後,十隻眼睛,都帶著奇異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這位縉紳摸樣的人,也深深看出來的這兩位英氣煥發的青年客人,不是官宦子弟.便是大有來歷。便自行引薦,說道:「在下鄭大士,家即居住在這灌縣城麼未悉二位客官從何處而來?」
吳湘便道:「愚兄妹是由外鄉麗來,由於久仰西川靈巖與青城之勝,此次乃是專程來此,適遇天雨,不便遠行,只有借便在附近走走,先測覽一下城郊景色。」
鄭大士聽罷之後,內心更是認定吳戚二人的來歷,絕不平凡。川中父老天性健談,於是,便哈哈一笑,打開了話匣,道:「青城山為道教名地,亦是高人哲賢的隱修所在,由縣城向西南僅三十里經過玉堂鎮,馬家店兩處地方,便到「雨亭」。此處為登山之始,所以稱為雨亭,是由干山中多雨,甚之無日不雨,凡登山的遊客,行至此處即將踏足雲會冒雨而行,因而得名。再上,即是遇仙巖,常道觀,上清關和第一峰。此乃山之最高之處,另外還有朝陽洞,擲筆槽,麻姑池,鴛鴦井,洗心池,劍劈石,降魔石等很多名勝,都是各具神說,一時難以盡述,待二位去時,便會知曉了。不過二位想選個好天氣,在山下看即是光天華日,而盡過雨亭便即細雨如絲,要想山上山下都時好天,實是十年難得一遇哩!」
說畢之後,便又自嘲的一聲哈哈,道:「在下先以老馬識途的經歷,如此粗枝大葉的說說,以為二位來日遊山時的斟酌。」
吳湘覺著雨天無事,正好借此良機入鄉間俗,便非常感激的,道:「在愚兄妹未上山這前,能知道這麼多,已經夠了。大叔能再將之二郎廟的掌故指點一二麼?」
鄭大十見問,興致又起,復又哈哈一笑,道:「這個更是容易了,可說這城裡城外及附近的居民,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說著,用手一指面前滾滾流著的江水,道:「傳說此江在數千年以前,經常以氾濫為災,當地居民深以不能安生度日為痛苦。直到秦朝的時候,有一蜀守名叫李冰和他的兒子李二郎,在左前邊那個叫離堆的地方,利用人工開闢了一道江叉,大江為混江,叉江叫淪江,大江有六分水力,叉江有四分水力,如此分為「混沱二江」,變為「四六之水」。合稱為都江堰。然後再修渠引道,引叉江之水滋潤民田。在天旱之時,在江之水可以無限定的流入叉江轉潤民田;在天潦之時,民田之水又可瀉入叉江,而隨流消散。從那時起,將以往的大害,一變而成為天下無有的大利,使二十餘萬地畝無旱潦,而不用靠天飯。如今,已是物阜民豐,分外繁盛。後為崇敬和懷念李冰父子,對此方居民的至大澤恩,便在此興建了一座二郎廟,藉以長久供奉。同時,又有人在離堆之上建了一所伏龍觀。每年的四月初間,有一年一度的開水盛典,遠近官民都來此聚會,更是熱鬧萬分,二位若是早來數月,即可親眼目睹著盛況了。」
吳湘聽至此處,心付目己晨間與戚師妹由成內來二郎廟之時,沿途之上確實看見阡陌之間,到處都是溝渠交錯,難道僅加上了看來極為平凡的一道江叉,即有如許的好處麼?心中想著口中便不由脫口問道:「請大叔原諒愚兄妹的冒昧,依愚等所見,僅是開闢出一道江叉,實是平淡無奇!」
鄭大士一拍大腿,道:「半點不錯,他的奇處即是如何想得出這個方法。天下的奇事各有不同,有的是想的奇,做的奇,看來亦奇,有的是想的奇,做的奇,看來無奇。都江堰,應當屬於後者。」
吳湘尚未答話,戚南姣一指李冰父子的神像,在插嘴,道:二郎廟既是供奉的李冰父子,何以不以其父之名立廟,而以其子李二郎立廟?還有在二郎的足旁,塑了一隻黑犬,難道李二郎治水,亦如神話傳說中的楊二郎,有只神大幫忙麼?」
鄧大士忽聽成南姣問到此處,突然目閃奇光,對戚南注視片刻,帶著讚佩的神態,連連點頭,道:「姑娘問的好,問的好。」
接著說道:「以前立廟之人的重子輕父,可能是二郎治水之功高過乃父。此不過是在下的一種推想,是否另有因由,則不得而知了。至於神犬一事,乃是塑匠受了神話中楊二郎的傳說感染,自作聰明妄行主張的塑了上去,倒是決然無誤。鄉間的愚夫愚婦,只知進香膜拜,那個這般見識。姑娘胸博今古,問的有理,在下實是敬佩萬分。」
青年人最怕帶高帽子,大姑娘更是怕當面奉承。戚南姣心裡雖然是無限的舒服。臉上仍是難免的紅了一紅。
這時,天上仍然是陰雲四合,但雨已停止,鄭大士已覺著時候不早,便取起斗笠;緊激吳成二人到城內含向一敘。
吳湘連聲致射.並雲日後再往打擾。鄭大士便音辭而去。其餘數人見鄭大士一走,亦便陸續起身離去。
這時,廟中已經只餘吳湘與戚南姣二人,戚南姣埋怨的,說道:「你怎麼老是喜歡到處認大叔?」
吳湘佯如未聞的,道:「師妹不是說來取戚師叔的存物麼?究竟這存物放在何處,怎麼來了半天亦未見動靜?」
戚南姣眼皮一翻佯怒,道:「還不是由於你和那姓鄭的治水的事情,還沒扯完呢。」
吳湘心說這倒好,明明是你自己來到地頭不辨正事,還把錯處推在別人身上,他知道這位小師妹的性情刁鑽難惹變化無常,正想著自認錯處,表面上向她賠禮幾句。
這時適有一個三十餘歲的僕人摸樣之人,打著赤腳頭上纏著一塊白布,乎中提著一把水壺,從大殿後院中走出,戚南姣即刻對此人招呼。道:「哎!古先生在麼?」
此人突然一楞,對威南姣略一注視,即行問道:「姑娘找古先生不知何事?」
戚南姣答道:「煩你即刻知照古老生,即說有人遠來向他問因果。」
立在一旁的吳湘,越聽越覺著不解。第一句找古先生,稱呼雖是別緻,總是找一個人則毫無錯誤。
第二句不談取物,只說問因果,這位師妹真是有點奇怪的離了譜,要問因果那個廟裡不能問,何必長途跋涉遠走西川?白自耽擱了這多時光,真是太也冤枉透頂!
這時,忽聽由後院之中,傳出一個沉勁的聲音,道:「修平!請來容後院侍茶。」
此人只說了一句:「客人先請後面坐罷。」
說著,便轉身先行,戚吳二人亦隨著進入後院。
後面院子,是正屋五間東廂三椽,青石鋪徑,極為寬敞,石徑的兩旁花樹間植,卻是不雅而不絕,行走在石徑之上,左可看泯江流水,右可望青城遠景,端的是青雅出塵。
這時,見在正屋前邊的石徑上,立著一位禿頂俗裝面貌和善的清瘦老人,右手持著一串佛珠,面帶慈祥的笑容,二人行至近前吳湘心中正在訥悶,此人不僧不俗,亦非僧非,道。看來又像是本廟主持,到底是什麼人呢?忽聽戚南姣開口向對方問道:「老丈可是古先生麼?」
那人點頭笑了笑,道:「人稱我佛為古先生。老夫原非姓古,由於塵緣未了,面衷習向佛,在皈依之前先從古姓,好事者戲為加「先生」,老夫豈敢沾唇佛祖呢?」
戚南姣知道這面前之人,正是自己所要尋找之人,便道:「請問老丈,佛祖有因果,究竟何為因?何為果?」
古先生聽後,突然一怔,即恢復笑容,道:「所作者為因,聽受者為果。種善因必得善果,種惡因必得惡果。」
戚南姣接著又道:「佛家有無邊之說,未悉如何解釋?」
古先生道:「起信論上說:虛空無邊,故世界無邊,世界無邊,故眾生無邊,眾生無邊,故心行差別亦復無邊。」
戚南姣微作思索之後,又復問道:「晚輩還有一點不解,敢再請老丈指點,佛說的無邊,是否即是無邊無凝?」
古先生搖首:「無邊無凝,是一切諸天,行時來去,無邊無凝。無有遲疏,與無邊的不同之處,前者指的是」空」,後者指的是「時」。」
吳湘在旁聽著二人對話,直如墜於五里雲霧之中。
此時,未等戚南姣再問,古先生便道:「老夫還有兩句話,要領教姑娘。」
接著說道:「無波古井水,有節秋竹竿。」
戚南姣脫口說道:「清琴有古調,更向何人操?」
古先生聽後,深朗的一笑,道:「果然無錯,老夫太也慢待貴客,二位房內請坐罷。」
此時,古先生始才側身肅客,請二人進入客室落坐,室內設置古雅,除卻經典之外尚有數幀名人字書,其中有一巨幅達摩禪師一葦渡江的跡書,更是深具神髓。
在僕人修平獻上香茗離去之後,古先生面色和善的問戚南姣,道:「烏弓千域戚大俠與姑娘怎樣稱呼?」
同時雙目向吳湘面上一移,問道:「這位是姑娘的什麼人?」
戚南姣肅容答道:「老丈所提之人,正是家父。」
再一看吳湘,道:「這位是紫拐乾元米師伯的高足吳湘吳師兄。」
古先生雙目精光陡射,哦了一聲,對二人注意頃刻,道:「龍父虎女,名師高徒,果是難得,果是難得!」
說罷,禪首連點,感慨不已,隨復又正色說道:「姑娘此來,想是為的那「古律玉尺」了?」
戚南姣道:「晚輩正是奉家父之命,拜見老丈,借便了回此物。」
古先生聽後,雙目精光再射,半晌未語,最後一字一頓的說道:「姑娘,如若這古律玉鳳已經不在此處,姑娘不會見疑罷?」
說罷,雙目注視著戚南姣的嫩臉兒一瞬都不瞬。
戚南姣不由一呆,怔了半晌,中間經過了頃刻間的沉默,然後才說道:「依晚輩猜想,家父既肯住托之人,必非常人,此事老丈必已早有主張,晚輩不過奉家父之命前來,對老丈所說,絕不敢妄加猜疑。」
古先生一陣大笑,讚賞的說道:「好一個聰慧的姑娘!」
隨又接著道:「老夫與令尊,為道義之交,古律玉尺是在十年前的臘月初八,令尊有事經此西行,經他的功力和武林威望,已經用不著這件東西,於是便寄放在老夫之處,他當時交待說,如過了十年,再不來取,便可由老夫任意處理。恍眼間過了九年,在去歲的冬季,老夫有事赴南山青城上清宮長三清道長盤恆了幾天,在回廟之後,竟發覺此物不翼而飛,老夫受人之托,未能做到忠人之事,實是萬分的愧疚!可是又復一想,至今年臘月初八,如令尊再不來取此物,我們相約之限期已滿,老夫對此物即有權處理,心想不追亦罷,那知事情竟有如此湊巧,離著限期僅有數月,二位便遠路迢迢,跋涉而來,此亦是數有前定,老夫決於臘八限期之前,完壁歸趙,使物歸原主,老夫之言,姑娘能信得過嗎?」
戚南姣即忙答道:「老丈言重了,老大與家父為莫逆之交,晚輩此次是歷練江湖,便道過此,古律玉尺既已失去,即慢慢再說罷。」
古先生又行大聲一笑,道:「姑娘!令尊雖能原諒老夫,但老夫豈是失信之人?」
這時,僕人修平已送上素菜,三人邊吃邊談,都未再提及古律玉尺。
午齊用罷之後,二人便起身向古先生告別,古先生親自將二人送至二郎廟之外。
將行分手之際,忽見古先生伸手往腰間一探,取出一束黃卷,然後說道:「佛家最講緣分,老夫今日能得與二位暢敘半日,即是至大緣分,廟堂之中全賴十萬香火,古燈青馨無以為贈。這點東西,是老夫昔年參悟所得,二位雖不一定用著,而在老夫則略表一點心意。」
說畢,則須手將黃卷遞與了威南姣。
戚南姣雙手接過展開一看,見是一本極薄的卷冊,在封面上寫著「風雷四把」四個正字,鐵筆銀鈞蒼勁有力。稍行翻閱,見內中都是人像註解,全是掌式,翻至最後,在末頁底面,寫「石風雨繪注」五字。
「石風雨」三字甫一入目,戚吳二人各都心弦猛震。二人當聞石風雨號稱風雷神掌,當年曾獨身一人,憑著一套風雷掌法,在滇南異龍湖與異龍幫血戰一晝兩夜,連傷帶斃異龍的主要主物,一豪二傑,三威四猛,及十二強梁,以後威名震天下,威望與紫拐烏弓魏旬寧欣等人齊名,怎樣會改名古先生,在這看去極不起眼的二郎廟內隱居?
二人同時驚呼,道:「石老前……」
底下的「輩」字尚未說出,突見石風雨右掌一推,同時高喝,道:「往事如煙,不提也罷!」
戚吳二人在不防之間,登時足不沾地的,被推出兩丈,待二人掌椿立穩,早已不見石風雨的蹤影。
二人即行回至住處,略作收抬,當於過後,又連袂向巴渝道上奔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6:11
第二十二章 灰髮紫眉
巴渝為重慶府治,城踞金碧山之巔,當長江與嘉陵江合流之口,宛然如同一個半邊島嶼,正是「嘉陵江揚子江,兩江夾一城。」
遠望城樓高築,民房沿山起伏,風光異致,氣勢雄偉。臨江船戶,都是用當地出產的竹竿竹繩,倚山搭屋而居,名叫「捆把房子」,沿山曲折,懸立江崖,更是顯得別緻不同。
這時,吳湘與戚南姣二人,正並立在一支雙桅的大江船上,望著這座山城,互相品評著它的特異之處,船家共有四人,一老二少另外還有一個伙頭工,船梢公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忙著收纜繩起橋板,準備開航。
亦正此時,忽見從江邊的石梯坎上,走來一位頭纏素帕,身著天藍色短裝的中年美婦,看去極是平淡無奇,實際走起路來,則是快疾無比。更在此種人煙稠密之地,愈是惹人留意。
可是適在船梢公一拉橋板的時候,恰巧一支細足堪堪踏在橋板的下端,船梢公用力拉了兩下,橋板好似被釘在江岸上一般,絲毫未動,船梢公的目光便沿著天藍色的褲管,一直看至對方的面孔,不由得一怔!心想這不就是適才望見尚在遠處的那個婦人麼?
中年老婦單足輕點著橋板,面帶笑容的說道:
「它船是開往下江的麼?」
在江面上混飲吃的人,眼皮子都是活的,船梢公深知此人不對輕易招惹,便暗笑道;
「船是開往下江不錯,不過已為另外兩位客官所包,還是煩請客官另搭別的船罷。」
對方佯如未聞.竟自輕足緩步的沿著橋板向船上走來,口中尚輕輕的吟道:
「是開下江就好,那裡還不是行方便,偌大的一支船,我想多搭一個人,不算什麼罷。」
船梢公心中有數,知道此人絕不易於應付,見她越走越近,鬧得進退維谷擺在當地。其他兩個壯年船夫,可不明內情,便面色一沉,同時伸手一攔,其中一個不悅的道:
「客官請慢……」
一句話才說了半句,突見中年美婦,右手斜著微微一拂,順手按了按自己頭上的素帕,輕描淡寫得像是婦道人家的一種極為自然的動作,可是兩名船夫,在同時之間,連續踉蹌著倒退出六七步,如非各自即忙抓住船舷,勢非摔倒不可。
老梢公直急得搓手頓足。中年美婦則仍然穩立在橋板上端,目光向三人略行掃視,道:「生意人應該是和氣生財,這樣魯莽怎麼行呢?」
老梢公滿臉無奈之色,苦笑著說道:
「非是小的們願意得罪客人,實是已經收了別人的船資,當時言明不能再附載搭客,此點務求客官多多包涵。」船梢公說話的時候,指了指吳戚二人的背影,收回手來,又連續不斷的向對方作揖打躬,樣子極為突梯可憫!
這時,吳成二人正忙立在船頭,遙望著江景,日講指劃,談提興致正濃,對於適才身後的這段爭執,好似是半點不知。
中年美婦側首向船頭二人的立身之處看了一眼,又復對船梢公,道:「那麼行不行,你也得先問問人家主人再說呀,我看老頭兒,你直是老糊塗了!」
老梢公勉強的「嗯」了一聲,兩支腳極其沉重的向吳成二人的背後移去,心想不能附載搭客,已經早即言明,還問個什麼?我糊塗,真還不知道是誰糊塗呢!
離著吳戚二人不遠之處,老梢公對著二人的背影恭聲問道:
「有位女客想乘便搭船去往下江,打算請公子行個方便,未知能否使得?」
吳湘正想答話,戚南姣已搶先說道:「隨便她罷!」
音圓聲勾,兩人亦未轉身,在囂雜吵鬧的江邊,和開闊的大江之上,這聲音從船頭傳到船尾,字字都是清晰可聞。
中年美婦似感一驚,旋即恢復了鎮靜,並唇角含笑,對向著自己走來的老梢公,道:
「老頭兒,還是人家比你們大方。」
老梢公啼笑皆非的道:「客官!你隨便請罷!」
中年美婦並未答言,見她左足輕邁右足向前微微一帶,可是兩足均未著實,但聞「嘶啦」一聲,整塊橋板沿著船舷疾飛而起,又復平平穩穩在船面之上,最奇的,還是船橋板衝力適度,和落地無聲。
船夫子等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驚,驚得瞪大眼睛呆在當地!
此時,戚吳二人適正回轉身形,中年美婦所顯露的這手武功,二人看得是一清二楚。吳湘心中道好一手「懸駝就石」。戚南姣則面色平靜的對呆立著的船夫子們,道:「可以開船了罷?」
船夫子們,始才猛然醒悟,即忙嗆喝一聲,收纜啟碇。
吳戚二人與中年美婦尚未招呼,便同赴前艙休息,中年美婦便獨自步至後艙,自行找了一處地方,閉目養神。
船離喜陵江岸,逐漸的放乎中流,重慶府越離越遠,漸漸的變成一片迷濛。這時所能看到的,則是湍急的江流。和兩岸的綠樹與巨石。
一過銅鑼峽之後,午間則抵巴陽峽,此處岸窄流急,由於兩岸的沙礦崩塌,對面不足二十丈,被翻流滾,船身顛動,舟行其間,端的驚險萬狀。
午後過野騾灘,明月沱,木洞鎮等處,在石鼓灘過去不遠的一個村莊附近,停舟過夜。
翌晚,住長壽,此處為縣城之地,舟泊江岸,遠望城樓,商高地懸在空際,中間一條實平整齊的石蹬道,直通城門,看起來又長又遠,吳湘觸景生情的道:「此地極像在東域泰山的十八盤,遠望南天門。不過一山,一城何能並比,這種地方,如果居民要進趟城裡,實不知得消耗多少時光!」
老消公在旁聽吳湘說罷,手中托著的旱煙桿兒,晃了兩晃,嘻嘻的笑了兩聲,道:「泰山的南天門,小的是沒有見過,不過這個長壽城,可有一個笑話,說有有兩個鄉間國事發生爭執,一同進城到縣衙門去見官評理,這道長坡沒有走完,兩人已經是受不了,於是又一商量,各自願甘受委屈,亦不願再打司。由此可知這長壽城坡,是有多大了。」
戚南姣在旁插嘴說道:「我還以為長壽縣之人,都是出壽人長哩」
老梢公又「吧!吧!」抽了兩口旱煙,點頭說道:「當地居民倒確是亦有如此說法。」
戚南姣原是顧名思義的順口一說,竟然誤碰誤撞的說在是處,心中非常的得意。
接著,吳湘亦幫著說道:「可能是由於此地的地勢高曠,土質甘肥,居民都能獲得安居樂業,豐衣足食,心中終生全無牽掛煩惱,便自會益壽延年,因此,常見的高壽人瑞,亦即難足為奇了。」
戚南姣聽後,心想這位師兄一切都說得過去,即是專好順著桿子往上爬,實是有點隨和過分,心裡想著,口中不由的道:「川境素稱天府之國,居民衣食豐足,全境皆然,適才我不過說了幾名玩笑之詞,說長壽縣大概是出壽長人,你竟又為我擴而大之,道出一篇天下太平的大道理,你倒真是「聞一知十」哩!」
小姑娘說罷之後,嘴角略含淺笑,俊目向吳湘一膘,又再望向遠處。
吳湘當著老梢公面前,碰了這個軟釘子之後,滿面赤紅,半天答不上話來。
幸此時船夫子來請用飯,接著便借階下台,才算打破了這個尷尬的場面。
晚餐之後。
江邊上寧靜異常,另外沿有同泊岸邊的幾支江船,都散亂的停梗附近,偶爾間從艙蓬中透出一線燈光,間或發出數聲人語,亦不過是極靜中的一點小跳動,對於大自然的靜溢,半點兒不起影啊。
下弦月斜掛天際,由於光弱面微,大地上仍然是一片昏黑,江風清涼,江水如帶,只在表面上浮著一層暗光,悄悄地,不斷的從船邊流過。
仰望長壽城樓上,高懸著的明燈,好像是半天的一顆孤星,吳戚二人扶在船舷之上,靜靜的觀賞著臨江夜景,各都回憶著往事,半大沒有動靜。
良久之後,還是吳湘先說,道:「師妹,我們該休息了罷?」
戚南姣並未回答,只輕輕呈了一聲,便徐轉身形,先往船艙中慢步行去,並低頭自語的道:「咱們那位嬌客,自登船之後,兩天一夜沒有露面,她倒是人少心老,真能悶得住呢!」
吳湘正想答話,突見從白龍山方面,閃出幾個黑點,奔馳如飛,直對著江邊疾衝而來。如非吳湘的眼力超人,根本即無法發現。
吳湘胸步不由一滯。戚南姣原本是低著頭前行,突覺吳湘行動有異,搬頭一看便順著吳湘的目光望去,這時已經看出前後共是六條人影,頃刻之間已接近江邊。
六人都是一色的藍布長衫,兩個年紀較長的,約在六旬上下,其餘四人都四句左右。到得江邊之後,錯落的立在江邊,離吳戚二人乘船約二丈附近之處。然後,分別向泊在岸邊的船支看了一遍,又互相低語了幾句,便聞一個沉勁的聲音,道:「曲九先問一問再說。」
這時,其中有一長方臉型大眼之人,便應聲跨前兩步,對著吳、戚二人的船上喊道:「船家!船家!」
老梢公由後艙船面上向岸邊一望,見岸邊立著五六個人,氣不凡的,對著自己的船支叫喊,更是在這種時。,猜想著必定有事,便即忙向前艙走著,門中口答,道:「爺們有什麼事?」
那名叫曲九的,又接著問道:「你這船支是由重慶府來的麼?搭的有女客沒有?」
老梢公忙又回答,道:「是由重慶府來的。」
又順便用手向成南姣一指,說道:「這位姑娘不就是女客麼?」
曲九大眼一翻,喝道:「大爺又沒瞎眼,我是問你另外有女客沒有?」
老梢公被喝得心中一顫,連忙唔了兩聲,道:「有,有,另外還有一位……」
底下的話尚未及說出,忽聽發自背後一個嬌柔的聲音,說道:「他們找誰呀?」
老梢公心中又是一顫,急忙回頭見立在自己身後的,正是那位中年美婦。隨即向岸邊的人說道:「這,這位女客不是來了」麼?」
中年美婦無聲無息的到了身後,非但岸邊諸人,都齊目注視,即連吳湘戚南姣二人,亦覺此人的這份快速輕靈,端的是迅捷無比。
吳戚二人心中正各自在思索著此人由在重慶府搭船起始,及江中行舟的兩日情形,但見中年婦人問前行了幾步,手扶船舷對岸邊的人問道:「你們是找我麼?」
從中年婦人甫行發話露面,直至向岸邊諸人問話,對方的六雙眼睛,即始終對她緊緊的盯著一瞬未瞬,這時,在六人之中的一個瘦長身形,唇間蓄著兩撇短鬚,頂端上翹的老者,急忙說道:「正是找你!」
說罷,即刻向其餘五人一遞眼色,無形中對中年婦人,老梢公及吳湘戚南姣等四人,形成了一個半包圍著的態勢。
吳湘戚南姣冷靜如常,老梢公嚇得忙行縮在三人身後。中年婦人雖未明顯得現著緊張,由她的舉情態上,已經看出她是隨時在準備著應敵。
先前說話的老者,見有吳戚二人在場,便道:「我說你怎會如此的大方鎮靜,原來是已經請了助拳的。不過今天的事,任誰人在場,東西不好好留下,亦是不行。」中年美婦人聽對方說完之後,有意無意的掃了吳戚二人一眼,接著嘻嘻笑了兩聲,道:咱們可不用打架拐著鄰舍家,這兩位我還不認識哩,你們怎可信口雌黃,硬往人家身上栽贓?況且,我們有理講理,也用不著請人助拳呀!」
老者聽後,對吳戚二人稍作注視,便微行抱拳,說道:「老夫吉准,此事即與二位無關,二位即請便罷!」
說著,微擺右手,意思是讓吳戚二人離開當場,免得牽入是非渦中,吃冤枉虧,原本是一番好意。
誰知吳戚二人,都是青年好奇,二人不約而同的動都未動,戚南姣還跟著說一句,道:「看看熱鬧不打緊罷?」吉准面色微帶不悅,但未發作,對於二人亦未再加理會,便轉向中年婦人,道:「白龍山吉家和夔門袁家,你是知道的,今晚只要能將東西留下,傷人劫物的事,決然不再追究,老夫說了就算。否則你即是有人撐腰,在這大江的三峽之內,還反不了你。」
吳湘在旁靜靜的看看雙方評理對活,戚南姣倒猛然記起,知道蜀境的吉袁兩家,世世代代以淬毒器馳名武林,稱霸三峽,歷有年所,素常殊少與外界來往,但是微眥必報,無論什麼人只要得罪了他們,總是糾纏不休,水無停止。今晚他們對這中年婦人,能如此的一再忍讓,可見此人亦不是易與之輩了!
戚南姣想得入神,忽聽中年婦人怒聲道:「我不管他們什麼吉家喜家,我也不管你們什麼團家圓家,姑奶奶一生江湖,向來是單挑獨撐軟硬不吃,只怨跛腳游二酒後賣弄,姑奶奶看不順眼,不過略施懲罰,殘去一臂,正可使其左右相稱,以免偏倚。天下物為天下人所有,在他手裡是他的,在我手裡那是我的,怎會說上個「傷人劫物」?「有理橫行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只要姑奶奶理直氣壯,還要誰人撐腰架樑?」
這一篇道理,說得又快又壯,半點未停一口氣說完,在外人聽來,亦弄不清那個有理那個無理。吳湘心想真看不出這外表如此穩靜的婦人,竟有這樣一張利嘴。又聽中年婦人放緩聲氣,說道:「使我不明白的,則是像游二這樣的一個雞鳴狗盜之流,不知何時又與大江名戶三峽望族的吉袁兩家搭上了交情,真使我這鄉婦村姑大惑不解呢!」
吉准面色微微一紅,立在吉准背後的昂一老者,帶氣說道:
「准二弟,沒有這些廢話和她講,曲九動手!」
曲九應聲遞招,右掌「單拆重交」,左掌「直情徑行」,兩招一式分取對方「長亭」及「肋縮」雙穴。
中年婦人左足微移,右掌由下而上斜著揮出,曲九猛然撤步,已覺左肘右腕奇痛如割。亦即在曲九甫行撤步之間,其餘未曾發言的三人,已六掌齊抖同時出手,大片的白芒刺、梅花針。金錢鏢和喪門釘等暗器,在數聲沉喝之中,如同狂風捲空直向中年婦人全身罩去。
船板上原本即不太大,再站上十個人,空閒之處已經無多,幾乎是出手可及,暗器小勁力疾,雙方相離的又近,對方六人滿認為這中年舊人,在呼吸之間,必然是傷在當場。
對方六人在發話之間,即深知中年婦人助出身來歷,中年婦人對於占袁兩家,專以淬毒暗器成名江湖,自然亦不會不知,因此在動手先後,早已留意。適在對方三人甫行揚手之際,中年婦人在原地未動,上身微擰猛然撲倒,僅以雙足的足尖,斜變「七星式」穩點船板,整個身子「臥胸巧看雲」緊巾船面,暗器過處便真氣微提,如同沒事人兒似的,又卓立在當地。
這樣一來,中年婦人雖是躲過,然而大片暗器,仍是勁勢未衰的直向老梢公與吳戚二人射去。
老梢公大喊一聲,哧得摔倒在船面之上。其餘七人心中都同時一驚,白龍山來的六人,覺著正點子還沒有拾下,就先傷及無辜。中年婦人則想道,由於一時的大意,雖是自己躲過對方的襲擊,但仍是延禍於人,依然是美中不足!
七個人當中,雖分有敵我,然而在那極其短暫的一刻時光之中,大家都是抱著想救人的心裡,可是一般無二。各人的內心之中,都是如此在想,但是沒有人動上一動,誰都明白,在這種情形之下,已經沒有人會有此救人的力量。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著所有的淬毒暗器,直罩向吳戚二人的全身,白龍山的人更加明白,只要這些暗器中上一部分,總使有吉家的獨門解藥,雖不致暴死當場,也得落成殘廢。
大家眼睜睜的,看著這對超拔俊美的青年男女,在轉眼間的功夫即將忍受他們不敢想像的終生痛苦,眾人的心弦,亦隨著急遙的收緊!
正在眾人萬分緊張千鈞一髮之際.甚之各人的呼吸都已停止。這時,忽然出現了奇跡,是在場的七人,任誰人也想不到的奇跡。
在大片暗器堪堪將時及吳戚二人身膚的剎那間,突見在二人的身前烏光一閃,眾人尚未看清,所有的暗器,均隨著烏有。只餘一枚金錢鏢和兩雙喪門釘直射在吳湘的右前胸,但見吳湘的寶藍長衫無風自動。致使二枚暗器離著吳湘的軀體,不到半寸之處,似乎為一種無形勁氣所阻,叮數聲震落船面!
這時,在場的七人,都放鬆了心弦,但又為成南姣的一招「萬波息笛」,驚大了眼睛。每人心中在想,如非真是親眼目睹,任何人亦不會相信,這樣秀逸的年青男女,竟會有如此的高深武功。
此時的七人當中,分有兩種心理,白龍山的人,始終不明吳戚二人是敵是友。中年婦人則確實知道二人絕非是敵,即是不能出手幫助自己,在對方未能弄清之前,亦可使對方增加一層顧忌,仍然是於自己有利。
這時的吳湘仍背負著雙手,與威南姣二人悠閒的並立在原處,對適才之事,好似沒有發生一般,對落在船面的金錢漂和喪門釘,亦看都未看。
吉准嘴唇上翹著短髭,抽動了兩下,還未說話,立在他身後的另一老者,便跨前半步對吳戚二人抱拳,說道:「老夫吉辰,今晚能在這荒江僻灘得遇高人,極是有幸,請恕吉某兄弟眼拙,有失敬迎,吉某在今日事畢之後當再另日專程候教。」
吳湘知道吉辰的用意,是怕二人多管閒事,先行說出這一番話將二人套住,不便出手相助,戚南姣的江湖經驗,更深於吳湘,吉辰前行開口,她便明白他們是作何打算。未等吳湘發言,地便在旁說道:「你放心罷,我們不是早即說過,我們是看熱鬧的麼?」
吉辰對二人又深深的注視了一眼,似是在認實此話的真實性。可是未再說話,便側身對中年婦人道:「季月花,你在江湖上揚名上萬非只一天,你應當知道這不是你黑吃黑的地方。咱們簡單捷說,東西留下,咱們是好聚好散,不然,便是水無罷休。」
「月季花」三字,在吳湘聽來,仍是陌生,戚南姣可即刻知道此人是誰。這時,她那兩雙明澈的目光,正停滯在中年婦人的面龐之上。
被喚作季月花的中年婦人,有意無意的,看了吳、戚二人一眼,又嘰嘰咕咕一笑道:「你們即想永無罷休,人家船主人家能答應麼?」
吉辰見她居心拖延,故意挑撥,便怒聲喝道:「我看你是在牽連攀葛,扯到天外去啦!不論怎麼說,東西不交出來,亦是不行!」
「行」字還未出口,便一作手勢,在同時之向,連向對方拍出四掌,掌力勁疾,掌風急驟,端的勇猛無禱。接著吉准又復跟上三四腿,對方除卻一面是江,其餘三四面,則為兩人所發出的勁氣,封了個嚴嚴實實。
季月花細腰疾擺,稍稍讓過對方的厲烈襲擊,右手乘隙揮出兩掌,左手向包紮在頭上的素帕一抄,一條灰線應手而出,灰光抖動之間,吉辰吉准兄弟二人、各自冷哼半聲,竟同時被迫退半
成南姣靜靜的注視著鬥場,口中慢吞吞的拼出兩字:「頭髮!」
吳湘見季月花左臂半曲,左手握在髮根的尺許之處,發長七尺揮動如鞭,右掌左發,與白龍山吉家來的六人,斗的正烈。對方的六雙肉掌,配合著獨門暗器,竟是絲毫的奈何她不得!
吳湘暗想,天下事實是無奇不有,頭上青絲竟也成了兵器,真還是首見初同。又想道,此物生在自己身上,不露痕跡攜帶起來又極便利,確是奇異別緻。
這時,雙方已斗至四十餘招。吉辰、吉准與曲九等三人,都已經扯出長劍,三縷青光捲著一道灰線,閃光抖動,往來如梭。再加上連聲的叱喝。陣陣暗器,摻合著各人掌腿的呼轟之聲,船身動盪,船面嘎嘎作響,使清靜沉寂的江邊,形成了一團殺伐之氣!
突然間,在一陣暗器之後,一聲嬌叱,兩聲大喝,咚!咚!兩聲,白龍山方面的兩名暗器手,被季月花的發鞭卷落江中,平靜的江水上,即時起了兩個游渦,頃刻又恢復了平靜。在同時之間,見有一小片的灰屑,緊跟著落在游渦之上而毫無聲息的隨江水飄去,原是季月花的發鞭,被吉辰的利劍切去三分。
季月花看了看自己的發鞭,面色微寒。古辰吉准亦是髯髮俱張」曲九巨睛如巨,猛震健腕,嘿然出聲又直撲而上。季月花輕震發鞭,在將曲九截來的一劍盪開之後,隨著怒叱,道:「住手!」
吉辰在旁冷笑了兩聲,問道:「怎麼?佔了便宜還想講價錢麼?」
季月花鳳目一翻,道:「便宜?」
隨著臉色緩了緩,又道:「若說論便宜,你們整個的白龍山,還不一定有姑奶奶的這束髮鞭來得值錢呢!」
吉准帶氣問道:「就憑你那幾根灰毛麼?」
季月花白了吉准一眼,冷冷的道:「你家姑奶奶的便宜,佔多了可是沒有好處!」
吉準被李月花姑奶奶長姑奶奶短,直氣得嘴角抽動,高翹胡發抖,接著一聲冷哼,便即蓄勢欲發。
吉辰伸手一攔,道:「二弟且慢!」
隨怒視著季月花,道:「你忙不迭的喊著住手,就是為說這些廢話麼?還是故意拖延時刻,等什麼人前來幫忙。倘若真是如此,你不妨先行說明,目下時光尚早,老夫等絕不會過分的小氣的。如果你想在老夫面前,故弄玄虛,你應當知道,光棍眼裡揉不進沙子,那是你自找苦吃?」
季月花未及聽完,便啐了一口,道:「你們真是馬不知臉長。你們今天想硬要留人,我想一時半歇,還做不到,走遠了我又懶得動彈。這樣不停的打下去,我知道你們一向是吃人的,打啐了部、你們不肯賠,我也不願賠,讓船家捨財,我又心有不甘
說著,又瞟了吳戚二人一眼,接著說道:「況且,我是附船搭客,擾鬧久了,船主人家亦不會願意。」
說至此處,緩了一緩,又向吉辰,道:「所以我想就算啦罷。」
吉辰沉著臉,問道:「算了什麼?你即是說的天花亂墜,東西也不能帶走!」
季月花緩緩的道:「我就是說將東西交給你們啊!」
季月花此言一出,對方四人不由得全都一怔。吉辰吉准同時以萬分懷疑的目光,注視著她的面部表情,暗忖著道,先看她又要玩什麼花槍再說。
忽見她右手往腰間一探,接著甩手而出,隨著一團白物,帶著勁疾的風力,直向吉辰的面門射去。
右辰順手抄起,其餘三人的目光,亦都全行向吉辰的手中留意注視,即連吳戚二人,亦同時對那白物加倍的留意。突問吉辰怒道:「老夫就知道你又有新花樣出現,老夫豈是三歲孩子,你拿這種破銅爛鐵,來冒充重寶,還你……」
話聲未完,便見一溜白光,又向季月花射回。
可是正在吉辰發話之間,亦即是眾人齊向他手中注視的時候,季月花甩手之間,連著又拋出一物,吳成二人在旁看著,好像一個兩寸見方,尺午余長其狀極為古樸的紫檀木匣。
黑光微閃,已經掠過吉辰等人的頭上,吉辰正說至「還你……」兩字之時,白物出手,諸人亦同時警覺。
吉准虎吼了一聲,「單邊扯旗」,躍出了船外,僅用左足尖,勾住了半寸船舷,全身虛空橫臥,伸手猛抄,手指尖已經微微的觸及又滑又涼的木匣後端,仍然是沒有抓住,只聽嘶然一聲,紫檀木匣墜落江心,江水又復激起了一個小小漩渦,迅速的又歸復平靜。
吉辰沉「唉」了一聲,猛在船面跺上了一腳,船板上登時陷下去了一個尺許的方洞。吉准左掌對著江面上虛空猛拍,右掌向後猛撐,足尖微挺飄回船面,氣得滿臉赤紅。
正在對方緊張萬分的時候,吉辰擲回的那團白光,被季月花揮掌微拍「彭」然落在船面之上,競是紋銀十兩。
此時,吉辰等四人,已經氣得怒不可遏。這邊的季月花,則仍然穩立原地,靜以待變。
大暴風雨之後,一刻兒的沉靜、最後,還是季月花先開口,道:「東西我已交出,你們接不住,可不能怨我罷?」
吉辰滿臉的寒霜,思索了頃刻,對季月花道:「你不要得了便宜再賣乖。」
這時,將目光移往在吳戚二人臉上,道:「今晚之事,看在二位少俠瞼上,到此為止。可是你欠的白龍山的兩條人命債,咱門前途再算!」
說罷之後,亦未等對方回答,便首先躍落江岸,其餘三人只相繼離去.共同消沒在深夜的暗影中。
在白龍山的人走後,季月花對著船邊喊了幾聲,老梢公週身戰慄的,從船邊的隙穎之中立起來,面色懊喪垂頭喪氣,旱煙代桿兒也已丟失了,那付狼狽樣子,是又可笑又可憐!
季月花指著船面上的十兩銀子,說道:「你今晚受驚啦,這是你的彩頭,拿去壓壓驚,順便修補修補船上的那個窟窿!」
老梢公一見銀子,不由連聲道謝,匆匆的撿起,揣在懷中離
這時,季月花已收起了青發,雙手結著頭上的素帕,對著吳戚二人,含笑輕聲說道:「他們不會算完的,說不定在前途之上,還要煩二位相助呢!」
說完之後,亦不管對方如何,便徐轉身軀輕移蓮步,向後艙行去。
吳湘在回艙休息的時候,問戚南姣,道:「師妹,這拉姓季的婦人,那頭灰髮,和她的美好面孔,怎麼會那麼樣的不相稱呢?」戚南姣輕聲,道:「她就是江湖上的灰髮紫眉季月花。」吳湘又問,道:「她的眉毛,好像沒有看出和常人兩樣麼。」戚南姣道:「染過的。」吳湘又追問一句:「好人是壞人?」戚南姣聲音更低的說出三個字:「女魔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6:31
第二十三章 古律玉尺
翌日清晨。
江邊上再開始熱鬧的時候,吳戚二人的乘船,已經遠離江邊,又向前進行了。
這時,船正連續行過不語灘,缽鮮子,黃草岷,磨盤灘,剪刀峽,魂門關一帶的險灘隘峽,江狹流急,凶險萬分。
過此之後,則波面漸闊,視界漸開,岸山重疊,別具風格,展望雲天,頓感爽快,過灘時的緊張心情.至此亦感到分外的舒暢輕鬆。
吳戚二人,正憑欄船頭。吳湘在回顧之間,偶而瞥見昨夜被吉展在船板上跌破的那個深洞,連帶著又記起,與自己同船和昨夜獨戰白龍山吉家諸人的灰髮紫眉季月花,越想越多,心中想著,口中由問戚南姣,道:「昨早那個姓季的女人,丟在江中的紫檀木匣是什麼東西?」
二人本是專在測覽江景,並沒有談到這件事情,吳湘一問,使她倍感突然,小姑娘俊目微盼,見吳湘正目注江中,凝思未覺,那付失神的樣子,使刁丫頭童心又起,有意取笑他,附唇在吳湘耳邊,輕聲說道:「這個麼?必須去問季月花!」
吳湘猛然醒悟,羞了個滿臉通紅,吶吶了半天,不能出語。
戚南姣看看吳湘的那付窘樣子,心中乃樂不可支,想到,對這位忠誠的師兄,似乎不應太以過分,一念及此,不由在心底之中產生出了一絲兒歉疚。
適在此際,二人發覺在背後有一個輕微的腳步聲,正逐漸的向自己移近。接著,便聽到一個嬌柔的聲音,問道:「你們兩位早呀!」
正是季月花的聲音,吳湘砰然心動,不知適才之言,有否為她聽去。
二人徐轉身形,對著她笑了笑,算是代替了回答。
季月花行至船頭,留意的看了看江流,又仔細的端相了一會兩岸的形勢,然後搭汕著問吳湘,道:「小兄弟,你尊姓呀?」
戚南姣深知吳湘生性誠篤,不會說謊,亦無江湖經驗,年餘以來,偏又到處留名以致聲名遠播,震動遐爾。在這種女魔頭面前,還是掩藏點好。自己雖是在外行道較早,然而知道自己的,則是極少,於是,在吳湘開口前,便搶著答道:「我姓戚,他是我哥哥。」
吳湘見成南姣如此一說,亦含糊的隨著點了點頭。
季月花讚美的道「真是一雙英挺俊美的兄妹。」
隨著便跟問一句道:「以前走過這條路麼?」
吳戚二人同時搖了搖頭。戚南姣為要對這女人知道多一些,便抓住時機,反問道「你呢?」
季月花含笑答道:「這條路我曾經走過兩次。」
說罷眼簾微垂,似乎回憶著往事的。道:「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然後,又注視著滾滾不停的江水,道:「長江水,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老的凋謝,新的茁長,光陰無情,太不饒人!」
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則吶吶不清。
吳戚二人,知道這是她的感慨。肚腹之言,只是靜靜的聽著,半點兒亦未打擾她。
良久,良久,忽聽她自嘲的一笑,道:「我這說到那兒去了!」
隨後,便遙望著前面的岸山遠景,對二人道:「沿著大江一路行去,很有不少的名勝古跡可供欣賞,到涪陵歇宿,船家要是能趕著時間到觀音灘一帶,當晚便可欣賞那如畫美景。」
說至此處,她便將如何與白龍山的吉辰吉准結怨的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吳戚二人聽後,不由得同時對看了一眼,只見她大笑起來。
她笑完之後,接著說話道:「豐都城這個名字,老太婆和小娃兒,幾乎是無人不知,我在小孩子的時候,便常常聽人說,每人死後都要到豐都城,去見那十殿閻君,活時行善做好事的,便會受到禮遇,再重行輪迴人間享福,做壞事害人的,便要跳油鍋,滾刀山,割舌頭,歷盡一十八層地獄,變做牛馬,永難為
吳湘與戚南姣,在江湖上雖然是武林間的後起俊顏,究竟是年輕好奇,童心未泯,還聽得津津有味,戚南姣首先問道:「到底有沒有這些事呀?」
季月花又嘰嘰的笑,道:「有倒是有,在江北岸豐都城當中,是有一座土山,山上面有座「天子殿」那就是常人所傳說的閻羅府,也有刀山劍樹和奈何橋,牛頭馬面和判官,全都是泥塑的,再捏造上一篇鬼話,用以欺騙天下的愚夫和愚婦!」
她把天子殿和閻羅府挖苦完了之後,乃一本正經的道:不過在豐都城北,有一排風景佳絕的奇峰,在峰頂上的五雲洞,是為道書二十七福地之一,聽說前漢的王方平,後漢的陰長生,都曾在此洞做過隱士。那或者不假呢。」
說完豐都之後,她又如數家珍的接著說道:「過去豐都,便是忠州,書上說唐朝的劉晏和白居易都曾經作過忠州的太守,他們曾到過兩處世外桃園:一處是城南陽江的屏風山;一處是城西北的鳴玉溪,這兩處地方,高山峻嶺,宏偉壯觀。」
吳戚二人聽完她的話,深感灰髮紫眉季月花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對於國家的名勝古跡,大川名山,不由又問道:「你記得真不少,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名勝古跡?」
季月花道:「在忠州的穿心壕附近的地方,有個寶石碧又有人叫它做巴子城。在石鼓峽的江北岸。孤立虛拔,四呼懸絕,傳說漢代的李雄,在那兒住過兵,打過仗,亦應當是古跡之一呢。」
隨著,「嗯」了一聲,道:「真是越說越多,沒有個完,還是到時再說罷。」
戚南姣接口,道:「還沒有說到三峽哩!」
季月花鄭重的,說道:「三峽之勝,非言語筆墨所能形容,親眼看,比著耳朵,不知要好幾千萬倍。過去萬縣不久,便可到達,二位耐著點兒,準備留意欣賞罷。」
待了頃刻間的沉寂,季月花面帶淺笑,向吳戚二人溜了一眼,柔和的問道:「你們兩兄妹,不會嫌我說多了罷?」
吳湘道:「不多!不多!」
看樣子底下滿想再補上幾句客氣話,而在一時之間,又無想起。便紅著臉瞥了戚南姣一眼。
戚南姣笑著接口,道:「我們早想領教,正愁找不到人呢?那能嫌多?」
戚南姣是笑的吳湘的窘態畢露,表面上總算為他打了圓場。
季月花並未留意這些,只淡淡的道:「我說了這麼半天,也僅僅是一個粗枝大葉,真正走起來,總得十天半月,可是還沒有離開昨晚那兩個老頭兒說的,什麼吉家袁家勢力範圍……」
最後一句,好像是對她自己所說:「我看在晨夕之間,總兔不了再拼一場!」
吳戚二人只是靜靜的聽著,內心之中,雖在盤算著,到時應當如何應付,在表面上,並未顯示出來。
季月花突然間好似記起什麼,臉色亦隨著從平淡轉為欣慰。先淺然一笑,隨後問戚南姣,道:「小妹妹!昨晚我見你使的那張弓兒好俊呀!」
戚南姣萬沒想到她會突然間問到這個,在無防之下,微然一驚,仍隨口答道:「自小我即喜歡用這個射打鳥兒,人長大了,仍是喜愛玩弄,實在見不得人,你還誇獎呢!」
季月花並未與客套,便進一步的,問道:「不知令師是哪位高人?」戚月嬌笑笑,道:「是家父偶爾指點,再沒有什麼高人。」
這一語雙關,已經暗射著指點她的人,即是高人,可是季月花豈會猜出,在她面前這位刁漾可愛小姑娘竟是當代奇俠,華夏雙絕之的烏弓傳人?
只追問一句道:「請問令尊?」
戚南姣即道:「家父戚干城,他老人家極少在江湖走動。」
戚南姣將烏弓干城戚揚,姓和外號連在一起.竟把一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江湖女魔季月花瞞了個嚴嚴密密。
她若有所思的,輕輕晤了一聲,道:「江湖上的俠人奇士,不一定要在外走動!」
戚南姣為著要補嘗先前內心中對吳湘的那點兒歉疚,同時,亦是自己好奇,便抓著這一絲絲時機,問季月花,道:「您昨夜投在江心中的那個紫檀小木匣,裡面裝著什麼寶貝,值得白龍山兩位當家的那麼氣憤重視?」
一季月花目注前方,悠悠說道:「是一把尺子,一把極其稀罕寶貴的尺子。」
吳戚二人同時心中一沉。
可是戚南姣的面色,非但未有現出半點驚異,竟相反的突然發笑,直笑得如同是它兒亂顫。
戚南姣的這種笑態非但近兩個月來與他日夕相處的吳湘,是一向未見,即連老走江湖的女魔李月花,亦被她笑得面現奇異之色,隨聽她說道:「一把尺子!難道是金尺子?珠尺?寶玉尺?即是這些,亦無什麼稀罕寶貴呀!您不會騙我們年輕人罷?」
季月花正色說,道:「小妹妹,我不會騙你,那確是一把玉尺,不過,比玉尺貴呢!」
戚南姣故做驚奇的,道:「能貴到什麼地步?」
季月花靜靜的道:「貴到王城玉山換不到。」
戚南姣更是故表驚異追問一句,道:「那是什麼玉尺?」
季月花隨口答道:「古律玉尺!」
吳戚二人,定力再高,也是聞言變色。不過即刻又都恢復鎮靜。
季月花是何等人物,吳戚二人在不防之間的,這一絲流露,她已留意,但絕未疑及其他,只順便問一句道:「你們二位奇怪嗎?」
吳湘未有答言,只戚南姣搖搖頭,道:「我想如此貴重之物,得來必非容易。」
季月花隨著道:「這就是與白龍山結楔子的主要所在了?」
此言之後,稍停片刻,似乎整理了一下思緒,又復面含淺笑的道:「大下事,很難說,常言道:踏破鐵鞋無尋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隻玉尺,雖是人間至寶,我得來之時,卻是由於極緣馬占,未費大力。」
她回憶著,說道:「在一個月之前的傍晚,我有事路過內江縣的白馬廟,進鎮之後,正想找家飯店晚餐,突見在大街當中一家酒樓的門前,團滿了閒人。及至近前。見在大廳中央,擺著一桌禮筵,桌上還放著兩封銀子,一個衣衫襤褸,滿臉亂髯的漢子,正大馬金乃的高居上座,暢飲大嚼。已經吃得杯盤狼藉,滿眼的血絲,猶在嚷著加酒添菜。兩個店小正侍立兩旁,不斷的應諾奔忙著,如同侍候大老爺一般。
這一人一席的奇異場面,逗引得廳內的其餘食客,不斷的注視,而群集在門前看熱鬧的人,則越集越多。
此人我倒認識,他正是江湖名偷破腳游二,他的那付檻相,雖已相隔十年,可是我一眼即便認出,我向知此人,有種怪物脾氣,即是在極其得意,或者是極其失意之時,喜歡擺弄這種臭場面,以此自娛或是自慰,這大概是他的一種心病,至於他為何願意這樣作,別人實是無法猜測。
我知道他必定有事,亦即雜在眾人之間,耐著性子,看看他是想玩些什麼把戲。
頃刻之後,果見他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醉眼也斜的,從店小又注視到其餘的坐客,又注視到圍在門前看熱鬧的,賊人眼利,我便巧妙的不昔著別人的贊動,掩去半張臉孔。即是如此,在他看見我這半張面孔之時,仍然雙目巨睜,對我注意了良久。
幸虧是我沉靜的看著他,半點沒有帶出驚慌,隨後見他又恢復原狀,搖搖頭自言自語的,道:「不是她,不是她,她早該老了!」
別的人,當然不明白他是說些什麼,我心中則是非常清楚。
最後,見他雙目又注視著店小二,用手慢慢的拂著擺在桌面的兩封銀子,咂咂嘴,道:「有好吃好喝的僅管拿來,老子別的沒有,有的是錢!」
然後輕輕的拍了拍桌面的兩封銀子,道:「這就是金銀。」
隨手往腰間一探,取出一個油光滑亮的紫檀木小長匣,虛空一幌,左手往匣蓋上一拍,道:「這是財寶!」
然後,「啪」的一聲,將小木匣拍在桌上,但他仍然慎重的用豐按著木匣的後端,對店小二,道:「呶!小子,一萬銀子賣給你。」
兩個店小二,都手足無措的傻笑著,答不出話來。
他又一瞪醉眼,喝聲道:「你倆要得起麼?」
兩個店小二,即忙呆笑著,說道:「小的要不起。」
游二的酒後顏態,和兩個店小二的呆相,登時引起了眾人一陣哄笑,游二順手又將桌上的小紫檀木匣取起,正打算再揣回腰間,同時雙目環顧著其餘的客人,醉言醉語的,道:「幸虧是這小子買不起,不然老子可要捨大了!」
亦即在此時,正趁他精神稍疏之際,我便飄身而前,由於變生頃俄,到他發覺之時,小紫檀木匣,已經到了我的手中。」說著,對戚南姣道:「小妹妹,「暗偷」我不如他,「明奪」他又不如我了〞
當他在一愕之間,便猛力對我迎面拍來一掌,我隨亦在他「交衡」穴上疾點一指,並極快的對他說道:「游二!咱們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一萬銀子我要啦!」
活聲未落,我已閃出門外。
只聽背後的游二沉吼一聲,接著便是桌凳翻騰,及碗盤磁器等的巨響,並隱隱的聽他喊道:「季……真是你……」
當時我本不知道這紫檀木匣,是裝的何物,不過一時高興,想使這狂夫,在眾人面前出一下丑。及行至一處僻靜地方打開一看,競是夢想不到的前古遺寶——「古律玉尺「說至此,又目注城南姣,問道:「我說得來全不費工夫,對不對呢?」
吳戚聽得入神,同時點了點頭。又聽她接著,道:「最近聽人傳說,我有一位朋友,身罹重病,如能以此玉尺,相助醫療,可倍增奇效,因此我對此尺,便更加重視了。」
成南姣輕「啊」了一聲,道:「用玉尺醫病,不會損壞罷?」
季川花搖頭答道:「此尺水無損毀!」
戚南姣聽了「水無損毀」四個字,放心的問道「此尺到底為當代什麼人所有?」
季月花道:「這個我亦不大清楚。只在十年之前,聽說此物曾出現江湖之上,以後便再無人提起,直至我從游二手中行到此手,始才相信傳說不虛。至於游二是由何處所得,則不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道:「在書上對古律尺的來歷記載說:以黃鐘之長,均作九寸,耐寸皆九分者。此黃帝伶倫造玉律之尺也。是名古律尺。又名縱尺。是選中式之。一之縱長,命為一分,九分為一寸,九寸共八十一分:是為一尺。咱們平常亦有「千大斗」之說,可見以前的人,量長短,容多寡,常常用來為準據呢!」
「何為伶倫?何為黃鐘?」
季月花答道:「伶倫是黃帝時人。黃鐘是十二律之一。古時的樂師,亦叫伶倫,不過此處所說的伶倫,是人的名字。古書上說黃帝使伶倫,自大夏之西,崑崙的北谷。當時黃帝曾命伶倫,到極遠的西北方,崑崙山的北谷,取折竹,以為黃鐘之管,吹黃鐘之宮。」
戚南姣疑惑的,道:「古律怎麼又弄到十二律上去了呢?」
季月花嘰嘰的笑道:「我還沒有說完哪?」』
接著,道:「書上還說:「盧氏力量,……共聲中黃鐘之宮。」他的意思,即是以律管之義為量器之度來起算。盧氏亦即歷氏,是鑄卸量器的人,伶倫以以律管之度為長,歷氏則以律管之度力量。這樣不就連接起來了麼?」
戚南姣深深點一點頭。吳湘書是讀過,經她這一解說,更加清楚。暗中思忖道:「此人雖為一女子,但是允文允武可惜未走正路!」
又聽季月花,道:「小妹妹,我說的不好,你能聽明白麼?」
戚南姣螓首再點,帶著惋惜的口吻,道:「如此珍貴之物,你怎旨忍心將它沉落江心呢?」
季月花又復一笑,道:「小妹妹,我打不著鹿,亦不能叫鹿吃草呀!」
戚南姣接著迫問一句,道:「你那朋友的病,怎麼辦呢?」
聽她微謂一聲,面色黯然的道:「那只好聽天由命了!」
吳戚二人對望了一眼,同時想到石風雨老前輩所說,臘八節之前,要物歸原主,恐將成為泡影了!
船行大江之中,終日行程,不是渡灘,便是過峽,兩岸風景,目不勝收。有時看到的,是巍峨怪石飛湍落瀑;又有時看到的,是白雲綠樹績麗如畫。豈知江之中,全是暗礁滾流,步步凶險!
吳戚二人,這些日子裡,除卻私下相互參研「風雷四把」之外,便是測覽江景。有時亦聽季月花說些沿江兩岸的傳說故事。
三人相處,雖無幾日,但彼此間的情感,仍是與日俱增。
吳湘敦厚誠謹,本性善良,一向對人不分你我。戚南姣聰慧狡黠,機警過人,一切都是含而不露,季月花雖歷盡蒼桑,久走江湖,但對這兩位不期而遇的青年男女,愛護之心勝過了防備之心。人非木石,這幾日來,他們確實接近的多了。
季月花心中明知這雙男女大有來歷,但她萬沒想到他們竟是震盪武林多年,藝壓群豪聲威至隆的華夏雙絕的衣缽傳人。更不知道在她面前的,這位英挺俊拔沉默典雅的青年,即是噪譽江湖,亦是她久即聞名的後起彥碩吳湘。
第九天;
船過龍脊石,石板灘,安平繹,官渡口等處,又復經過了一葉險惡的急流,在斜陽夕照,日落含山之時,到了州府。東望高山,重障峭削,在大山的當中,劃然而並,如同劍劈,滔滔江水,如青蛇入洞,向著劈口處境蜒而入,這就是長江的極險之處,三峽的西口,馳名天下的門關。
船到府,天尚未暗,季月花對吳湘與戚南姣,道:此地為沿江重鎮,地當三峽西已亦是全蜀沿江的第一道門戶,聽說城內有永安宮,武候廟,杜甫宅,十賢堂等古跡。咱們舟行多日,都是坐在木板上看水流,未得接近地面,雖有夾岸峭石,和沿江林木,仍是可親而不可近。何妨藉此時光,到城內走走,大家消散消散!」
戚南姣生性好動,吳湘是一向隨和,三人便向船家略行吩咐,即連挾入城。
城在山麓,有石蹬可通,與長壽山的不同處,前者是直上天梯,此處則是盤旋而上。
到了城內,人來人往,分外熱鬧,戚南姣,道:「天時已經不早,咱們是先看那一處呢?」
季月花,接口道:「先到武候廟好麼?」
接著又道:「我們先瞻仰一番,這位隱跡隆中,經過了三顧茅廬,始勉強出山,佐助劉先主,取荊州,定益州,形成了蜀、魏、吳三分天下的鼎足之勢。後又遺調輔政,整官制,修法度,為著一心收復中原,乃東連孫權,南平孟獲,出師北伐,與魏攻戰了數年,終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忠武鄉候。倘若如天未黑,再去看他受劉先生遺命的永安宮如何?」
吳湘與威南姣,本無一定主意。聽季月花說完之後,接著便向路人詢明去武候廟的路徑,即沿路行去。
臨江山城,本無多大,武候廟又即在城裡。幾個轉彎便即到達。廟雖雄偉,然時近黃昏,殊少遊客,日間在廟門兩旁的地攤小販,也都忙著收拾攤子,準備歸去。
三人進廟之後,逕奔正殿,見正中的神憲上。供的正是諸葛武候像。儒服綸巾,執羽扇,瀟灑飄逸,栩栩如生。其旁陪列著關張趙雲等塑像。
看罷之後,戚南姣對吳湘,道:「諸葛武侯之能以留芳百世,永垂不朽,是不是即系由於他能於運籌陳幅之間,指揮於千里之外的大才;和受詔托孤輔政,而無異念的大義,才得如此呢?」
吳答道:「適才妹妹在路上說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大忠,亦是原因之一哩!一個人有了天才大義和大忠,難免不受萬人景仰了。最怕的是有才無德,或者是有德無行。」
戚南姣沒有再說什麼,但季月花在旁又道:「此人能知人善任,也是他的最太長處,天下掌大權做大事的人,最怕的是善,善不能用,惡,惡不能除。一味妨息養奸,鬧到最後弄的不可收拾!」
隨著目光一抬,又注視著武候神像,道:「老人家,如果沒有這點長處,如何使得那些驟勇善戰之將,伏首帖耳的聽命呢」
戚南姣一邊轉移著身形,一邊微帶不平的自語,道:「又是陸賢祠,又是武候祠,真讓他們男人佔盡了威風,難道女人……」
底下的話沒有說完,便對著立在一旁的吳湘,白了一眼。
吳湘心想。這位小師妹不知發了什麼脾氣,又要耍賴,即忙藉著觀看神像,向外移動了幾步。心中說道:「咱們惹不起,可是躲得起。」
季月花見此情形,暗中嘴一抿笑道:「女人也有了不起的啊!」
戚南姣立刻面帶喜色,問道:「立的什麼廟?」
季月花嘰嘰笑了兩聲,道:「立廟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不立廟的.不一定趕不上立廟的。」
戚南姣忙又問道:「你說的是那一個?」
季月花笑著說道:「武則天呀!」戚南姣面色一沉,低罵了聲:「那個淫蕩之婦!」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6:46
第二十四章 玉尺風波
季月花又咭咭的笑了兩聲道:「小妹妹,月有盈昃,日有長短,沒有無壞的處好人,亦沒有無好的壞人,但他好的多過壞的。還是壞的多過好的。那些被立廟供奉的人,或者他善舉,曾惠及一方,亦諸他的善行,可為萬民表率,但所表揚的,都是他們的善美之處,乃使後人法。其不值得表揚的地方,事經百年,後人自亦無法知道了!
