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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司馬紫煙]冷劍烈女[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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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2:56
標題:
[司馬紫煙]冷劍烈女[全書終]
冷劍烈女
作者:司馬紫煙
第一章
金僕姑是箭名。
以鷲翎為翼,箭身特長,射程特遠,劍敵力特強……
第一次出現於文字記載是左傳—莊公十一年,公以金僕姑射南宮長萬。
然而在一般江湖武林健雄豪士們的心目中,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卻不如此簡單
它象徵著死亡,代表著正義。
它!也是一個難解的謎。
金僕姑驚傳江湖只是兩年來的事,從沒有一個人,一件事,能像它一樣,在短短的歲月中,造成如許的轟動。
總共有十六個人喪生於這支長箭之下!其中十二個是聞名江湖綠林巨寇,四人是眾所不齒的武林敗類……
這十六個人都是邪惡的化身,有許多正義之士曾經費盡心力,必欲得之而甘心,可也一直無法成功。
因為這十六個人都具有一身詭異莫測的武功,行蹤飄忽,大規模的圍殲網不住他們,落單的兩三人反而蒙受其害。
正當邪惡的勢力一天盛於一天時,這一校正義之箭出現了,像天外發來的一枝神箭,從雄霸一方的「人屠」潘元甲開始,到最狡猾的「九尾狐」邱媚為止,在兩年內次第飲箭畢命,結束他們罪惡的一生。
每一個人的死狀都是相同的:一箭穿胸,箭簇透過後背,釘在深深的岩石中,最令人驚異的是「九尾孤」邱媚之死。
這美人其面,蛇蠍其心的妖婦,懾於前十五人的慘死,特別提高了警覺,除了深匿遠隱之外,還穿上厚達半寸的鋼甲。
結果人們在黃山始信峰上發現了她的屍體,那一箭居然穿透了兩層鋼甲,將她釘在始信峰巔的巖壁上!
奸邪伏誅,足證天道無虧,人心大塊之餘,連帶對那發箭的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是誰有那麼強的臂力呢?是誰有那麼高深的武功呢?
有人仔細地研究過那株箭,箭長三尺,竹竿,鋼簇,鷲翎,一無出奇之處,唯一奇特的是箭桿上刻著三個細巧小字:
「金僕姑」
金僕站是箭名?還是人名呢?沒有人能解答這問題,宿學的人翻遍經典籍冊,好事的人詢問天下的名射手。
前者只找到一則短短的記載,後者卻得到更多的迷惆。
伏波將軍馬授曾一箭穿九峰而攝隗囂,那只是神話的穿插,最強的五石巨弓,可發二百四十步。
可是始信峰高逾千尋,一峰如筆刺天,邱媚是貼背釘於峰上的,最近的落腳處也在八百步以外,射遠八百步已超出人體能力的極限,透兩重鋼甲,人石四寸,那簡直是神為了!
正在人們對金僕姑作疑人疑神的猜測時,金僕姑又傳出了更驚人的消息!震世鋤奸,十六支應翎長箭,支支完整無缺,都由舉世欽仰的武林宿耆「石中蓮花」石廣琪保存著,一個深夜,石廣琪所居的「碧荷山莊」的大門上出現了第十七支箭,這次沒有殺人,箭尾卻附了一紙小箋,筆跡挺秀,寫下一段令人振奮的消息
「壺中箭將盡,此物得之不易,放眼濁世,待誅之人萬千,當不能令寶弓生塵也。
今宵鬼節,越詣殊為不敬,月再專圓時,當踵府領回敞箭,且為長者壽,幸祈無吝杯酒……」
箋上沒有具名,可是那支鷲翎長箭已說明了一切。
「石中蓮花」石廣琪是最受人尊敬的老俠客,青蓮十八掌享譽武林達六十年之久,一手石蓮子暗器與「撒箕布斗」手法尤為精絕,平生行事正直,隱為群豪之冠,他座落於天目山下的青荷山莊,更是正人俠士時相過往之所。
兩年前為了那十六個凶人鬧得太厲害,石廣琪曾遍撒武林英雄貼,邀請各路豪俠共襄除邪壯舉,結果總是因為事機不密,趕到那裡都撲個空,而且一個不慎,反倒犧牲了好幾個與會的高手!
石廣琪早就想退出江湖了,就因為這樁心願未了,一直未能如願,金僕姑初現他很興奮,也很注意這個暗中伸張正義的人,所以把每一支箭都收集保管起來,他知道那個人遲早都會出現與他見面的!
十六凶人相繼伏誅,金僕姑也答應與他見面了,石廣琪心中的那份高興,就不用說了!
接箋的那夜是七月半,正好是俗稱鬼門閉關之日,石廣琪為了超渡那些死於江湖紛爭,獻身正義的英雄,曾經禮聘高僧,設盂蘭盆會,誦經祭奠。
那天他感慨無窮,與幾個好朋友喝了一頓悶酒,休息得很早,卻不想第二天清早,就發現了那支長箭與那封不具名的短箋!
明月再圓,當然是一月之期,不但是中秋佳節,恰巧還是他八十歲的壽辰,這個日子揀得太好了!
消息傳得很快,不出半個月,幾乎已盡人皆知!
以石廣琪在武林中的聲望,拜壽的人已經不會少,再加上這一個令人震奮的消息,誰不想前來一睹那神秘箭手的廬山真面目。
「青荷山莊」從接到信那一天開始,就忙碌地準備著,想到這次來的人一定多得無法計算!所以江浙地面的武林人物,也自動地參加幫忙,一面著人到「青荷山莊」幫助接待事宜,一面空出自己的屋舍以便招呼遠來的賀客!
轟轟烈烈地忙了二十多天,總算有了一點頭緒,石廣琪統計一下已到的人數,已有三千多,還有許多不速之客,可能會超出四千人!
廳堂容不下,他乾脆把壽堂設在莊前空地上,地廣數畝,席開四五百桌,創武林從所未有之盛況!
天公作美,那一夜碧空如洗,萬里無雲、一輪明月分外地皎潔,廣場上但見人頭攢動,笑語喧天!
石廣漠年高德邵,輩份也高,他在廣場的中央,架起一個木台,台高八尺,寬逾尋丈,除了一對大紅燭照著一幅大壽字立軸外,還用紅綾並展出那十七支鷲翎長箭!
那是石廣琪的意思,讓那些拜壽的賀客對這十七支長箭的主人也表示一番虔誠的敬意!
壽也拜過了,數不盡的頌辭也盡了,月到中天,已是二更時分,大家所盼望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身為主人的石廣琪總不能讓客人等下去,只好吩咐開席,在木台前面,有一張大桌子,大紅桌布,輝銀餐具,卻只設了六個席位!
石廣琪自居末座,兩旁打橫相陪的是一僧一俗,一尼一僧,這四個人在武林中的地位自毋庸贅述!
一僧一道,是少林首座見性大師與武當元妙真人!
見性大師號稱大力神僧,內外兼修,為嵩山本院藏經閣主持僧,職掌僅次於掌門明性大師。
元妙真人是武當掌門青巖道長的師叔,為武當碩果僅存的元老,曾以神龍七劍挫敗天下劍術名家,在泰山刻會上應得天下第一劍之尊譽,不過他本人謙沖自守,終年藏真於武當山中。
這兩人都是代表本門前來祝壽與會,主要的目的卻是為了一識那金僕姑的主人。
老尼是九華山無垢師太,為九華劍派掌門人。
那俗裝老者是石廣琪的莫逆知交,「鐵傘先生」邵浣春,武林泰斗,技擊名家,一柄鐵傘隨身,江湖宵小聞風喪膽,與石廣琪一樣無宗無派,卻備受世人尊敬!
四千餘賓客中,固不乏各方英雄,卻不再有人夠資格坐上那一桌子!
靠水台的那一旁位置空著,大家都知道那是為著誰留下的,所以那一個空座位倒吸引了每一個人的注意。
「這個位子會不會有人來坐呢?那個人將是怎麼樣的形貌呢?」
每個人都在心中暗念著,急切地祈盼著!
石廣琪端著一杯酒站了起來,先朝那空的座位望了一眼,微微帶些失望,然後才雙手捧杯,朝四周作了一個羅揖,四座立刻報以一片熱烈的掌聲。
石廣琪十分感動,頻頻地點著他鬚髮如銀的蒼首,等掌聲平息後,才以響亮而又激動的聲音道:
「各位朋友!今日乃中秋佳節,適逢兄弟賤辰,承蒙諸君不棄,遠道來賀,若說為兄弟慶生,則萬分不敢當,權借杯酒,就算是與諸君同渡佳節吧!……」
勞座的邵洗春道:
「石兄不必客氣了,你致力於江湖紛爭六十年,無時不以正義為重,才創下這赫赫聲望,我們來給你拜壽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聲音雖不大,卻可傳遍全場,足見他內功之精純,四下立刻湧起一片贊和之聲:
「應該的!應該的……」
石廣琪更激動了,點點頭又道:
「兄弟無德無才,卻蒙諸君如此厚愛,實在慚愧,所幸諸君今日之來,尚可以見到一位舉世同欽的奇俠,這位奇俠的義行偉績,老朽也用不著多加敘述,因此兄弟利用賤辰與佳節之便,將這位奇俠介紹給諸君見面,這才是今日之會中最富意義之舉,對於這位奇俠,兄弟與諸君一樣的傾儀,一月前承這位奇俠器重,許於今日相見,可是此刻已過二更,那位奇俠仍未現身,不知是何原故,以那位奇俠的神奇磊落行逕,兄弟相信他必不會爽約,因此兄弟敬代表諸君,將此第一杯酒獻給那位奇俠,假如他已經來了的話,就請他快點現身……」
這番話的目的自然是說給那個人聽的,不過意思相當誠懇,四座一陣哄亂,連與他同桌的四個人也都站了起來。
邵浣春接口道:
「石兄的話是不錯的,那位英雄的偉跡的確值得我們尊敬,我們動了那麼多人力,想剪除那十六凶人不可得,他一個人就辦到了,不過我們今日前來的主要目的還是為石兄祝壽,在那位英雄尚未現身以前,這第一杯酒還是祝石兄壽永千秋吧!」
四週一陣哄聲附合,紛紛都叫著;
「石老英雄壽永千秋……」
石廣琪無法推辭了,只好舉杯激動地道:
「謝謝!謝謝各位,大家等久了,請請……」
仰頭喝乾了杯中的酒,四座豪雄也紛紛舉杯,不管能喝不能喝,每個人都幹了那一杯。
石廣琪伸著空杯,大聲叫道:「各位別坐下去,聽兄弟再說一句話,請各位將酒再添滿了,第一杯酒兄弟叨擾諸君厚愛愧領,這第二杯酒理該敬那位奇俠了,只是他還沒有來,兄弟想就對那仗義鋤奸的十六支騖翎金僕姑長箭表示一番敬意吧……」
大家都哄聲答應了,亂騰騰地斟酒,鬧紛紛地謙讓著先後,好容易才安靜下來,石廣琪肅容對著木台,雙手舉杯過頂,正想再表露一點心中的敬意說幾句話,忽而半空中響起一串葉鈴鈴的清脆鈴聲與掠空的呼嘯聲……
這一陣鈴聲並不高,卻給每一個人都能聽得很清楚,大家先是一怔,繼而心中一陣興奮,大家都暗叫道:「來了!來了……」
因為每一個人都能聽得出,這串鈴聲是發自一支響箭,有誰敢在這種場合上發響箭?自然只有那個人了!
「那是怎麼樣的人呢?」
大家都對著那響鈴的方向搜索著,卻是一無所見。
激越的鈴聲刺動著人耳,卻沒有一個人能找出它正確的方向,愕然片刻後,眼睛尖的人才隱約見到頭頂上有銀色的光芒一閃,連忙用手指著叫道:「在這兒……」
一嚷之後,立刻有人急問道:「在那兒?在那兒……」
叫的人來不及訴述,只是用手指追著銀光連點,那一道銀光飛極速,像一條銀蛇似的亂竄。
終於大家都看見了,可是每一個人都反而噤住了,發不出一點聲音,臉上充滿了驚愕的神情。
因為那道銀光帶著清脆的鈴聲,居然不是走的直線,它像一顆不受羈約的慧星,拖著一條閃亮的長尾,或左或右,盤旋曲折,在不規則的軌道上飛行著!
這是什麼玩意?自然是一支響箭,目力較強的人早已看出那是一支同樣的鷲翎金僕姑,箭尾上附著兩枚小巧的銀鈴
箭能射出這種手法,那簡直是匪夷所思了……
靜!出奇的寂靜。
四千餘人的大廣場上,除了那叮叮鈴聲外,簡直就聽不到別的聲音……將近有九千雙眼睛都隨著那一溜銀光移動著。
慢慢地!慢慢地!那銀光的速度緩了下來,帶著悠悠的微光,掙珠的輕音,落向那木台的紅綾上,與早先排在那兒的十七支長箭並列在一起……
石廣琪輕吁了一口氣,發出衷心讚佩的歎聲,低低地道;
「神射!神射,我活了八十歲,今天算是第一次開了眼界,即使是親眼看見了,我依然不相信人間有這種手段……」
少林見性大師低歎一聲道:「石施主!這一定是箭主人駕到了!你快招呼一聲吧!」
石廣琪連連點道:「是的!是的……」
接著他虛空一抱拳高聲道:「石某敬迎金僕姑主人俠駕光降!」
語聲才落,廣場旁的對岸響起一片雄壯的歌聲……
原來石廣琪號應石中蓮花,他的居處又名青荷山莊,所以才在莊院的周圍鑿了方圓數里的一片水池,池中遍植蓮花,此刻雖是仲秋,仍有一半的荷花未謝,歌聲就是從荷地的西南角上傳來的:
身荷一弓走江湖!
江湖雖好多豺虎。
豺虎當道強凌弱;
腥風血雨江湖路!
男兒生當江湖老,
誓殘江湖豺與虎,
殘豺屠虎何所恃?
袋中鷲翎金僕姑……
嘹亮的歌聲,激烈的豪情,一條金光閃鋒的人影,像翩翩臨空的輕鴻,飛掠到荷地上,有時一點搖曳的荷花,有時借足擎盡的殘梗,幾下跳躍,落到岸上。
那是一個風度俊逸的年青人,歲數絕不會超過二十五六,身著金色的勁裝,背上斜跨著一口大弓,腰間金色的箭囊中,還插著兩支長箭!
他神態從容地踱了過來,對於那些驚愕的眼光視若無睹,一直走到木台前面,才對石廣來點點頭道:「對不起!在下來遲了一步,竟趕不上替老英雄拜壽了!」
石廣琪怔了半天,才驚覺過來,連忙拱手回禮道:「豈敢!豈敢!老朽與數十位江湖朋友,祈盼大駕,如大旱之望雲霓,幸接華軒,草木沾榮,請教貴姓……」
那少年淡淡地道:「敝姓金!」
石廣琪連忙道:「金大俠請坐!」
用手一比那空出來的位置,少年拱拱手道:「多謝,主人翁請坐;各位也請坐!」
說著話人也坐了下去。
大家不禁又怔住了,這個姓金的年青人即使就是那金僕姑的主人,即使他幹下那種驚天動地的事業,可是他的禮貌也太差了!
那個位子雖然是給他留著的,但那是最尊崇的座位,別說兩邊還是各家各門宿耆,就論歲數他也不該坐,就是坐了他也該謙虛一番,可是他坐下後居然毫無表示,而且還擺擺手道:「咦!各位怎麼不坐呢?」
石廣琪身為主人,只得率先坐了下來,四位陪客中倒有三位方外高人,塵心淡泊,無所謂地坐下了。
鐵傘先生邵浣春卻有點不服氣,慢慢地坐了下來,斜瞟他一眼道:「金大俠台甫如何稱呼?」
那少年淡淡地道:「在下的箭上不是刻著的嗎?」
邵沈春一怔道:「原來是金大俠的名號,老朽還以為是箭名呢?」
少年微笑道:「在下原來叫做金蒲孤,乃蒲草之蒲,孤獨之孤,與敝箭金僕姑三字念起來差不多,所以用那個名字叫我也行……」
邵浣春臉色微微一動造:「金大俠鋤奸義行,舉世同仰,只是想不到金大俠會如此年青!」
金蒲孤輕輕一笑道:「有志不在年高!」
語氣更是狂傲,這下子連做主人的石廣琪也覺得不太順耳,忍不住道:「大俠初來之先,會以鳴鏑一示穿楊神技,老朽欽折不餘,以為大俠必是與老朽差不多歲數……」
金蒲孤抬眼輕笑道:「石老英雄何以會有那種想法?」
石廣琪平靜地道:「老朽以為要達到那種火候的境界,即使是天縱奇資,也非得加上幾十年苦練不可!」
金蒲孤笑笑道:「石老英雄可是不相信在下具有那種能耐?」
石廣漠用手一持長長鬚道:「老朽怎能懷疑金大俠之能,只是鳴鏑繞空,與黃山始信峰上,一箭洞穿兩重鋼甲,釘妖孤於千尋巖上,竟然是出自大俠這麼一位年青奇士之手,老朽實在……」
金蒲孤一口喝完面前的酒,站起身來道:「看來在下倒是該當眾獻醜一番了!」
邵浣春立刻道:「大俠若是肯令我們再開一次眼界,老朽當引為莫大之幸!」
金蒲孤用眼一視石廣琪道:「石老英雄允許在下放肆嗎?」
石廣琪的確想親眼看他表演一次,也趕緊道:「四座的江湖朋友都是為了瞻仰大俠丰采而來,大俠若允一展神射,相信大家都巴不得……」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既然老英雄如此格愛,在下怎敢秘技自珍,今日到會的朋友太多,為了讓每一個人都看得見,在下想借老英雄的壽堂一用!」
石廣琪笑著點頭道:「大俠請不要客氣,老朽所以要搭這個木台,主要就是為了備大俠使用,因為天下英雄對大俠心儀已久,老朽想將大俠介紹給大家時,一定要站在個顯目的地方!」
金蒲孤雙肩輕輕一晃,人已飄上木台,隨手將紅綾上的長箭都收到腰間箭袋中,然後抽出了一枝,解下肩上的巨弓,搭矢弦上,俯首深思,好像在想這一次該用什麼手法表演。
石廣滇見他把長箭都收了起來,臉色微動了一下,不過並未作任何表示,心想他若真有那神功力,這原是他的東西,還給他是應該的,假如他是個冒名頂替的,四座都是技擊好手名家,也不怕他溜掉!
金蒲孤沉思有頃。突然抬起頭來,弓弦拉滿,正待發矢,這時全場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每個人都盯著他看著!
就在這緊張關頭,武當元妙真人突然發出一聲輕呼道:「金大俠請等一下!」
金蒲孤果然停下手來問道:「老道長有何見教?」
元妙真人咳了一聲才道:「大俠這一箭不知以誰為靶的?」
金蒲孤神色微動,四下之人也為之一驚。
可是金蒲孤立刻恢復了平靜,淡淡一笑道:「老道長怎知在下以人作靶的!」
元炒真人想了一下才道:「貧道略知相法,方才見大俠目中殺機已現,合當有血光之災!因以動問!」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老道長的相法的確高明,在下心中確實已想好了一個人為對像……」
石廣琪一驚道:「這可使不得……」
金蒲孤臉色一沉道:「在下金僕姑下曾連殺十六人,老英雄以為那一個人錯殺的?」
石廣琪一怔道:「沒有!大俠所為之事,正是我們想為而未能為之事,那十六人惡貫滿盈,天下共憤……」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所以在下今天所殺的人也絕不會錯!那人不但有取死之道,而且與在下尚有血海深仇,在下所以在今日造訪英雄,正是想當著天下英雄,揭發他的罪行而置之於死地!」
石廣琪一怔道:「這個人是誰?」
金蒲孤微笑道:「這個人在下可不能說,反正那個人自己心裡明白,長箭雖利,不殺無罪之人!」
石廣琪這下不能再問了,他自己以道義為肩,講究恩仇了了,金蒲孤抬出了這個大題目,封住了他的口。
見性大師合掌起立,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冤家宜解不宜結,大俠何不……」
金蒲孤立刻攔住他的話道:「老禪師是方外之人,跳出三界外,何必再要理這些人間是非!」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3:28
見性大師覺得這個年青人,辭鋒尖銳,一時也想不出用什麼話來說服他,沉吟片刻才道:「金大俠既然如此說,老衲自是不便多言,只是今日乃石施主的八十壽誕,為了圖個吉祥,請大俠暫時放過此事如何?」
九華派掌門人無垢師太也合什起立道:「老尼亦請大俠箭下留情……」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點點頭道:「好吧!既是二位世外高人說情,在下也不便大為己甚,我答應今天絕不傷害人命!」
說完搭上長箭,哩的一聲,箭影掠空而去,卻是筆直地對著天空發射!
四外群豪自從元妙真人說出金蒲孤將要以人為靶的時候,個個大驚失色,人人發發自危,他們對於這年青人的箭技尚在半信半疑之間,可是見了他那種堅決而沉靜的態度,又不能不提高了警惕,每個人都將自己本生的作為飛快地在心頭回憶一遍!
「我做過什麼錯事嗎?」
「我與這個姓金的年青人有過什麼瓜葛嗎?」
對於第二個問題,每個人都暗自慶幸著,江湖上沒有姓金的高手出現過,血海深仇似乎不可能沾上邊!
對於第一個問題,卻無法輕鬆了,人的一生中,或多或少,總不免會犯上一兩件錯事,錯的程度如何,他們因為立場不同,也根本無法解釋得清楚……
因此當金蒲抓發出長箭之後,每一個人都不自由主地用手撫住自己的胸口,十六個凶人都是穿心而死,金僕姑若想再殺人,一定也是這個地方!
長箭帶著刺耳的呼嘯漸漸遠去了,他們才放下心來,但立刻又耽起心來了,因為那呼嘯聲又由弱轉強了。
從金僕姑初施鳴鏑的手法,證明那支箭去而復返了,它的目標是誰呢!
每一個人都為自己防備著,卻又不捨得放鬆別人,對於金僕站的目標,他們也深深地感到了興趣!
呼嘯越來越響了,那支回頭的長箭也越來越近了!
雖然月光像燈一般的明亮,卻沒有一個人能看到那支箭的來龍去跡,只有那尖銳的呼嘯聲,像是正對著每一個人而來,因此四席數千人都起了一種靜默的騷動。
靜默是由於他們不敢發出聲音,騷動是由於他們心中的不安,幾千個人,幾千種表情,幾千個姿態……
就在大家都緊張得透不過氣來時,金蒲孤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長笑,笑聲中他伸手向空中一揮,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法,更不知他是如何動作,反正他的手靜止下來時,那支造成群眾心理威脅的鷲翎長箭握在他的掌中!
他把長箭在手中掂了一掂,然後才大聲道:「對不起!害各位虛驚了一場!」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下來,卻又掀起了一股被愚弄的憤怒。
邵浣春按捺不住,立刻一挑濃眉怫然道:「金大俠這個玩笑開得太過份了!」
金蒲孤瞪了他一眼道:「鐵傘先生有何指教?」
邵浣春哼了一聲道:「儘管大俠箭藝超群,而且剪除了十六凶人,算是替大家做了許多好事,可也不該拿大家來開這種玩笑,要知道武林中的朋友,都是可殺而不可辱的硬漢……」
金蒲孤淡淡地道:「先生這『侮辱』二字未免下得太欠思慮……」
邵浣春忽聲道:「難道這還不算是侮辱?」
金蒲孤一笑道。「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假如各位真的心中無愧的話,對在下那一箭大可不必理會,可是剛才在下曾細往過全場每一位的表情,似乎……」
底下的話他不再說下去,可是卻換了一聲嘿嘿冷笑,那笑聲比他的箭上呼嘯聲更為令人難堪!
邵浣春忍無可忍,大聲喝道:「金大俠!老朽自信平生行事無愧,可是老朽自不量力,請大俠再指教一次神箭妙射!」
說完抖開隨身鐵傘,離開了桌子,對木台上虎視眈眈地望著!
石廣琪一皺眉頭道:「邵兄!這是何苦呢!其實金大俠的話也頗有道理,自省而不縮,他那一箭對我們並無意義,自然也說不上什麼侮辱,反之就是我們有愧對良心之處,那一箭正足以喚醒我們的良知……」
邵浣春怒聲道:「至少也用不著一個年青人來提醒我們吧!」
石廣琪輕輕一歎道:「邵兄,英雄無輩份,我們雖然比金大俠癡長一些歲月,可是……」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講下去了,因為邵浣春臉上的怒意更深,他知道這位老朋友是動了真怒了。
金蒲孤在台上微微一笑道:「石老英雄不必再說了,鐵傘先生自信他可以擋住在下一箭,而在下久仰鐵傘先生大名,亦頗有意一試!」
說著將手中長箭再度搭上弓弦。
石廣琪連連搖手道:「不可!不可!這不是意氣之爭的事!請二位都給老朽一個薄面,千萬不要……」
邵浣春在他懇求的眼光下,勉強忍住怒氣,正想回到座位上,金蒲孤卻大聲叫道:「姓邵的!你別走!」
邵烷春憤然止步。
石廣琪也覺得這年青人實在太過份了,仰首對台上道:「金大俠!老朽已經央求二位息事寧人了,大俠難道連這個面子都不肯賞?」
金蒲孤冷冷一笑道:「假如他就是我所要找的對象呢?老英雄是否也要在下罷手?」
石廣琪一怔道:「這怎麼可能呢?」
邵浣春也大叫道:「你胡說!老朽平生行事無虧,與你更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金蒲孤臉色一沉道:「你很健忘,也很會原諒自己,可是我告訴你一聲,今天我要找的對象確實就是你……」
邵浣春愕然片刻,才大叫道:「老朽做了些什麼不義之事,與你有些什麼仇恨?」
金蒲孤將長箭比著他,拉弓半滿道:「假如我今天想取你懂命的話,自然會明白告訴你,可是今天我已經答應見性大師與無垢師太不傷人命……」
邵浣春大聲叫道:「你說!只要你說得有理,老朽不用你動手,自己會把命送上……」
金蒲孤冷冷一笑道:「用不著!我要殺你時,一定要你死在我的箭下,今日死罪可免,活罪難容,我先得給你一個警告!我這一箭只取你一支左耳!」
邵浣春臉色一變,剛想開口說話。
金蒲孤已喝道:「別廢話了!看箭吧!」
扣弦的手指一鬆,那支長箭呼的一聲,筆直對準他的門面射去,箭行甚速,不過距離校近的人還可以見到那支箭的動向!
邵浣春的動作也很快,飛速地張開鐵傘擋在面前用手一花傘柄,傘面急轉起來,呼呼有聲!
箭領擊在傘面的鐵骨上,發出葉的一聲輕響,遂即向旁邊彈飛出去。
邵濱春雖然被箭的強勁推後了三四步,但是他畢竟已擋開了一箭,不禁得意地大笑道:
「姓金的!我只道你那神射有多厲害呢!看來也不過如此!」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邵浣春!你的話說得太早了一點,恐怕你會後悔的!」
邵浣春聞言一怔,想起他的箭具有迴旋作用,也許會去而復返,忙再連傘遮住門面時,忽然聽見旁邊有人大叫一聲,好像是發自石廣琪之口手連忙放下傘來,但見石廣琪手撫著左耳,鮮血由他的手指間向下直流,當下又是一怔!
就在他征神之際,喜覺耳上一涼,連忙用手去摸,卻只抓到一手鮮血,一隻左耳也不見了!
長箭帶著輕輕的呼嘯,凌空飛回到金蒲孤的手中,箭桿上穿著兩支耳朵,也在滴著鮮血!
坐得近一點的人都看清了這是怎麼一會事,立刻發出一片暄然大嘩,紛紛站了起來,遠處的人也都向中間圍攏,想看看清楚所發生的事!
金蒲烈的目中又射出凌厲的光茫,大聲喝道:「大家請不要過來!」
這一聲雖然叫得很響,可仍是抵不住洶湧的人潮,很多人把桌子都擠翻了,為著想靠得近一點……
金蒲孤又抽出一支長箭比在弓上叫道:「誰再要向前靠一步,在下這一箭就射穿他的心窩!」
動作加上威脅,果然發生了效力,扭動的人潮立即靜止了下來,只把眼睛對準台上望著!
金蒲抓這才把箭歸回箭袋,一隻手擎起那支穿著兩支耳朵的長箭冷笑一聲道:
「石廣琪!你沒有想到這一箭也會有你的份吧?」
石廣琪已經把手放了下來,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可是他依然維持著平靜的態度,沉著聲音道:「大俠此舉的確頗出老朽意外,但不知老朽因何獲罪……」
金蒲孤冷笑道:「我不知你是真忘了還是在裝糊塗,其實你才是我最主要的對象,邵浣春不過是多了一句嘴,才陪著你倒霉,他的罪削耳可抵,你卻非死不可,今日斷耳示警,異日穿心伏罪,你等著吧!」
石廣琪又怔了一怔道:「老朽年屆八旬,死不足惜,但是老朽一定要死得明明白白!」
金蒲孤怒叱道:「老賊!你真的還不明白自己所犯的罪行嗎?一定要我當眾給你抖露出來嗎?」
石廣琪也高聲道:「老朽平生行事,從無不可對人言之處,大俠儘管明說好了!」
金蒲孤臉色也激動了片刻,才低沉地道:「四十五年前你在南疆天山之麓所做的事也告訴過人了嗎?」
石廣真與邵境春的臉色俱都一變,借然張嘴,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金蒲孤見狀又冷笑一聲道:「你終於想起來了!」
石廣滇臉色一陣激動,厲聲叫道:「你是那對夫婦的什麼人?」
金蒲孤厲笑一聲道:「我是他們的後人,當年因為你多管閒事,害得我的父母飽受人間最難堪的痛苦,整整在天山的寒冰獄中度過了十五年悲慘的歲月,他們死的時候,我只有五歲,可是卻擔負著血海般的深仇,我苦心孤詣,才練成這一手箭法,本來早就想找你來報仇了,可是我的師父告訴我,不得仗技為惡,那時你正在策動大家,從事圍殘十六凶人的義行,我不便即時殺死你,只好咬緊牙齒忍耐著,同時足足化了兩年時間,替你把十六凶人—一都殺死了,再來找你報復,這不算過份吧!」
石廣琪一直怔怔地聽著,等他說完了才歎了一聲道:「大俠殘凶義舉,老朽感激萬分,大快為父母雪仇,老朽亦無話可說,唯關於昔年之事,老朽自信亦未做錯……」
金蒲孤怒吼道:「你還敢狡賴,要不要我把那件事說出來請大家評評理!」
石廣琪大聲道:「你說!你說好了!」
金蒲孤剛想說話,邵浣春卻一拉石廣漠的衣服,兩人互相交頭接耳地私語良久,石廣琪訝然道:「邵兄!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
邵浣春苦笑了一下道:「起初是兄弟認事不清,後來又怕你心中不安,一直都不敢告訴你,現在沒想到會連累及石兄……」
石廣琪苦笑著搖搖頭道:「不!你當時就說是不敢太肯定,是我太過於衝動了一點,這怎麼能怪你呢!你讓我過了三十多年的平靜生活,我應該感謝你才對,否則我這三十多年來一定會時時內咎於心……」
金蒲孤大叫道:「石老賊!你別假惺惺了!」
石廣琪歎了一聲道:「隨便大俠怎麼想好了,對於今尊令堂之事,老朽自承錯誤!」
金蒲孤冷笑道:「承認錯誤就算了嗎?」
石廣漠黯然地道:「老朽並非推托之詞,已往之事,老朽自承孟浪,全憑大俠制裁!」
言下之意,分明已心甘情願地認罪了!乃使圍觀的天下群豪,一個個流露出莫大的驚異!
金蒲孤用冷峻的眼光飛快地掃視了石邵二人一眼,然後又冷笑一聲道:
「那你們對今日削耳之事,該沒有話說了吧!」
邵浣春低頭不語。
石廣琪卻長歎一聲道:「一耳何足這哉,只要大俠開一句口,老朽這條命隨時都可以送上!」
少林見性大師見他與邵浣春兩人突然都改變了態度,竟像兩頭待人宰割的羔羊,心中也覺得很是詫異,對於他們三十五年前的是非曲直,他一點都不知情,自是無法加以評斷,但這兩人在武林中享譽甚久,一向為世人所尊崇,現在突然現出這份可憐相,使得他不無狐死免悲之感,乃合十垂目道:「阿彌陀佛,金大俠是否能容老衲再說幾句話?」
金蒲孤用手一攔道:「老禪師!在下今日不取他的性命,就是看在你的面上,假如老禪師是想替他說情的話,大可不必費神了!」
他回答得很乾脆,見性覺得很難把話說下去,正在構思如何措辭時,石廣琪自己也開口了:
「大師悲天憫人心懷,老朽感激無狀,但此事系老朽咎由自取,大師不必再替老朽煩心了……金大俠!你什麼時候來取老朽的性命,請先示一聲,老朽也好作個準備!」
金蒲孤想了一下,淡淡地道:「七天夠不夠?」
石廣滇黔然地道:「夠了!夠了……」
全蒲孤立刻道:「那就好!七天之後,你自己到天目山頂上的朝陽坪,我們作一個了斷,而且你不妨多也幾個人幫忙,同時也帶好你的成名暗器石蓮子,我仍願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
石廣琪輕歎一聲道:「老朽定必準時赴約!」
金蒲孤嘿嘿冷笑道:「我也不怕你不來!」
說完他輕輕地飄下木台,在無數人驚詫眼光的目送下,昂然地由他的來路,飛掠荷塘而去!
天目山脈在浙境交皖界處,蔓延頗廣,峰戀起伏,其主峰有二,曰東天目山,西天目山,唯兩山相去甚近,巍然相對,進統一名之,又因西天目山較高,若單曰天目山而未冠以東西,則必系指西天目而雲。
峰高接雲天,天目二字,亦因此而得名.八月二十二日夜,殘月依稀,斜掛天幕,寒風悲泣,淒豬哀啼,夜色被一股淒涼的氣氛籠罩著!
絕峰之巔,有一個金衣少年,正背負著雙手,仰望中天殘月,臉上透著一股特異的冷漠之色!
天交三鼓時,峰下幢幢地驚上幾條人影,少年冷眼斜睨一下,依舊不動聲色,繼續負手對月,壯似未覺!
又過了片刻,那些人影已來到他身後數文之處,一個蒼老的喉嚨向他招呼道:「金大俠!我們來了!」
少年一動都不動,只當沒聽見。
另一個蒼老的喉嚨又含怒叫道:「金蒲孤!我們來了!」
金蒲孤這才冷然轉過身子道:「我早就知道了1」
來人中三另一女,男的是見性大師,元妙真人與鐵傘先生邵烷春,女的只有二十上下,一張清秀的臉上籠著悲哀的淒色,雙手捧著一個木盒。
第一次招呼的是元妙真人,第二次怒喝的則是邵浣春,他見金蒲孤還是那付傲然目中無人的樣子,不禁更是債中火燒,厲聲叫道:
「金蒲孤!你既然知道我們來了,為什麼還裝著沒看見?」
金蒲孤哼了一聲道:「我不是跟你們定的約會,自然不需在招呼你們,石廣琪呢?他可是怕死不敢來了?」
那少女怨聲叫道:「胡說!我父親不會是那種人!」
全蒲孤對那少女淡淡地瞥了一眼,牽牽嘴角鄙笑道:「聽說石廣琪六十歲時才生了一個女兒,拜在關外長白老人門下學藝,大概就是你了,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咬牙不語,旁邊的元妙真人代為答道:「這正是石老英雄的掌珠石教姑娘,她因為途中有點耽擱,前天才趕到……」
石慧這才咬著牙叫道:「姓金的!我假如早到一步,絕不容你在我父親的壽筵上那樣肆狂……」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你沒有趕上給你父親拜壽,卻趕上替他送終,還不算太遲……」
石慧的眼中突然湧起閃亮亮的仇火,使得他噤住了笑聲,故作平靜地道:
「怎麼樣?你父親自己不敢前來送死,才叫你前來求求情的嗎?」
石慧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一言不發地踏步上前,打開手中的木盒蓋子。
金蒲孤見了盒中之物,倒也怔住了,原來那木盆中以棉花鋪底,棉上竟放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面目猶生,可見砍下尚未太久,人頭缺一支左耳,白髮蒼蒼,赫然正是石廣琪!
金蒲孤呆了半晌才低低地道:「他怎麼死的?」
石慧咬牙切齒地道:「是被你殺死的!」
金蒲孤怫然一整神色道:「胡說!我金某殺人從不用刀劍!而且我說過今天才找他算帳,絕不會提前動手……」
石慧的眼中閃著淚光,大聲叫道:「我父親雖然不是你親手殺死的,可是你難辭其咎……」
金蒲孤神態莊重地道:「他究竟是被誰殺死的?」
石慧不作聲。
無妙真人慨然歎道:「沒有人!石老英雄是自己刎頸而死的……。
金蒲孤驚叫道:「什麼!他是自殺的?」
邵浣春悲聲叫道:「石大哥一生正道,就是當年誤傷你父母的那件事,使他感到從所未有的痛苦,其實這件事應該怪我才對,然而石大哥勇敢地擔承了一切過失,他本想在壽筵當場就以死相償的,就因為想等慧侄女兒回來交代一聲,才請你寬限七日之期……」
金蒲孤已恢復了平靜,深深地道:「他是什麼時候自殺的?」
邵浣春泣不成聲,含糊地道:「今天……」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3:40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左右都是一死,長箭穿心並不比利刀割頸更痛苦一點,而且還落個身首兩處,這老頭兒真是想不開!」
元妙真人聽他說話的聲音中居然沒有一點激動之意,對他的冷漠不近情深表反感,忍不住道:「石老英雄不惜一死,但是他抱著息事彌爭的和平胸懷,深恐他死後,石慧姑娘會找你報仇,所以才忍痛自外·,…」
金蒲孤冷笑道:「那正是他聰明的地方,假如有人想替他報仇的話,恐怕死的人就不止一個了……」
石慧跳著腳,指著他怒罵道:「姓金的!你那幾枝破箭並沒有什麼了不起,要不是我父親臨死前一再限止我報復,現在我就要你好看!」」
金蒲孤劍眉一挑,正想開口說話。
元妙真人已怫然道:「金大俠!你如尚具一份人性,便不應次對著石老英雄的首級說這種話!」
金蒲孤這才淡淡地道:「我該說什麼話?」
元妙真人微怒道:「至少你該表示一點敬意,你們兩家的事貧道不太清楚,可是據貧道所知,石老英雄在誤傷令尊堂時,並不知那是錯誤,因為今尊堂在那時的舉措,甚難令人諒解……」
金蒲孤也忽聲道:「他不弄清楚內情,就可以隨便出手傷人嗎?」
元妙真人點頭道:「這可不能怪石老英雄冒昧,以當時的情形而論,任何一個具有正義感的人,都會忍不住出手的,可是石老英雄宅心忠厚,對於今尊堂只薄加懲處!」
金蒲孤怒道:「好一個薄加懲處,卻害得我父母在凍天雪地中苦受十五年的煎熬,最後仍不免於慘死!」
元妙真人道:「可是石老英雄不明內情,他是為了行俠仗義!」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不明內情而行俠仗義,這種糊塗蛋還配稱英雄……」
邵浣春忍不住道:「你可別冤枉石大哥,以當時的情景而論,任何人都會義無反顧,石大哥一直到他八十誕辰那天才明白內情,就是我在當時,也覺得石大哥是正當的,甚至還覺得石大哥對你父母的處置太寬大了……直到三十年前,我重遊南疆,見到那個婦人,才算是明白……」
金蒲孤冷笑進:「假如我一直不出現的話,可能你永遠也不會告訴他所犯的錯誤了……」
邵浣春點頭道:「是的!至少我認為石大哥的作為並不算錯,我又何必去增加他心中的不安!」
金蒲孤大聲叫道:「那我父母就應該永遠沉冤莫白了!邵浣春!我因為你尚有俠譽,所以才對你特別寬大,照你這種心性行為,簡直就不可饒恕!」
邵浣春黯然地道:「我因為多了一句嘴,才害得石大哥負咎慘死,活著也沒有意思,你愛怎麼對付我都行!」
金蒲孤默然片刻才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取你一耳,已應聽聞失實之懲,現在又叫你為著石廣漠之死而內咎於心,我認為你的處罰已經夠了!」
邵浣春長歎一聲,垂首無語。
元妙真人這時態度又轉好了一點,輕輕地道:「金大俠,看來閣下猶不失為一個講情理之人……」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多承道長誇獎!」
元妙真人又造:「石老英雄誤傷令尊堂,現以一死相報,你總該滿足了!」
金蒲抓點點頭道:「照理我應該親手殺死他的,但是他人既然死了,也就算了!」
元妙真人又道:「平心而論,石老英雄之死,是否罪有應得呢?他當年的無心之失,是否絕對不可原諒呢?」
金蒲孤想了一下,目中神光湛然,大聲道:「錯誤就是錯誤,不管有心無心,都是無可原諒的!」
元炒真人神色一肅道:「大俠對是非之辨,一絲不苟,貧道萬分敬佩,因此貧道想請教大俠一個問題,假如大俠與石老英雄易地而處,見到今客堂昔年之作為,大俠將會採取什麼行動!」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道長問得妙絕了,在下一直就為這個問題困惑著,直到兩年前才得到一個結論,當初若是我遇上那件事,我的措置一定會更激烈,絕不會只輕傷人就了事。」
元妙真人一怔,想不到他會如此回答,半晌才道:「大俠既是作此想法,因何仍對石老英雄不諒?」
金蒲孤笑笑道:「想法歸想法,是非歸是非,人做了錯事就必須要受罰,我很慶幸自己沒遇上那種非錯不可的事,希望將來也不要遇上!」
元妙真人一歎道:「大俠如此一說,貧道就再也沒有話說了!」
金蒲孤神色一正道:「所以我對石廣琪並不太苛求,先替他剪除十六凶人,了卻他平生之心願,更讓他過完八十歲的生日,人生及髦,雖死亦不夭矣!」
元妙真人又是一歎,然後肅容打了一個稽首道:「無量壽!大俠恩怨分明,貧道再無可非詞,只有一個不情之請,尚祈大俠垂允!」
金蒲孤回了一躬道:「道長僅說不妨,只要在下能力所及,絕無不可商量之處!」
元妙真人道:「這不僅是貧道一人的希望,少林見性大師,此來亦為同一事相求……」
金蒲孤微異道:「二位世外高人的面子,在下說什麼也得答應了!」
元妙真人連忙道:「謝謝大俠!那就請大俠將七天前所取去石老英雄的左耳見賜!伸使死者得全屍而殮!」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這個恐怕無法從命了!」
石慧的眼睛又瞪了起來。
元妙真人也一怔道:「殘人即不取命,取命即不殘人,江湖上尋仇爭毆,也要遵守這個原則,石老英雄已然身死,大俠何忍見其缺殘而歸呢!」
金蒲孤拍拍手道:「請道長原諒,並非在下不願歸還,而是無法歸還了……」
元妙真人為之一震道:「難道說大俠已經把它給毀了?」
金蒲孤點點頭道:「是的!我那天取得的兩支耳朵都拿來餵狗了!」
對方的四人俱都大受刺激,石慧與邵浣春在極度的憤怒中,反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見性大師雙手合十,長歎一聲道:「阿彌陀佛!大俠做得太過份了。……」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當年他對付我的父母,就是各削下一支耳朵,以耳易耳,何之太過……」
見性大師見他這種態度,不禁也泛起怒色道:「那大俠就不該再取人性命!」
金蒲孤笑笑道:「我是沒有取他性命,石廣琪是自己受不過良心責備而自殺的!」
邵浣春忍無可忍厲聲叫道:「放屁!若不是你緊緊相逼,石大哥何至於自殺!」
金蒲孤仍是毫不在乎地笑道:「你這話就久通了,我怎麼逼他了,自從那天晚上分手後,我連碧荷山莊的大門都沒跨進一步,也沒有同他見過面!……」
邵浣春大叫道:「可是你臨走時,說出一定要殺死他的話,而且還以七天為期……」
金蒲孤一笑道:「說歸說,殺人之舉,必須見諸於行動,我互不會符咒邪術,那能說一句話就把人給殺死了!」
元妙真人見他存心狡辯,乃冷笑一聲道:「金大俠倒推得乾淨,假如今日石老英雄不死而前來赴約,你將如何對待他!」
金蒲孤淡淡地道:「那天在壽筵上我見他勇於認過,心中就不想殺死他了,我所以留下七天的期限,完全是要他嘗嘗等死的痛苦滋味,我的父母在那種痛苦中煎熬了十五年,現在只更之以七天,我以為這很夠寬大了!」
元妙真人呆得一呆,片刻之後才道:「假如石老英雄仍生於世……」
金蒲孤哼了一聲道:「他如不死的話,我最多也只有教訓他幾句!」
邵烷春憤然地道:「反正石大哥已經死了,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金蒲孤的臉上笑容一斂,更以一片怒色道:「邵浣春,你是天大的混帳,我若有意在今天取石廣琪的命,便不會空手在此等候!」
大家這時才注意到他果然兩手空空,不僅肩上沒跨著那枝長弓,甚至連囊著金僕站長箭的皮壺也不在身邊,看來的確不像有殺人之意!因此四個人都怔住了!
石慧咬牙怒吼道:「姓金的,這麼說來,我父親之死是多餘的了!」
金蒲孤微笑道:「以事實而言是多餘的,以你父親的畢生行事而言,則又不算多餘,他既然自負生平無虧,則對一件真正的錯誤必須有負責的勇氣,這個錯誤已經無法挽回來,他只好一死以謝了……」
石慧又盯了他一眼,然後將盛著首級的木盒蓋上,冷冷地道:「姓金的,從現在起,我希望你那弓箭永遠不要離身,下次不一定是什麼時候見面,那時我必不饒你!」
金蒲孤輕描淡寫地道:「我以為我們兩家的過節已經過去了!」
石慧哼了一聲道:「那是你的想法,在我心中,將永遠記住我父親的耳朵是被你削下餵狗了,最少我也要你受到同樣的報應……」
金蒲孤一聽這女孩子居然說出報應的話,不禁又哈哈發出一陣狂笑道:
「要是你的師父長白老人呂子奇說這句話,我姓金的還可以放在心上……」
石慧突然將手中盛首級的木盒朝邵浣春面前一送道:「邵伯伯!請您替我拿一下!」
邵烷春明白她要做什麼,所以不去接她的木盒,急急地勸阻她道:「賢侄女!你可不能……」
石慧不管三七二十一,將木盆硬塞他手中,臉色被憤怒刺激得煞白,杏限圓睜,沉聲道:「邵伯伯,您當年與爹一起闖蕩江湖時,作下了多少英雄事跡,怎麼年紀大了,反而變得畏頭縮尾起來……」
邵鏡春被她說得臉上一燙,不自由主地接下了木盒。
石慧倏忽轉身,手指金蒲孤厲聲道:「姓金的!雖然我爹臨終時一再告誡我不得找你尋仇,可是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父骨未寒,我今天原不想找你……」
金蒲孤淡淡地道:「那是明智之舉,再等個三五年,你把呂子奇的散花十三手金錢絕技練熟了,才夠資格找我!」
石慧哼了一聲道:「用不著,散花十三手金錢追魂,我今天只取你一隻耳朵,叫你知道一點厲害就夠了!」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好極了,我早就想見識一下長白金錢絕技,只怕你手法太差,無法盡其精髓!」
石慧不再開口了,閃身退至兩丈開外,伸手在腰間摸出三枚色彩斑瀾的古錢,分夾在指縫中,比著金蒲孤道:「姓金的!因為你是空手,我只用三枚錢鏢來對付你!」
金蒲孤笑笑道:「你太客氣了!十三手齊放也沒有多大關係,我這幾天手頭拮据得很,正想撈幾個零錢花花!」
石慧不跟他鬥貧嘴,清叱一聲,抖手射出兩點金光,一前一後,成一道直線向金蒲孤飛去!
金蒲孤依然雙手背負,神情十分輕鬆,對射來的兩枚錢嫖根本不加理睬,直到那前面一枚錢嫖飛到他伸手可及之處,他才突然伸手朝僚上抓去,手法又勁又疾,兩指輕探,一下夾個正著!
眨眼之間,石意所發的第二枚錢嫖也趕到了,金蒲孤微微一笑,把接住的那枚錢鏢又彈了出去。
葉的一聲輕響,兩枚錢鏢在空中相撞,後發的那一枚被撞開了,可是被金蒲孤彈出的那一枚,卻藉了一撞之力,以飛快的速度,又向金蒲孤的耳部襲去,金光微閃,掠空有聲f
金蒲孤似乎沒想到她的手法會如此奇妙,萬般無奈中將頭急偏讓過,當鐵縹以分厘之差,劃過他的耳邊時,他不禁出聲大叫道:「好手法!」
石慧冷笑一聲道:「好的還有後頭!」
振腕又是一點金光,筆直地射來,這次逗取咽喉,勢子更疾更速,金蒲孤因為對方有話,說只取他的耳朵,所以對這枚錢嫖只付於深切的注意,從前面兩嫖上他已領略到石慧的手法確有不凡之處,故而特別留心來勢的變化。
可是石意這一縹竟像是違背了諾言,急發直至,始終是對準他的咽喉,完全是要他性命的意思!
錢鏢離他的咽喉只有寸餘距離,寒氣迫肌,金蒲孤發覺上了當,已經來不及閃避了厲聲急吼道:「好狠毒的賤婢……」
喝聲來已,錢襟冰涼的邊緣已觸到他的喉頭。
見性大師,元妙真人,甚至連捧著木盒的邵浣春也覺得石慧的手段太不光明了,可是他們已無力阻止這件事!
說也奇怪,那枚錢鏢擊中金蒲孤的咽喉,竟然沒有傷害到他,反倒叮然一聲,落在地上。
金蒲孤自分必死,卻不想那錢鏢上的勁道十分輕微,只使他稍稍感到一點痛楚,不禁怔住了。
石慧冷冷地道:「牛吹得倒不小.原來也不過如此,我手上只要再加一點勁,你還有命嗎?」
金蒲孤十分難堪,憋了半天才叫道:「我若早知道你這麼無恥,豈能容你如此輕易得手……」
石慧冷笑道:「兵不厭詐,你用長箭穿削我父親的耳朵時,可曾先打過招呼!」
金蒲孤又是一怔,七天前他在石廣琪的壽筵上以金僕姑長箭為父母雪恥復仇時,原只聲明僅對付邵浣春一人,結果卻連石廣琪也包括在內,現在被石慧提出一問,不禁窘得啞口無言。
木然片刻後,他才強顏道:「就算我打過招呼也沒有用,石廣琪的功夫不會比邵浣春更高明,我明白地招呼過邵浣春,他仍是擋不住,你父親行嗎?……」
話說得很勉強,可是也不無道理。
然而石慧卻怒聲斥道:「擋不擋得住是我父親的事,你不告而襲已違背了江湖上使用暗器的規矩!」
金蒲孤卻臉色一正道:「你把話說清楚,我這就翎金僕站長箭可不能算為暗器!」
石慧也一正臉色道:「那我這金錢嫖能算暗器嗎?」
金蒲孤怔了一怔,墓地將身子一轉,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身子又轉了回來,藉著模糊的星光,人家卻看見他的嘴裡含著一枚錢嫖,他把錢鏢吐了出來,掂在手中看了一下才道:
「以前三枚都不算,這一枚該是如何說法?」
其餘三人都是一驚,誰也不知道石慧在什麼時候也偷發了一枚錢嫖,而且發得無聲無息。
同時更不知她用什麼手法,居然將這一枚錢嫖從金蒲孤的背後襲到,照他用口接嫖的部位判斷,這一嫖正是取他的左耳!
石慧不動聲色,平靜地道:「姓金的,算你聽風捕影的功夫練得高明,下一次我要用更複雜一點的手法來對付你才行!」
金蒲孤的臉上湧起一片怒色道:「石廣琪死得還像個英雄,呂子奇也是關外一代名家,你這種行為不怕替兩個老的丟人嗎?」
石慧神色一變道:「姓金的,我急於回去替父親料理喪事,沒有精神跟你講廢話.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一定是以為我多發了一枚錢鏢來偷襲你……」
金蒲孤訝然道:「難道你沒有嗎?」
石意冷笑一聲道:「我馬上就下山去替我父親設置靈堂開孝,你不妨在這山上仔細地找一找,假如你能找出四枚錢鏢,我就在父親的靈前再割下腦袋來,否則你就得把罵我那些話作個明白的交代!」
說完她搶過邵院著手上的木盒,頭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邵濱春呆了片刻,也迫在她的身後走了,元妙真人卻彎腰在地上將兩枚落下的古錢拾了起來,一起交在金蒲孤手中道:「金大俠!這兒一共是三枚了,還有一枚是擦著你的耳邊落向後面去的,貧道陪伴大俠一齊去找一下……」
金蒲孤呆了一來才道:「道長可是不相信在下,怕我找一枚假的來湊數?」
元妙真人搖頭道:「大俠誤會了,貧道此舉完全是為了大俠著想,長白老人呂子奇的獨門錢鏢偽造不易,貧道是怕萬一找到了第四枚,可以作個人證!」
金蒲孤一怔道:「既是這錢鏢無法偽造,何必又要麻煩道長呢?」
元妙真人一歎道:「錢鏢是無法偽造的,可是長白老人行道江湖數十年,難保沒有失落的……」
金蒲孤冷笑道:「說來說去道長還是不信任在下!」
無妙真人連連搖頭道:「大俠千萬不可存此成見,貧道用心絕無偏袒,大俠就是真的能找到那枚錢鏢,若無貧道作證,恐亦無法取得別人相信…·。·」
金蒲孤怔然造:「為什麼?」
元炒真人一歎道:「大俠在六天以前的作為太過分了!」
金蒲孤怒聲道:「我是為父母之沉冤昭雪,何得謂之過份……」
元妙真人搖搖手道:「貧道不是指此而言,大俠為父母雪恨,所行自無不當之處,可是大俠在壽筵上表現的態度,似乎太凌囂了一點,江湖朋友對大俠剪除十六凶人義舉,原表十分崇敬,可是見到大俠那天的舉止後,多少總不免有所反感……」
金蒲孤劍眉一挑,正想開口,卻被元妙真人阻住了,緊接著話頭道:「行俠江湖,立身行事固然重要,謙沖情淡尤為可貴,大俠青春正富,來日就不可限量,希望能接受貧道一點忠告,明珠藏櫝,寶刀劍鋒,並不會損及它們的價值……」
金蒲孤怔然片刻,才動容道:「謝謝道長嘉言,在下當永銘於心,至於那枚錢鏢的事也不必找了……」
元妙真人連忙道:「不!不!應該去找一下,世上之事,眼見猶未免全真,何可輕信判斷……」
不由分說,拖著他向前走去。
見性大師一直不作表示,見他們走出很遠了,才低首合什,輕念了兩聲:「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然後他才緩步向山下走去!
金蒲孤被元妙真人拖著,一路低頭察看,仔細地尋找那枚金錢的蹤跡,金蒲孤卻不耐煩地道:「道長這是白費氣力,那石慧的確只發了三枚錢鏢,那最後襲我的一枚,正是先前被我避過的一枚……」
元妙真人抬起頭來道:「大俠怎敢如此確定?」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微笑道:「我是個學射的人,當然懂得這種手法,這叫回風歸穴,不過她能利用我的彈力,將那枚錢嫖撞出去又兜回來,這份功夫的確不易,我用牙齒咬住的那枚錢鏢邊緣上尚有撞擊的痕跡……」
元妙真人將手微持胸前長髯道:「貧道早知道了!」
金蒲孤一怔。
元妙真人笑笑又道:「貧道曾與呂子奇會過一次,對他這種手法相當清楚,那時貧道是用劍架開了他的一枚錢鏢,結果它又轉了回來,削斷了貧道的劍柄上線穗……」
金蒲孤詫然道:「道長既然明白其中曲折。為何還要拖在下來找尋呢!」
元妙真人沉吟片刻才道:「貧道見石慧姑娘年紀不大,不相信她能到達這種境界!」
金蒲孤歎了一聲道:「這是毋庸置疑的了!」
元妙真人也歎了一聲道:「此事既經大俠證實,諒來不會再有錯,貧道每對年青人不太相信,可是看過大俠的神射妙技,又目睹石姑娘錢鏢手法後,方信英雄出少年,我們這些老朽實在太慚愧了!」
二人相視默然片刻後。
元妙真人又一整神色道:「大俠此刻作何打算?」
金蒲孤慨然道:「在下一時失察,上了那個小姑娘的當,自然只好從命……」
元炒真人立刻道:「大俠不須如此!」
說著在袖中掏出一樣東西,交在金蒲孤手中,赫然竟是一枚同樣的古錢,金蒲孤接住征道:「道長這是什麼意思?」
元妙真人輕歎道:「這是目子奇削斷貧道劍穗的錢鏢,貧道一直保留在身邊,願以此解大俠之困!」
金蒲孤詫然道:「道長是要我拿著去騙人?」
元妙真人慎重地點點頭,接著又輕輕一歎道:「貧道之所以拖大俠前來,也是為著好避開見性大師,以便將此物相贈!」
金蒲孤對這老道土的舉動充滿了狐疑,可是他為人比較深沉,居然將錢鏢收下,輕輕一笑道:「多謝道長相助盛德,但不知道長有何條件?」
元妙真人不禁一怔,良久未作答覆。
金蒲孤又笑著道:「在下將這四枚錢嫖交出去,那個小姑娘勢非自裁不可,道長久著俠名,竟肯犧牲一個女孩子的性命來幫助我,那一定有相當重大的理由……」
元炒真人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沉吟片刻才道:「貧道的確有事相求,這件事關係太大了,貧道不得不出此下策,而且貧道此舉,相信見性大師也是明白的,他不過故作不知,以免貧道難堪而已,其實他心中一定也同意貧道的作為……」
金蒲孤頗感興趣地道:「哦!二位世外高人居然會幫助我去騙人,而且還要逼死一個女孩子,這件事一定相當驚世駭俗了……」
元妙真人急了道:「大俠清不要把話說得如此難聽,貧道自問此心,無愧於天……」
金蒲孤淡淡地道:「我相信道長的為人。道長此舉也許是為了要挽救千百人的生命……」
元妙真人一驚道:「大俠是怎麼知道的?」
金蒲孤一笑道:「在下不過是猜測之詞!」
元妙真人歎道:「大俠果然猜對了……」
金蒲孤卻忽地一擺手道:「道長不必說下去了,道長的用心也許可以明昭日月,卻無以對三個人!一個是已死的石廣棋,一個是他將死的女兒,另一個就是道長自己!」
元妙真人被他說得低下頭來。
金蒲孤卻振然道:「道長欲托之事,在下自當量力而為!目前卻談不到,在下必須先把那小姑娘的問題解決!」
說完他昂然向山下走來,元妙真人苦歎一聲,只得跟在他身後,一齊向山下而行,走了幾步。
金蒲孤突然止步,將元妙真人交給他的那枚錢鏢又還給他道:「這個還是道長留著做紀念吧?」
元妙真人默默地接了過去,二人緩步下山,走到一半的地方,但見少林見性大師孤身一人停立路旁。
金蒲孤微異道:「大師還在此地,沒下山去?」
見性大師合什朝他望望道:「老袖想問問大俠可曾找到那枚錢嫖?」
金蒲孤搖搖頭道:「沒有!那小姑娘一共只發了三枚錢鏢!」
見性大師嗯了一聲,目光掠過元妙真人的臉上,略停片刻才收了回來,然後才像最大的決心似的,伸手在抽中掏出一物道:「老袖替大俠找到了!」
金蒲孤見他手中托著的竟又是一枚形式相似的古錢,先是怔了一怔,繼而哈哈大笑,將他的手推了回去道:「大師與元妙道長的開懷盛情,倒是不謀而合……」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4:02
第二章
見性大師的臉上微紅了一下,可是他托著古錢的手似又遞了過來道:「老袖以百萬分誠意,請大俠收下!」
金蒲孤怔了一怔,最後才淡淡一笑道:「以二位這等德高望重的身份,竟肯為了金某,作如此大的犧牲,可見這其中一定關係一件非常重大的事……」
見性大師連忙道:「是的!難道元妙道兄沒有對大俠說清楚嗎?」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元妙道長只提起了一個開頭,但是在下已可猜到大概的內容了,二位如此關顧,大概是要我去對付一個人……」
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互相對望一眼,都有點訝異的神態,末後還是由元妙真人輕輕地道:「是……是的……」
金蒲孤連忙擺手道:「好,道長不必再說下去了,在下再聲明一次,假如那個人確有值得我們共同對付的必要,在下絕對義不容辭,二位在武林中樹立起這份聲譽頗不容易,不必為了全某而使白壁蒙玷!」
見性大師臉色一動道:「大俠這一說真使老袖慚愧無地,可是這個人……」
金蒲孤又擺手止住地的話頭道:「大師現在不必告訴我這些,一切等我與那小姑娘的事解決之後再講……」
說完一昂頭,領頭在先走去,把兩個世外高人鬧個目瞪口呆,想了想畢竟還是不放心。
見性大師只好追了上去道:「金大俠!請珍重此身!」
金蒲孤邊行邊笑道:「我以為大師還是說珍重此技比較妥當一點,大師如此看得起在下,不也是為了在下能拉幾膀強弓,射幾枝長箭而已……」
見性大師臉上又是一熱,覺得這個年青人什麼都好就是口頭太刻薄一點,說起話來給人不留餘地!
金蒲孤又笑笑道:「大師是否見怪在下說話太尖刻?」
見性輕歎一聲道:「那裡!那裡!大俠言詞坦率,一針見血;老袖經過幾十年青燈貝葉生涯,早已磨盡火性,大俠就是把話說得再重些,老納還聽得下,只是請大俠以後對別人說話時,不妨稍為含蓄一點……。」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家師平生最候那些假冒偽善之徒,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家師認為天下人皆可恕,唯斯輩最可惡,在下耳濡目染,身受膚食,無形中也養成了這種性情,要改過來倒是不容易!」
這一番話將見性大師說得閉口無言,連後面的元妙真人也是滿臉愧色,默行片刻,石家的青蓮山莊又已遙遙在望,隱聞鐘繞被鈸之聲,想是石慧已經在開始做佛事,超渡他父親的亡魂了!
元妙真人終於忍不住,對金蒲孤打了一個稽首道:「從大俠一番慷慨陳詞來看,足見大俠為至情至性中人,貧道不敢再以言詞冒讀,萬望大俠體念天心,善盡人事,接受貧道的一點微衷……」
說時捧著那枚古錢,恭敬的送了過來。
金蒲孤仍是笑著搖頭道:「謝謝道長,在下心領……」
元妙真人急道:「大俠是準備對石姑娘認輸了?」,
金蒲孤淡淡地一笑道:「在下本來就是輸了,不服行嗎?不過在下還懂得如何保全自己!」
元妙真人一怔道:「石姑娘對大俠仇意甚熾,大俠若是正式對她認輸,按照江湖規矩,應該由她處置,恐怕她對大俠不會輕易放過……」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服輸歸服輸,認罰歸認罰,要是由得別人任意處置,恐怕誰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了……」
元妙真人這下是真的怔住了,他簡直無法瞭解這個年育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嫉惡如仇,是非分明,輸了就認,可是他行事又有自己一套主張,這……,這個小伙子簡直是不可思議!
三個人分作前後兩路,慢慢地跨進莊院,那兒已佈置得一片素白,與七天前慶壽時的滿堂喜氣,剛好成了個強烈的對比。
來賀喜的客人走了一部份,也留下一部份,有些是交情夠的,想替石廣琪排解困難,有些則留下來看熱鬧,因此他們都趕上替石廣琪送喪!
今天上山時,是元妙真人與見性大師極力主張守秘,所以石廣琪的死訊也是等石慧回來後才宣佈的!
眾人正在驚詫之餘,金蒲孤等三人的到來;又添上了一層新的刺激,每個人的眼光都落在這個金衣少年的身上。
金蒲孤神情淡漠,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淡淡地點頭回答、可就是緊閉著嘴,不發一句話!
石廣琪的身後事宜是他自己早就預備下的,所以佈置起來並不費事,寬敞的大廳上,素帷白幡,靈堂已經設妥了,觸目驚心的是靈桌上放著一個木盒,盒中安放著石廣琪殘缺一耳的首級。
靈堂後的紫漆棺木裡,停放著石廣琪的無頭屍體!
石廣琪八十而逝,在普通人說來已算是壽終了,對一個畢生闖蕩江湖的人說來尤屬難得。
所以那對靈燭是用紅的,紅色的巨燭給靈堂上平添了淒厲的氣氛,與斷首殘屍相映,益增慘怖!
石慧一身素眼,白布包頭,遮去了她的長髮!
金蒲孤進了靈堂之後,身後也跟著湧進一大群人,自然而然地退列至兩旁,連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也退開了。
人街夾成一條寬有丈許的空道,只留下金蒲孤一個人站在那兒,人家都靜靜地等待事後的發展。
金蒲孤抬頭對那木盒看了一眼,淡淡地道:「這麼快就把靈堂設好了!」
像是在問人,又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石慧的目光射出兩道寒光,尖聲道:「靈堂雖設,喪禮末行,就等著你來!」
金蒲孤輕鬆的道:「為什麼?難道還要我來主持祭典不成!」
石慧怒吼吼道:「姓金的,你別裝傻,我問你對這件事究竟作何打算!」
說時用手指著靈桌上的木盒,金蒲孤不在意地看了一下,搖搖頭歎息一聲道:
「江湖人鮮能善終,石廣琪能夠把這顆頭顱存在頸上八十年方砍下來,算是長命了!」
石慧怒不可遏,正待發作。
金蒲孤卻搶著道:「你別發橫,石廣琪落到這種結果並不冤枉,大家都在這兒,你不妨把當年的事提出來供大家公評一番!」
石慧不禁一怔,她身旁的邵浣春道:「說也無妨,當年之事,石老哥不過是失之冒昧,問心絕無愧咎……」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當年之事,你是最清楚的,現在也由你告訴大家好了,我最講究恩怨分明,只要有人在知道內情後,還能指出我的行為不當,我就割下這顆腦袋以報石廣琪之死。」
邵浣春也不禁默然了,還是見性大師道:「邵大俠!你就說出來吧!這件事既無損於石老英雄的人格,還是公諸於世,也可以掃除一些人對石老英雄的誤會!」
金蒲孤含有深意地瞥了見性大師一眼,知道他這個提議的目的,主要還是掃清大家對自己的誤會,因為他是替自己打算,倒也不好意思揭穿!