吳戚二人,感覺她所說的,也不無道理,二人邊談邊轉出了正殿。吳湘一眼瞥見,在西朝牆邊下立著一座高大石碑,便信步走去.季月花、戚南姣二人,乃候殿前石階之上,互相閒話,未有過去石碑由干經過年代過久,長期間風吹日曬,已經黑點斑斑,部份字跡脫落,又因光度漸暗,看去非常吃力,吳湘正在疑目注視,戚南姣因等得不耐,便喊問道:「你看什麼?」
吳湘一面看著,一面答道:「我想看看此朝的引進經過,和為何年所建。」
季月花在戚南姣身旁接口道:「單為這個,即不年看了。襄陽杜子美老頭兒,有首詠武候的詩說:「遺朝丹青古,空山草木長,獨聞辭後主,不復臥南陽。」杜甫為唐玄時人,在那時候他既留詩吟詠武候良,可見此朝在劍便已經有了。」
吳湘聞言,心中深感這季月花.以一江湖女流,對武功文事,可說都為上選,在驚奇之中,不由回首看了一眼。忽見在正殿門旁的壁牆上,貼著一張尺許長短的白紙子,上面書著一個長髮垂地的女子,在胸口之間,插著一把利刃,旁邊寫著一行小字:「今夜三更竹圓坪。」那七個字,在這種天色之下,又相離十數步遠,非吳湘的超人眼力,的確是無法看清。季戚二人因系身子。所以未曾發現。
這張紙條,在三人來時決然沒有,則是千真萬確,不然以三人的功力和機警,絕不會說在對著面,若大的簡直碰眼皮子的一。張大紙條,而俱無所見之理。
季月花突覺吳湘子的眼色不對,猛然回頭,足小自微點順手一抄,便將貼在牆上的紙條,納入袖中。戚南姣在季月花形涇之時,亦同時發現,急問一聲:「那是什麼?」
季月花輕聲答道:「沒有什麼,我們走罷!」
季月花未說,吳湘與威南姣並未便再行追問。
這時,天已入黑在三人離開武侯廟之時,已經是掌燈的時候。
三人找了一家名叫滋美國的雅潔酒樓,要了四菜一湯,季月花道:「今天我老大姊做東道:「請你們二位賢兄妹,這些日子在船上,亦無什麼好吃的,而且總是那幾樣菜色,翻來翻去,也無什麼精鮮,今晚咱們變變口味,好好享受享受。」
說著,又叫麼斯加添雨樣地的名菜,怪味雞和麻婆豆腐,另外還要了一壺大麴酒。
戚南姣道:「怎麼能讓您做東道,豈有主人反轉來破費客人的道理?」
季月花又道:沿途這些日子,已將你們二位麻煩夠了,這點意思,不過是老大婉略略表示一點心意,那還能說得上個請字呢!」
吳湘在旁,只微笑不語,戚南姣亦未再作歉辭。吳戚二人本不飲酒,常言說道「隔鍋香」。這一初換口味,確實吃了不少,季月花是飯酒懼豪,大家雖然吃的非常文雅,可是都吃了個痛快淋漓。
酒飲過後,季月花在有意無意之問,問店小二道:「貴地有處名叫竹園坪的地方麼?」
店小二見問,似乎微微一怔,隨著反問了一句,道:「夫人何以問起這種所在?」
微停又道:「那是官府秋決的刑場!在城南十里,靠山的一片竹子便是。」
手裡一面忙著收拾著欽具食器,一面又補上一句,道:「那種地方實是無啥好玩的。」
季月花笑笑說道:「沒有什麼,我是隨便問問。」
便付了飯資,離座而起。
候了三離開酒樓,回的時候,城街之上,已經行人稀少,大部的店門,亦均打佯開閉。
將近三更;
從夔府州府江邊一隻雙桅的大船上,射出一條黑影,其疾如飛,沿著五石道盤旋而上。到遠城門附近,稍一停留,似乎是端相了一下地理形勢,便繞著城牆根直西而南,疾馳而去。此人正是搭船附渡的江湖女魔玉長紫眉季月花。
此時,她正懷著滿腹氣憤,趕往竹園坪,赴不知什麼人日間在武侯廟投書之約。
竹園坪,果如滋美園酒樓的店小二所說,在夔州城南十里之處的一片竹林裡。靠近山麓,接連著遠有一片荒場,在山坡輿荒場接近地地方,一個個的荒象,生滿了野草,零亂無序的散佈著,這片填墓之中,可能都是些無頭之鬼!李月花想,大概是此地。
這時,天上滿天的繁屋,地面則是一牙昏暗,秋風吹著竹葉,左右搖動沙沙作響。分外的覺著淒涼恐怖?
季月花停立在荒場之上。左手換著長髮,布手拂了拂發角四顧無人,周圍罩著黑暗,她看看天色,正是三更,不由自主的」咦」了一聲,道「怎麼還沒來呢?」。
忽然從面前三丈之外的池的竹林當中,傳出了一陣宏笑,夜雲寂寂,震動四野,聽去分外可怖!
笑聲甫歇,隨著從竹林之中,依次轉出六人,字兒排開,停立在季月花面前的兩丈之處,為首之人,是一獅鼻闊口巨睛豐額的高壯老者,適才的宏亮笑聲,即為此人所發。第二人輿前者年齡相若,但人瘦身長.目含精光,看去非常勤俐。依次下來,仗是白龍山的吉辰和曲三人.最後一人,則衣裳衫褸衫,滿臉亂自力更生,右手還用一塊白鬚接著頸項,吊在胸前。此人正是在內江白馬店酒店之中,狂飲失態惹禍招新跛腳游二。
季月花雙目注視著兩人,微微一笑先行開口道:「後面四位,都是今日相認。前面兩位,請恕在下眼拙,沒有領教?」
為首之人,又宏聲一笑,道:「當聞江湖傳說灰髮紫眉為女中豪傑,今晚一看,果是信人,老夫袁大猷。」
說著,轉臉一瞥身旁的瘦長老者,道:「舍弟次猷,今晚要並請指教!」
季月花即道:「原來是馳名江湖的萬能手,和千思巧匠二位,在下久仰了!」
袁大猷即行道聲「不敢!」隨著巨目向四外一掃,道:「聽吉家兩位老弟說,還有兩位貴友,他們沒來麼?」
季月花道:「你們武侯傳書約的是我,並沒有約其他人呀!」
接著,使咭咭一笑,現出在長壽江船上,對吉氏兄弟那鍾情態,道:「那有主入不請,客人自來找著赴宴的?」
幾句話頂得袁文猷半天未接上腔來,之後,勉強的道:「朋友相助,何必非請不可!」
季月花又道:「我與他們,非親非友,不過由於搭船,才萍水相蓬,與初相認之人,豈能妄作非分之請?我一向為人,是自己的事自己了,咱們說話,最好是不要牽制別人,大當家的,你說對麼?」
這一番說,說得語帶雙劍,諷嘲兼懼,氣得袁文猷冷哼半聲,道:「好!」
雖是如此,袁大□心中總輝與她同船的另二人未來,有點出乎竟然,仍不放心的,問袁次猷,道:「那兩人的底子,摸清了麼?」
袁次猷逼:「只知是兄妹兩人,年紀甚輕,但武功極不弱,時間與她在城內滋美園酒樓晚餐,彼此之間,談笑風聲極為親近……」
袁大猷點了點頭,又睨了月花一眼,但未說話。
季月花自知今晚之客沒有個交待,是所難了,便首先開口,開門見山的道:「諸位找我來此,是為著古律玉尺之事麼?」
曲九在旁接口道:「你算在滋美園沒有喝醉!」
季月花看了曲九一眼,又對袁氏兄弟,道:「玉尺已經沉於河長壽江底,為他們三人,在當場親目所見,玉尺已失,我亦無法無中生有,未悉你們找我,還有何用處?」
吉辰沉聲一哼,憤然說道:「你倒說得輕鬆容易,難道白龍山的兩條人命,就算白搭了麼?」
吉准又提醒兄長,道:「還有游二的一條胳膊!」
破腳游二看看他吊在胸前的胳膊,對季月花道:「你太狠啦!」
季月花對面前諸人,笑聲說道:「兩條人命,一雙胳膊,你們看著我還值麼——」
她在說話之間,已聚握長髮,暗做準備了。
果然,對方的千思巧匠袁次猷,首先不耐,怒目暴睜,一聲大喝,道:「吉袁兩家,今夜不是找你來談情說愛!你腥腥什麼!」
說著,掌腿齊出,一撲而上,相距兩丈,一飄即至,攜著大團功氣,撞向季月花全身的上下左右。
由於季月花已經事先有備,一待袁次猷撲到之時。使發鞭猛捲,當將對方至為萬烈的四腿六掌,捲了回去。
袁次猷冷然一哼,毫無遲滯的,又二次撲上,手快掌重,更帶著兇猛的呼直之聲,雙方換到第十九招上,季月花的發鞭,適從對方的左肩捲過,袁次猷在一隙之間,猛然「反坐六合」,將全身之力,運於左學,甩肩塌式「單掌問心」真對季阿花腹部按去。
季月花身形疾錯,輕攏雙肩,長鞭的尾端,已入右手,撤步轉身,「疆以周索」,同時將全身之力,貫注於鞭卷之上,向對方的左手腕兜去。
這時,雙方已經短兵相接,招數都已用得近近及沾身,袁次猷再想收招。已不可能,千思巧匠究竟久練江湖,經驗豐富,心一陣尤深,見他在此毫髮之間原式不變,猛移右步,「嘿」然出聲,突將原有力量,又增加半倍,當時的形情,是又疾又近,忽聽「碰!」然一聲,千思巧匠袁次□被季月花的發鞭挫退著兜出三步。季月花亦在同時被反撞之力撞退兩步,身形隨著晃了一晃。
這時在旁觀陣的萬能手袁大猷重重的「咳」了一聲,其餘四人除跛腳游二之外,都微微動著身形,現出不安!
下思巧匠袁次猷,面色一紅,不但沒有退下,巨大喝一聲,又二次撲上,袁次猷並非弱者,因在開始之時,急功好進心存輕放。才吃了季月花的啞巴虧。這決次再行交手。便改變打法,才算真正釘出他們袁書面床看家本領。
在二次第三招上,見他連績踢出兩腿,接著雙臂微合「童子拜佛」忽從他的背後,頓頓之間!哩!嗖!射出三枚短箭,分散對方的「上窮」「元開」及「天突」三穴,季月花的發鞭,雖「發短心長」之招及時絞出。射向「玉窮」穴的一技,是緊擦著右鬢角而生季月花暗呼僥倖,實際上已經馬出一身冷汗。
她深深知道川中的袁吉兩家,向以毒藥暗器種凸江湖,沾上一點,便難救治,今她固然是抱著破釜沉舟之心前來應約,但處處是小心萬分。
這時見她右手向胸前一扯,便扯出了一方素帕,這方素昏正是她平日包紮在頭上的那方素帕,迎風一招見方三尺,非絲非帛,緊勒異常,如見她使用,任誰亦不會想到一方素帆竟有若大用處。
此時,袁次猷勢疾力穩,在拳風掌影之中,夾准著陣陣暗器,掄退腿拳手之間,都是暗器出處,不盡不斷,發無定處。季月花左鞭右帕,滿天飛舞,凝神靜息,留神應付。綠芒閃閃。如荒甄流螢,素巾嗖嗖,若仙女浦蝶,嘶嘶暗器之聲,伴著掌風鞭嘯,如同爭風暴雨,看著是美巧萬千,實則是危險無比。
又七十招過去,忽快忽慢。互有危險,仍是雙無敗象,難分勝負之局。
這時玉紫眉季月花的素巾之上,已經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毒藥暗器,白龍山的吉辰,也已經看的不耐,便對正在觀戰的萬能手袁大猷,道:「當家的,咱們是在留人,我看不必再讓究那麼多了!」
說罷,亦未等待袁大猷說話,便對吉辰、曲九兩人一打招呼,登時之間,三道青光便對著季月花擺而上。這時只是袁大猷,和受傷未癒的跛腳游二尚未出手。
季月花應付千思巧匠袁次猷的明暗兩種打法,已感覺吃力,再平空加上三個勁敵,自是更分心神,當即長髮猛抖,使出一式發鞭絕招「索錢坎金」,算將吉辰等襲來的三枝長劍盪開,任是如此右肩上仍被吉辰長劍,割破了二分深的一道血槽!血,順著手臂,流到袖管,她未來之前,即抱著和他們一拼生死的心思,對這點傷她可倒筆未在意。
可是正與她交手的千思巧匠袁次猷,竟看佔了便宜,在季月花肩頭負傷,微一疏神之間,恰在她所用的「索錢飲金」絕招之力,將盡未盡之際,乃一聲沉喝,猛蹬而上,疾如應牽.一把將季月花的發鞭未,抓了一個正著。
季月花的發鞭,有好處,亦有壞處。好處是她的附身之物,亦可說是她自己軀體上的一部份,攜帶方便,不易為人注意,而連用起來,又倍外靈活。壞處則是在緊要關頭無法丟棄,除卻連用極大功力,將發發鞭震斷之外,即是與發同亡,她一向對她這束髮鞭的愛惜,是珍逾生命。
這時,一經袁次猷抓位發,便覺遇身受制,心中急,右肩傷口又隨著裂大,血沿臂腕涔涔而下,吉辰等三人,更是抓時機,落並上石,叱喝連聲,揮劍如練。
季月花一面須連力抵抗千思巧匠,使身體保持均衡,一面又須著一方素,抗拒三枝利劍。氣急交並,登時之間,滿身大汗,為狀亦危急萬分!立在兩丈之外的萬能手袁次猷,這時臉上,亦露出了欣愉之色。
她正打算不顧一切的,提聚全身真力,將她愛逾生命的發鞭震斷,再與敵人作殊死一拼之陳。忽聽千思巧匠袁次猷沉聲喝道:「姓季的,這次你該認輸!」
這句話還未說完,忽聽在竹林旁邊,靠近山麓之處的場山石後邊,一個子的聲音,道:「不要臉!」
接著,聽到疾風功嘯,帶著一陣嗡嗡之聲,緊隨著便是一聲「咯嚓」半聲悶哼,和叮咚三個響聲。
這時,季月花已經脫出人圈外,吉辰吉准與曲九三人,連被撞出數步,破腳游二呆若木雞,千思巧匠袁次猷右腕已折,左手緊緊握著右腕,面色極為痛苦難看!萬能手袁大猷微微一怔,一聲宏笑道:「我說必定還有人在。」
在話聲之中,那龐大的身體,同時便對著山石撲出。
這陣彈時雨,袁大猷遙然退下,連績撲了三次,均為彈雨震退,真氣得這位專使暗器的萬能手,虎吼連聲,怒罵不絕。
此時,眾人的目光,都全注視著雄踞在山邊的,那場黑忽忽的大石上。季月花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道:「速退!」
這聲音果然不是原來發話的那個女子。
她猛然醒悟,一收發鞭,引腔喊道:「在以多為勝的諸位朋友,咱們後會有期,季月花改日再陪!」
說罷,亦不待對方答話,便轉身疾蹬而去,剎那之間,即沒於大深夜的暗影之中!
只聽吉辰吼道:「你還想走麼?」
可是在場的六人,沒有一人追去。
待萬能手袁大猷繞著竹林,轉到山石背後的時候,已經遍山空寂,那還有半個影!
氣的他一聲沉吼,拳掌一抓,將山石頭下一大片,袁次猷在旁恨聲道:「她逃過今日,逃不過明日,逃過明日,總逃不過一輩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7:03
第二十五章 巫山遇險
大陽再行升起的時候:
船梢公己將纜繩檢點妥當,正移舟中流,只倆渡並。
這時季月花獨自一人倚在舷邊,雙目遠遠凝注著夔門閉,入了沉思之中,她一切如常,只是臉色有點兒慘自!
此時吳戚二人適亦早課完畢,步出船面,戚南姣一見季月花,便微轉螓首,對吳湘微微一笑,旅即對著她的背影喊道:「你好早呀!」
季月花即忙轉身,稍帶慘白的臉上,現出一片誠摯的微笑,柔和的道:「你們二位真辛苦了!」
吳油含笑未語,戚南姣閃而前,雙手扶著船舷,立在季月花身旁,明亮眸子連績閃動對江面的遠近之處,搜了一遍,臉未轉動只嘴裡問著,道:「您一大清早,在這裡看什麼呀?」這時,吳湘也已靠至近前,季月花本來還想再說什麼,為戚南姣這搭嘴一叉,又叉了回去,便又返轉身形,面對前方,道:「朝輝晚霞,為一日之間的兩大麓景,變幻譎詭,儀能萬千,而它給予每個人的心雲感應,即是因時因地因人而盡所不同,即就現時的景物說罷,正值晨陽初照,可是遠山之處,則光艷奪目,那些接近夔門關的山根附近,便是片昏暗,不知二位亦有些感覺麼?」
季月花說罷之後,面帶淺笑注視著吳戚二人,吳湘與南姣隨著的話音,略作顧生最後,四雙目光都注視在夔關上。
又經過了約及一個時辰,船,漸漸接近了夔門的翟塘西口,兩岸對峙,高箭百丈,一入關門,江面頓狹,寬處不到數丈,左右崖壁削立,水深流急,都成各級領導渦頭頂之上,則兩山開合,形成了一線,使人敢仰視。
這時,船行峽中,如入深巷,如墮井底,險風吹寒,波翻浪浪,端的驚險無比,船梢公臉色凝重的學著後舵,兩名船夫子,分立在舵邊桅下,緊張萬分的一語不發,真正是陰的怕人,靜的怕!
戚南姣仰信息量上望,忽然在峭削的壁間,發現兩道羊腸似的細徑,一邊一條蜿蜒折回高空之上,不由納悶的用手指,悄問季月花,道:「那是什麼東西?」
此時,吳湘也已同時,聽季月花細聲道:「那是縴夫們所走的路。」
吳戚二人瞪大眼睛,表示不解。
季月花又道:「江中行舟順風用帆,如果順水行船,即風向不對,亦可警吊是只扯半帆,雖然船住船身,只外一端,則由人工前後重疊背負拖拉,沿著壁峭上這兩道小徑,引導船雙前行,這般人是專以受雇於往船雙接船為生,他們通常對這種工作,叫做「拉縴」;這種工作的人,即叫「縴夫」。
成南姣對峭壁間的兩道又端了一陣,道:「船重流急,縴夫們行走如此霓窄之處,豈不是至險之極?」
季月花點頭答道:「他們都已經過長時期的練習,而且在細徑的內手邊,還有許多小洞,各洞都貫穿著線索,以繞縴夫們攀援之用,凶險並非沒有,由於生命所關,他們亦自知小心,倒殊少聽說有墜江喪命之事。」
吳湘問道:「他們不是很辛苦麼?」
季月花道:「當然了,那些夫不論在何種天氣,都是只穿一件腰褲,手攀著線鏈,背負著繩索,沿著細徑,冉冉上升入於雲際,前面呼著後面應著,幾乎是仆伏而行,說驚險到亦驚險萬分,說辛苦亦辛苦到極點,不過這種人與天爭的活兒,即說不得流血流汗了?」
吳湘同情的微然一喟!好像還要再問,唇未市動,忽聽在頭頂之上的懸空災處,發出一聲宏笑,道:「白帝高過三峽鎮,夔州險過百牢關!」
聲音洪亮長壯,遍佈全峽。
接著,全峽忽然大亮,隨即聽著上空之中,發出一種急速的「赤!赤!」之聲。
三人不約而後的拳首疾望,皆是不知何人,沿著峭壁的細徑之間,拋下無數方球,好像一顆顆的慧星,帶著長尾,由前到後連結成兩條火龍,直罩向三人的乘船,火疾風急,只要有一顆火球,落在船上,非但是船家的一家四命,要隨著遭殃,即吳湘戚南姣和季月花三人,縱然身負絕頂武功,但在此等季月花叫聲:「不好!」
首先縱聲而起,向船後舷位附近掠去。
這時.老梢公已經哧哧得面色泛黃,週身顫抖,如非舵技支撐著身子,幾乎是站立不穩,外立在舵旁桅下的兩名壯年船夫,亦驚得兩雙眼睛瞪著空中的火龍,呆立在那兒一動未動。
「季月花腳著地,老梢公哭囊著一張生顫抖著和道:「客……官!這是怎……」
季月花即忙喝止,道:「不要怕!小心掌舵,有我。」
隨著右帕左鞭,先將舵位上空附近的一丈之內讓住。
戚南姣未招呼,便即一拔身形,單足點著桅的頂尖烏光連抖,將方圓兩丈之處,封了個風雨不透。
吳湘頓覺事情嚴重,亦未待吩咐便一展身形,放聲長嘯,突將這此日子,在船上與戚南姣共參研的,風雷神掌石風雨所傳的「風雷四把」使將出來。船前端的三丈小小的地方,為「風雷四把」的威功功氣,遮得水滴不漏。
這時,整條峽巷,為上空拋下來的火球,照得通明。季月花的發鞭絞索,配合著她的素帕,迴環使用著「疆以周索」和「索線飲金」兩式絕招,使拋不要緊來的火球,一直不能迫近。戚南姣霸弓九式的前三招,在桅頂之上,縱橫,並不時發出嗡嗡之聲。吳湘新近學來的風雷四把,雖尚不甚夠火候,以他的天賦和功功,將「風行幅草」,「風牆陣馬」,「雷風交作」、「雷霆萬鈞」四大式連合使展起來,亦是氣質凝聚,威力驚人,整條船雙的雨丈之上,為這三名高手的真功功氣,文機成一片氣幕,帶整個船身晃動不已,老梢公緊張的抱著舵柱,兩名船夫子,緊緊的抱著船桅,閉著雙目,頭上流著冷汗,滿臉的驚恐之色!
此時,全峽之中,季月花發鞭絞索的銳嘯聲,素帕擺風聲;戚南姣的霸弓揮空聲,彈丸聲吳湘的風雷雷學氣聲;與千萬火球懸空下落,及落水的「哧!哧!」之聲,形成了一種簌簌交響曲!好像是千軍萬馬,臨陣交戰,殺伐之氣,充斥全峽。
再看無數火球,不斷的飛落,又為三人不絕的阻擊,射向四空,船在行著,火在隨著,好像大年新春施放煙火,煞是悅目好看又誰知道一船七人,正是處在上凶下險之境,全力作著生命的拚鬥呢!
約半個時辰,船始行過這段險峽,回望過處,滿峽煙雲,一片迷濛,但未看見半個人影!
季月花已經鼻端冒汗,戚南姣亦是滿臉婿紅,只是吳湘仍是氣定神閒。輕輕的吁一口氣,低拳步向吳戚二人走去。只聽船梢公在身後驚魂甫定的說道:「上天保佑,幸虧三位客官……」
底下的話她未留心去聽,只心裡想道:你那裡知道,沒有我們在此船上,你倒不會受此驚險!
季月花道:「他們毒心方法亦毒,的確是防不勝防。」
吳湘道:「過此之後,還有什麼凶險之處麼?」
季季月花道:「船一入峽,即是灘灘相接,每過一灘,都是人與水爭,船與石讓。所謂蜀道難,蜀道難,蜀難如上青,即是指此而言了!」
她微行沉吟,又道:「須過巫峽與巴東之後,才能算是舟行平安,以目前來說還有三百餘里地呢。那要在四五天以後了!」
吳湘搖頭道:「我非是問的這個,我是說如我們適才所過的凶險之處還有麼?」
季月花道:「有是還有一兩處,不過以後他們……」
戚南姣正眼望著遠後的座高山,在旁插嘴道「那些不管他,反正我們是水來了井屯,兵來了將擋,你們看那什麼地方?」
吳湘隨著她的眼望之處,見有一座城鎮,高高的踞在山麓之間,三山夾峙,正南面山上,則光滑如洗,不生草木。由於沿江城鎮,半部是倚地勢而築,十餘日來,已經看慣,倒亦不覺為
季月花晤了一聲:「此即白帝山,山懷的這座城鎮的即是劉先主托弧之地,歷代馳名的白帝城。」
隨著用手一指江中成堆的砂石洲磧道:「此地原為漢時之魚腹系這片沙磧,名為魚腹浦,這些細石堆原為諸武候推演兵法所作的八陣圖。在當時是各高高五尺,廣十圍,共凡八八六十四聚。可措由於歷經變遷,已經是不完全了!」
吳湘對著那些殘留的抄堆注視,亦未看出個所以然來,便道:「聽說諸葛武候的八陣圖奧妙無比,敵人一經進入,便覺天地昏暗,砂飛石走,形勢難當……雖道都是真的麼?」
季月花道:「這狠難說,諸葛亮學通今古,胸離萬有,如草船借箭與借東風之事,外人看著無不感覺神奇,其實不過是一種天象氣候之學。八陣圖雖不會盡如傳說中的渲染神奇,而生一妙用總是有的。」
這時船正行至大小黑石灘。聽船夫子說,此處為峽中的一第一險灘,果真是峽東水深,怒湍橫激,萬分驚人!吳湘等人器有翟塘峽一段教洲,每至險灘流爭之處,都是分外留神。
過琵琶峽之後。
這一日,船渡巫峽,兩岸亦是魏峰斷崖,如坐井底,舉首仰望,幾乎不見天日,季月花在無形之中,看著有點緊張,幸好這一段路倒未發出什麼事情。
一過公工家坊,便是崖高峽曲,峰回江轉,每一轉折之處,必有一山橫阻,遠望好橡無路可通,一到眼前。卻又是一種新的境界,使人有「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此時三人的心情。雖然誰都沒有說出口,但是各人的內心之中,都已在時時留意,準備應變。
果然,船剛剛行過了處地方叫老鼠糗,忽聽船梢公怒吼道:「劃外舷,靠左?你們大瞪著眼睛,向老子船上撞麼?」
季月花心中猛然一驚!隨著撥身而起,這時三人已經同時發現,在自己所乘的大船的後面,距離約一丈處,馳來四雙梭形小艇小艇前端為銅線所制,突出三尺,形若利錐。每艇之上,各有四名壯漢,都是一色的腰懸短刀,手持長矛,全都穿著水衣水靠,只有最後持漿的一人,將長矛放在身旁。此時四雙小艇,已經排成一個」八八」頁倒八字形,順著險灘,疾馳如飛的,對著大船的尾端行來。
船梢公的怒聲喝問,艇上的諸人,絲毫未理,待季月花的雙足,剛剛著船尾,心中便完全明白,這是回什麼事。便對船梢公沉聲道:「不慌,沒有事!」
船梢公倒是非常信得過他這三位客人,一見季月花到來,便非常安心,並即忙對季月花,道:「我看他們不安好……」
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聞噬睹連聲三支長矛,帶著無比的勁力,一齊射向船梢公的後心。
季月花伸手一抄,射在最低的一支長矛已經人手。單臂就著原勢猛彈,當即將較高的兩支彈起,總即如此,仍然是緊擦著老俏公的頭頂而過,啪啪兩聲釘在桅桿之上,尾端仍在顫抖不已。
船梢公哎喲一聲猛然蹲下身子,哧得面色大變,兩個船夫子,亦是並排見伏在船板之上,一動也不敢動。
季月花才對船梢公說了一句:「凶險已經過去,你怕什麼麼!」
又是一陣嗤嗤之聲,有四支長矛,分向季月花與船梢公射到。
季月花手長矛猛然一揮,對方投到的長矛,已有三支被擊落江心,右手一抄,又是分支入手。
這時對方的梭艇。相離船尾亦不過一丈五六,聽她一聲嬌喝,接著見她左右開弓,雙臂齊抖,手中長矛銳嘯而出。
突聞兩聲慘嗥,咚咚兩聲,最前邊兩雙梭艇上持漿的兩名壯漢,都為長矛穿入心窩,硬生生的射落江心。
梭艇一經失去主宰,緊隨著灘流一遊,澎然大響,兩雙梭艇自行撞在一起,一陣驚叫,兩雙艇上的大個人,已為流捲入江底,僅剩下幾段木片,隨著江流向下方飄去。
在左後方的那雙松艇,本與身前兩艇相離極近,由於前面的兩腿一撞,事起倉促,變生傾俄,待漿的壯漢,乃疾忙向右邊一滑,正巧為急流一行,便狂瀉而下,對著豎立在江中的不堆筆形尖石衡去。在驚叫聲中又聞一聲暴響,將整個梭艇,撞的粉碎!只見在尖石的附近,激起予一小片白沫,隨著流水一漩而起。
這時,右前方的梭艇,亦即是獨存僅有的一雙,已經行至接近船尾丈以一內之處,眼看即到,只要為艇塵線鏈刺人船底,這雙雙桅大木船的後果,實不堪設想。
季月花一聲嬌喝。身形剛才縱起,又勁又疾的三支長矛,又迎面射來,心中正在著急,忽聽一聲清嘯,割空而過,一條瘦長人影,縱她的頭頂之上,疾射而下,落向險惡無比的江流當中。
此時的船艇已經首尾相接,不足五尺,展眼之間,這條雙桅江船,即將結束它的命運!艇上的壯漢,已扯出短刀,一俟線鏈撞入船底,便即準備下水,各人心中都緊張非常的等待著這頃刻時間的到臨。
正在此萬分緊急之陳,小艇上的壯漢們,忽覺眼前突然一花,任誰亦未想到縱這飛湍急蕩江流的虛空中。竟會飛落一人條影。來人單足點住艇前的線格,在艇上諸人微呆之間,砰砰兩聲,四名壯漢便倒著射出兩丈有餘,齊落江心,在同時之間,小梭艇前端的線椎,亦為來人的足上之力壓入水面,梭艇尾端翹起,為江浪一催,便嘶然一聲,如早鴨入水般底竄入江底。
季月花才將襲來的三支長矛震飛,來人他藉著點在小艇上的反彈之力,倒升而起,瘦長的身形,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弧,頭下腳上,美妙非常,季花月暗讚一聲:「好身法!」吳湘已經面含微笑的立於船板之上。
季月花正想說話,忽聽船頭上的戚南姣連聲嬌喝,並不斷的夾雜著發射彈弓嗡嗡之聲及「吧吧」的暴響聲。
季月花面色又變,把將要避出口的話,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人亦隨著向船頭方面射去。
此時,船正經過一處轉濟險灘,季月花剛至船頭,便見灘崖左壁之間的一堆山石,赫然立著四人。為首的正是萬能毒手袁大猷,其餘便是吉辰吉准和和曲九三人。
袁大猷穿著了套灰布裝裌衣,短袖上身沒有領扣,腰間繫著一根灰布帶子。短褲亦不及膝,袒胸露臂,赤著雙足,右手提著一柄看一柄看去極有份量的鏈子錘,滿面怒容的立在山石之上,好像一個江中的巨大水神。
其餘三人仍是以前的裝束,各人手持弓箭,腰間接著箭壺,箭頭經著棉布,經油浸徑,布後放著火種,三人將頭向火種上角旨然,便向船帆及船傍各處,紛紛亂射,想藉著此處的地理形勢.施行火攻,亂箭齊拳,勢如飛蝗般繚人視線!
戚南姣獨立船頭,運彈如飛,一箭一彈,絕無虛發,所有來箭,都在半途之中,即被聲落下水。
此時,船身半彎,由於避閃江中礁石,適巧行過四人所立之處近前,雙方相離僅丈餘左右,袁大猷突然一聲沉喝,鏈子錘矗然然而出,挾著萬之力!直對著船身砸去,季月花在同時之間,使出發鞭絞索的唯一絕招「絞纜以戮」,對著對方的鐵鏈堪堪纏了個結結實實。
這是種存拚命同歸於盡的招數。
船身在疾流之中,急劃而過,可是雙方真力一接,便如同行下纜,無異在船身與山崖之間,加上了一條巨大繩索,但邊是順流急進,一邊是穩定動,在此種情形之下,如不分出生死存亡,則實難休止。
在此頓刻剎那之間,突覺船身猛晃,接著便微微一滯,縱船身上發出急劇的扎扎之聲,借大的一娶行船,在那頓俄的那時刻中,好似被定在江心一般。
船後尾的老梢公,和兩名船夫子,三人半蹲著身子,非常吃力的,緊抱著舵柱。
袁大猷的鏈環,本來是套在右腕之上,這時,兩手緊握著鐵鏈,力身體筋暴起,雙目盡赤,季花月亦是足踏六合,肘抵船舷,雙手握著發鞭,面色凝重,在這一忽見之間,已經發角泌汗,兩人相持的這一索一鏈,如同一條滿弓之弦,緊崩崩的扯在二人的中間,並不時的發出輕微而枯澀的唧唧之聲。
此時,吉辰吉立屈九等三人,更是發箭如雨,戚南姣仍是連如飛,對方因是三人發箭,但須先觸火種,始能發射,無形之中,又為威南姣增加上無限縱容,雖是三箭對付一弓,仍未佔得分毫便宜!
雙方七人在一時之間,己全部陷入了激烈的戰鬥,只有吳湘此時間尚在閒著,他見季月花已分外吃力,當時情景,已經緊張非常!
吳湘向前疾跨半步,左手扶著船舷,靠近季月花身旁,輕聲在她耳旁說道:「需要我幫忙麼?」
右手已在同時之間,貼向季月花的背心。
季月花孟然覺得後心一熱,一股無形的大力,在剎那之間,便導於全身,同時雙臂齊力驟增,袁大猷的錘上鐵鏈,克嚓而斷,袁文猷則咚的一聲跌當地,季月花亦是身形猛晃,為吳湘在背後的手掌輕輕一托,才穩住原原勢。可是那柄巨大鐵錘,由於發鞭的拖帶之力,便對著他的面門直搗而來。季月花螓首一偏,吳湘就勢虛空一抄,鐵錘已經入手。
木船一經解除控制,為激流一行射出數丈,吳湘抖手一揚,對著萬能毒手袁大猷喊道:「這個我們用它不著還你的!」
鐵錘便縱五丈之外,帶著銳嘯之聲,直向袁吉等人立足之處射去。四人緊忙閃避,接著便是聲震天暴響,四人立足之處的附近,已經為這沉重的鐵錘,激起了滿片煙片煙霧石屑。
船上十丈再看四人頭土臉,極為可笑看得威南接連聲嬌笑,忽聽袁大猷狂吼一聲,喊道:「臭婊子……老夫……誓……兩立
威南姣面色驟寒,低罵一聲:「老鬼!」
三粹彈扣穩弓弦。
季月花用手一按短弓,道:「小妹妹算帳不必忙在一時,先休息一下吧。」
在戚南姣臉色放緩的時候,船己行過極險之處。這時川江負名勝景巫山十二峰,已經在望,有的足孤峰獨立。有的是雙峰供壁,有的像座蹲伏的雄獅,有的像卓立著的野鶴,姿采萬種,難以勝收,最突出的,要算其中的仙女峰。端的令人神往。
船出巫峽,山勢僕朗。吳湘近瞻遠望端相了一下山川形勢,自言自語的,道:「大約再不會有什麼事了吧?」
季月花轉頭回程看了一眼,道:「險灘要湓多已行盡。他們已經黔驢技窮,我想不會再有什麼事。」
說到此處稍微一停,雙巳時著吳湘二人含有善意的深深看了兩眼,又接說道:「倒是沿途之上,煩勞你們兩位賢兄妹三次相助,使我這附船搭客內心之中,實感不安。在我這一生江湖,還未受過別這樣的恩惠呢!」
說罷,面上顯出一種不自然的微笑。
戚南姣笑道:「咱們這叫做同舟共濟,患難相助,還有什麼心安不心安的呢?」
季月花搖搖頭道:「麻煩是由我而起,不管你們兩位如何說法,我是會永遠記著這件事的。」
她忽然像是想起什麼,滿面含笑,這一是種誠摯的笑。說道:「小妹妹,我有幾句話,想請教你們二位,你們不會見怪吧?」
季月花一生江湖,很少對人如此和氣過,今天對吳戚二人完全是出於感激和友愛之心,才如此的低聲下氣。的確這兩人的武功年齡和來歷,也都深深的迷感了她,她自從在長壽江邊,與白龍山吉辰吉准等人一戰之後,她對這兩兄妹無時不在細心留意,但是想了一路,仍是沒有思通。
成南妓笑笑道:「你請說吧!」
季月花先看了吳湘一眼,開口說道:「你們兩位真的是兄妹麼?」
她一面說首,一面緊緊的看著戚南姣的臉色。
吳湘在旁即刻現著不安但是她並不發覺,而威南姣則神色如前,並含著笑反問道:「你看著不像麼?」
季月花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戚南姣疑語的看著她,見她正在凝思。亦未再問,過一刻聽她說道:「在老大姐不在江湖上走動,雖然是已經十年以上,然而江湖上的一切情形,我所知道的仍是不少。在我們同行的這些日子中間,我看賢兄的功力,非但是我這老大姐自愧不如,即武林間的一流高手,亦是望塵莫及。小妹妹的弓兒,使得出神入化,功力深厚,天下使弓的武林朋友,據我所知道的,只有華夏雙絕的戚俠便弓,可惜老大姐眼福不夠,沒有見過,小妹妹也姓戚,難道與戚大俠有什麼源淵麼?」
季月花在說話之時,雙目不住的打量著威南姣。戚南姣只是含笑不語,靜靜的聽著,吳湘在旁則非常的侷促不安,在她說完之後,戚南姣嬌聲笑著,道:「華夏雙絕,我可不敢高攀呀,我聽會的不過是爹爹傳給我防身的一點祖藝。倒叫你賞識了!」
這時,她那雙友善而明亮照人的目光,又移至吳湘身上,道:「這位小兄弟的功力,更是高不可測,塘峽的一戰,和適才在船尾對付敵人稜艇所用的那兩招「點石成粉」和「倒捲飛絮」,力道絕不不相同,麗用得輕雲美妙恰到好處,憑此一點,即可通行天下。」
吳湘為她奉展得大是不好意思,又聽她繼續說道:「近數年來倔起江湖的青年人,聽說鐵膽驚魂諸葛遠有個徒弟名叫朱翰,武功不錯,還有一位貫使陰掌中年人,不過此人性情怪僻,不知是何來處。再一位就是華夏雙絕之一紫掇老人米大俠的高足叫吳湘的,聽說此人年紀不大,而功力最高。」
說著,一看吳湘,道:「小兄弟你聽說過這些人麼?」
吳湘早即聽得心中亂跳,突然又被她一問,這位不會說謊的老實青年,登時滿臉得通紅,晤了半天,才急忙的搖搖頭,道:「沒……沒聽說,沒聽說。」
季月花淺淺的笑了笑。戚南姣連忙一笑道:「我這位哥哥極少出門,見了生人就臉紅,你看你問得他多麼不好意思呀!」
吳湘暗暗舒了一口氣,對威南姣感激的看了一眼是她並沒有完全為他解了圍,又聽季月花道:「看你的掌法,好像是風雷神拳,是退隱多年的石風雨大俠親傳的麼?石大俠近來可好?」
吳湘暗讚一聲:「好眼力!」口中即忙答道:「在偶然的機緣,承石老前輩的慈悲,傳了幾招,實在不成氣候,家師並非他老人家!」
季月花又看他士眼點頭道:「在此即很難得了!」
船隻巴東,已經是灰幕低垂,萬山蒼茫船舶岸邊,遠望城內,已是萬家燈火。不予晚餐之後,便提早收拾休息。
翊晨一早,吳戚二人正在前艙漱洗。老梢公手中拿著封書札送來,並對二人說道:「後艙的女客,要小的交給二位的。」
戚南姣伸手接過,問道:「她的人呢?」
老消公道:「天才破曉,她已離船登岸,吩咐小的將此信呈交給二位,並交待在兩位未起身之間,不可蹬二位的睡眠。」
吳湘見信封之上,寫著」留呈戚氏兄妹親展」八字,字體極為工整端秀,此時戚南姣已將封口扯開,內中一道素箋,上面寫道:「戚家兄妹如晤:便中附渡,得遇高明,沿途增煩,至深愧感!此次為一時之貪,惹來週身糾纏,雖萍水之相逢,蒙三次援手,江湖義氣,豪使肝膽,將水志不忘二月花之已往,多所任性,但非無心之人,十年陶冶,所悟多,來日方長,國報有期。刻以燃友重病待待,先行告辭,臨別啼噓,不勝依依!旅程勞動煩,諸瀝珍攝!季月花再拜。」
二人看罷之後,戚南姣將信扎向吳湘手中一遞,輕鬆叮了一口氣,自語的說道:「這女魔頭傳說凶辣,倒是恩怨分明,心地還不算壞呢!」
隨著便吩咐立在一旁的老梢公,道:「開船吧!」
老梢公微作猶豫,問道:「不等那位女客了麼?」
戚南姣一面踱向船面,一面道:「不等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7:19
第二十六章 智斗三矮
再說投宿石鼓山附近荒郊古寺中的智園大師和穆端陽等諸人經過半夜的打鬥,大家亦未休息,略事商量,便與初次相認的朱翰結伙北行。
走了四五天之後,已經將出山區,接近邯鄲具城不遠,這一日午,正行在個叫麻澗蔚的地方,滿澗澗深,荒草沒腔,順著山派形勢,尚有數處折轉,朱翰看罷心中忖道:「好一處荒涼所在!」
眾人才行過第一轉彎,忽見二里之外,有一身材專短之人印度洋在橫著澗底往來碾踱,眾人同時心中一怔,互望一眼,但是任誰亦未說話。只有園大師與穆端陽二人,雙不始終注視面前之人,而穆端陽的臉色,則頭得分外的凝重。
又過一刻工夫,已是越行越近,這時雙方離不過五丈,已經看得非常清楚,出乎竟然的,對方竟是一個奇矮的老太婆。
這老太婆生相奇醜,滿臉深坡,頸後挽一個又翹又長的髮鬢,聲上橫別著一根又長又厚的骨鋇,身上穿著件肥大的粗舊藍布裌襖,兩雙肥大的衣袖,遮著雙手,手中是否拿著東西。亦無法看出,低著頭橫著澗滿,不停的走來走去,兩片口唇不往的啟動著,似乎在唸唸有詞,但是無人聽得出她是在念著些什麼。
這時,行在最前的池通,與對方相隔只有三丈,可是對方仍是往來行個不停,口中亦是含個不停。最奇怪的是,她對來的這大批人馬,竟似渾如未覺,連頭都未抬一搶,甚至連眼皮都未撩一撩?
智園大師等一雙目,都為這矮老太舉行動所吸引,穆端陽一面注視著對方,一面自然而然地將愛孫端兒,向前拉了一拉。
行在最後的智園大師穆端陽與朱翰三人,此時只是發覺老太婆的步伐,好像較先前加快了一點,再看不出其他的微兆,朱翰心中還想:「這六尺餘寬澗溝,你能擋得住麼?」
各人心中正在想著,可是行在最前的池通,和在池通身後的羅敏章,由於和老太婆問離較近,感覺上亦與後面相高較遠的諸人不同,滿離二人,這時離著矮老太婆約五步,非但感覺對方返復碾蹬的腳步加快,往返的距離,亦逐漸縮短,並且覺著對方在往返行動之間,身旁帶著一股無形的急風勁氣,二人要想衝過,好似無隙可乘。
在後面的人,突見池羅二人,腳步一緊便向前衝去,接著彭彭兩聲,眾人尚未看清,池通羅敏章二人,己同被震退四步,對方依然未擦眼皮,只是腳步更快,口中念動的更急,仍是聽不到她念的什麼,池通和羅敏章二人,連氣帶急,頓時臉色漲的赤,身形一整,即欲撲上。
忽聽智國大師在後,宣了一聲佛號,道:「時己晌午,諸位暫請稍作休息,用過乾糧再行不遲。」
由於智園大師和穆端陽二人,是此行諾人的領導人物,二人的一切吩咐,大家都是無不導縱,於是各就地坐下,自行取出乾糧.只有池通和羅敏章二人。由於適才的口悶氣未消,雖然坐在地上,但未飲用。
在休息的當中,智園大師穆端陽小端和朱翰等四人,坐在一處,穆端陽會以詢問的目光,看了智園大師,智園大師則微微搖頭,接著便微閉雙眼,整坐當地養起神來。穆端陽則為著愛孫的安危,始終是加意的戒備。
良久之後。
趙守見這攔著去路的老太婆,仍在去處蝶喋不休。心裡實在敝不過去,便輕聲問乃兄趙為,道:「她這是想做什麼?」
趙為剛欲答話,忽聽一聲大喝道:「小子!你盡自看我老婆子,是什麼意思?」
喝聲震耳粗宏有力,如非親眼所見。真不相信這聲音會出自如此短的一個老女人之口,大家不覺後時一驚!
這時,老太婆已經停在當地。雙手叉腰滿驗怒色,雙目精光,直射在趙守的臉上,一瞬不瞬。
趙守為她突然的一喝心中猛覺一震,接著著遲遲的答道:「誰……誰看你來!」
矮老婆愈法怒極,道:「小子還敢拌嘴!」
朱翰心中久已不服,如非有智園大和穆端陽兩位前輩在場,他早即出頭,至此實在是忍無可忍,乃一躍而起,隨著朗聲說道:「老婆婆,晚輩先攔你一句貴言。」
矮老太婆憤怒的目光,才移射在朱翰身上。他便一指趙守朗笑了聲。道:「『老婆婆,你不先看他,會知道他是在看你呢?」
矮老太婆怒哼一聲,道:「小子!你倒是人小鬼大,不過你這一套,可不要在我老婆子面前耍,你不會想到我老婆子能聽到他的眼皮吧吧的作響罷?」
朱翰又笑道:「你既然能聽到他的眼皮響。你亦會聽到有在場的入的眼皮響,你知道那雙眼皮是看你的呢?」
矮老太婆聞言一滯,似乎未想到朱翰會有此一問但旋又怒聲道:「小了,你並底之蛙,能知多大點事!」
接著說道:「我老婆子一生做事公道,你們走路我亦沒打鬧著,免得你們說老婆子以逸待勞,好討便宜!」
朱翰心中想道:此人真是怪的可以,隨著又一笑道:「那麼你邊走邊唸咒語,亦是由於我們昏相說話,免得我們說你討不說話的便直麼?」
矮老太婆白眼一翻,喝道:「糊說!」
隨著臉色略為輕齊說道:「我老人家是面惡心善的人,告訴你亦不打緊。我那是在說這些人就快完了,走的越快,完的越早,多走一步,即早完一步……」
正在此時,忽聽在矮老婆的背後遠處,傳來一個蒼勁的聲音道:「三妹也太囉嗦!」
聲音沉勁有力,在場諸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穆端陽慈目暴睜,對著正前面的左右附近掃視了遍,但未發現這發話的人影。此時智園大師,亦正對著正前方十數丈外的一片荒草堆注視。
穆端將穆小端向智園大師近前一扶,道:「我看今日之事,又難善了。」
智園大師尚未因示可否,又聽那矮老婆子,道:「那一個是穆端陽?」
子母銅穆端陽居然立起,沉聲答道:「老夫便是。」
矮老太婆又望著智園大師,問道:「你大約就是妙峰山的智園和尚罷?」
智園大師大師仍然盤生當地,右手略打問訊,道:「正是貧僧,女檀樾有何吩咐?」
矮老太婆道:「出家人不在深山修道參彈,跑到江湖上鬼混,豈非自甘沉淪?」
智園大師道:「女檀樾言重了,江湖之中燼多豪俠,貧僧系為小徒之事,了結一段恩怨。如何能說是自甘沉淪?」
矮老婆又道:「我老婆子最恨的,就是做錯事不認賬!」
智園大師道:「貧僧自向心地光明,無愧對於天地,女檀樾據溝攔路,氣勢凌人,如貴的無理取鬧。難道就是為貧僧未在山中修行麼?」
矮老太婆自鼻孔中狠狠的一哼,同時之間又聽到縱他身後還傳來一聲極長的唉聲。
接著聽她疾聲說道:「你們是都吃飽啦,我老婆子還沒吃飯呢。現在我給你們三條路走,想走那一條,由你們自行挑選,老婆子可是過時不候。」
朱翰接著說道:「此處只有一條路可通,已經為你攔住。那有三條路呢?」
矮老太婆怒斥道。「小了,你是真會挑眼打叉,我老人家記住你,用不著慌,一會即有你受用的。」
穆端陽在旁喝道:「那三條路,你說罷!」
矮老太道:「第一條路,就是你們乖乖的跟我老婆子走,我到那裡,你們跟我到那裡。」
說著掃了眾以一眼。
穆端陽道:「第二條呢?」
矮老太婆道:「第二條路。是手底下見真章,能勝過我老婆子的去,勝不過的留。」
她接著又道:「第三條路,是我老婆子立在此地,能衝過去這道溝的放他走,衝不過去的,便由我老婆子帶走。」
邊說邊用手橫著一割,現示他橫線的範圍。
穆端陽知道此人既敢此海口,功力一定不凡。又想起先前池通與羅敏章二人情形,更覺此人實非易與。自己方面雖有十一人,除了自己與智園大師、朱翰之外,多半那是新病初癒,尤其愛孫端兒。還得用人扶持他稍作盤算,認為矮老太婆所說的三條路。可說是無一可走在無意之中。看了身旁的智園大師一眼,忽見智園大師的右手。在左肘的袍袖之,伸出三個手指。
此時。矮老太婆子已等得不耐,問道:「怎麼樣,還沒想好麼?」
穆端陽皓首一抬,截然說道:「第三條!」
矮老太婆亦接著說道:「那就快一點,我老婆子向來沒有這樣伺候過人。」
始終坐著未動的智園大師,這時已經立起,其餘同行的一般青年,亦都隨著站了起來。
又聽對方吼道:「你們那個先來。」
看起來,朱翰心中微動,忽聽對方相離最近的池通和羅敏章同聲喝道:「還是由我們兩個先來!」
隨著,池通拳掌齊出,羅敏章的兩柄利斧,亦在同時之間,挾著卷白光,一卷而上。
對方兩雙寬大的長袖。在胸前一兜,左足在同時之間,點向羅敏章腹下的「氣海」大穴。池通突覺自己發出拳掌之力,為兩種不同的勁力一頃覺站立不穩,身形急忙一挫,又復撲上,連出四掌六腿。
羅敏章雙斧才行搶出,猛覺一股稅風,衝向丹田,雙斧疾帶,豁然轉身,「嘶」一聲,左褲已被撕裂兩寸大小的一條裂縫。他臉色一變,雙手一緊又衝至近前,兩人合攻,未過十招,又為對方迫退。
到池羅二人第三次上去的時候,智園大師等人,已集至相離鬥場不及兩丈之處。朱翰輕聲對一行中小一輩的招呼道:「諸位得過且過,先求過滿,且勿戀戰。」
智園大師亦微微點首同意。正值池羅二人攻勢最急的時候,朱翰才一使眼色,忽聽砰砰兩聲,羅池二人一溜歪斜,同為對方撞出五步。
連聲喝之中,孫全的左槍右錘,趙氏兄弟的雙劍,和王銳虞輯如的兩支長,六般兵器又一湧而上,雙儻中的趙守,為著發曳先前心中的氣憤,更是奮不顧身。
矮老太婆嘎嘎一笑,聲音刺耳驚心,聽她邊打邊說道:「這樣才算熱鬧,也好早了,免得扭扭捏捏。我老婆子厭惡的,就是裝腔作勢的過場。」
池羅二人,滿臉憤怒,稍一喘息,又四次攻上。候他二人甫才接近對方的時候,孫全又半聲問哼,被撞退三步。
此時矮老太婆一展右袖,兜門三般兵器,右臂以下門戶大開,虞輯如看準便宜;嘿然踢出一腳,直攻對方的」助縮」要穴,快狠疾准,勢在必得,足尖堪堪將及對方衣衫之陳,忽見矮老太婆身形微轉,左手長袖反而出,經向自己的足腕,虞輯如由發力過猛,收退不及,以致身子,為對方摔出一丈有餘。矮老太婆又嘎然一笑,道:「狠小子,趕快用「那穿波」的「反捲席!」
飄在空中的虞輯如恨聲答道:「我偏用小『反投林』的『倒吸水』!」
卜通一聲虞輯如便結結實實的跌坐地上,滿面羞愧的看了智園大師一眼。
智園大師和聲道:「虞施主暫請這邊稍候!」
虞輯如身形剛剛立起,便聽矮老太婆嘎嘎的笑道:「不聽信老人言,果然是吃虧在眼前。」
穆端陽見此情形,焦灼的看了一看愛孫端兒,又看了智園大師一眼。
這時一陣喝,孫全及趙氏雙方,又被迫退了下來。孫全退下的位置,離著朱翰最近,朱翰即忙提醒他道:「孫兄!右邊一丈,過去一個先算一個!」
孫全在爭忙之中,左槍一晃,右錘便向著右方相離矮老太婆一丈的空隙之外縱去。矮老婆怪目一睜,微哼半聲,左掌猛揮,迫退了同時攻來的五殷兵器及一雙門掌。右掌在同時之間,對著一丈之外,想由自己身旁縱過的孫全拍出。
孫全身形微滯,左槍疾輕護住胸前,誰知對方所發出來的掌力,並未擊向自己身上,孫全甫自一怔,突覺一股重力,擊中自己的錘端,砰然一聲孫全的布手錘脫手而出,登登連退七步行始行站住。滿臉憤愧,為對方震裂的右手虎口,鮮血順著手指涔涔而下!
又聽矮老婆喊道:「小子!誰再敢在我老人家面前耍花槍,這即是榜樣!」
穆端陽在旁道:「孫全!這邊來!」
孫全便檢起去失在地上的鐵錘,與虞輯如並立在智園大師的附近。
由於此一主意為朱翰所出,所以朱翰此時極感不安,便轉身對穆端陽和智園大師道:「兩位老前輩,朱翰願助他們一臂之力。」
穆端陽與智園大師同時頓首,智園大師並囑咐道:「吾等對此人來說,雖尚不清,但看此人的口氣行動,都極具功力,朱少俠務須多加留意為是」
這時,正與矮老太的諸人,又被再次迫退。而矮老太婆,則始終摒立原處,而未離仟那道橫線。
朱翰恭聲應是,轉身之問,毫氣頃增,一聲朗喝,道:「踱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聲音清朗總長,隨著懸空的身形,對著矮老太發出七九掌,猛烈無比勢不可當。
接著,砰砰兩聲,朱翰懸空的身形據然下落。退出五步,矮老太婆亦猛退了兩步。又聽矮老太婆稱讚的說道:「好小子!不是光嘴上滑溜,手上工夫亦不錯嘛!叫什麼名字?」
朱翰足甫點地,一旋又至,口中朗聲喝道:「在下朱翰。謬蒙種贊,再敬您兩招!」
在同時之間,拳拳如山,招「力爭上游。」接著即是一招「力撥山操」,威勢驚人,滾滾而上。
矮老太婆由於適才時大意自負,為朱翰撞退兩步,口中雖然稱讚,心中則大不是滋味。故在翰二次撲至之時,面色一凝,精神集中。準備還擊,打算給這英俊而功力不弱的青年吃一點苦頭。
智園大師乃抓住此線機緣,大喝一聲:「走!」
左手握著虞輯如的右臂、順著矮老太的左側,一拋而出。矮老太婆怒叱一聲,對著智園大帥拋出的虞孫二人,疾然拍出兩掌,雙手順勢往自己胸前一劃,猛然兜起生擊向朱翰。
砰砰砰三聲大響,朱翰猛退兩步身形疾晃,矮老太婆的身影,則連晃了三晃。在同時之間,聽智園大師道:「女擅樾,得放手處且放手,多積功德,少結惡果,貧憎願為檀樾湧經禱禮!」
虞孫二人,已經平安過了橫過線,矮老太婆拍向二人的兩掌,已為智園大師接去。其餘的一聲大響,則足朱翰硬碰硬的,接了對方一式。
即在朱翰這一陣猛攻急打,與矮老太婆的這一疏神之間,非但智園大師與虞孫二人,輕巧的闖過了橫線,即池通王銳與趙氏兄弟等五人,亦都乘著適才的混亂,相機衝過。
此時,穆端陽已經攜著端兒飄至中線,與對方在同一線上,相離八尺。再急跨一步,即算過去。真正與對方面對面的,只剩下了朱翰。
矮老太婆原是盛氣凌人,目視極高,對智園大師等一行諸人,根本看在眼底,誰知在轉瞬之間,情勢大變,大大出乎自己的原先所料,她見此時對方只有三人,尚未過線,如若再不痛下殺手、找回一點臉面,非但將要弄得勞而無功,日後傳聞江湖,更是丟不起!
她究竟是老於江湖,智多思遠,在緊急忙亂瞬息頓刻之間,仍能取輕重分清緩爭。按理協應當有完攻近在面前的朱翰,可是她並沒有,但見她面色一變氣憤的喝道:「難道我老婆子,真會在陰溝裡,並翻了船?!」
身形隨著話聲疾射而出,捨了朱翰,直撲向攜著端兒的穆端陽。身形未落。已經對著穆端陽與穆端兒之間。狠狠的拍出兩掌。離著又近。發掌又狠使在遠處的人,救不能救,又無法取巧,端的是凶狠辛辣至極!
穆端陽在萬分緊迫的當中,掌力暗吐,暴喝子,將端兒一推而出,自己雖是飄過橫線,而端兒又在不得不已中,被推了回去!
可憐的端兒,一溜踉蹌,眼看著將摔倒。矮老太婆已經縱起的身形,又在空中微微一撥。直接迫向端兒。朱翰雖連出數招,都為對方在起落轉折之間,輕巧躲過。
穆端陽疾喝一聲:「你想做什麼?」
身形隨著喝聲,猛撲而回。
說時遲,那時快,矮老太婆已伸手一抄,果然挾著端兒向眾人的方向,急馳而去。穆端陽又是一聲狂吼!
「老鬼!老夫與你無怨無仇……」
口中吼著,腳底下則毫無停留的急追而去。
此時穆端陽已經雙鑭人手,發毛懼張,勢如瘋狂拚命的狂追不捨。後面緊緊隨著的,便是朱翰和智園大師。
矮老太婆的腳程奇快,脅下雖然挾著端兒,絲毫看不出累實。奔出五里左右,正有一片一林,她便對著密林撲去。
眼看著即將接近密林,而雙方相離,仍在十丈以上,忽聽穆端陽萬吼一聲左手的子鋼在他抖手之間,對著矮老太婆的後心,直射而出,亦正在此時,矮老太婆的身影,亦一閃而沒在在樹林之中。隨著,便是為穆端陽的撒手銅,所擊落的一陣「劇劇」的落葉聲!
接著,便見穆端陽連續搶出數步,身形搖擺,腳步散亂,朱翰一蹬而至,雙手扶著他的右肩喊道:「老前輩!」
智園大師,亦以步之差,即行趕到印度。伸手在他「提沖」「大羽」兩穴之上,各拍了一掌,道:「老英雄!」
忽聽穆端陽的胸口,一陣急響,接著吐出了一口淡痰,又聽他長長的唉了一聲,老眼含淚,看了看立在他面前的兩人,然後對著智園大師搖搖須,道:「人老了,真是沒有用了!」
智園大師即忙安慰的說道:「端兒生性聰慧,而心底善良此子的一生之中,有磨難,無功運連,希望老英雄能相信老衲之言,在心靈之中,必可減少無限痛苦!」
此時,後面的諸人已經陸續趕到。
深秋荒山,一片淒涼,枯草落葉,更增加秋感!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7:36
第二十七章 約鬥寒梅
眾人再轉回麻澗溝的時候,已是申未初時分。
秋風吹動,山行茫茫,信覺淒涼!大溝之中,是一片靜蕩,山石草的一切如恆,同是一夥行旅,先後僅隔三個時辰生這次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笑聲,沒有了低語,沒有了愜意的心情,更沒有了端兒,十個人帶著十顆沉重的心,拖著散亂的腳步,踏們大的亂石上,發出了一種極調和的苦澀刺耳之聲!