邵浣春受到了鼓勵,定定神才輕歎一聲道:
「四十五年前,老朽與石老哥都還年青,志在山川,聲氣相投,乃結伴作南疆之遊,行腳至天山南麓,歇在一個遊牧的回族部落中作客,卻遇上了一件怪事,那回族部落中,有許多成年少婦,都是懷孕三四個月時,突然就流產了,那時回族部落中,還有一對姓金的漢客夫婦,頗精醫道,每一個流產的孕婦,都經他們醫治康復,所以他們在那兒極受尊敬……」
他頓了一頓,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又接下去道:
「石老哥不解醫理,與那對夫婦倒是頗為投契,只有老朽頗為懷疑,因為那些回婦都十分壯健,平時操作已慣,絕不會無端流產,老朽聽說江湖中有一種專門盜取未成形的紫河車,用來製煉一種秘藥,所以對那對夫婦的用心不無可疑,當老朽將這番疑念告訴石老哥時,他起初還不太相信,經不起老朽再三關說,他才答應暗中偵查,結果有一天我們在天山下出獵時,剛好遇上了一件異事!」
所有的人都十分緊張,只有金蒲孤等幾個人還維持著平靜,那院春歇口氣,繼續說道:
「那是在一個山下的湖泊旁邊,我們發現了一個全身裸露的回婦,暖部微隆,分明又是有著身孕,不過她是昏迷不醒地躺在那裡,石老哥趕著要去救她,老朽卻心中一動,阻止石老哥前去,反而拉著他躲在一邊窺伺著……」
「過了一會兒,那對夫婦背著一個皮袋來了,他們在皮袋中拿出許多藥瓶,那個女的卻取出一柄小刀,刺向那孕婦的腹部分明是想剖腹取胎,石老哥忍不住了,抖手發出一顆石蓮子,擊落了她手中的小刀!」
說到這兒,他神色一整,抬頭向四周朗聲道:
「這件事換了任何一位,也會這樣做的,誰敢說石老哥的行為是錯的……」
他的話果然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廳中一片嗡嗡之聲,似乎都在指斥,那對夫婦行為之不當,贊成石廣琪的俠舉……
只有金蒲孤哼了一聲道:「你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呢!這只是故事的開端而已!」
邵浣春受他的目光所逼,只得又道:「石老哥發了一顆石蓮子後,立即現身出去,那個男的急忙搖手對石老哥道:『石大俠!這是一場誤會,你聽我解釋……』」
金蒲孤凜然道:「你們聽他解釋了沒有?」
邵浣春為之一懾,呆了片刻才道:「當時石老哥認為事實俱在,那裡還需要解釋就與那對夫婦動起手來,那兩人的拳腳功夫相當高明,石老哥一個人抵敵不過……」
金蒲孤打斷他的話道:「你不是也在旁邊嗎,為什麼不上前幫忙呢?」
邵浣春道:「石老哥的個性很強,在跟人動手時,不管對方有多少人,他都是單身對敵,不要人插手幫忙,再說老朽知道他尚有石蓮子絕技,足夠自保,所以才沒有上前……果然過了片刻,石老哥眼看著無法取勝,只好施展石蓮子取敵,他雖嫉惡如仇,存心卻很忠厚!兩顆石蓮子只擊碎那兩人各一支耳朵……」
金蒲孤厲聲道:「你說得還不夠詳細,應該說明是那一支耳朵!」
邵澆春被逼得無奈,只好又說道:「石老哥出手極為留情,只擊碎他們每人一支左耳為誡!」
金蒲孤哈哈一笑,也學著他的口氣說道:「所以那天敝人手下也極為留情,只取下你們每人一支左耳為誡!」
邵浣春漲紅了臉怒道:「姓金的!土可殺不可辱!老夫自忖技不如你,你就是要老夫的性命,老夫也絕不會皺一下眉。」
金蒲孤微笑道:「我不要你性命,我要你活著把我父母當時所受的冤屈說出來!」
邵浣春一看四下的眼光,發現大家對金蒲孤已由不滿變成同情,心知這個年青人的口齒十分犀利,再跟他鬥口下去,只是僅取自辱,遂忍住氣繼續說道:
「那對夫婦受傷之後,立刻相偕逃去,石老哥不願趕盡殺絕,也沒有追趕他們,以後我們回到中原,也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金蒲孤冷笑道:「你們能忘,我含冤莫白的父母卻不能忘,因為這是他們痛苦歲月的開始!」
邵浣春立刻道:「現在我要求大家公評,石老哥這種作法有沒有錯!」
金蒲孤知道他是在故意爭取大家的同情,也厲聲道:「你還沒有把話說完,叫人家如何置評,現在我只問你,石廣琪的作法有沒有錯?」
這時他們的談話已引起大家的興趣,望重一方的四明鏢局總嫖頭「鐵馬金鞭」候世宏立刻代表大家道:「邵大俠就請把話說完了吧!」
邵浣春輕輕一歎道:「對石兄來說,兄弟的話已經完了,因為從此以後,他一直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直到他過生日的那天晚上……」
候世宏立刻道:「對啊!那天晚上邵大俠曾經對石老英雄說了幾句話,石老英雄立刻就自行認錯,正想不透邵大俠究竟說了些什麼?」
邵浣春默然片刻才道:「那是老朽在十年之後,重遊南疆,又到了那個部落,同時更遇上那天被我們搭救過的回族少婦,方明白其中原委,原來那時她們都中了一種奇怪的蠍毒,在那個湖邊,有一種毒蠍,產卵在水中,婦人們不慎喝了那種含卵的水之後,漸漸的腹中鼓漲,與懷孕無異,要到三個多月後,才分出是真的懷孕還是中毒,若是中了毒,一滿四個月,幼蠍破卵而出,馬上就咬傷孕婦的子房而致人於死,他們族中已經死了好幾個人,幸虧那對夫婦來了,由於精通醫道救活了不少人命……那個回婦因為中毒發覺較遲,蠍卵已附著子房,無法採用一般墮胎方式,必須剖腹取出,所以叫她在湖邊等候,那對夫婦由於準備剖腹應用物件,來得遲一點卻偏偏給我們碰上了……」
大家這時才恍然大悟,紛紛把眼睛盯著金蒲孤,目中卻流露出同情之色。
金蒲孤卻悲憤地道:「你的話只能說到這兒,底下的由我來補充吧!因為你們的一時衝動,使得那個婦人的一條命幾乎白白送掉,為了救活那個婦人,我的父母冒受著多大的痛苦……」
邵浣春忍不住怒道:「姓金的,你別得了便宜賣乖,當年之事,老夫已解說清楚,你父母只是丟了兩支耳朵,並不曾成為殘廢,說痛楚也不過是一兩天的時間,照你的說法似乎是太嚴重了吧……」
金蒲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老匹夫!你重新遇到那個被我父母救活的婦人,我相信她一定會告訴你我的父母是如何將她救活的……」
邵院春一怔道:「這個倒沒有,因為老夫不懂回語,一切的談話都是靠她的丈夫代為翻譯,她丈夫對我很不客氣,我也不便多問……」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我父母在回人的心目中視同神明,你得罪了我的父母,他們不殺了你已經算是客氣的了,你還想人家怎麼對你……」
邵烷春不作聲了,倒是元妙真人道:「金大俠,對於昔年之事,貧道等所知也僅到此而止,可是聽大俠說來,好像這一樁無心之失,情形十分嚴重……」
金蒲孤對他自不能再疾言厲色,輕歎一聲道:「豈僅嚴重而已,簡直就是性命交關……」
元妙真人一愕道:「大俠請說個詳細一點好嗎?」
金蒲孤略頓一頓,才以沉痛的聲音道:「各位中假如有對於醫道稍通的,一定知道在人類的疾病中,有一種叫做血水症的怪病……」
元妙真人一怔道:「血水症?」
金蒲孤點頭道:「不錯,這種病是先天性的,血淡似水,只要稍受一點微傷,破裂的傷口絕對無法止住,直到血液流乾而死,這種病倒很少,患者多半不能生存長大,可是我的父母剛好都患有此症,因為我的祖上醫理頗精,而且他們自己也十分小心,所以活到那麼大都沒有遭受到意外……」
元妙真人微異地歎道:「在幾十年中,要想保護自己不受一點微傷,倒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金蒲孤立刻道:「是的,那的確是不容易,因為一個不慎,立將招致性命之虞,所以我的父母活著一直很小心,他們盡量避免一切可能受傷的危險,同時更盡心研究治癒之法,結果發現南疆天山之麓,產有一種毒蠍,那蠍子尾螫上的毒液,可以使血性加濃,所以他倆才結伴來到南疆,捕捉毒蠍,由於那毒蠍為量甚微,而治病所需之數,又非常多,所以停留多年,仍未湊滿所需之數……」
說到這裡,他的神色忽然一整,大聲道:「假如我的父母存心壞一點,他們早就達到心願了,因為那蠍子產卵水中,必須到達別種雌性動物的胎房中,才能發育成長,那回族有許多婦人誤飲毒水而孕毒胎,我的父母若是裝作不知道,等毒蠍破卵成蟲後再加以搜集,豈非容易之至,可是我的父母不願意這樣做,仍是竭盡自己的能力,替她墮去毒胎,寧可自己的病慢一點好,也不肯見死不救!」
元妙真人敬道:「令尊堂醫者之心,仁義無雙……」
金蒲孤目光一掠邵沈浣道:「現在我再把話題回到那個婦人身上,她也是飲了毒泉而孕毒胎,因為發現太遲,墮胎已告不及,只有剖腹一法,而且我父母也十分興奮,因為估計她腹中所藏的毒蠍卵約有二三十枚,而且都已蟀化成形,只要取出再加以培養,即可湊足所需之數,誰知卻被石廣琪無意破壞了……」
元妙真人連連歎道:「可惜!可惜……」
金兩抓一呼道:「可惜的事還多呢,我父母被石廣琪擊碎左耳,血流不止,通不得已,只好將原已貯存的蠍尾毒液使用了一半,暫時保住性命,另一半卻用來救治那個婦人,她因為又耽誤了一兩天,幼蠍即將破卵而出,只有利用原蠍的毒液,以毒攻毒,將幼蠍毒死腹中,再行墮胎產出,同時我的父母又將湖水的蠍卵全部都消滅了,他們治病的機會也告斷絕了……」
元妙真人連忙問道:「那是為什麼?」
金蒲孤道:「因為我父母再也不能留在那兒替人治病了,他們耳上的傷口永遠無法平復,一非要住在天山絕頂的冰天雪地中,利用那嚴寒凍住傷口,才可以保持血液不往外流……」
邵浣春哼了一聲道:「如此說來,你的父母早就可以將蠍卵全部消滅的,他們若不是為了私心……」
金蒲孤怒走道:「他們若有一點私心,管教天誅地滅,我父母之所以保留蠍卵,原想利用其他獸類中孕育成胎的毒蠍以全性命,回族中的人都已懂得如何避免中毒之法,我父母是怕其他不知情的人,再飲了湖中之水而孕胎,而我父母又無法留下診治,所以才忍痛滅絕了自己的生機,從此在凍頂之上,苦渡歲月,上山十年後,生下了我,又過五年,忽然遇到了一場氣候的突變,山頂的氣溫忽地轉暖,積冰溶化,我的父母也無法再控制傷口流血,結果雙雙血竭而死,我才五歲,即做了孤兒,算起來都是石廣填之賜……」
整個的靈堂中靜默無聲,良久之後。
見性大師才合十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石老施主並不瞭解其中的內情,金大俠似乎也不能完全歸咎於他!」
金蒲孤慨然道:「是的!所以我僅取了他一支左耳,今夜我叫他到天目上頂去,也只是要將我父母的悲慘遭遇告訴他,要他對著西方遙拜,以慰我父母在天之靈,誰知道他會自裁的呢……」
見性大師默然片刻,才對石慧一拜道:「石姑娘,今尊之死亦非金大俠所逼,冤家直解不宜結,依老袖之見,你們兩家都算了吧!」
石慧冷冷地道:「不!他把我父親的耳朵餵了狗,這件事太令人難堪了,我絕不能饒他L」
金蒲孤漠然地道:「你想怎麼樣?」
石慧哼了一聲道:「我先問你,你在山頂上跟我所訂的賭賽怎麼樣了?」
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都伸手人懷,想掏出那枚的錢漂來替金蒲孤解圍,但是金蒲孤的動作比他們都快,飛速地將手中之枚錢瞟朝靈桌上一丟道:「我認輸!」
石慧厲聲道:「輸了就得任我處置!」
金蒲孤冷笑道:「沒有這麼容易!」
石慧不禁一怔道:「這是江湖上的規矩,難道你想要賴皮不成?」
金蒲孤淡淡地道:「金某是什麼樣的人,豈會對你這麼一個女流耍賴,可是金某也不能聽由你擺佈,我自有我自己的方法……」
邵浣春立刻道:「你想怎麼樣?」
金蒲孤抬眼向四周看了一下,然後朗聲道:「石廣滇毀去我父母的耳朵,造成他們非死不可的局面,我替父母報仇雪恨,也取了他一支耳朵,他並不一定會死,就是死了,兩命換一命,他也不見得吃虧,我更沒有償命的必要,可是金某做事,一向講究恩怨分明,在石姑娘錢鏢之下,我一時失算而落下乘,她的錢鏢若是能殺了我,金某自然死而無怨,可是她只在心計上勝了我一著,金某敗得口服而心不甘,因此我覺得也賠她一支耳朵足夠了……」
說著伸出左手,捏緊自己的左耳向下一撕,帶著淋漓鮮血,將一支耳朵生生地扯下來丟在靈桌上。
他的目中射出一股神光,厲聲道:「對金某今日之舉,誰覺得還不滿意的,僅管可以提出來!」
廳中一片寂然,連石慧與邵浣春也都不作聲了,金蒲孤等了片刻,見大家都沒有反應,才泰然的轉回身子,大踏步向外走去。
元妙真人與見性大師對望了一眼,連忙迫在他身後而去,廳中群豪對這個年青人都升一股由衷的敬意!
金蒲孤走出碧荷山莊的大門外,身形立刻加快了,快得像一溜輕煙般地向前射去。
元妙道長與見性大師原本是跟在他身後追了出來,卻見這年青人的背影已經剩下了淡淡的一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4:20
這兩個老人也毫不考慮,拚命地在後追趕著,這兩人的武功在本門中俱屬技粹之選,再加上多年的苦修,而且又都是出家人,清心寡慾,功力精進尤非常人所能及,尤其在輕功方面.投葦足堪渡江,踏雪不留痕,可是他們在拚命力追之下,最多也只能維持住不失去那青年人淡淡的身影而已。
所以他們一面追,一面也在暗自心驚,這青年人的武功修為之高,簡直超出不可想像的程度,他不僅在射箭一道,精無可擬,即使在其他方面,也很少有幾個人能夠及得上……。
追趕了將近有一個時辰,夜色漸深,前面的影子越來越模糊,距碧荷山莊也將近有百里光景。
金蒲孤的速度仍是那樣平穩,反倒是兩個老人開始有了喘吁吁的感覺,幸好前面已是百丈峰巍峨的陰影。
元妙真人對該峰的情況知道得很詳細,僅有一條道路直去峰頂,前臨絕谷,除了長出翅膀外,再也不怕他走到別的地方去,因此他與見性大師略作示意,兩人將速度減緩,以期獲得一口喘息之機。
金蒲孤的身影果然在登峰的路上消失了,當兩個老人趕到峰口時,但見黑沉沉的山徑,伸向黑沉沉的峰腰,四無人跡,而天色亦正陷於黎明前的極端黑暗中!
當他們慢慢地攀上峰頂時,朝霞已開始將它的艷麗塗滿了天空,可是這條燦爛的景色卻與兩個老人的心情成了反比,因為他們一直走到峰路的盡頭,卻始終沒有找到金蒲抓的影子……。
疲累,失望與驚訝,衝破了他們的恰談的修養,元妙真人望著霧氣迷漾的深谷長歎了一口氣道:「他不是精靈便是神仙,否則怎麼會突然失去了蹤跡呢!」
見性大師卻比較凝重,沉思片刻後才低聲道:「我們回頭去找!」
元妙真人不以為然地道:「這山徑只有一條,兩壁都是峻巖,他怎會拐到別處去呢?」
見性大師仍是凝重地道:「老僧的看法不同,這年青人雖然技藝超凡,依舊是個有血有肉的凡人!」
元妙真人臉色微紅道:「那是自然,貧道神靈之說,不過是隨口的一個譬喻而已……」
見性大師又道:「他既然是個人,便不能像飛鳥一般,從這絕谷上凌空而去,那他一定還留在後面!」
元妙真人想想也只有這個可能,方要與他一起回頭,目光忽然接觸到一樣東西,突地止步道:「大師也許說錯了,請看那是什麼?」
那是一片金色的碎布,上面染著幾點鮮紅的血跡,一望而知是從金蒲孤身上撕下來的,那血跡也一定是他用來擦拭耳上的傷口所留下的。
見性大師連忙彎腰拾起破布,審視片刻道:「不錯,這血跡猶新,而且還冒著熱氣,留下的時間絕不會太久,可見他剛才到過這兒,可是他又到那兒去了呢?」
元妙真人跟著道:「是啊,上窮碧落下黃泉,總得有個去處啊!」
見性大師被他這句話提醒了,雙手一拍叫道:「是了,碧落千尋無覓處,只有黃泉路可通……」
元妙真人急道:「大師的意思是說他死了!」
見性大師搖搖頭道:「生死未敢斷言,但是老僧相信他一定是在這下面深谷之中!」
元妙真人連連搖頭道:「怎麼可能呢!這百丈峰下連猿猱都無法容身……」
見性大師道:「人為萬物之靈,猿猱做不到的事,未必能難得住人,我們不妨仔細地尋找一下!」
兩人遂彎著腰,在絕谷的邊緣上細心搜索著,過不了多久,果然又在一根山籐上發現了幾點鮮血,兩人對望一眼,不用猜也知道他是利用這根山籐下谷而去。
元妙真人搖搖頭歎道:「幸虧有這幾點鮮血,否則就真的是無跡可循了……奇怪,撕裂一支耳朵不過是皮肉輕傷,尋常一個練武的人,也都知道閉穴止血了,他的內功分明已有相當基礎,怎麼經過一個多時辰了,還是在流血呢!」
見性大師臉色凝重地道:「道兄還記得他講的故事嗎,他的父母體質迥異常人……」
元炒真人大驚道:「難道他也稟有血水症的遺傳?」
見性大師點點頭道:「有那樣的父母,這是很可能的事,否則就不曾流血至今不止……」
元妙真人臉色變了道:「那不是非死不可嗎?」
見性大師搖頭道:「恐怕不會這麼嚴重,他一定是有著救治之法,所以才急急地趕到此地來,否則他那人外冷內熱,明知道我們兩個老傢伙在後面拚命急追,斷然不會不顧而去,一定是為著時機急迫……」
元妙真人連連忙道:「那我們快下去吧!」
見性大師來不及阻止。
元妙真人已縋著山籐,探身向下而去。
見性大師只得也站了起來,先試了一下山籐的堅度,確知它能支持兩個人的體重後,才跟著向下縋去!
那根山籐長約二十幾丈,等到了籐尾處,剛好可以接上第二根山籐,籐上又染了幾點鮮血!
如此一根根地換下去,直到第八根山籐,谷底的距離只剩下五六丈,雖無山籐接手,跳下去也不會受傷了!
元妙真人已在地下等候,見性大師逐放手飄落,二人在亂石峰峨的谷地上找了片刻,又發現了幾滴鮮血。
就這樣走一陣找一陣,終於等到了紅日高昇,陽光雖然照不到陰森的谷底,卻將濛濛的迷霧收了去。
視界突明,他們看見了遠處一道流洞,洞旁長著三數修復,竹葉飄搖處,露出一間茅舍!
在這絕谷之下,居然會有人築屋而居?
不過他們從沿途的斑斑血跡上,斷定金蒲孤所去的方向正是那茅屋,遂匆匆地趕了過去!
走到茅屋附近,兩個人都自然而然地放輕了腳步,慢慢地過去,在竹葉的掩蓋下,他們看見茅屋上開了一扇窗子,窗門用竹棍支了起來,可以一直看到裡面!
金蒲孤坐在一張桌子旁邊,臉色十分蒼白,足見他失血很多,一個相貌清瘤的老者,正在替他療治創口。
默然片刻後,那老者好像已經做完了工作,在他的耳上貼了一張膏藥,然後輕歎道:
「你們金家好像注定沒有耳朵的,不過你這一支耳朵丟得可冤……」
金蒲孤淡淡地道:「沒什麼可冤的,輸了就該認輸,我不能失信於一個女子!」
那老者輕歎道:「小信不踐,並不會影響你的人格,因為你身上還負著更重大的責任,你知道所失的井不僅是一隻耳朵,要是你來遲一步,或者剛好我不在家,那會怎麼樣?」
金蒲抓不耐煩道:「那也沒什麼,最了不起麻煩替我挖個坑而已,這樣你也輕鬆了……」
那老者臉色微溫地道:「你這孩子怎麼脾氣那麼倔,要不是我受了你師父諄諄關照,我才不理你呢?」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你敢嗎?」
老者很生氣,吹著鬍子道:「我是不敢,不過你要記住這是第幾次了……」
金蒲孤淡淡地道:「我當然記得,這是第二次,你還欠我一次服務呢!」
那老者很很地道:「我真希望趕快把債還了,免得老是受你的氣……」
金蒲孤談笑道:「你不要急,機會馬上就來了,我保證你在日落以前,可以離開這個絕谷,從此海闊天空隨你的高興去進游了!」
那老者一怔,目光移向窗外道:「這兩個人也是你的對頭?」
元妙真人與見性大師也為之一驚,自己一路潛行過來,寸草不驚,誰知早已落在人家眼中……。
金蒲孤卻輕輕一笑道:「不!是朋友!」
老者怫然不悅道:「你怎麼把朋友亂帶到這兒來?」
金蒲孤笑笑道:「那都是為了你著想,我知道你在這裡憋得很難受,一心想早點出去,可是我又很少有需要你服務的機會,所以只好把人家的事也拖到頭上來,讓你早點超生!」
說完又對窗外道:「大師!真人!奔波終夜,二位也該累了,不如進來喝杯茶歇歇如何?」
元妙真人與見性大師臉上都是一熱,只得現身出來,朝茅蓬走去,金蒲孤卻像自己是主人一般,拉開了茅屋的草扉笑著迎客道:「請進!請進!」
兩個人進了茅屋,金蒲孤又指著那老者道:「這位耿不取老先生是家師的老友,聞名知人,便可知道他是耿介為懷,一毫不輕取於人,連一句客氣話他也受不了,因此二位千萬別跟他客氣,要是一掉虛文,他來個拂袖而退,二位所托的事可就難辦了!」
元妙真人與見性大師都莫名其妙,心想這老人既是他的師門好友,怎麼他講話的態度如此隨便!
雖然金蒲孤已經那樣說過了,可是這兩人的態度卻不敢那麼怠慢,一個合計,一個稽首。而那個老者耿不取卻連忙跪在地下,對他們每人都磕了一個頭!
見性大師不覺一驚道:「老施主!這是做什麼?」
耿不取氣呼呼地站起來道:「那小子已經說過了,我是個倔老頭子,一介不輕取,你們還是要這樣,我有什麼方法……」
見性大師一愕道:「老鈉等是因為施主乃金大俠師尊之友,因人敬人……」
耿不取連忙搖手道:「別提那小子,你們別想在他們師徒倆身上沾到一點好處,十年前老頭子上了他師父一個當,要他幫一點小忙,結果被他們羈入圈套,到現在還不得自由,現在這小子又給我惹麻煩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別吵!別吵!要麻煩也只是這一次了,真人!大師,你們的問題現在可以提出來了!」
見性大師一怔道:「大俠莫非已經知道了?」
金蒲孤微笑道:「知焉不詳,還是你們自己說一遍的好,耿老先生對於天下事天下人無不盡知,你們要問的這個人,可以包在他身上探出來龍去脈!」
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對望一眼,二人都不知如何開口。
末後還是見性大師道:「提起此人只怕很難令人相信他能給少林武當甚至整個武林構成莫大威脅,因為他根本不是武林中人……。」
金蒲孤微笑道:「這不足為奇,像這位耿老先生他在武林中也籍藉無名,可是武林中任何一個人都不在他眼中,據他說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遇上一個足以今他心誠悅服的人……」
耿不取連忙道:「小子!你別把我的話曲義解釋,我只說沒有人能找我的麻煩而已,像我這樣的個性,根本也沒有機會與人惹起糾紛,自然也不會有麻煩了!」
金蒲孤笑笑道:「誰要是敢找你的麻煩,那真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在你那窮天澈地的搜索功夫與杯弓蛇影的佈置之下,那一個人能逃過性命,大師,我向你透露一個消息那十六個凶人所以能在短短兩年中先後優誅,主要的還是這位耿老先生之功……」
見性大師與元炒真人都為之一怔。
耿不取趕緊道:「小子!你別把事情往我頭上推,那只是我欠你一次服務,絕不想因此居功!」
見性大師知道他怕自己等二人又對他說出景仰之辭,遂輕輕一歎道:「職者施主恬談為懷,老鈉等也不敢以諛辭冒瀆,可是老袖所要提起之人,說他不在武林之屬,確是千真萬確之事,因為他根本不會武功!」
這次輪到金蒲孤與耿不取二人驚異了,金蒲孤張開口,不知怎地卻又把嘴巴閉上不作任何反應!
耿不取瞪了他一眼,又哼了一聲道:「小子!你又在耍滑頭了!」
金蒲孤微笑道:「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值不得我浪費一次要你服務的機會!」
見性大師連忙道:「大俠不要小看此人,他雖不會武功,卻比任何武林高手更為可怕……」
金蒲孤笑著搖頭道:「我不感興趣,大師還是不要說吧!」
耿不取知恨恨地道:「小子!你分明是在整我,要我自己鑽進圈套!」
金蒲孤笑著道:「你有興趣,你就自己問問清楚,否則此事就作罷論,我們另換話題,談些不相干的風花雪月,替你解解隱居的寂寞!」
耿不取歎了一聲道:「臭小子!你真把我給吃定了!好吧!這次算我自己多事,與你不發生任何關係!……」
金蒲孤眼睛一霎,哈哈大笑道:「我還是不管,要問你自己問!」
職不取又瞪了他一眼,才轉頭對見性大師道:「一個不會武功的人,竟能取走你們少林的掌門今符碧玉如意?」
見性大師一怔道:「老施主怎麼知道的?」
耿不取擺手道:「這點你就不用問了,我只問你他是利用什麼方法,居然當著你們少林十二長老之面,從容地取走碧玉令符?」
見性大師一歎道:「這個連老衲也不知道,雖然老衲也在現場,卻只是眼睜睜地看他從掌門人手中取走令符,掌門師兄末加抗拒,老衲等十一個師兄弟,也都如泥塑木偶,眼看他得手而去!」
耿不取默思片刻,又朝元妙真人問道:「貴派的松紋一字慧劍也是被他在這種情形之下取走的嗎?」
元妙真人搖搖頭道:「不!他是在比鬥之下贏去的……」
職不取奇道:「你不是說過他不會武功嗎?」
元妙真人道:「他的確不會武功,那場比鬥是利用紙上交兵,貧道與掌門師侯等九名派中劍術精手共同參與這場紙戰.貧道等把武當劍法之精招—一書於紙上,分為許多小紙卷,每卷一招,計有二十六招,他也寫了二十六個小紙卷,上面也記下一招劍式,結果敞派提出一招,他在紙卷中也隨意取出一式,剛好都能克制敝派的劍招……」
耿不取奇道:「他用些什麼精招,居然能令劍術之冠的武當名家為之束手?」
元妙真人紅著臉一歎道:「他若是提出一些奇妙的精招,敝派還覺得好過些,可是他提出的那些招式,都是俗之又俗,連一個走江湖賣藝的普通武師,也都能使得很精熟,敝派只得認輸了……」
耿不取詫然搖頭道:「我不相信!」
元妙真人紅著臉道:「耿老先生對敝派劍法想必一定有所知聞!」
耿不取點點頭道:「略知一二,尤其是真人在四十年前泰山論劍時所施的『丹鳳九翔』三劍九式,敝人認為劍法到此可言歎為觀止實!」
元妙真人訕然歎道:「說來慚愧,貧道那天所書的正是這三劍,結果他次第取出三個紙卷,『回頭望月』『鐵頭橫江』『漁人撒網』貧道只有束手認輸矣!」
耿不取想了一下,不禁鼓掌叫道:「妙!妙極了,這三招無一可取,可是對付丹鳳九翔,剛好把上中下三路完全封死,絲絲入扣,竟是化腐朽為神奇了……」
元妙真人臉上飛紅,想了一下道:「這還不算,連敝派掌門人所書的三式從未示人的劍招,也都被他用幾式俗招破解了!」
耿不取大叫道:「這樣的一個人若說不會武功,有誰會相信!」
見性大師道:「他不會武功的確是事實,當他取了本派碧玉令符離山之際,敝派門下一個初入門的弟子不明就裡,以為他偷了本門重寶,痛打了他一頓,又將他捉住了送回寺中,結果還是由敝派掌門將他送走了!」
金蒲孤再也忍不住道:「為什麼要把他送走呢?」
見性大師一歎道:「敝門十二長老齊聚,都無法保全碧玉令符,卻由一個四代弟子給奪回來,敝派尚有何顏面接受!而且敝派真想留下他也辦不到,因為那名毆打他的弟子在將他送回圭中後,立刻倒地死去,敝派幾經察驗,居然查不出死因,雖然明知他是中毒而死,卻因提不出確實證據,無法向他理論……」
耿不取想了一下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見性大師道:「中等身材,四十多歲年紀,白面無鬚,看外形是斯文的書生,他留下的姓名也極為奇怪,只是一句詩謎:『西山陽關無故人』敝派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最近接到他的一封信,才知道謎底,信上也署了真名,卯金刀劉,素行之素,客賓之客,西出陽關無故人,原是流戍邊客傷別之句,流戍客三字,剛好是劉素客的諧音!」
金蒲孤見耿不取低頭沉吟不語,乃問道:「二位要在下對付的就是這個人?」
元妙真人與見性大師同時點頭道:「不錯!」
金蒲孤奇道:「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二位門中任何一個人都足以對付他,何必要用到我呢?」
元妙真人輕歎道:「大俠不要看輕此人,他雖然不會武功,卻具有著超人的智慧,與廣博的知識,這些要比武功難對付,而且除了大俠的神射之外,任何人都無法殺死他!」
金蒲抓不解道:「這話怎說?」
元妙真人道:「他奪走本門鎮觀至寶松紋一字意劍後,敝門下四個弟子也是不服氣,持刻向他挑戰,起初以為他的武功一定了得,所以四人圍攻,結果他連普通的招式都不會使,敝門四個弟子每個人都刺中了他一劍,可是喪生的卻是他們自己,四人無一倖免,死狀與少林門下相同,雖知中毒,卻不知所中何毒……」
耿不取道:「這倒不難明白,有許多毒物只是一片無色無形的氣體,只要在他身邊丈許範圍內,都可以不知不覺染毒喪生……只可惜時間隔得太久,否則我去檢查一下死者,一定可以查出是什麼毒物!……」
元妙真人一怔道:「老先生這一說倒是解答了一個疑問,可是對於制他於死的方法,卻更增加了一層困難,因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可以避劍刃而不傷,只有金大俠的金僕姑神箭,或許能夠在他毒藥不及之處而制他於死命!所以貧道與見性大師此次前來參加石廣琪的壽誕慶典就是想求助於大俠……」
金蒲孤冷冷地道:「二位是要我替貴派取回重寶,為死者復仇嗎?」
元妙真人搖頭道:「不!假如只為了這一點事,少林與武當再也不敢驚動大俠,現在這不僅是我們兩派的問題,天下武林大主脈……」
職不取連忙插口道:「我聽說九大宗派的信符令物都被一個神秘客取走了,這件事確實嗎?」
元妙真人道:「從少林武當兩門的遭遇看來,大概不會錯,不過我們並未得到其他門派的承認,這種事是一門之恥,我們也不便動問!」
金蒲孤道:「就算真有此事,那劉素客也沒犯下必死之罪,至少不應該由我去殺死他!」
元妙真人輕輕一歎道:「大俠請看完這張柬帳後,便瞭解我們所請是否合理了!」
說著在懷中取出一方折疊整齊的紙片,遞給金蒲孤,卻被耿不取搶過來打開先看了。
紙上的字句寥寥數語,倒是字跡如飛龍走蛇,狂草而鉤劃了了,十分有力。
「字諭武當門中請人知悉:限於一年內,集合門下全部弟子,取得鄂境之評與地圖,於明年九月重陽,盡殺各城守官,奉余為君,不得有違!劉素客」
金蒲孤看完之後一笑道:「這個人野心倒不小!」
見性大師也道:「少林也接到同樣的一紙傳言,只不過是要敝派在豫境內依時發動……」
耿不取微笑道:「這個人很聰明,九大宗派剛好分佈在九個地區,利用九大門派的實力,他輕而易舉他就可以得到半壁江山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4:35
金蒲孤道:「這人懂得利用武林人物來篡奪江山,倒是真想得出來,不過天下非一人之私,唯有德者居之……」
元妙真人長歎道:「可是這個人是一個喪盡心智的狂人.他在信封上還列有七項可殺之人,不服者殺,違令者殺,官可殺,士可殺,讀書入也可殺……照他的條件殺去,全境幾乎要殺死一半的人!」
耿不取怒道:「這還得了,秦始皇焚書坑儒,也沒有這麼狠……」
元妙真人一歎道:「所以這個人太可怕了,非除之不可……」
金蒲孤道:「你們可以不理他!」
元妙真人道:「我們自然不會聽他的話,可是鎮觀至寶落在他手中,不取回來,武當門中弟子都將受他的節制,聽他的指令,否則只有自裁以殉,滅門之禍,迫在眉睫,少林的情形與敞派一樣,其餘七大門派,假如真如傳言所說,恐怕也難逃此一命運!」
耿不取想了一下道:「天下幾大宗派的掌門人都是明智仁義之士,大概不會接受他的指揮而胡鬧,現在只怕他見所今不行,不知道會採用什麼手段對付你們……」
元妙真人連忙道:「老先生說得很對,敝派掌門人已赴少林與明性大師商討應付之策,不過我們擔心的是明搶易躲,暗箭難防,這個人機智百出,實在防不勝防……」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居然敢向九大門派挑戰,這個人可真不簡單……」
元妙真人連忙道:「大俠是否肯管這件事?」
金蒲孤目注耿不取道:「你管不管?」
耿不取慨然道:「自然要管,老頭子生平不服氣任何一個人,他雖然不解武事,倒還值得我跟他鬥一下,何況這件事還關係著天下的安危……」
金蒲孤笑笑道:「你準備怎樣管法?」
耿不取道:「第一步當然要先找到他!」
見性大師歎道:「難就難在這裡,敝門接到書柬後,曾經廣派門人,四下搜索,只要發現了他的形跡,當不計任何犧牲以求撲殺此人,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金蒲孤笑道:「大師請放心吧,只要耽老先生答應管這件事,那怕他躲到天涯海角,他也有辦法把那個人找出來,當初我狙殺十六凶人時,最後一個『九尾抓』邱媚,何等狡猾,卻依然逃不過老頭兒的掌心……」
耿不取卻慎重地搖搖頭道:「小子!你別想得太容易,這個人比那狐狸精難對付多了,恐怕還得勞動你師父重新出山!」
元妙真人連忙道:「金大俠尊師是那一位高人?」
金蒲孤搖搖手道:「家師乃方外散人,名號從不見諸於世,請恕無以為告……耿老頭兒,難道你我兩個人還不夠嗎?人家只是個不會武功的書生……」
耿不取慎重地道:「這傢伙在少林奪取碧玉如意時,所施的是一種迷魂心法,這種功夫據說傳自天竺瑜珈宗派,只有你歷父對此略有研究……」
金蒲孤一怔道:「誰去請他老人家呢?」
耿不取道:「自然是我了,難道你小子還有這麼大的本……」
金蒲抓笑笑道:「你去自然是沒問題,不過你又要負下一筆人情債了,我看你這一輩子也別想還得清!」
耿不取怒聲道:「在這種大事上,你們師徒還要乘機會沾我老頭子的便宜,豈非太沒良心了!」
金蒲孤剛想開口,忽然聽見上空傳來一陣鷹映之聲,十分急促,不禁一驚道:「這好像是我師父的鋼羽在叫,莫非他老人家已經來了?」
耿不取從窗子裡探望了一下,忽作詫聲道:「不錯!這的確是那扇毛畜生,不過你師父那老怪物可沒在上頭,而且他看來似乎不大對勁!」
金蒲孤也是一驚,連忙攝口作了一聲清嘯,遂見谷中降下一片黑雲,落在茅屋前面,卻是一個雄健的巨鷲,站在地上,高可與人齊,只是毛羽散亂,神情委頓,好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金蒲孤連忙趕了出去,走到那巨搜身邊叫道:「鋼羽,你怎麼了?我師父呢?」
巨俊發出一連串唧唧長唳,好像是在回答金蒲孤的問題,而且神情極為焦燥,以表示事態的嚴重!