此時,子母銅穆端陽,正由智園大師與朱翰陪著走在最前,行至傍午眾以與因老太婆纏戰熱斗之處,穆端陽便自行停步,注視著那片零亂的足印,瞞蹋不前,良久之後,抬頭看了一下四周,淒然智智園大師道:「穆某一生江湖,竟然保記不了自己一個孩子!」
聲音悲愴,帶著無限的感歎!
智園大師安慰的說道:「吾等不在此山區附近,先找歇腳之地,再作計議。」
穆端陽略作沉思,然後答道:「也好!」
朱翰在窮忙道「邯鄲東開,晚輩恩師有一至友,可以暫借住落腳,未知道前輩有何指示否?」
智園大師道:「既有此去處.最為合適不過。」
穆端陽接著問道:「少俠說的可是純陽劍固寧?」
朱翰即道:「雖會兩次謀面,則無深交,有少俠引進。那更方便多了。」
隨又側身對智園大師道:「大師尚記得此人麼?」
智園大師微點頭道:「是否昔年在殺虎口外,單劍獨鬥駝艾展鵬,一戰而成名江湖的那位施主。」
穆端陽道:「正是此人。」
智園大師一看將落的大太陽,對眾人說道:「諸位如能加點腳程。在明日員時之前,可以趕到。」
朱翰即道:「晚輩帶路!」說著,便一躍而前,放開腳步,當先行去。
翌日午後。約在未申之交的時候,一行十目已到還邯鄲縣城,朱翰帶著眾人直奔東開,順著東市大街,轉進上條寬大胡衡,老還即望著胡街盡端的高人門樓,正放著大門,這時在大門口的附近,閒立著一名壯漢,眾人一入胡街口時,便目不轉睛的盯著。及至將近。雙方相離在三丈左右的時候,朱翰邊走邊打手勢,含笑叫道:「順祿哥你好!」壯漢驚啊了一聲,切實忙趕前,道:「朱爺您……」
眼光注視著隨在朱翰身的諾人,口中又問道:「多年不見。您道是那兒來?」
朱翰道:「西南山?」
隨著問道:「大叔在家麼?」
壯漢答道:「在廳上和客人閒聊。」
緊接著又道:「我先去為您知會一聲。」
說罷,便轉身向門內行去。朱翰在他身後迫問一句道:「那兒的客人?」
只聽他答道:「從北邊來的!「聲音便隨著身形閃入門內。
眾人正才隨著來翰陸續跨人大門,突從院內走出一位青年,適與諸人碰了個對面,雙方各都同時一怔。穆端陽驚奇的疾聲叫道:「小方!你怎會來到貴地?」
出來的青年,正是在眾人離開山陽峰不山區之後,為穆端陽所派先行兼程趕回,將一切經過情形,通知銅桿鐵笠馮勁秋的岳小方。
岳小方先向穆端陽與智園大師見禮之後,亦未來及與眾人招呼,便即忙道:「老爺子,你們諸位怎的亦來這兒呢?」
正在著又由原先朱翰種呼為順祿的壯漢引著,從內院之中湧了一堆人眾,竟是銅桿鐵笠馮勁秋等人一行,為首之人,頭頂微禿,四方面孔,唇間蓄著短鬚,臉色紅潤,雙目光充足,一件葛衫,顧得異常樣樸素。朱翰即忙趕前一步,躬身施禮,道:「朱翰為大叔請安。」
此人是純陽劍固寧,哈哈一笑,道:「許久不見,你師父好麼?」
朱翰恭聲答道:「托你老人家的鴻福,家師平安。」
接著,朱翰便為雙方各人引見。固寧首先抱拳道:「穆老哥多年不見,仍是神采如恆,今日與大師同時光臨,真是寒舍生輝,使小弟光彩至極!」
穆端陽微喟說道:「不速之客,有擾清居,固兄幸勿見怪。」
固寧忙道:「歡迎還來不及,老哥哥這說那裡話來?」
智園大師亦隨著著道:「貧僧等是固施主清居納福之地,平添攪擾,實是罪過!」
固寧道:「大師只要不嫌塵間煙方之氣,主人家則是求之不得呢!」
跟著穆端陽又引見朱翰與銅桿欽簽馮勁秋相認。馮勁秋亦將與他同來的屈尺銀索卓文林,笑面長人於子奇,鴛鴦筆沈伸玉,單鉤鏢齊實質,連環套腿范之房,步步緊曹剛分別向眾人引見,不免得大家又互相寒暄客套了一番,最後還是做主人的固寧,打趣的說道:「站客難款待。諸位既已到了舍下,還是先到裡面請坐再說好罷?」
眾人剛欲轉身,銅桿鐵簽馮勁秋雙目向來人中掠,對穆端陽問道:「聽小方說今孫小端已經後來,不知那一位是?」
穆端陽長唉一聲,搶然色變,馮勁秋心中一沉,固寧亦是微微一驚,由於馮勁秋這無意的一問,使適才的這一熱鬧場合,頓時變得啞雀無聲,智園大師即忙對馮勁秋道:「此事說來話長請諸位人內再詳談如何?」
固寧在旁連聲道好,著便轉身前行,著眾人進入東院客廳。
固府上原有兩座落,自馮勁秋等人到後,固寧已將家人全部移居酉院,今雖又添上穆端陽等一行十人,住著仍是寬寬敞敞。庭院清幽,客室雅潔,由內到外,處處都在顯示著一隱士氣象。
智園大師心有所感的說道:「因施主慧眼高明,及時而動,退出武林,跳出世俗之高,享受清福,真是人間神仙!人間神仙!」
固寧敞朗的一笑,道:「因某苟安偷生,自愧無商於江湖,大師不加罪責,因某已是心滿意足,再蒙謬獎更是不敢了!」
以後,接著便由給桿鐵簽馮勁秋先行說起:在穆端陽等與師山陽峰之後,馮勁秋由於候集人手,這些人都是已故四海孟常包劍嘯的知交盡好,既至集齊,已經進了半月才行出發,誰知才過邯鄲兩日行程,在弓頭鎮附近。遇上個相貌奇醜,看去極不起眼的老太婆,此無事找事,取鬧至極,吾等自知本身有事,不能久待,本心實是不願多惹麻煩,而對方仍是味的硬欺欺軟繩,不肯放手,最後實是忍無可忍,先是由與老夫同來的幾位老弟出手,誰知對方竟是出乎竟然的高手,結果連我老夫也陪了我們去大打一場,亦僅才打了個兩不吃虧。
因此,又在當地耽擱一天,正巧遇上小方回來,知道山陽峰之事,由於紫拐烏弓兩位傳人的相助,事情已了,便即返回,並便道拜老夫的知交,說著她同時指了指固寧,主要的用意,還是想摸一摸對方,寬竟是什麼底子,誰知一到邯鄲,承蒙這位好心的朋友古道熱腸,一連留住了三天,正打算著在明後兩日,即要起程背返,諸位是大駕又到。
銅桿鐵笠馮勁秋,約略的說至此處,便豪放的洪聲一笑道:「事情湊巧,人多亦熱鬧,可是我這位老朋友,則添上了一倍麻煩。」
眾人一笑,穆端陽忙接著說道:「老哥所之人,孫端兒昨午在麻澗溝,即是被劫在此人之手!」
馮勁秋面色一凝的哦了一聲。
穆端陽亦隨著將昨午在麻澗溝的經過情形,簡略的說了一遍。
馮勁秋作了頓刻的思索,微搖頭道:「此事絕非巧合,決然是有謀而動,那麼此人究竟是誰呢?老夫對她實覺著非帶陌生。」
穆端陽以詢問的眼光注視了一下固寧,道:「固兄在邯鄲附近,是地利人和,對於此人可有點眉目?」
固寧在沉思中搖了搖頭,道:「邯鄲附近決無此號人物,可是為攔截諸位,還路涉,此事即又不太單純。」
智園大師忽然在旁插嘴,道:「江湖中諸位聽說有一個名叫三妹的女人麼?」
眾人同時注視著智園大師,停了片刻,亦同時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晚宴兩桌主人家準備的是非常豐滿,但是大家的內心,又都是沉重如鉛!朱翰與穆端陽等在路途之,只知山陽峰之事已了,並未詢及詳情,亦不知處理五邪之事,系為何人幫忙,適才聽銅桿鐵笠一說,為懷念他的二弟吳湘,便拉著池通王銳和趙氏兄弟等人,問長問短,問個不休。
一頓晚宴,足足吃了一個時辰下人等撤去殘屑,敬上香茗,這時天已大黑,亮燭明宇之下,大家仍在計議著如何進行查訪端兒的這件事情,忽見固府家人壯漢順祿,手中拿著一張大紅束貼,急步而入。
固寧原是背著聽門陪著客人而座,到步履急促之聲,猛然回頭,看到順祿手中的大紅貼子,即忙問道:「什麼事?」
同時,伸手將紅帖接過,見封面上面寫著:專送固府交邯鄲俠隱純陽劍居士轉穆端陽老英雄台前。」
底下空著未落下款,這時聽中已無半點聲息,眾人的目光.全部注視著固寧手中所拿的紅帖,固寧看罷封面之後,雙手向坐在上手不還的穆端陽。
穆端陽即忙接過,略一過目,伸手將內箋抽出,見上面寫道:「三月之後,皎月將園,城東寒梅嶺上,可供一敘,在坐諸位,統請與駕,如過時不至。且勿怪賢祖孫立全,將無期矣!」
底下與柬封相同,仍是未落下款,穆端陽反覆看了兩遍,這時銅桿鐵笠與智園大師都坐在就近,亦看得清清楚楚,穆端陽切實忙請教團寧道:「固兄,此地可有寒梅嶺?」
一面順手將帖遞向固寧。
固寧一面看著柬帖,順口答道:「有,在城東不遠。」
固寧看過東帖之後,一拍束帖,轉太問肅立在身後的順道:「送帖的人呢?」
順錄答道:「就在門外,是鄉間漢子!」
朱翰挺身而起,道:「我去看看。」
起身拉著順祿向門外走去。
約過半個時辰,朱翰才縱外面回來,一進門便搖著頭道:「我和順祿哥出之後,那人已經不知去向,我便順便找到李焦兄的手下弟兄問了一問,他們對馮老前輩幾天前在馬頭鎮附近的那擋子事,甚至昨午我們在麻澗溝的事,都已知道生惟獨對那矮老婆子,亦是與我們一樣,沒弄清。」
馮勁秋道:「不必問啦!對方既是公然索戰,倒省了我們許多手腳?!免得到處訪,亂碰釘子,這樣更好。」
第三天的下午。
固寧又準備了兩卓酒宴,眾人用完之後,天色漸晚,大家稍作準備,又養息了一會,正是新月初升,便待起行。
這時,固府家人順祿,從西院之中一忙而來,雙手著一柄古劍,恭恭敬敬的遞向主人固寧。
固寧順手接過,一拍劍鞘,道:「老夫以為今生用不著你,誰知今晚你又要在諸位老英雄面前出醜了!」
穆端陽突然問道:「怎麼?固兄也要同往麼?」
固寧即道:「不要說為老英雄今孫之事,義無旁顧,對方身手又高,小弟更加不能攜手旁觀。」
說完,手中取過劍,招呼群雄一擁而出,向寒梅嶺奔去。
當他們到達寒梅嶺時,那兩個矮老頭和那一個矮老太婆等在那兒了。
穆端陽一見他們,火氣就往上冒,厲聲喝道:「老夫孫兒呢?」
那黑衣老者道:「不要急,咱們先把條件談好再說。現在我們只要你們答應一個條件,便讓你祖孫重見。」
「什麼條件?」
「只要你能聽我們的命令行事,投效火魔教,便放回你孫兒,這個條件想必你定會答應,否則就別想生見你那孫兒了。」
穆端陽一陣氣憤,即要發作,馮勁秋已經首先發話道:「諸位先主在馬頭鎮附近截攔老夫南行又在澗溝阻止穆老英雄一行北返,去人爽約,步步欺人,深望三位先生能夠當面說個明白,以三位的武功而論,在武林之間,必大有名望,對馮某這點區區之請,不會有聽顧及罷?」
黑鬚老者微哼一聲,道:「看你這把年紀,應當有點涵養,誰知你比別人更急。此事箇中原因,老夫遲早自會交待明白,不然你們亦不會死心。不過你們不先行拿出點玩藝來,給老夫看看,即如此的追根究底,老夫會如此容易聽話麼?」
馮勁秋恨聲道一聲:「好!」鐵笠一翻即待出手。固寧忙道:「馮兄且慢,小弟再向他請教幾句。」
接著,對黑鬚矮者,微一頷首,道:「固寧為此間主人,三位過此、有失款生請先示知高姓大名,以俾隨時討教。」
黑鬚矮者,既然說道:「老夫兄妹,非名利之徒,不間亦罷。」
固寧不悅的,道:「這就使固某做主人的為難了!」
黑鬚矮者,雙目一翻,道:「你為難什麼?」
智園大師即忙跨前一步,高宣一聲佛號,道:「曲洛三俠!」四字,非但在場諸人同時一驚,即對方男女三個奇矮老人,亦於一聞下,似乎一怔!
黑矮者,旋即又嫣然一笑,道:「妙峰山的和尚,到底是與眾人不同。不過和尚,你不必將「由洛三矮」,硬為我們兄妹改成「曲洛三俠」別人聽著三矮不太順耳,在我們兄妹聽著,是非常響亮,你和尚,這一字的高帽,你還是不帶的好!」
智園大師哈哈一笑,他的這種笑聲,縱在山陽峰聽過之後,這一路行來今晚是首次聽到。隨聽他接著說道:「俠字也好,矮字也也,悉聽尊便。不知三位施主,束約貧僧等人,來貴寒梅領上,有何吩咐?」
黑鬚矮者,斬然說道:「較技還人!」
智園大師問道:「不知是如何較法?」
黑鬚矮者正欲答話,忽聽矮老太婆大喝一聲,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全都注視在對方三人的身後。
只見矮老太婆向前跨了三大步,冷冷地說道:「如何較技,辦法很簡單!」
智園大師合什道了一聲佛號,然後問道:「請女施主把辦法說出來!」
矮老太婆雙目射出兩道冷芒,掃向在場眾人一眼,然後從腰間又輕輕一摸,手中便多了一條紅色軟索,她將紅色軟索在手中一抖,冷嘿嘿地道:「你們每人能接得起我『紅塵三丈捆魔索』五招,端兒便還給你們!」
矮老太婆此語甫出,不僅在場武功高深的智園大師面色一變,就是穆端陽,固寧諸人面色上也同時一怔!
因為和固寧、穆端陽同來的共有十二人,除了智園大師、固寧。穆端陽武功較高的幾人能接得起矮老太婆「紅塵三丈捆魔索」以外,其餘幾位,恐怕沒有把握。
智園大師略為鎮定後,便於咳幾聲道:「女施主和我們素昧平生,何必一定要結下這場梁子,我們只能……」
矮老太婆暴叱一聲,打斷智園大師的話。
「誰和你這個禿和尚說話,有能耐儘管施出來,少說廢話。」
智園大師被叱責得面紅耳赤,啞口無言,這時,場中一度暫短的沉寂。
突然,一聲顫抖的喝聲,響自智園大師身後。
場中眾人的目光,齊掃向智園大師的後面,只穆端陽全身抖顫,發發懼張,喝道!
「老太婆!你再敢不放老夫的孫兒,老夫便和你拼了!」
矮老太婆冷曬一聲:「你不妨出手試試!」
穆端陽如一頭受了傷的猛獸似,發出一聲比鬼哭還難聽的嘯聲奮不顧身地撲向端兒。
矮老太婆,黑鬚矮者,同時大喝一聲「你想幹什麼?」立時向穆端陽拍出一掌。
兩股勁力,如狂濤似的向穆端陽……
智園大師、馮勁秋、固寧等人大吃一驚,三人同時聯手拍出一掌。
穆端陽此動難易近瘋狂,但神智仍非帶清醒,他見兩股勁風將掃到時,忙騰身閃避,右手一揮,也拍出一掌。
幾股掌風在一起撞碰時,登時便發出電光石方,一聲「轟隆」巨響,穆端陽連績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矮老太婆、黑鬚矮者,僅衣袂飄拂,站在原地沒有動。
智園大師、馮勁秋、固寧諸人,身子晃了幾下。
只此一招在場幾個高手,他們便明白對方的武功程度如何了。
這時,矮老太婆怒喝道:「穆端陽!如何你想硬搶,就不要後悔!」
穆端陽怒不可遏道:「矮老太婆!你今夜非有三頭六臂,不然休想下這座『寒侮嶺』!」
矮老太婆仰面一陣哈哈大笑道:「莫說你們這幾堆料我老婆婆看不起眼,就是再來十個二十個,一樣也不在乎!」
智園大師見局面越弄越僵,便在穆端陽身後拉了一把,向前走了兩大步生對矮老太婆道:「女施主是否還有通融一點的辦法?」
矮老太婆連哼幾聲:「絲毫不能通融!」
穆端陽氣得鬚髮又張了起來,恨恨的說:「我這把老骨頭不要,也要和你拼了!」
「拼了」二字一出口,便向矮老太婆撲了過去!他這種硬撲形式鬧的法,完全形同拚命,在場請人,莫不吃驚!
矮老太婆身形一晃,便閃避穆陽撲過身孺,只聽到她口中發一陣陰惻的長笑道:「穆端陽,你不依我老婆子的條件。叫你永遠看不到活的端兒!」
她轉面對白、黑兩矮者道:「我們帶人走吧!」
「吧」字甫落,她便挾起端兒,連頭也不回,向嶺瀉去!
這時,穆端陽、智園大師,二人同時發出厲喝:「站住!」
可是「曲洛三矮」連頭也不回,便向嶺下飛瀉!
遠遠傳來矮老太婆的聲音道:「明年今日到『金山寺雷峰塔』去收端兒的屍吧!」
穆端陽諸人正想去時,「曲洛三矮」身形如煙,頓刻之間,便已消失不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7:54
第二十八章 梟雄野心
穆端陽等人追了一程,不見「曲洛三矮」蹤影,穆端陽不禁幽幽一歎,兩行老淚,滾向雙頰……,智園大師道:「為今之計,只有在洛陽附近住下來,慢慢探聽『曲洛三矮』的住所,然後犁庭掃穴,才是根本解決的辦法。」
固寧點頭接口道:「大師所見極是,暫在敝處住下來,依我判斷,『曲洛三矮』時還沒有遠去,假以日時,必可找到。」
穆端陽深深一歎道:「多謝各位對我的盡力協助,尤其打擾固寧兄,於心更感不安。」
固寧微微一笑道:「多咱們武林中的朋友首重義氣,區區之事,何足掛齒?我們乘早,到敞處歇歇,然後分頭探聽探聽他們的消息。」
眾人都因寧離開梅嶺回到寧的住所。
且說吳湘,成南姣二人,自四垂乘船經過三峽,不及便到湖北境,二人因季月花離去,心中悵然若失,便在湖北合部登陸,向吳湘要去的目標——廬山大漢陽峰前九奇峰頂拜訪公孫天龍。
這兩位年青武林兒女,朝著目標前進,一路上,二人談笑生風,頗不寂寞。
這天,天朗氣清烈日漸漸西墜。二人游心正濃,在過黃鶴樓時,更連袂登臨斯樓。
這時已是八陽落照,黃鶴樓上。實客如雲,坐無虛席,酒保見吳湘,戚南姣綿衣華此,所以特別把二人安排在黃鶴樓最上層臨窗的特別座位上吳湘應幾還望,洞庭湖中的景色盡收眼底,只見湖中水天一色,白帆點點,酸陽夕照,漁舟唱晚……
吳湘,戚南姣二人正在欣賞洞庭人景時,驀然,聞到幾聲淒厲的長嘯,破空傳來!
那長嘯聲不僅怪涎,而且充滿了恐怖與殺機……
吳潮面色微變,側耳靜聽。
那嘯聲好似自上游,頃刻之間,便越來越近……
這時,黃鶴樓上所有的人,面色變,他們均紛紛起身,想離開這座幽雅華麗的大酒樓。
吳湘一掃四周,片刻的時間,往上的人,均紛紛下樓。
戚南姣小嘴一攝,吳湘會意,便起身正欲離席時,突然,聽到那怪嘯之聲,在黃鶴樓下嘎然而止!
紫接著、便有三個中大漢縱船上飛瀉而之,對紛紛離開的客人,大喝道:「站住廣聲音恍如焦雷,哧得所有的客人,面色如土。
因此,樓上的人,都停步不敢再走。
為首的大漢冷冷地說:「每位客人留下十兩銀子才准許下樓!」
吳湘本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有人攔路搶劫,王法何在?……」
戚南姣江湖經驗豐富,忙給吳湘丟了一個眼色,吳湘會意硬悠然住口。
那個為首的中年大漢,青袍長衫,猴腮塌鼻,小眼短鬚,手握雙劍。
後面站的兩位,全是儒巾華服書生。
中年的儒服書生,背著雙手一副蔚灑悠閒的樣子,口中不斷對客人說:「趕快交錢早點過去!」
黑面虯鬚大漢,便負責收錢,從樓上走下去的客商,每人雖然繳了十兩銀子,但面上都憤憤帶怒,可是,他們都敢怒不敢言。
黑面虯鬚大漢,漸漸把樓上客商的銀子收光,最後只剩下三個人沒有繳,那三人便是吳湘、戚南姣和一個始終面向窗外觀看湖中景色的婦人。
那婦人身著白色衣裳,背影非常竊窈窕,由於她始終探在窗外,所以沒有任何人看清她的面貌長的如何。
黑面虯鬚大漢見那白衣婦人仍望著窗外不去繳銀孺,便大喝一聲道:「沒有繳銀子立即繳出,否則,哼!」
吳湘和戚南姣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不禁發生一聲不肖的笑聲。
吳湘見狀,心中頓起疑雲因此又看了那白衣婦人一眼。
黑面虯鬚大漢見狀大怒,厲喝一聲:「大爺說話,你們三個聽到沒有?」
那婦人還是充耳不聞,嘴中連連輕哼了幾聲。
那哼聲雖然極微小,但入耳心悸。
成南姣又對吳湘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那個婦婦人好雄厚的內力!
黑面虯鬚大漢這時已怒不可遏,凶狠狠地色到那白衣婦人面前伸手一掌向那婦人面上拍去!
黑面虯鬚大漢掌力不弱,他用了八成真力,登時一股勁風便掃向他白衣婦人面上。
只見那白衣婦人羅袖微微一卷,漫不經地說道:「黃鶴樓上看夕陽,多麼美好呀!可是偏偏來了幾條惡狗,真大煞風景了!
「景」字聲音剛落,那黑黑面級須大漢,便被她的衣袖輕輕捲起。穿窗而出「卜通」一聲到湖去了。
吳湘、戚南姣二人見狀暗吃一驚!
同黑面見須大漢一起來的那二人,頓時大驚失色,全場的客商視狀更是一呆!
這時目光都集中到那白衣婦人身上呆只見她滿不經意的,當作沒有發生這什麼事,仍然悠閒地自飲遠眺湖中夕景,讚不絕口。
中年大漢冷哼一聲,向白衣婦人面前跨了三天步,功運雙掌,蓄勢待發……
這時突然聽那白衣婦人輕輕地自語道:「再哼一聲,你便一齊到湖裡去相會!」青袍衫的中年大漢冷笑一聲道:「雲魔教的人,你以為好惹麼?鬼婆子!報出你的萬兒來,不要裝腔作勢!」
白袍婦人聽了「雲魔教」三個字,面色略為起了一下變化,但立刻又恢復常態。冷冷地說:「雲魔教這些惡狗,都該烹了!」
青袍衫中年大漢聞猜大怒,手中長劍一抖,喝道:「住嘴!鬼婆子接老夫一劍試試!」
青袍衫中大漢手中的劍,狠狠地向白衣婦人背上刺去!
這時,白婦人仍然不動聲色,既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眼看馬上便要刺到她背上了。此刻全樓的人,都發出一聲驚呼!吳湘不由自主地大叫道:「小心劍!」
吳湘叫聲未落,便聽到白衣婦人微叱一聲:「去吧!」
吧字甫落,白光閃,青袍長衫中年大漢便失去人影,緊接著便聽到湖中「卜通」一聲,一切又歸於沉寂。
呆了!全樓看的人都呆了不僅他們看清那白婦人用的什麼手法把青袍大漢打下湖去,就是武功高絕的吳湘、戚南姣膠,也沒有看清楚她用的手法和招武!
她這樣詭奇的招下列,閃電似的手法,如何不使他們發呆呢?
站在一旁的中年儒生,機智絕倫,他見情形不對,忙堆下少臉道:「怨在下眼拙,不知高人貴姓大名,兩條人命的血帳,不知可有討還的機會?」
白衣婦人突然格格一陣嬌笑。
那聲如似銀鈴,使人聽了心中不寒而慄。
戚南姣心中暗忖道:「這女子好雄厚的內功,倒底是何許人也?怎麼沒有聽到父親提過!」
戚南姣正忖思間,白衣婦人道:「有,有,有」她連了三個有字,然後歇了一下又道:「小子留下一腿,回去報信明年的中元節,一定到你們的斷魂關『招魂台』赴會,到時大家來個痛快的了結!」
戚南姣心中微生醋意道:「四十年前是個美人,現在應該是人老珠黃,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自婦人聲音甫落,只見她白袖微微抬,便聽到中年儒生一聲慘叫,登時便殯去一目,劈去一腿,白衣婦人身形一晃,便失去蹤跡。
中年儒服的書生,滿身血跡,立時,身子便萎縮下去,口中哀衷地進出六個子!「美英蓉蕭雪純!」
吳湘一聽這個名字,心中頓時一動,道:「美芙蓉蕭雪純!恩師不是曾經說過,她在四十年前便殺了「隴東人屠」的英勇事跡,她真的就是那個美人?」
吳湘知道這個師妹的性格,忙笑道:「四十年了,當然人是老了,相信她的武功必又更進步了許多。」
戚南姣笑道:「剛才那幾手,你不是看見了嗎?說的滿口是廢話。」
吳湘連忙起身付了餐費,對戚南姣道:「蕭老前輩說不定還沒有走遠,我們去找她!」
戚南姣白了他一眼道:「急什麼?還怕將來看不到?踴中元一節,我們也去大別山「斷魂關」,不是可以看見了她嗎?」
二人下了黃鶴樓,便住宿在附近的市上。
這天晚上,月花中天,碧空回洗,吳湘游未盡,三更行以後,悄悄地出了店,步著月色,去準備欣賞庭洞湖的夜景。
當吳湘剛步出店外,便聽到一嘯聲,自東南方向遙遙傳來。
吳湘機警絕倫,他忙閃身暗處,那嘯聲越來越近突然一條黑影,掠過他的身旁,緊接著,後面有兩條白影,快如流星似的追了過去。
吳湘心中一動,為了一種好奇心,便展開輕功,尾追而去。
前面那條黑影,輕功不弱,他自市鎮東南方向拚命向北方飛瀉,後面兩條白影,在後緊追不捨。
吳湘在兩條白影後面約十丈之遙,一直追出市鎮以外。
莫約一盞熱條工夫之久,前面黑影,突在一座墓前停了下來。
後面兩條白影,立即追到,身輕似燕,飄然落在黑影面前,這時黑影拳起手中的長劍,便刺向兩條白影。
吳湘因為不明敵友,未便出手,縱身墓旁一株古樹之上,靜觀場中發展。
兩條白影也抽出兵器,奮勇迎擊,三四招過後,突然聽到沉聲一喝:「躺下吧!」
接著便是兩聲問哼高,兩條白影身子橫飛而起,。栽倒一丈開外。
吳湘大吃一驚,忙想用手搶救時,但是已經晚了。這時,黑影一晃,仍向來路飛奔而去,快流星趕月。
吳湘忙走近,扶起某些一個以仔細一看,不禁大驚,暗叫道:「他不是在洛陽遇見的杜福全少俠嗎!」於是,他忙問道:「杜少俠,打傷你的黑影是誰?」
杜福喘了一口氣,道:「你是吳少俠嗎,不要管我,趕快去追那條黑影,他是四十年『隴東八屠』之一的『摸天手』梁太長的後人,梁有為,他奉『火陽地君』脫榮之命,往要域去聯絡『陰風道人』班鈺,及『南夭二鶴』,準備在短時間內,大舉發動,將正派人物,一網打盡……」
吳湘聞言,大吃一驚,忙問道:「兄台此語當真?」
杜福全點頭道:「千真萬確,我奉師之命,追截梁有為身上的機密文件,不幸中了他的陰風掌恐活不過三個時辰……」
吳湘笑道:「兄台之傷,愚弟有法解,千萬不要過慮。」
說罷,便縱身而起。吳湘指指旁倒的白影,問道:「那位是誰?」
杜杜福笑道:「在下師妹沈貽貞。」
吳湘也用「沉淪珠」替那白衣少女沈貽貞將身上陰毒吸出。
沈貽貞傷,從地上躍身而起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向吳湘溜轉一周,在星月下仍然可以看清吳湘丰神如玉的儀表心中一個忖道:「這個少年儀表好俊呀!」
杜福忙道:「帥妹,快過來謝謝吳少使主救命之恩!」
沈貽貞柳眉微灣,嬌羞地襝衽一行禮,吳湘忙答禮道:「武林兒女,互相援救,乃份內之事,何勞技齒,都是自己人,以後不必客
杜福全劍眉一坡,若有所思道:「武林不久,將造成一次浩劫,我們應該要盡力去挽救才好。」
吳湘道:「我看梁有為今夜還不可能離開洞庭湖。只要捉住梁有為,火陽地君一切的陰謀便可以知,兄台你說對嗎?」
杜福全點頭道:「對,我們趕快去追!」
三人連挾盡展輕功,向西追去,大約追了半個時辰,已出了洞庭湖附近的市鎮,來到郊外,只見有一座山坡,橫亙在三人面前。
三人越過那座山坡,便見一荒涼古剎,靠山而來,因為年久失修,剎中一片荒蕪,非常陰森恐怖。吳湘停步對沈貼貞師兄妹道:「不定梁有為那小子今晚歇腳在這廟中。」
沈貽貞點頭:「我們瞧瞧吧!」吧字方落,身形一晃,便飄人古之中。
突然聽到一聲焦雷似的巨喝:「站住!」
「住」字聲音未落,一股掌風,便掃了過來,吳湘湧身一避,便超過沈貽貞的前面,有手一揮,便接下對方拍來的掌風。左手一搶,掌拍了過去。
對方突將手中握的東西一揮,登時一道白光,閃電似的向吳湘頭上罩下。
吳湘忙展開師門絕學,反掌過去。
可是那股白光勁力似山嶽般地映來,吳湘步舶良跋,直向後暴退。
驀然!白光一閃,對方幽幽地問道:「米嚴是你什麼人?」
吳湘聞百心中一動,猛然思起日間在黃鶴樓上所見的白光,頓時所悟,忙道:「是在下恩師!」
對方發出格格聲道:「招式倒學會了七成,可是火候不夠,再接老婆子幾招試試!」
言訖,對方左手一揮,白光陡現,如似一條雲蛇。向吳湘週身十二要穴襲來!
吳湘尚未辨明敞王。那敢怠慢,忙展開絕學,奮勇反掌。
這一次,他以師父的絕學,再滲雜」天下第一劍」教的」追風七劍」劍法揉和連用,威力大增。
十招過後,突然白光一斂,對方怒道:「寧欣又是什麼人?年紀輕輕的小伙子怎麼不說實話?」
吳湘接道:「是在下師伯,兩月前教過在下的「追風七劍」劍招。」
對方轉怒為喜道:「一紫拐傳一人,已屬不易,再獲『天下第一劍』授以劍術,小小年紀,福祿不淺,真是難得!難得。」
吳湘聽到對方的語氣,雖然沒有看清對方面貌,已知此人必和寧師伯、恩師二人是朋友,當下忙拱手一禮道:「老前輩的大名能否見告?」
對方身形一晃,便縱古剎暗處飄然而出。
在明月照耀之下,那人乃是身著白色衣裳,身材窈窕,風儀絕代的中年美婦。
那中年美婦淺淺一笑道:「你可會聽干元說道,四十年前殺了『隴東八屠』的事?」
吳湘聽了,心中一動,忖道:「她莫非是』美芙蓉』蕭雪純?四十年後,她還是這樣年青,真是駐顏有術了。」
吳湘正間,忽又聽到中年美婦道:「現在你大概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吧?」
吳湘忙抱拳一禮道:「不知是蕭老前輩,多有冒狂,請多海涵!」
中年美婦「美芙蓉」蕭雪純笑道:「不要緊,娃兒真有兩手,放眼今日武林,能接得起我三招的人,恐怕屈指可數,你小小的年紀,難得!難得!」
吳湘笑道:「蕭老前輩過獎了,以後還請前輩多指教!」
蕭雪純淡淡一笑道:「將來有時間,我們在這方面可多研究,研究,不過目前正有要事待辦,不知你師父接到驚動江湖的傳柬沒有?」
吳湘搖頭答道:「晚輩離山時,他老人家還沒有接到什麼傳柬,不知蕭老前輩指的是什麼傳柬?」
蕭雪純面色突然嚴肅起來,緩緩道:「五十年前在黑道上,有一位最具威名的大魔頭——『火陽地君』,脫榮,此人隱跡江湖,已有四十年之久了,武功之高,花夏雙絕,武林二奇莫望其項背,堪可與號稱『老神仙』的公孫天龍,和『武林一尊』的仁敬和尚相比,此人最近聯盟黑道各巨霸,傳來江湖……」
吳湘插嘴道:「是不是為昔年『隴八屠』,被害而復仇?」
蕭雪純點頭點道:「娃兒真聰明,正是這個意思!」
吳湘豪情勃發,劍眉一豎道:「火陽地君雖有三頭六臂,能有多大能耐?只要江湖各正派同心協力,一定可以消滅他。」
蕭雪純搖頭道:「問題不是那麼簡單,火陽地君一個人的力量,當不足畏,可是,他已派人去西域聯絡『陰風道人』班鈺、』南天二鶴』,以及黑道上所有的高手。
蕭雪純歇歇道:「還有季月花、杜五,以及『隴八屠』的後人,盡都獲得這魔的傳柬,武功都不可輕視……」
吳湘聽了沉哦片刻問道:「請問傳柬內容如何?」
蕭雪純面色凝重道:「傳柬指明明年攻月十五,赴大別山九里鬧『即斷魂開』,在『招魂台』上,了結江湖上一切的恩怨,我們難道能畏縮不赴『招魂台』嗎?」
吳湘道:『此事『老神仙』公孫天龍老前輩知道否?」
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沈貽貞,接口道:「我的師父去專誠拜訪公孫老前輩,聽說他已來廬山找仁敬大師,可能是為了這件吧?」
蕭雪純道:「不錯,外子也去華山找過公孫老前輩,猜知已來廬山九奇峰訪仁敬和尚,所以外子日前已去廬山。」
吳湘笑道:「晚輩正要去廬山九奇峰拜訪公孫老前輩,不知蕭老前輩願意偕晚同行否?」
蕭雪純微微一笑道:「老身還須連給一些正派人物,過幾天會到廬山九奇峰來的,好在離明年中元節時間還早。」
吳湘、杜福全、沈貽貞,三人同時拱手道:「就此告辭,廬山九奇峰再見。」
三人拜別了蕭雪純,轉身便回到洞庭湖附近那座市上的客棧裡。
當吳湘穿窗而入時,便發覺卓上有一張紅色傳柬,吳湘面色略變!
他打開一看,上面寫道:「明年中元節,大別山「招魂台」上候教!」
寥寥的十四字,看了使人心驚魄動,毛骨悚然!吳湘暗暗忖道:「想不到自己後面竟有人釘梢,以自己身負絕學,尚沒有發現
心念此及,面上露出絲慚愧之色。
吳湘正在昏傀自怨之時,突然,聽到隔壁傳來颯颯風聲。吳湘身懷絕技,耳目極為靈活,他突見有異,身形一晃,便縱至樑上,立即有一種香味向他襲來,他忙主動栓穴道,仔細向戚南姣房中一看,不禁使他大驚失色!
原來,戚南姣已蹤跡杳然桌上隱出幾個大字。
吳湘集目一看,上面是用指頭在木頭上寫的,刻劃飛龍舞風船的狂草,入木三分,寫道:「招魂台上去收屍。」
七個大字,如像七把利刃般插在吳湘心窩下!
這些日來,吳湘一直陪伴戚南姣,縱河南、陝西,進入四川,一路之上,形影不離,不知不覺已生情素,他已暗暗中愛上了戚南姣,至於戚南姣,更是對吳湘愛苗日增,現在他突然失去戚南姣,心中如何不憂?
杜福全站旁一旁,沉哦一陣道:「依個人淺見,劫走戚姑娘的人一定還沒有去遠,我們何不急迫?」
吳湘歎道:「天涯海角,人海茫茫,到哪裡去追?」
杜福全卻不以為然地說:「留書上明明說了是「火陽地君」門下的人所為,為什麼會找不到?」
吳湘搖頭道:「以戚師妹武功之高,尚難免,來人一定很多,而且武功必高深莫測,這什麼事只有迅速告知她的父親和公孫老前輩,咱們作一個萬全有效的辦法,看樣子,火陽地君的門下,已出大別山到處活動人今後是非,必更多了……」
三人到天明,使迅速向廬山九奇峰進發。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8:07
第二十九章 廬山密議
九奇峰!是在江西廬山之中最高的一座山峰!
由廬山山麓起,綿亙不斷的山派而形成,形勢雄偉動用險峻,七高數千仍,廣約數十里,雖是炎熱時節,峰上仍然是清涼如秋多。
時值炎暑時節,通往九奇峰的羊腸道,正有三個男女青年,連挾而行,兩個男的,一個漾灑飄逸,突破著一件實藍衫,是白衫打扮,丰神脫俗女的白衫白裙,風儀萬千。
三人輕功不弱,沿途飛瀉恍似派星,他們便是吳湘,杜福全與沈貽貞。
三人由於心情沉重,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一路只顧疾馳而上。
杜福全久慕吳湘大名,存心想與吳湘較量腳程,可是加足了腳力,始終落在後面,總是吳湘隔一會便要等候他們陣子。
沈貽貞在三人中功力最弱,她跑了半天,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呀,吳湘看了有些過意不去,微笑道:「沈姑娘,要不要在下助你一程?」
沈貽貞笑問道:「如何助法?」
吳湘淺淺一笑道:「在下可以年手撐扶著你,我想武林兒女,不宜拘此小節,姑娘不會介意吧?」
沈貽貞聞言粉臉一紅,低頭沒有置可否。杜福全笑道:「只要吳少俠不感覺吃力,這樣可以加速行程,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吳湘見沈貽貞未置否,她師兄又極力贊成,於是用手撐扶沈貽貞的左腋,向前奔馳。
沈貽貞突然感覺全身輕似巧燕,如像騰雲架霧似的登時心跳神怡。
吳湘撐扶著沈貽貞,一般處女特有的肉香氣,撲入他的鼻孔,使他頓生一種奇妙的感覺。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接近女人,他心裡甜甜的,不時在沈貞耳邊輕問:「這樣感覺舒服些嗎?」
沈貽貞總是報之無媚的笑容。
在那一笑中,包含了柔情,天真,與蜜意綿錦……
吳湘自出道以來,所接觸的共有三個女人,這三個女人是截然不同的。
漆玉燕,活潑天真,世故較淺,常愛自我表現……
戚南姣,任性驕悍,個性倔強處處不肯讓人……
沈貽貞,靜嫻,溫順,情意綿綿……
在這三人中,吳湘毫無疑問的是喜歡後者。
二人經過半日急奔,中午時分,已經快到九奇峰了。
這時,雖然是紅日當空,褥暑正盛,可是,山已卻清涼似水,毫沒有半點暑意。
三人越往上走,越是人跡罕到,高領峻峰,飛鳥不渡,一直找到日將西沉,仍然找不到「九奇峰」。
突然,空中一雙巨鴿,長鳴幾聲,掠空而過,直向南疾飛而去。
杜福全指指巨鴿道:「在此高峰駿領之間,突然出現巨鴿,必有原因,此種鴿子,必是訊鴿不知是何人施放的?」
吳湘心中一動:「在下曾聞恩師說:「江湖上只有兩人養鴿,一是務露山「花面魂王」常眠香,一是「鐵膽驚魂」諸葛遠。
社福全江湖經驗豐富,他沉思有有頃,道:「以目前情勢而論諸葛遠放訊鴿來九奇峰,似沒有必要,務露山「花面鬼王」為了要探聽公孫老前輩等人行動,施放汛鴿來此,極有可能……」
沈貽貞笑道:「師兄素有小諸葛之稱,他的判斷常常十分準確。」
杜福全哈哈大笑道:「師妹替我在吹牛了。」
吳湘微笑道:「我們如果循訊鴿飛去的方向,不難找到九奇峰。」
杜福全點頭道:「兄台高見極是!」
三人折往南行,約半個時辱光景,便追到一座撥高五千仞的高峰之上。
突然一陣呼嘯之聲,劃空傳來!吳湘我立時驚覺,忙舉目四望,只聽一陣勁風過後,便跳出一雙白額吊睛的大老虎來!
那老虎似又饑又喝,怪嘯一聲,便向吳湘撲來。
吳湘略吃一驚,忙舉掌拍去!
登時掌風如映,湧向那只猛虎,猛虎受此勁風一撞,便退後幾個踉蹌,幾乎跌倒下崖去。猛虎又發出一聲厲嘯,第二次撲至!吳湘大吃一驚,心想:「這隻大蟲,能經得起我一掌,真是罕見!」
心念間,他拳手又準備向猛虎拍去時,驀然一聲巨喝:「住手!」
猛虎經此巨喝,突然中途停止不撲,吳湘也硬生生地理拍出去的掌力收了回去。
他循聲一看,只見一丈許外,站了一「濃眉虎目的彪形大漢。
那大漢怒目盯住吳湘,喝道:「你小子膽子不小,敢傷我們的神虎!」
吳湘正欲動怒,杜福全心中一動,忙道:「閣下是神虎的主人?」
彪形大漢掃了杜福全一眼,冷冷道:「不是又怎麼樣?是又為何?
杜福笑道:「高峰峻嶺之上,能見人類,已屢不易,朋友,何必生氣,我想請問你一個人?
彪形大漢似不耐煩地問:「誰?」
杜福全道:「仁敬大師,可是結廬於此?」
彪形大漢訝道:「家師隱跡多年你們怎麼會知道的?」
杜福全拱手道:「原來是仁敬大師高足,失敬失敬!」
彪形大漢冷高一聲道:「誰和你們攀交情,告訴你們,要見家師,有個條件,做得到,便可以相見!」
吳湘對這大漢極表不滿,冷笑一聲,問道:「什麼條件?」
彪形大漢掃了吳湘一眼,緩緩道:「能挨得起本人三掌,便準備進山門!」
杜福全急忙道:「兄台,我們都是自己人,我到一遏大師有要事商量,請不要為難……」
吳湘截斷杜福全的話道:「少和他囉嗦,他有能耐儘管施出來好了!」
彪形大漢怒喝道:「小子接掌!」
「掌」字甫出,一招「猛虎下山」便劈了過來。
吳湘右手一揮,便硬接一掌,左臂一捲,「泰山壓頂」,向彪形大漢頭上罩去!兩股勁力一碰,便發出電光石火,一聲巨響,吳湘向虧退了兩步,那彪形大漢則向後踉蹌暴退了六七步。
彪形大漢睜大一雙圓眼,回吳湘死死盯住,意思是:「這小子的掌力好雄厚呀!」
吳湘冷笑道:「這一招算不算?」
彪形大漢氣得哇哇亂叫,略調息,便又欺身而上,一招「推星摘月」向吳湘胸前疾抓去!
吳湘身形一晃,便閃避他抓來的招,口角泛起笑意,說:「只有最後一招了!」
彪形大漢厲喝一聲:「小子當心了!」說著,身形陡起;兩臂向左右張開,如巨鷹似的向吳湘撲去!
這時,吳湘突覺眼前有一件龐然大物,向他撞來,人未至而勁風先至,頃時四周壓力漸漸加重起來。
吳湘心中感到窒息,他心想:「這是一招什麼絕學?」
吳湘正要展開絕學反拳時,突然聽到空中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道:「徒兒停手,那是紫拐傳人,帶他們進來!」
彪形大漢陡然一轉身,便飄然落到一丈開外,默然地作肅客的姿態。
吳湘一收掌下列,撩起長衫,便挺身向前走去,杜福全沈貽貞跟在後面,三人內前幾轉,便到「仁敬大師」草廬前。
這時草廬內射出幾線燭光,向四周打量,只見廬奇是靠在九奇峰中央而築的。
九奇峰中央一堆大平地,約在數百畝寬闊的平坦地,草廬前後數幢陛鄰,四周茂林修竹,小橋流水,宛如世外桃源……
吳湘等三人走入草廬內,只見草掌之上,坐了兩位年近百歲的老人,一僧一俗,抵掌而談,面色非常凝重……
吳湘一見便知是公孫天龍和仁敬和尚,忙拜倒在地上,道:「弟子吳湘叩見兩位老前輩!」
左邊一位青袍長鬚老者袍袖僅揮動一下,微微點頭道:「孩子免禮了,你是奉干元之命而來?」
吳湘頃覺有一股綿綿柔力,把自己身體從地上托起,吳湘順勢一挺身,便站了起來拱手躬身答道:「家師帶有書信,奉上給你老人家!」說罷,雙手將包好的東西,捧送上去。
青袍長鬚老者接過打開看,微笑道:「三十年前一顆『還恩珠』,害得我在華山等了數寒暑……」
他略一頃慈祥地口吻道:「你的師父用心良苦,孩子你希望我教你點什麼?」
布邊坐的肥胖僧,手持自須笑道:「小子,抓住這千截難逢的機會,要求公孫老兒教你傾絕千古的『擒虎五式』!」
吳湘笑道:「弟子不敢奢求公孫老前輩教什麼,隨便老人家教
公孫天龍面現出上慈祥的笑容道:「老朽見這孩子骨格奇佳,尤其本性善良,干元的眼力果然不差!」
肥矮胖僧笑道:「小子還不快跪下謝恩,公孫老兒答應教你了」。
吳湘忙跪下叩首,道:「弟子叩謝了!」
公孫天龍忙搖首道:「快起來,老朽最怕這些俗,今夜暫歇,明天開始教吧!」說著一手把吳湘托了起來。
吳湘起立,又道:「弟子從四川經北而來,一貉之上覷見不少關於火陽地君欲發動對正派各高手的事,物奉告兩位老前輩。」
吳湘把在洞庭湖附近如何遇見蕭雪純傳柬江湖,如伺教社福全師兄妹,以及戚南姣被劫走率說了一遍。
最後杜福全特別提到白鴿衝入九奇峰上的事,又詳細報台一搏。
公孫天龍、仁敬和尚二人聽了不斷捋著長鬚,面色越來越重
仁敬和尚道:「大師兄所見極是,火陽老鬼這一次勾結所有黑道上的高手來一次硬拚,志在非報仇不可……」
二人正談論間,突然聽到虎嘯一聲,聲搖山獄……
仁敬大師面色微微一變,忙對他的徒兒候俊人道:「你快出去看看。」
候俊人身形一晃,便躍出草廬。
片刻間,一隻白額吊睛猛虎,躍入草廬,四蹄一縮,便伏匐在地上,老虎背上馱戴一個年約五旬的灰袍老者。
眾人仔細向虎背一看,只見那老者乃「鐵膽驚魂」諸葛遠,這時,他全身發黑,已經是氣息奄奄了。
仁敬大師見狀,慈眉雙鎖道:「他是被一種陰毒學風劇毒已經侵人體內,恐難活上三個時辰。」
就在這時,候俊人帶進來三人。
那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八步凌霄」漆東皋,「萬字奪」杜春風,「風雷神掌」石風雨三人大地。
三人見了公孫天龍仁敬二人,忙抱拳一禮道:「歡迎!歡迎!」
賓主就坐,候俊人獻上清茶,然後石風雨把在洞庭湖附近,如何接到火陽地君的傳柬,以後如何遇見杜春風,漆東皋皋,又如何在廬山山麓,打跑黑衣蒙面人,救了諸葛遠,前前後後的事,說了一遍。
公孫天龍慈眉一坡,道:「看來大陽老鬼的爪牙,已經伸入到長江以南了。」
漆東皋道:「以目前情勢而論,火陽地君傳江湖,志在消減武林各正派人物,我們應迅速湧紅江湖各大派,同心協力,來挽回這場浩劫。」
仁敬壽命來什麼喧了一聲佛號道:「各位施主所見極是,請暫在敞廬住下,我們從長共商大計。」
吳湘忙從身上取出「沉滄珠」頃刻之間,便將諸葛遠身上的陰毒吸出,然後各人在九奇峰住了下來。
半旬之內,仁敬大師便發出通知,請各正派高手同來九奇峰共商大計,一方面派不到廬山山麓各隘口交通要道,接應群豪上山。
兩旬之內,先後來到九奇峰上的有穆端陽,智園大師和朱翰等十二人,還有「天下等一劍」寧欣,「鳥弓」戚陽,「紫拐」米嚴,「黃面強陀」魏昭,「美芙蓉」蕭雪純等人。還有「辣手女史」白嬙,也帶了她的女弟子程玉芝趕來。
朱翰見了師妹,心中有說不出的愉快,吳湘原來便對程玉芝頗具好感,這一次重逢,自然更倍感親切。
九奇峰上群豪雲集,他們連日在共商如何對付火陽地君的挑戰。
「黃面彌陀」主張立即直搗大別山九里關火陽地君的巢穴,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紫拐米嚴,則認為火陽地君有一種「虛柔陰功」難以應付,應先挑選高手坐陣,研究一種對付」虛柔陰功」的絕學,然後才能行動,較為安全。
群豪意見不一,議論紛紛,莫終一是。
「老神仙」公孫天龍道:「各位定論有見地,老朽有個折衷的方案,不知可行否?」
仁敬大師笑道:「老神仙你直截了當的說了吧!」敬仁大師個性最急,他不願聽別人吞吞吐吐。
公天龍微微一笑道:「我們先挑幾位武功較高的,坐聊研究幾種絕學。以便對付火陽地君,在明年中無節以前,早去『九里關』找火陽地君;各位的看法如何?」
吳湘道:「目前所慮者生恐怕火陽地君探知幾位老前輩坐關研究絕學,彼方會派高手前來搗亂……」
公孫天龍笑道:「吳少俠所慮極是,不過老朽連日教你的『擒虎五式』,到時便可以發揮威力了。
原來,公孫天龍利用時間,已將傾絕千古的絕學——「擒虎五式」傾囊授給吳湘,吳湘天資聰穎,旬日以來,已習得十之六七了。
紫拐米嚴笑道:「孩子,你能得老神仙『擒虎五式』的真傳,福祿不淺,還不快來拜謝『老神仙』!」
吳湘忙走到公天龍前面磕頭。
「八步凌雲」漆東皋哈哈大笑道:「吳湘這孩子本性善朗忠厚,故能博得奇人異士另目相看,倘假以時日,必為武林放一異彩!」他說罷雙目瞧著他的女兒漆玉燕。
漆王燕粉腮頃時紅了起來,低頭弄著衣角,不時偷偷地看吳湘一眼。
仁敬和尚道:「候大局只定之日,我們該要喝漆姑娘和吳少俠一杯喜酒了!」
仁敬大師此語一出,全場開堂大笑。吳湘、漆玉燕二人羞得掄不起頭來。
「老神仙」公孫大龍道:「咱們言歸正傳,如果各位同意老朽之言,立刻便選出亡位功力深厚的人,自明天起坐關,留一位武功高強的,主持一切事務應付火陽地君派人來襲。」
群豪附和「老神仙」的說法,於是選出「老神仙」公孫天龍、仁敬大帥、米嚴、戚揚、魏昭、寧欣、蕭雪純等七位坐關,為期三個月,地點在草廬後面「長生洞」裡。
「風雷神掌」石風雨,主待外面一切事務。
吳湘、朱翰、杜福全、智園大師、馮勁秋等人,把守長生洞外。
其餘的人,都對付草廬前面來襲之敵,仁敬大師的弟子候俊人率領十名大漢,巡視九奇峰山下各隘口探聽火陽君方面的行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8:53
第三十章 徑赴魔教
時光在苒,兩個多月已匆匆的過去了,這期間雖然不斷接到候俊人告於地君爪牙活動愈來愈猖獗報導,但是九奇峰始終仍未見有敵蹤出現。
吳湘把守「長生洞」責任概重。他時時刻到在想著,敵人愈來得晚,可能來勢也愈強大。
這天,正是重九佳節,距公孫天能龍等人啟關的日期不遠,候俊人中用上山報導敵人發展的情況,那就是:西域那山「陰風道人」班鈺,已經東來,與火陽地君會合。務露山「花面魂王」常眠香「王教」,教址已遠入「長白山」作最後的根據地。
「花豹」杜五,「灰須紫眉」季月花「死面骷髏」乜多,「大邪」萬古,「長面人魔」邪柏,「低頭問心心不語」黃泉等數十人,均被「火陽地君」邀去助拳。
「蒙陰」寨與「火魔教」合併」……
「曲洛三矮」射與「火陽地君」的「火魔教」緊緊勾結在一起了
「南天二鶴」已深入四川大巴山「泣血崖」,廣收門徒,擴大組織,作為東西呼應之勢……
石風雨接獲到這些敵情報導以後,暗暗歎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看樣子今後武林得進入無邊的浩劫了……」
這天晚上,月明如晝,天如洗,距公孫天龍七人房開之期,只有五個小時了,吳湘帶著杜福全等人守在「長生洞」前一株高大的樹上了望敵蹤。
大約二更大天左右,突然見數里外,飛起來兩雙流星煙火,直衝雲漢,開成數點火星酒下。
吳湘一見流星焰火,己鄭敵人要來犯山,立時命杜福全國草廬告石風雨大俠,自己的朱翰等人留在大樹上,臨視敵蹤。
要地裡月光下一廷起一卷黑影,直若巨鳥效空而來。
眨眼工夫,已到了九奇峰腰,一起一落,就是五六丈。
來人異常捷快的身法,使吳湘大感吃驚,看此來勢,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以下。
吳湘心念未畢,來人已經登上九奇峰,直向「長生洞」裡衝來。
吳湘大喝一聲道:「站住!」
喝聲未生身行躍起,人便縱大樹衝了下來,半空中,馬腰劍,就地劍化銀光如虹,連人帶劍,向那以撞去!
來人只微一閃,寬大袖拂,立時有一股勁力把吳湘連人帶劍,架封一邊。
吳湘藉著月光地,向人仔細一瞧,只見那人長鬚披肩,身陰氣森森……他雙目炯炯望著吳湘道:「你是誰?與魏昭有何關係?」
吳湘冷冷道:「你是何人?問魏師叔有什麼事?」
來人冷笑一聲道:「老夫乃是昔年『隴東八屠』,朱麟的後人,朱國武,今夜特來找魏昭報四十年前殺父之仇!」
吳湘冷哼一聲,不屑地笑了一笑接道:「你有此能耐嗎?」
朱國武嘿嘿幾聲:「小子先要為魏昭做替死鬼麼?」朱國武不知吳湘身負絕學,他那裡把年輕的娃兒放在眼裡。
只見他長臂一探,便向吳湘面上抓去!
吳湘滑步閃身,右手一揮,奇招由劍光中發出,登時如江濤般向朱國武罩去!
朱國武見狀,心中駭然,忙閃身一側,避過他這一招,心想,這娃兒小年紀,功力不弱,一定留他不得。
心念一動,巫五指箕張向吳們面上三大要穴點去。
朱國武五指帶起五縷陰風,立時便逼向吳湘。
吳湘全身立時打了一個寒顫,心知不妙,忙連起三重真氣抵拒,一方面將手中的長劍一抖,寒光暴漲,立予反擊。
這時,峰下突然又傳來無數怪怪嘯之聲,嘯聲如巫峽猿啼,尖銳刺耳,只震得君峰鳴,朱國武一陣嘿嘿笑聲道:「小子,今夜有你好瞧的!」
話聲未落,便見數條黑影猛撲草廬右側,十幾條黑影撞向草廬前面,同時有三條黑黑,如巨鷹似的撲向「長生洞」。
撲向「長生洞」的共有四人,也是武功最高的,他們目的,是搗亂公孫天龍七人的坐關。
吳湘放眼一著落地的三人,除了金大光他認識以外,其餘二人都很陌生。
左邊站的一個是身形魁梧的老者,此人正是杜五。
右邊向吳湘緩緩走來的一個陰陽怪氣的黑矮老頭生此人乃是「曲洛三矮」中的黑鬚老李較逵。
金大光一見吳湘,便怒不可遏,道:「想不到冤家路窄,今夜又遇見了……」
吳湘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說:「手下敗將,可恥!可恥!」
金大光氣得哇哇大叫,道:「小子,你不知有句古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麼?」
要知道:金大光在「九里關」盡得火陽地君的真傳,功力在半年中已較前增加了七八成,這一次,搗亂」九奇峰」他是策劃人之一。
吳湘冷道:「有能耐儘管施出來,不要貧嘴吹牛!」
金大光怒喝一聲:「小子接我這一招試試!」他手中量天尺一抖,登時一股陰風,向吳湘襲去。
吳湘見他一出手,便是制命絕招,心中不禁好氣,於是手中長劍——抖,立即還以「追風七劍」中的「追雲趕月」反掌過去。
登時,兩丈方圓,都被劍氣所籠罩,威力確實驚人。
金大光忙閃身驚呼聲:「追風七劍!你是『天下第一劍』的什麼人?」
吳湘哈哈大笑道:「在下是『天下第一劍』什麼人,你不配問,能認貨,總算你還不眼拙。」
金大光笑一聲道:「小子,你不要狂妄,今夜如果能乖乖地離開此地,免你一死……」
吳湘大喝一聲:「往嘴,快接劍!」
吳湘手中的長劍,化作一道銀虹,飛向金大光「丹田」
穴。
金大光那敢怠慢,忙揮量天尺,將吳湘刺來的長蕩劍開,左手一掄,五指如勾,向吳湘面上抓來。
他這一招抓去之勢,快如石火!
朱翰驚呼:「小心『陰手索命』!」
吳湘心中微微一怔,忙運起「三重真氣」抵禦。時站在一旁的來國武見朱翰叫了一聲,心中不禁好氣,怒道:「小子,你叫喚什麼?」
右手一揮,一招「泰底壓頂」便掃了過去。
朱翰見掌風掃到,心中略力一驚,忙打出了一記「百步神拳」;二人交上了手,便打得難分難解。
「曲洛三矮」中的黑鬚矮者李較逵,見吳湘、朱翰二人難以分身,便對杜五丟了一個眼色,彈身向「長生洞」中射去!
驀地,一聲巨響,道:「站住!」
李較逵一驚,立即便感到一股如石雨般的掌風掃到。
他忙剎住身形,轉頭一看,只見一個青衣長衫的老者,站在他尺開外的地方。
李較逵看清來方之後,冷笑一聲道:「石老鬼還沒有死麼?」
石風雨哈哈大笑道:「故人別來無恙?你們『曲洛三俠』,還有兩個矮的呢?怎麼不一起來?」。
李較逵冷哼一聲道:「你把「矮」改為「俠」字,也討好不了我,哼!」
石風雨圓目向李較逵一瞪,面罩寒霜道:「誰討好你們三個矮子,莫說是你一人,就是三人同來,我石某也不怕呀!」
李較逵喋喋怪笑兩聲:「石老鬼,來者不善,接掌!」
石成雨道了一聲:「好!」字,右手一揮,便接下李較逵拍呆一掌,左臂掄動一招「飛鳥入林」罩向李較逵。
這時杜五見金大光與吳湘交手了五十多合,敗形漸露,心忖:「再戀戰下去,恐怕討不到便宜,不知硬闖進去……」
他心念一動,便向「長生洞」裡衝去。
此刻的漆王燕、沈貽貞、杜福全,一齊躍去,攔住杜五。
杜五見幾個不起眼的角色攔住自己,不禁放聲大笑道:「你們這幾個乳臭未乾的娃兒,能攔得住老夫麼?」
漆玉燕粉腮一變,嬌叱道:「老匹夫接掌。」她首先發功,向杜五拍去一掌。
杜五袍袖微微一拂,便輕描效寫地解丁漆玉燕招來的一招。
他仔細向漆玉燕面貌一瞧,冷冷道:「鬼丫頭,老夫還救過你一次,忘記了嗎?」
漆工燕翻翻大眼睛,冷冷道:「在什麼地方?」她對眼前這位老者,印像極為模糊,已經記不清楚了。
杜五嘿嘿幾聲道:「周家廢園的事,若不是老夫及時出手,恐怕你已早死谷橫之手了。」
漆玉燕猛然記起周家廢園之事,微微一歎道:「老前輩你,快走吧!」
杜五笑道:「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們嗎?」說著;便挺身往洞裡硬闖。
漆王燕了歎了一口氣說:「並不是你怕我們,而且你曾經救過我,我不忍心看你死在九奇峰上。」
杜五哈哈一陣大笑道:「小女娃,你倒假慈悲起來了,眼下之人,誰是我的對手?嘿……嘿嘿……」
漆玉燕怒道:「糟老頭子,你打得吳湘麼?」
杜五略坡眉頭住步轉身,指指吳湘說:「你說的就是他嗎?」
漆王燕點點頭。
杜五長笑一聲,仰面大喊,「吳湘!」金大光同時吃了一驚,俱停手盯著杜五。杜五指著吳湘,厲聲道:「小子你叫吳什麼湘吧?老夫先打發你小子,然後再進洞!」
話聲甫落,雙掌同時向吳湘推出!
吳湘一嘯一聲,身形撥起三丈多高,閃避他這一招,然後輕輕飄落地上。
杜五暴喝道:『小子,五招以內,叫你血淺九奇峰!」
吳湘見杜五形同拚命,心中一動:「這糟老頭子,與我素昧平生,為何一上來便下絕招,不給他一點顏色看,他決不知道厲害!」
心討至此,僅以估計的威力,四周十丈以內,沙石滾起……
杜五被勁風掃得到退了幾丈遠,跌坐在地上,心中大駭,一聲驚呼:「潛龍八爪!吾命休矣!」
第一波勁風眼看又要掃到杜五時,突然聽一聲喝:「住手廠
吳湘猛然一怔,便忙把拍出去的掌風,收了回來。
循聲一看,只見是漆玉燕。吳湘笑問道:「漆姑娘有事嗎?」
漆玉燕淺笑一聲道:「湘哥哥,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他一次吧!」
吳湘劍眉一皺問道:「他是你什麼人?」
漆王燕笑道:「他是什麼人我弄不清楚,不過這糟老頭子曾在周家廢園救過我一次。」
吳湘轉身對杜五道:「糟老頭子,看在漆姑娘面上,饒過你一次,滾吧!」
金大光怒道:「小子你如此放肆!接老夫『陰風十八式』!」金大光緩緩伸出右手」「陰風十八式」連績拍出。
登時,五丈方園之地,如同不座水山向吳湘壓來。
吳湘那敢怠慢,忙連起「三重真氣」抵禦奇寒侵襲,同時右手一揮,一招「擒虎五式」中第一式「摘桃取李」抓了過去,他這一招,乃是老「神仙」公孫大龍的成名絕招,具有無比的威力,與無窮的變化。
金大光突然看見滿天巨掌,向自己抓來,不禁駭得魂不附體,向後暴退!
登在此刻,突然,空中一條人影,疾如流星,閃入「長生洞」前。
急促的叫聲:「吳湘弟弟住手!」
吳湘聽到來人呼叫之聲,非常熟悉,他忙收單循聲一望,只見皓月下,站立了一個中年美婦,這中年美婦,乃是灰髮紫眉季月花。
吳湘看清來人以後,問道:「季姐姐叫小弟有事?」
季月花面色凝重道:「我不知道弟弟到這裡來,所以……」
吳湘冷冷道:「季姐姐是來為小弟弟助拳的?」
季月花微微一歎,目掃全場一眼,幽幽地說:「不!我是奉命來長生洞,找魏昭的,了卻我們之間的恩怨……」
吳湘冷哼一聲道:「既不是為我助拳,非友即敵,有興致等小弟殺了金大光以後,再向你討教幾招!」
說著,便向金大光面前欺去!
季月花喝道:「弟弟,你不能殺他。」
吳湘心頭一怔,轉頭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的表哥,金家唯一的後代,弟弟,我求求你!」季月花深知吳湘的武功高過金大光。
就在這時,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厲叱道:「求他幹什麼?看那小子有多大能耐,敢接老夫三掌嗎?」
話聲未落,空中突然飛來一殺巨大黑影,疾如流星,一閃而至!
來勢之快,使在場的人,莫不為之震驚?
吳湘仔細向來人一打量,心中頓時一動,忖道:「此人莫非是西域陰風道人班鈺不成?」
原來,閃入場中那人,鶴發青面,白髯垂胸,年約九旬上下,全身白色,活像一具屍僵……
見了他的人,先畏懼三分,因為那人,真像一個活人中的死人,身上發作一種陰森森的奇寒。
那人掃了吳湘眼,轉面問季月花:「女娃兒,是你求他嗎?」
季月花不自然地點點頭道:「正是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9:03
那人突然仰面狂笑起來,緩緩地向吳湘面前期進,他每步落腳之處,登時陷地三寸。
吳湘略為一定神,忙運功以待……
那青面人一收狂笑,冷冷地說:「求他幹嗎?老夫第一個先超渡他吧!」
只見他擊起右手,緩緩向吳湘乎推過去。
這時場中緊張絕倫,誰也沒有話說,幾十雙目光,都投到吳湘身上。
驀然!一聲驚呼:「請班老前輩,手下留情!」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季月花跑到那白袍老者面前拱手求情。
季月花早已知道陰風道人的陰風掌,其毒無比,掌風掃到以後,難活一個時辰。
那白袍老人緩緩收了掌勢,問道:「季月花,他是你什麼人?」
吳湘劍眉一堅,不等季月花開口,便喝道:「姐姐不要求他,我倒想見識見識,這糟老頭子的掌力!」
季月花面色一變,道:「弟弟,你瘋了?」
金大光陰惻惻地喝道:「表妹。你才真正瘋了哩!」
季月花怔了一下,便愕愕地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吳湘向那白袍老者面前跨了兩大步,喝道:「糟老頭子儘管出手,在下正領想教領教!」
白袍老者忽道:「小子識得此掌否?」吳湘向他擊起的右手一瞧不禁曬然地笑道:「大概是什麼陰風懾魂掌吧!」
自袍老者舉起右手,果然是陰風懾魂掌,那老者,乃是西域陰風道人班鈺。
陰風道人冷笑道:「小子既識得此掌,接一招試試味道如何?」
說罷,便向吳湘擊去。吳湘只見那掌力去勢異常緩慢,不過奇寒隨著掌勢,緩緩向吳湘逼進。
季月花驚叫道:「小心那掌風中的奇毒!」
吳湘向季月花投以感激的目光,點點頭,意思是:「我知道了,很感謝你。」
他連忙運起三重真氣抵禦班鈺的陰風懾魂掌。
陰風道人的掌力,確有獨到之處,吳湘雖然運起三重真氣但仍感奇寒難耐,於是,他清嘯一聲,騰身拔起,身在空中,一招潛龍八爪向地上掃去!
陰風道人見是潛龍八爪,不禁大吃一驚,忙向後暴退。
陰風道人閃避迅速,吳湘打出的潛龍八爪並沒有掃到他,他一彈身,向吳湘落身之處欺去!
雙手一揚,兩學同時推出!
吳湘這時突又感覺一股奇熱,燒到他的身上,使他渾身汗如泉湧……
吳湘這時也暗暗吃驚,心忖:「眼前這個老頭子,武功高不可側,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心念未落,陰風道人大喝一聲道:「娃兒再接老夫一掌!」
吳湘更加吃驚,忙打出絕命三拐,把陰風道人逼退。
陰風道人回頭向在場的人大喝一聲:「你們還不闖進洞去,更待何時時?」
眾人原先站在一旁看陰道人和吳湘對掌,這時經陰風道人一喝,同時一驚,便一齊往長生洞裡行去!
石風雨暴喝一聲,打出一記百步神拳,阻止著金大光等人,站在一旁的穆端陽、杜福全、沈貽貞諸人,同時出手,阻止敵人侵襲進去。
金大光、杜五、李較逵等人,武功為上乘之選,他們聯合出手,一齊向洞裡衝去,銳不可當非石風雨諸人所能阻止的。
可是,他們拚死抵擊,在另一邊,吳湘正與陰風道人打得難分難解,吳湘雖然不時奇招陡出,可借火候不夠。終難以勝敵,漸漸陷入被動……
朱翰與朱國武,打鬥愈來愈兇猛,朱國武奇招盡展,逼得朱翰手忙腳亂……
當場的局面,由於陰風道人趕到以後,便陷入被動,漸漸使他們招不住。
草廬前方,已被另一股敵人攻入,一時之間慘叫連天,喊殺震動山嶽。
石風雨在前死拼,莫約半個時辰,突然聽到穆端陽,社福全,慘叫一聲,栽倒地上。
在這同時,朱翰也發出悶哼,被朱國武一掌擊傷,跌坐下去。
朱國武一彈掌,便向長生洞衝擊!
在草廬方面,敵人已經放起方來,頓時一片大火,直衝雲霄
緊接著,怪嘯幾聲,五條黑影,直往長生洞衝來。
這時,石風雨三面受敵,打得氣喘吁吁,漸感無法招架。
正在千鉤發之際,突然,聽到鐘聲二響,由洞中傳出……
石雨仰面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他們功行圓滿,已經啟關了!」
話聲未落,突見長生洞洞門大開,七人一貫而出,有僧、道、俗……為首的,正是老神仙公孫天龍。
這時洞外的人,一見七人啟關出洞,有驚有喜,全場打鬥,頓時停上下來。
公孫天龍,仰面一聲長笑,個個都為之動容。
公孫天龍突然收斂長笑,以冷冷道:「陰風道長,今夜你們辛苦了,你們的恩怨,是今夜了結,還是等到明年中元節,到招魂台上了結?二者在任你選擇!」
陰風道人班鈺,番在場形勢,忖道:「今夜如再動手,他們人多,必討不了便宜,到明年中元節較為有利。」
心念一動,他忙道:「我們還是等明年中元爺結算舊賬吧!」
說著,叫金大光放了三顆綠色沖天火焰,幾聲長嘯,便完全撤走了。
公孫天龍哈大笑,道:「火陽老鬼,這場計謀,又算落空了吧?」
仁敬大師忙指揮眾人撲滅大火,療醫受傷的人,傷勢已告痊癒。
這天,公孫天龍召集群豪,在草堂共商大計。
公孫天龍道:「對付火陽地君的虛柔掌力絕招,我們已經妥一件絕學,現在就趁他們新敗氣妥之際,我們發動一次攻擊,清庭掃穴,澈底摧毀他們,各位高見如何?」
魏昭起身發言道:「老神仙神機妙算,我們別無異議。」
群豪一致贊同魏昭的說法。
於是決定短時內,向大別山裡的火陽地君居住之地發動攻勢。
時值深秋,草木盡衰,山川寂寥一切肅殺肅瑟……
通往大別山山道上,一行數十人,為首的,正是老神仙公孫天龍!
他們一個個腳程健如飛鳥,旬日工夫,便深入大別山,越過斷魂台,快接近火陽地君居住之地了。
公孫天龍見沿途都沒有什麼暗探,心中正大惑不解,驀然間,看見前面一帶,約有十多畝地寬的花林,鮮花怒放,形成一片花海。
公孫天龍略一皺眉,忖道:「深秋之際,那裡來的百花怒放
心念未已,突然聽到一聲巨喝道:「招魂台為你們修築多時矣!」
吳湘凝目望去,只見花眾中湧出來數人,其中一個又矮又胖的道人,大步由眾人中走了出來,不禁一皺眉頭,道:「你是什麼人?什麼人說話這等放肆?」
矮胖道人縱聲大笑;道:「老夫名號,縱然說出,諒你小子也難知道!」
吳湘臉色突然一變,冷冷地道:「縱是邊睡蠻荒之人,也不會沒名沒姓!」
那矮胖道人聽得徽微一怔,暗道:「這小子倒是聰明,竟然猜出來自邊睡。」
他略一沉吟,答道:「不錯,老夫正是來自南海大道派了了道人。」
吳湘冷笑道:「你萬里迢迢由南海趕來送禮,當真是在劫難逃,作法自斃。
了了道人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再要出口傷人,可別怪老夫動手教訓你了!」
吳湘神色冷摸,淡然說道:「邊陲之區,還會有什麼驚人技藝不成?」
了了道人大聲喝道:「一個乳毛未乾的小子,也敢藐視老夫,不給一點教訓,那還得了?」右手一揚,遙遙擊去。
吳湘看他舉手作勢,遙遙擊來,心中已知對方定然要打出劈空掌風,趕忙暗中中提氣戒備,那知對方拳勢遙遙一擊,立時收回,絲毫不見動靜,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糟老頭子,莫非墓虛弭聲勢,自找台階吧!……。忽覺一股奇寒,無聲無息的掌風撞了上來,只感心頭一震,不自主的後退三步,如非早已運氣戒備,這一擊勢必被重傷當場不可,心頭大生驚駭,忖道:「這是什麼武功,為何如此奇寒無比。」
了了道人的陰寒奇煞掌中原武林道上,無人會此武功,吳湘雖然身負絕技,也不知了了道人打出一記陰風掌之後,笑道:「這不過是薄施小意,再要口出不遜之言,可別怪老夫出手傷人了!」
吳湘臉色蒼白,默默不言,疑神靜站了片刻,突然一晃雙臂,疾如電奔,直搶過來,右手一揮,一掌拍了過去。
原來他被了了道人一記掃風傷了內腑,運氣調息,無法接口,但他功力深厚,調息一陣,立時復元,出其不意欺身而上。
了了道人左袖一拂,便硬接吳湘一掃。
吳湘出手輕快,不待了了道人袍袖拂中,突然文點向他的巨閥穴,了了道人忙閃身避過他點去的一招,可是吳湘掌風如濤又向他攻到,了了道人只覺眼睛一花,四面八方都是那掌風攻,心頭微凜,疾向後面退去,卻不料吳湘左手指點來。
這一損來的出人不意,跪異至極,了了道人一時避讓不及,只好揮手硬接一擊,但覺被他指力點中之處一陣劇疼,趕忙縮回手臂。
吳湘一指得手,縱身躍退一丈多遠,笑道:「這叫千夫一指,還你一點顏色瞧瞧,如果心中不服,待會咱們兩人好好的打架試試。」
了了道人目諸吳湘跪異手法,心頭一動,暗道:「這小子武功路數,變化難測,實是不可輕敵。」
了了道人仔細一瞧傷手之上,青了制錢大小一塊,這一指如被點在要害穴道之上,勢非垂傷當場不可,暗自歎道:「中原武林人物,當真是高手如雲。不可輕蔑。」心中驕矜之氣大減。
公孫天龍忽然一揮左掌,便有四人縱出以迅快的移動身體,手橫長劍,攔住了了道人的去路。
了了道人劍眉一揚,冷笑道:「你們可是找死麼!」
四人只管挺胸舉劍,攔住去路,對了了道人喝問之言晃如不聞。
公孫天龍接道:「道長暫請止步,眼下高手如雲,道長等數人自信有能耐闖得過去?」
了了道人目光流轉,掃涼了群豪一眼,心中暗暗想道:「他的話說是倒是不錯,但憑我們數人想闖過他們的攔截,只怕不是容易之事,我們佈署尚未就緒,火陽地君一時也難趕來相援,真要動起手來,只怕要吃大虧。」
他剛才擋受吳湘幾掌,已知眼下之人,個個都有著獨擅絕技,輕敵之念已然消去甚多,當下故作鎮靜的笑道:「怎麼?難道還要我們幾人留在這裡陪你們玩嗎?」
公孫天龍德高望重,為人十分嚴肅,但他對這樣放蕩之言,把他問的頓了一頓,一時間難思出恰當措詞回答,沉吟半晌,才肅然答道:「老夫一生,最不喜言笑。」
了了道人一沉吟,道:「看來你好像是這次赴斷魂台而來的首腦人物了?」
公孫天龍道:「承他們抬舉,暫由老夫出面和貴方洽商諸般細節。」
了了道人道:「不到招魂台開台之時,火陽地君只怕不會現身。」
公孫天龍道:「你們也未免太愛故弄玄虛,天下英雄受他邀約,大都趕來了此地,他還不肯出面相見。」
了了道人說道:「你們不按函上指定約期而來,怪得那個。」
公孫天龍嚴肅的說道:「凡來履約之人,都已事先吃了乾糧,用不到貴方盡貴地主之誼了。」
了了道人暗想道,一原來這老東西想要把我們留此作人廚此刻火陽地君佈署尚未就緒,我如和他們衝突起來,不但援手難以及時趕到,而且還將牽動全局,衡量輕重,只有暫時拖延時間,當下微笑道:「火陽地君坐息未醒,勢難立刻出見……」
公孫天龍目光緩緩向數人面上掃了一遍,然後伸手指指那杜五道:「那就請這位杜兄去一趟吧!」
社五級綴站起身子,笑道:「可是要我去請火陽地君麼?」
張口中大喝一聲:「杜老五!接住這個,欠交給那火陽老鬼!」
一顆食色似的白珠,向杜五面上疾射而去?杜五暗吃一驚,連忙滑步閃避!
公孫天龍接道:「那只有委屈幾位暫時留在這裡,待火陽地君現身之後,再走不遲。」
了了道人回頭望望那杜五、季月花、金大光、南宮諸人笑道:「這麼說來,你要留我們作人質了。」
石風雨冷笑一聲,插口接道:「何至留作人質,拖延時刻,不出面相見,先殺了你們,然後一把火燒光你們這幾具臭屍。」
南宮道:「你好不的口氣,你自信能燒得了麼?哼……」
公孫天龍接道:「這個很難說了,江湖之上,雖有規戒,但火陽地君作事。大嫌過份,群情憤動。難免越規,屈時老夫亦無勸阻之能。」
南宮暗中急道:「師父不知敵勢如何,待我回稟,如若這些人,侍強留住以不讓我離開,那倒是件麻煩之事。」
原來公孫天龍擔心火陽地君,在這花林暗設埋伏,故而堅留南宮等人,不放他們離開。」
南富付了一陣,笑道:「你們既然要見家師,我就去請他老人家來此?」
公孫天龍略一沉思道:「你們幾位之中,難道定要去不成?」
南宮笑道:「隨便你們指定誰去吧!」心中部暗暗忖道:「他們不肯放我,原來我把看成三人中首要人物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9:22
第三十一章 一觸即發
杜五右手一抄,便接住那銀光閃閃的東西。
他打開一看,濃眉微皺,許久沒有說話。這時仁敬大師冷喝一聲說:「杜五,你趕快去了,眼前群毫升均已趕到大別山,火陽老鬼想玩什麼花樣,也不可能了。」
社五雙目一掃金大光、南宮、季月花請人,緩緩地說道:「我去去就來,這裡請南宮大俠代勞……」
南宮向杜五丟了一個眼色,道:「快去把教主請出來,他們要進閻王殿,我們就快點準備給他們的招魂酒飯吧,免得他們在黃泉路上餓肚子。」
仁敬大師面色微變,冷哼了幾聲,正想說什麼,突然見季月花在注視著吳湘,面上發出不自然的微笑。
公孫天龍突然冷笑一聲,道:「子夜之前,如果火陽地君還不現身,那就別怪我下手毒辣了……」
他目光一掠南宮,接道:「這幾位就別想生離此地。」
吳湘緊接了一句,道:「還有這一片花海,也將盡化灰。」
杜五濃眉一豎冷笑道:「先別吹的太大的,我們如果沒有佈置,也不會請各位來啦。」身形一晃,便已不見蹤影。
公孫天龍等人便把南宮金大光等團團圍在中央。
金大光忽然笑道:「最好他們能及時趕來,子夜之前,進入這絕魂谷中,免得我們多費一次手腳。」
這時,米嚴突然問道:「老神仙此次壯舉,事先是否約了少林等各大門派?」
公孫天龍,敞聲大笑一陣,道:「咱們決定提前履約那天,老朽已派了門下弟子,趕往峨嵋山去,少林寺約他們兼程趕來,計算時日,大概這兩天就可趕到,今日不來,明天定可能來此處。」
公孫天龍微微一笑,又道:「現下相距子夜時間尚早,咱們倒真該藉這段時間著息一下精神了。」當說罷先盤膝而座生閉目著急。
群豪紛紛坐下,運功調息。
季月花目光略掃了團在身外的群豪一眼,也隨著坐下嬌體。
她自進入花海之後,從未講一句話,一直寒著臉,似乎天地之間,萬事萬物,都不足博她一笑。
金大光突對季月花笑了一笑道:「你看那邊……」
季月花仰起臉來,問道:「什麼事?」
金大光笑道:「看那並肩而坐,情話喁喁,似是談的十分快樂。」
季月花如罩冰霜的臉上,既不見歡愉之容,也不見妃恨之色,淡淡說道:「有什麼好瞧的,別瞧啦!我們還是坐下來調息一下吧!這場大戰,如若打了起來,定是激烈絕倫。」
金大光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擔心,我們早已成在胸,難道真還要和他們一槍一刀的相搏不成。」
兩人談話聲音雖不太大,群豪都在坐調息,花海林中鴉雀無聲.二人對答之言,群豪都聽得清清楚楚。
公孫天龍微微一啟雙目,瞧了二人一眼,又緩緩閉上。
金大光濃眉一皺道:「等他們上得招魂台上這般都將身應劫難,你那位俊美的吳湘弟弟,也是難免一死,難道你真的袖手不管麼?」
季月花突然回頭望了金大光一眼,道:「他死了對我有什麼要緊。」
金大光笑道:「聽人說你那位吳湘弟弟,不是對你很好麼?」
季月花面色突然一變,說道:「聽誰說的?」
金大光笑道:「我聽袁大猷說過。」
季月花板起面說道:「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回事。」
山風吹播著幽幽花香,高高低低,肥瘦不同的大漢,環圍著一女數男而坐,山花海粉中,構成了一幅悅目的書面。
忽然間,遙遙傳來一聲吟般的長嘯,刺破了靜寂。
公孫大龍站起身來,說道:「來了。」
米嚴道:「可是少林、武當的掌門人麼?」
公孫天龍道:「可能是他們吧。」
公孫天龍站起身來,向來路一望,只見山花之中,疾奔而來幾十餘人影,疾如流矢而來。
群豪紛紛站起身來,均轉頭望去,但見那奔來人影,穿行花海之中,片刻之間,已到了群毫停身之處。
當先一人,胸垂花白長髯,身著大紅袈裟,臥龍眉,丹鳳眼,方面大耳,像貌威武,正是少林掌門人因果大師。後面跟了十六位少林弟子。
公孫大龍急問前奔行幾步,合掌當胸,笑道:「不知大師駕到,老朽未能遠迎。」
因果大師立即合什回禮,笑道:「不敢,老衲因督促門下弟子熟練羅漢陣,未能早日趕來,有勞『老神仙』和諸位久等了。」
他微微一頓後,接道:「老袖雖然晚來了一步,但卻邀請了峨嵋、華山兩派中四位高手同來,也可抵賞貧僧遲來之罪了。」
公孫天龍凝目望去,只見因果大師身後,一排站著四人,全著道袍,背插長劍,年齡都已在五旬以上,個個精神充腆,眼中神光逼人,一望之下,即知是內家高手。
因果大師,側身向後退了一步,指著左面兩人笑道:「這兩位是峨嵋派中昭仁、昭和兩位道兄。」
公孫天龍拱手,道:「老朽久聞二道兄大名,今日幸能得一見!」
昭仁道人立當胸前,答道:「敝派掌門師兄,閉關限期未滿,未能親身趕來,特派我們兄弟趕來應命,老神仙有何吩咐,但請下令遣派。」
公孫天龍道:「在下何德何能,敢當兩位道兄這等抬愛,有誰不知老神仙的德高望重,武功高深莫測,者仙不必謙虛了。」轉身又指著右面兩個道人說道:「這兩位乃華山派中天立、樣兩位道兄。」
公孫天龍未來得及開口,天立道人已搶先說道:「敝學門應天山一位道友相邀,尋藥未歸,我們兄弟接得老神仙函示之後,當天就束裝就道,趕來應約。」
因果大師道:「老神仙不要再行謙謝,眼下群豪眾集,勢必要有一個發號之人,主持大局,此等運籌賂幅,主盟全局之人自非老神仙莫屬,貧僧和昭仁,昭和,天立,天樣四位道兄,都是多年好友,足可代他們擅作主張,恭請主盟大局,我們靜候差遣。」
公孫天龍暗忖道:「眼下處境,十分凶險;不宜多作客套,當下說道:「承諸位掄愛,老朽恭敬不如從命了因果大師舉手向後一招,遠遠站在丈餘外三十六個佩兵器的和尚,急急奔了上來,齊齊合什作禮。
公孫天龍看了三十六人年齡,都在三旬以上,四旬以下,每人身上都交叉背著兩柄長劍。
因果大師一指三十六人笑道:「這三十六人都是本門中選出武功最好的弟子,精深本門羅漢陣對敵之法,老神仙如有而用他們之處,只管指派。」
公孫天龍道:「大師籌謀周詳,老朽感不盡。」
因果大師微微一笑,道:「彼此敵視同仇,那還有你我之分。」說完,轉身對著天下雙絕,武林二奇合什一禮道:「老袖今夜幸會許多高人。」
戚揚哈哈大笑道:「你這個老和尚也來應劫了,咱們如能躲過此危,我倒真該息隱山林,終老天年,此生之中,不再踏入江湖了。」
因果大師笑道:「少林有幾處風景絕佳所在,閣下如不嫌棄,歡迎駕臨來結茅靜修。」
魏昭笑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吧!眼下籌謀對付強敵之策要緊。」
因果太師目光投注那靜坐花海中的季月花和金大光、南月幾人身上,低聲對公孫天龍問道:「老神仙,那幾個是什麼人?」
公孫天龍道:「這幾人都是火陽地君的弟子。」
因果大師笑道:「老神仙未會得那火陽地君之面麼?」
公孫天龍笑道:「沒有,其人故作神秘,要天色入夜之後,才肯出面相見?」
因果大師微一忖思,笑道:「眼下幾人被咱們重重包圍,但強敵一旦現身之後,咱們即將背腹受敵,貧僧之意,不如先把這幾人生擒押作人質,不知老神仙意下如何?」
公孫天龍沉吟良久,答不出話。
魏昭突然插口說道:「老朽甚為贊成因果大師的高見、這幾人武功不弱,先擒住他們,也可減去強敵幾分實力。」
吳湘道:「彼此既成敵對之串,那裡還有道義可請講,晚輩之意,也覺得先把這幾人擒作人質為宜。」
群豪隨聲附和,盡都主張先擒這幾人,可以減少強敵實力。
金大光等人相距群豪甚近,對那紛紛議論之言,早已聽得清清楚楚,金大光忽然睜開雙目,低聲對季月花道:「眼下情勢,決難久持,看來他們非要對咱們幾人下手不可了,火陽老師祖不知是否已經……」
話還未完,遙聞幾聲悠長的鐘聲.飄傳而來。
南宮突然精神一振,道:「那不是師父發出的警鐘聲麼?」
金大光掄頭望天色,道:「不錯,不多久時間,地君就快來了。」
南宮道:「眼前之敵,個個都是武林中第一流高手,如若師父不能親來,派人趕來相助、也是無濟於事。」
金大光打量了四邊一眼,師叔準備對敵啦!看來他們非要出手不可了。」
原來公孫天龍在紛紛議論之下,不便堅持,只好點頭說道:「既是諸位都主張出手先擒住這幾人,老朽也不便堅持已見。」
群豪一見公孫天龍應允出手,而沉默不言。
要知群豪大都道金大光和南宮、季月花諸人的武功不弱,沒有把握致勝,決不願隨便出手,故而一時之間竟無人挺身出戰。
峨嵋派的昭仁、昭和目睹群豪爭議謊言,大有非得先擒住這幾住這幾人不可之勢,那知公孫天龍答允之後,竟然無人出手,心中甚感奇怪,相互望了一眼,緩步而出。
昭仁左掌立胸,微笑說道:「敝師兄願先行出手,領教一下魔教中人的武功。」
公孫天龍看兩人太陽穴高高突起,行動之間,步履十分穩健,心知兩人劍術,而目峨嵋、武當、青城三派,在武林之中,素有劍法各擅勝絕之稱,當下笑道:「兩位道兄長途跋涉而來,片刻本息,怎能就要出,還是由老朽選派門下弟子出手吧!」
昭仁笑道:「貧道萬里迢迢趕來,寸功未立,這第一件功勞,還請讓於貧道兄弟吧!」
公孫天龍低聲道:「火陽教中人之武功,博親跪異,中原各大門派,均難與之抗衡,兩位道見不可輕敵。」
他心地厚道,不惜自貶身份,替兩個道人預留台階。
昭仁道人右腕一搶拔出背上長劍,說道:「多謝老神仙指點。」大步直向金大光走去。
昭和見師已然拔劍而上,縱身一躍,疾追上去,右腕一翻,長劍出鞘,追上師兄,並肩而立。
金大光對昭仁,昭和兩人略一打量,又緩緩閉上雙目,神情之間,冷靜沉著,恍如未見。
昭仁道人目光一掠金大光懷抱的量天尺,心中微微一怔,暗道:「黑色的尺子上面為何光華閃閃?」
心中疑念重重,口中卻說道:「峨嵋派昭仁、昭和領教閣下武功。」
金大光微睜雙目,緩緩站起,對南宮道:「師叔、季姑娘我們都起來呀!」
南宮挺身而起,季月花依言站起,但仍是一臉冷冰冰的神情。
金大光道:「峨嵋派的劍法,在武林中素有高舉,我們和他們動起手來須要小心。」
季月花不言個語,緩步對兩個道人走了過去,手中長髮一抖,說道:「你們兩人一齊上吧!」
昭仁道人臉色一變,怒道:「姑娘好大的口氣,貧道替小弟掠陣。」長劍劃出一道銀虹,攔住昭仁道人。
季月花冷冷的瞧了昭和一眼,道:「那個出手都是一樣,不過最好兩人一齊上。餘音未絕,人已陡然欺攻過來,長髮一掄,竟然分攻昭和兩人。」
昭和冷哼一聲,長劍一招浪裡翔身,灑出一片劍花,把季月花攻向昭仁道人的一招,接了過來,道:「姑娘且莫口氣過大,如能勝得貧道,再和我師兄動手不遲。」
說話之間,劍勢已變,連綿出手,一口氣攻出六劍。
吳湘看的低聲讚道:「峨嵋的劍法,果不虛傳,當真是靜如山脈,動如流水行雲,我未得寧師伯傳授追風七劍之前,單是這出手幾劍,也比不上他的劍法。」
但見季月花手中的長髮揮動,一片叮叮咚咚之聲,寸步未退的把昭和道人灑出一片劍花,盡數封架開去。
昭和道人突然斷喝一聲,不待季月花還攻之勢出手,手中長劍又迅快的搶了先機,左揮右舞,瞬息之間,又連續攻出了四劍。
這四招又迅快辛辣,兼具並有,凌厲異常,月花卻始終不慌不忙的揮動手中的長髮,封架開去。
昭仁道人年紀較長,經常在江湖上面走動,閱厲甚廣,一見那季月花神情,心知逢上勁敵,趕忙重重的咳了一聲,鑄聲說道:「師弟不可燥急。」
昭和道人亦覺出季月花,隨手揮動的長鞭,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每一招均已含蘊了甚強的陰柔之力,每一招與劍相觸,自己長劍必被彈震開去,再一聽師兄警告之言,立時收斂了驕敵之氣,長劍忽然一慢,臉色也變的肅穆起來,由搶制先機的猛快打,突化作守勢,施出峨嵋派天旋四十目劍正宗劍法。
地劍勢雖然變的緩慢下來,但攻勢看去並未減弱,劍劍本連,有如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
季月花始終站在守勢方面,揮動手中的長髮護住身子,隨著昭和道人的劍招,忽快忽慢,兩人交手了三十多招,竟未見她還擊一次。
公孫天龍微微一皺頭眉,暗自叫忖道:「此女看去,似有棄暗投明之心,此眼下真正的敵人只有南宮,金大光等人如若讓昭和道人她這樣兵用,看來打三上三兩百招,也僅分勝敗,既然出手挑戰,那就不如速速戰速決的好……正欲派高手出戰,忽聽昭和道人長嘯一聲,劍法突然大變。
原來他和季月花力拼了數十招後,仍然不見勝色,不禁心中大感焦急,暗道:「峨嵋派被天下武林同道稱為三大劍派之一,我這等和一個女流動手了幾十個照面,仍然無法取勝,豈不有損師門威望。
一念心動,豪氣忽生,長嘯聲中,劍法突然大變,剎那間,擊輪轉,滿天劍光,登時把季月花捲入劍光之中。
在場群豪,雖然都知道峨嵋派劍法不在武當、青城之下,但真見過峨嵋派中劍法之人,卻是不多,眼看昭和道人神威凜凜的撤出片劍,大都暗自讚道:「果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昭仁道人眼看昭和道人突然間,施出「天網羅魔」,已自出手,人隨劍起,劍花一片光幕,直罩下來。
季月花突然冷哼一聲,手中長髮忽的向上一舉,護住頭頂,揮動之間,一片光芒,竟然又硬接昭和一招天網羅魔。
但聞一陣金石相觸之聲中,響起了季月花脆音道:「峨嵋劍術,不過爾爾,還有什麼絕厲殺手,快些施展出來,時限無多,我要出手還擊了。」
昭和道人吃她拿話一激,心頭火更是熾烈,大喝一聲,第二招金桿降魔連繼出手,手腕一挫,滿天劍影登時合而為一,疾向季月花攻了過去。
這一擊乃是昭和道人全身功所聚,威勢銳不可擋,長劍帶起了嘶嘶劍風。
原來他見李月花常硬接他擊來的劍招,心想這一招猛攻,季月花濤必然硬行接下,那知事情大出他意料之然,季月花嬌體突然一側,向後面滑退了五步,竟然不敢硬接他這一招金杵降魔。
昭和道人一擊落空,突然凌空而起,原式不變,如影隨形一般,緊隨季月花問後滑之勢,追了上去。
這正是峨嵋派天旋四十八劍,的精奧之處,如對方不能破解這攻來的凌厲劍勢,這一劍即將以虛變實,全力攻向敵人,如若對方架得宜,攻去劍勢亦可以實變虛,變勢制敵。
季月花眼看對方攻來劍勢,猛銳異常,連人帶劍撞過來的,心中暗暗忖道:「我如不傷此人勢將引起你們疑心,但如傷了此人,只怕會和群豪結下誤會。」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對付……
忖思之間,心情微分,昭和道人劍勢已乘機而入。
匆忙中,季月花只好揮動手中長髮,斜斜推出一招如封似閉。
昭和冷笑一聲道:「撒手,手中長劍疾向上一招,劍尖撥開三尺,指向季月花石腕脈門。
季月花吃了一驚,再想搶救已是連了一步,只好一發右手。
昭和道人一劍得手,劍勢綿連出手,突忽之間,攻出五劍。
這五劍快速絕倫,逼的季月花一陣子手忙腳亂。
季月花為了自保突然一聲嬌叱,手中長髮一搶,把昭和道人銳猛的火勢擋住,嬌體突然一側,猛問昭和道人劍影之中行去。
動作迅快,疾迅電轉。
但見兩條人影乍合即分,雙雙向後躍開。
季月花一伏身,便向後退了兩步,靜站不動。
昭和道人卻一直站在原地,動也沒有動一下。因果大師首先看出情形不對,低聲對公孫天龍道:「只怕那昭道兄受了內傷。」
餘音未落,忽見昭和道人身子向後一仰,向地上栽去。
昭仁道人忽的縱身而起,躍奔上前,動作迅快比無,伸手一扶,把昭和道人向地上倒栽的身子,托了起來,躍退八尺。
凝目望去,只見昭和道人圓睜著雙目,面色蒼白,一語不發作。
昭仁道人一皺眉頭,低聲問道:「師弟受了內傷麼?快用本門心法運氣調息。」
昭仁道人感覺事態嚴重起來,舉手在昭和前面推了一掌,正容說道:「師弟快用本門心法連氣調息,你沒有聽到麼?」
他推出一掌,看似隨手而出,輕描淡與,其實早已暗中運氣集了真力,推在昭和道人的期門穴上。
但見昭和道圓睜的雙目,突眨動了一下。
公孫天龍緩步走了過來,說道:「令師弟受傷重麼?」
昭仁道人輕輕歎息一聲,黯然說道:「只怕是不行了!」
公孫天龍心頭微微一震,暗道:「她用什麼武功,怎的如此厲害。」
口中卻故作鎮靜的說道:「令師弟功力深厚,縱受一點傷,也不致有何大凝,據老朽判斷可能中了她的陰風之類的掌法。」
吳湘這時也走了過去,忙用沉滄珠放在昭和口中生將身上劇烈陰毒吸出。
過了片刻,昭和道人雙目一睜,便挺身坐了起來。
昭仁道人見狀,忙拱手一禮道:「多謝吳少俠的醫治。」
吳湘微微一笑道:「彼此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吳湘說畢,雙肩一晃,便欺身來季月花前,季月花一見吳湘走過來她的面前,當下篇眉一皺,問道:「弟弟,你要和姊姊動手麼?」
吳湘冷冷道:「公私分開,倘姊姊棄暗投明一定可為武林造福……」季月花突用傳入密之法對吳湘道:「招魂台上,凶險萬分。你如嗅到香味,便要閉住穴道,免中劇毒,到時,姊姊會帶你……」
吳湘正欲說話之際,忽然飄來一聲銳嘯,其聲尖厲刺耳,難聽到極,吳湘放目望去,場中群豪似都被這掠心動魄的銳嘯之聲所動,個個轉臉四顧。
在嘯聲餘音將絕之際,緊接著響起了一陣慘無比的響聲,也不知這樂器組合奏出,但那彈奏出來的聲音,實叫人聽起來如聞喪鐘,好像有幾十個男女老幼不同的人,在受羌鞭苔,發出哀號慘叫的呼聲,但這聲音,又加以規律,譜成淒涼、悲慘的樂章。
仁敬大師忽然仰臉一聲長嘯,嘯作龍吟,直衝宵漢,裊裊散入雲眾之中。
公孫天龍回頭望了仁敬大師一眼,道:「這樂章這等淒涼,大概是那火陽老鬼出來了吧!」
仁敬大師道:「我用嘯聲遙相呼應,如果是火陽老鬼,想必就有回音。」
那樂章響了一陣,突然停了下來,樂聲未落,又響起三聲警鐘。
那南富突然微微一笑。高聲說道:「諸位請稍候片刻,掠魂之鐘已響,家師就要來了……」
南富之話未落,忽聽聲到刺耳的怪鳴樂章,重又響了起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09:43
第三十二章 魑魅魍魎
轉頭望去,只見正東方花叢之中,緩緩走出來一群奇異服的怪人。
當先兩人身材十分高大,身著白衣,腰束麻帶,每人手中高舉著一支哭喪棒,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好像身體過於肥大,有些力不勝任似的。
兩個高大的白衣人後,是一群奇裝的鬼形人物,手中舉著奇形樂器,或吹或打慢步而來。
漆玉燕看的一皺眉頭,道:「湘哥哥,這些人一個比一個難看,形如鬼魅,不知是故意裝扮成呢?還是天生的如此?」
吳湘道:「青天白日之中,那裡來這些奇形怪狀的鬼魅,自然是人裝的了。」
漆玉燕原來心中害怕,祈吳湘說那些鬼形都是裝扮而成之後,膽子登時壯大了不少。
但見那群鬼裝怪人愈來愈近,形狀清晰可見,兩個高大的牛頭弓面之後,八個長髮散披,埂臂袒胸,推一輛火紅車子在群毽凡後簇擁而來。
刺耳聽聞的樂聲,突然停了下來,一群鬼裝怪人,迅速的散開,八個長髮散披赤臂袒胸的大漢,推著那輛火紅車子,超越群鬼而出。
魏昭冷哼一聲,說道:「擺出這種非人非鬼的形勢,不知是何用心,難道就憑這些奇形怪狀的鬼形,還能把人防跑不成。」
但見那八個推車怪漢,緩緩走近群豪七八尺遠,放下手中火紅車子,向後退了幾步,並站肩在火紅車子後,和那鬼形怪人,相距有兩丈多遠!
公孫天龍道:「車中可是火陽地君麼?老朽等都是應邀而來的赴約之人,地君可不必故弄玄虛,擺出這麼一付陰風慘慘的架式……
他一連喝問了數聲,始終不聽人回答之聲,不但那火紅車子之中,無人答腔,連那八個披髮赤胸的大漢,和一群究形怪人,也似未聽到一般,一個個呆立不動,有如泥塑石刻一般,連身邊也未曾轉動一下。
公孫天龍雖有著甚好的涵養,但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也難以忍受,舉手一揮,群豪立時奔了過來,緩步向那火紅車子逼去。
八個被長髮肩赤臂擔胸的大漢,忽然一齊探手入懷,抖開腰中扣把,人柄寒光耀目的緬刀,一齊出鞘。
公孫天龍高聲說道:「地君作束邀請,相召我等來此,何以又不肯出面相見,再要裝神扮鬼,故弄這等玄虛,可別怪老朽等不講武林規矩了……」
話還未完,忽聽那火紅車中傳出一陣冷哼,道:「想不到諸位提前赴約而來,一時間措手不及,致有勞諸位久候了。」聲如洪鐘,入耳心悸。
餘音甫落,車門緩起,一個全身火紅的怪人,緩步走了出來。
花叢中靜站的群豪,百道以上目光,登時一齊向那怪人投注過去。
只見他面如火紅,濃眉闊口,面貌難看至極。
公孫天龍回頭望了魏昭一眼,低聲問道:「魏兄可認得此人麼?」
魏昭道:「昔年他在江湖走動之時,一塊紅布,遮去了廬山真面目,事隔數十年,我也記不清楚了。」
忽聽仁敬大師冷哼一聲,說道:「你帶上人皮面具,也逃不過老夫一雙神目。」
那身被火紅袍的怪人,忽然舉手在臉上一抹笑道:「不錯。」是戴著人皮面具,等你們見著我真正面目之時,只怕距死已經不遠了。」
群豪定神看去,只見他激紅的臉色,經手一抹之後,忽然變成了綠色。
公孫天龍心中暗暗忖道:難道他臉上套了很多層人皮面具不成,怎會舉手一抹之下,臉色竟然由紅變成綠色。
只聽那綠臉怪人笑道:「諸位遠來是客,顯然是來送死,我也該盡地主之義,然後再動手不遲。」
說著,舉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圈,那刺耳難聽的樂聲,重又響起。
隨著那難聽急促的樂聲,花環叢中的另一端,突然晌起一陣軋軋之聲,頃刻之間,便由地上冒升一座台來,那台漸漸升起,約有七八丈之高,台的面積極大,約有二三十丈寬,台子上端,放滿桌子,桌上儘是佳看。同時台中央豎了一塊大牌子上,寫著「招魂台」三個大字。
那身被火紅大袍的綠面怪人,一拱手笑道:「各位先請上台吃一杯招魂酒吧,黃泉路遙,免得餓著肚子趕路。」
公孫天龍環頤身群豪一眼,心中暗暗忖道:「花叢之中,藏了這許多東西,竟也瞧他不出,慚愧!慚愧……」
耳際間重又響起那怪人大笑聲,道:「各位請上台隨便坐啦!」當先舉步,身形一縱便登上台去,落坐在一桌主席上。
仁敬大師低聲對公孫天龍說道:「咱們先入席位,問明他傳柬,邀我們赴會用意後,再動手不遲,只那酒不沾唇,菜不上口,縱然酒菜之中,下有劇毒,也無法傷了咱們一人!」
公孫天龍暗自想道:此人是否就是火陽地君,眼下還難預料,倒不如聽聽他說些什麼再動手不遲,反正的們早已隨身帶了乾糧而來,不致有飢餓之慮,晚上一半個時辰動手,亦無妨礙。
心念一轉,點頭笑道:「大師說得極是。」當下舉手一揮,高聲說道:「諸位請上台入席,但卻不能食用桌上酒菜。」雙肩一晃,便登上台去,在那紅衣怪人對面坐下。
仁敬大師緊隨公孫天龍身後,也和那紅衣怪人坐了一桌。後面群豪紛紛縱身而上。
正中一桌上共有十人,除了那身披火紅袍綠臉怪人之外,其餘九人,無一是火魔教中之人。
八個身被紅衣,赤足散發大漢,手橫緬刀,一字排列,站在那綠臉怪人身後。
那些奇裝異服,滿股顏色的鬼形怪人,均守在台下,動也未動過一下。
這宴會十分奇特,數十位客人分據各席,只有一位主人相陪。
只見那身披紅袍怪人端起桌上酒杯,站起身子說道:「各位長途跋涉到招魂台,應我之邀,赴死之情,甚是可佩,先請滿飲此杯。」舉手一飲而盡。
這時桌上酒菜,均發出一陣淡淡的香味,吳湘低聲向公孫天龍道:「請老前輩告訴群豪,快閉住穴道。」
公孫天龍忙朗聲道:「各位速閉住穴道!」
公孫天龍轉面對之工衣綠臉怪人,道:「地君傳柬,邀約我等到此,究是心存何意?尚請明白見示……」
身披紅袍怪人笑道:「我不是說過了麼?這第一杯,相謝是各位應赴死約的盛情……」
吳湘舉手輕輕一按桌上酒杯,整個的酒杯,盡陷入桌面之中,冷冷接道:「只怕未必,如果不信,不妨請地君早些出手試試!」
身披紅袍怪人一陣大笑,道:「諸位早已身受劇毒,不用動手,已難活過十二時辰了。」
此言一出,群豪無不心頭一震,各自暗中運氣相試,看看是否真已中毒。
身被紅袍怪人目睹群豪驚恐之情,忍不住微微一笑,舉手又在臉上一抹,一張綠色的怪臉,登時又變成一張漆黑如墨的怪臉,接道:「諸位所中之毒,除了我配製的解藥之外,天下無藥可救……」
吳湘暗中運氣,豪無中毒跡像,不禁大怒,擊案而起,大聲喝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他一起身,杜福全、朱翰等年輕輕氣盛之人,相繼站起身子,有立即出手之勢。
身披紅袍黑臉怪人,對這等劍拔管張之勢,視若無譜,淡然一笑,接道:「諸位不信已中劇毒,你們不妨長長吸一口氣試試看內腑之中,有無異樣之感?」
吳湘果然依言,長長吸了一口氣。
只覺花香芬芳,毫無異樣之感,心中更是惱怒,舉手一掌,拍擊過去,口中還大罵道:「連篇鬼話,還能騙得了人不成。」
身披紅衣黑面怪人對那擊來掌勢,渾似不覺,既不閃身躲避,又不擇手招架,竟是靜站原地不動,硬受一掌。
吳湘和他相距甚近拍出的一掌,掌勢一恍而到。
但見那身披紅袍怪人,竟然不肯用手接架,心中不覺奇怪,暗道:「看來他似若有恃無恐了!當下一吸丹田真氣,把擊出的掌勁卸了一半。
只覺一拳擊中那怪人身上之後,有如擊在滑溜無比的青苔之上一般,疾向一側滑了過去,幸得他早把勁力卸去一半,不然這一掌滑開,勢難站穩腳步。
朱翰眼看吳湘的掌勢被滑向一側,而那身披紅袍怪人,竟然站在原地,腳步動也未動一下,心中大感不服,大喝一聲,橫裡擊出一掌。
他和那怪人臨近而坐,伸臂出手之間,就可遍及全身各大要穴,一掌直向那怪人後肩「風府穴」上打去。
身披紅袍怪人即似毫無所覺,目注公孫天龍,笑道:「你們眼下只有兩條路走,一條是生,一條是死……」
忽聞朱翰悶哼一聲,疾向一側倒去。
仁敬大師右一揚,一股風應手而出。擋住了朱翰倒向一側的身子,右手一探,便抓住朱翰,輕輕在他背心上拍了一掌,低聲說道:「快請坐下,運氣調息。」
公孫天龍左學一揮,先把劍拔留張的情勢穩住,冷冷問道:「生路如何?死路又如何?」
那身披紅袍黑臉怪人,微微一笑,說道:「如想活,那就立下重誓,老夫各賜你們幾位解藥,但從今而後,要聽從我的令諭,不能稍有違犯,如是想死,那就更容易了,我只要奏起送葬之樂,引發你們身內劇毒,你們無人能夠活過明日午時。
公孫天龍聽他說的十分認真,心中暗暗忖道:「聽他說的這般認真,好像我們確都中毒一般,但自上這「招魂台」上之後,連一滴水也沒有喝過,不知如何會中了劇毒,倒不如激他一下試試。」
心念一轉,微笑說道:「地君之言,使老朽頗感不解,在下等上得此台之後,酒水未進,不知怎樣會中毒?」
仁敬大師微微一皺眉頭,道:「咱們既來『招魂台』上的赴約,生死之事,早已置之度外,中毒與否,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忽見旁側一桌上的紫拐米嚴站了起來,接道:「在下之意不如早些動手,分出勝敗存亡。」
四周群豪紛紛站起身來,隨聲附和,局勢驟形緊張起來。
那身披紅袍的黑臉怪人突然又舉手在臉上一抹,一張黑如煤炭的臉,突然之間變成了淡藍之色,隱森森的冷笑一聲,道:「你們既都願早些動手,那就早些動手吧!但不知你們是一擁而上呢?還是單打獨鬥的一個個分別動手?
他那冷笑之聲,雖然不大,但卻有如寶物一般,轉到人耳朵之中,除了公孫天龍,仁敬大師等幾個功力深厚,定力特強之人外,大都在聞到那冷笑聲之後,心頭微生震顫,再加上他那經常變更的臉色,頓使人有一種人鬼難辨之感,如非踢中人多,膽子再大之人,也不免要生恐怖的幻覺。
群豪雖都忿憤激昂急放出手一戰,但聽那怪人挑戰之言後,反而呆在當地,答不上話。
要知塌中三人,除了隨侍恩師而來的人外,能夠作得主意的,大都在武林中身份甚高,既不便說出一湧而上,又不願先當銳鋒,一時間,群相默無。
沉默約一盞熱條工夫,黃面彌陀魏昭冷冷接道:「你們不是說要報四十年前殺死『隴東八屠』之仇嗎?老夫……」
話還未落,忽見一個矮胖的怪道人,從空隙一閃而飄入台上,大聲喝道:「老夫原先試試號稱中原武林道上的武林二奇功力如何?」
群豪轉頭望去,只見那矮胖的怪道人,向黃面彌陀魏昭欺近。
黃面彌陀冷笑一聲,道:「牛鼻子大概就是西域『陰風道人』班鈺吧!」
隱風道人嘿嘿兩聲道:「不錯,老夫東來,專門是找黃面彌陀試試你的蕩魔十八棍!」說畢,右手虛空一揚,擊了過去,一股陰風暗勁」立時撲了上去。
黃面彌陀冷喝一聲,雙掌同時推出,突然紅光一閃,一聲巨響二人同時向後暴退,紫拐米嚴右手一伸,便扶住黃面彌陀的身子,陰風道人暴退五六丈,立鼓不穩,跌坐在台上。
這時那身披紅袍怪人突然舉手一揮,排列在他身後的鬼形怪人,突然舉起手中的樂器,又奏出難聽無比的樂章。
戚揚突然冷叱一聲,站起便向紅袍怪人打出一掌,勁力如濤,立時捲向怪人,距又近,威力實在嚇人,但見他袍袖輕拂,飄飄而舞,戚揚打出的學風暗勁,盡被他那揮舞的袍袖,拂架開去。
那輕揮袍袖中,似是含蘊著強勁無比的真力,不但把戚揚擊出的掌風震開去,而且又有一股強猛的反震之力,彈了過來。
戚揚連發三掌,初時尚不覺有何感覺,逐漸的感覺到對方的反震之力,愈來愈是強猛,掌風一和揮舞袍袖相接,立時覺著被一股暗勁反彈回來。
仁敬大師暗中留神觀察,已察覺戚揚漸感不支,暗忖:「火陽地君最歹毒的『虛柔陰勁』掌力,已擊中了威揚,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仁敬大師正要出手之際,突然聽到公孫天龍舉起右手,制止群豪激動之情,然後緩緩地道:「地君專來邀我們各大門派的人前來『招魂台』上,就是為了要奏一曲送葬的哀樂給我們聽麼?」
紅袍藍臉怪人笑道:「那也不盡然,這曲送葬哀樂,不過是引起你們腹內的劇毒,提早前發作而已。」
公孫天龍冷笑一聲接道:「地君想法未兔過放天真,在我們毒性沒有發作之前,難道就靜坐束手在『招魂台』上等死麼?」
紅袍藍股怪人,嘿嘿兩聲道:「你們聽到送葬哀樂,腹內劇毒立即發作,還有輿我們打鬥的能力麼?」
這時,「招魂台」上的一側,正在奏著刺耳難聽的哀樂。
公孫天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然後緩緩道:「我們並沒有中毒現象,地君之意,是單打獨鬥,還是……」
公孫天龍在武林中的地位甚隆,他不願血暴寡,所以制止群豪,微求火陽地君比試的意見。
紅袍藍臉怪人,嘿嘿地笑了幾聲,道:「隨便你們好了。」他說畢,低聲對身傍站的金大光說了幾句。
金大光身形一縱。便飛下台去。
台下幾聲長哨一響,蹬時,便有二十八條人影,飛來台下。
那些人,都是江湖上成名露面的人物,包括「曲洛三矮」,大邪歷古,「低頭問心心不語」黃泉等人……
公孫天龍略為沉哦道:「我們人多,不願落個以多欺寡之名,獨外單打,誰也佔不到便宜。」
紅袍臉怪人,一聲長笑,右手又在臉上一妹登時,現出一副青面獠牙,窮兇惡極的面孔來。
他一面狂笑,配合他那副猙獰似的魔鬼的面孔,使在台上的群豪,看了莫不打了一個寒顫!
紅面獠牙的怪人,收斂笑容,冷冷道:「公孫老頭的比試方法,我非常同意,不過,你們到時不要後悔……」
怪人聲音未落,突見吳湘躬身低聲對公孫天龍稟道:「晚輩願打第一陣!」
公孫天龍微微點了一下頭。
吳湘身形一晃,便站到台子中央,指著紅袍青面獠牙怪人道:「誰過來接在下三招?」
紅袍青面獠牙熟視吳湘一番,問道:「娃兒是不是剛出道江湖不久,盛名大噪的紫拐傳人吳湘?」
吳湘冷笑一聲答道:「不錯,盛名大噪,倒不敢當,地君想出來試試晚輩的功力麼!」
紅袍青面獠牙怪人正欲說話,突然台左響起一聲暴喝:「小子不要狂妄,先接老夫一掌試試!」只見人影一晃以便蹦出一個白面白髮的矮老頭來。
吳湘掃了那白髮矮者一眼後,不屑地笑道:「像這樣矮的人,也來充數,未免太可笑了。」
那白髮矮者,氣得哇哇吼叫,他反手從背上撤出長劍,在手中一抖,厲聲道:「小子!人矮劍不短,有眼不識泰山,『曲洛三俠』幾時受人輕視過的?」
吳湘笑道:「你原來是『曲洛三矮』,失敬失敬!我還是勸你們三矮一齊上吧!」
白髮矮者被氣得怒不可遏,大喝一聲,手中長劍抖動,幻出三朵劍花,分擊吳湘前胸三大要穴。
吳湘口中哈哈大笑道:「在下看在你矮的份上,用空手接你的劍招!」
只見他一振手臂,平貼齊下,轉身出掌,封住對方劍式運行,右臂伸直如劍,一式「將軍盤弓」反削而去。
白髮矮者沒有想到對方身形如此之快,心中一凜,趕快一振手腕,上身不退反進,劍尖割了個小孤,突挑而起,一溜劍光,奔向對方肋下「華機穴」。
劍柄則撞向吳湘手腕「曲池穴」而去。
那白髮矮者,這一招二式,凌厲跪奇,滑溜險絕,看得米嚴心中一動。
吳湘面色一整,身如飛絮,飄開丈外。
白髮矮者,立即收劍護胸,沒敢追擊而去,因為他剛才施出「曲洛三大劍法」之一「編蛹劍法」,都沒有能殺死對方,使他起了警惕。
二人一觸即散,互相對峙著,沒有移動一下身形。
「嘿!」吳湘吐氣開聲,全身彈起四丈多高,如大鵬騰空,四肢箕張,臂飄千條,舒捲而去。
白髮矮者大喝一聲,滑出一丈開外,兵刃隨身形急旋,光影大爛,點點劍光,倒灑而出,迎著吳湘撲來的身形,截將上去。
吳湘為了要在群豪面前,大逞身手,運臂如風,連出三式,掌綠如刀切出!
只見勁風旋激,連綿不斷的掌式,一齊劈在對方劍幕之上。
「哧!哧!哧!」
三聲悶響,白髮矮者身形一晃,暴退數步,幾乎跌倒台上。
吳湘那肯給白髮矮者喘氣,他清嘯一聲,劃空繞了個圓弧,快如閃電般的飛馳而去,單臂搶出去左掌同時向一個奇妙的方位切去。
白髮矮者,身形還未站穩,便見對方又自空劃了過來,匆促之間,他順著身形傾斜之勢,削出一劍。
劍風割破空氣,響起刺耳的聲音,劍尖犀利的刺出,到對方齊下。
吳湘五指一張,奇快無比的挾住那刺來的劍刃。
「嘿」地一聲,真力源源而出,剎時之間,便見長劍彎曲,劍刃微微顫抖著。
白髮矮者,身形斜立,臉孔漲得通紅,手臂已經不住地顫動著,眼中發出恐怖的光芒。
一滴滴的汗珠,從額上湧出,劍刃更加彎了……
「叭」地一響,長劍折為數段,白髮矮者喘了一口氣,上身往前一倒,仆倒地上。
在這剎那間,突然響起一聲暴喝,一道人影,身形如煙,飛向台來,雙手一推,一股狂濤掌飛,撲向吳湘。
吳湘向側一跌,三丈多遠,閃避那拍來的掌飛,定神一看,只見是一個矮老太婆,面色奇魂無比,兩道如劍似的冷芒,射向吳湘。
那矮老太婆,乃是「曲治三矮」的老太婆——吳三妹。
吳湘見了那矮老太婆出手狠辣,不禁大怒,正欲出手,突然聽到有人高叫道:「吳少俠且慢動手,這個老婆子,留給老朽來打發她!」
吳湘聞言回頭一看,只見穆端陽從席位上起身,向台中央飛來。
穆端陽飛到矮者太婆吳三妹面前,厲聲道:「老婆子,你把我的孫兒弄到那裹去了?從實說來,老夫可以饒了你這一次!」
吳三妹冷笑一聲道:「端兒已經送到長白山去了,你有本事向『花面鬼王』去要!」
穆端陽怒不可遏,大喝道:「你害得我祖孫分離,老夫這條老命也不要了,和你拼了!」
「了」字未落,身隨掌走,高舉右手,掌飛自掌中源源而出向吳三妹劈了過去。
掌風飄飄,凌厲快絕的掌影,將方圓三尺一齊罩住,倒瀉而下。
吳三妹微退兩腿,雙掌一擋,頓時將對方學式封住。
穆端陽一聲未中,立時退了開去,他臉色鐵青,忖道:「這老婆掌勁不凡,待我用劍來對付他。」
心念一動,反手從背上撤出長劍,厲喝道:「五老婆子,今日如果不交出我的端兒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亮出你的兵器吧!」
吳三妹仰面哈哈大笑道:「對付你這個糟老頭子,還用的著亮兵器麼?」
穆端陽大怒,手中長劍一抖,幻出片片劍影,遍灑而出。
他長劍剛剛擊出,吳三妹已身形一斜,左掌割出一個半弧,右手同時也擊出一掌,已封住穆端陽的劍式,同時一股勁力撞了過來。
穆端陽微微吃了一驚,忙撤劍護胸,正在這時,矮老婆子吳三妹,閃電似的,欺身而上,又是一掌拍去。
穆端陽臉色一變,忙斜擊出一劍,劍尖指處,點向吳三妹胸前「皿蒼、鎖心」兩大要穴。
吳三妹嘿嘿兩聲道:「嘿!怪不得這麼狂,老鬼果然還有兩手!」
她身子一轉,一股勁飛,反手發出,罩向穆端陽,立時便聽到穆端陽悶哼一聲,身子直向後暴退。
吳湘一彈身,便扶住穆端陽的身子,只見他頭髮披在面上,形同鬼魅一般。
吳湘低聲問道:「老前輩可是受傷了?」
穆端陽面上一陣痛苦的表情,雙目微閉,略略地點了一下頭。
公孫天龍道:「把穆大俠扶到一旁休息。」吳湘扶起穆端陽走向台的一端坐下,低聲道:「老前輩,請安心一切由晚輩負責!」說畢,緩緩地向吳三妹欺近。
吳三妹睜大一雙小眼,怒道:「小子,你要來當替死鬼麼?」
吳湘冷笑一聲,道:「我不叫你血淺五步,誓不再踏入江湖!」右手一圈,一招「擒虎五式」突地擊了過去!