然而金蒲孤卻急得跳腳道:「你別叫,我不是師父,聽得懂你的鳥語,你還是用我們的方法告訴我吧!」
這時耿不取也出來了,他先把金蒲孤推過一邊,扳開巨鷲的嘴看了一下,又在他身上拔下一根羽毛,詳細地審視毛管中的汁液後,才鄭重地道:「小子!你現在最好別再要他做什麼,否則他再也無法供應你金僕姑長箭所需要的翎毛了!」
金蒲孤一驚道:「他受了傷?」
耿不取凝重地點點頭,急速地轉回到草屋中提了一口小木箱出來,打開箱蓋,先取出一卷像拇指股粗細的白色繩索,交給金蒲孤道:
「小子,最好叫你的兩個朋友也幫幫忙,我得替這頭扁毛備生動個大手術,你們束緊他的翅膀,別讓他亂動!尤其不能讓他抖開翅膀……」
金蒲孤接住那卷繩索猶疑地道:「老耿!有這麼嚴重嗎,鋼羽很懂事,一點點痛苦他是忍得住的……」
耿不取怒聲道:「對於治療毒傷的事,你不會比我懂得多!」
金蒲孤大驚道:「什麼!他中了毒!」
耿不取冷笑一聲道:「像他這種連雷霆都擊不死的硬傢伙,難道還有別的方法能叫他受傷?」
金蒲孤仍是有點懷疑地道:「老耿!你最好弄弄清楚,他一身百毒不侵,在天山上他經常以毒物為糧!……」
耿不取怒道:「你愛信不信,再耽誤下去,我可不管了,反正他是你師父的坐騎,跟我毫無關係!」
金蒲孤這才不敢作聲了,抖開那卷繩索,跳到鷲背上將他的雙翅捆好,把另外一頭丟下來,對見性大師與無妙真人道:「麻煩二位拉緊那一頭!」
歐不取也凝重地道:「千萬不能鬆手,要是一個抓不緊,便什麼都完了!」
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都有點不相信。
第一,他們不相信這麼細的繩子能羈住這頭大騖。
第二,他們不相信這頭大騖的力氣會大得需要三個人才能拉住。
因為他們兩人都是成名的武林人物,內力之深,足以舉千鈞如拾草芥,可是耿不取那句話分明是對他們兩人說的,意思是對他們兩人不大信任!
好在這兩人都已經修為有素。
耿不取雖然不太禮貌,他們都還不放在心上。
見性大師微微一笑道:「老鈉等當盡力而為!」
金蒲孤連化道:「二位若是感到支持不住的時候,可以先出聲打個招呼,在下當設法將他的力量盡量移到我這一邊來!」
語氣好像是與耿不取一樣,對他們二人不信任,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都不開口,心中卻多少有點不服氣!
金蒲孤跳落鷲背,拾起繩索的另一頭,朝耿不取打個招呼道:「好吧!可以開始了!」
耿不取又在木箱中取出一把雪亮的薄鋼刀,摸摸巨鷲的粗腿道:
「富生!你也忍著點,這是性命交關的事,別給我添麻煩!拉!」
末一個字是對他們三人所發的號令,金蒲孤在贊翅上打了個活扣,柬住了他的雙翼,聽見號今後,立刻用力朝後一收,見性大師等二人也在往後一拉,巨騖的雙翅被活扣抽緊,立刻豎合起來!
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見繩上的拉力並不太強,方自覺得他們太過甚其詞,耿不取已舉起鋼刀,迅速地對巨讚的腿上刺去,鋼刀沒柄,他又橫過刀身,挑出一條紫黑色的筋絡,那正是它的血管,粗如人指。
巨鷹先還忍住痛苦,及至職不取抽出鋼刀,割破了那條血管,讓紫黑的血液像噴泉似的標射時,它才開始掙扎起來。
耿不取大聲叫道:「腳不許動,把力量都放到翅膀上去!」
巨鷲在激痛中還聽得懂他的話。
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立刻覺得手中一緊,那根細索上傳來一股強猛無比的拉力,二人連忙用勁拉住繩索,不使它脫手掙去!
這一下他們才知道耿不取與金蒲孤的關照不是沒有理由了,那根細細的繩索張得鐵直,從上面傳來的力量簡直大得無法想像,二人拚命地扯住,猶自覺得有力不從心之感!
血還在繼續地噴射,巨騖掙扎的力量更強了,那根細索勒進二人的掌心,幾乎要把皮勒破了,二人都累得滿頭大汗,手上的力量還在有增無減……
最後見性大師忍不住了,出聲急呼道:「金大俠……」
金蒲孤單臂挽住繩索,神情雖很緊張,卻比他們二人輕鬆多了,聽見叫聲後,立刻伸出另一支手,握著繩索的尺許之處,同時將原先的那支手縮後了一點,靠緊自己的肋骨附近,這樣他的雙手都在繩上,一手伸得筆直,另一手拖著尺許長的繩索貼身,剛好與身體的正面成了個三角形,說也奇怪,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立刻覺得自己這邊的拉力小了許多,雖然還是很勉強,至少是他們能支持的了!
心知這是金蒲孤替他們分擔了一部份的緣故,可是金蒲孤在他們對面,而且繩索的另一端,與拉力的來源成了個相反的方向,他是怎樣將力量分過去的呢?
詳細地看了一下,才看出金蒲孤所以要用兩支手的原因了,他貼肋的那支手上仍是他本身所承負的拉力,離身尺許處那支手才是替他們分擔的!
在一根繩索,他居然可以分別承擔正反兩種力造,不禁使得這兩個空門高手在欽服之餘,又生出了無限的慚愧!
武當少林,在武林中為兩大主派,卻是空負盛名,他們還是一派元老,與這年青人相較,真不知道差了多少!
巨騖身上的噴血之勢慢慢減弱了,顏色也由紫黑轉為殷紅,耿不取迅速地在木箱中取出一支鋼夾,將血管的一頭夾好,然後又淋了一些藥末在上面,理出血管的斷頭,再用針線縫好,塞回它的腿肚內,最後縫合它割裂的傷口,當一切手續都完成之後,他才輕吁一聲道: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鬆手了!」
金蒲孤吐了一口氣,放鬆雙手,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衣衫盡濕,累得喘氣不止,心中都有著無限的慚意!
耿不取將繩索解了下來,慢慢將工具收回水箱中,巨鷲卻移動雙腿,在地上慢慢地走著。
金蒲孤又道:「鋼羽!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了?」
耿不取連忙道:「慢著!它失血過多,急需補充,你先別耽誤它!」
說著又對巨騖道:「東南角上有一窩毒蛇,我原來是留著製藥用的,現在只好先給你補一補,貪嘴的畜生,下次再亂吃東西,我就不管你的死活了!」
巨騖輕嘯一聲,朝耿不取點點頭,好像表示謝意,然後振動雙翼,向東南飛去,直臨一塊巨石之上,淬然收翅下擊,長爪已將那塊巨石抓了起來,丟過一旁,巨石落地之聲,將山谷都震搖了!
然後只見巨俊伸出鐵啄,在巨石被移開後的深坑中,啄起一條條長有四五尺的蛇狀之物,迅速地吞了下去!
元妙真人見那塊巨石約有一丈見方,論重量當在數千斤之譜,卻被巨鷲輕而易舉地抓了起來,不禁咋舌道:「此鷲神力無匹,難怪我們剛才拉他不住……」
金蒲孤卻微微一笑道:「剛才它還是忍住了不少,真要使他性子來,連我也拿它沒辦法,老耿有一次不相信,硬想用蚊筋縛住它,結果被它掙斷了,只剩剛才那麼一點點,老耿為這件事還心痛好幾天……」
見性大師一愕道:「原來剛才那根繩索是膠筋,難怪如此堅韌、只是這蛟筋粗逾人指,那蛟一定相當大了……」
金蒲孤點頭道:「不錯!那條孽蛟聽說足有水缸那麼粗,長逾二十多文,潛隱南疆博斯騰湖中,約有千年以上的氣候,我師父與老耿二人苦鬥三天,才將它剷除,在斗蛟時水波掀天」
耿不取怒聲道:「夠了!小子!別說了,老頭子就是那一次得了你師父一點力,結果弄得一輩子都不得自由,提起來我就生氣!」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剛才你替鋼羽治好了傷,你對我師父所欠的三次人情都算清了,從現在起,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耿不取怒道:「小子!你以為我喜歡多事!」
金蒲孤笑道:「腿在你身上,你愛往那兒去就往那兒去,沒有人拖住你……」
耿不取收起木箱,憤然向草屋走去,元妙真人一急,正想開門招呼,金蒲孤笑著向他搖搖手。
果然耿不取走了幾步,又回頭歎道:「算了!老頭子孤獨一生,難得遇上一兩個知己的朋友,尤其是你這小子,好像吃定了我似的,老頭子把這一生都交給你吧!」
金蒲孤這才笑道:「老耿!我知道你捨不得走的!你浪跡半生,寂寞的日子也過夠了,倒還不如跟著我,至少還有一點事做做,可以打發一下無聊的歲月!」
耿不取哼了一聲,這時那巨騖已把穴中的毒蛇都吃光了,振羽飛了回來,精神也振作多了,站在地上,現出神駿不凡的氣概!
金蒲孤連忙問道:「鋼羽!你怎麼會中毒的?」
耿不取哼了一聲道:「它那裡是中毒!」
金蒲孤一怔道:「明明是你自己說的,而且你還替它放血清毒……」
耿不取道:「不錯!我若不替它放血,這扁毛畜生便活不到明天,可是它中的不是別人的毒,而是它自己的毒……」
金蒲孤怔然道:「這是怎麼說?」
耿不取道:「它以各種毒物為糧,一身是毒,還有什麼東西能令它中毒,除非它吃下了容易發散的東西,觸發它體內的貯毒……」
金蒲孤不信道:「師父說過除了牛肉之外,它什麼都能吃,難道它敢違背師父的話,自己找死不成……」
耿不取冷笑道:「你為什麼不去問它!」
金蒲孤把臉轉向鋼羽道:「你吃了牛肉嗎?」
巨銹鋼羽連連搖頭,接著又點點頭!
金蒲孤大急道:「究竟是怎麼會事?」
鋼羽突然振翅而起,在空中來回盤旋飛了一陣!金蒲孤跟著它的身形移動,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道:「受人所算!……什麼人算計你的?」
鋼羽再次迴翔,這下子連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也明白了,它飛翔的目的,正是利用身形凌空作書,不待金蒲孤念出聲,他們已看出內容:
「一個人騙了我!也騙了主人!他在前面的一所大屋子裡,快去救主人!」
金蒲孤失聲道:「什麼?師父也中了人家算計,那是個什麼人?」
鋼羽再凌空書道:「不知道!快去!」
寫完後它一收翅落在地上,猶自把促金蒲孤快點動身,耿不取訝然道:「這個人能夠叫你師父上當,它真有點本事!他離此地遠嗎?」
鋼羽搖搖頭,表示不遠。
職不取興奮地道:「這個人還值得找老頭子見識一番,小子!快走吧!」
金蒲孤自是迫不及待,連忙對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道:「家師受困,亟待往援,二位所托之事,等家師出困以後再談吧……」
元妙真人連忙道:「貧道等也想一起去!」
金蒲孤搖頭道:「不用了,那人能困住家師,必非尋常之輩,此去也介……」
元妙真人莊容道:「貧道等自知武功萬不足與二位相提並論,但是二位此去,恐怕用不到武功!」
金蒲孤不禁一怔,想了一下道:「道長認為那個人會是二位所說的劉素客!」
元妙真人點點頭。
耿不取也道:「這倒大有可能,若以武功而言,你師父很少會有對手了,除非一些特殊的手段外,要困住他也很不容易!」
金蒲孤還在沉吟。
耿不取又道:「還是就是鋼羽受傷的事了,這扁毛畜生已通靈,它知道什麼可吃,什麼不可吃,然而它卻偏偏吃下了唯一能致它於死的牛肉,若是沒有一點非常的手段,這件事辦起來也不簡單!」
元妙真人忍不住插嘴道:「方今江湖上,除了那劉素客外,誰能有這樣多的鬼計陰謀!」
金蒲孤抬起頭來道:「就算他是劉素客,二位跟去也沒有多少…」
見性大師正色道:「不然!例如那人是劉素客的話,二位此去,是鬥智不鬥力的場面,劉素客鬼計多端,要應付他,非具非常之智慧不可,老袖與元妙道兄雖不敢說具超人之智,但是多少年來的清心虔修,野人獻曝,也許有一得之愚可供參考!」
金蒲孤想想道:「二位要去就去吧!為了節省時間,就請二位暫乘鋼羽代步,在下與老耿大概還追得上!」
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知道技不如人,也不再推辭,二人雙雙躍上鷲背,方自坐定,那鋼羽已衝霄而起。
金蒲孤與耿不取二人卻回到小屋中,等他們出來時,一個已帶好長弓箭袋,一個卻荷著一柄小鐵鋤,星丸似的躍上懸崖!
元妙真人在騖背上看見那兩個人的輕功身法,不禁喟然一歎道:「若非親見,貧道絕不會相信世上還有這等高人,他們那裡是在走,簡直像是在飛……」
見性大師也歎道:「世事每多不可想像處,就以我們此刻身坐於一頭巨鷲之上,告訴人家會相信嗎?」
二人相與感慨,驚行甚速.沒有多久,就到了一片大莊院上面,巨贊輕映一聲,像是告訴二人已到目的地,接著雙翅一收。徑向莊院前的廣場上降落!
二人方自躍下贊背。
金蒲孤與耿不取二人也趕到了。
金蒲孤連忙問道:「就是這裡?」
鋼羽點點頭。金蒲孤沉吟片刻才道:「我們要進去了,你就在附近等候吧,不要走遠了,萬一有需要你的時候,聽見我的招呼,你就馬上下來!」
鋼羽又點點頭,雙翅一展,射入雲霄,片刻之間,就成了一個小黑點,在上空盤翔著!
金蒲孤卻朝三人打個眼色,並肩向莊院走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4:59
第三章
這所莊院也很奇怪,偌大一片屋子,門口居然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四人走到門口,金蒲孤伸手想去扣門上的黃銅門環,卻被耿不取阻止了道:「等一下,由我來!」
他考慮片刻,才取下肩上的小鐵鋤,反過來在門上輕輕的叩了幾下,金蒲孤忍不住問道:「這銅環上有問題?」
耿不取搖頭道:「不知道!不過黃鋼在金屬中,是最容易染毒之物,我們寧可小心些!」
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不禁對他的小心又生出了一層敬佩!
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一望深深,卻是夾道青松,交遮著一條紅磚過道,道上青苔斑駁,足證年代久遠……。
在松樹的隙間,可以看到一片奇景,其實這片景象也很平常,不過是嵯峨怪石,沒徑荒草,雜花生樹,並有一道一條清流曲折其間,麋鹿狐鼠,隱約出沒,卻就是不見半點人跡!
這種景像在山野間,自然極為平常,只是在圍牆之內,看來令人頗覺離奇怪誕而已……
金蒲孤是第一個跨步進門的,四下略一打量後,不禁訝然失聲道:「奇怪!奇怪……」
耿不取哼了一聲道:「小子,你又有什麼問題了!」
金蒲孤手指著松間磚道,一臉詫容說:「從開門到進門,不過是眨眼間事,可是那開門的人卻蹤跡全無!若論輕功具法,除了師父與你老耿之外,我不作第三人想,難道還會有人更高明嗎?」
職不取微微一笑道:「小子!你忘記了我們這次前來是鬥智不鬥力嗎?人家並不跟我們在武功上比高下呢!」金蒲孤不信道:「你是說那門是由機括操縱,無人自開的嗎?」
耿不取搖頭道:「我沒有這麼說,而且我進門之後,詳細地觀察了一下,那門上並無機關設置!」
金蒲孤連忙道:「那還是有人來開門的了?」
耿不取笑笑道:「不錯,這門後以水柱為栓,若無機括操縱,一定要有人來打開……」
「人呢?」
「不知道!」
這個答案不僅使金蒲孤為之一怔,連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也頗覺意外,耿不取淡淡地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這有什麼奇怪的!」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你說門是由人開的,卻又不知道開門的人在那兒……這……」
耿不取微笑道:「這本來就是事實,不過我們大可不必為此煩心,只當沒這會事一樣就好了,我敢保證這一路行去,不可理解之事還會層出不窮,要是我們對每一件事都如此認真,正好就中了人家的計……」
金蒲孤連忙道:「這是怎麼說?」
耿不取笑笑道:「這屋中之人,是個心計極深的智者,一切的佈置,無非是要引起我們的迷惑,造成我們的心理緊張,使我們在不知不覺間受他的威脅,等我們真正見到他之後,恐怕早已為他所屈……」
金蒲孤神色凝重地道:「那我們該如何應付呢?」
耿不取道:「很簡單,就給他來個相應不理,視如無睹,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見性大師鼓掌稱讚道:「善哉!耿老先生之言,深得大智若愚之道……」
耿不取微笑道:「這也不算什麼,諸葛孔明昔日擺空城計,也只好騙騙司馬懿那種聰明人,設若碰上個莽張飛,他早就成了城下之俘……」
金蒲孤卻堅執地道:「不行!老耿!既然我們是來鬥智的,就不能一直由人愚弄下去,他賣弄聰明,我們就應該在聰明上勝過他!我們必須把他的這些鬼把戲一一揭穿,才是真正的勝利……」
耿不取一歎道:「小子!你跟你師父一樣,都犯了血氣太剛的毛病,否則像你師父那種人,怎麼會受人所困!」
金蒲孤搖頭道:「老耿……!叫你錯了!你裝糊塗的辦法也許有用,但絕對不適於今日,萬一人家比你聰明。也許會利用你的裝糊塗而誘你入阱……你既然以三國人物為例,我也不妨援用成例,張翼德雖猛,卻始終屈於孔明之下而為所用,因此我主張一路鬥下去,實在不行時,不妨知難而退,另想別的辦法,這樣總比盲目上當好一點!」
耿不取怔了一怔,才失聲歎道:「不得了!小子,看來你比老頭子還世故一點,要不是你提醒,我老頭子幾乎要糊塗人吃了聰明虧……」
金蒲孤笑笑道:「既然你承認我的辦法對,就趕快把第一個問題解決?」
職不取一翻限道:「什麼問題?」
金蒲孤道:「把那個開門的人找出來!」
欲不取搖頭道:「無影無跡,叫我從那兒找起!」
金蒲孤微笑道:「除了上天就是人地,在你窮天澈地的搜索之下,我不相信會無跡可求!」
耿不取歎了一口氣道:「小子!你真是我命裡的魔星,老頭子想偷一次懶都不行,你知道施行那功夫一次要損耗多少功力!」
金蒲孤微笑道:「累死你也活該,這麻煩是你自己找的,我並沒有請你來……」
他沒有繼續講下去,因為耿不取已經閉上眼睛,他知道這老頭子正在用功,不敢再去打擾他!
片刻之後。
耿不取突然雙眼一睜,遙指著丈許外的一個小土堆笑喝道:
「朋友!那泥土底下躺久了會得風濕症的,你還是出來透透氣吧!」
一言甫畢,那個土堆突然飛了起來,迅速無比地向磚道上落去,一躍三四丈,接著又向前飛逃!
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詫然失色,他們起初並不相信那土堆之下真的會藏有人,因為那土堆上還長著野草,四周接著平壤,毫無跡象可循,假如那人真的就是替他們開門的,他也不可能在剎那之間,又藏得那麼好!
金蒲抓冷冷一笑,突地抽出一支鷲翎金僕姑長箭,搭在弓上,還不等耿不取發聲阻止,颶的一響,長箭已脫弦而出!
那人已逃出十幾丈遠,也脫不過長箭急追,在地上一跳丈許高,碰上路旁的松枝,又跌了下來,橫臥在路中心,看去正像一個長著草的土堆!
耿不取怒聲道:「小子!你簡直好殺成性,怎麼一出手就傷人呢?」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假如這個人是個平凡的武師,我倒可以放過他,可是你看地逃走時的身法,分明武功已到了相當境界,一個具有如此身手的人,卻做這種沒出息的事,我覺得殺之也不為過!」
給他這一說,見性大師與元妙真人也為之一驚,從那人逃走的速度而言,也許比不上金蒲孤與耿不取,卻不遜於他們兩人,一般江湖上也很難找出幾個!
耿不取輕歎無語,元妙真人卻趕過去,翻過那人的屍體一看,不禁失聲驚呼,見性大師剛趕過來。
元妙真人卻伸出一掌,將那人的頭顱擊得粉碎。
見性大師征然道:「道兄何以如此……」
元妙真人一聲長歎,搖頭無語,臉上湧起了一片奇特的神色,羞慚,悲哀與激憤……
金蒲孤也上來問道:「道兄認識這個人嗎?」
元妙真人仍未作答,目中卻滴下淚珠!
這一來金蒲孤倒是怔住了,可也不便再問,只是在那個屍體上拔出長箭,放回囊中,同時搖頭道:「這個設計的確周密,他身上穿著土黃的衣服,背上堆了一團濕士,再插上幾撮亂草,臥倒在地上,真像是一個土堆,誰會想到是人化裝的呢,難怪我們無從發現呢……」
見性大師卻突地一彎腰,由屍體抽出一柄長劍,詫然失聲道:「道兄!這劍是武當的……」
元妙真人黯然地接過長劍,便咽地道:「不錯!這正是敝派鎮觀至寶松紋一字意劍!」
金蒲孤一怔道:「那這人是武當門下的了?」
元妙真人點點頭,痛苦地道:「不錯!他不但是武當門下,而且是貧道的師侄,現任武當掌門司教……」
這個消息太驚人了,受驚最大的是見性大師,他張大了嘴,連出家人應有的鎮定與修為都失去了,喃喃地道:「這……這怎麼可能呢?」
不可能的事已發生了,而且就發生在他們眼前!
元妙真人仍沒有回答。
見性大師義道:「我們出來的時候,青木掌門正與敝派掌門師兄上明下性商討應付劉素客之事,怎麼會來到此地呢?」
元妙真人搖頭苦歎道:「不知道!不過掌門師侄在此地現身,足證此中主人必是劉素客無疑!」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會不會武當已接受了劉素客的條件?」
見性大師連忙道:「不會的!青木道長乃武當一代人傑,為人方正不阿,斷然不會作此喪失理性之事!」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這倒是我太魯莽了,否則也可以問問清楚……」
元鈔真人一歎道:「掌門師侄在此地出現,貧道百辭莫辯,不過大俠請放心好了,貧道絕不以掌門師侄之死歸咎於大俠,事實上他此刻身上並未穿著道裝,也算不得武當掌門了,……咳!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的……」
見性大師默然片刻才道:「一人之生死事小,倒是另一個問題頗為嚴重,老袖之意,道兄倒是應該趕回武當總壇去看一下,萬一青木道長……」
元妙真人肅容道:「不錯!萬一掌門師侄做下什麼錯誤的決定,貧道該馬上制止這件事!」
見性大師點頭道:「這是刻不容緩之事,好在道兄已經得回松紋一字慧劍,有權作任何處置!」
元妙真人默然片刻,才對金蒲孤作了一躬道:「貧道因事關緊急,不能再追隨大俠效力,無論如何,貧道對大俠方纔之舉只有感激……」
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金蒲孤回他一禮道:「道長快清吧!在下客後再到貴現負荊請罪!」
元妙真人苦笑道:「大俠說那裡話來,大俠對敝派有恩無怨,青木師侄死於此時此地,實乃罪有應得,幸未貽門之羞,敝派上下當永銘盛德……告辭了!」
說完他又施了一禮,黯然回頭出門而去!
見性大師等了一下,突然也合什道:「鑒於武當青木道長之死,老袖覺得有趕回嵩山本院的必要,事實上老袖能疏智愚,留此也幫不了兩位的忙!」
金蒲孤本來就不要他們幫忙,所以並不反對,拱拱手道:「大師言之有理,還是快清吧!」
見性大師走到門口,忽然回頭道:「大俠若是在此地也發現少林門中之人,不管是誰,亦請格殺勿論,老鈉與元妙道兄一樣,對大俠只有感激……」
說完他也走了。
金蒲孤呆了一呆才道:「這兩個老傢伙雖然遷一點,是非倒還認得分明!」
耿不取輕歎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們若是居於掌門之位,只怕行事就不會這麼輕率了!」
金蒲孤一怔道:「這話怎麼說?」
耿不取笑笑道:「你不懂就算了,幸好我們都是子然一身,禍福不及干人,用不著操這麼多的心,不過你下次要殺人之前,最好弄弄清楚,生死事小,名節事大,別害得人家在九泉之下含冤莫白!想想你父母當年的例子,你應該少衝動一點!」
金蒲孤怔然道:「難道這個人殺錯了?」
耿不取道:「錯不錯現在還很難說,不過他以一派掌門之尊,竟聽命於人,操此踐役,必然有著特殊的理由,何況他素日名譽極佳……石廠琪當年誤傷你父母,實在也不能算錯,就因為你報復的手段並不過份,我與你師父才不加干涉。想想你鬧出的後果又怎麼樣呢!石廣琪引咎而自裁……」
金蒲孤微帶歉疚地道:「就因為他死得令人尊敬,我才賠了他一支耳朵,對我來說,這等於是拿性命去報償他,我以為也足夠了!」
耿不取陣了一聲道:「算了!我總是說不過你,快走吧!我們還得與一頭狡猾的老狐狸好好地斗一下呢!」
金蒲孤飛起一腳,將青木的屍體踢到草叢中,兩人順著那條磚道緩步走去。
行出里許,磚道才到盡頭,卻見一溪阻路,溪廣兩丈許,清流混瀑,一個中年漁夫裝束的人,正在憑溪垂釣。
金蒲孤徑直走上前開口叫道:「喂!釣魚的!」
漁人淡淡地抬頭望了二人一眼道:「讀聖賢書,所學何事!年紀青青的,見人就是這麼打招呼麼?」
金蒲孤哼了一聲道:「看不出你還能掉兩句詩文!」
漁人冷笑道:「百步之內,必有芳草……」
金蒲孤飛快地接口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你大概是劉素客的忠實奴才吧?」
漁人濃眉一挑,怒聲道:「劉素客是什麼玩意兒,也能配作我的主人!」
金蒲孤倒是一怔道:「那你不是他一邊的?」
漁人又怒哼一聲,溫然道:「目前還算一邊,馬上就不是了!」
金蒲孤有點莫名其妙,那漁人也知道他聽不懂,所以自動地解釋道:
「我輸了他一場賭約,只好替他做三件事情以為抵償,前天我已經完成了一項,把一個叫做天山逸叟的人摔到溪裡……」
金蒲孤連忙叫道:「胡說!憑你也能把我師父摔到溪裡去……」
漁人赫赫冷笑道:「這有何難!你要是不相信,我照樣可以摔你下去!」
金蒲孤怒聲道:「你試試看吧!」
漁人搖頭道:「不行!我不會平白摔你,除非你想過溪去,我負責守住這條溪流,專門阻止過溪的人,足足等了一年多,才遇上第一個機會,現在又遇上你們兩人,倒是剛好可湊足三個了……」
金蒲孤懶得聽他嚕嗦,拔身就待過溪,卻被耿不取一把拖住了,轉向漁人道:「你能確定前天那個人是天山逸叟嗎?」
漁人怫然道:「天山逸望又不是什麼成名的人物,我為什麼要扯謊呢?不過那老傢伙的武功的確還不錯!他在空中居然能跟我交手十幾招,我雖然把他摔了下去,自己也被他拖落下水,可是他跟劉素客約定的是沾水就認輸,所以我僥倖算是贏了!……」
耿不取耐著性子道:「你能說詳細一點嗎?」
漁人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跟劉素客也訂了三陣輸贏,第一陣是劉素客跟他在大門口比的,怎麼比的不清楚,反正是劉素客贏了,第二陣是我這裡,他又輸了,第三陣是過溪之後,在劉素客的住宅中比的,大概是劉素客又勝了,所以那個天山逸叟才沒有出來,只有他那頭大鷹飛走了……」
耿不取聽來知道不會錯,乃沉吟片刻道:「要找到劉素客,非從你這兒經過不可了?」
漁人搖頭道:「不!假如劉素客認為無此必要,他會從別的路上將人引定,能夠到達這裡的人,必定是他需要我對付的人,所以你們兩人能有此資格,必然還有幾手鬼門道……」
耿不取又道:「你的目的就是把人摔下水裡嗎?」
漁人笑笑道:「劉素客若是不事先關照,你們下水之後,便永遠別想再爬起來了……」
金蒲孤忍不住叫道:「老耿!別跟他嚕嗦了,我們就衝去給他看看!」
漁人哈哈大笑道:「對了!我在這兒枯守了一年多,正悶得無聊極了,你們快點行動,也好讓我早點脫身!」
耿不取卻不慌不忙地道:「假如我們過了溪呢?」
漁人傲然一笑道:「沒有的事,我南海漁人手中這枝釣竿,從來就沒失過手,當年是上了劉素客的當,才輸給他一次……你們若是能從我的釣竿下脫身,我少不得也要聽你們的命令,替你們辦三件事!」
耿不取微笑道:「你若是敗在我們手中,連劉素客舊債都還不了,那裡還能又欠新債呢?」
漁人笑笑道:「我跟劉素客約好的是替他辦三件事,並不計較成敗,所以我勝過你們也好,勝不過你們也好,對他的舊帳都算清了!」
耿不取連忙道:「既然如此,你何不乾脆賣個人情,放我們過去,我們再叫你做三件極為簡單的事,你就馬上可以自由了!」
漁人怒道:「這是什麼話,人無信則不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雖然瞧不起劉素客,也不能出賣自己的人格……」
耿不取微微一笑道:「你的脾氣倒是頗對我的勁,看來老頭子倒是值得跟你較一較,我們的目的是過溪,你的目的是把我們摔下去,大家不限定用什麼方法……」
漁人急叫道:「不錯!什麼方法都行!」
耿不取見他說得如此有把握,心中倒是有點怙惙,默思片刻後,又把金蒲孤叫來,低聲吩咐了幾句話。
金蒲孤兀自不肯相信,斜著眼睛道:「就憑他嘴上說說也把你嚇倒了……」
耿不取輕輕歎道:「小子!你的眼光忽明忽昧,一下子看事非常清楚,一下子又特別糊塗起來了,這個南海漁人雖然在武林中籍籍無名,我倒是相信他真有幾下玩意兒,你師父一定是對他過份輕視,也折在他手中……」
金蒲孤談談一哼道:「好吧!我總聽的好了……」
耿不取笑笑道:「我也是有備而無患,你先看著,不到必要的時候,你用不著出手……」
金蒲孤點點頭,耿不取慢慢地踱向溪邊,朝漁人笑了一下道:「閣下準備好了沒有?我要過去了……」
漁人神色平靜,漁竿仍是沉在水裡,連頭都不抬,口中淡淡地應道:
「請吧!我早就準備好了……」
耿不取不等他的話說完,雙腳一縱,直向對峰射去,勢於極為迅速,那漠面寬不過三丈,以他這種身法迅度,應該是眨眼即至,可是他才縱到一半,那漁人突然將手一抬,沉在水中的漁竿飛速地跳了上來,竿頭銀色的釣線上繫著一枚黑色的小鋼鉤,忽的一聲,竟然超過了耿不取的前面,向他的臉上鉤來!