登時,一股狂濤殷的掌飛,向吳三妹頭上罩下,方圓八尺以內,完全被掌影籠罩,宛如狂風急雨而下……
吳三妹突然驚呼:「擒虎五式!」
矮老太婆言語未落,一股凌厲的掌風,把她從台上捲起,向台下摔去!
緊接著,一聲慘叫,台下便沉寂無聲了。
紅面青面獠牙的怪人見狀,口中不禁發出「咦」的一聲,在台上的群豪,見吳湘一招便把名震武林數十年之久的「曲洛三矮」之一的矮老太婆,打下台去,莫不動容!
驀在此刻,突然從台下飛上一人,來勢疾如閃電,在半空中一個翻身,便落在台上。
來人身形一落,便冷冷道:「小子可是孫老兒的衣缽弟子!」
吳湘仔細一瞧來人,只見那人駝背長腿,面如鍋底,黑面上兩道長長的白眉,奇小的眼睛配上寬闊的紅口,極不相稱……
吳湘冷哼一聲,道:「是又怎麼樣?」
那黑面怪人哈哈大笑道:「老夫在大漠之中,早聞中原武林盡有兩個半高手小子算不算得上半個?」
吳湘聽那人說出來的話覺得好笑,問道:「老匹夫指在下算半個,其餘兩高手是誰?」
黑面怪人白眉一動,笑得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他掃了台上群豪一眼道:「其餘兩個麼,一位是火陽地君,另一位就是公孫老鬼……」
公孫天龍聞言笑道:「老朽能在你邊疆蠻人眼中尚有份量,榮幸!榮幸!」他轉面對吳湘道:「叫他嘗嘗『擒虎五式』的神力!」
吳湘清嘯一聲,身形拔起一丈多高,人在空中,雙手向下一掄,一股奇勁罩下……黑面怪人大叫一聲:「好一招擒虎五式!」
滑步閃身,長袖一揮,迎了上去!
緊接著一聲巨響,黑面怪人向後暴退七八步,身形晃了幾晃,才穩住樁,面色蒼白,額上汗如泉湧……
顯然,他被震得受了內傷。
吳湘悶哼一聲,身子被勁風撞得向台下飛去!
一聲暴喝,米嚴閃電似的射出,右手長臂一探,在半空中便抱住吳湘的身子,湧身一跳,飛上台來!
他在這一剎那間,飛身救人,快如閃電,武功高絕的公孫天龍,和青面獠牙的怪人,都為之動容。
紫拐米嚴將他的徒弟吳湘,緩緩放了下來,忙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納入吳湘口中。
吳湘略停片刻,他的頭搖了兩下,突然挺身而起,大步向呆立的黑面怪人走去。
黑面怪人此刻雖受內傷,但他功力深厚,經調息療傷,已能開口說話。
他見吳湘挨了他「撥雲見日」狠辣的絕招,仍然沒有死,不禁暗暗吃驚,忖道:「這小子有點邪門!難道他是鋼鐵鑄成的身軀?」
他心念未畢,突聽到吳湘厲喝一聲道:「老匹夫報出名來,小爺再和你拼一招!」
他這份豪氣,震懾了全台上所有的高手。
黑面怪人嘿嘿兩聲道:「老夫的姓名,遠在大漠五十年已不用了,不過你可能聽到,五十年前大漠『黑駱駝』的雅號。」「黑駱駝」三字一出口,全場皆驚!
原來,「黑駱駝」早在五十年前,便縱橫大漠一帶,一身武功,高深莫測,所向無敵,後來,突然匿跡,已有五十多年沒有再出現江湖,凡是老一輩的人,都知道「黑駱駝」這個人。
吳湘冷笑一聲道:「誰知道黑駱駝白駱駝,你能接得起在下的飛環,便有命回大漠!」
說畢,右手一揮,兩個銀光閃閃的東西,向「黑駱駝」射去!
「黑駝駝」不禁驚呼:「八爪飛環,段潛龍還沒有死?」
接著,長嘯一聲,身形拔起,向台下飛去,但仍然慢了一點,飛環掃中他的背後衣袍,只聽到「嘶!」的一聲,黑袍下半截,被飛環撕去一半。
眨眼間,「黑駱駝」已走得無影無蹤了。
吳湘站在台上,傲然一笑道:「大漠『黑駱駝』,功力不過爾爾!」
紅面獠牙怪人面色大變,心忖:「這小子身懷數家絕學,決留他本得。」正欲起身出手時,突然聽到「曲洛三矮」中的黑髮矮者飛身上台,叱道:「小子不要狂妄,殺人低命,老夫來討還二弟三妹的血債!」
吳湘見突然蹦出來一個奇發的黑髮老者,正要答話時,忽然見智圓大師彈身而出,口中唸了一聲:「阿彌陀佛!」然後道:「小施主已連戰幾人,暫時休息一下!『曲洛三矮』的黑髮老者,由老衲來付對他!」
吳湘一拱手,便閃身在一旁,坐下閉目調息。
智圓大師長眉一動,對黑髮矮者道:「施主還記得在寒梅之夜留下的蓄債麼?」
黑髮矮者仔細一瞧智圓大師,訝道:「你就是智圓老和尚?」
智圓大師低沉的喧了一聲佛號回答:「不錯,我佛慈悲,恕弟子要開殺戒了!」手中禪枝一揮,向黑髮矮者,橫掃過去。
黑髮矮者冷哼一聲,滑步閃身,反手從背上撤下長劍。反退為進,指向智圓大師胸前要穴。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10:03
二人動起手來,招式凌厲,一時之間,杖影如山,劍光閃閃,罩向方圓五尺的距離。
這時「招魂台」上,哀樂之聲越奏越濃,那聲音宛如送葬大哀之樂,使人聽了難過、窒息……」
群豪聽了那綿綿不停的哀樂之曲了漸漸感染了,他們的內心慢慢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頭昏目眩,四肢無力……
公孫天龍低聲問仁敬大師:「大師有什麼感覺?」
仁敬大師道:「老衲心中氣血漸感翻騰,莫非真中了火陽老鬼的劇毒?……」
言猶未了,突然聽了紅面獠牙怪人一陣狂笑道:「你們體內的劇毒,被送葬的哀樂,引起提前發作,還只能活過半時辰了!」
此語一出,台上群豪俱皆驚訝!
此刻正輿黑髮矮者打得激烈的智圓大師,他手中的禪杖,果然漸漸緩慢下來。
紅面獠牙怪人嘿嘿幾聲又道:「各位如果不信,可運氣試試你們的功力,是否銳減?」
公孫天龍閉目淌息,將功力運行一周,果然感覺武功消失許多,頓時,他大感驚惶,不過他素有修為,驚惺之色,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其餘高手,均感到大驚失色。
這時,只有吳湘,閉目調息,口含「沉淪珠」,面色紅潤,毫無中毒現象。
「天下第一劍」寧欣,見狀心中一動,突然想起,吳湘身懷」沉淪珠」,忙道:「湘兒,快把你的『沉淪珠』替群豪療傷。」
吳湘挺身而起,依言拿著「沉淪珠」替群豪吸毒。
片刻間之,群豪精神大振,一個個面色紅潤起來。
紅面獠牙怪人見毒計不逞,心中大怒,手指著吳湘,厲聲道:「老夫先收拾你這小子再說!」
紅面獠牙怪人正欲縱身而起,突然身後有人拉了他一把,說道:「在下先去會會那小子。」
紅面獠牙怪人轉頭一看,原來是「低頭問心心不語」黃泉。怪人笑道:「小心那小子的『飛環八爪』。」
黃泉低頭緩緩離開坐位,走了出來。
驀然,台上幾聲悶哼,智圓大師和黑髮矮者,各向後踉蹌地爆退,跌坐台上。顯然二人一次硬拚,都受了內傷。
黃泉笑道:「你們二人讓開場地,好讓老夫來收拾那狂妄小子,謝謝二位。」
吳湘向前跨了三大步,冷笑道:「老前輩不是說要面壁苦修二十年嗎?怎麼現在不到半年就出山了?」
黃泉猛然想起三個月前會與吳湘對掌的事,面上一陣紅,老羞成怒喝道:「小子不要賣狂,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喝聲甫落,五指如鉤,向吳湘抓去!
吳湘深知黃泉的功力,那敢怠慢,忙彈身而起,一跳三丈多高,閃避黃泉抓來的一招。
黃泉身形縱起,追了過去,恨恨道:「小子你想躲避,別做夢了!」
正在這當兒,突然傳來喝聲:「黃泉老鬼,你以老欺小,不怕嘲人冷齒麼?」
喝聲未已,掌飛已到,黃泉忙拾捨棄追擊吳湘,反手一掌,向後怕出,人忙飄落台上,回頭一看,那人乃是「黃面彌陀」魏昭。
魏昭一現身,突然台下傳來無數暴喝之聲,突然有多條人影,飛上台來。
那八條人影同聲喝道:「償我們父親的命來!」
魏昭微微一怔,放眼看去,原來飛上台來的八人,正是「隴東八屠」的後人,從左起金大光,朱國武,寒志,冷飛,謝大超,杜國深,戈成等八人。
金大光冷冷地厲聲道:「黃面彌陀,你還記得四十年前,殺害『龍東八屠』的一筆血債嗎?」
魏昭不屑地掃了八人一眼,冷笑道:「四十年前替江湖除了八大害的事,怎麼不記得!」
朱國武怒氣衝天,恨恨地說:「血債血還,今夜在『招魂台』上了結吧!」
魏昭冷哼一聲:「你們一齊上,還是一個個來?」
朱國武怒聲道:「為報家仇,不擇手段,這些你就不必多問。」
說完,便已撲了過來,只見朱國武、梁有為等人各展所學,跟魏昭等人大打起來。
吳湘見他們八人的功力不弱,想短時間內很難決出勝負,為了節約時間,只有速戰速決,想到這裡,雙掌凝聚十成功力,一推而出,只見招魂台上飛沙走石,大霧漫天,接著傳來幾聲慘嚎聲……
只見梁有為、朱國武等人面無血色,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早已氣絕多時了。
火陽地君一見吳湘一掌有如威勢,面色連變,不一會兒又平靜下來,對吳湘說道:「閣下未免太狠毒了吧!」
吳湘道:「隴東八屠的後人,以往作惡多端,今又助紂為虐,死有餘辜!」
火陽地君聽後哈哈大笑道:「好一個死有餘辜,先接老夫一掌試試!」
悅完,只見他那身火紅的大袍無風自動,緩緩舉起雙掌,向吳湘排山倒海的逼來……
吳湘見勢,也提氣凝神,提聚全身功力,全力推出一掌,與火陽地君的硬碰硬地接了一掌。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地上陷下一丈方圓的一個大洞!
火陽地君見自己全力推出的一掌,竟傷不了他一毫一髮,心中頓生警惕之心。
此時的吳湘,表面上看去雖毫髮未傷,其時,他胸中氣血一陣翻湧,差點兒吐出一口鮮血,為了不露敗象,振作對方,他強提一口真氣,將那翻湧的氣血壓了下去。
只聽火陽地君嘿嘿笑道:「看不見出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在老夫全力一掌之下還有命在真是破天荒的一著,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說罷,又要推出一掌,當他正要將掌力推出的時候,只見吳湘一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圓環,抖手打出,並且說道:「老魔,接我一環試試。」
「潛龍飛環!」
火陽地君一見飛環,面色變的慘白,慌忙收掌,一個縱躍,連退十七八丈遠,頭也不回的逃去,「老魔,你還想逃嗎?」
說著,展開凌空虛度的輕功身法,直追而去。
少林方丈因果大師、風雷神劍石風雨正要跟著追去,只見陰風道人疾射過來,「不要走,陪道爺玩玩!」
說著,只聽他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嘯聲,只見一群如鬼似魅的奇醜怪人從後面射了出來,將群雄圍困在當中。耳邊只聽陰風道人說道:「讓你們知道本道人的陰風陣的厲害!」
說完,嘯音又起,只見那些怪物拚命的殺了過來。
只見場中彩影躥動,慘嚎連連……
這時,陡聽因果大師口喧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老衲只怕又要開殺戒了!」
說完,一劍向彩影中的一個黃影擊去,只見那黃衣怪人一聲不吭,還了一招。
但那黃影還招之時,毫無招式,全身欺來,全身死穴暴露無疑,因果大師只一劍,就刺中黃衣怪人的要害,直透背心,當場斃命。
奇怪的是那黃衣兜形怪人中了兩劍,始終未出一聲,即是一聲呻吟,也未出口。
因果大師剛剛站穩腳步,那個和他懸空力拼一招的紅衣鬼形怪人,舉刀殺了過來,一招「泰山壓頂」當頭劈下。
立時,耳際間響起了一陣陣淒厲的怪嘯之聲,「陰風陣」中似已起了變化,但見人影晃動,眼前一片彩色閃閃不絕。
原來分著各色彩服之人,忽然開始梭形遊走起來。
因果大師舉起手中長劍,架開那紅衣人劈下一刀,忽覺一震,不禁心中一駭,暗道:「此人好大的臂力。」
那人一刀劈下之後,第三刀還未來得及出手,「陰風陣」已然開始了變化,來不及再攻第二刀,人已急急向前衝去。另一個藍衣鬼形怪人,緊隨著衝了上來,抖動手中鋼叉,一叉疾向因果大師前胸刺去。
因果大師揮手一招「如封似閉」架開鋼叉,隨手一劍「笑指天南」還擊出手。
那藍衣鬼形怪人攻出一叉之後,立時向前衝去,因果大師刺出的一劍,卻被他身後另一個黑衣鬼形怪人的上接住。
但見身著備色衣服的鬼形怪人,穿梭遊走之勢,愈來愈是迅快,每人攻出一招。不是向前衝出。就是向旁側躲開,但因配合密切:行動迅快,一個接著一個,綿綿不絕而上,衝入陣中群豪。只見眼前一片不同的色彩流轉,兵刃相擊之聲,不絕於耳。
因果大師衝入敵陣最深,感受的壓力也愈大,他忽然發覺,眼前這些穿著各色衣服的鬼形怪人,不但個個身法迅速,移位出手,配合的天衣無縫,而且個個武功,都極高強,出手擊來之勢,十分沉重。
這種感覺,使他心中大為驚駭,暗自忖道:「眼前來赴會之人,可以說都是當今武林道上的一流高手一旦這些鬼形怪人的武功,比起赴會之人竟是毫無遜色。」
因果大師只覺自己已被困在原地。敵人緊促連鎖攻勢,緊密異常,竟使他無法,擅越雷池一步,既難前進,又無法後退,甚至連左右移動一下的機會,都感覺無此空暇。
雙方塵戰足足有一頓飯工夫之久,因果大師已不知和多少人交過手,群豪的攻勢,登時被這些充形怪人的連鎖反擊之勢阻在原地。
打的時間愈久,群豪發覺的奇怪事情也愈多,只見那些身著各種服色的鬼形怪人,除了穿紅色衣服的人,不時由口中發出鬼嘯般的怪異之聲外,其他身著黃、藍、白、黑服色的鬼形怪人,個個都似啞子一般,連一聲呼喝叫喊之聲,都聽不到。
陰風道人,已退到陣式中心,懷抱兵刃觀戰,並未在那些鬼形怪人中出手。
這時,突然聽到陣外一聲長嘯,遠遠地一條人影,一閃而至。
群豪在陣中凝目一望,只見一個身寶藍衫的少年,英風挺發,動神如玉,一閃便到陣前。
漆玉燕一見那少年,便朗聲叫道:「湘哥哥快進來,我們快被困死在陣中了。」
原來那俊美英氣挺發的少年,正是吳湘。他是奉公孫天龍之命,返回谷口去迎接群豪的。
因果大師等人一見吳湘返回,心中一動,忙問道:「公孫老神仙追火陽地君的情形如何?」
吳湘飛身入陣以後,便把他在「閻羅殿」前所遭遇的情形,簡單地告訴因果大師等人知道,因果大師長眉皺道:「以目前的情況而論,公孫老神仙等人在『閻羅殿』,人少勢孤,我們應該要迅速趕去接應,可是,眼前陰風道人用『陰風陣』阻止群豪去路,他們的目的在拖延我們的時間……」
吳湘聰明絕頂,他已看出陰風道人的心機,同時,他心念公孫天龍等六人在閻羅殿的安危,放是,他長嘯一聲,彈身而起,想藉輕功飛出十二人的包圍圈。
正在吳湘彈身飛起之際,突然聽到陰風道人發出一聲狂笑道:「小子,你看看這如暴風雨的攻勢……」
他一吹金哨子,哨聲疾銳,似欲穿雲而下,非常刺耳。
那十二個奇裝怪物,頓時有如瘋狂,劍影從橫,凌厲毒辣,似乎不計生命急衝而上。
吳湘大喝一聲,雙手同時推出兩掌,快如石火……
他這兩掌深奧博學,內涵潛龍八爪,擒虎五式,追風七劍,絕命二拐……兼而有之,仍然擋不住那十二個怪物猛烈的攻勢。
直逼得吳湘氣喘吁吁,衣袂被那勁風括得瑟瑟作響。
吳湘的汗珠如泉般的湧出,那從橫急錯的人影,如似動動不斷的蠶絲,綿綿不斷絲上來,使他身形都舒展不開。
陰風道人仰天狂笑道:「姓吳的,你現在知道『陰風陣』的厲害了吧,還有三十六招,你是死定了……哈……哈哈……」
這時,陰風陣內,喊殺連天,群豪均被另外一些奇裝怪物,困在一端,逼得因果大師等人,手忙腳亂……」
吳湘暗暗吃驚,忖思道:「陰風陣果然浪名不虛,今日如果不破除這座『陰風陣』,勢難將群豪接引進去,局勢發展,將更不堪設想……」
他心念未落,十二個怪物凌厲的攻勢,又逼了上來。
吳湘暴喝一聲道:「陰風道人!你再不將這些妖魔鬼怪收走,休怪我使『飛環』絕技了!」
陰風道人聞言怔了一怔,他深知段潛龍的飛環毒辣,怒接口道:「小子不要用飛環來哧老夫,區區飛環,還奈何不了老夫。只要小子不引道多人前往閻羅殿,老夫便饒了你。」
吳湘一聽陰風道人口氣,便知對方怕他手中的飛環,心中一陣暗喜,又大聲喝道:「在下念牛鼻子修為不易,還不給我快滾!」
陰風道人陰沉地一笑道:『小子少吹牛,不超過五招,便叫你血淺當場!」
吳湘大怒,右手一探,從懷中取出幾枝光華閃閃的飛環,口中嘿嘿道:「你們接住這些禮物吧!」
飛環脫手飛出,帶起銳厲的呼嘯之聲,向那些奇裝怪物射去!
緊接著,幾聲慘叫,便有四個奇裝怪物倒了下去,胸口噴出一道血箭。
吳湘一招得手,心中大喜過望,又連續將飛環發出,剎那間,十二個奇裝怪物,都慘死當場。
吳湘騰身而起,向另一端圍攻群豪的怪物來去,手中火速發出飛環。
陰風道人眼看陣中手下的弟子將要被人殺盡,忙拿著金哨子吹起來。
那些奇裝異服的怪物,一聽到金哨子吹著撤退的息號,同時呼嘯一聲,盡都停止進攻。
群豪的威齊,立即解除,吳湘忙對因果大師通:「大師請先率群豪去接應公孫老神仙,晚輩殺死陰風道人隨後即來。」
因果大師低沉地喧了一聲佛號道:「我佛慈悲,能饒人時且饒人,吳施主可少造點殺孽!」
吳湘笑道:「我知道。」說著,轉身向陰風道人處飛去。
這時陰風道人見吳湘用飛環打死了他的弟子甚多,心付:這樣再打下去,全部弟子,一定要遭殘害,所以吹哨子停止進攻。
他的想法,以為吳湘會率領群豪攻向火陽地君的閻羅殿,可是事實大謬不然。吳湘轉身向他衝來。
當吳湘衝到他的面前時,他不禁大吃一驚,向後退了兩步。
吳湘冷等士聲道:「牛鼻子,怎麼害怕了?剛才的威風到那裡去了!」
陰風道人倒底不失為一位修為深厚的道人。他迅速便鎮定下來,陰沉地一笑,接道:「小子,以為貧道真正怕你麼?」
吳湘怒道:「誰要你怕?少囉嗦,接掌!」
話聲未落,舉掌向陰風道人劈去!
陰風道人那敢硬接,忙向一側閃避,可是,吳湘的掌風快如電火,突然已經掃到,陰風道人只覺眼前一花,便挨了一掌。
震得他氣血翻激,吐出一口鮮血。陰風道人忙強提一口真氣,打量一下四周的環境,轉身向北逃奔。
吳湘騰身而起,大喝一聲:「牛鼻子你想逃?今生今世,恐怕回不成西域了!」
他右手一掄,又劈了過去,登時,一股勁道洶湧湧去。
陰風道人暗叫一聲不妙,不敢接住這如山的勁道,他身形一轉,跑出四丈。同時手腕一振,反手打出一道劍光。
吳湘朗吟一聲,右袖揮出有如鐵板「啪」的一聲,劍刃被拂落地。
他左手以指作劍,已迅速如雷地自對方空隙裹割去。
「學啦!」一聲,陰風道人背後衣衣衫割破,指尖如刀,頓時將他擊傷。
陰風道人悶哼一聲,全身大顫,真氣一活躍,跌落地上,灑得一地的鮮血。
吳湘飄然落下,五指一伸,待要動向陰風道人時,卻突然看見陰風道人門下弟子數十名奇裝異服非人非鬼的怪物,都圍了過來。
吳湘雙目如電,向場中那些怪物掃了一周,然後暴喝一聲道:「誰動手,我就斃了誰!」
他這一聲暴喝,似震懾了在場數十名怪物,他們誰也沒有敢動手。
場中,一時之間,都沉寂下來,數十目死魚似的眼睛,死盯住吳湘,沒有眨動一下。
突然!一聲金哨聲,從跌坐地上的陰風道人口中發出!
那些怪物驀然聽了金哨子聲音,凶性又大發起來,剎時間,拳掌似狂濤般地向吳湘捲至,洶湧而無法遏止!
大殿頃刻之間,一陣兵相擊的乒乓乒乓之聲,響的甚是倉促,雙方正展開了一場十分激烈的拚搏。
因果大師一提真氣,凝神望去。
但因大殿中水霧過濃,難見三尺以外之物,只隱隱可見閃動的兵刃……
幾聲慘叫,不知是什麼人受了重傷。
要知道,在這漆黑的地方打鬥,實難分出敵我,只顧防護自己,聽以此刻「閻羅殿」中,是一場激烈的混戰。
一聲接一聲的慘呼,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因果大師見狀,暗暗歎息一聲,忖道:「敵暗我明,他們又不熟悉殿中的地形,而且又未預約識別的暗號,這一場混戰,群豪恐怕要傷亡殆盡……」
突然,一個壁角中又傳出那嬌柔的聲音:「你們已身中劇毒,難活半個時辰了,倘你們能放下兵刃,伏首聽命,會給你們的解藥……」
群豪聞言一怔,果然,他們都停下手中兵刃,坐地調息,試運動力,是否確已中毒。
群家經過一番調息行功,果然感到有中毒現象,頓時,每人面色凝重起來。
因果大師突朗聲道:「我們應該設法把大殿兩扇門破到好出去,才是自救之道。」
峨嵋昭仁道人接口道:「貧道愚見,破門而出,當然很好,可是兩扇大鐵門,一時之間,也不容易破壞,若再挨上些時間,我們中毒越來越深,恐怕更難出去了。」
因果大師道:「話是不錯,但除了破門而出之外,老衲一時之間,倒難想出適當之策,不知道長有何高見?」
昭仁道人微微一怔,道:「貧道拙見,倒不如找到火陽老鬼,硬拚一陣,誰勝誰敗,也好早作決定。」
智圓大師接道:「道長說得是,咱們已中劇毒,退出此殿,也難活命,那不如硬拚一場的好!」
因果大師略一沉忖,朗聲說道:「眼下咱們己困絕地,同時大家已中了劇毒,眼下生路只有兩條。一是破殿而出,一是群策群力,動動強敵。」
說畢,手中長劍,動起一道銀虹,當先向那發話的殿角衝去。
因果大師一直衝到殷牆壁之處,仍未瞧見那發話之人。
但見一面石壁,橫阻去路,已到了殿角盡處。心中又是驚駭,又是忿怒,舉手一劍向右壁上面刺去。
他功力深厚,手中長劍雖非削鐵如泥的寶刃,但亦屬百實際精鋼所鑄,加之運出深厚內力放劍鋒之上,一般堅木山石。亦得心應手而穿。
但聞一聲金鐵相擊的大震,煙霧中閃起一串火星。
那石壁並未破損,百煉精鋼的寶劍上,反被震現了一個缺口。
茫茫煙霧中,忽又響起陰測測的笑聲道:「如果我不現身出去,和你們動手搏一場,大概你們有死也難以瞑目之感……」
因果大師大聲說道:「不錯,地君如果在武功之上,勝了我們,我們敗得也心服口服,憑藉鬼陰謀。棚開堅固,煙霧劇毒,縱然傷了我們,也非大丈失的行為。」
那陰森的聲音,重又響起道:「老夫一現身,不是死路,就是永遠投效火魔教下……」
因果大師冷然的喝道:「你別吹牛,咱們比武功,不見得輸給你!」
大殿中的煙霧,突然間消失不見,視線頓清,殿中的景物,已然清晰可見。
因果大師輕輕一彈長劍。環顧了群豪一眼,只見個個眉宇呈現青色,眼神渙散,似都中毒極深……
因果大師見狀一怔,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突然感覺胸中氣血翻騰,毒性似已發作起來。
他驀聞身旁幾聲悶哼群豪中突然有幾人身子一軟。便倒了下去。
因果大師黯然一歉道:「這一次我們很少有希望出『閻羅殿』了,只望還有隱名埋姓,悠遊林下的絕睦高手,來消滅此一魔頭……」
因果大師此語一出,群豪心中均有所感,隨即一個個黯然歡息,頓覺英雄氣短。
這時,大殿中突然紅光一閃,不知何時走進來一位身著紅袍。白髮垂胸,長眉入發,紅光滿面,雙目如電的矮老頭子。
因果大師目光輿那位老者一接觸,便驚呼道:「你是火陽地君?」
那紅袍白髮的矮老頭子陰惻惻地一笑。回答:「不錯,四十年前,在華山與大師見過面,難道就忘了麼?」他的話和緩中帶有陰森之感。
火陽地君兩道冷芒掃了群豪一眼,然後緩緩地說:「你們人數雖多,可是都身中劇毒,功力已減去十之八九。還有能耐和老朽一拼麼?」
因果大師豪情勃發,慈眉一堅,道:「我們雖中鬼計,功力可能失去一些,但寧願決一死戰。沒有人肯投降的!」
火陽地君冷笑道:「你們自信比公孫天龍等其人武功如何?」
因果大師厲聲道:「我們寧死不願屈膝受辱!」
火陽地君陰沉地一笑道:「因果大師,你能代表所有人的意見麼?」
因果大師冷笑道:「你去問問他們吧!」
突然,幾聲悶哼,群豪中又倒下去幾人,因果大師慈眉一皺,心中暗忖道:「這老鬼分明在拖延我們的時間,使我們身上的劇毒發作而死……」
心念至此,手中長劍一抖,喝道:「人家如何!老袖恕不能管,貧僧已屈古稀之年為一學門之尊,豈可屈膝降賊?」
言訖,長劍幻起一道長虹,向火陽地君擊去!
火陽地君右手一抬,一股勁風,便封位因果大師的長劍,口中嘿嘿道:「少林以拳掌見稱,大師為何用劍?」
因果大師見火陽地君,僅右手一抬,便封住他的劍光,心中不禁大吃一驚。
他深深地一歎,舉劍再刺了過去。
群豪見因果大師與火陽地君動手起來,均紛紛拔出兵刃,站在四周虎視眈眈!
不知何時,閻羅殿中,又奏起送葬的哀樂……
火陽她君,仰面一陣長笑道:「你們還是一齊上吧,再等幾分鐘,你們沒有與老夫動手的機會了。」
殿中群豪被哀樂一奏,果然感到內血氣加速循環,劇毒提前發作。
因果連施兩劍都已落空,手中勁力更加銳減,可是他強提一口真氣,連續再刺去三劍。
群豪同時怒喝一聲,手中兵刃,紛紛指向火陽地君。
只見火陽地君好似一圍紅火,在兵刃中飄忽不定……
突然聽到他大喝一聲道:「躺下去吧。」
緊接著,群豪中便有幾人慘叫倒地,大腦裂開,腦漿四射……
剎時間,「閻羅殿」中,一片慘叫之聲……
在「閻羅殿」外的群豪,這時突聽到殿中喊殺慘叫之聲,感覺情況有異,以石風雨為首,率領他們向殿裡行進去。
可是,殿門緊閉,而且有八個紅衣怪漢把守,他們立時便與那八個紅衣怪漢打了起來。
八個紅衣怪漢武功卻不弱,他們都採取游鬥的方式,使石風雨等人,一時無法行進殿去。
就在此刻,突然一條人影,身影如煙似的閃至「閻羅殿」前。
群豪同時望去,只見那人英俊挺拔,風神如玉,他一現身,群豪精神頓時一振!他正是紫拐傳人——吳湘!
吳湘閃入場中,不見公孫天龍等人,殿門緊閉,知必有異,忙問道:「老神仙等人到那裹去了?」
漆玉燕搶聲答道:「我們來時便不見他們了,因果大師等人進殿以後,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沈貽貞幽幽地說:「那些怪人陳死人了,見你好久沒有趕來,湘哥哥你再不要離開我們了,我們好替你擔心。」
吳湘點頭道:「陰風道人溜了,其餘那些怪人全都殺了,別害怕。」
石風雨道:「殿中打鬥由劇烈漸到沉寂,可能凶多吉少,我們趕快打進去。」
吳湘長嘯一聲,身形拔起三丈多高,身在空中,探手人懷,取出飛環,雙手一揚,向那八個紅衣怪漢射去!
登時滿天銀光閃閃……
緊接著,幾聲慘叫,八個紅衣怪漢倒地,胸口穿了一個大洞,遍地灑的都是鮮紅的血……
吳湘用飛環將多個守護殿門的怪漢打死,立時飛起一腳,踢向那兩扇大門。
只聽見轟然一聲巨響,大門時顫動了兩下。
吳湘再飛去踢時,突然響起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傻小子,肉腳能與鋼鐵去碰麼?」
吳湘聞聲怔了一下,回頭一看,只見季月花站在他背後五尺遠的地方。
吳湘一見季月花,笑道:「姊姊是替那火陽老鬼把門?」
季月花搖頭笑道:「沒有這個興趣,我就要走了,最後來看你一次,以後……」
吳湘忙問道:「姊姊以後要到什麼地方去?」
季月花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以後我已改邪歸正,今後隱姓埋名,再不踏入江湖,最後我相告訴你兩件事,和求你一件事。」
「你說罷,只要小弟能力所及。」
季月花疆:「那火陽老鬼滿身都是陰火之毒,弟弟與他交手打鬥時,口中含著我送給你那顆藥,便可保無虞。其次是戚姑娘在前幾天已送到長白山「鬼王洞」去了。你要趕快去救她遲則……」
吳湘心中一動,成南姣那副天真無邪,以悍好強的樣兒,又浮在他的眼前。
季月花略頓了一頓又道:「大邪厲古,是我表哥,他已聽我勸告,改邪歸正,我想請弟弟……」
吳湘笑道:
「姊姊既然改邪歸正了,兄弟聽你的話就是了。」
說完就走進了「閻羅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10:19
第三十三章 直搗長白
吳湘跨進「閻羅殿」以後,只見公孫天龍、仁敬大師,他的師父米嚴,以及所有進入殿中的高手,都死在大殿之中,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吳湘作夢也沒有想到,因此,他一時傻愣愣地站在殿中,說不出話來。
突然,一陣陰側測的長笑,從大殿一角響起!
吳湘突然一驚,把他拉回到現寶裹來,定神一看,只見一個身著紅袍白髮垂胸的老頭子,一步步向他走近。
吳湘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指著那紅袍白髮的矮老頭道:「你是誰?」
紅袍白髮的老頭子收斂笑容,冷冷地,一字一字的吐出道:「小子眼拙,連老夫都不認識麼?」
吳湘定了一下,厲聲問道:「糟老頭子,你倒底是誰?殿中這些人?……」
吳湘話沒有說完,紅袍白髮矮老頭子陰沉嘿嘿兩聲:「我就是火陽地君?殿中這些人便是老夫殺死的!」
此語二出,吳瀾不禁暴退了兩步,滿臉疑雲,睜大雙目望著火陽地君,又望望倒在地上死去的群豪,意思是:這些武林高手,真是你殺死的嗎?
火陽地君一步步向吳湘欺近,口中陰寒地笑道:「小子不相信麼?他們都身中劇毒,手無搏雞之力,殺死他們還要費什麼勁嗎?」
一個意念,閃電似的掠過吳湘的腦際,他忙試運一下功力,看自己是否已經中毒?
火陽地君冷冷道:「小子入殿以後,早已中毒,不用運功試了。」
吳湘運氣行功以後,感覺自己並沒有中毒現象,心中膽氣頓時一壯,暴喝道:「火陽老鬼,你胡說八道!」
火陽地君仔細一瞧吳湘,見他面色紅潤,精神抖擻,沒有中毒現象,他心中不禁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小子怎麼搞的,難道是大羅金剛之身麼?」
原來,吳湘跨入大殿時,口中已吃了季月花送給他的一顆黃色藥丸,所以沒有中毒。
這時,「閻羅殿」外的石風雨、朱翰、馮勁秋、漆東皋等人衝了進來。
吳湘轉頭忙喝道:「大殿之中彌滿著劇毒,你們快退出去,火陽老鬼,由在下來對付!」石風雨等人聞言,迅速退出大殿,環列在大殿門口。
吳湘放人大殿時,突見師父等人慘死當場,心中過於激動,所以一時傻呆呆的,此刻,他已恢復正常神目掃向火陽地君,怨毒的目光中,如似霧柄利刃插入火陽地君的胸膛上!
火陽地君深知吳湘身懷絕技,現在他見吳湘又沒有中毒,心中便起了三分畏怕,停步不前,死死盯住吳湘。
吳湘突然向前跨了三大步,厲聲道:「火陽老鬼,還我師父的命來!」說著雙手一搶,向火陽地君狠狠地推出一掌!登時掌風如狂濤般湧向火陽地君。
火陽地著微微一怔,紅袍大油一拂,便把吳湘拍來的掌風拂開,心中暗暗吃驚,這時他才知道吳湘發出來的掌風奇猛,果然沒有中毒。
吳湘含怒而用勁拍出的掌風,竟被火陽地君袍袖一拂便化解了,吳湘也不禁心驚!
火陽地君略一定神,又哼了一聲道:「小子也接老夫一掌試試!」
說著,他舉起右掌,掌綠漸漸泛起一時血紅的顏色,在幽暗的大殿中,我得恐怖無比。
吳湘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掌式,他忙運起「三重真氣」,凝神蓄勢,學立以峙的昂然寧立著。
慢慢地,那火陽地君紅如鮮血的右掌。已滲出分股赤熱的氣息……
吳湘一面運起「三重真氣」,一面以右手護胸,左手作勢,準備反擊。
驀地,火陽地君勁喉中低吼一聲,右掌煥然暴漲,斜身飛起,陡然疾飛而來,一掌向吳湘的胸膛印了過來!
吳湘輕哼一聲,只覺眼前一花,胸膛上如像火灼一般,人便站立不穩,滾在五尺開外去了。
火陽地君縱聲長笑道:「我以為小子是鋼鐵之身,原來也不過如此:「笑聲繞樑,入耳心悸。」
吳湘在地上哼了一聲,突然挺身而起!
火陽地君見狀大吃了一驚,忖道:「這小子換了老夫一記『火海燒山』竟沒有打死,怪事!怪事!」他正驚疑間,突見吳湘口角掛著血絲,頭髮披散臉上,滿臉凶光,一步步向他走來!
火陽地看雖然身懷絕學,經驗老到,可是見到吳湘這副稱人的凶相,也不禁噴得向後退了幾步。
吳湘厲聲喝道:「老鬼心狠手辣,少爺決不饒你!」
他抽出背上的長劍,在手中一抖,大喝聲中一招「追風七劍」第一式——「劍劈華山」銀光暴起,立刻飛向火陽地君。
火陽地君口中不禁驚呼:「好一招追風七劍!」他身形陡然拔起,繞向大殿的一隅倏然飄落,口中發出喘氣之聲。
吳湘見一擊未中,面前的火陽地君不見了,也不禁暗暗吃驚,忙轉身一看,只見火陽地君飄落在另一端,口中吁吁的喘氣。
吳湘手中的長劍又抖動一下,口中冷冷地說:「老鬼,你能跑得了嗎?」
火陽地君見吳湘又要出手,忙將左臂一圈,氣勁旋激,那些雙巨掌立時變成青色,似有濛濛青光射出……
吳湘手中劍光暴漲,倏然射出。
只見那青光與劍光一接觸,發出「嗤嗤」的響聲,氣勁飛旋,殿中的塵沙眷起……
「彭」地一聲大震,如同暴雷急響,火陽地君身形晃了一晃,才穩住腳。吳湘後退了三四步,「哇」地吐出一曰鮮血!
吳湘擦了擦口角的血,恨恨地說道:「老鬼的內力果然雄厚,現在我要用飛環來殺你!」活聲未落,探手人懷,取出飛環,雙手一揚。幾道銀圈閃閃地破風呼嘯,疾向火陽地君射君。
火陽地君面色大變,他忙運起的「虛柔陰功」掌力,護住前胸,右手一指向飛來的飛環掃去。
一聲石破大驚的巨響,兩道銀圈下沉而復升起,吳湘掌上又加了兩成真力,倏然,銀圈升起之後又向火陽地君頭上罩下。
去勢如電,聲勢哧人,火陽地君突然悶哼一聲,便在地上一滾,張口射出一道血箭!
吳湘仰面一聲狂笑道:「你打得我吐了一兩口血,我也要加利索還廣右手一揮,又是一道銀圈脫手而出!
火陽地君長嘯一聲,厲聲道:「小子二十年以後,老夫定找你報這一環之仇!」縱聲而起,向大殿一角飛奔而去。
吳湘厲喝一聲道:「老鬼,你還想活二十年?別作夢!」身形一晃,便火速追了過去。
火陽地君在大殿一角牆壁上按了一下,石牆候然向兩旁張開,太陽地君身形一晃,便逃了進去。
火陽地君為了進去後,石牆便自動向中間合了過來。這時,吳湘剛剛趕到,他忙用肩撐住一側石牆,腳抵住另一扇石牆,高聲大叫:「你們快進來壓住發動的機關,一部份人開始追!」
以石風雨為首,數十名高手一齊進入大殿,這時大殿濃煙已消,沒有中毒的危險。
石風雨按住牆外發動的電紐,朱翰忙人石牆裡,在通道上,破壞裡面機關,兩扇石牆便無法合起來了。
吳湘季握飛環,走在最前面,群豪跟著魚貫進入通道,向前追去!
漆玉燕在吳湘後面,低聲問道:「火陽地君受傷了嗎?」
吳湘答道:「老鬼的武功比我高出許多,可是他見了八爪飛環,便沒有命了。」
漆玉燕聞言微喟一聲:「湘哥哥,今天你如果沒有飛環制服那『老鬼』恐怕……」她頓了一頓,又幽幽地說下去:「我也不會單獨的活下去了!」
吳湘怔了一怔,心中暗忖:「她已經在愛上我了嗎?可是……」他心念未畢,突又聽到漆玉燕低聲道:「這條吊道好像很陰森,裡面可能暗卡重重,湘哥哥,讓我走前面好不好?」
吳湘回頭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不願你太冒危險,目前能制服火陽老鬼,只有你一人了,萬一……唉……」
吳湘心中不由又是一怔,他在一怔間,步子不由自主地緩慢下來,漆玉燕身形一晃,便超越了吳湘的面前。
朱翰在吳湘後面,淡淡一笑道:「漆姑娘對弟弟用情已經很深了!」
吳湘登時,有一種極微妙的感覺,面上一紅,笑道:「恩師骨肉未寒,武林時惡未除,何能談兒女私情?」
朱翰笑道:「報仇除惡當然要緊,可是別人一番真情愛意,也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呀?」
二人正談論間,突然,通道之上,傳來一陣噓噓之聲。
漆玉燕,口中驚呼:「蛇!」向後暴退,這時吳湘距離盡五六步遠,她突然暴退,吳湘身子擋,漆王燕的身子便跌倒在吳湘的懷裡,吳湘把她緊緊抱住。忙道:「武林兒女,還怕蛇嗎?」
這時一條巨蛇,昂首吐舌,兩隻眼睛,像兩盞小綠燈,來勢洶洶,向吳湘面前的來。
吳湘突然看見一條這樣大的巨蟒,也暗吃一驚,忙舉起右掌,一掌掃了過去。
緊接著,一聲怪叫,巨蟒倒地,把通道口塞住一半。
驀在此刻,死的巨蟒後面,突然傳來數聲噓,噓,噓,的聲音,剎那間,湧出來數以千計的小花蛇來。
吳湘冷哼一聲道:「火陽老鬼用蛇來阻止我們迫擊他逃出今大,能逃出明天,還能逃脫一輩子嗎?」
漆玉燕從吳湘懷裡掙脫而起,問道:「你一定要追去殺死那個老鬼嗎?兔子急了還咬人,吳哥哥,放過他吧!那老鬼受傷逃走,一時他設法找你報仇,我們何不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來,做
個農夫,自由自在,無牽無掛,過一輩子不是很好嗎!」
吳湘苦笑一下回答道:「在下倒無爭名奪利之念,不過師仇未報,大惡未除,未死者責任未了,我們豈有閒情逸以去過隱居生活
朱翰搶著接口道:「你目前放過他們,日後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殘餘敵人未除,終為日後大患……」
這時群蛇已湧到吳湘面前,看去密密麻麻,一陣陣腥昧隨風吹來。
吳湘大喝一聲。打出一記「百步神拳」。
群蛇遭勁風撞擊,有些擊斃,有些則向後逃竄……
吳湘在前面開路,他雙手交替拍出掌風,通道中發出陣陣悶雷似的響聲,大部份的蛇,均震死在地上,活著的也被掌風掃到,一直向後退。
吳湘一行人,穿過一條長長的通道,走到盡頭,突然有一條石門阻住群豪去路。
吳湘抬眼一看那座石門,是用很厚的大青石砌成的。
兩扇門完全是厚厚的鐵板。吳湘舉手一掌向門上擊去,只聽到發出「轟隆」的聲巨響,門沒有倒,依然屹立無恙。
吳湘再運功,連續拍了幾掌,都沒有把兩扇鐵門打壞,他暗暗吃驚忖道:「以自己的掌力,力逾千斤,撞擊在門上,竟不能把它擊壞,異非怪事?」
沈貽貞走在朱翰後面,她忙跨前兩步,走到吳湘身旁,笑著說:「這座鐵門可能是操縱其開閉,我們能找到操作機關,自然可以把門打開,不過……」
吳湘回頭問道:「不過什麼?」
沈貽貞籬眉一皺,接道:「如果我判斷不錯的話,鐵門的那一面,必藏有什麼暗器,在鐵門啟開之時,須要小心……」
沈貽貞一向沉默寡言,靜動動淑,而且料事如神,言多必中,數月以來,吳湘對這位沉靜智深的姑娘,除敬佩外,而且對她發生好感與愛慕。
沈貽貞此語一出,吳湘忙點頭道:「姑娘高見極是,不過目前通道之中,難以找出埋伏的機關……」
言猶未了,突聞隆隆之聲,由遠而近……
沈貽貞貼耳靜聽了一下,急道:「鐵門立即會開,洪水沖來了!」
石風雨本來走在最後,這時,他趕了上來,忙道:「各位趕快準備渡水工具。」
「具」字剛落,便聽到輪軋之聲,兩扇鐵門突然緩緩啟開,一遭洪水,從門縫中急衝而來!」
漆玉燕、程玉芝二人同時尖叫一聲道:「我不會游泳,救命呀!」喊聲未落,一股洪水,排山倒海似的的來,通道間,剎時便完全淹沒了。
吳湘自幼便習水性,他挾起漆玉燕、沈貽貞展開「踏波虛渡」,在水上飛瀉起來。
朱翰挾起程玉芝,其餘群豪大都均請水性,盡展水上行走功夫,隨著吳湘向前來去。
吳湘劇衝出那座鐵門,突然一聲呼嘯之聲,銀光閃閃,倏然向吳湘射來!
吳湘清嘯一聲,右手一探,一股勁力把那飛來的銀光一卷,便操到手中。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枚銀光閃閃的暗器。
沈貽貞突然大叫道:「湘哥哥快丟去手中的暗器,那暗器上面一定含有劇毒……」
沈貽貞言動未落,驀地聽到一聲陰惻惻的狂笑,道:「不錯!誰拿過那枚暗器.便難活過明天子時……」
吳湘怒叱道:「滿口胡說八道,且接我一招絕命三拐!」他向發話的地方,一招擊了過去!登時勁力如狂濤般地湧去,緊接著,一聲慘叫,一條黑影,跌入水中。
在這同時,吳湘感覺拿過那校銀光暗器的手,一陣麻木。他忙閒住那雙手的穴道.取出「沉淪珠」,握在手中,把劇毒吸出。
通道中的洪水,越衝越多,頃刻之間,通道之中,已灌滿了水.所幸群豪,均習水性,沒有一人溺斃水中。
吳湘在通道中游了一盞熱茶工夫,便到了通道口,向右一轉彎,眼前的景色大變。
只見有一道很多的石級,約有百餘級,一縱身子,便出了通道,當他剛晃身向外一晃時,突然,飄!飄!飄!的幾聲破風之聲傳來,吳湘忙雙手勁風向前一推,立見三把寒光閃閃的短劍,從他的身旁擦身而過,一聲巨響,插入他身旁左側一顆大樹上,劍尖沒人樹上三寸之深!
吳湘長長地吁了一口冷氣,暗叫:「好險」,定神四望,只覺眼前都是山脈綿綿,已不是火魔教的地址了。
他這時的目力,已經超起常人,神目一掃,便發現他出口的地方,前面一棵大樹上,隱蔽著一個黑衣人。
在吳湘發現黑衣人之同時,黑衣人雙手又有四把短劍,脫手飛出,向他電射而來。
吳湘清嘯一聲,一招掌風,把飛來的四把短劍擊落,同時對那黑衣人遙遙發出一掌。
頓時一聲巨響,慘叫聲中,黑衣人身子橫著飛起,摔在樹下一丈開外。
吳湘身形一晃,便落在黑衣人面前,扣住他的雙手脈門,喝問道:「火陽地君逃到那裡去了,從實說出!」
黑衣人被勁風撞得又頭昏眼花,跌在地上受了重傷,只見他抽了一口氣,斷斷續續發出哀求的聲音道:「大爺……饒了在下……火陽地君……他已經……去長白山……」
吳湘見那黑衣人口供招得輿季月花所言相符,於是一腳把他踢在一邊,轉身對群豪道:「火陽地君已逃往長白山鬼王洞去了,各位的高見如何?」
因果大師所帶的三十六個弟子,痛心掌門人死於「閻羅殿」中,他們一致主張追到長白山,澈底消滅火魔教和鬼王教。
群豪中也有的主張,暫向九奇峰,過告武林中各大門派齊來九奇峰,共商對策。
吳湘見議論紛紛,難出結論,放是朗聲道:「各位願意去追殺人陽地看的,則請與在下同行,不願去者,就此分道而行,在下不便勉強,在下因痛心恩師之仇,血仇不能再等下去,不管鬼王洞是龍潭虎穴,為報仇,為除武林大惡,雖死在長白山,亦在所不借……」
吳湘這番大義凜然之詞,使在場的群豪,感動得流下淚來。
石風雨接道:「吳少快這種豪俠之氣,大無畏之精神,老夫敬佩,老夫以殘餘之年,願同吳少俠前去。
其餘群豪,一時之間,均紛紛響應。
吳湘宏聲道:「群龍無首,如此一盤散沙,不能發生力量,此去長白山,干裡迢迢,大敵當前,我們公推老前輩,石風雨為領導人,各住贊成嗎?」
群豪齊聲道:「我們都贊成吳少俠的意見,請石大俠主持大計。」
石風雨微微一笑道:「承蒙各住愛戴。公推老朽主持大計,茲事時大,以老朽一點微來技,不足以當此大任。吳少俠身懷絕學,足可勝任……」
「鐵膽驚魂」諸葛遠笑道:「石大俠不要推讓了,眼下情勢凶險萬分,非智深慮沉之吐。不足以當大任……」
石風雨默察目前情勢,也不再謙讓,向四周群豪一拱手,宏聲道:「承蒙各位抬愛,石某擔負此責,但願我們同舟共濟,消滅此一武林禍害,則武林幸甚!社會幸甚!」
群豪公推了石風雨為領導人之後,般是立即起程,趕往長白山鬼王洞而去!
且說吳湘一行等人進入長白山以後,立時隱密行從,他們知「花面鬼王」養的信鴿,甚是靈異。除了作通訊用外,還可監視追尋敵蹤,石風雨這次率多進入長白山,已拖了一鼓殲滅敵的決心,行蹤均極慎重。
這天,中午時分,群豪到了一座大森林邊,只見林木無際,足足有萬頃以上,四周都是環繞的插天高峰。除了橫過那萬頃森林外,只有來的那一條盟曲小經,其他處均無路可通。
吳湘轉臉對著朱翰道:「朱兄不是來過長白山麼?你現在該是帶路的時候了,你卻站在那裡一語不發,在想什麼?」
朱翰道:「這長白山我來過倒是不錯,而且也確確實實到過鬼王洞,不過那次是由大道而來,走得另一條路,現在我們抄捷經,越山而來,還不是和你一樣糊塗。」
漆玉燕已爬上了株巨松,查看形勢。不過四周矗立的山峰都有數百丈高,她雖然爬上了一株十丈多高的巨松,仍是無法看出山脈形勢,只好跳下樹來,走近吳湘,低聲說道:「湘哥哥!咱們爬上左側山峰上,看看四周山勢,也許會看出一點眉目來。」
吳湘笑道:「辦法雖不高明,但總算是唯一之策,咱們試試看吧?」說完,當先向左側一座山峰上攀去。
漆玉燕跟蹤而上,兩人一陣手攀足登,不過一刻工夫。
已然上得蜂頂,舉目望去,只見群山連綿,無盡無止,遠處山峰似和雲天接在一起,吳湘運足國力看去,也難辨認出鬼王洞的方向,突然他目光一瞬不瞬,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般。忽見南方天際,日光照耀下,隱隱現出一點白影。流星飛天般劍空而來,不大工夫,已可看出是一雙白鴿。
吳湘心中一動,暗自討道:「深山之中,縱有野鴿,亦必成群結隊,此鴿單獨飛行,極可能是「花面鬼王」的信鴿……」
正思念之間,漆玉燕突然轉頭低聲問道:「湘哥哥『花面鬼王』是不是有一位專門訓練各種飛禽的奇人?」
吳湘笑道:「不錯,鴿子既在此地出現,鬼王洞離這裡大概不會太遠了。」
漆玉燕道:「他們用鴿子嫂尋敵蹤,我們也可以借鴿子帶路。」說畢,隱起身子,望著那白鴿去向。
只見白鴿子飛近兩個人停身的峰上,繞了一周,又振羽向來路飛返。
漆玉燕隱身石後跳出來笑道:「這東西雖然久經訓練,看上去從是通靈,但他究竟非人,咱們就隨它去向追去,雖不一定可到鬼王桐,但方向總不致錯。」
吳湘大笑道:「這可是你出的文章,要是錯了方向,我要找你算賬。」吳湘口裡雖是這麼說,但心裹對漆玉燕卻十分佩服,她能隨時鎮靜的播量處境,謀求解決方法,確是不凡,漆東皋一生行俠江湖,仗機智武功,不知除了多少惡人,做了多少善事,而漆玉燕不但武功盡得乃父真傳,而且機智似乎尤有過之,看樣子漆玉燕有青出放藍之勢。
心裡想著,已向峰下跳去,漆王燕微微一笑,跟蹤而下。
石風雨迎著吳湘道:「你是否看出來了一點眉目?」
吳湘笑道:「還是漆姑娘出的克主意,我們走著試試看。」說畢,大步向前走去。
石風雨等人一行魚貫區進,攀上峰頂,放眼看去,但一層層疊峰凝翠,一道道山嶺連綿,好在這次來的人,輕功均有極深造詣,施展開來,有如掠地飛鴻,隨著起伏的山勢向正南奔去。
這一陣兼程趕路,儘是走的峭壁斷崖,深處溪澗,凌風二郎朱翰、杜福全等人,都施出了全身氣力狂奔,這地方就可看出來武功的高低了,幾人中以吳湘走的最是輕逸,只見他藍衫微田,步履緩舉,絲毫看不出趕路樣子,一個身子虛飄飄的好似凌空而行一般,其次是石風雨,他雖舉步很快,但卻看不出一點跑路的樣子,朱翰、漆東皋等功力,雖分高下,最苦的還是沈貽貞,她究竟是功力尚淺,一個時辰過後,又有點後力不多,頂門見汗。
吳湘知道再緊趕一段路後,沈貽貞再難支持下去,一伸右手,拉住沈貽貞一雙左腕,笑道:「還記得上次去九奇峰的事麼?」
沈貽貞緊覺身子一輕,省了不少氣力。側臉望著吳湘,笑道:「怎麼不記得,要不是你拉著我走,再過一陣,我就跑不動了。」
吳湘微微一笑,右手又加了幾成勁力,沈貽貞只感到一個身子有如騰雲架霧一般,腳不沾地的向前走去。
這一口氣緊走急趕,足足有二百里左右,朱翰、漆東皋等人,都已跑的汗流如雨,上氣不接下氣了。
石風雨見幾人已難再支持下去,停住腳步,笑道:「我們該休息了,再要跑下去,幾個孩子非要累倒不可。」當下幾人都收步停住。
他們已深入了長白山的腹地,四外盡都是連綿起伏的山嶺,一望無涯。
這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間,晚霞流照,紅雲似火,吳湘道:「此處恐怕離『長白山鬼王洞』不遠了,我他休息到晚上才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10:37
他們一行和餘人休息至晚上二更,方才繼續前進。
鬼王洞是長白山林立群蜂中一座從削高峰,而且形勢險要,易守難攻,一年中大部時間,都遭雲霧冰雪封鎖,平常的人根本就沒法攀登一步,自鬼王教在上面建立了基業之後,更經過層層布設,處處埋伏,愈發險峻難登。
吳湘等人,一路急奔,沿途雖遇鬼王教幾道伏擊暗卡攔截,但均遭吳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掃除,而且每一出手,毫不留情,鬼王教幾道伏以暗卡的弟子,只要一被吳湘發現,全都擊斃。
到了初更時分,他們已逼到鬼王洞五里左右的地方。
吳湘停住腳步,打量山勢,只見四周淺山環繞著一座高峰,實聽得一聲鴿羽劍空之聲,打從他們頭上掠過。
這時,東方天際剛剛升起一輪明月,半隱半現在山峰頂上,吳湘仰臉望去,只見兩雙鴿子在月光映射之下,正對著那座高峰飛去,不禁一頓足道:「這兩雙鴿子可能是鬼王洞沙守各人山路口的暗地所放,也許我們的形跡已被發現……」吳湘話還未完,緊見石飛雨右腕一揚!袍袖飄處兩道金綿一閃,直對那兩雙健鴿射去。
那兩雙鴿子,飛行高度距幾人頭頂.至少在六丈以上,實非暗器能力所及,而且,飛行極快,取華更是不易,但石風雨金針飛出後,兩雙健鴿竟應手而落,吳湘幾個縱躍、奔到七八丈外的地方,撿起兩雙鴿子。
只見兩雙鴿以上都有金針,金針對穿而過,微微滲出血跡,兩鴿被仍部位相同,都在右翼。
吳湘呆望了一陣,歎道:「老前輩手法,的確神奇,擊落了六丈高低飛行中的鴿子,已是難得,更妙的是,擊中部位奇絕,鴿雖不能續飛,但是並無大凝,三天內想必可自行復原了。」
石風雨取下鴿翼上金針笑道:「野禽雖然助惡,只是受人操從而已,傷翼三日難飛,這懲罰不算很輕。」
吳湘一發手,兩雙鴿子果是難振翼騰空,單翅扇動,落地後向前跟去。
月亮逐漸爬過了山嶺,清輝如水,照耀著連綿的峰嶺,吳湘看著一輪臘月,皺皺眉道。
「在下一生中從沒做過什麼怕見天日的事,偏是今天想做一次,老天爺就這等給人為難,看來做賊,也是要有賊運了」
朱翰笑道:「老弟,你不要怨天尤人,做不成賊,咱們就乾脆的明火執仗當強盜好了。」說完,當先向著鬼王洞奔去。
群豪隨後緊趕,又翻過兩座淺山,已快到鬼王洞山下,掄頭一看立壁如削,險要異常,峰腰處積滿冰雪,月光下有如琉璃鋪成一般,銀輝耀日,閃閃生光。
石風雨仰視了一陣山勢,道:「這座鬼王洞竟是不小,自鬼王教經營以來,想必有很多埋伏設施,我們誰然來的出敵意外,但他們也決不能說就毫無防備。」
漆東皋笑道:「這活不錯,不這我們到鬼王洞來,並不是抱著取巧偷襲的主意,不管他們有什麼陰謀佈置,我們他們一個不理不睬,強行攀登,只要能到了他們窩子裡,先把幾個主腦人物給收拾了,佼他們自亂章法,指揮失措,自然不攻自破。」
石風雨暗想,這次來的人無一弱手,不察敵勢,強行登山,縱然有點冒險,但願幾人武功,也許能對付得了,形勢這辦不失奇之效,當下點頭笑道:「各位既都這樣主張,老朽遵從群議就是。」說完話,從背上取出長劍,當先向峰上搶登。
緊接著吳湘、朱翰、漆東皋、程玉芝、漆玉燕、杜福、沈貽貞、馮勁秋及少林三十六個和尚等人魚貫退上,鐵膽驚魂衣袂飄飄,走在最後。
群豪所走之處,全憑踏著矮松突石前進。
大約攀登有頓飯工夫,已到峰腰積冰所在,石風雨細看那積冰,平平整整,光滑如鏡,似是由人工修成,並非天然形成,不禁停步,不敢再往前走,心中暗昏時道:「這積冰上如此光滑,人走在上面,本就危險,如果再採用滾下木擂石施擊,縱有天大的本領,也是無法抗拒得住,勢非被打傷滾斷崖不可,以自己功力而論,就無能防敵施擊朱翰等人自然更是危險。
這時,吳湘、朱翰也到了積冰邊緣,兩人看那積冰形勢,也覺觸目驚心,呆了一陣,朱翰對杜福壟笑道:「鬼王洞這等防敵佈置倒很新鮮,小兄走了幾年江湖,就沒有見過,老弟如果不怕和我死在一塊兒,咱們倆就試試他們這冰陣的味道如何?」
杜福全大笑道:「難得,難得,小弟自是捨命奉陪。」
朱翰大喝一聲「走!」人已躍上積冰。
杜福全豈肯示弱。一提丹田真氣,跟蹤而上。
石風雨要待阻止已來不及,一皺眉頭,正想躍上積冰,馮勁秋已搶前一步,笑遙:「石兄不可涉險,待小弟帶二位上去試試,如能闖得過去,石兄再越渡不遠。」說完,躍上積冰往前追去。
且說朱翰、杜福全躍上積冰之後,只覺光滑的難以著足,所幸兩人輕功造詣,極是精深,凝神踏行尚可走得。
不過,走這等壁上懸崖的積冰,比起登萍渡水還難上一等,一個人的輕功再高,也難支持許多時間,朱翰、杜福全輕身功夫,雖然不錯,但還未到凌空巋渡,馭氣飛行之境,起落之間。必須要借實物,兩人走到五十丈後。已覺力不從心。朱翰腳下一用力,積冰深陷下去寸許,停住身子笑道:「走這積冰,確實不易。如再有人施擊,勢必升天不可?」
杖福全無法踏陷積冰,站住身子。喘口氣,仰臉看那積冰盡處,少說也有一百丈距離,望望朱翰搖搖頭道:「這味道,當真不太好受,就是沒有人施擊,小弟恐怕也爬不上去了。」
兩人說話間,馮勁秋已趕了上來,他早已援劍在手,振臂一劈,一片積冰應手碎落,光滑的冰面上立時陷出一個四坑,馮勁秋站腳,也不覺喘了兩口氣,笑道:「這一片冰崖,倒是別出心裁的防敵之……」馮勁秋話還未完,舅的幾聲厲喝,由峰上傳來,接著一聲大震,兩塊數百斤重的巨石,申積冰上直滾下來,積冰陋石橫飛,威勢奇大嚇人。
面臨這種形勢,就是三人功力深厚,也不覺大吃一驚,朱翰站的比較靠前,首當其行,那巨石滾落速度,異常驚人,眨眼間,已到他前面。
朱翰自不甘束手待斃,大喝一聲,一掌推開,這一掌,是他平生功力所聚,掌風到處,竟把那滑落巨石,逼開數尺,從左側滾下。
石逼開,另一塊接著又來,朱翰正待再次出手,馮勁秋已搶先劈出兩掌,勁力到處,又把一塊巨石逼開。
無如逢上敵人接連把滾木擂石推下,但聞得隆隆之聲,不絕於耳以積冰紛飛中,如排山倒海一般打下。
滾木擂石,有如江河堤潰般綿綿不絕,朱翰,杜福全,馮勁秋雖然武功不錯,也是難以擋受得住,不過一盞熱條功夫,三人都已滿頭大汗。
朱翰一掌推開一塊巨石,另一根滾木,卻緊隨著打到,一則凌風二郎朱翰已快力盡,再者這根滾木是一株數百年的巨松主幹,由百丈高的冰面上滑落而下。來勢既快,力道又大,朱翰一掌沒有逼開。滾木已滾到囪前。只得縱身一跋,躍起來兩丈多高,大笑道:「杜老弟,小兄恐怕要升天了,他在說話時間,那巨木已逼到川馮勁秋,他伸手一擋,巨術雖被擋偏數尺,但那巨松足足有三丈多長,並未全被擋開,一側斜下,仍對馮勁秋撞來。
馮勁秋奮起真力一挑,擂木剛被挑起,不防腳下積冰衣服他踏松失足一滑,連人帶滾木一起向下落去。
杜福全、朱翰、馮勁秋雙雙遇險,不覺心頭一驚,微一分神,一塊巨石已滾到面前,百忙中不及出掌相拒,右腳一起,迎著巨石掃開。
他急切間,忘記了腳是踏在冰上的,右腳一起。左腳一滑,那塊巨百雖被他掃開,人卻頭下腳上,沿冰面向下滾去。
這時,峰上滾術擂石仍然如冰雹般,不停的向下打來,朱翰一挺身站起來,望著杜福全和馮勁秋。笑道:「怎麼樣,你們是不是還有興趣再試一試?」
石風雨細看三人雖全帶傷,但都不重,搖搖頭,接口,笑道:「這一段冰崖,搶登實在不易,我看咱們還是另想辦法吧,據我想他們必然另有通上峰頂的路。」
吳湘一直在默查著山勢,石風雨說奉話,他突然接口,笑道:「兵貴神速,另尋登峰之路,勢必非要耗去許多時間不可。這段冰崖雖然險要,但除了滾木擂石之然,似是尚無其他埋伏,不如讓晚輩試試看,能否僥倖成功。」說完移步向峰下走去。
石風雨深知吳湘之能,吳湘既願一試,必有八成把握,當下微笑答:「吳少俠既是有興,想必已胸有成竹,冰崖奇險,還望小心一……」
吳湘答道:「各位休笑我獻五了。」說完話霍的轉身,衣袂飄動,人已平跋起四五丈,接連四五個縱躍已近積冰。
他這超俗絕倫的輕功,使蜂下觀望的群雄,無不佩服異常,朱翰黯然一歎,道:「吳湘的武功,日日在進步。我今天算開了眼界啦。」
朱翰正說間,吳湘已游上冰崖,峰上滾術擂石紛紛打下,聲勢較剛才更加威猛。
只聽吳湘一聲清嘯,袍袖左拂右擺,滾術擂石全被打出正力逼開,人輕如燕,貼著冰面向上飛登。
杜福全大聲叫道:「你們快些看,吳少俠搶登冰崖的身法,是不是凌空虛渡的罕見神功。」
石風雨接口道:「不錯,除了凌空虛渡的神功之外,縱有絕頂輕功,也難一面飛登冰崖,一面撥打滾木擂石。
幾談話之間,吳湘已登上大半冰崖,峰上滾木擂石,越發打的猛烈。
月光下只見吳湘有如一雙大鵬烏般,袍獨飛舞,滾術擂石本身紛吃他用內家真力逼開,不大工夫,已然越過冰崖。
他剛剛渡過冰崖,驟間幾聲厲嘯,暗影中躍出三個人來,全著黑色勁裝,手握奇形兵器鳳翅點穴蹶,一排並立,攔住去路,正是鬼王門下的弟子。
左首站的是大弟子大鬼成君,望了吳湘一眼,正要喝問。突然心中一動,疾退兩步,從懷中取出竹哨,放人口中,吹出一聲長嘯,嘯聲真行雲漢。
這時三鬼都已看清楚了來人是誰,不自覺都住了步,金大光率眾侵犯九奇峰時,五鬼都隨金大光,一起同去,見到過吳湘,知他一身武功,精博無比,五人縱然聯合擊,也無法抵擋得住,因此鬼成君先用竹哨傳警求援。
峰下的石風雨等,聞得那呼嘯聲後,立時紛紛向峰上搶來,朱翰、馮勁秋當先躍上壁,向上攀登。
三鬼懾於吳湘神威,本不敢再放滾木擂石,但眼看著敵人紛紛踏上冰壁,那裡還能忍得住,二鬼黑仇和三鬼白平,正待施放,那知剛一動作,只覺身側微風颯颯,吳湖已欺到兩人身邊,二鬼黑仇不顧再施放滾木擂石,鳳翅打穴蹶反手打出一招拒巋門然。
那知兵器出手,感覺肩後風府穴一麻,鳳翅打穴蹶脫手落地。
大鬼成君和三鬼白乎一見二鬼仇遇險,兩柄打穴圈左右齊出,一攻上盤一攻小腹,迅捷無比。
吳湘一聲輕哼,袍神一拂,立時隨袖捲出一股潛力,把大鬼三鬼雙叔逼住,接著雙手疾出,快若飄風,瞬息間連點了大鬼二鬼三人的穴道。
他們穴道受制,無法再施放滾木擂石拒敵,眼看著敵人渡過冰崖。首先越過水壁的是朱翰緊接著馮勁秋漆東皋,漆玉燕、石風雨等接露面上。
吳湘早有準備,渡過冰壁後,立時把一條連接的長籐垂下,沈貽貞等功力較差,借那葛籐之力、魚貫渡上冰崖。
吳湘看群雄全已渡上冰崖,隨即解了三人的穴道,退後數尺,笑道:「在下剛才出手實非得已,現在我們的人均已渡上了冰崖,三位或退或戰,本人都奉陪。」
吳湘話聲未落,遙聞峰上幾聲碟碟怪,道:什麼人駕臨鬼王洞,請恕我李某人未遠迎大駕。」
隨著一聲長笑,由峰頂奔下幾個人來,不過一陣工夫,已然到了石風雨等面前。
為首一人,長琶修體,面如火紅以穿一件淺藍色湘綢衣衫,足登粉底薄履,正是鬼王教副教主碧眼李頑。
他背後並排跟著三個問裝美麗的鬼王三妹,乃鬼王三個女弟子。
李頑看清楚了當前幾人後,不禁為之一呆。
石風雨拱手一笑,道:「深夜驚大駕,石風雨深感不安。」
李頑勉強鎮靜下來,冷笑一聲.答道:「好說,好說,幾位遠道跋涉,定是辛勞,請到寒洞稍坐片刻,容李某人稟告教主以後,略一盡地主之誼。」
石風雨本就未存暗襲之心,當下笑道:「不速而來,已覺汗顏,如再接受招待,更覺慚愧了。」
李頑放聲大笑一陣,道:「石兄言重了,寒山荒領能接待幾位大駕,何幸如之。」說此一頓,回頭對大鬼成君等喝道:「你們快些傳上鬼王洞,就說風雷神掌石大俠,親率很多江湖高人子夜人寒山賜教。」
成君等同時躬身施禮,轉身疾向峰上奔去。
馮勁秋冷笑一聲說道:「李副教主這等大驚小怪,不覺得太緊張麼?