耿不取當然是早作了準備,見狀不慌不忙,伸指就朝漁鉤上彈去,叮的一聲,彈個正著,漁鉤蕩了開去。
耿不取心中一鬆,由指上的接觸,那漁鉤的勁力雖然不弱,可也不比他強到那裡,方自覺得自己太過慎重,忽然腳上一緊,一股巨力將他的身形向下拉去!
原來那漁人早已料到他會有此一著,利用他指上的彈力,輕輕一沉漁竿,鋼鉤倒捲回來,恰恰纏住他的足踝,將他朝水中拖去。
耿不取畢竟身手矯捷,立刻知道自己上了當,一面下沉,一面已自暗中凝氣,眼看著快到水面,猛地一個翻身變為頭下腳上,雙手一拍水面,再度將身子拔空,同時彎過腰去,伸手去解腳上的鋼鉤。
手才觸到釣絲,那漁人哈哈一笑,卻不見任何動作,耿不取抓住釣絲後,正想把繞在腳踩上的鋼鉤解下來,墓然又覺得鉤絲上微微一動,邵鋼鉤自動地脫開了他的腳踝,反捲上來把他的雙手都纏住了!
耿不取這一驚非同小可,同時他上拔之勢已竭,身子又開始向下墜落,情急之下,雙手猛地朝外一振!
這一振已用出了他全身的力氣,就是粗如入臂的鐵鏈,也可以振斷了,可是那鉤絲竟不知是什麼質料所製,軟軟地一點勁道都沒有,隨著他一振之勢,鉤絲跟著拉長,等他的力氣用到極點,鉤絲又縮了回來。
耿不取的力量全部用在掙斷釣絲上去了,忽略了身子的下墜之勢,等到釣絲的韌性彈縮回來,將他的雙手再度束緊時,他的腳踝已感到溪水的冰涼,由於腳已入水,任何力量都使不出來了,眼看著即將沉了下去,岸上的金蒲孤已及時發出一校長箭。
金蒲孤的心思相當靈活,這支長箭,並不射向任何物件,卻在耿不取的身前掠過,耿不取眼明手快,一把撈住箭身,利用箭上的衝力,不僅把身體拉出水面,而且還帶著他向對岸衝去!
漁人征了一怔,隨即恢復了正常,手持漁竿一抖,耿不取還差三四尺就可以到達對岸了,驀覺手上一緊,釣線深深地勒進肉裡,血脈受阻,逼得將手一鬆,長箭脫手飛出,身子又被人扯了回來,噗通一響,激得水花四濺,還虧那釣絲的伸縮性很大,沒有一下子就將他拖到水底下,手舞足蹈,在水面拍動著。
岸上的金蒲孤見耿不取還是被漁人拖下了水,不禁臉色一變,大聲叫道:
「老耿,別急!我救你出來……」
耿不取一面掙扎,一面叫道:
「小子!別過來,還是快點想法子自己過去,老頭子已經敗了,你可不能再敗!」
金蒲孤不理他的叫喊,雙足一縱,筆直向他飛來,空中伸出一支手,握住他的胳臂,想把他提上來!
漁人哈哈一笑,等他們雙方接實,又是一扯釣竿,耿不取的身子立刻向水中沉去,這次用的力造更強,足夠把他們兩個人一齊拖了下來!
誰知金蒲孤卻哈哈一笑,單腳一點水面,身子反向對岸射去,原來他剛才救人之舉,只是一番裝作,當他握住耿不取的胳臂時,不是把他向上提,反而向下壓,而且就利用這一壓之勢,控制住身形,再籍著水面借力,輕飄飄地落在對岸上!
漁人正覺得耿不取下沉得太容易,金蒲孤已在對岸,向他擺手微笑,一臉的得意之色!
漁人憤憤地擲下釣竿怒道;
「小子!你怎麼這樣卑鄙!我只道你是真心救人,所以才沒有防備你……」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你的目的是阻止我們過河,我們的目的是想法子過河,雙方早就講好不論使用什麼方法,以達到目的為勝,你怎麼可以罵我卑鄙呢!」
這時耿不取在水面猛然一衝而上,怪聲大叫道:「不得了,水底下有鬼……」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5:22
跟在他身後,水波一分,露出一顆怪頭,長吻如鴨,上下兩排利齒,張開血盆大口追在他身後咬著!
金蒲孤一見大驚,顧不得再說話,解下長弓,搭矢發出一箭,箭去如電,直向那怪物咽喉射去。
怪物的動作十分敏捷,見得箭到,巨口略低,一口咬在箭桿上,卡嚓一聲,將一支長箭咬成兩截!
幸而有這一阻之勢,怪物才沒有追上耿不取,看他帶著一身泥水,濕淋淋地逃上對岸,雙手仍被鉤絲束住,後面還拖著一根釣竿!
怪物追到岸邊,見耿不取已經逃上岸了,才低頭沒入水中不見了,金蒲孤已搭上第二枝長箭,猶自不服氣,吱的一聲,長箭追在怪物身手後入水,如是毫無動靜!
這時漁人已跳了過來、見金蒲孤還想發第三枝箭,仍哼了一聲道:
「別浪費你的箭了,就算你射中了它,也不過是替它搔搔癢而已……」
說著從耿不取的手上解下了釣絲。
金蒲孤然問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漁人一面整理釣絲,一面冷冷地道:「鱷魚!」
金蒲孤驚道:「鱷魚不是棲息在江裡的嗎?」
漁人冷笑道:
「以劉素客之能,扭轉乾坤亦如反掌耳!把江鱷移到此地來又算得了什麼?」
金蒲孤仍是不信道:「就算是鱷魚,也受不了我金僕姑長箭之利!」
漁人冷笑道:「你剛才連發兩箭,可傷到它一點皮毛沒有。」
金蒲孤這才不開口了,漁人又輕輕一歎道:
「你以為這是普通的鱷魚嗎?這是鐵甲神鱷,搜遍字內,恐怕也找不到第二條了,我真不知劉素客是從那兒找來的,這東西應該在二千年前就絕種了……」
耿不取一面擠干衣上的水滴,一面訝然地道:
「老頭子自以為天下事已無所不知,卻未嘗聽過鐵甲神鱷這個名稱!」
漁人將釣竿整好,插在背後的腰帶上,輕輕一笑道:
「別說你不知道,我釣了三十年的魚,江湖大海中,鱗介水族全見過了,卻也是在劉素客這兒第一次碰上這頭備生,而且我輸給劉素客的賭約,也是在這頭畜生身上……」
金蒲孤大感興趣地問道:「這是怎麼會事?」
漁人憤憤地道:「我誇說天下任何魚類都無法逃過我手中這根鉤竿,劉素客卻拿它來跟我打賭,結果我硬是栽在這頭畜生身上!」
「難道它不上鉤?」
漁人怒道:「在我南海漁人手中,還有不上鉤的魚?這畜生雖然上了鉤,卻把我的隨身至寶的寒金鉤咬斷了,還拖走我的一大截較筋釣絲……」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看來是劉素客用這條怪鱷把你這個漁夫釣上了……」
漁人氣哼哼地道:「不錯!劉素客用魚作餌,雖然釣上我這個漁夫,我還好過一點,你小子卻利用計騙了我一次,我輸得實在不服氣!」
金蒲孤得意地笑道:
「兵不厭詐,你個漁夫,既知道以餌釣魚,怎麼竟想不到我會用人釣人的呢!」
職不取雖然對他的心計感到欽服,卻也忍不住怒道:
「小子!你拿我作餌,可差一點送掉了我這條老命……」
金蒲孤見他生氣了,倒是不敢再嘻皮笑瞼,連忙表示歉意道:
「老耿!對不起!我怎麼也想不到水底下有那麼一頭怪物的,光是這一溪淺水,我想你一定不會有危險的,而且我原來是打算來救你的,是你自己叫我不要管你,另外想法子的……」
耿不取擺擺手道:「算了!算了!跟你這小滑頭在一起,只有老頭子吃虧!」
漁人也是一歎道:「我也是倒霉,好容易在劉素客的掌握下脫身,又跌進你的圈套,現在我欠你三件事,你快說要我怎麼做吧!」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目前我想不起有什麼要你代勞的,以後再說吧!」
漁人搖頭道:
「不行!我這個人就是死心眼兒,不把你的債還清,我心裡永遠不得太平……」
金蒲孤急於去找劉素客把師父救出來,實在不願意跟他多纏下去,們笑笑道:
「你向前走三步!」
漁人莫名其妙,但還是聽他的話,向前走了三步,他走一步,金蒲孤就跟著數一下,三步走完。
金蒲孤道:「好了!三件事情都完了,你可以走了!」
漁人一怔道:「這麼簡單?」
金蒲孤笑道:「劉素客想利用你的武功,所以把你留在此地替他看門,我對你一無所求,只想通過這條小溪,既然我們已經過來了,倒不如早點放你自由!」
漁人又呆了一呆,才朝他一拱手,轉身大步走了。
耿不取怔了一怔道:
「你這麼容易就放他走了?他那一身武功不在你我之下,應該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
金蒲孤微笑道:
「我們又不須要武力為助,對付劉素客全仗智力,他為劉素客智力所困,可見幫不了我們的忙,若是叫他跟我們在一起,說不定反會被劉素客所用,倒不如早點把他打發走開的好!」
耿不取歎了一聲道:
「有你的……小伙子,老頭子自負聰明一世,看來比你差多了……」
金蒲孤笑笑道:
「老耿!你別客氣了,薑是老的辣,我不過有點小聰明,對付劉素客這種老奸巨滑,還是要仗你這老傢伙,我們快走吧!」
說著兩人拔步前進,又穿過一片密林,但見一幢巨宅,壘石為牆,建造得又高又大!
金蒲孤不禁一怔道;
「劉素客的氣派真不小,從大門進來,整整走了兩里路,才算看到他的正宅!」
耿不放卻凝重地道:
「馬上就要跟他正面接觸了,我們可得小心點,此人雖不會武功,可是許多武林高手都毫無抵抗的受他禁制,足見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金蒲孤豪氣干雲地道:
「怕什麼!他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凡人,血肉之軀總難逃一死,我見到他的面,不跟他多說話就給他來個一箭穿心,他死之後,什麼花樣都玩不出來了……」
耿不取想了一下道:
「小子!這或許是最聰明的辦法!他的長處在機智,我們的長處在會武功,用己之長,攻人之短,正是兵法所謂的上上之策!」
二人走到門口,正待跨上石階,門中忽然閃出兩個全身披掛齊整的老人,年紀都很大了,長髯過胸,俱作銀白之色,卻是身披甲冑,頭頂銀盔,手中握長斧,作極不相稱的武土打扮。
左邊一人身材較高,橫斧大喝道:「來人止步!」
金蒲孤怒聲叫道:「滾開!把劉素客叫出來!」
那老人連連搖頭,頭上的銀盔叮慨作響,厲聲喝道:
「不行!主人沒有命令准你們相見!」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我們是來取他腦袋,用不著批准,你們再不讓開,我就要硬闖了!」
那老人仍是厲聲道:
「不管你們是來幹什麼的,主人沒有命令,我們就不放行!」
金蒲孤聽著倒是一怔,從這兩個人的口氣聽來,他們該是劉素客的侍衛僕役之流,可是自己明白的表示了來取劉素客的性命,他們既不生氣也沒有其他反應,只是堅持不放自己過去,這倒是頗堪玩味的一件事。
不過他卻懶得去追索這件事,所以退前一步道:
「你們不放行,我偏要進去,看你們是否攔得住!」
那老人大喝一聲,手中長斧直砍下來,墊子相當急猛,金蒲孤赤手空拳,自然無法抵擋,被逼得退下了石階,那老人也不追擊,只是橫斧守住大門!
金蒲孤有點生氣了,冷笑一聲道:「你在找死了!」
解下背頭長弓,又跨了上去,那老人仍是舉斧下砍,金蒲現長弓在手,自然不再退讓,挺起長弓一格。
斧刃砍在弓弦上,雙方都是一震,金蒲孤只覺得這老人的力氣相當大,居然又將地震下了石階!
這一來他是真的火了,一擺長弓,再度衝了過去,同時他試出那老人的勁力很強,不再作硬拚的打算,長弓上連點帶農,使出三式劍招,兩式判官筆的招式!
劍招屬刺,判官筆長於點穴,金蒲孤不用兵器,對於一般武學卻頗為淵博,所以他以弓代劍筆,所用的招式都是上乘之舉,可是那老者運斧如風,招式也相當精奇,居然第三次將他軍下了石階!
金蒲孤三度被人逼退,在憤怒中更感到無限驚奇,這老人也不知是什麼路數,然而他的斧招卻不遜於方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劉素客還沒有見得,卻被這個老頭子阻於門外,未免也太丟人了。
所以他退了幾步,伸手拈起一枝長箭,準備要施展他那無堅不摧,出手斷魂的金僕姑神射了!
那老人的眼中微露懼色,可是神情還十分鎮定,手握長斧,當門而立,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金蒲孤搭箭上弦道:
「別看你們穿了厚甲,只要我的金僕姑一出手,立刻就要你們不得善終!」
那老人神色一動,失聲道:「原來你就是金僕姑的主人,字內十六凶人都是你殺死的?」
金蒲孤點頭傲笑道:「不錯!你既然知道我長箭的厲害,還是識相點站開!」
那老人臉色一沉道:「不!你放箭吧!」
金蒲孤怒聲道:「好,你們這兩個老頑固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
長弓拉滿正待出手。
耿不放卻突然道:「小子!慢一點,待老頭子來試一下!」
說著取下肩頭的小鐵鋤,含笑對那老人道:
「看閣下斧招凌厲,好像不是無名之輩,閣下究竟是那一家的?」
那老人臉色一變,大聲叫道:
「那一家都不是,我們是主人的門前雙衛,專門阻止閒人闖入,你有本事就闖進來,別說那些廢話了!」
耿不取微微一笑,手擺短鋤,步上石階,不待那老人發動,搶先攻出了幾招。
他的鋤招別成一家,武器雖短,威力卻大,那老人運斧相迎,不到三四招,即已被他逼得手忙腳亂!
另一個老人見情形不對,低歎一聲,使開手中長斧也加入了戰圍,他的功夫似乎比前一個老人深一點,只是合兩人之力,也不過僅能阻遏耿不取的凌厲攻勢而已!
然而這已經使金蒲孤感到驚奇的了,武功技擊之道,耿不取的修為已入化境,當今武林中的知名之士,很少有幾人能及得上他的,這兩個老人居然能擋住他一連串如江海般的攻勢,的確是相當不容易!
耿不取連攻了十幾招,都被對方化了開去,多多少少有點著急,於是鋤法一緊,口中大喝道:
「二位朋友雖然身操賤役,倒還真有幾分實學,我老頭子生平與人對手,絕不超過二十招,你們若是再接得下我這最後三招,老頭子即使不落敗,也把項上這顆腦袋輸給你們!」
說完以後劈,手突出一鋤,直取中宮,高身材的老人首當其衝,見狀連忙橫斧來格,誰知耿不取這一鋤用式異常巧妙,助葉略轉,在斧鋒上輕輕一觸,即將他的長斧蕩了開去,然後原式不變,依舊向前直搗!
後出手的矮身材老人見同伴危急堪慮,大喝一聲,墓地橫過手中長斧,改用斧兩平掄過來。
哨然激響中,耿不取的那一手精招居然又被他架開,而且還把耿不取震下了石階!
金蒲孤見狀又吃了一驚,因為他知道職不取所使的鋤式正是這老傢伙平生自認為顯得意的「種玉」三絕招之一,想不到仍是被人化開了,連忙脫口招呼道:
「老耿,還是由我對付他們吧Z」
耿不取卻搖搖頭笑道:
「小伙子!用不到你,你那箭太凶,出手一定傷人,十六凶人罪大惡極,殺之不為過,明性大師仍少林掌門,德技並尊,如何能用那種凶箭去對付他!」
金蒲孤聞言不覺一怔,那老者卻更為驚奇,尖聲叫道:「你怎麼認出我來的?」
這兩個老人所戴的銀盔都有半截面罩,除了雙眼處有空洞之外,剛好遮住鼻子,是以面目都看不清楚,歐不取叫出對方的名字後,換來他的一聲驚呼,足以證明耿不取並沒有認錯。
耿不取笑了一下,微帶得意地道:
「老頭子早就聽說少林有一套達摩杖法,冠絕古今,一直想找個機會領教一下,可是兩次上少林,兩次拜訪貴派前兩任掌門人,都未能如願,今天卻意外地領教到了,禪門絕學,果然不同凡響,老頭子的鋤式共有三招,剛好貫派的達摩杖法也是三招,我們只換了一招,掌門人還肯繼續賜教嗎?」
那老人見自己的身份已被對方識破,也只是征了一怔,隨即淡淡地道:
「在下無意與人爭雄,職責在身,只要閣下不強行闖門,在下不想與人動手!」
金蒲孤連忙叫道:「掌門人為什麼會在此地……」
那老人轉頭望了他一眼,輕輕地道:
「朋友別再以掌門人三字稱呼在下,在下此時只是主人門前的侍衛,不僅脫離掌門之職,而且也不再是少林的門人了!」
金蒲孤又是一呆道:「大師為什麼好好的掌門人不做,卻來此替人當侍衛……」
那老人答非所問地道;
「朋友也不必再以大師二字來稱呼在下,我這一身打扮還像個佛門弟子嗎?」
金蒲孤還待追問。
耿不取卻搶著道:
「小子!別多問了,事情很明顯地擺在眼前,他們一定是受了劉素客的威脅……」
那老人立刻道:
「朋友錯了,我們並沒有受威脅,大家都是心甘情願地來此服役……」
金蒲孤叫道:「我不相信!人那會自甘下賤……」
那老人哼了一聲道:
「信不信由你,反正在下說的都是實話,而且可說的也只有這麼多!」
耿不取突然又欺身搶上石階,抖手攻出一鋤,這一招比上次更為精妙,那老人橫斧來格,卻因為起手略遲,只聽見噹的一聲,鋤鋒擦過長斧,砍在他的銀甲上,幸好那銀甲十分堅硬。
耿不取的手下又沒有施力,只將他打得連退七八步,坐位在地上。
另一個老者連忙運斧劈了過來,只聽得弓弦響處,鋒的一聲,金蒲孤手中的長箭已脫弦而出,剛好由重甲中透了進去,穿心而出,那老人的長斧只砍到一半,隨即痛叫一聲,身子向後一仰,倒在地上。
耿不取回頭怒叫道:「小子!我叫你不要隨便出手傷人,你怎麼還是不聽話!」
金蒲孤也怒聲道:
「我看見這些自甘下流的傢伙心裡就有氣,這個傢伙的武功不錯,定也是個江湖上知名的人物,我來看看他是誰!」
說著跨上石階,伸手要去揭那人一頭盔,那個被耿不取打倒的老人卻發出一聲輕歎道:
「朋友不必多事了,就讓他這樣子死了吧!」
金蒲孤憤然搖頭道:「不行!我一定要瞧瞧他是那一路的人物!」
那老人又歎道:「他是華雲南!」
金蒲孤一驚道:「華雲南!陰山派的掌門人,伏地追風劍客華雲南!」
老人點點頭道:
「不錯!不過那是過去的事了,目前他跟我一樣,只是門口的輪值侍衛而已!」
武當掌門青木道長死在大門口,連眼前一死一活的兩個人在內,共計是三家掌門人了,這件事倒使金蒲抓為之詫然不解,想了半天才道:「你們為什麼……」
老人又歎道:
「朋友不必問,我也不能說,天下武林十大門派的宗主都拋棄了自己的身份,在此地擔任各種不同的職務,雖然是心甘如此,卻也出之不得已,但望二位見到其他人後,手下略留分寸……」
金蒲孤還在沉吟。
耿不取卻道:「達摩三式奧妙無窮,你只使了一招,為什麼不繼續施展呢?」
老人苦笑一聲道:
「若非朋友提出,在下幾乎忘了,達摩三式仍少林掌門人不傳之秘,在下既然已經脫離了掌門身份,自然無權施用,剛才是為了華兄身處險境,一時不慎用了出來……」
耿不取冷笑道:「假如老頭子手下重一點……」
老人淡淡地道:「身可死,戒不可破!」
耿不取哼了一聲道:「看來老頭子要想領略達摩三式,只有三上少林了!」
老人仍是淡淡地道:「在下已不是少林中人,對於這個問題無從答覆!」
耿不取沉吟片刻,才回頭對金蒲孤道:「小子!我們進去吧!」
那老人在地下掙扎著起來要阻擋他們,可是耿不取一揮手中短鋤,在他的膝蓋關節上敲了一下,老人又倒了下去。
耿不取拖著金蒲孤,超過他的身邊,一迢朝屋中走去。
金蒲孤忍不住問道:「老耿!我們應該問問清楚的!」
耿不取搖搖頭道:
「沒有用!他一定有著難言之隱,就是殺了他也問不出一句真情的!」
金蒲孤想想倒是實情,仍一轉話題道:
「老耿!你不許我傷人,可是你剛才敲那老傢伙一下相當重,我想他至少有一條腿殘廢了……」
耿不取輕歎道:
「這是唯一能使他活命的方法,劉素客對這些人的控制一定很嚴,他們的職責是守門,我假若不把他弄成殘廢,我們闖了進來,就是他虧了職守,劉素客對他的處分,一定更為厲害,我傷了他正是救了他!」
金蒲孤怔然道:
「劉素客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把這些成名的武師制服得如此馴貼,連身份,名位,甚至於生命都不放在心上了……」
耿不取輕輕一歎道:
「這個問題只有劉素客自己才能答覆,因此我再告訴你一句話,除了見到劉素客本人外,你千萬不可以隨便使用你的長箭了,我相信這些受他利用的人,必然都有說不出的苦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5:38
金蒲孤默然不語,心中卻湧起一層懍懼,懍懼著自己會不會也像這些人一樣,落人劉素客的控制中……
進門後是一所大廳,轉過大廳,又是一片小巧的庭院,院中花木扶疏,享石玲戲,佈置得別具匠心!
亭裡有兩個年青的女孩子,正在靜坐對奕,此外別無人跡,四周也是靜蕩的,只有丁丁的落子聲!
院子的那一頭又是一幢精舍,要到達那幢精舍,必須經過那兩女對奕的草亭,所以他們兩人毫不考慮地走了過去,一直來到那兩個女子身畔,兩女似乎專心凝注於棋局之中,居然沒有發覺身邊來了人!
耿不取到了亭前,立刻被棋局吸住了,兩眼盯著棋坪,一動也不動,好像也出了神!
因為耿不取止步不前,金蒲孤也只好不走了,因為他不解奕道,對於怦上的黑白佈局全然不知其妙,所以只是呆呆地等著,可是耿不取與那兩個女孩子卻都已入了迷,良久不見一絲動靜!
金蒲孤等了半天,實在忍不住了,仍在喉頭發出一聲輕咳,這一聲原是想提醒他們三人注意的。
可是在輕咳之後,那三個人仍如泥塑木偶一般地毫無反應!
金蒲孤有點著急了,一拉耿不取的衣服道:「老耿!你是怎麼了?」
耿不取的全身像是中了魔,連半點抵抗力都沒有,居然被他拖得一歪身子,差點就摔倒在地下,可是他的口中還在喃喃地自語:
「黑子該下在橫九直十一的地方……不!不行,這一來雖然救活了邊,那條長龍就會被白子切斷了,得不償失……」
金蒲孤知道他是入了迷,伸手一拂,將坪上的黑白子都掃落地下,然而這個行動仍未能使他清醒,口中還是在喃喃地道:
「假如改落在直九橫七的地方,可以把長龍做成兩個活眼,可是邊上那一片地方盡人白子的天下矣,得失之間。怎麼全是一樣的呢!奇怪!奇怪!這明明是一局勝棋,只要落下一個子,就可以把白棋殺得全軍皆沒,可是這一下子該落在什麼地方呢?……」
金蒲孤見他入迷已深,知道唯一使他出迷的方法,就是把那局棋下完,可是他剛才一個衝動,又把棋局攪亂了,為今之計,只有把棋局再擺起來,於是他彎腰把地上的棋子又抬了起來。
耿不取與他恩師天山逸史經常對奕,他有意無意地在旁邊觀戰,雖然不懂奕法,但是對棋上的布法還是懂得一點,同時更仗著他先天的強記能力,居然將一局殘棋又照樣又照原樣擺了起來,最後只有兩黑兩白四子竟忘了位置,執在手中,不知如何安放。
耿不取仍是目注棋抨,對於金蒲孤的那些行動如同未覺,可是那局棋已深印他的腦中,再也無法拔除了!
金蒲孤不敢再問他,怕將他引入更深的迷境,而且那兩個女子也如同死了一般,足證她們入迷的程度,與耿不取是一樣的深。
金蒲孤沉吟片刻,見這三個人都不能告訴他什麼,只好隨著自己的心意把棋子隨便放了下去!
依照黑先白後的次序,他先放下一顆黑子,又在黑子旁邊的空位上放下一顆白子,然後再放下一顆黑子,最後的那顆白子,卻因為周圍的空格已滿,他只好隨便找了個空的地方放了下去!
子才落枰,那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地跳了起來,首先是耿不取哇哇大叫道:
「對哇!這根本就是一局死棋,卻只因為白子一百二十四手放錯了位置,才引得我老頭子走入了歧途……」
這時那兩個女子中,靠右一個穿白的女子輕吁了一口氣,靠左的那個穿紅女子卻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身子砰然向地上倒去!
金蒲孤因為距離最近,出乎本能地伸手一扶,可是那女子已軟綿綿地星眼緊閉,口中鮮血仍不住向外湧著,將她的紅衣淋得透濕!
金蒲孤怔然失色,正想伸手點她的穴道,替她止住血經,那白衣女子已開口叫道:
「使不得!她那股心血已經湧勝經月,早成了汗血了,若是不吐個乾淨而猝然止住,立刻就要了她的命,把她交給我吧!」
金蒲孤莫名其妙,不過他也懂得其中厲害,連忙托著那女子脅下,將她送了過去。
白衣女子接了過來,先在她背上拍了幾下,使她的咯血之勢更猛,直等噴出的血色變為淡紅時,白衣女子才將她放平在地上,織指輕拂,在剎那之間,竟然連點了她身上的三十六處大穴!
金蒲孤見狀大吃一驚,因為那白衣女子的拂穴手法,可以說是平生所僅見,運指快,認穴准,下手份量之恰到好處,連他師父與耿不取都要甘拜下風,看這女郎的歲數最多不過二十出頭,真不知她是怎麼練的!
那白衣女子把紅衣女郎安頓好之後,才對金蒲孤深致一禮道:
「多謝公子相救,將愚姊妹引出迷境,否則愚姊妹一定會被困死在這局錯棋之中,想不到公子竟是奕中高手,比家父高明多了,我們在此地苦思經月,竟不知公子舉手之間……」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什麼?你們在這兒下了一個月的棋了?」
白衣女子愧然道:
「不錯!到今天整整有三十七天了,若非公子指示迷津,我們恐怕還會僵持下去,直等心血耗盡,變為兩堆枯骨而已……」
金蒲孤不清道:「三十六天之內,你們這樣不眠不休,不吃東西,也不離開一步!」
白衣女子軟弱地一笑道:
「三十七天還算是短的,有一次家父與竺老伯對局,為了一子之爭,兩人整整地對坐了半年!幸好後來竺老伯想出了解法,才將那個僵局打開,那一著便是現在流傳天下的雙挑破月,公子也一定見過了……」
金蒲孤對於這些棋中招式根本一竅不通,聞言倒是臉上一紅。
耿不取卻叫起來道:
「雙挑破月,奕仙妙著,你們莫不是白老怪的兩個女兒……」
白衣女子點頭道:
「是的!晚輩白素容,那是拙妹絳姿,她過繼給竺老伯了,跟著竺老伯姓……」
耿不取興奮地道:
「奕仙白荻,奕神竺青,老頭子對他們兩人心儀已久,就是無緣一見,他們現在在那裡,老頭子真想去請益一番……」
白素容翻眼一瞄金蒲孤道:
「前輩別開玩笑了,這位公子的奕道比家父與竺老伯高明多了……」
歐不取哈哈大笑道:「這小子根本不會下棋……」
白素容不信道:「那剛才……」
耿不取也一翻限道;
「小子!剛才那一手你是怎麼想出來的,別是你小子故意裝傻,跟你師父……」
金蒲孤連忙擺手道:
「師父沒教我下棋,他老人家說年青人不宜學此,玩物喪志……」
白素容臉上流露不豫之色。
金蒲孤知道她不高興,可是仍坦然直言道:
「家師之言,也許冒犯白小姐之處頗多,不過看了令姐妹的情形,家師的訓誡也未嘗不無道理!」
白素容倒是不開口了。
耿不取卻哼了一聲道:
「你師父懂個屁,奕中之道,奧妙萬干,白獲竺青號稱奕中兩神仙,他們兩人各具一身奇妙莫測的武功,都是在棋中體會出來的……。
金蒲孤對這一點倒是深信不疑,因為他眼見白素容的拂穴手法,果然奧妙無匹,而白素容卻怔問道:
「公子既是不解弈棋,那一於神來之著,又作何解釋呢?」
金蒲孤臉上一紅道:
「實不相瞞,那是我隨便放的,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放在那裡?」
白素容微感怫然道:
「公子這可是欺心之語了,賤妾剛才見公子已將棋局拂亂,然後又重新排好,先前都照愚姊妹的佈局一子不易,只有後來四子,略加更動,只是一子比一子神妙,尤其是最後那一子……」
金蒲孤不待她說完,連忙搶著道:
「白小姐這下子誤會就大了,在下不過是記憶力較佳而已,對於棋道的確一竅不通,只因為老耿與家師經常下棋,在下有時在一旁侍奉,勉強懂得一個擺法,剛才那四子是因為忘記它們的位置了,只好照著自己的意思亂放了……」
白素容一抬眼道:
「我們只下到一百二十四手,枰上空白之處很多,何以公煽偏偏會選上那四處地方!」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道:
「這個倒是很難回答,在下對於棋中攻殺之道根本不懂,只是興之所至,覺得那幾個地方空著很不順眼,放上一個棋子後,看起來就舒服多了!」
白素容神色一動,忽地將棋抨上的殘局拂去,又擺上幾十個子,然後朝金蒲孤道:
「公子肯再教一局嗎?」
金蒲孤搖頭道:
「在下根本不會下棋,而且我師父被劉素客困在此地,我急於把他老人家救出來……」
白素容微笑道:「令師莫不是叫做天山逸叟……」
金蒲孤大聲道:「不錯!白小姐……」
白素容又笑道:
「賤妾雖然與愚妹同時為棋局所迷,因為我的性情比她靜一點,在迷惑中仍能感受到身外的事物,三天前有個自號天山逸叟老人來到此地,與竺老伯在我們旁邊對奕,他就是被這局棋所困,公子若是想救出令師,最好還是把這局棋解決了
金蒲孤還在發怔。
耿不取卻迫不及待地道:「老頭子來試試看。」
說著在坪上落下一顆黑子。
白素容毫不考慮地跟著下子,二人連下四五子後。
耿不取已急得滿頭大汗,顯見得他是輸了。
白素容將他的棋位一一拈起,恢復原來的形狀後才道:
「前輩的奕道與天山逸叟差不多,還是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以免步天山逸叟的後塵!現在換公子試試看!」
耿不取咕噥著道:
「我不相信這小子會比老頭子高明,剛才只是給他瞎貓碰上死老鼠……」
金蒲孤手拈一顆黑子,朝十十之處一放,那是棋杯的正中心。」
耿不取又道:「我說這小子不會下棋吧,那有這種下法的!」
白素容卻神色凝重地補上一手。
金蒲孤不加思索,跟著下一子,進行七八手之後。
耿不取不開口了,神情也變得萬分詫異。
白素容尤其緊張,每落一子,都要考慮半天。
金蒲孤不耐煩地道:「白小姐,在下可沒有時間陪你耗下去……」
白素容抬頭正色道:
「這局棋早已成譜,是劉素客提出來,由家父與竺老伯同時應戰,結果家父與竺老伯空負奕中雙仙之名,仍在劉素客手中落了敗,只好留在此地聽他指揮,令師父天山逸叟也是吃虧在這局棋上……」
耿不取連忙道:「既是有譜,你就照譜上下子好了?」
白素容搖頭道:「不行,公子居中一子,把整個譜都破壞了,劉素客提出的那些精招都被那一子鎖住,怎麼樣都鑽不出去了,公子!你是真的不會下棋?」
金蒲孤道:「有老耿為證,這是我第一次與人對奕!」
白素容將信將疑地又跟上了几子,金蒲孤落子如飛,完全不經思索,一子踉一子,又進行了十幾手。
白素容將杯一推道:「不用下了,我們找劉素客去!」
金蒲孤莫名其妙地道:「這樣就算我贏了?」
耿不取一歎道:
「小子!老頭干要不是看著你長大,斷然不相信你沒學過弈棋,沒話說,只有承認你是天才了!我問你,你怎麼想出這些妙著的?」
金蒲孤怔怔地道:
「我根本沒有想,完全是憑著心中所思,想放那裡就放那裡……」
白素容肅容一拜道:
「賤妾從六歲學奕,到現在整整十五年了,即使與家父及竺老伯對局,也勉強可以維持四五子之差,今天遇上公子,竟然連一塊活地都保不住,看來劉素客合當必敗了……」
耿不取連忙問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令尊與竺青都在此地……」
白素容點頭道:
「是的!劉素客不知從那兒找到了幾局前人殘譜,把家父與竺老伯都困住了,他每隔一個月,就擺出一局殘譜。叫我們研究,等我們都想不通的時候,他再提出解法,結果整整把我們困住了半年,在這半年內,我們必須聽他的任何指令,有時替他阻擋外來的強敵,有時替他殺死一些不馴服的武林人士,上個月他忽然異想天開,要我們姊妹同時嫁他為妾,我們自然不答應只好賭氣不要他的答案,想憑自己的智力去解答這局疑棋,結果苦拼了三十七天,若不是公子前來,我們只有坐死在棋抨之前了……」
金蒲孤奇道:「你們可以不聽他的,為什麼非要他的解答不可呢?」
白素容又歎道:
「這就是令師所說的玩物喪志的話應驗了,我們以奕傳家,棋就是生命,遇到這種情形,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心甘情願地受他的驅策,除了嫁給他之外,任何事情都抵不過一局棋譜的誘惑……」
金蒲孤不作聲了,白素密又道:
「令師雖然能發出那等驚語,可是他自己也無法自拔,依然墮入劉素客的算計之中……」
金蒲孤悚然道:
「師父早先不肯教我下棋倒是真有點道理,想不到這玩意兒有這麼大的魔力……」
耿不取卻道:
「你師父什麼都精,就是這一手大錯特錯,他要是早發現你在這方面的天才,自己也不會上這個當了!否則以你師父之能,縱使在那個南海漁人手裡栽一個觔斗,絕不會再吃第二個虧,偏偏他跟老頭子一樣,嗜上了這個斷命玩意兒……」
白素容擺擺手道:
「二位不必再說了,只要公子能在棋上勝過劉素容,我們就不必再受他的羈困,其地方面他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金蒲孤慎重地搖頭道:
「白小姐不要把他看得太簡單了,這個人在各方面都是個天才,你們只看到他的棋上功夫,我們卻一連遇上幾個人,每個人都是在自己的專長上受到他的挫困,因此這傢伙可能是天下最難惹的一個人,可惜他不肯把自己的能力往好處發展,否則以他的才具,真可以直追聖賢……」
職不取微微一笑道:
「小子!你這句話說得可不夠高明,聖賢是世界是最痛苦的傻瓜,身為聖賢,必須放棄本身的享受,一輩子為人家操勞,只換得身後浮名,劉素客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的每一項才能,都堪為聖賢而有餘,他若立志為聖人,勢必集所有的先賢於一身,也將集天下的痛苦於一身,那可實在太不上算了,我老頭子若有他那份才能,也不會幹這種傻事!」
金蒲孤一怔道:「那他的一切行為都是對的了?」
耿不取搖頭道:
「不對!所以我們才要對付他,他的志在享受,享受必須犯罪,犯罪必須侵害到別人,那是我們這些愚夫俗子所不能接受的,天生人才以縱罪,也生了愚人以除惡,智愚之爭,也就是善惡之爭,所幸者,天下還是愚人多,所事善良的傳統才能維持下去,假如天下都是劉素客之流的聰明人,愚人早就被消滅盡了,這個世界上將充滿了罪惡……」
白素容聽得出神,忍不住叫道:「前輩之論精闢,晚輩從所未聞……」
欲不取卻一笑道:
「老頭子雖然能說出這番道理,對付劉素客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從進門以來,已經吃了兩次大虧,因此今天能否勝過劉素客,完全寄托在這小子身上……」
金蒲孤被他說得很不好意思,連忙打岔道:
「老耿!別講廢話了,我們進門大半天了,連闖了三四關,還是沒見到那老狐狸的影子,真不知道他在前面又設下了什麼厲害的圈套呢?」
白素密道:「劉素客居所在最後進,要想到達他住的地方,還得通過她女兒的居室!」
耿不取一怔道:「他有女兒?」
白素密點點頭道:
「他有三個女兒,以日月星排行,後面各帶一個英字,三人都是天上仙妹,人間絕色……」
金蒲孤淡淡地道:「我們又不是來欣賞他女兒姿容,管她好看不好看……」
白素容微笑道:
「他不但有三個美麗的女兒,還有六個漂亮的詩妾,這幾個人作為他的屏障,也許比千萬甲士還有用呢!公子見到她們之後,自然就懂我的意思了。」
白素容抱起她的妹妹竺絳姿朝金蒲孤微笑了一下道:
「由於拙妹內創過重,尚須調息休養,故而賤妾暫時不能與劉素客正面作對,那道美人關要靠公子自己去闖了!」
說著裊裊地踏著另一條小徑走了。
金蒲孤望著遠處的旁台樓閣,微微發征道:
「老耿,我最怕的就是應付女人,下一關要你多費點心了!」
耿不取哈哈一笑道:
「臨老人花叢,總不如少年風流,老頭子絕不會成為那些娘兒們擺佈的對象,這件事恐怕幫不上忙……」
金蒲孤急了道:「不行,你非幫忙不可……」
耿不取笑著道:
「小子沒出息,軟紅十文中,殺得進去,衝得出來,才是真正的英雄本色,而且你就是失陷在裡面,也算不得什麼丟人的事,惟大英雄皆好色,是真豪傑必風流,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古皆然……」
金蒲孤急得額上青筋暴露。
不取卻指著他殘缺的左耳道:
「小子!你最好老實點,要是把創口震破了,老頭子藥箱沒帶在身邊,可救不了你!」
金蒲孤只得又安定了下來,可仍是焦灼地道:
「老耿,你不要老沒正經,我是在跟你說正經話!」
耿不取這才一整臉色道:
「老頭子說的也是正經話,所謂美人關,無非溫柔鄉,紅粉肉陣,天魔艷舞,這些脂粉陷講最易動人凡心,你從小就在養氣的功夫上做基礎,只須持一念之堅,一切都作鏡花水月看,我相信沒有什麼闖不過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6:14
第四章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道:
「假如真像你所說的那麼簡單,我倒是沒有什麼可懼的,可是我想劉素客才智過人,這又是他最後的一道防線,可能不會這麼容易吧!」
耿不取搖頭道;
「老頭子不信他還有什麼新鮮花樣,而且老頭子的定力,也只能應付那幾種手段,要是這美人關超出常規之外,老頭子自身也難保,更別說是分心來幫助你了,因此你最好別存著倚賴的心理……」
金蒲孤見鬧了半天,還是等於白說,遂賭氣地道;
「我不靠你就是了,走吧!」
耿不取瘋瘋癲癲地搶在頭裡迢:
「對啊,你不但不能靠我,而且還得費心照顧老頭子一點,你剛吃過女人的虧,冤枉地丟了一支耳朵,心中對女人畏如毒蛇猛獸,可能不容易受惑,老頭子打了一輩子光棍,心裡老是想嘗嘗風流滋味而苦無機會,因此老頭子比你更不行!」
金蒲孤聽他瘋言瘋語,心中一動,已經明白他實在是暗中給自己提示,美人關即色淫之關,無非是利用人欲的弱點進攻,這可能是人性中最弱的一環,食色性也,這是人類先天賦有的本能。
可是人性的弱點並非不能克服,老頭子前半段話是提醒他從相反的方面去觀之,白骨生前皆紅顏,則一無可取之處,後半段則是更進一層的境界,無人相,無我相,無慾則剛,是又何感之有。
對付的方針決定了,他心中立感一陣輕鬆,凝神聚氣內照,頓使智珠明朗,在坦然的心情下大踏步走去。
行盡曲徑,小樓亭然,朱門輕掩,卻在門縫中透出一股淡雅的清香,間雜著低細如銀鈴的笑語。
為了禮貌,金蒲孤還是伸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門中笑語立止,而且有一個如出谷新尊的喉育招呼其他的人道:
「來了!來了!大家快準備好!」
金蒲孤心中微感彆扭,看來人家是早在等待著他們前來,但不知門升之後,會碰上什麼尬尷陣仗!
門前又傳來了悉索的衣履聲,環珮聲,接著呀地一聲輕響,輕巧的朱門打開了,二人都覺眼前一亮!
白素容已經先說過了,所以不用介紹,他們也知道面前這三個女孩子,必然是劉素客的三個女兒無疑。
她們的確都美麗極了,這種美給人第一個感覺更是清員而超脫,好像不可能是人間所有……。
雖然她們的身材差不多高矮,含笑的臉也分不出來長幼,可是又給了人一個截然分明的印象。
那是由於她們的眼睛與她們的名字的關係!
白素容也說過這三妹妹是以日月星為名,後面再贅以一個英字,見到她們的本人後,立刻就覺得她們的芳名起得再妥當也沒有了。
三雙六點明眸,卻有著無窮的變化……。」
第一雙眼睛明亮照人,像是照到中午的陽光,她無疑是大姊劉日英。劉月英的眸子溫柔而皎潔,像煞了秋夜澈照大地的月光,最妙的是劉星英,她的眼光依依閃錫,再加上一臉調皮的神態,不是一顆慧黠的小星星嗎?
耿不取見到這三個女子後,也是微微一怔,因為他聽說這是一個美人局,心中已存戒念。
以色惑人者,非淫即治,可是這王個女子明麗照人,卻全無一點冶蕩之氣,身上的穿著也是端莊大方。
同時更因為對方的神態擁雅,使他無法硬闖進去,乃一拱手道:
「老夫耿不取偕世侄金蒲孤欲一詣此間主人!」
那年紀最長的一個女子大方地一笑,也還了他一個萬福,輕啟朱唇,露出潔如編貝的玉齒,驚聲嚦嚦道:
「耿老先生乃世外高人,金公子尤為人中之龍,小女子等有幸得迓華軒,榮沐草盧,二位請進來吧!」
說著裊裊地將二人迎進廳中,她的兩個妹妹已經一個安座,一個在銅鴙暖爐中倒出兩杯香茗奉上。
那女子又道:
「小女子劉日英,那是二妹月英,幼妹星英,家君無後,所出僅敝姊妹三人……」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三位姑娘芳名已經聽白素容姑娘見告過了,今尊以日月星為三位命名,果然有點學問,在下見三位風儀,除了這三個字外,竟然找不出更適當的形容了!」
劉日英含笑道:
「多承公子謬讚,真使小女子等愧顏無地,二位來得太匆速了,小女子等未逞妝點,速然見客,粗服亂頭,正恐貽笑公子……」
金蒲孤笑著擺擺手道:
「三位麗質天成,濃妝淡抹,無不相宜,粗服亂頭,亦不掩國色,不過這些都是不相干的問題,在下等此來並非拜識三位經客!家師天山逸叟受困於令尊……」
耿不取連忙道:「小子!別忙著談這些……」
金蒲孤正色道:「不談這些談什麼?」
耿不取微笑道:「面對佳人,只可以談些風月……」
金蒲孤哼了一聲道:「老耿!咱們是幹什麼來的?」
這一問才把耿不取驚醒了,他從見到這三個女孩子後,好像在無形之中,已被她們的風韻所迷,竟然忘其所以。
金蒲孤一言驚迷,他才敲著自己的腦袋怔怔地道:
「不錯!不錯!老頭子怎麼會糊徐了!」
那三個女孩子臉上也微見愕色,片刻之後。
劉日英才露齒微笑道:
「金公子果然是稟賦超凡,愚姊妹從家君習得黃子陰符中的忘憂大法,施術於眉目談笑之間,公子竟能無動於中,實屬難能可貴……」
金蒲孤倒還不怎樣。
耿不取如失聲叫道:「黃子陰符,忘憂大法,難怪老頭子要變成老糊塗了……」
劉日英笑笑道:「老先生聞驚出迷,這修養也很難得了!」
金蒲孤莫名其妙地道:「什麼叫黃子陰符?什麼又叫忘憂大法?」
耿不取微帶愧色道:
「黃子陰符是道家的仙府秘籍,相傳為散仙黃葉子所著,裡面都是些符咒迷魂法術,忘憂大法是其中最玄妙的功夫,習此術者,一言一笑俱能惑人於無形之中,使人忘卻所以,覺羽化而登仙……」
劉日英笑道:「老先生倒是很博聞!」
耿不取慚然道:
「老朽雖然懂得一點皮毛,卻仍是在不知不覺間為三位姑娘所惑,可見道行仍是差了一步……」
金蒲孤淡淡地道:「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劉日英含笑道:「強中更有強中手,公子一定是其中高人,比愚姊妹又勝一籌……」
職不取連忙道:
「劉小姐這一猜可又錯了,這小子什麼都不懂!他連這些名稱也是今天第一次聽見……」
劉日英舉目對金蒲孤一掠道:
「此言若換之異日,愚姊妹定然不信,可是方才見公子雖不解奕,卻能勘破千古迷局,愚姊妹倒是無法不信……」
金蒲孤連忙道:「這些廢話可以暫時撇開不談;我師父現在怎麼樣了?」
劉日英笑笑道:
「令師在後面與家君對奕,公子請放心好了,他老人家很好,只要公子通過愚姊妹這一關,即可前去相見!」
金蒲孤淡淡地道:「你們這一關要如何通過?」
劉日英一笑道:
「公子不惑於忘憂大法,事實上已經算是通過了,不過像公子這般高人,舉世難遇其二,愚姊妹自不量力,還想請教一番!」
金蒲孤神色冷竣地道:「在下此來不是為著替人家解悶消遣的!」
劉日英微笑道:
「公子神射盡殘十六凶人,青蓮山莊逼死石廣琪,是何等英雄,難道還會怕我們三個女流!」
金蒲孤怫然怒道:「我不是怕你們,是我生性見了女人就頭痛,懶得跟你們多嚕嗦!」
劉日英對他的態度絲毫不以為忤,仍是笑著道:「公子不是見了女人頭痛,恐怕是耳朵痛吧。」
金蒲孤不禁一怔,他在青蓮山莊與石慧打賭輸掉一支耳朵的事,雖然是件公開的消息卻不是會傳得這麼快。
因為他失耳之後,馬上就趕到這兒來了,中間耽擱不過一兩天的功夫,以腳程而言,他不相信有人會趕得比他們更快……
可是劉日英又笑著道:
「家君對武林中成名人物非常留心,公子出道江湖雖短,所作所為,卻無一不驚動四海,此對公子的種種事跡,愚姊妹也略有耳聞,公子請放心好了,愚姊妹志在討教,無論勝負,終.不會使公子再有所損傷……」
這一句話激起了金蒲孤的傲性,大聲道:「比就比好了,你們打算怎麼個比法?」
劉日英一笑道:
「愚姊妹生長因閣,與家君一樣不解武事,最多也只能在閨閣的手藝上請益,小女子略好詩詞,二妹善織,三妹頗解音律,就在這方面請公子賜教!」
金蒲孤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
「你們這下子可是找錯對象了,在下只解武事,除了刀劍拳棒之外,一無所知,這三件我不用比就認輸。」
劉日英笑著道:「公子何必太謙,以公子之才,應該是無所不能……,,
金蒲孤不待她說完,連忙道:
「劉小姐無所不能四個字下太專斷了,至少在誦詩織花弄音樂三項上我是一竅不通……」
劉日英談談一笑道:
「公子吝於賜教,恩姊妹也不敢勉強,不過公子若不通過思姊妹這一關,恐怕還是見不到今師……」
說著緩緩移步,招呼她兩個妹妹,三人並肩而立,剛好把門堵住,金蒲孤見狀一笑道:
「你們以為攔在門口,我就走不過去了!」
劉日英微笑道:I
「公子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利用你手中的金僕姑長箭,把我們一個個都殺了!」
金蒲孤怫然造:「胡說,我的長箭從不殺沒有抵抗的人,更別說是女人了!」
劉日英笑笑道:「那公子只有在這兒乾耗下去了,這道門是到達後面的唯一通路……」
金蒲孤一言不發,走前幾步,來到她們身前三四尺的地方,劈空推出一掌,大概用上了四成勁道!
這一堂也是試探性質,假如她們真的不會武功,這掌上的力量足可把她們推開到一邊,反之她們若是會武功的話,他保存了六分的功力,也足以自保,不怕她們趁機反擊回來……
那知道事實的結果卻大出他的想像,他的掌力發出去之後,三個女孩子既未反擊,也沒有被他推開!
三個人都只是肩頭幌了一媒,他的掌力即如泥牛入海,絲毫不生一點作用,好像那三個人是不存在一般,掌前虛空無物!他有點不相信,又發了一掌,這次使出八成勁道,結果仍是一個樣子。
耿不取這肘才出聲阻止他道:
「小子!你不要白費力氣了,她們都會最上乘的傳力工夫,你就是使上十二成的功力,也無法動得了她們……」
劉日英微微一笑道:
「倒底是耿老先生見多識廣,愚妹妹雖然不會武功,卻因為家君經常要與江湖人來往,故而傳了我們這一手自衛的功夫,別說是劈空掌力,就是刀劍加身,也傷不了我們的……」
說完她又笑著補充道:
「不過金公子的神射已當作別論,因為聽說公子的金僕姑長箭另具一套手法,我們這套傳力卸勁的護身功夫,不知道是否能擋得住……」
金蒲孤怔了一怔,終於伸手取下長弓,摸出兩枝箭搭在弦上,比了一個姿勢,劉日英微驚道:「公子真要以金僕姑神箭對付我們?」
金蒲孤淡淡地道:「是你們逼得我如此的,捨此而外我別無他策!」
他講的是實話,因為這三個女孩子所用的傳力卸勁之法,的確是一種最上乘的護身功力,她們可以把外來的勁力透過身而歸於虛無,即使是利劍加身,由於使不出勁道,又無法傷害到她們!
唯一的方法是他手中的長箭,在一種特殊的手法下,他可以同時射出兩枚箭,而發出正逆兩股勁道,卸前力則助長後力,這樣也許地有一技箭可以達到目的!
三個女孩子都流露出一絲戚容,可是她們的態度都很堅定,沒有一絲退縮之意,當金蒲孤弓開滿月。
劉日英才低低地道:
「金公子!你這一發雙箭,也許可以把我們殺死,可是你會後悔終生……」
金蒲孤冷冷地道:「在下行事從不後悔!」
劉日英一咬牙齒道:
「好,那你就發箭吧!天下人都會知道你的箭下,曾經殺死過三個無冤無仇,手無寸鐵,而又不會武功的弱女子!」
金蒲孤呆了一呆才道:
「我們之間也許沒有私怨,可是你們的父親劉素客,為害天下武林……」
劉日英立刻道:「胡說!家君手下從未殺過一個人!」
金蒲孤冷笑道:「武當少林與陰山派的掌門人……」
劉日英也冷笑道:「他們是死在誰的手中?」
金蒲孤感到無言可答,因為那兩個人都是死於他的長箭之下,頓了一頓,他才勉強道:
「他們是被你父親脅迫來此……」
劉日英哼了一聲道:
「公子還有機會見到其他的人,最好問問清楚,他們是否受到脅迫?」
金蒲孤怒道:
「他們都是一派掌門之尊,卻在你們家中操司賤役,不是受了脅迫,怎會如此!」
劉日英冷笑道:「你見到家君之後,自然就會明白!」
金蒲孤道:「我就是要找劉素客問問清楚!」
劉日英冷笑道:「家君就在後面,你殺了我們,就可以見到他了!」
金蒲孤扯足了弓,比了半天終於還是放了下來。
因為他實在無法對這三個女孩子下手,這倒不是他惑於她們的姿容而生憐香借玉之心,實在是劉日英那番話說中了他的心事,金僕始長箭的赫赫英名,震懾天下群雄,他不能用來對付這三個手無寸鐵的女孩子!
劉日英見狀一笑道:
「金公子!我知道你下不了手的,否則你就不配稱為一個男子漢了,在青蓮山莊中,你不失信於石慧,現在你就不會對我們下狠手……」
金蒲孤冷冷一笑道:
「你別太漢意了,你們擋住了路不讓,逼急了我會不顧一切的……」
劉日英談笑道:「你除了殺人之外,當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嗎?」
金蒲孤呼聲道:
「你是說要我接受你們的比賽?那是絕無可能的,我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跳你們在織枰上去爭短長……」
劉日英微笑道:
「公幹別看不起我們這點本事,有許多武林高手想找我們一較還不夠資格呢!」
金蒲孤沉聲道:「胡說!我不相信世上有這種無聊的男人。」
劉日英又笑笑道:
「這事與男女無關,我們提出的方法並不限於女人所能,那是集智慧,武功,文才,思考之大成,假如真是一些庸俗的閨中小技,我們也不敢用來冒瀆你這位文武雙全的大俠客!」
金蒲孤被她這一說,倒是引起了興趣,連忙問道:「是什麼方法?」
劉日英卻神秘地一關道:「公子且慢問方法,只要先表朗是否答應賜教!」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道:「好吧!我倒想看看你們能提出什麼新鮮花樣!」
劉日英笑著又道:」
「金公子!我們相信你是個信守的君子,你不會哄我們離開了這個門口,偷偷地衝過去吧!」
金蒲孤怫然怒道:「你們把我看成什麼樣的人了!」
劉日英笑道:
「我們對你倒是絕對信任,只是那位耿老先生卻不保險,他的眼珠東轉西轉,很可能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我不得不特別聲明一下!」
耿不取被她說得臉上一紅,見金蒲孤正用詢問的眼光對他望著,只好訕然地一歎道:
「唉!小子!你恐怕要上當了,這三項比賽你一樣也討不了好,剛才你狠狠心,說不定我們就闖過去了,現在你這一大方,老頭子的一條老命也得陪你送在這兒了!」
金蒲孤怔然道:「這是什麼話?」
耿不取一歎道:
「別多說了,你等著看吧!任何一項題目,恐怕都會把你困死在這裡,連退出都辦不到……」
金蒲孤仍是不解,劉日英卻深恐耿不取說得太多,使金蒲孤改變了心意,連忙道:
「金公子!我第一個討教,這是一幅聯句,你對上了就算通過!」
金湧孤不感興趣地道:
「在下只讀過幾年書,略識之無,在這方面生疏得很,恐怕比不上小姐的文才敏捷!」
劉日英笑道:
「我這題聯句就是由文宗孔老夫子來對,恐怕他也對不上,不過卻難不到金公子!」
金蒲孤一怔道:「難道小姐把我看得比孔夫子還高明,這是存心拿我在開胃了……」
劉日英搖頭道:
「非也,非也,孔子解文事而不暗武功,我這首聯句卻是集武功招式與詩詞而合成的……」
耿不取聽著大感有趣,連忙道:
「這倒是別開生面的聯句,小姐考驗的對象不是僅限於那小子一人吧!」
劉日英笑道:「老先生有興趣不妨也同時踢教,甚至與金公子同時斟酌也行!」
耿不取迫不及待地造:「小姐快出示上聯吧!」
劉日英微微一笑,返身在書案上取出一幅宣紙,平鋪在桌面上,然後又在筆筒中抽出一枝羊毫細管道:
「聯句含招,只是一個方法,我也沒有成句,所以這上聯完全是臨時構思的,現在請老先生在那邊的牙匣取出一個令調的格式,小女子照格填句,再請二位續成!這樣二位就不會說我是故意為難了,而且也顯得公平些!」
耿不取連忙道;
「這是自然了,就是小姐事先想好題目,我們也沒有話說,因為這是一場考驗……」
說著他信手在象牙匣裡拈出一塊牙牌,上面摟著一支婦女管發用的風頭金權,卻不見文字。
幸好他治學頗雜,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義,笑著道:
「這個題目孔老夫子的確無能為力,他老先生活著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釵頭風是什麼玩意兒呢!」
劉日英卻一皺眉頭道:
「老先生真是個麻煩的能手,這釵頭風的草格字最難,尤其是最後三個單字疊聲,要想化武功招式,的確要化費心思,恐怕我這上聯就交不了卷!」
一面說著,一面已握管在手對旁立的劉月英道:
「二妹,麻煩你一支線香,香盡為期,希望我不會丟人!」
劉月英笑著燃上一支線香,同時還取出另一支放在旁邊,那是為著金蒲孤等對句時限時之用!
香火燃著之後,劉日英不再說話,握管低頭沉思。
金蒲孤大是不耐,可是他知道急也沒用,人家上聯寫出來,他就無法構思下聯,不過他心中倒是安了一點。
因為他在詞上下的功夫不深,唯獨對這一闕效頭風卻頗有印象,那是因為填這首詞的南宋詩人陸放翁頗具好感,尤其是他在婚姻上的不如意,把一腔情怨都寄托在字裡行間,讀後曾為之扼腕歎息不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6:44
等一下不管是否能對得上,至少在格調上不會弄錯了步驟而招致笑料,所以他此刻的表現竟特別安詳!
耿不取則不同了,他對於釵頭風固然爛熟於腦,卻因為對方的條件太過新奇,居然要在詞中兼及武事。
一方面想到劉日英會出什麼絕招,另一方面已在想該如何對上去,弄得搔首挖耳,燥急萬狀!
劉日英一道凝眸深思,直到線香將盡,連她的妹妹劉月英拓開始著急了,咳了一聲道:
「姊姊……香快盡了!」
劉日英輕輕一笑,振腕疾書,落筆如風,頃刻之間已把半闕釵頭風完成,字跡挺壯有力,不像個女孩子的書法,耿不取不及欣賞書法的精妙,搶了過來,搖頭擺腦大聲念道:
「擺龍手,醉人酒,漫舞羅袖折楊柳,一葉落,鬢消索,年華月者,韶光催促,篤!篤!篤!」
念完之後,他放下紙箋,莫名其妙地道:
「小姐這半闕欽頭風當真是嘔心之作,只是後面那三個篤字,委實不知其妙!」
劉日英微笑道:
「那三個字是形聲字,本來是應該表明招式的,但限於格式,只好由二位去揣摸了!」
金蒲孤咳了一聲道;
「那沒有什麼難解的,篤篤乃擊拆之聲,以前面的招式演變看來,該是『漏聲三遞』!」
耿不取叫起來道:
「不錯!是『漏聲三遞』關外長白派的成名精著三殺手,一手強於一手,劉小姐,你把天下武林的掌上功夫全用絕了,『擒龍手,之後,繼以『仙人醉酒』跟著是塞外散花手的兩招『羅袖飄香』,『織手折柳』然後又是『一葉知秋』,再接著是塞外馬家,『兩鬢就需』以年華月老喻武當拳中的『流光如駛』與它駒過隙』!以韶光催促表明少林達摩三式中的『青絲白頭』再加上『漏聲三遞』的三手連擊,真要把這套拳掌合一的功夫學成了,天下還有誰能擋得住?」
劉日英笑笑道。
「老先生果然博學多聞,我這套紙上談兵的拳式處竟然全被您說出來了!」
金蒲孤又是一笑道:
「小姐這紙上談兵四個字用得極佳,這套拳式也只好在紙上談談,實際上誰也無法練成!」
耿不取點頭道;
「對啊,這些功夫剛柔五異,在基本上相互衝克,恐怕沒有一個人能練成功吧?」
劉月英搖頭道:「不!家父可以。」
耿不取不信道:「今尊根本不會武功,他怎能……」
劉月英笑道:
「家父不是自己練,他選了四個人,組成了一個聯手拳陣,剛柔分施,卻能聯合攻敵,我所書的不過是那拳陣的一部分.二位若是要見家父,必須先想法子破解這個聯手掌陣不可
耿不取一愕道:「這倒是個可慮的問題,今尊挑選的是些什麼人?」
劉日英道:
「我說也不妨,那是家父的六個待妾,分出四人來練成這一個拳陣,另兩人則練成一套更為玄妙的劍式,家父雖不解武功,我這六個姨娘卻個個身手不凡!所以我出的這個題目,實際還是幫了二位大忙!」
耿不取怔怔地道:「這是怎麼說?」
劉日英微笑道:
「假如二位毫無準備地衝過去,首先會遇上松桃等四位姨娘的聯手拳陣,二位縱然是武功高強,在這拳陣中怕也難以討好!」
耿不取廢然一歎道:
「這麼說來,我們的下聯中應該把小姐這一套紙上談兵的拳式先行破解了才算得通過?」
劉日英點頭道:
「通過對句固然不易,可是武功拍式中還有相稱的字眼可用,為了二位的性命計,最好還是先想法於破解的好!」
耿不取頹然一歎道:「老頭子搜索枯腸,好容易挖出一些字眼,看來全不能用了!」
他在看完上聯之後,已經想到了幾個相當工整的招式對句,滿以為可以壓壓這個小姑娘了,現在經此一說,他才感到全無用處,白費了一番氣力,因為那些招式根本就連不起來,也比不上上聯所用招式的威力……」
劉日英斜限著金蒲孤道:「金公子絕頂才華,稍信一定是成竹在胸了!」
耿不取哼了一聲道:
「小子雖然天資過人,但是武功拳式是不折不扣的硬功夫,我相信他沒有這個能力!」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老耿!你怎麼知道我不行呢?」
耿不取雙眼一翻道:「你真行嗎?」
金蒲孤含笑道:
「行不行不敢說,但是可以試一下,老耿,我的那手字可見不得人,由我念你寫如何?」
耿不取實在不相信,握筆在手展開另一張宣紙道:「行!你念吧!」
劉氏姊妹斜視一眼,微感詫然,劉月英仍是不聲不響地點上了另一枝線香,急著要聽他的對句。
金蒲孤卻好整以暇地背負著雙手道:
「老耿!我在詞章上懂得太少,用字可能不妥,還要你修飾修飾!」
耿不取急得直頓腳叫道:「小於,別賣關子了,快念你的屁句子吧!」
金蒲孤笑著念出第一句:「雲出岫……」
職不取寫完第三個字,就叫道:
「不錯!不錯,何洛狄家的『流雲出岫』用來對『擒龍手』倒是剛好捏住短處,第二招呢?」
金蒲孤又念道:「人如舊?」
耿不取寫完後卻皺眉道:「這是那一家的招式?」
金蒲孤笑道:「我那個人字只是形聲,實際上是個仍字,單人加個乃,原式不動!你寫仍如舊也行!」
職不取想了一下,動容點頭道;
「白雲出岫是守勢,用來化解仙人醉酒也可保無虞,下面呢?」
金蒲孤笑著再念道:「白雲出岫又出岫!」
耿不取擲筆叫道:「放屁,那能盡用這一招!」
劉日英卻變色道:
「金公子用招一點都不錯,我前兩手是硬攻,後兩手是柔取,只有這一招守勢剛柔並具,除此以外就再無化解之法了!」
耿不取拾起筆來,猶自不服氣地道:
「若是一味挨揍,老頭子也想得到,何必要你小子來廢話!」
金蒲孤笑道:「老耿!你自己有辦法就接下去,我功力不及你,除了挨揍之外別無他策,你能不挨揍嗎?」
職不取氣呼呼地道:
「算你小子狠,那第五招『一葉知秋』,你難道還想用它雲出岫來抵擋嗎?」
金蒲孤一笑道,
「那不行了,一招連用四次,再笨的人也不會上當了,我改用『草一堆,土一杯』……」
耿不取照樣寫下了,卻大惑不解地道:
「這又是那一家的招式?小子,你別弄玄虛好不好?」
劉日英輕輕一歎道:
「金公幹這兩句話是會意,完全針對『一葉知秋』而發,我相信他是指『葉落歸根』而言,這一招連奪帶攻,當真妙不習言!」
金蒲孤微笑道;
「小姐說得還不夠詳細,我這一招叫『葉落歸根』不僅是化解『一葉知秋』連帶也解決了下一手攻招『兩鬢就霜』。」
劉日英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那兩招根本扯不到一塊兒去?」
金蒲孤道:「葉落歸根之後,小姐應該作何措施?」
職不取連忙叫道:
「妙啊!那一招守後帶攻,尤其是用在一葉知秋之後,對方非先躲不可,兩鬢就霜自然而然地用不出來了!小子!下面你怎麼辦?」
金蒲孤笑著道:「下面該我還手了,長弓引滿,箭控絃索,撲!撲!撲!」
耿不取照樣寫完之後,擲筆而歎:「小於!我真服了你了……」
劉日英莫名其妙地道:「公子!這就行了?」
金蒲孤微笑道:
「以工整而論,在下之作,實不能與上聯相匹,可是論之打鬥,這大概不會成問題。」
劉日莫道:「小女子對公子後來那十一個字簡直莫測高深!」
耿不取大笑道:
「那十一個字可以說是不成章法,但是卻妙用無窮,那一招葉落歸根,至少可以把對方逼退十幾步,利用這一絲空間,搭上三支長箭,撲!撲!撲!三聲之後,對方都解決了!」
劉日英不信道:「公子對自己的箭法有如此自信?」
金蒲孤道:
「在下不敢妄自菲薄,十六凶人,少林武當兩家掌門都是前鑒,小姐的四位姨娘想來不會比那些人高明到那裡!」
劉日英想了一下又造;
「那拳陣是四個人組成的,即是公子神射能除去三個人,剩下的一個仍足發揮餘力,在『白駒過隙』與『流光如駛』兩式連攻下,公子將何以自保!」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
「別說是四個人,就是六個人一起出手,在每支箭都足以取兩人而有餘,我那撲撲撲三聲,把使劍的兩位也算進去了,除非她們不在當場!」
劉日英默然片刻,才恭身一拜道:
「公子神人,小女子不敢有侮,對公子的穿楊神技也絕對信任!」
說完拿起兩紙聯句道:
「小女子把這付聯句送到家父那裡去,請他過目一下,看他老人家作何決定吧!」
金蒲孤微笑一下道:
「對了!令尊也是一代雄才,或許他能在短短的時刻內,想出新的方法來?」
劉日英卻正色道:
「公子言重了,家父或許在智力上越過常人,但絕不足與公子天縱奇才相抗,小女當盡最大的努力,勸家父免與公子為敵!」
金蒲孤見她如此一說,倒是覺得自己的氣量太狹窄了一點,途也在容道:
「請小姐轉告令尊,最好放棄那些野心,把困在此地的武林人士都放出去,以他的智能,若是從事造福群生,一定可以簡得萬世的景仰!」
劉日英默默地又行了一個禮,轉身走了。
劉月英含臉笑道:「現在輪到我來請教了?」
金蒲孤一皺眉頭道:
「聽說小姐擅長針織,這一點我甘拜下風,因為我連補個衣上破洞都不會……」
劉月英笑著道:
「公子一代英傑,男中丈夫,小女子何敢以閨中女紅見瀆,不過這針上之技,也許略有可取之處,請公子屈尊賜誨一番好嗎?」
金蒲孤怔了一怔才道:「小姐要如何賜教法?」
劉月英笑著把屋邊的織坪搬了過來,揭去上面的遮布,金蒲孤只覺服前一花,簡直有目眩神搖之惑!