李頑臉色一變,棍道:「馮兄少說風涼話,等本教盡過地主之誼後,定當先領教馮兄絕學。」
馮勁秋冷笑一聲,道:「好極,好極,老夫一定捨命奉陪就是。」
李頑和石風雨走在先頭,群豪俠隨後跟進,向峰頂攀去。
這座鬼王洞相當的高,幾個人又走不少時間,才到峰頂,穿過一片濃密的林木,眼前景物驟然一變,只見十二盞氣死風燈,分列兩邊,幾十個高低不同奇裝異服非鬼非人的怪物,早已排隊相迎,人雖不少,但卻聽不到點嘈雜的聲音,但同得山風松濤的呼嘯。
為首一人,身軀高大,滿腮黃色短蟹,環眼金睛,闊日鷹鼻,一身黃色短服,薄底快靴,背後交叉著一對奇形兵器,用黃絨及扣前胸,這人正是鬼王洞的鬼王教主花面鬼王常眠香。
石風雨打量鬼王洞峰頂形勢,只見這座峰頂,相當遼闊,足足有兩三畝大小,四邊林木環繞,房舍均依著山勢一成,四邊林木中高挑著不少紅火,一看即知已經過不少人力苦心的經營。
花面鬼王還未會見過石風雨,只管瞪著一雙環眼,打量群雄。
碧眼神李頑搶前一步,替花面鬼工引見了石風雨等。
花面鬼王一見吳湘等人,不覺暗暗吃驚,當下對石風雨一拱手,道:「難得,難得,各位肯駕荒山,鬼王洞增輝不少,請隨老夫到大廳吃杯水灑之後,再拜領教也不遲。」說完,右手一揮,數十個隨花面鬼王列隊相迎的人,立時紛紛退到兩邊,中間讓出一條三四尺寬的路來。
石風雨也不客氣,微微一笑,隨在花面鬼王身後前進,緊接著吳湘,馮勁秋等魚貫而入。
花面鬼王把石風雨等一行,帶到一座青石砌成的大廳中坐下,室內高燒十二支兒臂祖的巨火,火光熊熊,照亮。
這座青石砌成的大廳,十分寬大,中間排著四張八仙桌外,還餘下很多的地方,桌上鋪著白色布墊早已擺好了香茗細點。
廳外是一片畝許大小的空地,短草青青,四面竹竿排著二十四盞巨型風,廳外和廳內,一樣的耀如白晝。
馮勁秋縱笑聲道:「好地方!吃了茶點酒飯,咱們就在貴教大廳外這片空地方,比式比式。」
碧眼神李頑一面沏茶,一面冷笑道:「馮兄急什麼,你們既然來了,自然一一領教,早一刻,晚一刻,似無關緊要吧?」
馮勁秋隨取過一盤點吃著,笑道:「我們遠道而來,算是疲勞之師,就貴教利害而言,宜在速戰,你不怕我們吃飽喝足了,增加氣力麼,冉說一個人生死都有一定的時辰,錯過死期、要是鬼門關拒不接納,那不變了無處安身的遊魂野完了……」
馮勁秋話未完,李頑已忍耐不住,推杯而起,冷笑接道:「閣下如當真急於動手,在下奉陪一陣如何?」
馮勁秋笑道:「好啊,在下久聞閣下武功絕倫,我能有幸領教,雖死何憾。」
碧眼神李頑氣極,怒道:「你如果不信,不妨就試試看老夫是否徒有虛名。」說著話,人也移步離席,卻被花面鬼王一把抓住,笑道:「副教主暫時忍耐,我們不能為他一個,而失去江湖禮數。」
那邊石風雨把馮勁秋勸住。算把一場即將掀起的風波壓了下去。
就當前形勢上說,時間拖長,對鬼王教,利大害少,石風雨所以要和花面敷衍,主要是觀察鬼王洞的形勢。同時並沒有看見火陽地君現身。
一杯茶罷,酒菜已川流不息的送上大廳花面鬼王坐在主位,他身後分列著高矮不等的數十個人,兩人似乎已覺到到今天事情非同小可,臉色都十分凝重。
大廳上,高燒著數十支兒臂祖細的巨火,光如白晝,全室通明,花面鬼王舉杯,對石風雨笑笑道:「承幾位俠駕光臨,使寒山生輝不少,夜深荒山,無美物以敬住賓,請隨意吃杯及酒後,再恭路教言。」
石風雨端起酒杯,笑道:「常兄太客氣了,在下等深夜造訪,驚掃清興,甚覺不安,不過以在下千里迢迢來此,主要是找火陽地君,因那老鬼已經逃至貴教,請教主叫他出來以了血債。」
花面鬼王面色一變,冷笑道:「石兄找錯地方了?本教近日來並未看見火陽地君。」
馮勁秋哼了一聲,道:「既然火陽老鬼沒有逃到這裡來,我們算是找錯地方了,那我們該走了!」——花面鬼王臉色一變,冷笑幾聲,道:「長白山鬼王洞是那麼好任人隨便來去的麼?」
吳湘突然陰沉一笑道:「我們既然到你們鬼王洞來了,就沒有打算活著回去。」
吳湘一語未畢,突聽大廳外一陣長笑,接道:「你不打算回去。那麼最好不過!」話落人現。大廳外魚貫走進四個人來。
第一個身著青色長袍。胸垂白花長鬢。足登雲履,頭挽進唐。背插寶劍。正是天池四劍的老大風雲劍孫宇。
第二個身穿淡衫,身材較矮,此人正是夭池四劍中的老二霹靂劍孫妄。
第三個,五十多歲。藍衫長鬢,是天池四劍的老三懾魂劍孫武。
第四個,見面黑鬢,黃衫,一臉凶相、正是天池四劍的老四薄魔劍孫可。
漆東皋一見四人,推杯冷笑道:「好啊!幾位趕的虧極,不早不晚,看來咱們緣份實在不淺。」
風雷劍孫宇冷冷是望了漆東皋一眼,拱手對石風雨笑道:「石兄,別來無慈,咱們十幾年沒有見面了。」
石風雨起身還了一禮,笑道:「好說好說,天池四劍今夜趕到鬼王洞來,是替鬼王教助拳來的麼?」
風雷劍孫宇天冷笑道:「路過此地,聽說石兄等人遠道而來,特來領教番中原武林絕學。」
石風雨笑道:「領教倒不敢當,不過你我素無恩怨,何必惹火上身?」
風雷劍寒聲一笑接道:「鬼王教興天池四劍,唇齒相依,不能坐視……」
朱翰冷哼一聲道:「看來。你們四位是特地來找我們打架的了?」
霹靂劍孫妄喝道:「特地趕來,又怎麼樣?」
吳湘怒道:「那我們不妨早點出手打發你們一道向閻王殿報到吧?」
花面鬼王冷哼一聲接道:「好狂妄的口氣,天下武林同道,那個不尊敬天池四劍,你這小子有多大本領,敢這樣目中無人……」
吳湘冷笑道:「老匹夫少出言傷人。算不得英雄行徑。不服氣,乾脆就動手分個生死出來。」
碧眼神李頑一推酒杯,霍然離坐,狂笑道:「老夫先討教小子幾招絕學如何?」
吳湘正欲縱身躍人廳中時,突然朱翰一把拉住吳湘道:「讓愚兄去。」
石風雨看天色日到三更,不願再多拖延時間,起身揮手,先攔住朱翰後,對花面鬼王道:「我等由千里外趕來此地,主要是追蹤火陽地君。如果他已逃至貴教,請早點把他交出來,免得……」
石風雨沒有說完,花面鬼王拂袖而起,大笑道:「火陽地君就是在本教,你們能把他怎樣,有本領我們在外面場上比試比試。」說罷,當先步出大廳,鬼王教其餘的人,魚貫相隨而出。
那邊石風雨等人,也一起身,到了大廳之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10:58
第三十四章 勇救知音
大廳左邊百丈遠處,有一片廣闊的草坪,這是鬼王平日練武的場於,今天卻作了生命搏鬥的屠場。
此時,明月在天,銀輝匝地,群豪在四盞氣死風燈導引之下。相繼進入了廣場。
花面鬼王仰臉望望當空皓月,縱笑道:「今宵月光如晝,借此良夜,比劍絕峰,到不失一件雅趣之事。」
石風雨冷冷一笑,道:「我輩江湖中人,如都能心比皓月,也不致於殺機相連,血債永桔,斗的永無寧日了。」
吳湘接道:「事情既已到了頭上,石老前輩還感歎的是什麼?要是怕死,就不該到人家鬼王洞來。」說此一頓,又一聲狂笑。望著李頑又道:「在下最不知死活,剛李副教主在大廳時,就想和我比劍,現在咱們倆先作第一陣決戰如何?」
碧眼神李頑看他指名叫陣,不覺怒火暴起,冷笑一聲,一躍出陣,怒道:「吳少俠指名叫陣,難道我當真怕你不成?
今天咱們不分生死來,就不許罷手。」
吳湘大笑道:「李副教主所說。正合在下的心意。」說罷,一分雙掌,就要拿攻。
突然兩陣颯颯風響。朱翰躍出,叫道:「弟弟!且慢動王」
吳湘回頭一看,朱翰已搶到他面前,對李頑道:「五年前,在黃河渡口,我中了李兄小天星內家掌力一擊,養息數月,才算保得這條性命,今天借此極會,正好領教一下李兄絕學。」
李頑冷笑道:「朱兄欲報黃河渡口一掌,我李碩奉陪。」
朱翰大笑道:「等我傷了,吳湘你再接手吧?」說完,躍起一掌,劈向李頑。
李頑早已蓄勢待敵,左掌迎雲拌月架住凌風二郎朱翰攻勢,右手一招穿雲摘星直打胸前。
朱翰長笑聲中,讓開攻勢;拳腳齊出,連攻三招。
碧眼神祇覺朱翰每劈一掌飛腳,均帶著強勁的潛力。心中暗自驚道:「這小子果然名不虛傳。」當下展開乾坤掌,全力迎擊。
兩人交手五六個招面後。已是難分敵我,但見拳影縱橫,四周風生。
二人交手五十多回,已打人了生死關頭,雙方撐風愈打愈強,由拆招換式。逐漸變成了以內家真力相拼,一拳一腳中都含蘊了無窮的勁道,只要擋受一擊。必然,要受重傷,因此,雙方觀戰的人,都看的十分緊張。
激鬥中候得碧眼神一聲斷喝,左掌劈山一招飛拔撞鐘,右手含蘊真力。橫裡掃打中盤,一攻之中,兩種力道,朱翰右手疾翻,迎李頑左腕脈門,左掌當胸蓄勢,準備應變。
李頑陡轅欺中宮踏前一步,發右掌猛的加快打到。掌風颯颯,已近腰肋。
朱翰冷笑一聲,當以左掌,一揮迎去,但聽到砰然一聲,兩人掌勢接實,這一擊中,雙方都用上八成真力,一招硬接,各退三步,朱翰只感胸口一甜。血氣直湧咽喉,人也晃了幾晃。
碧眼神卻被掌勢震的眼睛冒金星耳鳴血翻,雙方勢均力敵。半斤八兩。
那邊大鬼成君。二鬼黑仇雙雙搶出,扶住了碧眼神李頑。這邊吳潮也挽住了朱翰,吳湘低聲問道:「大哥快運氣一試,看看是不是受了內傷?」
朱翰搖搖頭,笑道:「不要緊,小兄還撐得住。我們還沒有拼出生死,還得再打一陣呢!」
吳湘笑道:「大哥請休息千下,第二陣讓小弟接吧?你們還沒有比過兵器等會兒再打不遲。」
朱翰一生剛傲、如何肯聽,大聲叫道:「李兄不退下,咱們再鬥一下兵刀如何?」
碧眼神李頑怒道:「當然捨命奉陪!」說著話,一伸手,從肩後拔出無鉤劍,正待再戰,卻被花面鬼王攔住,大鬼成君當先搶出,冷冷說道:「朱翰咱們比試幾招如何?」
吳湘拔劍接道:「車輪戰豈是英雄行徑,我吳湘領教閣下絕學就是。」話剛落口,振腕一劍刺去。
大鬼成君鳳翅點穴頗一招鳳凰三點頭,只見寒芒流動,疾戳吳湘「玄機」、「對齊」、「當門」三大要穴。
這一招是大鬼成君以「鬼王劍法」中演化而成七十二手追命打,穴法中絕招,一交手就施展出來。
吳湘長劍在手中一抖,狂喝一聲,揮劍急進,施展開追風七劍,全力搶攻。
大鬼成君揮運點穴蹶,左封右架。拒擋吳湘凌厲的攻勢,一時間,無法還手。
直斗十五回合,吳湘看個空隙,疾下著毒手,這三劍為追風七劍最狠辣的招式,只聽到大鬼成君慘叫一聲,右肩被劍光削了下去。
二鬼黑仇,三鬼白平暴喝一聲,兩柄點穴蹶立即封到。再化生平絕學「星河倒掛」,綿綿之勢,一片寒芒在吳湘身上罩下。
這「星河倒控」一招中共有五個變化,隨勢制敵,精奧異常,為花面鬼王所授絕學之一。
吳湘初時一怔,趕忙疾退三步,點穴蹶如影隨形,只見鑷光銀芒閃動,寒光耀目,點近胸前,一時間無法接架,但他究竟是身懷絕學的人,臨危不亂,一聲長嘯,仰身倒臥便讓開兩鬼的來勢。
二鬼三鬼一舉得手,連繼搶先。吳湘清嘯一聲,手中長劍一抖,幻成三朵劍花,反擊過去。
這時吳湘已存斃敵劍下之心,長劍一招比一招狠辣,兩鬼全力以赴支撐到二十合後,已斗的手忙腳亂。
花面鬼王,雖看出兩個弟子危險萬分,但因顧及到一教宗師的身份,無法下場中接替,心中大是焦急。
四鬼雷慎突一彈身,縱身過去,雙手一揚,銀光閃脫手而出,登時便罩向吳湘,吳湘嘿嘿冷笑一聲,手中長劍突然光華暴漲,有如磁石吸鐵,把四鬼打來暗器,全都吸在劍上。
四鬼設想到吳湘竟有如此精深內功,不禁為之一呆,雙手亦隨著一緩。
只聽吳湘一聲長嘯,疾振右婉,長劍上吸的暗器,反向四鬼飛射過去,人也跟著一個虎撲,長劍如虹,迎面劈下。
四鬼驟見暗器吃吳湘,運內功振劍反彈回來,雖然沒有腕力打來,但因數量過多,他手中又扣著兩把暗器,倒也不易閃避,情急之下,雙手齊揚,兩把暗器迎射而去,但聞得一陣金鐵交響,吳湘長劍反振回來的暗器,被他擊落一半。
近身暗器雖被擊落,但吳湘長劍又到。這一招來勢快極,四鬼不及化解,仰身一個金鯉倒穿波疾退八尺。
吳湘殺機早動,那還容他逃出劍下,振劍追刺,白虹貫口,冷鋒電奔,銀光激射。只聽四鬼一聲慘叫,劍鋒由前胸直透背心。
二鬼三鬼左右急出援救時,已是遲了一步,同時心中大怒,大喝一聲、手中兵器一緊排山運掌猛向吳湘劈去。
兩人發動勢力均快,幾乎是一齊出手,吳湘右手抖劍光,架住二人刺來的兵器。
吳湘左腿突然飛起一腳把四鬼的屍體踢向三鬼迎去。
吳湘左腿用全力,腿風正擊在三鬼的身上,三鬼躲避已經來不及了,一聲慘叫,身子橫著飛起一丈多高,直落到三丈開外。
這一下,直把三鬼震得心肺暴裂,口中噴出一道血箭。
五鬼厲聲喝道:「吳湘,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說罷,振腕一招「大外來雲」斜劈而下。
猛的寒光閃動,斜刺裡飛過一柄蛇劍,打向吳湘,喝道:「姓吳的,還找大哥、三哥、四哥的命來!喝聲之間,手並未住錘蛇橫拳直打,連攻三招。
吳湘只見蛇錘如點寒星,一時間招架不住,只得向後躍退讓避。
五鬼一招搶了先機,立即展開快攻,二鬼也唰,唰,唰,連著三蹶急攻,這三招迅苦奔雷,又把吳湘逼退了六七尺遠。
吳湘只鱉的心人暴起,驀然大喝一聲,全身騰空而起,突施出絕學「追風匕劍!」
七劍絕學施出,如大海中湧起萬丈波濤,罩向二鬼、五鬼,二人大吃一驚,無從招架!就是雙方觀戰高手,也都驚奇萬分。
眼看二鬼五鬼。便要傷在追風七劍之下。
花面鬼王看得心情十分激動,再也沉不住氣了,翻腕撤出背上長劍,厲聲喝道:「二人退下,讓我會會這個小子。」他口中雖如此說,但他心中卻知道兩個弟子被劍影所罩,自己如不出手,無法衝得出來,話聲出口,人也同時發動,長劍一招,江河倒瀉,一道銀虹射出,花面鬼王內功深厚,這一劍又是蓄勢而發,威勢非同小可,劍風指處,把吳湘長劍逼開,趁勢又連兩劍,吳湘登時被迫退數步。
石風雨冷笑一聲,道:「花面鬼王,你乃一教教主,與後輩動手,難道不失身份麼?」說罷,反手向後一探,長劍在手,一招「抑雲拌月」刺了過去,立即兩劍交接,響起了一片龍吟虎嘯之聲,一按之下、彼此都覺右臂一震。
這三招,迅猛無匹,但見銀芒流動,有如滿天銀雨飛灑。
石風雨心頭一震,暗忖道:「此人劍招這等凌厲,果然是名不虛傳。努劍讓身,劍化一片光幕,只聞得錦銷幾聲,連連向花面鬼王攻了三劍。
這時二人,各出絕學,展開了一場搶先制機的猛攻。
轉眼間,彼此交攻了四十招,半斤八兩,攻守備半,誰也沒法子佔得半點便宜。誰也沒法子搶去先機。
經過這幾招快攻後,兩人心裡都有了數,知道決不是二百招內可分出勝負了,看樣子勢非經過一段相當時間的拚搏不可。
兩個人一樣心意,不約而同的劍法一變,但見寒光飛繞,劍氣漫空,五合後已難分敵我,各展生平最擅長的劍法。準備作長時的耗拼,這不只是兩個人的生死之戰。而是決定了今後二人在江湖聲譽地位。
這時吳湘已累得筋疲力盡,退回來後,靜靜的休息。
石風雨與花面鬼王,打得天昏地暗,鬥得愈發的觸目驚心,只見兩方逐漸把內家真力,貫注劍身,發招互拼,這不只是一次武林中罕見的劍術比拚,而且是一次內功修為的搏鬥,雙劍如龍盤旋交飛,只見兩人劍光逐漸的擴大,一丈方圓之內盡都是浸肌寒風。
這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拚搏,看呆了雙方面的高手。
激鬥到百合以上,仍是難分勝負,雙方觀戰的人都不覺緊張起來,因為花面鬼王,擅長劍術,馳名江湖,他不但功力比五個弟子深厚得多,而且劍術上更有獨特的造詣,體力充沛,劍招也愈打愈奇,攻勢也愈來愈凌厲。
石風雨也是以劍術稱雄武林,兩人功力相若,劍術也各有所長,打到百合以後,更是精彩百出,兩人打了這一陣工夫後,彼此心中都有了數,一般的劍招決無法傷得對方,一套劍法。也無法能從頭到尾的用完,因為名家交手,優劣之勢不過是毫釐之差,彼此都搶制先機,爭取先勢,再以殺手連綿搶攻求勝,是以各人把生平所學,因勢制宜的施展出來,不限於一套劍法,著著變化奇沙招招含蘊殺機。
兩人又鬥十幾回合,驀聞得一陣金鐵交嗚,劍光突斂,銀虹頓杏,兩條人影霍然分開。
雙方觀戰的人,轉目望去不禁嚇了跳,定神望去,只見兩人手中寶劍,都只剩下半截。
原來兩人剛才動手時,花面鬼王看了一個隙,一劍劈下,石風雨閃避不及。舉劍卻把兩人手中的兩支百煉精鋼長劍,震成了四截。
石風雨躍退後,呵呵一聲大笑道:「鬼王的劍術果然神妙非凡,石某佩服得很。」
花面鬼王,沉聲答道:「石兄太客氣了,既然未分出勝負,怎能就此罷手,咱們易劍再戰如何?」
石風雨冷笑道:「何必再易兵器,不如就用這半截斷劍,再作一陣決鬥。」
花面鬼王冷哼一聲,道:「那是最好,我自是捨命奉陪。」說完雙肩微晃,袖飄風而起,右手舉著半截斷劍.一招穿雲取月指向石風雨胸前玄機穴。
石風雨長笑一聲,修體疾轉,舉起手中半截劍一封,銷然一聲,又是一招硬打硬架。火星碰射中,兩雙斷劍如膠似漆般沾在一起,雙方同時貫注內力,相持不下,花面鬼王長髯拂動,頂門下直冒熱氣,石風雨也袍袖波動,臉上汗水直入下滾,雙方都貫注了全部精神,誰也不敢絲毫大意,因為那半截劍之上,凝聚著兩人畢生修為的功力,只要一方不支,或者甭作退讓,對方立即挾著排山倒海般的威力,乘勢追擊,兩人內功修為都人至高境界,全力一擊,勁道能碎石成粉,何況是血肉之體,是以准也不肯退讓,各出全力耗拼。
這等內功真力耗斗表面上看去,平淡無奇,只見兩支斷劍相互指觸,彼此用力攻拒而已,其實,這是武家最忌的一種打法,要知道這種拚鬥,全憑真功實力,內家修為,一分一毫也取巧不得,直到力盡筋疲,真氣耗消殆盡,一方受了重傷,或者當場殞命,才能停下來。
這兩大武林高手,又相待頓飯工夫,彼此頭上的汗珠兒。部像雨水般直向下滾,但誰沒有時間,騰出手來,拭去滿臉汗水。
這時,廣場上數十個江湖豪客,都屏息凝神,目不轉睛的著兩人。
漆玉燕看的無限憂慮,低聲問她父親道:「爸爸,你看石大俠能不能勝得那鬼王?」
漆東皋看得十緊張,搖搖頭答道:「他們兩人功力修為相差有限,勝敗之分,現在還難看出來。」他口中在答應他女兒的問話,目光卻仍注視著花面鬼王和石風雨相持形態。
漆東皋話剛說完,二人拚搏形勢,已有了極大的轉變。
只聽花面鬼吐氣一聲輕哼,手上斷劍一絞,兩人手握的半截劍,都化成片片碎鐵,散落地上。
石風雨趁勢一躍而起,雙腳連環出,瞬息間踢出五腿。
花面鬼王雙掌翻飛,對開石風雨踢攻五腿後,還了四掌。
兩人由內攻耗拼,又變成赤手拚搏,雖是空手搏鬥,但比剛才兩人比劍,尤為精彩,各以快速攻勢,搶制先機,只見足影點點,掌風飛舞,險象互見,怪招百出。
激鬥中,石風雨一學劈下,花面鬼王閃避不及,竟揮掌硬接一擊,但聽一聲輕響,兩條人影霍然分開,石風雨吃花面鬼王內家反彈之力,震得連退了七步,才拿樁站穩,花面鬼王也被石風雨劈山正力震後翻出去一丈多遠。
這時,兩人都已明白,如不豁出性命作生死之拼,實難分出勝負,彼此心念相同,竟都下定了寧作玉碎的決心。
石風雨站穩腳步後,立即一提丹田真氣,把內腑翻湧的血氣,勉強壓位。揚手一記劈空學打去。
一圈疾猛的勁道,挾著雷重萬均之勢,向花面鬼王撞去。
花面鬼王功運雙臂,長笑一聲,雙掌平胸推出,不閃不避,又硬接了石風雨排山倒海的一擊。
兩股凌厲無匹的潛力一接。眷起一陣狂風,吹的丈餘內沙飛石走。
接著聽得花面鬼王一聲長嘯,身子凌空而起,直升三丈多高後。猛然一個翻身,頭下腳上,疾向石風雨撲擊,勢如流星飛瀉,眩人眼目。
石風雨竟是也不避,腳踏丁字步,雙學平胸運功相待。
花面鬼王帶著一陣勁風撲到,雙掌一齊下劈,石風雨兩手煥然從胸前翻起,出單迎擊,四掌相接,如擊敗革,輕響過處四掌分而復合,再次沾在一起,來運內力相拼。
這種打法,不是打,簡直是存心同歸於盡,看的雙方觀戰人無不目呆心驚。
漆東皋接臉對鐵膽驚魂諸葛遠,低聲歎道:「在下與石老頭交了幾十年了,實在沒有想到他也有這麼大火氣,如果再放任他們兩個人這樣硬拚下去,只拍非鬧個兩敗懼傷不可!」
鐵膽驚魂諸葛遠臉色肅穆,點頭答道:「想不到花面鬼王的功力,竟也有這等深厚,今夜之局,吉凶實在叫人難料,石老頭縱然不死,恐怕也得身受重傷。」
只聽花面鬼王一陣冷笑,雙掌威力大增,石風雨突現敗象,身子緩緩向地上坐去。
這一下漆東皋再也沉不氣了,一撤長劍,就要出手。
諸葛遠搶上一步。拉住漆東皋右腕,冷冷問道:「漆東皋,你要斡什麼?」
漆東皋臉上滿是焦急。怒道:「難道你看不出來麼?石風雨危在瞬息,你拉我是不是想要他送命在花面鬼王手下。」
諸葛遠冷笑兩聲,笑道:「在下的眼睛不瞎,你如果真是石老頭的朋友。待他死過了再去替他收屍報仇不遲。你認為你現在出手是救他比殺他使他更難過,你別害他死不瞑目。」
漆東皋聽得心頭一凜,暗道:「不錯,我此刻一出手,就害他一生英名盡付東流,救了他,還不如讓他乾乾淨淨的死去好些,剛才一時情急,差點造成一次大錯。」
當下收了長劍。歎息一聲緩緩又退回原處。
鐵膽驚魂諸葛遠頓了頓,又道:「表面上看去,石風雨在極端劣勢之下,敗象畢生。很是危殆,其實正以精深內功慢慢消解花面鬼王的內家真力,花面鬼王全力施為,真氣消耗極大。而他卻以陰柔之力。消敵人陽剛之勁,再出全力和他相拼。
要知兩人功力相差無幾,但一剛一柔,卻是大有區別,剛猛之力,不能久持,陰柔卻適宜長時間的耗拼,直待花面鬼王陽氣將盡,後力不繼之時,石老頭必然拼出全力反擊。花面鬼王在真力將盡之際。難擋受得住。
漆東皋聽了諸葛遠詳細說明,只好微微點頭,不再作答。
這時在場的人,緊張萬分,兩人又相持一陣工夫,石風雨雨突然大喝一聲,雙掌一振,生全身功力突然進發,花面鬼王只覺一股潛力逼來,大道雖然不猛,但卻窄綿不絕。循臂而上,自己全身勁都似被那層層重疊的陰柔勁力化解消失,心中方知不妙,正待收單躍退,那知為時已晚,他剛把力道一收。對方陰柔之力,突然轉成陽剛至猛勁道,只聽花面鬼王縱有一身內外功夫。也是當受不起,但他究竟功力非凡,內腑雖被震傷極重,可是他仍然把全身真力運集,暫制住傷勢不讓發作,以借下落之勢,又向石風雨撲來。
石風雨一偏頭,讓開要害,右手隨勢穿出,迎擊小腹。
但聽乒乓兩響,石風雨左肩中了一掌,只打的身體晃動,骨疼欲拆連退四五步,才把身子站穩。
花面鬼王也被石風雨迎擊小腹的一學打中,他內腑早已受傷,如何還能再禁得一擊,這一學打的他真氣消散飛出一支外跌倒地上,張口噴出數口鮮血。
石風雨緊接著欺身而上,一掌又向花鬼王拍去。
驀在此刻,空際傳來一聲長嘯,紅光一閃,一條火紅人影,閃入場中。
眾人一看來人,不禁一呆。
原來那人正是火陽地君,火陽地君拍去一掌,把石風雨托起,石風雨被震得暴退了好幾步。
吳湘一見來人是火陽地君,登時怒髮衝冠,手中長劍一抖,便向火陽地君身上刺去。
火陽地君對吳湘早存戒心,他不敢硬接吳湘刺去的下劍,忙向一側閃身,避過吳湘一招。
吳湘見一擊未中,更怒不可遏,暴喝一聲,縱身而起,一躍三丈多高,連人帶劍,一齊往下衝去。
他這種打法,形同拚命,看得在場清人,莫不膽顫心寒。
火陽地君見吳湘硬衝硬打,形同拚命,他雖然修為深厚,武功高深莫測,也不禁為之中駭然!
石風雨見吳湘這種打法,決難持久,心中一動,忙轉身對少林三十六位和尚道:「請三十六位大師,為報貴掌門之仇,速擺下羅漢陣,困住火陽地君,不使他逃走……」
三十位少林和尚,一齊合什道:「請石大俠指示!」
登時,三十六位少林和尚,在火陽地君站的地方四邊擺下羅漢陣。把火陽地君圍在中央。
這時,火陽地君正與吳湘打得難分難解,突見三十六個和尚,擺下羅漢陣,面色陡變!
頓時,他掌力增加二成,一聲長嘯,突施出虛陰功絕掌,一掌把吳湘震退五尺開外。他身形一晃,便想飛出陣。
奈何他的動作晚了一步,此刻,正時「羅漢陣」開始發動起來時。
陣內三十六個和尚分成六人一排。像潮水似的,一排一排地行向火陽地君。
要知少林的羅漢陣,威力不比普通陣法。
此陣六人為一排,六人聯合出手,前排過去,後排接踵而至,威力確實驚人!
火陽地君修為在八十年以上,他雖然面臨到這威力強大的陣法,仍然運用內力與絕學,支持下去。
石風雨見吳湘傷在火陽地君掌下,忙探手入懷,取了一顆藥丸,納入吳湘口中。
漆東皋突對石風雨道:「我們趁火陽地君被困羅漢陣,花面鬼王受傷之際,衝進鬼王洞,把戚南姣、端兒兩人救出,同時把這些武林敗類,一網打盡。」
石雨風雨點點頭道:「漆兄之忍極是,我們立即動手!」當下袍袖一拂,領先向鬼王洞衝去。
漆東皋,諸葛遠未翰馮勁秋,漆玉燕,隨即跟進,只留沈貽貞守讓正在坐著行功療傷的吳湘。
鬼王洞裡攔阻的人誰多。可是經得起石風雨風雷神掌的人,竟沒有幾人。石風雨一直行到鬼王洞後山,竟沒有找到戚南姣和端兒。
他正在焦急間,突聞一聲冷喝傳來。
石風雨忙轉身一看,只見他距不遠的地方站了碧眼神李頑,和五鬼刁斗二人。
石風雨大笑一聲道:「眼前的情勢,二位看得很清楚,你們只有兩條路可走……」
碧眼神李頑嘿嘿兩聲道:「請問那兩條路?」
石風雨面罩寒霜陰測一笑道:「一是生路,一條是死路!」這時,漆東皋、朱翰、馮勁秋諸人,已把碧眼神李頑、五鬼刁斗二人圍了起來。
碧眼神李頑略一定下神,緩緩問道:「生路如何?死路怎樣?」說著環掃四周群豪一眼,身上打了一個冷顫。
石風雨道:「二人能說出戚南姣、端兒禁銅的地方,只要從今以後改過自新,老夫便網開一面,否則,哼!」
碧眼神李頑,頓時面色凝重.沉哦一陣道:「戚南姣、端兒二人確實是由火魔教送來本洞,不過……」
他微微一歎,便悠然住口沒有說下去了。
朱翰搶著忙問道:「戚南姣莫非被你們害死了?」
五鬼刁斗說:「他二人被我師父讓花七十二種毒蟲咬傷,以後便丟在萬毒潭中,現在恐怕沒有命了。」
石風雨急忙道:「你們快帶我們去萬毒潭看個明白。」
碧神李頑暗忖:「如果不帶他們去看!定會死在他們手下,帶他們去或許還有絲生生機……」他心念一動,便大步向前走去。
群豪跟在碧眼神的後面,在鬼王洞後山,轉了幾處彎,眼前的景色一變,他們已經來到一座大坑的旁邊。群豪放放目向大坑,有百丈方圓大的面積,坑裡都蓄著著著些奇奇怪怪的毒物。毒物萬頭鑽動,實在嚇人。
大坑的中央,便有一口潭,潭口約有五尺方圓,僅有一條小路,直通潭口。
四周毒物圍繞,毒氣盡流進中央那口潭裡。
石風雨身形一晃,便躍上那條小路,奔至潭邊。探首向潭裡一看,只見潭裡一片片漆黑,沒有半個人影。
石風雨高聲大叫:「戚始娘、端兒!」連呼叫七八聲,均沒有半點反映。
朱翰這時已走到石風雨身後,他說:「待晚輩下去看看。」說罷湧身便向潭裡躍去。
朱翰施展輕功,躍人潭中以後,凝目望去,只見潭裡陰慘慘,白骨遍地……朱翰不由自主地,抽了一口涼氣,略一定神,便向前面走去。
他向右邊一轉變,眼前景物突變,光線也漸明亮,朱翰手中握住長劍,大步向裡走去。
突然有一聲微弱的呻吟聲傳來。
朱翰一怔!忙向呻吟的地方躍去,只見白骨,屍體堆裡,臥著一位披頭散髮的女人,身體還在抽動,看樣子還沒有死。
朱翰走近,大聲叫道:「你可是戚姑娘嗎?」連叫了幾聲,沒有聽到那女回答,僅嘴皮抽動幾下。
朱翰忙撩分那女人面上的頭髮一看,不僅大驚失色。
原來那女人正是戚南姣。原先一位如花似玉的戚姑娘,此刻被氣得,滿面浮腫,全身呈青黑色,口中僅發出分絲微弱的呻吟,人事不知……
朱翰見戚南姣被害這個樣子,不禁長歎一聲,灑了一掬同情之淚。
他再向四周打量,只發覺附近一堆死屍中,躺臥著端兒,朱翰走近一看,發覺端兒已死去多時矣!
朱翰歎了一口氣,便抱起戚南姣,返身出潭外。
石風雨見戚姑娘還有一絲氣息,忙道:「快去把吳湘的沉淪珠拿來,或許還有救。」
朱翰身形一晃。往來路飛奔而去,幾個起落,已來到鬼王洞前。
眼前的情勢發展,使他怔了一怔。
原來,那花面鬼王,已被擊斃,慘死當場。
少林三十六和尚,有半數被打傷在地上,其餘都盤坐在地上。
花面鬼王手的高手,不下數十名,都死在地上。而且死狀極慘
吳湘已不知去向……
火陽地君已不翼而飛,半點人影也看不到了……
場中是遍地死屍,觸目驚心,一片死亡,恐怖的陰影,籠罩著整個鬼王洞……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11:19
第三十五章 七鶴神箭
朱翰正在驚疑之際,突聞西南方面,傳來叱喝打鬧聲,他身形一晃,便向西南方向奔去。
凝目一看,只見吳湘正與火陽地君二人相對五尺的距離,靜靜的站立不動。」
沈貽貞站在一旁,面上露出非常焦急的形象。她見朱翰來到場中,忙走了過去,對朱翰道:「湘哥哥與火魔老鬼剛才拼了幾招,雙方似都受了內傷……」
朱翰仔細向吳湘一瞧,只見吳湘面色疑重,口中喘氣吁吁,正在靜立調息行功……
他轉身看火陽地君,此刻,火陽地君面色蒼白。額上汗如泉洶,以在閉目調息……
朱翰低聲對沈貽貞道:「據我觀察,吳湘弟弟的傷勢,較火陽地鬼輕些,我身上帶有師父調傷的幾種藥丸,請你送去給他服下吧。」說罷,從懷中取了幾顆藥九交給沈貽貞。
沈貽貞走過去,把療傷藥丸納入吳湘口中。
吳湘頓感一股涼流,由咽喉流人丹田,精神為之一振,當下向沈貽貞微微一笑。
朱翰突然大喝一聲,舉手向火陽地君胸前擊去。
火陽地君突然怒哼一聲,右手緩緩推出一掌,只見他出掌甚徐,但掌心突然火紅起來,吳湘忙喝道:「朱兄快退!那是『虛柔輕功』毒掌!」朱翰大吃一驚,忙向後強退五尺。
吳湘大喝聲中,手中飛環,竟脫手面出!
火陽地君一見飛環,面色驟變,怒喝道:「小子真有通天之能,咱們四川大巴山,泣血崖前決一死戰!」言訖,騰身而起,如似一縷輕煙,向西南方面急奔而去。
吳湘收了飛環,正欲追趕火陽地君,忽見石風雨等人背起昏迷的戚南姣,已經來到面前。
朱翰道:「戚南姣生命已到危,我們暫時救了她再去追殺,還怕那老魔頭跑掉嗎?」
吳湘唯唯應首,忙取出「沉淪珠」,走到戚南姣跟前,只見戚姑娘趟臥在地上,昏迷不省,花容失色,他不禁一驚!
吳湘忽然想起戚姑娘以前的花容月色,以及同他一道去四川找石風雨那一段時日相處的情景,不禁喟然一歎,酒下一掬同情之淚。
他忙將「沉淪珠」,納入成姑娘口中,群豪數十雙眼睛,都集中在戚姑娘身上。
他們都在耽心,這一代尤物,是否還可以恢復以前那沉魚落雁之姿?
莫約一盞熱條工夫之久。突聽到戚南姣發出呻吟之聲,面上竟緩緩抽動起來。
吳湘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戚妹妹有救了」
又過萬個時辰之久,戚南姣緊閉的雙目,已徐徐睜開,向四周之人環顧了一下,不禁深深一歎道:「我們是否在夢中相見?」
吳湘忙搖首道:「姑娘身上中毒過深,目前不能說話,須耐心靜養數日,才能復原。」
戚南姣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目。
風雨神掌石風雨道:「目前威姑娘傷勢未癒,各位千里迢迢而來,均感疲憊,我們只有覓一安靜之地,休養數日,然後再商今後大對如何?」
群豪均隨聲附和,於是,群豪隨石風雨出了長白山,找了一所身宇,住了下來。
戚南姣經吳湘細心照料,旬日後,身體已經康復,吳湘才把如何去火魔教,公孫天龍等人誤中奸計,慘死火魔教的大殿中細說了一遍。
戚南姣聽了她父親戚揚慘死火魔教大殿上,當時傷心得幾乎昏了過去,泣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不立刻前去報仇,何以對父親在天之靈?……」
石風雨道:「令尊之仇,一定要報,不過目前火陽地君逃至大巴山,與南天二鶴會合,再糾合各方黑道高手。勢力增大,我們不可不從長計議……」
由放吳湘,戚南姣復仇心切,大家計議一番以後,便決定在火陽地君與南大二鶴尚未完善部署以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於是,群豪仍在石風雨率領之下,向四川大巴山區,星夜兼程趕路。
這天,群豪都進入大巴山區,只見崇山峻嶺,綿綿不斷的山脈,愈走愈高,越進越深。
大巴山區縱橫山脈,無法計算有多少,要夠到「泣血崖」
南天二鶴所住的地方,很不容易。
石風雨領著群豪,由晨至晚,整天在山區飛馳,經過的山區,均未發現足蹤。直至明月冉冉從東方升起,他們才在一塊草坪上坐下來休息。
吳湘仰首望著明月,往事一幕一幕地又洶上他的心頭,他情不自禁地幽幽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這一次由長白山追趕到大巴山,如果不能再親報恩師之仇。我便永遠不出大巴山了……」
他話聲未落,突然背後響起一陣颯颯風聲。
吳湘忙轉身一看,只見一條白影,在他眼前一晃。便向南飛馳而去,宛如一縷白煙,剎那間。便消失在夜空之中。
吳湘身形一晃,停留展開「凌空虛渡」的最高輕功身法,向南追去!
在場休息的群豪,也立時警覺,石風雨施放了一個暗號,便立刻跟在吳湘後面,尾追而去。
吳湘只見前那條白影。輕功火候已經「踏雪無痕」,之境,他身形有如離弦急彎,向前急奔。
吳湘看得暗暗心驚,心付:就見這身輕功,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此人是誰?一時之間,他無法想出答案來。
吳湘正忖念間,突地,在一座弧峰上,白影身形在空中一個翻身,便落在那座孤峰之上。
吳湘身形如閃電似的,向孤峰疾射而去!
吳湘身剛飄落峰上。驀見那條白影,兩袖一張,便發出錚然之聲,接著,颼!颼!颼!數聲,十二枝短箭,疾如流星般,往吳湘身上射來!
白影以袖箭傷人,勁力奇猛,頗出吳湘意料之外,吳湘心頭一怔,頓時大怒,大喝一聲,道:「你是誰?引誘在下來此,施下毒手,是何用心,快報出個萬兒來,否則,哼!」
吳湘一面厲喝,一面騰身而起。一蹦三丈多高。
白影冷哼一聲,沒有答腔,全身一搖,一連射出數十枝短箭。
這些短箭,在陪月下,銀光閃閃,有快有慢。在空飛旋。方向準測,挾前噬隨風聲。宛如流星,忽高忽低。漫天飄飛,四面八方,齊向吳湘全身罩下!
吳湘令哼一聲,雙袖一抖,身形直線上升,那些飛射而來的短箭,不能繼續上升。俱擦腳下而過。白影突然停放身上短箭,站在原地,望著吳湘施出「凌空魔雲」絕頂輕功,不禁使他看得呆呆出神。
吳湘見白影停放短箭,便在空中一朗身子,飄飄然而下。著地如片秋葉般的無聲。
當他飄落距白影不到三丈距離時,舉目一看,竟使他大吃一驚!
原來站在他面前的白影,竟鶴頭人身,手如鳥爪,頸長似鶴的怪物……
吳湘驚得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
那鶴頭人身的怪物,一見吳湘向後暴退,嘴中連連發出冷哼之聲,突然兩手向左右一張。立時現出寬大的白翅膀,拍出兩股怪異的勁風,向吳湘胸前撞來。
吳湘立即感到兩股勁風,如似山嶽般地向他前胸墜來,他忙連起」三重真氣」,同時雙手向那鶴頭人身怪物一推,登時,掌風排山倒海似的,撞向過去。
兩股勁力一碰,登時發出蓬然一聲,沙石四射,塵土彌空,勁力激盈,白影閃動。
蹬!蹬!蹬!鶴頭人身白影的怪物,連續向後退了七八步,才站穩身子。
吳湘突然厲聲喝道:「怪物,你不要裝模作樣,快報出身姓名來,再不說,我便要施出毒手……」
鶴頭人身怪物聞言,突引頭長鳴一聲,聲音如似鬼叫狼降,其淒涼之聲,傳播到很遠很遠的方向,山峰的四周,突然晌起幾聲怪叫之聲,緊接著,空隙出現幾點白影,如夭馬行空,向這孤峰之上飛馳而來。
眨眼間,便有六條身形。落在孤峰之上,吳湘仔細向那飛來的白影一打量,不禁使他一呆!
原來,那六個白影的形像,與面對著他的站著的鶴頭人身怪物,竟是一模一樣。
七個鶴頭人身的白影怪物,站在峰上,各個角度位置不同,把吳湘圍在中央。
他們一個個呆立著,既不出手。也不作聲。每個怪物,一雙奇小的鶴眼,不斷的向吳湘身上轉動掃射著。
吳湘怒聲叱道:「你們到底是人還是禽獸?受何人指使而來。再不說出來,我便要動手殺你們了!」
吳湘話聲未落,突然峰上現出一個白簧老者,在皓月照耀下,那老者全身白色,兩肩站著兩雙巨大的白鶴,行如流水,腿不沾地,飄然而至。
那白髯老者掃了吳湘一眼,不屑地哼一聲道:「小子,你有多大本領,能殺得了他們嗎?」
「嗎」字沒有說完,他右肩上站的那雙白鶴,突然騰空而起,閃電修的向吳湘撲來!
那雙白色巨鶴。撲來之勢,不但奇快,而且勁功強大,兩腳箕張,八隻利爪,如似八柄利刃,向吳湘抓到。
吳湘微一怔,忙滑步閃身,舉手一招拍去。
掌風剛剛掃出,便聽到白鶴慘叫一聲,身子側了幾側,幾乎跌到地上,緩緩地飛返那髯白老者肩上。白髯老者不禁狂叫一聲道:「你是江湖煞星吳湘?」
吳湘心中只氣又罵,心中忖道:「他如何知道我叫吳湘,怎麼說自己是江湖煞星,他到底是誰?」
他心念忖動,冷冷地回答道:「不錯,在下便是吳湘。『江湖煞星』的雅號,倒不敢接受。」白髯老者更加吃一驚,問道:「你真就是大戰招魂台。血洗鬼王洞那個吳湘麼?」
吳湘冷笑一聲道:「這有冒牌的麼?老丈與在下素昧平生。為什麼一見面。便放鶴傷人是何用心?」
白髯老者陰沉地一笑,接道:「小子為什麼夜闖泣血崖?這是剛開始給一你點小小的的顏色看!」
吳湘怔了一怔,脫口問道:「老丈大概是南天二鶴了!」
白髯老者搖首,一聲冷笑,緩緩地說道:「師兄不是那麼容易見你小子?等你小子見到老夫師兄時恐怕你的身首已經分家了。」
吳湘聞言,覺得好笑,不禁發聲一陣長笑。那笑聲由丹田發出,聲如洪鐘,直震得山嶽動搖,群峰回應。
白髯老者怒道:「小子你笑什麼?難道老夫在嚇唬你不成?」
吳湘收斂笑聲問:「南天二鶴名噪南北,在下早已聞悉,不過他的武功自信比火陽地君、花面鬼王如何?火陽地君、花面鬼王,尚是在下掌底遊魂,南天二鶴是什麼東西?」
白髯老者聽吳湘這番說話,氣得髯髮懼張f厲聲道:「小子不要賣狂,接老夫一招試試。」右掌一圈,呼的一掌,振腕打出!
立即有一股巨大掌力。勁回狂風暴雨,向吳湘狂捲而去。
吳湘冷冷一笑,劍眉一登,右掌猛吐,閃雷迎了過去。
吳湘掌勢一出,嶺上七個白影怪物。同時面色驟變,頓時大吃一驚!
但見一道勢若山崩海嘯的狂風眷起滾滾碎沙。疾向白髯老者捲至。
轟隆一聲大響,風聲大作,沙石帶肅……
一陣蹬蹬急劇的腳步聲,白髯老者一連向後退六八步,內腑氣血竟被震得有些浮動。
白髯老者,面色蒼白,傲態盡逝。驀地,白髯老者眼露凶光,面帶殺釩,大聲喝道:「小子,再接老夫一掌——」
喝聲中,急上三大步,兩臂一圈,雙掌遠足十分真力,同時推出
這一掌是白髯老者平生功力所聚,加之由怒而發,可想而知。
但是一道排山倒海的狂風,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向吳湘捲去。
吳湘縱聲一笑,怒聲道:「南天二鶴既是你的師兄。相信你也是一位惡貫滿盈的武林敗類,今夜先殺了老匹夫再說!」
怒聲中,也向前跨了幾大步,呼的一聲,雙掌閃電推出……
一聲轟然震耳欲聾的巨響,沙石滿天,塵土彌空,地面顫動,群峰回首,不絕於耳。
這是兩人平生的一掌,威勢凌厲,如何駭人,可想而知!
在塵土激揚中,白髯老者悶哼一聲,身形踉蹌一直向後暴退。
終於,白髯老者拿穩不住身形,噗通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吳湘依然屹立原地,雖然全力對了一掌,內腑氣血有些翻騰現象,但曉得自己的功力,較前又有進步。
驀在此刻,突然聽到白髯老者口中含著一枚銀哨子,重重一吹,噓——地一聲長鳴,站上的七個白影怪物,突然,在吳潤身旁遊走起來。
白髯老者沉聲喝道:「攻!」
七個白影怪物,同時身上一抖,在目光下。白銀光閃閃的短箭,像狂風暴雨般地罩向吳湘。
白髯老者嘿嘿地陰惻惻的長笑道:「小子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擋不住七鶴神箭的厲害!
吳湘忙將雙手向四週一掃,發出的勁風,紛紛將射來的短箭擊落。
同時,對準一個鶴頭人身白影怪物。劈出一道狂飄。
他這一式掌力擊出似被對萬一閃避過。如石沉大海,毫無反應。
這時七個白影怪物,張開雙臂,箭如雨發。同時,包圍圈愈縮愈小,他們身上發出來勁力。越來越強。
吳湘暗暗忖道:「幾隻鶴便有如此強大的勁力,南天二鶴本人。功力必更高深不可測了……他心念一動,立時展開凌空摩雲最高輕功,向空中直飛而上,越升越高。
可是,七個白影怪物,緊跟著,也騰空而起,在空中又圍住了吳湘。
吳湘大吃一驚,想道:「這樣打下去。我終難持久,最後必傷在他們的短箭下……」
心念未落,突然聽到幾聲驚人的弓聲。
緊接著,幾個白影怪物,身上短箭突收,飄落地上,白髯老者,一聲驚叫到:「霸弓九式!
吳湘抬頭看,皓月的照耀下,只見一道嬌小人影,由空際一個優美的姿勢閃入峰上。
來人正是烏弓傳人威南姣笑道:「不錯,正是霸弓式,總算糟老頭子沒有看走眼。」
白髯老者微微一怔道:「鬼丫頭不是已經死在長白山鬼王洞裡了嗎?怎麼你的幽靈又能在大則山區出現!」
戚南姣怒咬銀牙道:「你這些惡徒就希望你家姑奶奶早死。可是你姑奶奶偏偏不死!」
自髯老者怒哼一聲接道:「這座峰上。便是鬼丫頭的墳墓!」說著,口中的銀哨子一吹,一聲喝道:「攻她!」攻字一出口,七個鶴頭人身的怪物,迅速把戚南姣圍起來。展開凌厲萬分的攻擊。
戚南姣回頭對吳湘道:「湘哥哥,你站在一旁休息,讓我來會一會七鶴神箭!」
「七鶴神箭」之語一出吳湘暗地吃了一驚,忙道:「威姑娘要小心那『七鶴神箭』的厲害!」原來,吳湘早已聽過師父談過七鶴神箭的事,在四川大巴山中,有七隻千年神鶴,能通人語,功力高絕,尤其他們身上翅膀上,暗藏許多短箭,能發能收,百發百中。南天二鶴,仗此而成名江湖……
吳湘知道是「七鶴神箭」以後,心中提高警覺不少,他聚精會神,站在一旁看戚南姣與「七鶴神箭」展開猛烈的打鬥。
這時「七鶴神箭」均紛紛展開白色翅膀,放出短箭。一時之間,箭如雨發。
戚南姣嬌叱一聲道:「七鶴神箭果然名不虛,今夜你的姑奶奶算是大開眼了。」說著,身形拔起,右手挽弓,霸弓九式向四週一掃,立刻響起海濤巨嘯之聲,把七條白影怪物逼退一丈開外。
她左手對準一條白影怪物,一招狠辣的掌式掃了過去。
那條白影經掌風一擊,飄然而起,拔起一丈多多高,然後疾速地飄落地上,引頸一聲怪叫,並未受傷。
戚南姣見狀暗暗心驚,忖道:我已用了八成真力,結結實實地打在他身上。他怎麼沒有受一點傷!難道他是金剛不壞之身麼?