那杯上繃著一塊細綢,不過是三尺長,兩尺寬,分為六個一尺見方的方格,每一格中卻用五彩織練,織滿了各式各樣的圖形!
百花圖中萬花逞艷,百鳥圖中千禽爭鳴飛翔,百獸圖中群獸獻舞,百景圖中廣收天下名山勝境,百俗圖中最複雜,人物佈景不下萬干,舉凡端午競渡,元宵賽燈,中秋賞月,清明祭墓等婚喪嫁娶民俗罔不包容在內,而且—一分明,人物如生,呼呼欲出!
另外還有兩塊空格,各織了百仙圖與百美圖兩個題額,其中內容卻是一片空白。
劉月英見他看得發呆,不禁得意地一笑道:「公子認為還可一現嗎?」
金蒲孤失聲歎道:
「技至此窮矣,豈止是巧奪天工,天孫織錦,也趕不上小姐的針下神技!」
劉月英得意地微笑道;
「公子言重了,既是公子認為尚可一觀,小女想就此請教一下,這裡還空著兩塊地方,百仙圖回作群仙瑤池上壽之景,百美圖則將古來歷代美女織影其上,舉凡西施王嬙,妲己孟姜,都收羅在內,小女子與公子各完成一圖如何?」
金蒲孤連忙搖手道:
「這如何行,別說我不會刺織,就是勉強能穿針拿線,也比不上小姐之技……」
劉月英笑道:
「公子乃堂堂男子,小女子怎敢要氏公子真個穿針拈線,作此無聊的事?」
金蒲孤奇道:「不用針線如何刺織呢?」
劉月英笑道:「公子用筆織,小女子用針織……」
金蒲孤道:「什麼叫做筆織?」
劉月英道:「那就是公子以筆代針,只須在枰上把圖形畫出來就行了!」
金蒲孤仍是搖頭道:
「小姐這個辦法可以說是相當優待了,不過在下仍是無法應命,第一是在下不會丹青之技,第二是這個比賽太費時間,在下等不了那麼久?」
劉月英想了一下道:
「那公子選百美圖好了,我再優待公子一個辦法,公子只須寫出一百名美女的名字,小女則織成群仙上壽的百種故事,先成者為勝?」
金蒲孤不信地道:「在下寫一百個名字,最多只要半刻工夫,小姐能來得及嗎?」
劉月英笑著道:
「小女子自信還不太慢,那前面四幅圖,小女子也只用一了兩個時辰……」
金蒲孤怎麼樣也不會相信她能在兩個時辰內完成這麼繁重的織工,可是劉月英又笑著道:「公子如若不信,則必操勝券,又何必擔心呢?」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道:「我倒不是不信,只是對這場比賽感到有點懷疑!」
劉月英輕笑道:「公子何疑之有。」
金蒲孤道;
「照這種比賽的方法來看,我似乎佔盡了便宜,然而照小姐的口氣聽來,別又必有勝的的把握!」
劉月英搖頭道:
「若是公子以筆圖形,我大概有十成勝算,現在公子光寫名字,你我尚有一爭!」
金蒲孤突然問道:
「勝負之事姑且不論,我倒想知道一下勝負分定之後,將會有什麼結果。」
劉月英神色一愕,呆了片刻才道:「公子果然心細如髮,居然會想到這一層問題!」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正因為這個比賽大奇特,使我不能不多想一點!」
劉月英又遲疑片刻才道:
「公子若勝了,則證明公子之智能確足與家父一較,公子若敗了,那後果到時自知,也無須我說出來!公子對這個答覆滿意嗎?」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我自然不滿意,可是我想小姐也不可能告訴我更多了?」
劉月英低下頭道:「不錯,小女子已經說得太多,以前我曾與兩個人作賽,他們根本就沒有問到後果……」
金蒲孤微笑道:「所以他們都輸了!」
劉月英有點發急道:「公子倒底是比不比。」
金蒲孤笑道:
「比!一定比,我已經答應了要想令姊妹—一討教,自然說了要算數,只是我也不願意佔大多的便宜,還是在圖形上討教便了!」
劉月英目現疑色,金蒲孤笑笑道:
「只怕在下拙筆,描不出那些美人沉魚落雁的姿容,反而把她們畫成了無鹽謨母,那才是唐突佳人了……」
劉月英一笑道:
「公子只要畫出一百個人頭就夠了,其實那些美人,誰也沒見過,怎知道她們稱得什麼樣子?」
金蒲孤笑道:「好吧!就這麼辦!我們開始吧!」
耿不取被他們這一番話引起了興趣,連忙道:
「老頭子從來沒聽過這種奇聞,竟是迫不及待,二位快清,老頭子來作個公證人!」
劉月英有深意地一笑道:
「得耿老先生公證,正是小女子莫大之幸,老先生請發令開始!」
耿不取正待發令開始。
金蒲孤卻道:
「慢著,這一方組枰已經完成了一大半,萬一被我塗污了實在太可惜了,好在是筆下繪形,我改在紙上落管如何?」
耿不取微怒道:「就是我這小子嚕嗦,劉小姐對此事有何高見?」
劉月英一笑道:「行!怎麼樣都可以……」
金蒲孤走到書案前,又取了一張紙,舒管濡墨,劉月英也捧出一大堆彩色絲線,耿不取喝了一聲:「開始!」
兩個人都開始運動起來,金蒲孤才畫了四五筆,即為劉月英的動作吸引住了,手中筆落在紙上也不覺得!
因為她的動作實在太快了,穿針就線,運針如飛,只見她的手上下運動,片刻之間,已完成一個王母像,彩色傳神,面目了了可辦,別具一種脫俗的仙氣,接著又是一個獻酒的麻姑,然後是慶壽的八仙,偷桃的東方朔,大鬧瑤漢的孫悟空!
凡是神話上的神仙事跡與仙家人物,一個個都全了,當她完成了最後一針,算算時間,也不過半刻光景!
然而耿不取已整個地呆了……
金蒲孤的樣子也是差不多,劉月英收工之後,見了二人的模樣,先是得意地一笑,織之又輕輕一歎。
然後她才對門外叫道:「來人!把他們抬到後面去!」
門外應聲進來兩個僕役打扮的男子,先抬起耿不取,他竟像是先去了知覺,聽由人家擺佈!
剛抬到門口,畫案上的金蒲孤突然雙目一睜,覺醒過來,飛身而起,攔在那二人的前面叫道:「慢著!你們把他抬到那裡去?」
劉月英怔了一下才道:
「公子果然夙根深厚,在五色幻景迷魂大法之下,居然醒得這麼快……」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幸虧我醒得快,豈不是要聽任你們的擺佈了……」
劉月英微微一歎道:「公子現在覺醒已遲了!」
金蒲孤微笑道:「遲是稍微遲了一點,但是還不見得有小姐所想的那麼嚴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7:04
劉月英微微色變道:
「金公子,你現在已經是舉世共仰的武林名俠,可不能跟我們女孩子耍賴皮!」
金蒲孤笑道:「劉小姐這個罪名,加得太厲害了,在下什麼時候耍過賴皮?」
劉月英一指織枰道:
「我們立約之初,是規定先守成者為勝,小女子百仙圖已竣,公子的百美圖卻只動了兩三筆,雖然公子未受五色幻景迷魂大法所惑,卻輸了這場比賽……」
金蒲孤神色微動,口才張開來要說話,忽然又閉了起來,沉思片刻才道:
「這倒是不錯……」
劉月英立刻歡聲叫道:「那公子是認輸了!」
金蒲孤笑著道:
「輸贏事小,我在比賽以前,先曾問過勝負的結果,可是小姐並未明白說出,只講到時候自然會知道,現在我即使認輸,還是不知道有什麼後果……」
劉月英不禁一呆,想了半天才道:
「這……倒很難說了,起先我不說明後果,是因為這種比賽不可能有勝負的結果,假如公子不受我的法術所感,我不待竣工即會自動認輸,假如公子受了法術所惑,則事後必會像職老先生一樣神志昏迷,聽由我擺佈……」
金庸孤一笑道:
「小姐沒想到我在比賽時,也就是小姐在施法刺織,我雖受惑而無以自主,可是小姐手一停,我又自動醒了過來吧……」
劉月英一蹙眉頭道:
「不管怎麼說,這場比賽總是我勝了,依照江湖慣例公子認為該如何?」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在江湖慣例上,假如事先未曾議定勝負後的條件,輸家就無條件地聽任勝家處置,可是小姐並不是江湖人,這個慣例似乎不適用……」
劉月英急忙道:「然而公子是江湖人,我以江湖規矩來要求公子是否過份?」
金蒲孤搖頭道:「不過份,假如我輸了,生殺概由小姐吩附!」
劉月英微笑道:
「像公子這種絕世奇才,我怎敢要求公子輕易言死,只希望公子能與家君合作,以公子之能,家君一定會特別器重的!」
金蒲孤搖頭道:「這個在下無法接受,小姐不如叫我砍下腦袋,我倒不會拒絕!」
劉月英大感失望地道:「公子對家君的成見真的如此之深嗎?」
金蒲孤正色點頭道:
「是的!令尊所作所為,沒有一件是我看得順眼的,小姐還是另外出個條件吧!」
劉月英怔怔地想了半天,才輕輕一歎道:
「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公子一代豪傑,妾身更不敢以詭謀使公子易志,就請公子回去吧!今日之約,就此作廢!」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小姐盛情可感,金某卻不想領這個情……」
劉月英急急道:
「公子!妾身是心敬公子為人,才違反父命,說出那種話,假如被家君知道了,妾身也擔著許多不是,因為家君早就關照過,若不得公子而用之,就必需設法除去公子……」
金蒲孤微笑道:「如此說來,今姊妹對在下留難阻擋,都是令尊授意的了!」
劉月英點點頭道:
「不錯!公子從入門已來,即在家君注意之中,公子解破白素容姑娘之奕局時,家君已先期對愚姊妹作了一番吩附……」
金蒲孤微怔道:「我怎麼沒見令尊呢?」
劉月英輕輕地道:
「家君雖未學武功,對於武學中種種天視地聽等深奧技能,無不精嫻……」
金蒲孤微笑道:
「那我們此刻的行蹤也瞞不過令尊了,小姐循私放我回去,如何向今尊交代呢?」
劉月英猛了一頓,才低低地道:
「愚姊妹遙見公子與白小姐對奕時之豐儀,心中對公子都異常傾折,所以偷偷地作了一番商議,苟不得公子為友,也不願與公子為敵,我們在比賽時,舍妹星英則行術混淆家君之視聽,所以家君對此地的情形可能還不知道……」
金蒲孤也怔了一怔,忽然抬頭向劉星英道:
「三小姐,請你停止施術,我不想使你們在令尊前面作難……」
劉星英只是一怔。
劉月英卻是大是著急道:「公子!你這是何苦呢……」
金蒲孤正色道:「我不想領各位的情,更不願意受恩於婦人!」
劉氏姊妹見他突然說出這種絕情的話來。
劉星英僅只呆了一呆。
劉月英卻變色道:「公子是非要死在我手中了。」
金蒲孤搖頭道:「不!我還沒有活夠!」
劉月英變色道:「公子不允與家君合作,既不肯退,又不肯死,倒底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沒什麼意思,因為我們還沒有到死的時候,更沒有必死的道理!」
劉月英也冷笑道:
「那除非是公子不承認這場賭賽,這也沒關係,我已經宣佈作廢了,公幹大可光明正大的退走而不必領我們的情!」
金蒲孤哼了一聲道:「我不但不退,而且還要進去會會劉素客。」
劉月英憤形於色道:
「姓金的,我們看你還像個人物,所以才對你特別客氣,你要是做出這種無賴的事,未免太使人失望了!你請吧!我們現在也攔不住你,可是我警告你一句,家父雖然不會武功,你想仗著這點武功與他作對還差得遠呢!」
金蒲孤見她生氣了,反倒哈哈一笑道:
「劉小姐,貴姊妹果然不愧為國色天香,輕頻淺笑固足傾城,薄噴淺怒也是別具一種醉人的風韻……」
劉月英氣得眼淚都掉下來,手指著通向後面的門叫道:
「滾!你這無賴的匹夫!從這扇門進去,我要眼看著你死得粉身碎骨……」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這扇門我一定要進,死無足惜,粉身碎骨也不足憐,可是你先得替我把老耿救醒過來,他是在你的迷魂大法下失去知覺的,解鈴尚須繫鈴人,你總不至於說不會吧!」
劉月英怒聲道:「你這個人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金蒲孤將臉一沉道:「我命令你這麼做!」
劉月英雙眉一揚,正待發作,金蒲孤卻不待她開口,手指著書案上道:
「我不是平白地要求你,我有權這樣做,因為這場比賽是我勝了,既然你以江湖規矩要求我,我也可以援例而求……」
劉月英大惑不解地道:「你勝了……」
金蒲孤微笑道:
「不錯!以丹青筆法而言,我比不上你百仙圖的多姿多彩,然而我們比的是時間,我落成之際,你還沒有開始……」
劉月英將信將疑地走到書案前,劉星英也好奇地湊過去,她們都不相信金蒲抓在三筆兩句之下,會完成一幅百美圖!
金蒲孤的書紙是反過來的。
劉月英伸手將它翻轉來,卻見白紙上只畫了一個半圓形,回孤上畫了幾筆像亂草一般的墨條,半圓中間則是一個大叉!
她們看了半晌。
劉月英才道:「金公子,這是……」
金蒲孤一笑道:
「這是一幅寫意百美圖,嚴格說起來,不過是土一堆,草一堆,交叉白骨紅顏淚……」
劉月英呆呆地不作聲。
金蒲孤又笑道:「千古美人今安在?黃土白骨青草中,我這一幅百美圖足以為千千萬萬的絕色佳人寫照……」
劉月英突然將那張宣紙捲了起來,朝金漲孤深深一拜道:
「金公子!妾身認輸!敬遵台論,將耿老先生先行救醒!」
說完她拿起那張織枰,放在耿不取的眼前,又拿了一把剪刀,把杯上的刺織剪得四分五裂,然後以金石之聲朗吟道:
「金也成土!玉也成土,富貴功名不可數!仙也虛無,佛也虛無,千載光陰一筆塗,聖賢王侯夢裡人,白骨曾是紅顏身!耿老先生!你可以醒了……」
耿不取在兩個大漢的挾持上,一直瞪大了眼睛,好像是一尊泥塑的雕像,就在劉月英念完最末的一個字後,他猛地手腳齊振,將兩名大漢摔出老遠!
劉月英用手一揮道:「你們退下去吧!告訴主人說,我們的能力不足以拒來人!」
耿不取卻摸著頭髮適:「小子!我好像做了一場大夢,這是怎麼回事?」
金蒲孤對劉月英一拱手道:「謝謝小姐,在下實在勝得太無賴……」
劉月英卻莊重地道:
「不!公子警語,頗足發人深省.這幅墨寶尚祈賜存,妾身當精工刺織,以為終身戒銘!」
這一來反而弄得金蒲孤不好意思了,連忙道:
「劉小姐!你別開玩笑了,這根本不成玩意兒……」
劉月英掉過頭來對劉曼莫道:「三妹,你的琴是否還要向金公子領教一下!」
劉星英默然地從壁上取下一具瑤琴,雙手用力朝地下摔去,叮然脆響中,那具瑤琴被摔得粉碎!
她還不就此作罷,取過剪刀,把碎琴上的琴弦也剪斷了,然後丟開剪刀道;
「公子白骨紅顏之訓,妾身領受多矣,再不敢以俗技見瀆,碎琴斷弦,從今永不作角微之調……二姊!我們也把這番意見去告訴父親,勸他老人家息了爭雄之念吧!」
劉月英點點頭歎道:「你比我悟解得還透澈,只是父親會聽我們的話嗎?」
劉星英悵然道:「聽不聽在於他,我們只盡到自己的心意就夠了!」
劉月英想了一下,才頷首道:
「好吧!我陪你去試試看,金公子!請二位在此稍候片刻,恩姊妹夫見家父一下,告訴他老人家人壽有限,浮生苦短,白骨豈僅紅顏、古來多少英雄豪傑,現在還都不是化為青磷黃土。」
金蒲孤呆了一呆才道:
「令尊是個絕頂聰明的人,這點簡單的道理,他早就想到了……」
劉月英搖頭道:
「不然!他一生自負聰明,專門往根深的地方用心,反而把一些簡單的真理忽略了……」
金蒲孤動容道:「二位若真能把令尊說動了,使他放棄機心,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劉月英輕歎道:
「我也希望如此!二位在此等候半個時辰,假如家父著人前來相請,那便是他老人家同意了,否則就是我們失敗了,二位再過來吧!」
說著與劉星英二人同時致禮而去。
金蒲環輕輕一歎,直到她們的背影消失後,才對耿不取道:
「老耿!我們等她們一下吧,你說她們能成功嗎?」
耿不取莫名其妙地道;
「小子!我連你們在攪什麼鬼都不知道,怎麼能回答你的問題呢!」
金蒲孤把經過的情形對他說了一遍,耿不取聽完後,捻著長鬚大笑道:
「小子!老頭子不佩服你的鬼聰明,卻真羨慕你的艷福,想不到這三個千嬌百媚的絕色佳人,居然會同時看上你這頭癲蛤蟆!」
金蒲孤紅著臉道:「老耿,我在問你正經話,你別開玩笑!」
耿不取仍是笑嘻嘻地道:
「老頭子一點都不開玩笑,她們是真的看上你了,才會被你的這套鬼話哄得死心塌地!我敢擔保劉素客現在一定是氣得吹鬍乾瞪眼……」
金蒲孤連忙道:「我這番圖中警告是真正的道理,你怎麼說是鬼話呢?」
耿不取哼了一聲道:
「屁的真理!劉素客就是因為想通了這個道理,所以才有那種行為……」
金蒲孤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耿不取哈哈一笑道:
「世間萬物皆空,一身流萍飄蓬,撒手閉眼人死後,不過黃粱一夢!這個道理又不是你第一個發現,道家的經典,佛門的素旨,早說得明明白白,劉素客豈有不知之理,就因為他想得方透澈了,所以才盡量把握住眼前的事物與歲月,在他有生之年,他要利用所知所能,盡量地追求自己的愉快,他自己不學武功,卻想把天下會武功的人都踩在腳底下,他在各方面表現自己,向每一個專才挑戰,然後享受勝利的愉快……」
金蒲孤聽得呆了道:「這不是太荒謬了嗎?」
耿不取點頭笑道:
「不錯!他的行為沒有一處不荒謬,就因為荒謬,他才感到愉快,你看過玩把戲的人嗎,他們做出許多荒謬的動作來博取別人的一笑,心甘情願的掏腰包將銅錢大把大把地撤出去,耍把戲的人在心裡笑,因為看戲的人比他更笨……」
金蒲孤怔然退:「那劉素客是那一種人呢?」
耿不取臉色忽變為莊重地道:
「劉素客是個會聰明人,他自己演戲給自己看,自己娛樂自己,而把天下人都作為他取悅自己的工具!」
金蒲孤呆呆地道:「這個人太可怕了!」
耿不取世神色凝重地道:
「是的!劉素客是個最危險的人,他危險處不在現在而在將來,目前他對愚弄的人,奴役別人還感到有趣,有一天他感到膩了的時候,他還會做出更瘋狂的舉動!」
金蒲孤連忙道:「什麼舉動?」
耿不取笑問道:「歷史上有許多暴君,他們留給後世的是什麼了」
金蒲孤道:「當然是千秋的罵名!」
耿不取點頭道:
「對了,劉素客此刻的行為與那些暴君相比而毫無遜色,不過他比那些暴君更聰明,不會給後人留下罵他的機會的!」
金蒲孤不信道:
「那怎麼可能呢!是非自有公論,難道他能把天下人的思想都改變過來嗎?」
耿不取搖頭道:
「那太難,也太費事最簡單的方法是一個字,殺,在他臨終前,世上不再有一個活人,讓整個世界隨他一起消滅,自然就不會再有人罵他了!」
金蒲孤失聲道:「世人億兆他殺得盡嗎?」
耿不取道:「以他的能力,大概不會成問題!」
金蒲孤呆了半天才道:「老耿!你沒有見過劉素客,怎麼會對他如此瞭解?」
耿不取一笑道:
「我不是對他瞭解,而是對自己瞭解,我!你師父,以及一切我所見過有幾分本事的人,算不存有這種思想,可是我們自知能力有限,達不到這種程度,所以我們只好老老實實地過日子,劉素客有不老實的本事,他自然不甘老實!」
金蒲孤立刻道:「胡說!我怎麼從來就沒有這樣想過?」
耿不取微笑道:「所以你才能一連幾次地突破劉素客的算計,其實並不是你比我們聰明,而是你心中沒有那種爭強鬥勝的慾望,壁立於切,無慾則剛,在這方面你是個天才,所以能與劉素客一較短長的人,目前僅只有你一個,至於你是否能勝過他,我就不敢說了……」
金蒲孤呆立不語。
耿不取又道:
「我這番話對你也許聽不懂,因為我也是從你能不受迷魂法所感上想起來的,我老頭於自負才智並不下於你,為什麼這次處處都不如你呢?一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就因為你胸中不著一物,靈智才不會受到迷淆!小子!老頭子的話說得太多了,半個時辰也到了,我們該進去了!」
金蒲孤聽他一說,這才記起時間,看看窗外的日影,發現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劉素客在後面毫無動靜!
那兩個女孩子一定是失敗了,所以他輕輕一歎,動身門中走去,經過一個長長的通道,來到另一幢寬敞的屋宇前面。
由於劉日英說過這是劉素客的六個姨娘妾的居所,她們都精擅武功,四個人練成一套拳式,兩個人練成劍式!
所以他在心中已作了動手搏戰的準備,可是他推開門一看,屋中竟是空洞洞的不見人影。
踏步進屋,一直走到後面,仍然見不到人。
金蒲孤忍不住回頭對職不取道:
「或許劉素客已經接受了她女兒的勸告,所以才把人員撤走了……」
耿不取笑笑道:「哪一個女兒?」
金蒲孤征然道:「自然是後去的兩個……」
耿不取搖頭道:
「不!劉素客是被他大女兒拿進去的一幅下聯給嚇住了,所以他才把人撤走,避免跟你衝突!」
金蒲孤笑道:
「我那下聯是騙騙人的,那些招式我僅僅有擺個姿態,真要練起來,勢非十幾年的努力,才能夠發揮到十成功力,否則會了也是白會……」
耿不取一笑道:
「劉素客可不會這樣想,你能說出解破的法,他就不會再用那些手段來對付你,即使他明明知道你只是口中說說而已……」
金蒲孤不信道:「何以見得呢?」
聯不取笑道:
「這是我根據所知的情況推斷而得的,劉素客那人何等驕傲,若非絕對有把握的事,他一定不肯干的,否則此人就不足畏了,他要對付你的方法多得很,何必用這種下策呢!」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這是他最後一道防線了,再下去就可以真正地見到他了了……」
耿不取急聲道:「走!快走,我想看看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說著急急地向前走去,兩人再穿過這一所屋宇,心中忍不住都有點緊張,從進大門開始,他們就準備看見到劉素客,與他一較高低,結果重重關塞,一道比一道艱險,卻始終沒有見到他!
這一次該不會落空了吧?
穿過一條金碧輝煌的南道,使得這兩個目高一切江湖奇人也不禁為之神奪,天上神仙府,人間帝王家,不過極言其富麗華貴而已,看了這通道中的排場,使他們感覺到神仙洞府,帝家宮闕,斷難望其項背。
白玉鋪地,明珠作飾,堆金為柱,疊翠為瓦,全面佈局構式,別見匠心,富貴中不見煙火氣,豪華中不帶寂寞意,看不到一個人,隱約間有釵黛縱橫,微香暗透,看不見一點景,放眼處似乎是大千世界,盡置身前……
耿不取輕輕一歎道:
「我現在倒是有點喜歡這個傢伙了,不說別的,單看這長不過二十多文的一條走廊,似乎天下的事物都在他的搜羅中了……」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老耿!你的眼界一向很高,怎麼今天放低了?」
耿不取微溫道:「小子!你見過更好的地方嗎?」
金蒲孤搖搖頭道:
「沒有!在我的眼睛裡沒有好與壞,我只知道路是給人走的,房子是給人住的,白玉鋪地與泥徑小道都還不是走過就算了,雕欄玉宇與茅舍竹窗,其作用同樣是遮蔽風雨,心中作如是想,目中作如是觀,我覺得劉素客就不足懼了!」
耿不取默然片刻,才點點頭道:
「小子!現在我才明白你何以不曾受到那些迷魂大法之惑了,因為你根本沒有靈魂,正如佛家所謂方寸靈台不著一物,可是我很奇怪,你師父不學神,你是從那兒得來這種思想的?」
金蒲孤笑笑道:
「那兒都不是,思想的本源起於人,我不必從別處得到,與生俱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7:30
第五章
耿不取望了他一眼,忽然微喟道:
「小子!你不該學武功的,你應該去學佛,可是除了釋邊佛祖本人以外,大概沒有第二個人配做你的明師了……」
金蒲孤搖搖頭道:「釋迎本人是跟誰學的?」
耿不取一怔道:「佛學創自釋迎,沒有人教他。」
金蒲孤笑著道:「那我也不必要人教!」
耿不取哼了一聲,不悅地道:
「小子,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了,剛說你兩句好話,你就狂上了天……」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
「老耿,你別生氣,這番話不是說給你聽的,劉素客現在對我們的一言一動,都在密切的注意中,我不得不說幾句大話嚇嚇他,對於他的性格,你固然比我瞭解,對於他的方法,我卻比你清楚多了,現在我們絕對不能把自己心中的喜憎形之於表,否則就給了他可乘之機,這一路過來,他用各種方法來試探我們,就是想找出我們人性中的弱點,因此我覺得我們還是少說話為妙,言多必失……」
耿不取果然瞿然住口,二人匆匆走過通道來到兩扇緊閉的重門之前,金蒲孤叩動門上的鋼杯,大聲叫道:
「劉素客,你不必再裝模做樣了,我們人都到了門口,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出來見面吧!」
話剛說完,手也才放下門環,那兩扇重門自動地打了開來,當門站著兩個盛妝的美婦,高署堆雲,肌膚如雪。
金蒲孤淡然問道:「劉素客呢?我以為他應該到了現身的時候了!」
一個婦人笑笑道;
「主人心敬公子為無雙高士,不敢以常服相見,該下正在換裝,少時即來相見,公子先請進來坐一下!」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道:「他的花樣真多!」
口中如此說著,身子還是跨進了門,這間屋中外表上看來華貴無匹,到了裡面,卻陳設得異常樸素,除了雅潔一塵不染外,所有的桌椅都是普通的白楊木而已……
耿不取略感意外道:「這兒是劉素客的起居所在?」
那婦人一笑道:
「是的!主人居室有好幾處,此地卻是他最喜歡的所在,也困為金公子是他最欽敬的高土,才特別開放此地待客!」
耿不取略感失望地道:
「我倒想見識一下他還有什麼別出心裁的佈置,這個地方……」
婦人微笑道:
「耿先生不必失望,主人說過這是他最得意的佈置呢!富貴豪華人所欲,及第掄元亦平常,由絢爛歸於平淡,才是人生至高的境界,這堂中一幾一椅,莫不含無限深意,二位可以慢慢領略……」
耿不取哦了一聲,與金蒲孤備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開始瀏覽覽全室,想找到一點劉素客的精心佈置!