成南姣正忖思之問。突見七條白影,又圍過來,這一次他們的攻勢,比剛才這猛烈得多,除了他們放出,短箭以外。
還加上他們的爪勁。
成南姣驀見數十雙巨爪。向她曲上抓來。勁風洶洶,滿天爪影。眩人眼睛,戚南姣心中一急,忙使出霸弓九式中最具威力的一式遙空彈月,向一條白影怪物彈去,只聽弓聲剛剛一停。接著便聽到一聲怪叫。一條白影怪物飄落地面,頭便垂了下去。
說也奇怪,七條白影怪物只要其中一條白影怪物停止動作,其餘六條白影怪物,均都停止下來。
白髯老者見狀大驚,忙走過去,探手入懷,取出兩顆藥,一顆納入那條白影怪物口中,另一顆藥敷在他的胸脯上。
顯然,那條白影怪物的胸脯已受了重傷。
白髯老者用藥將那條白影怪物胸脯一好以後,口中又吹了一聲銀哨戶,聲音尖反而刺耳。
同時厲喝一聲道:「快攻!」
厲喝聲中,六條白影怪物,立即展開狂濤式的,向戚南姣圍來。
這一次,他們改變圍攻的方式,以兩個白影怪物為一組,分成三組,用波濤式,一波接一波,洶湧地圍殺。
戚南姣雖然技高膽大,但是經六個白影怪物車輛水不停止的圍攻,漸漸感到大耗真力。
那六條白影怪物,似有綿綿不絕的內力,只見他們越攻勁力越強,而且戚南娃時眾出去的掌力,一接近他們的身上,似被他們身上波!波!的一陣微響,便化於無形!
敢情是他們體內發出一種氣體。故而可以解化對方的勁力不成?
戚南姣愈打愈寒,手中的弓式反而漸漸遲緩下來。
這時,六條白影怪物,攻勢愈來愈快,招式也一招比一招凌厲,短弓越發越急……
吳湘站在一旁,暗暗著急起來,他想出手,又怕損及霸弓九式的威名。如果不出手,眼看成南姣,再難接十合以上,一時之間,他竟左右為難……
驀在此刻,突然一陣風,在陪月的空際,突然一條嬌小的人影,以奇快絕倫的身法,閃入峰上,吳湘略略一怔,凝目望去只見一個中年婦人,站在他一丈開外,正在注意戚南姣與六條白影怪物的拚鬥。
吳湘看清中年婦人的面孔以後,心中想,是她?她來這裡幹麼?
心念未畢,突聽到到白髯老者道:「季姑娘,你是趕來為在下助拳的麼?」吳湘聞言心中寒,忖道:「季月花在火魔教大殿前不是曾說過。『永不再踏江湖』為何與南天二鶴勾結起來了……」
吳湘正在忖思之間。突見季月花緩緩轉向,望了吳湘微微一笑,吳湘本來想喊聲「姊姊」,可是忽然想起她騙他一番言語,不禁將話嚥了回去,低頭不語。
季月花轉頭仍凝目望戚南姣與六條白影怪物的拚鬥。
這時的戚南姣姑娘已經是香汗淋漓,口中氣喘吁吁了。
季月花突然向戚南姣近,吳湘突向前跨了幾步。厲聲道:「站住!」
他此時己功貫雙臂,蓄勢待發。季月花轉身向吳湘望了一眼,幽幽地問道:「弟弟你怎麼啦!」
「問你自己,難道忘記在火魔教臨行時那番話了嗎?」
季月花微微一歎道:「姊姊沒有忘記,尤其對你二人從前三峽船上援我之恩。時時耿耿於懷……」吳湘面色漸漸和緩下來,正要開口說話,突聽季月花對戚南姣道:「戚妹妹,你的弓式指向那些白影的頭上,或胸上彈去,便可得心應手……」
戚南姣依言,忙展開手中烏弓使出霸弓九式中的殺招遙空彈月,向沖的白影怪物頭上彈去?
彈弓一發,便聽到怪聲兩聲,衝來的那一組便倒了下去,在地上一滾,立即死去。
站在一旁的白髯老者,見狀怒不可遏,厲聲道:「季月花!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想要命了?」季月花仰面一陣冷笑道:「想我季月花半生行了不少惡事,難道我歸癮前,不能行幾樁善事,以贖前過麼嗎?」
白髯老者暴喝一聲道:「妖婦的善事行的好,接下老夫幾掌,一併成全你的善舉……」說符,正欲舉掌向季月花劈去時,突聞怪叫連天,白髯老者轉身一看,只見七條白影怪物,具都喪身在威姑娘的烏弓之下。
白髯老者更加大您,又喝道:「今夜不是這妖婦光臨指示他們,這兩個娃兒,不定逃不出開七鶴神箭之下,一切的計謀,都給你這妖婦破壞了。可惱!可恨!」
季月花冷哼一聲,道:「住嘴!南齊魁你該放明白一點,我並不是自動來參加你們什麼組織的,而是我途經大巴山,經你們一再邀請,同時七鶴神箭要害之處,也是你們自己人說出來的,非我故意探聽你們什麼秘密出賣你們……」
白髯老者南齊魁,氣得鬃發懼張,舉手一掌便掃了過去!
季月花忙向一側閃避,冷冷道:「南齊魁,你不要盛氣凌人,我並不是怕你,而是我已下了決心不願再出手傷人了。……」
白髯老者斷然一喝道:「季月花,你一生積惡如山,現在假仁假義。你今夜洩漏本教秘密,毀了本教七鶴神箭,還想離開大巴山麼?」
說著,又是一掌劈了過去?
吳湘勃然大怒道:「糟老頭子,不要欺人太甚,接小爺一掌。」說罷一掌向南齊魁劈去。
白髯老者南齊魁知道吳湘掌風霸道,那敢硬接,忙滑步向側面一閃,口中嘿嘿道:「小子,你也莫想活著出大巴山!」
季月花對吳湘道:「弟弟不要插手,南齊魁這等庸手,姊姊還能對付他!說著右手在頭下一摸,登時手中便多了一支長長的發鞭。
吳湘聞言,躍身一側。
白髯老者南齊魁,冷笑一聲,一步步向季月花向前欺近,口角什了一絲不同的笑意。手中突揚,頓時,一陣銳利勁風響起,罩向季月花的幽門、通俗、兩曲等第三處大穴之下。
季月花微微一怔,忙舞動於中的發鞭,橫掃了過去。
要知季月花的兵刃,就是手中那支長長的發鞭,在她手中施展起來,卻是一種奪人魂魄的犀利兵器,神奇妙用。變幻莫測!
白髯老者南齊魁,他料不到季月花手中發鞭,竟有如此大的威力,一時大意,幾乎被對方的發鞭掃中。
他陳目暴射一股怨毒的利光,緊咬著牙關。凌空微一挫身。閃過對方掃來的一鞭,雙掌奇快詭漏地拍出。眷向那股發鞭勁風之內!
掌風如風,銳利似刀,風然作聲。
季月花陡感一驚,叱喝一聲道:「老不死的倒還有兩手!」
說著,蓮足輕點,柳腰巧擺,發鞭又迅速掃出,同時另一雙手,刷地擊出一掌!
一鞭一掌,這兩個絕妙的招式,竟在石火電光下發出。迫使白髯老者南齊魁連連向後暴退。
季月花連連冷冷笑道:「我在洗手不幹以前。乾脆再開一次殺戒!」她邊說,手中的雙鞭又加了二成真力。
突然,「錚!」地一聲,白髯老者南齊魁,右手反手已撤出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他長劍在手中一抖,銀光四射,映照在他那張充滿怨怒,狠毒的面孔上。
季月花見南齊魁已撤出長劍,她深知南齊魁的劍術造詣不淺,所以不敢貿然搶攻,凝神靜氣地停下身子。
南齊魁嘴角泛起一絲陰狠怨毒之色。低沉沉地冷嘿幾聲,道:「季月花,你這妖婦。今夜南某叫你碎死萬段於劍下!」
季月花臉罩寒霜。不屑道:「老不死的,今夜本姑娘不殺了你,誓不下此山峰!」
南齊魁口中突然發出怪嘯之聲,身軀一鶴沖天之勢,霍然暴起,一道銀聲的劍光,疾向季月花的嬌軀射去。
季月花那敢怠慢,嬌軀連連閃動,手中的長髮豎直如刀,往劍光中反擊過去。
南齊魁手中的長劍,突搖蕩起萬點寒星,巨大光幕之中,一道精芒如電的濛濛劍氣,挾著「嘶」「嘶」破空風聲。直戳季月花嬌軀要害。
南齊魁也深知季月花武技詭異,手中發鞭,非比尋常,所以,他一施手,便是凌厲的辣招。
季月花冷叱一聲,身軀輕忽已極。起身疾閃,右手發鞭一指,左臂在身側圈起一道弧形,猛地劈擊而出,撞向對方那道劍氣之上。
威力之強,仿如海濤洶湧,足使風雲變色。
站在一旁觀戰的吳湘,突然低聲對戚南姣道:「想不到姊姊的發鞭威力,竟如此驚人!」
戚南姣微微一歎接道:「武學一途,浩如瀚海,姊姊才華不露,而且機智絕倫……」
二人正談話間,突地,聽到南齊魁,悶哼一聲,二人凝目一望,只見南齊魁握劍之手忽然顫抖,長劍幾乎脫手飛出。
敢情是南齊魁的手上已被鞭風掃了一下。
南齊魁心中驚駭已極,想不到季月花手中發的鞭,竟如此凌厲,他不敢怠慢,身軀微挫,飄忽的快閃開去。
季月花手中發鞭又加了幾成真力,口中冷叱道:「老不死的想逃麼?」
南齊魁霍然一轉身,一片銀光閃動。接著勁氣銳嘯之聲,又驟然擊去!
他這次所施的劍術,乃是南天二鶴親授的屠龍真經記載的絕學,故劍光盤繞。如浩蕩江河,縱橫無際,又好似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季月花素知南齊魁的劍法,她一見劍勢,便立知厲害,忙向一側飄然閃躲。
南齊魁見一劍得手後,口中發出陰寒的笑聲,手中的劍勢加大,身形聚逼而上,長劍一抖一震。劍光更加暴漲,帶著嘶嘶尖厲的銳嘯,指向季月花頸上三大要穴。
其速度,快如石火電光……
季月花被得一直問後暴退。
她額上香汗如泉水般地湧出……
南開魁突然一聲長笑道:「季月花,你後面已是萬丈絕崖,還想退到那裡去?趕快跪下來,讓老夫廢了你一身武功,替我們……」
季月花正危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然聽到吳湘暴喝一聲,一股排山倒海的掌風,立時向南齊魁背後掃到。南齊魁這時如果撤劍,固然可以把季月花下崖下,可是他自己已經離崖不遠,勢必劉吳湘的掌風打下崖去不可。
他應變甚快,忙劍反身,拍出一掌,抵住吳湘拍出掌風。
季月花身上突然劍氣一撤,便躍身而起,閃在一側。
南齊魁怒道:「小子,你背後向人暗算,算得上英雄好漢麼?」
吳湘冷道:「對你這些惡徒,只有用最厲害的手段,還和強盜去請仁義麼?」說能,雙臂一圈,雙掌同時推出?
南齊魁一上峰上,便已領教導吳湘的掌力,他那敢硬接,忙向側閃開。
吳湘厲喝一聲,從背上袖出長劍,道:「閣下劍術不凡,小爺特在劍招上請教一二了!」
說罷,手中長劍一抖,暴射一道銀虹,奇招陡出,立即向南齊魁擊去。
其速度之快,的是千古罕見!
南齊魁驀見眼前銀光閃閃以如浩蕩江河,縱橫無際,又好似蛛網密佈,層層密密的形成一堵精光進射的光牆!
南齊魁狂呼一聲:「追風七劍!」
他正要舉劍時,驟見銀虹射到,他不覺眼前一花,一聲慘叫,連頭帶肩,都被削了下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12:00
第三十六章 勾魂迷香
吳湘用「追風七劍」曠絕工古的一招絕學,把南齊魁劈殺以後,對季月花微微一笑道:「姊姊受驚了!」
季月花不覺仰面吁了一口氣,深深一歎道:「姊姊老了,望弟弟好好造福武林,對幾番相救之恩,姊姊只有永銘於心了……」
她緩緩挪動身子,慢慢向崖下走去,走了幾步,突然又回轉身來,對吳湘道:「弟弟,目前姊姊特去一趟『泣血崖」,為你們打聽南大二鶴的住處,『泣血崖』中,機關重重,而且他們糾合許多黑道高手嚴密以待,弟弟去時,須要小心……」言訖,深情款款地注視吳湘。
吳湘拱手一禮,道:「謹遵姊姊囑咐之言,不知何日才能再見到姊姊?」
季月花微喟道:「我已厭倦一切,今後只有找一個深山靜居下來,憶侮以前的過失……」說罷轉身步下峰去。
吳湘,戚南姣二人,見季月花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二人不禁同時發出一聲歎息。
這時,「風雨神掌」石風雨等人都已趕上山來。
吳湘把剛才「七鶴神箭」戰鬥的情形,說了一遍。
石風雨聞言略吃一驚道:「以眼下情勢而論,我們去泣血崖,準沒有多大把握勝他們。」
吳湘劍眉一豎,道:「不管各位去不去,在下恩師之仇必報。就是龍潭虎穴,也得去闖他一下!」
石風雨沉哦一陣:「吳少俠勇氣使老朽佩服,老朽只有捨命奉陪了。」
眾人均無話說,大家下山峰向前走去。莫約兩個時辰天色已亮,這時越走越深,石風雨望去,只見幾道綿連山勢後,屹立著幾座山峰,雖是育陰方向,仍可隱隱看出幾座高峰,但那山峰頂上卻是一片沉沉黝暗,石風雨望去,一片沉沉黝暗,石風雨回頭望著吳湘,笑道:「前面那幾座突出群山的高峰,就是大巴山泣血崖了再往前走,就進入他們的禁地,到處都可能遇上暗探埋伏,如果咱們不顧暴露行蹤,不妨我處僻靜所在休息,待天色入夜後再走?」
吳湘道:「你暗我明,終難免被人發現,以晚輩之見,不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法,疾衝入敵人禁地,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石風雨笑道:「南天二鶴手下高手如雲,如果被別人發現我們蹤跡,他們必然調集高手,全力攔截,要消減他們,恐怕不易,明行不如暗闖,咱們索性找處隱密所在休息一陣,亦好借此養息一下精神,待天色到韌更再去不遲。」
吳湘藝高膽大,他雖然不同意石風雨意見。但卻不敢和前輩頂嘴,點點頭,不再說話,驀地,一聲悠長的哨聲,隨著如嘯格濤傳播過來,緊接著由不遠處山口裡竄出兩個人來,這兩個人都穿著短砍勁裝。青帕包頭。手裡還握著兵器,一見他們,立時從懷中取出一個竹哨,吹出尖銳的長嘯之聲,割破四山的沉寂,吳湘知道,他們這竹哨傳竟之法,迅速異常,彼落此和,片刻間可傳近百里,那裡還肯讓他們吹出第二聲來,緊接著右手,一道青芒自他手中飛出,光射丈外,快如電奔,那兩個大漢還未舉起手中兵刃。早已血冒三尺。人頭飛起。
吳湘手快,回來的更快。他殺了兩人仰身退回原處,那兩個大漢死屍體還未栽倒。
這等速捷無比的身法,不但看的石風雨佩服。鐵膽驚魂等人。也暗暗讚賞不已。
石風雨命朱翰,把兩人屍體,拖在一邊隱密之處,回頭對群豪道:「我同吳湘到前面去看一下就來。」
話剛說,袍袖一拂,人已凌空而起。
戚南姣附在吳湘身邊,低聲笑道:「你看出沒有,石師伯剛才也用的凌空虛渡身法,不過,不過,比我用的高明多了。」
吳湘跟在後面,有如電光石火一般,閃了幾閃,人已不見。
群豪等了一頓飯工夫,才見石風雨和吳湘飄飄由原路返回。
二人來勢比去緩慢了得多,數丈外已可見到他們清晰人影。
戚南姣低聲對朱翰笑道:「石師伯已掃除了敵人附近的暗椿!你看他走的多輕麼?「她話剛落日石風雨到了群豪身側,接口笑道:「不錯,敵人派在附近的暗椿,都被我點了穴道,看他們據險守望的形勢,防守的確嚴謹,也許我們的行蹤,早已落入敵人眼中,說不定已傳報到泣血崖的絲常了,等他們調集好高手,分造好險要之處,拒擋,那就不如我們早些兼程趕到泣血崖去,給他們來個迅雷不及掩耳。
吳湘仰面望天色。接道:「現在已是夕陽將世的中未時分,咱們不致遇上攔阻,趕到泣血崖無所謂下。天色亦將夜幕低垂,只要天已入夜,就不怕他們集結高手,合力攔擊我們了。
群豪又奔行一陣。到了一處絕塑邊緣,放眼深谷,寬約四丈左右,石風雨收位腳程,對吳湘笑道:「過了這座深谷,就算近了泣血崖的境內。」他頓了一頓,又道:「不過谷內佈置異常嚴密,不但道路錯綜複雜,而且到處有暗椿明卡,刁斗森嚴,險阻重重,只要踏進了谷口,再想隱密行蹤。就不容易了。」
吳湘與石風雨並肩站立細看眼前小谷,石風雨道:「越往前面越窄,在兩座山峰交接的鞍部通導,必得費上一番手腳,看來這次大巴山之行,必得大造一場殺孽了。」
戚南姣嫣然一笑接道:「南天二鶴手下雖然良秀不齊。但並非個個都有可殺之罪,你去無妨但必需體會上天好生之德,不要下手太辣,能不殺人,就不要殺人!」
戚南姣笑道:「我一聽石老前輩的話,只把他們弄成殘廢就行了!」話落口,人已經身躍起。眨眼間。已到了數十丈外。
石風雨搖頭,歎道:「咱們得快些追去。這孩子只要一出手,就不肯留人餘地。」說罷同群豪急向前奔去,走入谷中百丈左右,山勢更形險要,兩邊崖壁如削,谷底愈走愈狹。
吳湘奔了一程,抬頭看戚南姣。早巴不見人影,不大工夫,群豪奔上那谷隊一陣山風吹來。只覺血腥撲鼻。
石風雨停住腳,側臉望去,只見前面一塊大山石旁,橫躺著兩個短衣勁裝的中年漢子,一個被斬斷一條左臂,一個被斬斷一條右腿,在兩人那邊地上,放著一柄單刀,和一對竹節鋼鞭。
吳湘細看那兩個倒臥在血泊中大漢,雖然滿身汗水如雨,但卻不聞一聲呻吟之聲,也不見滾動痕跡,心知他們不但被姊姊斬斷了左腿,而且還被點了穴道。
石風雨一皺眉頭。歎道:「這孩子下手好辣,點了穴道後又斬斷人的腿臂,咱們快些追上她……」餘音未落,人已經躍而起,向前奔去。
群豪又深入兩三里路,突聞一聲尖銳刺耳竹哨聲飄導來,一起百和,瞬息,滿山都是刺耳哨聲。
這時天色己入掌火時分,如嘯山風,配著那刺耳竹哨,更加顯示了這深山中夜色的恐怖,令人毛髮皆豎。
石風雨道:「這滿山刺耳哨聲,遠近不同,以此推論敵巢穴,如其認他們集結了高手後對付我們。那就不如咱們先闖入腹地?……」他話未說完,突又聞兩聲轟然暴響,傳入耳中。
緊接著兩道紅煙,由前面不遠處一座山峰峰上,沖宵升起。直飛到數丈高空後,突然暴開成一片金色流星散飛數丈方圓,由空中跌落下來。
吳湘望著那兩片暴散流星。搖搖頭歎道:「他們守望之人,已發出金焰火箭,那是最緊急的訊號,不管什麼人,只要見到那兩片金焰火箭,立時得趕來阻攔入山之人。」
石風雨凝神運目,向前望去,他內功精深,雖在夜色籠罩之下。仍可看清楚數百丈之外景物,但見三百丈外突起一座小峰。和鞍部山嘴,遙遙相對,峰頂上一片平原不下數畝大小,上面沒有林木,除了些突出的磷晌怪石之外,似是種著不少竹子。不過那竹子距離,都像有一定購尺寸,稀稀疏疏,一望而知,是經過人工種植面成。石風雨極精先天易數,八卦九宮,奇門變化,望著那片竹陣,回顧向吳湘道:「你那個威妹妹懂不懂奇門易理?」
吳湘道:「這個,這個我還沒有問過他?』
石風雨搖指那前面一座小峰頂,道:「前面那座峰頂,似是一種奇門陣,如果她不通門易數,只怕要陷入陣中。」
吳湘極盡目力,也只是看出前面有一座模模糊糊勿山勢,別說要他看出那峰頂竹陣形態了,就是山勢形貌他也著不清楚,因那前面小峰很低,被四邊群山陰影所遮,夜色裡更覺黑暗。但他又不便追問,只好唯唯諾諾的應了兩聲。
石風雨運足了眼力,仍是看不出戚南姣,不禁心中發起急來他們奔行了數百丈距離。
除了眼前一座山壁攔路外,左右兩側。又有兩道丈餘寬窄的山谷,繞過阻路山峰,向後伸延而去,因為當前形勢,引起了石風雨重重疑雲,那山峰上的竹陣,分明是一奇門陣圖,建那座陣圖的目的,自然是阻攔敵人。可是左右兩邊山谷,又正好統攔路小峰而入,泣血崖中能人無數,決不致糊塗到這種程度。選擇這樣一個地方,致使那奇門竹陣,變成了毫無用處之物。
吳湘見石風雨不走了,忍不住問道:「石老前輩,你怎麼不往前走了」石風雨回頭對吳湘道:「敵人在這座峰頂上以排了一座奇門竹陣,但小峰兩側,又都有繞過山的去路,如果左右兩道繞峰山谷來中,沒有更利害的佈署埋伏,他們決不致選擇這樣一處地方布設奇門竹陣。」
他話還未說完,驀聞一聲清脆悅耳的嘯聲,遙遙傳來。
石風雨沉聲喝道:「你們快閃在我身後,不可躁進。「話出口,人也躍起向峰上攀去,大袖飄動,一馬當先。
吳湘手握寶劍,緊隨石風雨之後,這座山峰,只不過十多丈高,瞬息已登了峰頂,峰頂上一片平原。除了四邊有一些突出的怪石外,連一株矮松也未長,但卻有數百株翠竹,排生其間,每株相距有兩三尺遠近,佔滿了整個的峰頂空地。
石風雨仔細的看了一陣後,回過頭,道:「這座八卦竹陣,因無人防守,威力減去不少,各位隨我身後入陣吧?」
要知這位風塵大俠才博古今,胸羅玄機,對五行奇術,八卦九宮,均有極深研究,這座小小八卦竹陣,自是不會放在他的眼中,只見一側身,閃入陣門,右臂一探,一株翠竹應手而起,抖手拔出直飛峰下。
群豪都在他身後跟近,因為石風雨已把那竹陣奇門破去。是以眾人全然覺不出那竹陣有什麼麼奧妙所在。不大功夫,群豪已深入中心,只要再過一刻時間以即可把這座竹陣全部破去,忽然一陣森森的冷笑聲,起自眾人身側,這笑聲來的太過突兀,連石風雨也不禁為之一怔,轉臉望去,只見左側一塊突石後面,並肩站著三人。
原來這三人,早已隱身在那突石後面,只不過未現出來罷了,直待石風雨等到了那突石旁邊,才突然的現身出來。
雙方相距,也就不過四五尺遠,吳湘忽的一躍,振腕一劍,平向三人掃去,那知雙足剛剛離地,忽覺眼前一暗,三人身形,登時不見,耳聞猛烈兵刃劈風之聲,迎面撲來,不禁心頭一驚,幸得石風雨及時出手,右手一探,抓住吳湘右臂,硬生生把他向前躍去的身子抓了回來,左手衣袍拂處一股勁風,隨袖捲出,震飛了三個人劈向吳湘的掌風。
說也奇怪,吳湘被石風雨一把拖回身側,眼前忽的一亮,身旁景物依然,剛才經過,恍若夢幻。
石風雨功力何等深厚,始才袍袖一拂之力,不但把那三個敵人摔倒,繼續向前行去。
石風雨心中似是很急,不再探臂去找竹子,改用劈空掌搖擊竹陣,但見他掌風過處,翠竹紛紛折斷,頃刻間,已過竹陣。
低頭向峰下望去,只見夜色間,飛舞一道耀眼青光,耳際松濤如嘯,卻不聞叫喊之聲,漆東皋道:「戚姑娘定是遇上了強敵,在下先趕去接應他……」話未落口,雙臂一抖,直向峰下飛瀉而去,漆東皋提真氣向下飛去,定神望去,只見兩丈外,正展開著一幕激烈絕倫的搏鬥,戚南姣手中的弓,放射出奪目光芒,舞化成文大小的一片光圈。
這是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慘烈之戰。只看出幾道白光交繼飛舞,雷奔電射,根本就看不出一點人影。
漆東皋靜靜的站在一側,他手中劍已出鞘,不過沒有出去。
吳湘隨後趕到手按拐劍,瞪著眼蓄勢待發,只要一發覺劍光有空隙,文即搶上去助戰。交繼光芒綿密的絲毫沒有空隙,他蓄勢余良久,看不出一點破綻,他怔了一陣,突然又想起戚南姣一身學,驚奇之外,頓時又加了一層疑虛。暗忖道:「什麼人竟能和威姑娘打個半斤八兩,這麼看起來,泣血崖的實力,當真不可輕視。只因雙方打得過於火織激烈,劍招密如光幕,不但是無法看得清楚雙方攻招之勢,而且連人影也看不到,突然一陣金器交擊的巨響之聲。白光一齊砍去。
吳湘定神望去,只見丈餘外並肩站著兩個道人,這兩人正是「招魂台」上遇見過的,一位了了道人,另一位則陰風道人。
兩位道人一見吳湘趕到,面色懼變,吳湘冷笑一聲道:「二位是掌下遊魂,想不到冤家路窄,現在又在大巴山遇見……」陰風道人陰寒地一笑道:「小子不要賣狂,貧道並不怕你!」吳湘幾聲長笑道:「明年的今天,便是二位的忌辰。」說罷舉劍向陰風道人刺去。
戚南姣突厲聲道:「誰要你幫忙,我和他兩人還沒有分出勝負!」
吳湘一悟道:「你不要我出手嗎?」
戚南姣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翻了一下笑道:「誰又要你來幫忙,狗咬耗子多管閒事。」
吳湘素知戚南姣的個性,笑了一笑說:「好!好!就看你打吧!」戚南姣粉腮一紅道:「你以為我還收拾不了這兩個牛鼻子道人嗎!」說著烏弓一抖立時向陰風道人,了了道人攻了過來,二人忙聯手拒擋弓勢。剎那間掌影飄飄,四邊風生。這一場激戰,只打的花樣百出,一個是烏弓傳人的愛女,俱得武學真傳,兩個是不可一世的魔頭,各出奇招求勝,看的人眼花了亂,激戰到三十合以上,仍無法分出勝敗。
戚南姣打出真火,暗中潛運氣功,烏弓之上,立時展開霸弓九式,突然了了道人間哼一聲,背上竟中了一弓,疾然暴退,陰風道人長嘯一聲,乘戚南姣迫近了了道人時一個空隙,便轉身向後,一轉身便飛奔而去。
吳湘暴喝一聲道:「牛鼻子你還想逃回西域嗎?」言訖追了過去。驀然聞得身後彈弓之聲,他回一看只見戚南姣一彈身,已飛奔到吳湘面前笑問道:「那臭牛鼻子跑掉了嗎?」話聲未落,突聞不遠處暗影中弦聲輕響。兩點寒星挾著破空銳風到,戚南姣嬌叱一聲,運氣於掌,隨手拍到,兩支利箭,吃她隨手拍出掌刀震落。
但聞丈餘外暗影一聲斷喝,弓弦連響,箭如飛蝗,銳風劃空,紛紛打倒。
戚南姣突然一聲喝,仰身倒臥,十餘支急管,貼身打過,借勢一翻,烏弓己拔在手中,一弓在握,威勢大振。光華暴射,射來管箭紛紛吃那烏弓迫落。
這一來,再激起戚姑娘的怒火,氣運右臂,一振腕,人弓一齊飛起,衡箭雨,直向發箭處衝去,隱在暗影處發箭惡徒,目睹戚姑娘這等威勢,無不心頭大噴就在在惡徒一怔神間,戚南姣已連人帶弓落下。要知那烏弓,乃是武林至寶,弓口光過處,血雨碎石齊飛,幾個隱身在巨石待發放箭惡徒,有的被劈欠半個腦袋,有的被攔腰截斷,這道暗卡中,總共有十二個弩箭手,戚南姣一彈弓,死傷半數,尚餘幾人,那裡還敢再放弩箭,均紛紛棄弓而逃。
戚南姣正要追殺,突然幾聲長嘯,遠遠傳來,緊接著人影翻飛,泣血崖來路上,電掣風馳般疾奔而來了十餘個人影。
來人的功夫,似乎都在伯仲之間,蜂擁而來,先後距離只不過七丈左右。突然散開,各取方位,此刻成南姣包圍在中間。
當先是一個身材十分高大的中年漢子,手中提著一支虎尾三截棍,他望了威姑娘幾眼,冷冷的問道:「你是什麼人,敢闖泣血崖?」
戚南姣秀目轉動,望了環圍在四邊的惡徒,都已亮出了兵器,蓄勢待發。
她冷漠的一聲輕笑,答道「哼!哼!天下所有的地方。沒有我不能去的?何況這一座小小的泣血崖!」
她語意雖甚冷酷,但仍極悅耳動聽,那中年漢子一抖手中虎尾三截棍,怒道:「這地方豈能容人亂闖?」
戚南姣嬌叱一聲;截住那中年漢子的話,道:「我偏要闖給你們看看……」餘音未住人已發動。縱身直對惡徒衝去,同時,玉腕一振,手中烏弓一彈,化成一片光芒弓身合一,疾比迅雷下擊,那中年漢子心頭一驚,急舉虎尾三截棍一招「力屏南山」橫腰向上一封。他手中兵器還未舉起,戚南姣凌厲的弓風已到,慘叫隨起,那中年大漢,被弓彈得連人帶兵器斬成一段,血雨噴射中,屍體栽倒。
戚南姣出手一弓威勢,震懾了其餘惡徒,九幾個泣血崖中的高手,都驚得愣在當地,她橫弓望著眾人,冷冷說道:「就憑你們這點武功,還想攔我去路不成,我只要舉手之勞。就可把你們全數誅絕……」話還未完,驀聞身後不遠處,傳來了一聲陰惻惻的冷笑道:「好狂的丫頭,你有多大本領,竟敢這等目中無人?」
這聲音來的太過突兀,戚南姣只聽得粉臉發熱,她自出道江湖。從未遇過這等事情。
敵人到了她身後,她竟毫無所知,她顧不得在和環圍在四周的敵人講話,急轉嬌軀望去,只見文余外夜色中並肩站著兩人,左面一個全身黑裝,面貌奇醜,雖在沉沉夜色之中。但因戚南姣內功精湛,目力超人,仍可把那怪人面貌看得十分真切,只見他領下短鬚如針,大頂門尖下巴。那食像根本就沒有一點人樣,右面一個中年女人。身穿道裝,發挽宮鬃,背插雙劍,手執拂塵。
那中年道裝女人,兩道炯炯眼神,打量了威南姣一陣,突然微微一笑,道:「好標緻的姑娘,你是什麼人門下弟子?」
戚南姣還未來得及答話,那左面黑衣怪人,已搶先接道:「不用問她,除了戚揚門下外,當今之世,再也沒有第三人能用弓的人!」
原來這黑衣奇醜大漢,正是南天二鶴手下大弟子「魔煞手」天俊。
戚南姣聽完那黑衣怪人那幾句話後,冷笑一聲,道:「不錯,你要不服氣,就來試試霸弓九式的威力。」天俊陰惻惻一聲冷笑,道:「好大口氣,別人怕你手中烏弓威力,可是我並不怕!」
戚南姣接道:「不怕你就接我幾弓試試。」餘音未住,躍起一弓彈去。
寶弓挾著一片光芒,急向天俊彈去,天俊只見那森森弓風,有如一片光幕撤下,不禁心頭一雲,暗道:「這是什麼弓式,有如此奇大威勢……」趕忙凝神提氣,一晃肩,閃開數尺。
戚南姣冷笑一聲,身軀一轉,弓勢斜出,玉腕伸縮,彈指間攻出三弓,指襲天俊。
「玄機」「將台」「紫宮」三大要穴。
這一招奇奧的招式,如三支弓一齊攻出,光芒閃動,真使人眼花了亂,天俊仰身向後一竄。「金鯉倒穿波」退後九尺多遠。
戚南姣玉腕一振,長弓如影隨形一般,追刺過去,她一連使出幾弓奇奧無比之學,天俊雖負有一身武學,竟無法還手。
要知一個武學絕高的人。在動手之時,搶制先機最為重要,一著失機。再耀扳回劣勢,汲為不易,何況那是戚揚傳下來的弓法,只要攻出一弓,絕招立時連綿出手,不容對方有喘氣還手的機會,的確是奇奧絕倫。
這當兒,那站在一側的中年道裝女人,已看出情形不對,她雖知天俊一身武學,是很少人能與匹敵,戚南姣出手弓招威力,奇大無比,天俊受他弓勢所制,再要袖手不管只怕天俊要傷在弓下。心念一動,陡然一聲嬌晚,道袍飄動,欺身而上,手中拂塵呼的一招,排山倒海直向姑娘背後逼去。
戚南姣以霸弓九式招數,連續彈擊,迫使天俊,沒法還手回擊。
那中年道裝女人出手快極,一振腕間,拂塵已攻到戚南姣妓背後的命門穴上。
這是人身十二死穴之一,若經點中,必死無疑,戚南姣不得不先求自保,左腳斜上半步,嬌軀忽的轉了一個半邊,拂塵驚著她衣眼掃過。
戚南姣用巧妙的身法,讓過了中年道裝女人的一擊後,弓勢仍然指向天俊,但她在讓避中年道裝女人一擊之時,弓勢不覺一緩,天俊就借那一緩之勢,已把全身真力貫於兩臂,雙掌呼的一招「推波助瀾」,劈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立撞過來。
這種深厚的內家真力,戚南姣自知難以硬接,只得一躍而起,全身筆直而上,但覺一股狂飆,由她腳下捲過。
中年道裝女人十幾歲就入江湖,半生來會過高無數,不過她卻未遇到歉戚南姣這樣身手的奇人,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忖道:「此女年齡不大。但一身武功,竟是這等驚人,如不及早除掉,再過幾年。江湖上誰還能和她對抗。」
她一動殺機,那裡還顧到什麼身份,拂塵交到左手,有手探懷摸出一把毒針,暗中運集功夫,蓄勢待發。
戚南姣讓避開俊強猛掌風之後,半空中一挫腰,烏弓「長虹經天」,破空而下,人弓一齊向天俊撞去,天俊經這一緩氣,已運集了全身功力,戚南姣揮弓下劈,他已不再讓避,大喝一聲,雙掌突合,一齊劈出。
一股迅猛絕倫的潛力,自天俊掌底推出,劈空勁氣如輪,反向戚南姣迎擊過去。
這是她畢生功力所聚,威勢非同小可,掌力未到,已覺潛力逼人。
戚南姣不敢硬擋銳鋒,忽的一吸丹田真氣,雙腿一收,半空中一個倒轉身,正向下落的嬌軀,突然間又升高一丈四五,她避讓天俊全力一擊,雖然夠快,但天俊是何等奇人,既然搶到先機那還肯讓戚南姣得喘息機會,一掌未中,第二招連續攻出,這起陰煞掌力,飛躍而起,右掌蓄勁當胸。直待相距戚南姣七八尺距離時。才一舉拍出。隔空打去,勢出手人也隨著一個懸空跟頭,翻到三丈開外。
他這一掌劈出,和剛才兩招大不相同,剛才舉手之間,勁風潛力,必然隨掌推出,這次一掌拍出,卻毫無一點破空之聲。
戚南姣目睹天俊奇猛的掌勢,亦暗暗有些驚心,她自知功力不敵,如果硬接對方一擊,當場即將受傷,但眼下必須要立即衝到泣血崖。她一受傷,勢必要一段時間養息,是以她不敢硬接對方掌力。
那知她這一度小心,卻給了天俊可乘之機。暗中運功力,頓下殺手。
陰煞掌力,是一種陰柔的勁道,擊出之時,不帶破空之聲。實使人防不勝防。
戚南姣待覺出有異時。一陣陰冷潛力,已逼近身邊,她雖不知是天俊劈出的陰煞掌力。但她卻驚覺到這是極為陰毒的功夫,趕忙運集真氣,護住全身幾處要穴,只覺一陣冷風,透骨而過。
戚南姣雖然有一身武功,但那陰煞掌極為歹毒,只覺著一陣陰寒透身而過,不自禁打兩個冷顫,心頭一凜,橫弓劃出一圈青虹護身,連人帶弓一起飛起,幾個起落,人已退出十五六丈遠近。
她停身在一株巨松下面,暗中提運真氣。只感全身脈穴暢通無阻,毫無異樣感覺,剛放下心,但忽感內腑一冷,便打了兩個冷顫。
她還未來不及再轉第二個念頭,天俊和中年道裝女人,已聯袂飛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12:17
兩人同心一意,都覺得戚南姣剛才出手幾弓,凌厲難測,如不及時除去,實為一大勁敵,是以,在兩人腳落實地之後,不約而不同,一齊出手,天俊右掌虛空一揚,遙向成南妓前胸擊去,中年道裝女人手中拂塵呼的一招,「風回柳絮」,點向成南姣側背。
要知道這兩人武功。就當今江湖來說。都是一流高手,依據江湖規矩,決不能兩人一齊出手,但此刻兩人卻動了殺機,存心要把戚南姣毀在手下。那裡還顧到江湖規矩。
戚南姣一見兩人一齊出手,不覺心頭大怒。嬌叱一聲,烏弓回手一掃。直向中年道裝女人拂塵上迎去。同時左腳向前踏了半步嬌軀疾轉,閃開天俊當胸一掌。
中年道裝女人,右手拂塵出手,左手中一把毒針也同時抖腕打出,一片銀芒,直向成南姣射擊。
這一下雙方距離既近,發難又出意外。那微小的毒外又無破空之聲,實使人防不勝防。
戚南姣剛才一時大意,遭了天俊陰煞掌一擊,學乖不少,早已暗留上了心,中年道裝女人,一振左腕,已猜到有暗器打出,立時把掃出的弓勢一收,振腕舞出一片光幕對方擊出的一把毒針盡數被戚姑娘寶弓掃落。
這不過是剎那間的功夫,戚南姣在收弓之時,人又退後三步,讓開了對方拂塵一劃,她見對方連施毒手,心中恨極,在擊落一把毒針後,陡然款身搶攻,施展霸弓九式絕學,烏弓突然地攻出九招,分向二人彈去。
這九招威勢,奇猛無比,直若滿天光芒飛酒麗下,直迫退二人六七尺遠。
戚南姣一著得手,扳回劣勢,正待趁勢揮弓進追,忽覺身上一寒,不自主又打了一個冷顫。突聽天俊一聲陰惻惻的冷笑,道:「你已被我用陰煞掌,擊傷內腑,如還不棄弓束手就撞,不出一個時辰,陰寒發作,攻入內腑,你就是通天本領,也難保得性命。」
他這一句話,立時觸動了戚南姣的心機,不再揮弓追擊兩人,探手入懷,摸出一粒丹丸,納入口中,一面運氣,準備再次出手,全力施為,想先把中年道姑擊斃,然後再集中精神,對付魔煞手巨天俊。
那知她在暗中運集功力的候,中年道裝女人也藉機探懷,摸出三粒勾魂迷香彈。她見弓術高強,威力奇大驚人,單憑武功取勝,不但沒有制勝把握,而且還有被傷可能。
天俊本想藉機出手,卻被中年道裝女人以眼色阻止。
他素知中年道裝女人滿身都是暗器,而且手法奇準,冠絕江湖「泣血崖」不少暗器能手,但能和她一爭長短之人,實難找出一個,所以中年道裝女人用眼色相阻之時,他果然依言,不再動手。
戚南姣暗中運好了氣功,猛然一個縱身,直向中年道裝女人撲去,手中烏弓射出一道光芒,卷帶著逼人的寒氣,直掠而上。
中年道裝女人冷笑一聲,左手握著三粒勾魂迷香彈,但她並不立時打出,直待戚南姣仗弓向她攻到。她才一抖手,三粒勾魂迷香彈,連續擊出,一塊打出去。
戚南姣揮弓一擋。但聞波然一聲輕響,迷魂彈爆破成一片煙紛,戚南姣霍然驚覺,立時仰身,倒竄而退。
也是她應變夠快,鼻息間仍聞到一陣異香,只覺全身一軟,勁力頓失,頭上如挨下千斤巨石,再也難停留空中,剛退出一丈多遠,人已掠到地上。
中年道裝女人格格一陣嬌笑,道袍一拂飄身直追過來,手中拂塵呼的一招「金針定海「疾向戚南姣前胸點去。
戚南姣由空中掠下,但她神智並未昏迷,這等生命交關之際,生命潛力陡然進發,用盡全身氣力,向旁側一滾,讓開點來的拂塵,
烏可放射出的青芒,卻不到三尺左右,但見青芒一閃,那中年道裝女人手中拂塵,登時被截成兩斷。
一陣透肌浸骨的森森冷氣,抹著中年道裝女人身側掃過,嚇的她鬆掉手中半截拂塵,縱身後退九尺多遠。
戚南姣死中得生,精神陡振,一挺身,站了起來,正待舉弓追擊,忽然又覺一陣目眩,打了兩個踉蹌,人便坐在地上。
要知中年道裝女人所用的勾魂迷香彈,和一般的迷魂藥物大不相同,他這迷魂彈是採集大雪山中九余種特產毒藥,合制而成,其中有一種極難遇得的毒草,名叫並蒂香蓮。這種毒草,生在不見天月的雪水之中,雙花並蒂,形如香蓮,看上去十分悅目,而且濃香深長。數月不凋,一株並蒂香蓮,在盛放之時,濃香可及十丈方圓,不管人獸,只要聞得這種香味,立時血脈加速,慾火高張,全身柔軟無力,如不能及時調和陰陽,清去慾火,極不易忍受焚身慾念,大多數獸類,只要聞得此種異香之後,都無法忍受,狂奔狂滾,不是摔下懸崖跌死。就是觸壁碰巖而亡,的確利害無比,為天下第一等淫毒藥物。中年道裝女人無意中在大雪山,發現了這一株並蒂香蓮。她半生精研各種毒藥。對各種毒花毒草,都有超人的辨記之能。她為採集這株並蒂香蓮,特選了一個十分健美的男子,帶在身側同去,以備萬一被那濃香引起慾念,她好用他解慾火。
雖然事先有著極為充分準備,但在採取並蒂馬蓮之時仍被濃香浸入內腑,一縷慾火。由丹田直衝中胸,腦際,慾念頓生,慾火難制,她雖用精湛內功抗拒,仍難忍受得住,幸得她帶有一個健美男子同行,在情急之下,竟故意把那並蒂馬蓮,拿到那健男跟前。使他聞得花上香毒……
這種天地間自然孕育出奇毒物,實非人工調製的春藥,能及萬一的,那健男受並蒂香感染,頓時慾火大增,兩人就在那冰層之上,放縱取樂起來……
足足耗去了兩個時辰,始把毒香引起的慾火消解,可是那個隨中年道裝女人同去的健男,因過度放縱,精枯力盡,在冰寒侵襲,當場死去。
中年道裝女人平日極精彩補之術,這次雖然受毒香感染,難自禁制。但總算未大損,再者她內功又極深厚,冰雪陰寒難侵。只可憐那和她同行的健美男子,卻白白送上了一條性命。
她得到了那株並蒂香蓮之後,立時用火烘乾,研成藥粉,留下一半又調合十三種毒花草,製成二百粒勾魂迷香彈。
她平時對這種勾魂迷香彈,異常珍惜,輕易不肯施用,今天遇上了戚南姣強敵,觸動了她殺機,是以,一出手就是三粒勾魂迷香彈。
如以這句魂迷香威力而論,戚南姣雖然只呼人胸中少許,但亦難承受得住。她所以能保持神智未昏,慾念未動,全是她剛才用丹九藥力之功,勾魂迷香彈所含的藥性,被丹丸藥力一托,威力減去不少。是以戚南姣在中年道裝女人發出之時,還能運弓反抗。
此刻戚南姣跌坐在地上,心中暗自歎道:「完啦?這女人不知用的什麼暗器,竟有這等威力……」可是中年道裝女人一時間也不敢再欺身施讓,因為剛才成南姣那反臂一弓。幾乎使她當場濺血,使她有了戒心,不敢躁進。
天俊看見兩人相持不動,心念一動,暗裡把功力運集右臂,陡然大喝一聲,右掌一揚劈出,一陣奇猛勁風,直對威南姣撞擊過去。
戚南姣在受那句魂述香彈藥力感染之後,人雖然未昏過去,但神智己大受影響,只管去防備那中年道裝女人的襲擊卻忘了旁過還站個魔煞手天俊。
待她驚覺到時。天俊劈出的強猛潛力,已排山倒海般逼擊過來。
她想潛運真力抗拒,但勾魂迷香彈的藥力,使她失了抗拒的能力,但覺一陣強勁掌風撞在身上,她絕望的閉上眼睛……
掌風震飛起成南姣四邊沙石,也震飛起戚姑娘的身軀,一陣血翻氣湧,使她暈了過去。
魔煞手天俊見狀,嘿嘿幾聲,便走過去抱起戚南姣,見懷中的五人,鳳目緊閉,花容似月中仙子下凡,不禁引起他的慾火……
他回頭對中年道站笑道:「我們在泣血崖見吧!」說著,抱起成南姣向蒼林中奔去。
天俊抱起戚南姣一陣急奔,山風徐徐而來。戚南姣經山風一吹,人便幽幽地醒了過來。
她睜目一看,只見自己已被魔煞手天俊抱在懷中,心中不禁一急,想盡力掙扎,可是,只覺自己四肢乏力,身軟如棉,腹中的慾火如焚行動得自己難以克制。
魔煞手天俊見戚南姣已經醒過來,他那雙淫惡的眼睛,射出一道很褻之光,凝視著戚南姣全身上下,口中發出一聲低沉的淫笑,道:「我天俊一生艷福不淺,嘿嘿!想不到烏弓的傳人,如花似玉的美人,竟由我得到,嘿嘿……」
戚南姣口中突然發出呻吟之聲,她那雙杏目突然睜開來,臉若紅霞,呼吸迫促,雙峰顫動。
顯然被慾火衝動得難以忍耐了。
天俊見狀,嘿嘿得意地一陣淫笑道:「戚姑娘,時間到了吧?」
說著,就在蒼林中一塊綠草如茸的地上,放下成南姣,便要解開自己的衣衫了……
戚南姣此刻,已覺出心神蕩漾,綺念縱生,全身一股極難忍受的滋味,但她腦智仍然很清醒,內心無比的痛恨,羞憤欲死。
驀然!戚南姣感覺有人在脫她的衣服,戚南姣睜眼一看,只見天俊已脫得一絲不技,正要壓在她的身上,口中發出淫蕩的笑聲,一雙手已在解她的衣帶了。
她以理智和慾火強搏著,緊咬牙關,猛然淒厲大叫一聲。伸出那雙春蔥似的十指,突然指向天俊身上十處死穴。
天俊哈哈一陣奸笑,身軀往旁一閃,右手輕然拂出一道勁風。
可憐的戚姑娘,此刻慾火如焚,她之突然猛擊天俊,只不過以她倔強的理智,強行控制自己,但她施出的十指。根本毫無力量,速度也極緩慢,這一下被天俊勢風一拂整個身軀,便癱瘓下來。
天俊的身子,已經像惡虎似的撲了上來,壓住她,把她脫得一絲不掛。
她嬌軀顫抖,在地上淒厲已極哀嘶著。
天俊嘿嘿道:「現在正是黑夜,你就是喊天也不應了,美人兒,乖乖地來飽嘗一頓吧!」
驀在此刻,突然蒼林外響起一陣喊叫之聲:「戚姑娘,你在那裡?」
戚南姣一聽便辨出是吳湘的聲音,忙哀嘶一聲:「湘哥哥,我在這裡呀!快……「天俊忙握閉戚南姣的小嘴。
吳湖之辨出是威姑娘的聲音,一躍身便縱入芭林,疑目一望,只覺七八丈開外之處,正是成姑娘在地上掙扎。
吳湘見狀大怒,身未至掌風已到,口中喝道:「淫賊納命來!」
魔煞手天俊見吳湘趕到,忙縱身而起,口中發出一陣刺耳已極的嘿嘿奸笑之聲,道:「小子不識時務,大爺今夜非殺了你不可!」
戚南姣見吳湘趕到,心中大慰,忙道:「湘哥哥,提防他鬼賊伎倆……」吳湘聞言,心中無比的激動,心想:她在生死邊緣掙扎的時刻,仍不忘我的安全,她對我用情已經很深了。
天俊又猙獰陰森地笑了幾聲道:「小子,你可曾聽到魔煞手之名,現在能識時務快走,老夫還可網開一面……」
吳湘星目暴射。兩股駭人的銳利寒光,鼻孔中哼出一聲輕蔑不屑的冷哼,冷入骨髓的聲音,道:「惡徒,你已經死定了!」
說著,吳湘彷彿是個閻王,一步步向天使逼近。他星目冒著的火焰,一瞬不眨的暴瞪著天俊、配著那付駭人的冷酷面孔,任天俊是多麼猖狂跋扈,心中也不禁冒起一股寒意。腳步微微顫抖著。隨著吳湘來勢,一步一步的後退著……
吳湘不屑地道:「惡徒,你現在也面臨死亡了,哈哈……」
吳湘突然發出一聲震撼蒼穹的長笑!
笑聲如夜桑長嘶,巫狹猿啼,淒厲刺耳已極?笑聲突地一停,他雙掌已如閃電似的,疾速推出……
兩股強烈至極的狂飄。已隨著勁疾的銳嘯之聲,如江河倒瀉?副舀而出。分自極怪異的角度,漫捲向天使。
天俊目見掌力如此強烈,心中大駭,他不敢硬接,身軀忙向一測避。
在一側閃躍中,他也推出一掌。
吳湘劍目一豎,厲喝一聲,身軀暴然躍起,半空中他雙掌突然
一揮,兩股凌寒傲骨的勁力,已挾著山崩海嘯的威勢湧出。
天俊忙又向側邊一躍五尺多遠,就在他站穩身形,突聽唆!的一聲,吳湘的身形,己欺了過來。
天俊這一駭,真是心膽俱裂,心忖道:「這小子好快的身法!」他忙又打出一掌,吳湘暴喝一聲,硬接他拍來的一掌,同時也忖道:「這惡徒能兩番閃避我的掌力,輕功倒也不錯!」
心念間,他又是兩掌推出,這兩掌威力更強,狠辣無比。
吳湘存心想把對方立屍掌下,所以擊出的掌力,卻是內力所聚,氣勢端的駭人兇猛絕倫。
天俊見對方的掌力,一招比一招雄厚,知道自己一接,便要立遭重創,他腳步一陣急旋,身形粹然暴閃出去。
吳湘這一招掌勢擊出,已算到對方會暴閃出去,此刻見狀,疾速變勢,左腳微旋,右臂一掄。左掌一陣急額,週遭壓力驟增……
天使心中大駭。他想不到吳湘變招竟如此之速,忙拔身而起,一躍三丈多高,身在半空之中,忙打出一掌,正想施放時,突聽到地上戚南姣急促地驚呼:「陰煞掌,湘哥快躲避呀!」
吳湘一怔,忙摸出飛環,對準天俊,脫手發出……
天俊剛施放陰煞掌時,但掌風尚未打到對方時,驀見滿天飛環,向他身上圈來,不禁發出一聲驚叫:「潛龍飛環!吾命絕矣!」
緊接著,便聽到慘叫一聲,從半空中摔了下來,胸前穿了一個大洞,鮮血似箭地湧出來。
吳湘見天俊慘死在飛環之下,不禁仰面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這惡徒的功力真不弱呀!」
他緩緩地定近戚南姣,見他躺在地上,氣喘吁吁,雙目火紅
吳湘低聲問道:「戚姑娘你怎麼啦!」說著扶起她嬌軀。
戚姑娘此刻被勾魂迷香的毒藥,摧動體內慾火,愈來愈烈,幾乎使她瘋狂,她倒入吳湘懷中,口中不斷喘吁著,雙手緊抱吳湘的
吳湘吃了一驚忙問道:「戚姑娘,你……」
戚南姣歎道:「我中了那惡徒的勾魂迷香毒藥,現在我……唉
吳湘皮狀,不禁淒聲一歎道:「戚姑娘,你現在……」他的話沒有說完,戚南姣便像蛇一般纏著吳湘,她此刻腦際只有慾念的存在,那僅存的一絲理智,幾乎已要完全被破滅了,她痛苦地呻吟,雙目發出需要慾火之光……
吳湘把戚南姣緊樓在懷中以親切地低聲道:「南妹,你知道這樣下去,會毀害了你,我怎能忍心呀……」
戚南姣輕泣道:「湘哥,你不要親我,你……你快……唉……我實在需要……」
戚南姣此刻已被毒藥,摧動體內一股強烈的欲流,完全淹沒了她的理智,她現在腦海中充滿了慾念逼得變成瘋狂。
她低沉的嘶吼著?
她不再顧及女性應有的矜持、羞辱!
她現在只有渴切的需求性慾的滿足!她雙手胡亂地向吳湘身上亂摸起來……
吳湘輕歎道:「戚姑娘,我們真要在此刻……」
戚南姣根本已聽不到吳湘的語音,口中連聽發出淫蕩的嬌笑之聲。
吳湘見已如此,只有寬衣解帶,雙手在威南姣身上移動著……
戚南姣本來就愛吳湘,一見吳湘魁梧的身體,一絲不掛,不禁連聲發出銀鈴般的淫笑之聲,那雙瑩潔似玉的手,開始做出她自己不敢想像的動作來。
瞬間,吳湘全身結結實實地貼在戚南姣的嬌軀上,戚南姣姣整個瑩自如玉的胴體,成波浪形的顫抖著,她現在慾火的強烈,可想而知。
吳湘淒涼的歎息了一聲,全身開始了……
那天旋地轉的動作,蝕骨消魂的纏綿。
皓月從密林中,一射下去,可以看出兩個裸體,合而為一,戚南姣就像一尾活鯉魚,被人釣起來似的,在空中波蕩、跳躍!
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隨著她粗狂的動作,發了出來。
吳湘也微微發喘氣的聲音,全身作著原始,粗狂而不規則的動作。
這一男一女,共同在做著翻雲覆雨的動作,吳湘經過一番風雨後,便筋疲力竭地翻下身來。
可是威南姣因為所產生的慾火未盡,臀部仍然在左右搖晃著。
她的欲潮,就像高崖的懸瀑般,傾瀉而下!
直到一個時辰以後,戚南姣的慾火才退,腦智才恢復清醒過來。
吳湘見狀,不禁淒聲連叫道:「南妹!南妹!」
戚南姣淚水滿頰,哀聲道:「湘哥……」
下面的話音,卻被淒涼已極泣聲所淹沒了。
吳湘柔聲道:「南妹,我會永遠愛你,候仇報了以後,我們便正式結婚……」
戚南姣破照微微一笑道:「只要湘哥真正愛我,我已非常滿足了。」她說著,日中發出一聲微微的歎息。
她頓了一頓,又道:「你的沉淪珠可解我身上的劇毒吧?拿出來試試!」她坐了起來,穿好衣服。
吳湘被戚南姣一提他身上的沉滄珠,不禁頓足道:「你早不說,我一時急了竟把沉滄珠的妙用全忘了」
戚南姣格格一笑道:「當時慾火行了頭腦,我也忘了。」
二人正俄間,突然林外響起一陣陰惻惻的長笑之聲!
吳湘吃了一驚,忙將沉淪珠納入戚南姣的口中,縱身往林外飛而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12:35
第三十七章 勇鬥三惡
吳湘閃出林外一看,只見林綠三丈開外,並肩站著僧、道、俗三人。為首的是個身著五色僧袍老和尚,手拿方便鏟,年紀在五旬上下,滿面凶光,見到吳湘,口中唸了一聲佛號道:「施主莫非姓吳
吳湘心中一動,答道:「不錯,在下吳湘,大師有何指教?」
灰袍和尚雙目如鷹,向吳湘掃了一眼,厲聲道:「施主好辣的手段,隴東八屠的後人朱國武、梁有為二人,可是施主殺害的麼?」
吳湘怔了下道:「他二人與在下有仇,所以……」
旋即又道:「大師乃出家之人,與在下素昧平生,何苦為別人事要與下拚死拚活?」
灰袍和尚怒道:「他二人與貧僧交往多年,情如手足既已死在施主手中,貧僧豈能袖手不管?」
吳湘莊容道:「大師一定要管麼?」
灰袍和尚冷笑道:「不但要管而且還超渡你小子,少廢話,先接僧幾鏟!」說著,舉鏟作勢。
吳湘怒道:「大師自信能超渡我麼?在沒有動手之前,還望你三思而行,在下不願……」
灰袍和尚喝道:「小子少囉嗦,撤出你兵器吧!」
吳湘冷哼道:「和尚!你不要欺人太甚,在下並不怕你,只不過想化干戈為玉帛……」
灰袍和尚厲聲叱道:「小子,誰要你怕,咱們手底下見高低,快使用你的兵器,免得人家說佛爺用兵器來對付你一雙徒手!」
吳湘哈哈大笑道:「和尚!少爺用一雙徒手對付你已綽綽有餘,何必用兵器,不過小爺手下不殺無名小卒!
灰袍和尚冷冷道:「小子要問佛爺姓名,貧僧早已不用了,佛爺乃是川康滇道上三傑之一,勾雲大師是也!」
川康滇三惡,吳湘早已聽說過,但未見其人,此三人在川康滇道上,無惡不作,今酬司在吳湘手上,也是「三惡」惡貫滿盈。
吳湘冷笑幾聲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川康滇三惡,今日幸會,小爺要為武林除去三惡,使武林之中,今後少去三個大害。」
勾雲大爺嘿幾聲道:「小子言語之間,應該有點分寸,惹得佛爺動了真火,連你的全屍都不留!」
吳湘哂笑道:「勾雲大師,動手吧!小爺連讓你十鏟不回手就是。」
勾雲聽了氣極,他在川康滇道上已縱橫二十餘年,從未受人如此奚落,今日遭受吳湘如此莫落白眼,怎不激起他無名之火?只見他大喝一聲,手中方便鏟一抖,幻起一道寒光,罩向吳湘頭上。
吳湘身形飄忽,一眨眼,便避開對方攻來的鏟招。
勾雲大師一鏟落空,氣上加氣,長嘯一聲,鏟招陡出,這一次他攻出的招式以詭異、狠辣,方向也極怪異。
一片鏟影罩向吳湘四周,吳湘身形陡起,立即飄出鏟影之外。
勾雲大師連攻兩招,都未得手,對方並未還手,他不禁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小子的身手果然不凡……」他忖念未畢,突聞一聲沉喝!
勾雲大師抬頭定睛一看,只聞吳湘冷笑道:「和尚!你們『三惡』是不是應『泣血崖』南天鶴邀請來助拳的?」
勾雲大師怒接道:「是又怎麼樣?」
吳湘微微一歎道:「你們三人,已經上了南天二鶴的大當,自己還在洋洋得意,假冒說為朋友報仇,小爺真替你們可憐!」
站在一旁的中年道人和那個藍袍老者二人聞言,滿面迷惘之色,中年道人哼了一聲,問道:「小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吳湘冷笑道:「南天二鶴本來把你們三人當作眼中釘,隨時想除你們,可是苦無機會,今目他借小爺之手,把你們殺了,他不是永絕後患了麼?」
勾雲大師冷冷一笑接道:「小子不要挑撥離間,我們三人素來與南天二鶴無仇,而且交往很深……」吳湘面色一整道:「小爺之言,完全為了你們,江湖上機詐百出,今日南天二鶴叫你們三人來攔截在下,經過一場惡戰,勢必造成兩敗俱傷,他便可以坐享漁人之利……」
藍袍老者點頭道:「這小子小小年紀,能明白這些,真是難得!」
他轉面對那中年道人說:「他說得也不無道理。」
勾雲大師突用傳音入密之法對他二人道:「二位千萬不要相信那小子挑撥之言,那小子小小年紀,便具有這樣高的功力,倘假以時目,你我均難逃出他的手下,不若趁早把除掉。」
中年道人點頭答道:「大師所說不錯,今日我們決不能放過他。」
吳湘見三人僅是嘴巴在動,並沒有聽到聲音,不過察言觀色,知道對他之言,不太相信,於是,他又說道:「南天二鶴既然過三位來助拳,為什麼不要在「泣血崖」等候?叫你們來中途攔截在下,顯然別含企圖,智者必可明知……」
勾雲大師厲聲道:「小子不要花言巧語,再接貧道幾招!」說著手中方便鏟立即掃到。
吳湘忙向一側閃避,道:「今日擋我者死,避我者生,請各位三思剛才之言……」
中年道人與藍袍老者,心中一動,便猶豫起來,正當這時,勾雲大師鏟招又掃了過來,吳湘大怒道:「你們執迷不悟,休怪小爺出手狠辣了。」
「了」字未落,他不退反進,欺身而上,右手一招「泰山壓頂」,便從鏟影中反擊過去。
勾雲大師突感手中的方便鏟沉重起來,他忙又加了分成真力,幻起一片鏟影,直攻過去。
吳湘鹵中嘿嘿幾聲道:「大師的功力不凡,接在下一招試試!」
吳湘左手護胸,右手緩緩又推出了出去,他的動作看去雖然遲慢,但招式中,含著許多奇奧變化。
漸漸地,勾雲大師手中的方便鏟,越舞越緩慢起來。
吳湘驀然大喝一聲道:「撒手——」
頓時,句雲大師手中的方便鏟,寒光暴斂,緊接著,便聽到問哼一聲,在勁力迴旋中,勾雲大師的方便鏟,竟脫手飛出!
勾雲大師呆了!.
中年道人,藍袍老者看得受呆了,吳湘僅在兩招之間,便把勾雲大師手中的方便鏟,震飛兩丈開外,怎不使他們驚愕!
吳湘口角接著一絲冷笑,道:「念在你我素無恩怨,和尚,小爺這回燒了你,還不快走!」
勾雲大師被說得滿面通紅,氣得說不出話來。
吳湘莊容道:「小爺恩怨分明,你我素無仇恨,何苦替南天二鶴賣命來淌這次混水?」吳湘因為急欲趕到「泣血崖」找南天二鶴和火陽地君,所以他不願多耽擱時間。
勾雲大師老羞成怒,突然厲喝道:「小子不要狂妄,貧僧空手一樣可超渡你!」
他在暴怒之下,不聽吳湘忠告,欺身而上,雙掌同時掄出……」
他這兩掌是含怒而發,挾著十成真力,勁風立時捲向吳湘。
吳湘也動了真火,雙目似電,射向勾雲大師,右掌斜斜一舉,一股狂風,登時發出,勢如驚濤拍岸。
勾雲大師見狀,面色大變,不敢硬接,忙向一側躍退。
吳湘收掌,口角接著一絲冷笑,面上露出殺機……
他一步一步向勾雲大師走近,每一落腳之處,陷地寸許,地上響起沙沙之聲。
場中一片死寂,中年道人,藍袍老者,四雙目光一齊射到吳湘身上,他們面上現出緊張,不安的表情。
突然,勾雲大師長嘯一聲,身形拔起兩丈多高,直向吳湘身上闖去。
這種拚命的打法。吳湘也怔了一下,忙將右手一槍,身子向一旁閃躍。
勾雲大師身在半空之中,雙臂張開,好似一雙凶鷹抓雞似的,廳了下來,吳湘發出的勁力,立即撞了上去。
勾雲大師見吳湘閃避迅速,一撲落空,這時卻被勁風迫得向後退了回步。
他突然灰袍大袖一抖,登時一把銀光閃閃的東西,向吳湘射來。
驀然一聲嬌叱,道:「禿賊不得暗中傷人!」
叱聲中,彈弓一響,銀光閃閃的暗器,均被紛紛擊落地上。
大家驚愕之下,定睛一看,這時場中多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她正是戚南姣。
吳湘笑道:「南妹,你已經復原了?」
戚南姣笑道:「多謝湘哥,我含了你的沉滄珠,毒氣已經吸了出來,功力恢復,剛才在林中調息片刻,已氣血暢通,不得事了。」
吳湘道個你還是去多休息一會,這裡三人由愚兄來對付!」
戚南姣生性素來好強,她也嫉惡如仇,剛才他們的對話,她在林中聽得清清楚楚,心中早已動了怒火,所以迅速趕了過來。
她嬌笑道:「不用湘哥擔心,這三個惡徒,留給我來打發。」
勾雲大師一雙淫惡的眼睛,望在戚南姣面上,一瞬也不瞬,心中起了慾念。
吳湘道:「我同他們的談話,南妹都聽到了嗎?」
戚南姣冷哼一聲道:「川慷滇三惡,以往無惡不作,這種人還勸他們幹嗎,早就應該把他們幹掉以為武林除去禍害。」
中年道人怒道:「女娃兒,你說話最好要有分寸,不能血口噴人!」
戚南姣怒容滿面,嬌叱一聲接道:「對付你們這些惡徒,罵還不過癮,只有殺才能消除本姑娘心頭之恨!」說著,玉手一揚,一掌便拍了過去。
中年道人不知戚南姣的武功,心中有點傲慢藐視,所以他不閃不避,硬接她一掌,但等掌風掃到時,突然感覺不對,勁力壓迫而來,恍如千斤巨石。
他估計不到眼前這女娃兒,內力竟如此雄厚。
中年道人冷笑一聲道:「女娃兒,你自己找上門來,莫怪我孤雲子心黑手辣了。」
孤雲道人正想出手之際,突聞勾雲大師低聲道:「道長,那尤物可否讓給貧僧,你和高塘去對付那小子如何?」
孤雲子哈哈大笑道:「大師要小心點,這尤物身上長有刺,不太好惹,小心你禿頭上那塊光光的皮,不要被她抓破了,哈……哈哈
勾雲大師也大笑幾聲,同時一雙淫眼,一直瞅在戚南姣的臉上,露出恨不得一口氣把她吞下去的那股饞相。
戚南姣看見勾雲大師那雙淫賊眼死盯住她,她心中好氣,再聽到他二人低聲所交談的話,心中更加大怒,厲聲道:「禿賊,你想找死麼?」
「麼」字剛一出口,手中烏弓一揚,便彈了過去!
勾雲大師突驚叫一聲:「霸弓九式!」
他一直向後暴退七八步才穩住椿,顫聲問道:「女蛙兒,你是成揚什麼人?
戚南姣一陣得意的長笑,笑容收斂之後,冷冷接道:「禿賊還算識貨,至於姑娘是威大俠什麼人,你不配問這些,今天你在「霸弓九式」之下,算是死定了!」
勾雲大師響起陰惻惻的長笑道:「牛皮不要吹破了!貧僧不過昔日與威揚老鬼有一段恩怨罷了,後問他慘死在火魔教殿中,今生已無法找到他,所以……」
戚南姣冷笑道:「禿賊快說,與威揚大使有一段什麼恩怨未了,姑娘今日代他老人家結清。」
勾雲大師冷森森地笑道:「姑娘如果答應貧僧的要求,貧憎便不去挖墓鞭屍了,否則,哼!」
戚南姣聽了,氣得面色慘白,厲聲喝道:「禿賊好狠的心呀!他和你有什麼血仇深恨,人死了還要鞭他的屍,姑娘今日決貿你不得!」
說著,烏弓一彈,紫光閃閃,便向勾雲大師頭上罩去。
勾雲大師深知弓招厲害,忙想向一側閃避。
可是,戚南校的身法大快了,一彈身,便欺近勾雲大師身邊,勾雲大師大吃一驚,忙閃避,可是動作已經慢了一點,閃避已經來不及了.驀然看見巨弓從背部攻來,他反手一招拍出,接著一聲慘叫,他便被彈跌一丈開外。
右臂已經被烏弓彈斷,鮮血立時湧了出來,染紅衣袍。
驀在此刻,突然她身後聽起厲喝之聲道:「姑娘的手段太辣了吧!」發話聲中,便有一條人影向戚南姣身後欺來。戚南姣膠冷哼一聲,忙轉身一看,只見是孤雲道人奔了過來。
吳湘忙一是身,便欺近孤雲於身後,沉聲道:「牛鼻子,你要怎麼樣?」
孤雲道人急忙轉身。冷冷接道:「貧道看不慣姑娘的狠辣手段!」
吳湘冷笑道:「你想出手阻止她殺那個禿賊嗎?」言訖。功貫雙臂,蓄勢以待……
戚南姣粉腮一變,怒叱道:「牛鼻子,連你也一起超渡在這蒼林之中廣烏弓一揚,便彈了過去。
孤雲道人早們看出戚南姣手中經弓的厲害,他那裡敢硬接,連忙問避,他的輕功也不弱,一眨眼,便飄開四丈多遠。
戚南姣見對方竟能躲過自己的弓招,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驚!
孤雲道人反手從背上撤出長劍,在手中抖動,立即幻起一道銀虹,他冷冷道。「貧道今天要開殺戒了!」
戚南姣哂笑道:「惡道士,你不要假慈悲,有本領盡量施為,姑娘才會打得過癮!」
孤雲道人雙目怒視手中長劍,大喝一聲,劍上銀虹暴漲,斜斜地向戚南姣腦前刺來,他出手奇快,晃眼即到。
戚南姣嬌叱一聲,不閃不避,右手過弓橫掃了出去!
突聽到叮噹之聲,孤雲子道人向後暴退了七八步,才立穩馬樁面上泛起一陣驚惶之色。
他見成南姣衣挾飄動,挺立原地,面不改色。
他忖道:「這小妮子,小小年紀,好雄厚的內力……」這是他生平僅見的事,沒有想到一招硬拚,便震得他心內氣血浮動起來。
戚南姣口角接著一絲冷笑道:「怎麼啦!一招便害怕了,牛鼻子,憐你還是堂堂七尺之軀!」她這一句話挖苦得孤雲子面上一陣紅一陣白,立在原地,非常難過。
突然,聽到有人一聲乾咳道:「老夫就不相信這小小女娃,本領通天!」
戚南姣回頭一看只見藍袍老者緩緩走了過來,他步履沉重,每一落腳之處,陷地半寸,地上發出沙沙之聲。
戚南姣淡淡一笑道:「怎麼,糟者頭子,你也想上來一試麼?我希望你們二人一齊上來,免得姑娘浪費時間……」
藍袍老者冷嘿一聲道:「我高塘最近已大澈大悟,覺今是而昨非,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吳湘笑道:「剛才聽你口氣,不是不服戚姑娘的本領,還滿口談什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高調?」
高塘微微一笑道:「剛才不過是戲言,老夫借才如命,只要二位不再傷害二人,老夫自然會放過二位……」
戚南姣不屑地笑道:「聽你的口氣,倒像有把握制服我們二人似的,本姑娘不是吹牛,只要糟老頭子能在我烏弓之下,走過十招,本姑娘立刻折弓,永不踏入江湖……」
高塘微微一笑道:「姑娘一言九鼎?」
戚南姣翻了一翻又圓又大的眼睛,道:「有我的哥哥為證,誰騙你!不過你輸了,明年的今日,也是你三人的忌辰!」
吳湘忙道:「南妹,你體力剛復,不可孟浪從事,三個惡徒,還是由兄來對付!」
戚南姣格格地笑道:「小妹自信對付這幾個三四流貨,還綽綽有餘,湘哥哥不相信的話.就請站在一旁看吧!」
「吧」字甫落,垂手中的烏弓驀地向塘面上彈去。
烏弓剛剛發動。便見滿天咕影,紫光閃閃,勢名迅雷奔電,向高塘全身七十二大要穴罩去。
高塘也非庸手,只見長嘯一聲,身形拔起兩丈多高,閃避戚南姣彈來的弓招,同時雙手向下一掄,兩股勁力,從弓影中,反擊成南姣。
戚南姣則嬌叱一聲,在弓招上又加了二成真力,烏弓上響起銳厲的呼嘯風聲,聲勢的確嚇人。
高塘的掌式.僅發出去三招,便感沉重起來,額上汗如雨下。
戚南姣冷笑道:「糟老頭子,再不出五招。本姑娘便送你上黃泉路了。」
高塘陰惻惻地一笑道:「女娃兒,你不要先吹牛,如果把老夫氣冒火了,小心等會來給你一次霸王硬上弓!」
戚南姣聽了粉臉登時一紅,怒喝道:「糟老頭子的髒嘴該打!」打」字一出,烏弓突然一撤,身形一晃而上,高塘只覺眼前一花,「劈拍!」兩聲,臉上便挨了兩巴掌。
高塘夢想不到威南姣的身法,竟如此之速。
他挨了兩巴掌,怒火陡起,反手從背上撤出長劍,在手中一抖動,厲聲喝道:「鬼丫頭,今天老夫非要把你碎屍萬段,以洩吾恨不可!」
一道寒光緊隨喝聲而起,疾如閃電似的罩向成南姣。
他劍勢甫出,吳湘是個識貨之人,他忙低聲對戚南姣道:「南妹,小心對方的劍氣!」
戚南姣哈哈大笑道:「他那一點子武功我還沒有看在眼底下,他如果要硬拚,莫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高塘怒喝道:「鬼丫頭,誰要你手下留情,現在盡量施為,如果我三傑打不過你這黃毛丫頭,我們也不打算再踏江湖了。」
戚南姣哂笑道:「想不到「川康滇」三惡,還有一點骨氣。好!姑娘就留你一個全屍!」
高塘氣得怒髮衝冠,手中氏劍,好似一條銀虹,疾射而至!
好一個戚姑娘,她蓮步輕移,柳腰擺動,談笑之間,便把高塘攻去的劍招,完全化解了。
她口角接著一絲冷笑,道:「糟老頭子,還有壓底本領沒有?如果有不妨統統施出來,給本姑娘開開眼界!」
高塘愈打愈心驚,他剛才施出的幾招,都是劍招上的絕學,怎麼見戚南姣輕描淡寫地便解化了,他心中忖道:「這女娃兒的武功,確實高深莫測,她是不是戚揚女兒?抑或……」
高塘正忖思之際,突聽戚南姣冷叱一聲道:「老頭子,你不施殺手,可別怪姑娘要出手殺人?」
說著,手中烏弓驀然一彈,一聲清厲之後,高塘驀見滿天弓影,向他全身十二要穴罩來!
他大驚失色,失聲呼道:「霸弓九式!」
聲音未落,人身已被弓的勁風彈起,撞向一顆大樹之上。「叭!」地一聲巨響,高塘的頭碰在樹上。腦漿登時四濺,慘死當場!
孤雲子,突然欺身而上,想硬拍戚南姣的天雲穴,戚南姣嬌軀一個旋轉,便閃避開孤雲子道人抓來的一招。
戚南姣冷哼一聲道:「你想找死麼?」
孤雲於冷冷道:「咱們三人相依為命,現在已去其一,我們誓同生死。只有和你拚命了!」
戚南姣不屑地一笑道:「一丘之貉。都不是好東西,牛鼻子你自信能逃出本姑娘寶弓之下?」
孤雲子冷喝一聲道:「少廢話,接招!」說著,右臂一圈,左手護胸一股狂飄,便衝了過去。
戚南姣不閃不避,右手烏弓一掃,登時兩股勁道碰在一起,發出焦雷似的巨響,孤雲子連連向後暴退,面色蒼白,額上汗粒如珠戚南姣則衣衫飄動。停立原地。
戚南姣冷笑一聲道:「牛鼻子,才一招便不濟事了麼?本姑娘一定成全你,那糟老頭子,在黃泉路上等你哩!」
孤子道人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雙目瞪得大大的,滿佈著血絲,兇惡哧人……
戚南姣口角接著一絲冷笑,蓮步輕移,緩緩向他欺近……
突然,一聲暴喝:「鬼丫頭,貧道和你拼了!」
「了」字聲音未落,孤雲子躍身而起,拔高三丈多,從半空扣,直往戚南姣身上撞去!
這完全是一種拚命的打法,吳湘忙叫道:「南妹快閃開!」
要知道,對方從半空中直衝下來,其衝來之力,非常之強,再加上對方推來的掌力,更是無法估計。
個性強的戚南姣,她偏不閃開,只見她身形往下一挫,右手用了十成真力。揮動烏弓,認準衝來的孤雲子,橫掃了過去?
掃出去的弓勁,與孤雲子衝來的勁力相碰在一起,登時發出一聲地裂天崩的巨響聲?
緊接著,一聲慘叫,孤雲子的身子,被撞得橫飛而起,「叭叭!」一聲,跌倒在三丈開外!
他的身子正碰到一塊大石頭上,已將五臟六腑震碎,慘死當場!
戚南姣仰面一陣哈哈大笑道:「川康滇三惡,怎麼會是這樣不齊事的膿包呢,哈……哈哈……」
灰袍和尚勾雲大師,自手臂折斷之後,便一直跌坐在地上,閉目調息,止住流血,此刻見孤雲子、高塘二人均遭擊斃,心中不禁一寒,忙忖道:「此時不走,必喪生在她弓下……」
心念一動,便迅速起身,正想悄悄地溜走時,突聽他身後一聲沉喝道:「大師剛才的威風何在?怎麼會悄悄地溜走呢?」
勾雲大師悚然一驚,轉身一看,只見戚南姣不知何時,已來到他的身後。
勾雲大師襯目歎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都,何況我這個殘廢之人,你一定要我的命麼?」
吳湘笑道:「南妹,放了那老和尚吧,他已經成殘,諒他以後,也沒有什麼作用了。」
戚南娃搖頭道:「不能放過他,這些惡徒.在人家打他們打不過時,他們便用最殘酷的手段去對付人家,如果人家打得過他們時,他們便搖尾乞伶,這種人最可恥了!」
勾雲大師面色一變,道:「姑娘,你懂得兔子急了還咬人的道理麼,你如果硬逼的話……」
戚南姣哈哈大笑道:「量你這個禿賊,也沒有什麼作為了,看在湘哥哥的面子上,留你一條狗命,你自己挖掉一雙淫目吧,誰叫做和尚見了女人還死瞅不停。」
勾雲大師歎道:「姑娘,貧僧如果失去一雙眼睛,便會餓死,望姑娘憐我這年紀的人……」
戚南姣突然正色道:「少廢話,你再自己不動手,就小心你的老命!」
勾雲師仰面長歎一聲:「者納也許以往作惡太多,所以落得個如此下場,天網恢恢……」說著,右手一動,便挖出雙目,擲向戚南姣,口中發出一聲慘嚎,騰身而起,眨眼間,便消失在蒼林之中。
戚南姣大聲嬌笑道:「太便宜這禿賊了,哈哈……哈!」
驀地,人影晃動,蒼林中,又飛來幾條人影!
吳湘怔了一下,仔細一看,原來是石風雨諸人。石風雨略帶責備道:「找了你們二人者半天,還在這裡嘻嘻哈哈的。」
吳湘便把剛才發生之事,說了一遍。
風雨神掌石風雨歎息一聲道:「助紂為虐,必遭殺身之禍,天理昭然,不過我們能饒人時且饒人,不然江湖殺伐,何時能了……」
戚南姣撅起小嘴道:「石伯怕你都不知道,那禿賊一雙淫眼,死瞅住人家不放,多麼可惡……」
石風雨徽微笑道:「你已經是心有所為,怕人家看嗎?」
戚南姣粉腮一紅,嬌羞道:「我不來了,石伯伯光開我的玩笑。」
石風雨仰面哈哈大笑道:「待大局抵定之後,江湖恩仇了結之時,你和吳湘這杯喜酒,我是喝定了!哈……」
戚南姣羞得粉囪一陣紅,一陣白,垂下去抬不起來,剛才在林中與吳湘綿綿的那一幕,又疊上她的心頭……
石風雨豪邁的笑聲,直衝雲霄,吳湘心想:「這位石老俠,不僅武功高深莫測,而且為人豪邁恢諧,不拘小節,真不愧為一位風塵豪俠!」
吳湘正付思間,突聽到石風雨朗聲道:「我們該向泣血崖前進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12:53
第三十八章 報仇雪很
風雨神掌石風雨,率領著吳湘等十餘名高手,在大巴山區,經過許多高手攔截。終於在當夜的三更,抵達泣血崖。
泣血崖是南天二鶴的基地,南天二鶴的老大雲鶴一清,老二白鶴一雲,這兩人在泣血崖修煉已有四十多年,他二人手下遍佈中原各地,泣血崖基地,高手如雲,自火陽地君從長白山逃來此地之後,南天二鶴便知道吳湘等人,不久就要進發泣血崖,所以他們日夜戒備森嚴。
石風雨率高手來到泣血崖時,只見他面前橫更有三道寬約三四丈的斷崖。如果有絕佳輕功,甚難飛渡。
二道斷崖的彼岸,便是一片黑黝黝的屋宇。
石風雨凝了望去,只見三道斷崖邊靜悄悄的,並沒有見人把守,斷崖的彼岸,那些屋宇中。一片漆黑,沒有一點火光,顯得非常恐怖……
石風雨忖道:「斷崖的那一方,摟字臨接,大概是南天二鶴兩個老鬼所居之地了,可是斷崖那麼寬。他們如何飛渡?」
吳湘緩緩走到石風雨跟前道:「眼前三道斷崖,必有暗路埋伏,容晚輩過去清掃一番,老前輩再帶他們過去,較為安全。」
成南姣道:「湘哥哥,我也去。好接應你?」
石風雨微微點頭道:「好吧!你們回去,不過要小心點,泣血崖的高手極多,千萬不可輕敵!」
「我們知道!」二人一面答應,人卻已飛到了一道斷崖之上。
驀地,二人眼前銀光閃閃,像雨一般地罩了下來,戚南姣妓嬌叱一聲,烏弓一彈,只聽到連聲回了當之聲,銀光暴響,打來的暗器,已被完全擊落。
吳湘雙手一掄,緊接著,便聽到幾聲慘叫,兩道黑影。栽到崖下去了。
戚南姣柳腰一擺,緊接著,便向第二道斷崖飛去。
她身子尚在空中時,突聽到嗖!嗖!嗖!幾聲,一排利箭,如雨般地向戚南姣射來。
戚南姣暗暗吃了一驚,忙再提真氣,身形往上升高三丈,才避過射來的利箭。
她在半空之中,身形如煙,一閃射到第二道斷崖之上。
手中烏弓一彈,登時,便聽到連聲問哼,對方便有人摔到崖下去了。
在這同時,吳湘也閃電而至,兩人會合,相視而笑。
吳湘道:「南妹,第三道斷崖,該我去打先鋒了,你暫時休息一下。」
戚南姣撅起了小嘴,嫵媚一笑道:「不,三道完全由我一人破,等一會就輪到你去打南天二鶴,你看好嗎?」戚南姣話聲未落,驀聞一聲巨喝道:「誰有這樣的狗膽,敢找我們的師父打架?」
喝聲未了,對岸飛來一道黑影,來勢奇快,眼看便要衝上崖來,戚南姣嬌叱一聲,烏弓一彈,一陣清脆的響聲,硬把那飛來黑影,迫得退到第三道斷崖之上。
戚南姣借勢,便騰身而起,閃入第三道崖之上。
那條黑影驚魂未定,忙雙手一掄,一股勁力向戚南姣捲來,威南姣早就料到對方這一著,右手早已推出一掌。
兩股勁力一碰,登時發出電光石火!
那條黑影跟隨地向後暴退,來發出惦暗之聲,意思是:「這女娃兒的內力雄渾呀!」
戚南姣蓮足登上第三道斷定之上,雙手同時一揮。這次她用了十成真力。
對方悶哼一聲,便一直向後逃命。
戚南姣格格一笑道:「暫時饒你一條狗命,讓你回去報個訊,等一會,你還是跑不了?」
吳湘這時也跟了過來,二人見暗一良均已掃除,吳湘又返身回到石風雨處接應他們過來。
眾人都藉吳湘之力,渡了三道斷崖,浩浩蕩蕩,一直向泣血崖前進,片刻便到了目的地。
驀然,一聲尖銳的號角響起,連續吹奏了九響!
緊接著,那些屋子之中,燈火齊明,最中間那座大廳的朱紅漆的大門,突然向外大開。
石風雨凝目向廳裡一望,只見廳裡佈置得富麗堂皇,燈火輝煌,兩旁坐滿了人,中間太師椅上,坐著南天二鶴二人。
石風雨仔細望去,其中並沒有火陽地君在內,心中正感懷疑之際,突然聽到廳裡南天二鶴的老大雲鶴一清冷冷道:「石老頭,你夤夜率領高手闖入泣血崖,是何用意?」
石風雨正要說話,吳湘突對石風雨拱手一禮,道:「晚輩和他說話。」他轉身手指雲鶴一清道:「雲鶴老鬼,今夜如果不把火陽地君交出,你自己便出來抵命!」
雲鶴一清怒道:「小子指名向老夫叫陣,正好你我今夜手上見見工夫!」說著,便緩緩走出廳來。
吳湘見雲鶴一清,雙臂下垂,眼睛露出一股歹毒的凶光,肥胖的軀體,緩緩的向自己逼了過來,另外泣血崖幾個高手,也分散開,阻向他包圍過來,他心中微微一怔。
吳湘目光掠掃在他們臉容上,已知道對方要施出夕毒的秘技了,但冷傲的他,嘴角技著一絲輕輕蔑不屬的冷笑,道:「你們有什麼壓箱底的本領,不妨盡量的抖露出來,不必如此裝腔作勢。」
雲鶴一清怒喝一聲,下垂的雙臂,突然往兩側張開作鶴飛伏,突地,如巨鶴撲食,雙掌疾施起來。
原來,這正是雲鶴一清的平生絕技:「鶴展翅」的神功。
他知道吳湘身負奇詭武功,這一下施出鶴展翅功,是他凝聚在身上十二成真氣施出的,想把吳湘一下擊斃掌下。
掌勢擊出,雙臂的旋風,一道一道,迴旋而出,潛力波蕩成風,周道樹木,統統作響。
吳湘的週遭,直被那道旋風,勁力充滿,找不出一絲空隙。
驀地——雲鶴一清張開手臂突然停止不動,猛地,十指箕張,暴彈而出。
嘶!嘶……一陣緊密的勁嘯響起!
那觸目涼心的鶴展翅的銳利指風,已經快速絕倫,雷奔電閃的射向吳湘身上十二處要穴。
吳湘見狀,臉色微變,原來那十縷指風,快速至極,使人無法躲閃,只覺銳利如劍的指勁,直向自己身上鑽旋上來。
他不敢再如此傲慢,只得以三重真氣,身形突如狂濤般,呼轟旋轉,一團團綿柔的氣流,已自他的身側捲起迴旋激盪中!
一陣一陣爆響聲!
雲鶴一清的鶴展翅,又陡然無功,但是,吳湘身中氣血,也微微波震一下。
吳湘身形旋轉如風,已旋至雲鶴一清眼前,辣手疾出!
驀在此刻,泣血崖的高手,齊聲暴喝,人影飄閃,都飛出大廳,幾股狂風,已如排空巨浪,兇惡懾人至極,疾速奔向吳湘。
吳湘冷冷一笑,道:「來的正好,你們早該全部出手了。」
他話雖這樣說,腳下卻不肯動,一陣怪忽飄閃,雙掌拂出幾道綿勁,方才消除幾人合擊的氣勁。
泣血崖的高手,氣勁一出,捷速的魔軀,都已欺至吳湘身側,腿掌齊揚,凌厲歹毒的辣招,恍似暴風驟雨般,往吳湘身上要容易擊。
吳湘萬沒想到他們來勢如此之快,直被逼迫的又是一陣飄閃退出。
雲鶴一清的鶴展翅功力頓挫,心中已憤怒極點,能這時已悄悄掩至吳湘身後,雙掌連出全力,突然舉向吳湘「玄機」、「笑腰」二要穴。
吳湘武功奇高,警覺性銳敏,他不屑的一聲冷笑,整個身軀,突往下蹲,左腳急起,往雲鶴一清胸部踢出。
這招一施的曼妙至極,連閃帶攻,運轉得恰到好處。
雲鶴一清見偷襲落空,便知要糟,身軀猛的往側一傾,翻滾出去,吳湘那一腳,「察!」的一聲,由他左肩頭滑過,真是驚險萬分。
但這時,蹭在地上的吳湘,卻又遭受泣血崖高手的攻擊。
腿影、掌風,如卷雲閃電,風狂勢疾,洶湧而到。
吳湘武功真有過人之處,他在這間不容髮的剎那,身形突然暴升而起,泣血崖的高手招式,頓告撲空。
他這時不再使對方有換式攻擊之隙,升空的身子。突然一翻,頭下腳上,往下飛擊,雙掌綿密的發出一道勁力,籠罩向諸高手。
泣血崖高手們的武功自非泛泛,凌厲氣勁一迎出,他們身形也各自暴閃開去。
吳湘無奈,只得縱落實地,但雲鶴一清的招式,又往吳湘左側攻到。
這種捕風捉影的戰法,是最使人無法抵擋的。
但是吳湘的武功蓋世,直也被泣血崖清高手,聯手合擊之勢,迫得分身乏術,忙亂不已。
就在此時,那大廳外站的高手群中,響起一聲嬌笑之聲,道:「湘哥哥,我來幫助你!」
此人正是戚南姣,她身形捷若鬼腿,聲出人到,兩袖一拂,一道勁厲狂風,猛撞向雲鶴一清。
雲鶴一清,轉頭微顧,原來是一位面容如花的少女,心頭一震,忙閃出去。
那邊,杜五突暴喝道:「戚南姣,讓老夫來會一會你。」
聲出人到,左掌直劈,右掌橫擊,發出二股不同氣勁,剛柔掌力,一併擊向成南姣。
戚南姣一下便被人喊出名號,心中不禁一驚,她身子怪忽已極地閃過杜五的招式,冷冷一笑道:「閣下是誰?眼力的是不錯!」
杜五冷澀澀道:「戚姑娘,你長大了,不認識老夫了。哈哈!再接一招看看!」
他的身體,快速已極,飄身欺進,雙臂在身側圈起一輪弧影,突然,一聲暴喝,左右雙掌,猛的交叉分劈而出,二道深渾似海的綿綿勁氣,己擊向戚南姣的「將台」、「章門」二穴。
此招擊出的掌勢,快速已極。
威力之巨,訪如海濤洶湧,足使風雲變色。
戚南姣目光射出一股驚異之光,雙掌也猛然拍擊而出……
掌勢陡出,一片洶湧如詩的風勁,訪若一張雄渾深沉的網幕,呼轟湧捲過來,端的裂膽驚魂,威猛懾人。
「劈拍!」一陣如雷般暴響……
杜五腳下一陣踉蹌猛退三四步。
戚南妓雙肩也一陣搖晃,才立穩,冷笑一聲道:「老頭子,你的功力不錯呀!」
話音未歇,戚南姣身體已如鬼臆般,直欺過去,掌腿交擊,疾速點向杜五週身十二要穴。
同時她口中喊道:「各位,我們一齊把泣血崖毀了!」
呼喝聲中,朱翰、漆東皋、程玉芝、杜福全諸人都一齊動手。
雲鶴一清眼中突暴出一股駭人的煞光,一聲冷叱……
他閃開吳湘,身形如電驟閃,迎向第一個奔來的朱翰、只見左掌微露……
突地——
傳出一聲裂空慘嗥……
朱翰慘叫一聲,便栽倒五尺以外……
他的身形,並沒有因擊倒一人而有所停留,捷速絕倫,又迎向第二、三人,雙掌一式白鶴震翼之勢,揮震而出。
杜全福又在未招架之下,傷在他的掌下。
那隨後疾撲過來的漆東皋,暴喝一聲,雙掌猛揚,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已疾速憧捲過來!
雲鶴一清,身體毫不停留,直闖過那綿密的銳利勁力圈。
身體突忽一晃,身子已半空飛起一丈高下,雙腳疾速踢出……
雲鶴一清殺機一起,他雙掌突在虛空中暴彈出十縷銳利指風,分向漆東皋背部五處要穴。
接著——
響起一聲淒楚的嗥叫聲……
漆東皋的背部,立刻噴出五股血箭,驅體被那股餘勁擊得落到廳前文外的廣場之上。
雲鶴清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間,捷速的擊傷了漆東皋皋、朱翰、杜全福,那種蓋世的絕技,實使人目瞪口呆。
要知道漆東皋等三人,並非凡庸之輩,他們在武林中均是一流高手,沒想到,在瞬刻間,都傷在對方手中毫無回手的餘地。
雲鶴一清這種冷酷的殺人手法,更使眾人觸目涼心,他們心底各自冒起一股寒氣,大都嚇得止步,不敢步入廳中。
且說吳湘在泣血崖高手合攻之下,迫得只有招架而無還手的餘地。
這時,南天二演的老二白鶴一雲,身體突然猛飛過來,長臂一揮,化萬千掌影,狂風暴雨般,迎頭直向吳湘罩下。
腳下也不閒著,凌厲、毒辣的疾踢而出!
這一來,吳湘週身上、中、下,四面八方,無一不是敵方凌厲、毒辣的勁氣充塞!
一聲問哼響起,吳湘後腰一個閃避不及,被白鶴一雲踢中一腳,身體一陣搖晃,後退三四步。
泣血崖高手,一陣呼喝,招式又如雨點落下,那如山勁氣,恍如銅牆鐵壁,重若山嶽,猛壓過來。
吳湘星目突暴出一股駭人的殺氣,一聲淒厲刺耳的長笑驟起
吳湘雙臂突然一陣飄忽疾掄,銳風勁嘯聲中,泛出一圈一圈的光影,使人有種頭昏目眩之感。
緊隨著他手臂舞起器器閃光之時,他的身體猝然一斜,整個身體,奇怪已經的橫斜虛空五尺。
突地他雙腳懸空一個震抖,腳跟又已著實地。
就在腳跟著地的剎那,吳湘上身突然前傾,投入泣血崖請高手發出似海的凌厲勁氣中,他左右雙掌,猛然一分——一招濟龍八爪施出驀在此時,白鶴一雲突呼喊道:「各位快退……」
退字還沒出口,只聽幾聲慘降響起,那兩位高手,直被擊得飛出二丈開外,一屁股跌坐地上,口中疾噴出一般血箭,他們跌坐的身子,已緩緩的躺了下去!
另外兩個仍不知死活,雙臂一掄,又猛攻過來。
吳湘殺機一起,嘴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雙臂又突然怪掄起來,奇招陡出,那兩人還沒有撲過來瞇身子便被勁風捲起,像斷了線的風籮似的,橫飛而起,射出f一場外。
白鶴一雲暴喝一聲。道:「小子,你出手如此毒辣,老夫今夜非超渡你不可!」
喝聲中,白鶴一雲那壯大的身體,已如風般旋進。雙掌一帶,一股澎湃洶湧的勁氣,已以著雷霞萬鈞之勢,湧向吳湘。
吳湘冷笑一聲,足下絕速的突忽一閃,不但脫過他的掌勁圈範圍,反而欺身至他的右側。
吳病已泛起殺機,他知道自己在眾多高手環伺之下,絕對不能和他們作拉鋸戰,只有速下辣手,斃一個算一個。
只見他門至白鶴一雲的左的左側,厲喝一聲,右掌伸縮間以極快的點白鶴一雲的身側四要穴:「陽綱」、「胃倉」、「臂門」,「志堂」。
他的左掌也五指疾圈、猛彈,嗤嗤連響聲中,五縷銳利勁風,直襲對方的上身要害。
手法精奧,快速絕倫,左右雙掌,像似同在剎那發難的。
白鶴一雲,也是手辣的人,他的招式一落空,雙掌已猛往後連續交叉擊出,腳下更是如電般的旋了開去,恰好避過吳湘的一擊。
不待吳湘換式攻擊,大喝一聲,雙臂揮動,連向吳湘攻出,一氣呵成。勁氣凌厲,無懈可擊。
吳湘看得臉色微變,暗忖道:「這廝的功力,的確不容輕視。」
他不敢趁機反擊,而且也無半絲空隙可乘,只得飄退出去。
白鶴一雲狂傲一笑,道:「小子,原來是銀樣臘槍頭,這招叫你再次暴退五步。」
說話中,白鶴一雲左掌晃似電光突閃,化出萬道掌影。
一圈一掄,疾速揮出。
這招擊出的手法,有如綿密春潮,一招化出千百雙掌式。
一片宛如萬馬奔騰,海嘯怒潮的凌空勁氣,已然隨著掌勢驟出。
吳湘星目之中,突暴出一股駭人的酵焰,口中發出一聲撼山震岳的淒厲長嘯?
吳湘絕命三拐,絕招陡出。
只見他身影不退反進,直迎向那股疾撞而來的氣勁,就當勁氣離他身上三寸之時,他的雙臂突然一陣怪舞。
白鶴一雲迫出的勁氣,擊中吳湘身上,被三重真氣消去的響應聲中——
一道勁疾晶瑩如雪的白光,突然疾速攻向白鶴一雲的下部要害。
雲鶴一清驚駭的大叫道:「師弟速退!」
但是時間仍然略晚了一步,因為吳湘知道自己在這許多人中,以二鶴及火陽地君功力最高,如果不迅速殺了二鶴,便無法拾奪火陽地君。
說時遲,那時快。
「呼!呼!」一陣勁嘯銳晌中,跟著一聲裂牙慘號,響震四谷,疑蕩蒼穹白鶴一雲連連向後疾退,可是吳湘身形一直緊逼而上,白鶴一雲悶哼一聲,他胸前便挨了一掌。
砰!地一聲,巨大的軀體,終於倒下了。
白鶴一雲,在當今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頂尖的高手,沒想到也抵受不住三重真氣襲擊,可想而知,此招的是何等霸道、凌厲。
吳湘施出絕命三拐,傷了白鶴一雲,這一連串動作,只不過是電光石火一剎那,外這樣眾多高手,竟來不及救援……
吳湘口中猛發出一聲淒厲刺耳的怪嘯!
其聲之慘厲、悠長,實令人毛骨悚然,心驚膽戰。
厲嘯聲中,吳湘身形急起,訪如巨烏盤旋、又似龍飛九天,直向倒在地上的白鶴一雲欺去。
吳湘知道今夜自己處境危險已極,他抱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主意,先殺了幾人,消減對方氣勢。
所以,他想斃了白鶴一雲,然後再去殺其餘高手。
突然雲鶴一清閃電而至,暴喝道:「姓吳的,你小子手段如此毒辣,老夫今夜一定不留你全屍。
吳湘吃了一驚,轉身準備對雲鶴一清下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1 00:13:13
雲鶴一清此刻並未冒然動手,他知道面前這少年,無論外表氣質、武功,均是平生的勁敵,他頓時暗中凝聚著真氣。
四道深湛駭人的犀利睜光,互相交射,四周卻是一片沉寂。
這種怕人的死寂氣氛中,醞釀著恐怖,陰森,緊張!
大有山而欲來風滿樓之感。
隱含的騰騰殺機,一觸即發。
突地雲鶴一清森寒的冷笑一聲,這聲冷笑,低沉震耳,使在場的高手,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接著只聽一聲輕哼聲,一陣凌寒的勁氣,四周旋溢中,吳湘與雲鶴一清,仍然四目交射,凝神信譽立著,但他們目中卻各射出一臉怒光。
在場高手,看得凜駭不已,雲鶴一清與吳湘,已在眩人眼目的絕速下,互相交搏了一招。
使在場的高手,無法看清他們是如何出招接招,只不過看到兩人疾速的相撲過來,右手各由奇跪的角度,奧妙絕倫的擊出一招,瞬即,便回到原地。
兩人在那電光石火須奧間,交接一招之下,凝重的心情,更加深沉了,他們各自心內忖著:「剛才若不是自己眼神犀利,恐怕早就喪命在這一招之下。」
緊張、恐怖的氣氛,仍盡在空氣中醞釀著,隨著時間,愈來愈濃了。
星目交輝的銀瞻霜華下,雲鶴一清與吳湘,各自以沉重緩慢的腳步,向對方挪移著……
這種高手對招,只要有一絲的空便會被人所乘,處於落敗劣勢,所以,兩人各自向回移動的步伐,都有一定的規則,連絲毫的空隙都沒有。
漸漸地……ˍˍ
兩人相距不過三尺左右,都因無機可乘,自然而然,兩人的身子頓時停了下來,猛地,吳湘左掌微提,向前斜揚,右手握拳,放於胸口。
同在一個時間裡,雲鶴一清右掌舉天,左掌平橫胸前,左腳後伸,右腳微屈,形狀跪異怪極,杉托著那張冷酷駭人的面孔,真要使人暗自打個寒戰。
石風雨是成名露臉的武林高手,一見兩人擺出此種架式,心內無比佩服兩人武技之高絕,因此二式,根本使人都無懈可擊,全身要客緊密的無一絲毫空隙,無論對方以那種招式擊出,都難逃自己暗藏的凌厲招式,致命反擊。
這兩位當今武林高手,就如此的互相對峙著,足足立一盞熱茶的工夫,他們腦際,卻如風車電輪般,疾速閃掠著破解對方之架式。
驀地,雲鶴一清突然右腳尖向著地面一頓,整個身體,捷若鬼腿般仰後暴閃出去,這種未攻而反後退,自系是誘敵的手法。
吳湘明知對方是計,但冷傲倔強的他,倒要試對方有何厲害絕招,粹然突襲自己。
也輕蔑不屑地哼了一聲,猛施出奧妙絕倫的閃身之法,身形已如空中流星飄飄然射曳而出,眨眼間,已緊隨著雲鶴一清的身形而腳跟落地。
雲鶴一清冷叱一聲,身形有如大海游渦般,呼轟回轉,旋動中,雙掌齊揚,長腿齊飛,飄忽怪異,連出十二腿十八掌,速度之俠之快,眩人眼神。
罡氣洶湧,室人呼吸,有若山崩地裂,漫天作響,疾閃而到。
吳湘怒喝一聲,雙臂也疾速圈起一道綿綿氣勁。
那使人窒息的綿綿氣息,日若天羅地網,挾著山崩海嘯的戚勢湧捲過去,四邊找不出一絲空隙。
掌影,陰影,漫天飛舞,一時使廳內廳外的人無法查看出他們所施出的,是何招式。瞬息間,兩人各自踢出一百二十幾腿,三百六十幾掌,但二人都無法傷著對方,他們身子愈閃愈快,所出的招式,也愈來凌厲。
這種駭人見聞的凶搏,實使人風雨,戚南姣諸人得暗自嗟歎不已。
他們二人所出的招式,僅是鬼魅肘思,精妙深奧,傾古凌今的絕招,以自己和人家比起來,有若滄海一粟,微不足道。
吳湘愈鬥愈驚,他感到對方不但力深厚,綿綿無息的勁氣,有如浩渤的大海,招式之奇,更是傾絕古今,奧妙絕倫,歹毒無比。
他驚駭於對方的武技,雲鶴一清何尚不是暗驚吳湘之功力,招式,更使他無比深驚的,無怪這小子能把火陽地君打敗。
吳湘鬥得心頭火起,突然厲嘯一聲,星目如炬,雙掌圈起一道孤綿,突地,疾然推出!
一股掌風,宛如驚濤拍岸,巨浪排空般,捲湧過去。
這招擊得突然一威力之巨,足使風雲變色。
雲鶴一清雙贍進射出一道駭人的深寒湛光,雙掌交織而出,片片狂飄,有若天羅地網般,挾著山崩海嘯般的勁力,湧迎過去!
吳湘乃是極端聰明之人,他知道對方的功方,並不比自己遜色,內力相碰,難免有所損傷,他那招擊出,也是其中有詐。
要知高手過招,並不只是憑著自己的功力,也要以自己的極智靈巧,把握良機,出奇制勝。
就在雲鶴一清,雙掌織拍而出的剎那,他突地一攝掌勁,施出奇異閃身法,詭譎,捷速的同至對方空隙的左側。
一聲暴喝,吳湘雙臂以在身側又圈起一輪弧影,一道深沉似海的綿綿勁氣,挾著低沉的啞鳴聲,疾如奔雷電閃,盤湧面出。
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雲鶴一清是何許人,吳湘之心計,他早已猜中,所以就在吳湘掌勢陡出的當兒……
雲鶴一清掌勁也突的一收,腳跟徽旋,右掌揮動,一縷縷的星形精芒,已如一串串綿密的珠爆,倏忽破空迎上。
吳湘見對方採取硬碰之勢,俊目放光,暗中又加了幾成勁力,雙臂猛地一陣顫抖成波浪形。
一圈一圈無形勁氣,恍似乎地湧起風雲,空氣呼嘯激盪,挾著浩潘不絕的勁氣,以拔山填海的威勢,疾湧而出。
激盪迴旋的勁氣,挾著刺耳的銳利勁嘯,四邊溢塞中……
吳湘驀感一股無形的潛力,打破了自己的真氣網,窒人鼻息的疾壓下來,全身不由自主的被托飛一丈開外,但卻全然沒有絲毫的損傷。
雲鶴一清那付冷酷的臉容,突變為猙狡慘厲,他並非是受傷而變面容,而是無比驚駭所致……
突地,雲鶴一清仍恢復原來之狀,那冷寒入骨語音,道:「姓吳的,你剛才施的是什麼神功,能接下老夫三掌?」
吳湘知道剛才若不是身上三重真氣無形化解三道勁氣,大概自己早就絕塵人世,欲恨泉台了。
但他也暗恨雲鶴一清手段酷毒,此刻聞言,嘴角一翹,鼻孔中發出一聲輕蔑不屑的寒笑,冷澀道:「這是小爺一點微末之技,算不得什麼怪異神功,歉難啟齒相告,勝負未分,我們不必乾耗時間。」
這番連嘲帶譏,雲鶴一清聽得全身抖動不已,牙齒緊咬得格格直響,作中噴出一股怨毒之光,道:「姓吳的,你不要太狂傲,等下老夫,非教你碎屍萬段不可!
吳湘劍眉上豎,煞氣頓露,冷冷道:「廢話少說,有本領就盡量施展出來,讓小爺見識見識,南天二鶴有何出類超群之處。」
雲鸚一清內心氣極而表面神情悠閉,乃淡淡一笑,道:「姓吳的,你真不見棺材不流淚,剛才掌上功夫已試過,我們妨改在兵器上印證一下。」
石風而見多識廣,為人又機智絕倫,他剛才目睹吳湘,被雲鶴一情之勁氣擊中,卻沒遭受任何損傷,他不禁心中一呆。
雲鶴一清在問吳湘之時,他腦際疾速思索吳湘是身負什麼秘功,突地,他心中發出一聲驚呼:「難道是昔年段潛龍那神功?這是不可能的,他年紀如此之輕,絕不能學到那種神秘絕功。」
吳湘見對方相激以兵刃火拚,嘴角接起一絲冷笑,道:「在下這柄劍,一出鞘便非要殺人不可,還是等一會,現在小爺我還是先以掌奉陪幾招。」
雲間一清平生自負、冷傲、怪僻,他今夜多番相背自己應有的天性,這完全是震懾於吳湘之武功、氣質,此刻聽他要以雙掌接自己的器,這種藐視的侮辱,頓使他泛起了一股殺機。
他醉中暴出一股殘狠凶光,森寒一笑,道:「姓吳的,這是你自尋死路,莫恨老夫手段酷毒了。」
吳湘冷冷一笑,道:「好說!小爺技不如人,死於你劍下,絕不怨人、後悔!」
雲矚一清聞言,深感一驚,暗忖道:「此人儘管武功多麼詭奇以也敵不過自己修煉的蓋世神功,與奧絕天下的劍術,但看對方那付若無其事的樣兒,像似成竹在胸,穩操勝券,自己倒要小心一點。」
雲鶴一清天生傲骨,聽吳湘要以雙掌鬥他,顯然是勝之也不是光榮的事情,他嘴角發出一聲冷笑,道:「姓吳的,我知道你鐵膽俠骨,霸氣凌天,可是,我老實告訴你,你要以雙掌鬥我玉鶴寶劍,定難逃過十招,便會濺血劍下,這樣老夫也勝之不武,所以,我事先要和你把話說明。」
吳湘聞言,問道:「你有什麼話,小爺洗耳恭聽。」
雲鶴一清脆容凝重,沉聲道:「現在我以生命和你為賭,若是我不能在千招之內傷你,我南天一鶴,永不再踏江湖,若是勝了你,你快給我退出泣血崖,永遠不能再來。」
吳湘星目放出光芒,正色道:「小爺不和你賭這些,只要你把火陽地君交出來,小爺馬上便退出泣血崖。
雲鶴一清怒道:「辦不到!」
語音未落,吳湘雙掌陡揚,十指箕張,猛地,向前一彈一震,十縷銹利的勁氣,挾著驚人的勁嘯聲,分向雲鶴一清的週身要害,疾如雷奔電閃射至。
就在吳湘勁氣發出的當兒,雲鶴一清的玉鶴寶劍也已出只見一激秋水,精光閃耀,若似月色霜華,蛇樣的劍鋒,犀利無匹,端的是柄罕得一見的神兵利器。
雲鶴一清玉鶴寶劍一出鞘,右腕抖動,劍身立刻暴起漫天的霜華,瑞氣矢轉,陣陣澈骨的凌厲的劍氣,如海潮被浪般,湧向那十縷銳利指風。
半途的虛空中響起一連串勁氣接觸的嘶嘶之聲,吳湘發出的勁氣,一碰那綿密的劍氣,便如石沉大海一般,消逝的無影無蹤。
雲鶴一清玉鶴寶劍,立刻圈起一道精芒如電的濛濛劍氣,第二招,挾著嘶嘶!一破空風聲,直向吳湘擊至。
此招端的辛辣、凌厲,銀色劍瑞盤旋,如浩蕩江湖,縱橫無際,又似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吳湘深知雲鶴一清,在當今天下武林中,是首屈一指的頂尖高手,所以,自己勁氣被消失的剎那,他就知道會引出對方凌厲的劍式反擊。
一見劍勢,臉色驟變,不敢再怠慢,身體微挫,猛施出滿有自信的奇詭身法,飄忽閃開去。
雲鶴一清口中冷叱著,身體如附骨之組,捷若鬼魅般跟隨飄至吳湘劍式所及的範圍。
左掌恍似雷奔電閃,化出萬千掌影,一圈一掄,突然,疾速揮出。
一片宛如萬馬奔騰,海嘯怒潮的凌空勁氣,已然隨著掌勢驟出。
接著雲鶴一清身體粹然飛起,手中玉鴻寶劍一陣圈動,光幕如山,重重疊疊,如江河倒瀉,綿綿而至。
浩蕩的劍影之中,王鶴寶劍吞吐之間,泛出三股細若拇指,卻又銳利無匹的濛濛劍氣,今人毛骨悚然。
電光石火的剎那,第三招、第四招一時齊出,威勢之凌厲,真是駭人。
吳湘身形甫一站穩,對方之掌勁、劍式,已經接連發動出來,心中大駭,他知道對方那三股劍氣,是致命的殺手,自己如沒有施出蓋世奇招,定難逃慘死噩運。
吳湘劍眉突揚,星目暴出一股冷酷駭人的寒煞,仰首一聲震撼山嶽的嘯聲,響澈寂空。腳跟隨著一陣怪忽的飄閃,身體己奇幻無倫的投入那如波濤洶擁,全身突然一弓,一伸,雙腳脫離地面,身體如同龍般,懸離三尺高的空間。
同時吳湘雙臂奇幻已極的亂搶著,問起一片精光,全身若似一輪萬丈光爛的烈陽,雲鶴一清發出的劍氣、掌風,一碰到那精芒的光用,響起一聲珠爆。
突地,吳湘左右雙臂一張,二股晶瑩雪白勁氣,一左一右,疾射向雲鶴一清的要害。
此式正是絕命三招招式中變化而來的絕招。雲鶴一清雙眸銳利絕倫,一見吳湘雙臂暴出奇幻閃光之時臉上肌肉一陣陣抽搐著,強自把體內的真氣,佈滿全身百骸,身體疾若旋道風般,滾轉出去
在旋身回轉之中,體內的真氣,已綿綿泛透出來,布下了一道上氣,左掌也疾速電閃,連續拍出幾道深沉的狂風,劍氣沖天,錚!錚!鏘鏗疾響著。
吳湘那招舉世無匹,銳利霸道絕倫的終於被雲鶴一清駭人的功力破解了。
吳湘著實無比的驚駭對方那身武功,居然能夠消解這一招式,可說是破天荒第一人。
雲鶴一清雖然表面上似已安全躲過那招凌厲招式,其實他內腑已遭受重創,若不是他見機的快,提聚真氣,早就一命歸陰。
雲鶴一清幾次遭受挫折,已激起殺心,身體一旋退,突地,又旋轉過來,身形驟如狂濤般,奇詭絕倫的呼呼旋轉,奇速絕倫。
就在這種詭橘、曼妙,奇妙的旋轉中,一圈圈酷熱玉鶴柔功,已自他萬千毛孔中泛敬出來,凝聚成二股狂飄疾速湧向吳湘。
吳湘見式大駭,潛蘊體內的真氣,立刻佈滿整個胸際,雙掌揮動,深沉似海的凌寒真氣,隱隱泛逐而出作。
一寒一熱的兩股氣勁,互憧在一起,晌起一聲劈拍的聲響……
一聲悶哼,旋氣呼嘯流竄,吳湘只覺胸間一陣血氣翻騰,血液如火焚燒,痛苦已極,整個身子直覺被一股潛力,彈震起老高,一個曼妙倒翻,才站穩地上,但他額角已漸滲汗水,嘴角微微溢出血絲來。
雲鶴一清目見吳湘中了自己強烈掌風,並沒有場當震死,使他無比的凜駭,難道對方已練成金鋼不壞之身,不怕任何的掌力?
吳湘強忍著熱辣焚身,就在幾乎忍不住的當兒,丹田深處,突然透出一股寒冷的氣流,如波濤浪排,直衝升天靈,體內酷熱頓時消失!
他就瞬息之間,提聚一股氣流,在身內全部要穴,疾速流轉了一周,冷哼一聲,雙掌又匪夷所思的猛攻而出!
猛至極,冰寒窒人。
週遭空氣中,驟然起了變化,那三圈卻是三道詭異無比的圓形勁氣,圈圈滾滾罩向吳湘,中間那一擊,似決堤洪水,俠著驚心動魄的威勢湧出。
「劈拍」又是一聲驚天大響……
吳湘臉容慘厲,長髮披肩,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人又退後三四步。
雲鶴一清手下毫無留情餘地,暴喝一聲,道:「第七招!」
腳踏中宮,身體搶入,驀然掌腿齊晃,有如百足蜈蚣,疾劈突踢出。
速度快捷威勢凌厲,舉手投足,俱是生死幻減之道!
吳湘星目根火如焰,雙掌猛然疾推出去!
一片寒森森的冰風,超越尋常的的猛勇勁力,浪排時湧之勢,向雲鶴一清疾撲來的軀體,漫卷而到,真是懾人心魂已極!
雲鶴一清是想在十招之內,傷創吳湘,此刻見勢,真不敢擋出銳鋒,身體微側,已若幽靈般,脫離掌風,冷叱一聲:「第八招!」
玉鶴寶劍,一陣抖動,爆出一片彩奪目的銀光,挾著勁威銳嘯之聲,由吳湘週身空隙之處,驟然奔至。
吳湘臉上肌肉。一陣痛苦的抽搐,腰下候忽施出,奇異閃身之法,奇詭怪異的飄閃開去。
但已經太慢,只聽嘶的一聲微響!
吳湘左頭已被劍鋒割破一道血縫,鮮血立刻染滿了衣衫。
雲鶴一清腳下也是急透迴旋著,如影隨形追來,怒叱道:「第九招!」
玉鶴寶劍一抖一震,劍光突盛,劍氣帶起嘶嘶尖厲嘯聲,雷奔電閃,交叉射至。
來勢之快,的是千古罕見。
吳湘突然發出一聲慘厲長笑,笑聲有如巫峽猿啼,如林狼曝,淒厲悲壯,刺耳已極!
他星目暴射出一股異樣光芒,是那麼瘋狂與殘酷!錚地一聲龍吟輕嘯!
吳湘手中已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
吳湘長劍一出鞘的剎那,雲鶴一清臉色驟變,右手五鶴寶劍,立刻往回一撤,圈起萬重劍影,形成一堵精芒進射的光牆,籠罩住整個軀體。
吳湘手舉長劍往後一撤,腳下半旋,錚地一聲輕響,長劍輕飄已極,當胸點擊出去。
他點出這一劍,正是追風七劍最狠辣的一招,看似平淡無奇,輕飄飄地毫無半們點勁力。
實則,這一劍暗含無窮的殺著,而且凌厲至極,力可穿鐵。
「錚」一聲輕響,吳湘劍長已穿過雲鶴一清寶劍發出的那片護身劍幕。
一道銀虹的精芒,突然,爆散開來,分散雲鶴一清身上十二要穴,所指之方向,飄忽不定。
招式的凌厲變化,奇幻莫測,奧妙絕倫。
雲鶴一清面如死灰,他此時已知道自己面臨生死邊緣,也知道了吳湘,為何起先不撤出長劍的原因,他深恨自己太過狂傲。
一個人面臨死類,會作拚命掙扎,那是必然的,雲鶴一清身體粹然往後暴退,玉鶴劍急速顫出萬點寒星,迎向吳湘劍勢。
吳湘殺機已起,又是一聲淒厲的刺耳的長嘯,搖曳蒼穹——
吳湘暴喝一聲,道:「老匹夫給我躺下!」
身體碎然飛起,懸出迴旋三圈,宛若九天神龍。
手中長劍暴起一片神彩奪目的寒光,若似橫空長虹,匹練般電掣翻刺,似江河決堤般綿綿不絕。
雲鶴一清飛退之中,一聲慘叫,連肩頭都被吳湘劈了下來。
吳湘仰面大笑道:「老匹夫死了,武林中又除了一個大害!」
他一彈身,便欺近白鶴一雲身邊,用劍尖指著他,厲聲問道:「快說!火陽地君藏在那裡!只要把那老鬼交出來,小爺便饒了你一條狗命!」
白鶴一雲這時已經受傷,他跌坐地上,微睜雙目歎道:「在我們的後廳,少俠與我們素無恩怨,本教弟子,還望手下留情!」
吳湘提劍便向廳裡奔去。
突然,有人叫道:「火陽地君留下給我,我要為父親報仇。」
吳湘站住轉頭一看,只見戚南姣已經趕了過來,吳湘笑道:「南妹要親戰火陽老鬼麼?」
戚南姣道:「當然,我不手刃親仇,如何對得起父親在天之靈?」
她正說間以突見廳裡人影一晃,閃出來一道人影。
眾人一看,那人正是火陽地君。
火陽地君朗聲道:「各位高手,你們師父已慘死當場,老夫就是死了,也保不了你們的性命,勸你們合力把這些人殺了,武林中便可以安寧了。」
吳湘忙高聲道:「泣血崖高手,千萬不要聽火陽地君挑撥,本人殺雲鶴一清,乃是迫不得已,本人的真正仇人,便是火陽地君,殺了這老鬼,本人決不妄殺你們一人,便會立刻退出泣血崖……」
此語一出,在場高手,一陣嘩然!
白鶴一雲突然說:「吳少俠一言九鼎,我們何必插手去問別人是非,而造成一場浩劫……」
石風雨接道:「白老俠說得對,我們決不妄殺你們一人!」
吳湘冷笑一聲道:「火陽老鬼接招!」
火陽地君見泣血崖高手,竟未動手,面色一變,忙向一側閃避,心忖道:「寡不敵眾,自己何不再逃,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
心中一忖動,便展開身形,向場外奔去!
驀然,他身後一聲沉喝道:「老鬼,你還想逃麼?」火陽地君一轉身,戚南姣的烏弓已經掃到,他忙打出一掌絕招——「虛柔陰功」掌力。
戚南姣見勁力防寒,猛然憧來,心中大駭,正在此時,吳湘大喝一聲道:「老鬼接下我一招——」
濟龍八爪!
火陽老鬼一見濟龍八爪,便嚇得魂飛天外,忙撤掌逃命!可是晚了,一聲慘叫,便栽倒下去。
戚南姣走過,再補他一弓,火陽地君便一命嗚呼了。
戚南姣跪在地上,泣道:「女兒已手刃親仇,父親!您老人家在天之靈,安息吧!」
吳湘也默默析道:「師父!弟子已替您老人家報了仇,你老人家也該含笑九泉了!」
石風雨緩緩地走了過來,笑道:「大仇已報,你二人的喜酒也該請我喝了,哈……哈哈……」
吳湘,戚南姣破涕為歡,含笑跟石風雨緩緩步出泣血崖。
這時,黑夜過去,黎明已經到來——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