那婦人卻捧了兩盅香茗,另一個婦人則端了一個漆盤,盛著四色鮮果,放在他們面前的茶几上含笑道:「二位請隨便用一點!」
金蒲孤點點頭道:「謝謝!借問二位是……」
那婦人含笑檢祆道:
「賤妾劉寒梅,那是拙妹劉寒竹,另外還有四個妹妹芬蘭,芬桃,秋棠,秋菊,我們都是主人的侍妾……」
金蒲孤餓了一聲道:「我聽日英大小姐提起過各位,二位身佩長劍……」
劉寒梅笑笑道:
「不錯,賤妾與竹妹學劍,蘭桃棠菊四位妹妹習拳,只可惜公子那半閾釵頭鳳填得太精妙了,使得賤妾姊妹不敢領賜教誨!」
金蒲孤淡淡地道:「那是各位太客氣,在下雖然能說出來,卻不見得必能做得到!」
劉寒梅笑道:「日英拿著那幅上聯進來時,我們曾經有過爭論,照賤妾的意思是想領教一番的,但是縱然公子真的能做到,我們也不一定會有危險,因為公子宅心仁善,也許不會動手殺死我們女人的,可是主人卻堅決反對!」
金蒲抓一樹眉毛道:「劉素客以為我會殺死你們?」
劉寒梅搖頭道:
「不!主人也認為公子下不了這種毒手,他說這是公子唯一可乘之弱點,可是他不願意加以利用……」
金蒲孤微異道:「為什麼?」
劉寒梅一更莊容道:
「主人自己也是個讀書人,他最恨君子可欺其方也這句話,方正之心,乃天地正氣之所鐘,是天下最值得尊敬的一種胸懷,他不能做出這種卑鄙之事……」
金蒲孤頗感意外地道:「劉素客會有這種想法?」
劉寒梅正色道:
「主人也是個值得尊敬的大智大仁之士,公子怎麼可以對他懷有成見?」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就我道聽途聞聽得,劉素客似乎不像你所說的那麼好,不過我也不懷疑你對他的看法,等我看見他本人之後,再作定論吧!」
劉寒梅輕輕一笑道:
「悠悠眾口雖可礫,然螢火不足以知月明,主人所為不求俗人瞭解,卻希望公子能多懂得他一點,此間四壁有幾幅圖畫,主人的一切都包含在內了,圖下的空白是留待知己品題的,公子若能將四幅圖畫都填了出來,自然會瞭解主人的為人了,那時主人自然會對公予傾心相交,否則……」
金蒲孤連忙問道:「否則如何?」
劉寒梅笑了一下道:
「否則就是公子不足以知主人,主人也不會以知己視公子,那下面的話賤妾就不必說了,反正敵友之分,全在此一舉……」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劉素客的一面還真難見……」
劉寒梅連忙道:
「這是最後的一次考驗,公子請勉強一試吧,賤妾等也不多作打擾了!」
說完她與劉寒竹二人各鞠了一個躬,回頭退到後面去了,金蒲孤實在懶得再去費心思,連忙跟在她們後面也想去找到劉素客直接解決!
可是說也奇怪,劉寒梅等二人的身形只在門口一恍,已經失去了蹤影,那扇門近在咫尺,他用盡力氣,就是跨不過去,每舉一步,暗中總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推了回來。
金蒲孤連試幾次都無法成行,不禁心頭火起,褪下肩頭長弓,搭上一支乾翎金僕姑長箭。
「唉」的一聲,長箭離弦,穿過門後就如泥牛入海,連一點影子都看不見了,也沒有產生任何影響!
那門後是一面白色的粉壁,看去全無奧妙,他的箭又是直線射去的,壁上不見痕跡,箭卻失了蹤!
這個奇怪的現象使他怔住了。
門後卻傳出劉寒梅的笑聲道:
「公子這鷲翎長箭取材不易,請不要再浪費了,四幅圖畫填起來並非難事,不論公子填什麼,主人都會出來相見的,公子何必捨易而求難呢,案上筆墨已備……」
金蒲孤怒聲道:「我偏不受擺佈!」
劉寒梅的聲音笑著道:
「那公子就請在室中住下去吧,到時候我們自然會送上飲食,保證公子生活無匱,只是公子可別想離開了……」
話聲寂然而滅,金蒲孤一氣之下,又向來路退去,走到門口時,又被一股無形的潛力推了回來!
耿不取見狀一歎道:
「小於!我們現在是甕中之鱉,進退都由不得自己了,還是聽人家的話吧!」
金蒲孤不服氣舉起一把椅子朝門中丟了出去,木椅一閃而滅,倒是順利通過了,可仍是不見反應。
後面傳來劉寒梅的笑語。「公子可千萬使不得性子,衣食定時供應,家俱卻不再補充,公子若是丟光了,只有席地而坐臥,那可是苦自己!」
聽聲音就在附近,然而卻無法捉摸,金蒲孤抬眼四望,但見四壁空空,不見一物,不禁怒道:「你說的圖畫呢?這牆上一片空白……」
劉寒梅遙笑道:「公子若有意解圖,到時自然可見!」
金蒲孤怒道:「我放一把火燒了這間破屋子……」
劉寒梅道:
「公子千萬不可輕試,此屋為千古流傳最難解的玄天迷陣,主人也只知佈置之法,假如公子輕率地破壞了佈置,很可能就困頓其中,連主人也無法將你們放出來了!」
金蒲孤那裡信這些邪,搶著要去拿取屋角的燭火,卻被耿不取一口吹熄了道:
「小子!你別亂來!那婆娘講的是真話!」
室中四壁密閉,他們進來的那扇門是開著的,外面是通道,不透天光,另一扇通後面的門也不透光,室中原來儀仗那枝燭火照明,此刻已陷入一片黑暗!
金蒲孤在黑暗中摸索道:「老耿!你也太心急了,這一來我就是想看圖也沒法子了!」
話剛說完,門後擲進一團亮光,室中又恢復了光明,同時又傳來劉寒梅的聲音道:
「主人實在是愛惜公子,特別破例以夜明珠一顆奉上以供照明之用,也防備公子再作焚屋之舉,希望公子別再拿自己開玩笑了!」
耿不取拾起明珠置在燭台,明珠上發出的幽光照亮了全室,他才向呆立的金蒲孤招呼道:「小子!乖乖地聽人家話吧!我相信劉素客不是虛言恫嚇,我剛進這間屋子的時候就感到有點不太尋常,誰知道裡面還藏著這麼大的學問……玄天迷陣是有史以來最深奧的一個謎結,真不知劉素客從那兒找來的……」
金蒲孤本來還想說兩句氣話的,但是轉念一想,這樣反而顯得淺薄無知,給外面的劉素客平添笑料。
於是他閉起嘴,負起雙手,先踱到一麵粉壁前,慢慢地移目望去,牆上隱約之間顯出一個淡淡的人影,他立刻集中注意力,盯著那人影看時,人影也漸漸地清楚了,不但鬚眉毫髮,肌膚畢現,連那人影後面的背景也隱隱可見。
畫中人是一個峨冠儒衣的中年人,丰神秀美,形貌飄逸,只是他的面容上卻流露出無限的惆悵。
背景是一處孤峰,那人就站在峰頂上,前後左右,都是蒼茫的雲海,此外再無別……
看著,看著,他忽然發現了一些異事,那畫面不是靜止的,雲氣氛氛,在作著百景千態的變幻。
獵獵的天風,吹得那人的衣服不住地抖動,而那人的眼睛裡,也經常流露出一些無以形容的表情。
這不是一幅圖畫,根本就是一幕實景,金蒲孤忍不住用手扣了上去,觸手冰涼,仍是一面牆壁而已!
而且牆上的畫面也消失了,直等他的手離開後,那畫面才恢復原狀,而畫中人還對他作了一個挪揄的微笑。
這下子金蒲孤可怔住了,他簡直無法猜測劉素客是用什麼方法畫成這幅圖的,不過他已決定不去想這個問題!
「劉素客的本意是要我猜測他圖中的含意,我不能在別的地方多費心思,以免心靈與意志在不知不覺間受惑!」
由於入門以來,他多次受到了各種迷魂心法的測試,使得他變為特別慎重,處處都要保留自己的神智清醒。
圖下留著一塊空白的地方,那是給他依圖題字所用!
筆墨就在手頭,金蒲孤一時興起,握管儒墨,就在那空白地地方題上了一首古詩,那是陳子昂登幽州台歌。
「前不見古人,後不來者,念天地之幽幽,獨愴然而淚下!」
全詩僅二十二個字,他在寫的時候,心中並未經過思索,也沒有經過猜測,自然而然地從圖中顯示的情景,想到了這首詩。
詩說之後,畫中人突然對他一笑道:
「得君一言,感知己於生平!尚祈毋吝余墨,再作一品題,以說明公子對在下看法!」
金蒲孤大驚失色,畫中人嘴唇在動著,那聲音分明發自他的口中,可是當金蒲孤用手摸過去時,感覺上仍是一麵粉牆,最奇怪的是他剛題上的一首詩畫,也寂然不見,原處依然是一片空白,而畫中人卻對他作了個邀請的手勢要他在空白處繼續題字!
金蒲孤心中一生氣,萌起了一種愚弄的屈辱之感,抓起筆來,在空白處題上了七個大字!
「自傲自大一狂徒。」
畫中人哈哈大笑,笑聲中對他作了一個長揖,接著笑聲與畫面俱隱,連他後來所寫的七個字也看不見了!
這時耿不取走過來道;
「小子!你拿了一枝筆,在牆上畫了半天,又不見一個字跡,發的是什麼瘋?」
金蒲孤詫然造:「你沒看見?也沒聽見?」
耿不取搖頭道:「看見什麼?聽見什麼?」
金蒲孤怔了片刻才道;
「算了!老耿!我現在承認劉素客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才,讓我們看看他還有些什麼花樣吧!」
說著拖了耿不取走向另一麵粉牆而去。
耿不取對著那空白的牆壁發著余道:「什麼都沒有,你叫我看啥?」
金蒲孤擺擺手道:「你別急!靜心澄慮,必能有所見,你一吵連我也看不成了!」
耿不取不樂地哼了一聲,卻把雙目盯在牆上,倒是沒有開口,過了一會,他突然叫起來道:「我看見了!」
金蒲孤倒是一呆,因為他什麼都沒看見,連忙問道:「你看見什麼了?」
職不取高興地道:「一幅圖畫!」
金蒲孤征了一才道;
「那一定是專門為你畫的,也是專為你所設的畫謎,劉素客在這四邊牆上所留的畫面很奇怪,一定要合乎他的心意才能有所見,譬若剛才的那一幅,你就一無所見……」
耿不取高興地道:「這幅圖只有我看得見,可見我總有一點地方比你高明吧!」
金蒲孤微微笑了一下道:
「老耿!我們是在對劉素客鬥智,你別弄錯了對象,跟我來比高低!」
耿不取十分高興地道:
「可是從進門到現在,一直都是你在表現,老頭子簡直一無可取,弄得我十分難受,現在終於有一個給我表現的機會了!」
金蒲孤卻淡淡一笑道:
「是了!這一次我沾了你的光,你快看看圖意是什麼,用你的意思填上去!」
耿不以興致正濃地拍起了筆,面對著粉牆,捉摸了半天,卻始終無法落筆,金蒲孤忍不住摧促道:「老耿!你是怎麼了?」
耿不取皺盾頭道:「這幅圖畫我簡直想不出它有什麼合意,叫我怎麼著筆呢?」
金蒲孤微怔道:「哦!那你不妨說出來給我聽聽,我幫你想想看!」
耿不取又等了一下,才萬分不情願地道:「小子!你是真的看不見?」
金蒲孤著急道:「我要是看得見,就自己動腦筋了,何必還要麻煩你說一遍!」
耿不取這才道:
「其實這幅圖意很簡單,一個小和尚牽著一條老牛,在月夜歸寺!充其量只能題上一個月夜歸牧圖,難道劉素客只叫我寫上這幾個字就行了?」
金蒲孤搖頭道:
「劉素客在這四幅圖中都有著深刻的含意,自然不會如此簡單,我們再想想看!」
壁後突然傳出一陣輕蔑的笑聲道:
「這是一幅最簡單的圖,耿老先生不必鑽牛角尖,往深奧處想,對圖上的小和尚與牛多看兩眼就明白了!」
發聲處好像距離很近,卻又好像很遠,總之神秘得令人無法捉摸,金蒲孤與耿不取都知道這是劉素客在故作神秘,也懶得去追索他究竟身在何處,只是努力去思索那圖中的意思。
金蒲孤苦於看不見,只好問道:「老耿!那小和尚與牛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耿不取想了片刻,突然把筆交在金蒲孤手中,憤然地道:
「劉素客!你對老夫如此輕視侮辱,我並不放在心上,而且我也承認比不上那小伙子,只是你干萬記住別落到我手中,哪時就有你好受的!」
壁後傳來一陣大笑,然後再以不屑的口氣道:
「姓耿的!在我這萬象別府中,像你這種庸才車載斗量,劉某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你要想報復我大概很不容易!」
耿不取紅著臉憤憤地道: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干慮,總有一得,也許你失策之處,正好是我得手之時,那時你就神氣不起來了!」
壁後的笑聲停了下去,慢慢地傳出一聲歎息,然後是劉素客的聲音道:
「耿老!衝著你這句話,劉某對你的看法要重作估價,剛才的失禮處,劉某願致無上歉意……」
耿不取哼了一聲,臉上猶是悻悻不平之狀。
金蒲孤不禁奇道:「老耿!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麼?」
耿不取怒聲道:「那圖上的小和尚是你,老牛畫的是我!」
金蒲孤不解道:「這算什麼呢?」
耿不取怒聲道:
「這是說我處處叫你牽著鼻子走,月下一僧,是說光頭跟著月亮,處處都沾你的光!」
金蒲孤也微微變色道:「這太過份,老耿!你……」
耿不取輕輕一歎道:
「你別說了,我一點都不為了這個生氣,因為這本是事實,而且我很高興,劉素客畫了這幅圖來侮辱我,完全暴露了他的弱點,一個尖酸刻薄的人,胸中必然無法容物,他懂得再多,也不會成大器的,以智力而論,我是認輸了,可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勝過他,因為你那渾厚博大,浩瀚無際的胸襟,是他永遠趕不上的!」
壁後的劉素客又是一歎道:
「謹拜嘉言,劉某當永矢不忘,今後有機會尚望耿老多賜教誨!」
耿不取冷笑一聲道:
「你放心好了,只要見到你的面,我可以一口氣罵你個三天沒完了!」
劉素客變為恭聲道:
「劉某活到這麼大,所欠者即為恥老這種一針見血的痛罵,今後倒要多多請教!」
耿不取輕輕一歎,卻不再跟他說話,轉向金蒲孤正色道:
「劉素客認為我不夠資格解他的畫,我也自己承認了,以下的場面你一個人去應付吧!拖著我在一起也幫不了忙!」
金蒲孤不知道他是說真話還是說氣話,不過耿不取的脾氣他是深深瞭解的,當他板著臉說話時,就是拿定了主意,再無商量餘地,所以也不去強求他,自己端凝心神,默默地注視著粉牆。
片刻之後,牆上現出一行字跡:
「侮人自侮!耿老金玉良言,受益良多,為報盛情,此圖作罷,壁畫尚餘兩幅,謹情知己一解,倘蒙深邀余心,立即頂禮相見……」
這行字倒是給他們兩個人都看見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老耿!你總算也解答一個難題了,劉素客居然被你罵服了。」
耿不取心中略感得意,臉上仍是淡淡地道:
「知道他是個賤骨頭,老頭子從進門就開始破口大罵了……」
金蒲孤笑著道:
「那你用錯了方法,劉素客一意孤行,你以為他挨的罵還少了,只是人家罵得不是地方,搔不著他心中癢處!無法使他心服而已,千萬人的唾罵中,他單單接受你的教訓,足見你有比人高明的地方,也可以證明劉素客這個人的心胸,不像你所想的那麼狹窄!」
說著他們已到第三麵粉牆前,金蒲孤也不再跟耿不取多說,默默地注視著牆上,過了一會兒,牆上漸見痕跡!
還是先前所見的那個中年儒士,站在一所廟宇之前,舉頭向天,作著詢問的樣子,神情在倔傲中帶著惆悵!
金蒲孤先是不解,繼而看到廟宇的橫匾上直書著「大成殿」三個金字,心中略有點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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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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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9 23:47:53
可是等他舉筆想在牆上作書時,在他準備落筆的地方卻先現出三個淡淡的墨字:
「西江月」。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西江月!這是什麼意思?」
耿不取在旁道:
「西江月是曲調的名目,一首四句字,數為六六七六,一三四句末字叫韻!看來劉素客還想考考你的文才呢!」
金蒲孤不禁一皺眉頭道:「他有他的意思!我有我的意思,同樣的一句話,兩個人講起來還有不同呢,他怎麼可以規定我該怎麼做呢?」
那畫中的文士一笑道:「金公子!這個規定似乎不太合理,可是在下問天之語,剛好用這個格式才能表達完全,一字不能更易,在下唯恐公子誤會,所以才先把格式表明出來!」
說完又恢復原來的姿勢,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光是這個格式還難不到我,不過要想把字句堆砌得跟你完全一樣,我又不是神仙……」
那文士又低頭道:「在下並未要求公子如此!」
金蒲孤笑笑道:
「我倒偏要試把你心中的原詞一字不漏地猜出來,猜謎必須要個謎面……」
文士微現疑色道:
「公子真有這個把握,在下倒是願意一試,我可以先寫前面兩句由公子接下去……」
金蒲孤搖頭道:
「不必!這樣子太容易了,你只要把每一句的最後一個字寫出來,我補填其餘的!」
那文土哈哈大笑道:
「好!好極了!這個別開生面的好方法,連造字的倉頡都不敢輕言嘗試,公子有此奇才在下怎敢不奉陪!」
語畢恢復原狀,空白的牆上現出四個並列的字:
「遲」「時」「秋」「子」
金蒲孤想了一下,微微含笑,提筆就在那四個字上將一首西江月補齊了:
「問天生我何遲!
不與孔孟同時!
若得人壽起春秋,
萬世獨尊一子!」
當他把最後一個字寫完後,畫中的文士長歎一聲,倏然隱滅無蹤,金蒲孤含笑問道;
「劉素客!你的原稿是不是這樣子的?」
壁後寂然良久,才聽見一個低低的聲音在哭泣。
金蒲孤奇怪地道:「劉素客!你怎麼哭了?」
又過了半晌,才聽見便咽的聲音道:
「未遇公子之前,我這一首西江月無人敢動一字,現在我卻必須要自動修改其中的文字了,叫我怎麼不哭……」
金蒲孤一笑道:「我倒底有沒有填錯了。」
劉素客在壁後道:
「公子一字不錯,錯在我自己,那最後一句中的『一』字應該是個『二』字,天下數英雄人物,唯我與公子……不那個『獨』字也應該改為『並』字……」
金蒲孤大笑道:「這麼說你倒是很看得起我!」
劉素客輕歎道:「豈僅是看得起,即尊敬二字,亦不足以表達我對公子的傾佩之忱!」
金蒲孤笑著道:
「劉素客!你太客氣了,以你的才能而言,那首西江月倒是當之無愧,我是個平凡的人,實在不敢與先聖爭尊……」
劉素客立刻道:
「不然!假如我們生在那個時代,孔丘孟軻何足道哉;做我們的徒弟都不夠資格!」
金蒲孤卻搖搖頭道:「劉素客,假如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把你那首詞也改一下……」
劉素客忙道:「公子要怎樣改法?」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前一句我都不動你的,只有最後一句,我想改為『萬世永鞭一屍!』你同意嗎?」
劉素客默然片刻問道:「公子這話怎麼講?」
金蒲孤豪笑道:
「你才堪為聖賢師,德不足為小人齒,以你的心性行為,那一點可以令人尊敬的,相反的只會引起千萬人的唾棄,唾棄不足,等你死了之後,還要把你從墳墓中拖出來,鞭屍三百以洩其憤,今天也鞭,明天也鞭,干秋萬世之後,即使你的骨頭化成了灰,後人也要拿你鑄成銅像,刻上你的名字,使你受鞭苔之苦……」
劉素客怒聲道:「我對你如此恭維,你怎麼把我說得這麼惡毒?」
金蒲孤笑道:「是你自己做得太惡毒!」
劉素客又默然片刻才道:
「金蒲孤,我很遺憾到今天才遇見你,看來我們是無法成為朋友了。」
金蒲孤一笑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志不同不可言合,除非你能改變你的狂性!」劉素客又默然了,良久才歎道:
「我能與你同享尊榮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要我改變是不可能的!」
金蒲孤笑笑道:「我也知道要你改變是很難的,所以我準備與你作一輩子的仇敵!」
劉素客哈哈大笑道:
「好!能有你這樣一個棋鼓相當的敵手,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我們要好好鬥一下……」
金蒲孤大聲道:「別廢話了,還有一幅圖畫,你快準備一下吧!」
劉素客冷冷一笑道:
「不忙!不忙!我還有幾句話沒說完,你目前準備與我作對還差了一點,我對你特別寬大,給你兩年的時間去充實一下自己,等你把世上各種學問武功都研究透澈了,我們再好好較量一下!」
金蒲孤怒道:「我沒有那份閒情,今天我就要殺死你,免得你在世上作惡!」
劉素客大笑道:
「對不起,今天我還不想跟你見面,你有本事就衝出這間屋子,否則你就老老實實在屋子裡坐著,飲食由我供給,充實你學識的各種興籍秘發也由我替你搜集,你好好地用功吧!」
說完聲音漸漸遠去。
耿不取大是著急,對著那面牆衝了過去,口中大叫道:「劉素客!你等一下……」
說也奇怪,那面牆在他衝到臨近時,牆上自動地開了一個缺口,耿不取連忙從缺口中跨了出去。
金蒲孤也想跟蹤而出,暗中湧來一股勁力,將他的身形推後了兩步,缺口復合,仍是一面完整的粉牆!
然而耿不取的身形已經不見了。
金蒲孤大驚,急聲高叫道:「老耿!老耿……」
第四麵粉牆上現出一個人影,乃是那畫中文士的打扮,金蒲孤知道這人就是劉素客,也知道先前那兩幅畫中之人都是他,那些圖畫都是虛影,根本就是劉素客在現身說法,只是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把影子投射在牆上。
因此他對那人影揮拳怒吼道:「劉素客!你把老耿弄到那裡去了?」
畫中人淡淡一笑道:
「你放心!耿老的罵人中頗有些發人深省的警語,我要好好跟他談談,你需要在此一人靜靜地用功,我不能讓他在這兒擾亂你,再見!年青的天才,兩年光陰彈指即過!你可不能虛擲了歲月,求學進取乘少年,到了我們這把年紀,腦子就不太管用了!」
語聲與人影慎寂,金蒲孤知道他是真正的走遠了,呆呆地站在屋中間,他不想白耗體力去找出路!
雖然前後都有門,劉素客說得那麼有把握,就不會輕易地放他出去,可是真的要在這兒困守兩年嗎?
金蒲孤長歎一聲,心中湧起了一種從所未有的焦急!
兩年的時間並不長,可是常日困此斗室日子不太好過了,尤其是師父天山逸叟和耿不取都落在劉素客的手中。
劉素客會對他們怎樣呢?還有很多的武林知名之士也都被困在此地,兩年後,天下又將是怎麼的一個局面呢?
焦急儘管焦急,表面上卻裝若無其事的模樣,在屋中四下打量一番,隨即坐在一張白楊木的短榻上養神!
不知什麼時候,眼前人影一閃,卻是劉素客的大女兒劉日英進來了,金蒲孤卻征了一怔!
他雖然閉著眼睛,敏銳的觀察力還比睜開眼睛還要尖靈,那是他在天山學藝時所練的基本功夫!
可是劉日英是從那兒進來的?怎麼進來的?他居然一無所知,甚至於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假如不是劉日英身蘊奇技,就是劉素客在這間屋子中的佈置太神妙,兩者推測起來,後者居絕大的可能?
劉日英的臉上帶著一點羞色,也帶著一點憂色,她右手提著一個精美的食盒,左手卻提著一個有提柄的瓷桶。
在金蒲孤的目前半丈處站住,輕輕地招呼道:「金公子,用餐的時間快到了!」
金蒲孤淡淡地道:「有勞小姐了,令尊怎麼會給你做這種事呢?」
劉日英低著頭道:
「家父心敬公子,深恐別人侍候公子不周,特地指定賤妾管照公子起居!」
金蒲孤來了一呆道:「令尊要我在此地留兩年呢?」
劉日英點頭道:「是的!兩年中,兩年中飲食三餐俱由賤妾負責送來,這菜餚也是賤妾自己下廚做的!」
說著打開食盒,裡面是四色精織的小菜,一碗湯,一盤白面的薄餅,香氣四溢,然後又是一小壺酒。
她把一切都安放在桌子上,然後道:
「賤妾雖不敢以易牙自居,然而對於刀砧之道頗有研究,相信公子還可以勉強下嚥!」
詞色溫順,金蒲孤滿心的不情願,卻也無法對她發作,只得指著那灑壺道;
「只給一壺酒,令尊未免也太小氣了吧!」
劉日英輕輕地道:
「此酒乃家父精心所釀,名曰『一壺酒』,不管一個人的酒量大小,飲此一壺,都可以有五六分酒意,為飲中最高之境界,再多便要爛醉如泥了!」
金蒲孤這下子可找到發作的機會,大聲道:
「那就請小姐再拿一壺來,我就是想醉,事大如天醉亦休,醉得昏天黑地的,可以免去我胡思亂想!」
劉日英委婉地道:「公子要想排遣時光的方法很多,何必一定要在醉鄉中去渡過呢?」
金蒲孤一哼道:
「醉鄉路穩宜頻到,你父親把我關在這裡,使我失去了自由,除了一醉解憂……」
劉日英笑道:
「公子何必那麼喪氣呢,您在這裡可以得到世上最優厚的待遇,您要什麼都有,手談可以由白素容小姐相陪,聽樂有三妹星英,她會一切的樂器,談天有二妹月英,她除了精於刺織外,治學最豐,三填五典,人索九丘,只要公子提出來,她那能湊上幾句……」
金蒲孤嗯了一聲道。「她們倆沒被你父親關起來?」
劉日英微笑道:「二妹三妹聽了公子的當頭棒喝後,曾經找家父下過說詞,可是她們又被家父說服了!」
金蒲孤一愕道:「你父親用什麼話說服她們的?」
劉日英道:
「任何事物都有正反兩面的,公子能說出一面的理由,家父自然也有另一面的理由!」
金蒲孤不做聲了,端起酒壺一飲而盡,發覺那酒味果然絕佳,醺醺然已有五六分的酒意,便又開始就著小菜吃麵餅,餅鬆軟而脆,菜鮮美而可口,不知不覺間,吃得乾乾淨淨!
劉日英大感欣慰道:「多謝公子賞光!」
金蒲孤忽然一笑道;
「令尊對我的設想倒是周到,只是有一件事不知可曾替我準備著!」
劉日英連忙問道:「什麼事?」
金蒲孤故意斜瞇著眼睛道:「我在此他衣食可保無虞,而且一切供應都是最好的,古人曾云:『飽暖而思……』」
雖然他是故意作難,那淫慾二字,究竟不好意思講出口來,誰知劉日英卻大方地道;
「這是人情之常,家父早已關照過了,只要公子指定一聲,愚姊妹三人都可以為公子薦枕席……公子要我們哪一個?」
金蒲孤倒是一怔,可是他依然故意作態道:
「令姊妹各有千秋,我真不知道如何取捨!」
劉日英依然大方地道:
「那也不要緊,愚姊妹可以同時委身公子,而且公子如覺得仍不滿足,家父的六個姨娘也可以聽由公子召喚……」
金蒲孤這下可不能再開玩笑了,連忙道:
「這是什麼話?劉素客把我看成什麼樣的人了?」
劉日莫笑笑道:「家父把公子看作人間第一奇才,所以才作那種吩咐.而且這也是對公子一種速成……」
金蒲孤大聲道:「胡說!這算什麼!……」
劉日英笑道:
「公子不要著急,聽我把話說完了……家父認為要你成一個非常之人,必須要經過非常的手段,公子天縱之資,可惜年紀太青,經歷的世事太少,為了要公子速成起見,他才安排了這一個環境,使公子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把一切人情的慾望全滿足了,然後才可以專心一志去鑽研學問,兩年之後,始可大成!」
金蒲孤對這種怪論調簡直從所未聞,不禁又掀起了好奇之念道:
「我一共才得兩年時間,那裡能體驗學習到這麼多?今尊未免把時間限制得太迫促了一點。」
劉日英笑笑道:
「不然!家父所立的兩年之期,說起來還算是最寬裕的,實際上家父把前一年半的時間,都作為公子恣情縱慾之用,真正給公子學習進修的期間只有半年,他許連半年都用不了……」
金蒲孤連忙搖手道:「慢來!慢來,你能解釋得更詳細一點嗎?」
劉日英笑道:
「人之所欲可分為兩方面,一是屬於心裡的,如權勢富貴等,這類慾望,永無滿足之境,剛好公子天性怕淡,對這些全不感興趣,於是只剩下身體本能上需要了,那比較簡單,口腹之甘,美色之賞,音樂之聽,也許不到一年公子就會厭倦了,那時公子必會在智識上感到不滿足,以公子過目不忘之資,半年之內!必可成為天下第一人!」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道:
「劉素客把我造成天下第一人,他自己又置於何地呢?難道他肯屈居天下第二人嗎?」
劉日英一笑道: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家父不會肯以第二人為滿足,他一定想盡方法,與公子一爭上下,也許這就是家父要培育公子的原因!」
金蒲孤默然沉思,劉日英卻臉紅紅的,開始慢慢地解脫自己的衣服,金蒲孤見了大驚,連忙止住他這:「你這是幹什麼?」
劉日英低頭道:
「妾身已經把話對公幹全說明了,現在就開始實行,本來委身以為公子生性拘泥,也許不會這麼早提出要求的……」
金蒲孤連忙道:
「你不要胡鬧,剛才我是故意說著玩的,你怎麼可以認真呢!你去告訴劉素客,說我感謝他對我一切的安排,可是我不要他如此成全,我自知此刻也許不足以與他相爭,可是我願意用我自己的方法求進取!」
劉日英一怔道:
「家父窮數十年之研究心得,才想出這一個方法,若不通過人欲,公子絕不能有所大成!」
金蒲孤點頭道:
「這個我知道!眼空心空而後身空,空才能容物,才能接受身外之秀,佛家早就把這個道理研究出來了,所以他們才說出色空為一的大道……」
劉日莫道:
「公子既然明白這個道理,就應該接受家父的安排,賤妾之烹飪自信足以窮天下之甘味,愚姊妹加上六位姨娘,亦可稱天下絕色之最,家父還教過我們男女房中之術,公子到那裡都無法找到更好的環境了!」
金蒲孤一笑道:「你說的一切我都承認,可是有一項是今尊還無法替我安排的!」
劉日英想了半天才道:
「賤妾實在想不出公子還有什麼欠缺的了,公子不妨提出來!賤妾轉告家父替公子辦到!」
金蒲孤笑著道:「那很簡單!我要出去!」
劉日英愕然道:「這恐怕是唯一不可能的事,公子為什麼非出去不可呢?」
金蒲孤一笑道:
「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吧,我從小在天山長大的,天山上有一種鷹,大如車輪,那是一種野鷹,除非是從小把它們捉來,否則就是給它最美妙的食物,也無法將它養馴!……」
劉日英連忙道:
「我明白了,可是架上的鸚鵡一樣有翅膀,不用鏈子鎖它,它也不會飛走,因為它的智慧較高,知道在外面不會有更好的生活……」
金蒲孤大笑道:
「這就是鷹與鸚鵡不同的地方,假如我只是一頭學語依人的鸚鵡,令尊也不會如此替我操心了!」
劉日英頓了片刻,才肅容一拜道:
「公子是一頭翱翔長空的神鷹,也許家父是用錯方法了!」
金蒲孤大笑道:
「我不敢以神鷹自比,但是卻有著鷹一般無束的本性,請轉告令尊,不必再替我費心安排了,醇酒美人,也許只能使一個軟骨頭感到滿足,我的世界是海闊天空……」
剛一說完,牆後忽然傳出劉素客的喪氣聲息道:
「劉某自負聰明一世,卻忽略了一個最簡單的事實,金公子說得很對,你是一頭無羈的神鷹,只有從小把你捉來,才能使你馴優,可惜你從小跟著天山逸臾,白糟蹋了一個天才!」
金蒲孤微笑道:
「劉素容,獵鷹是從小捉來的,結果卻被人造成行使殘暴的工具,我真幸運沒被你從小搜羅……」
劉素容不作聲了,半晌才道:「日英!你出來吧!」
劉日英正想動身,金蒲孤卻道:「劉小姐!你那瓷桶是作什麼用的?」
劉日英輕輕地道:
「我倒忘了,那是……那是供作公子方便的器具,這屋子裡沒有廁所……」
金蒲孤提起瓷桶大聲道:
「我用不著,說什麼我也要出去,絕不留在這間牢籠裡過一夜!」
說著把瓷桶朝牆上擲去,只聞轟然一聲巨響,瓷桶無由無故地炸裂開來,同時把牆也炸開了一個大洞,在洞中只見一個中年文土,滿面鮮血,形相狼狽不堪……
這一個突變使得金蒲孤目瞪口呆,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這是個千真萬確的事實,又使他無法不信!
劉日英吃驚的程度比他更厲害,忙衝了出去,走到那中年文士前急聲道:
「爹!您怎麼樣了……」
劉素客狠狠地將她推開了,厲聲罵道:「死賤婢!你做得好事……」
劉日英被推得跌坐在地上,帶著哭聲叫道:
「爹!您誤會我了,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劉素客怒聲道;
「你不知道我倒知道,你們都長大了,大到自己會找男人了,為了這個小子,你連老子都出賣了……」
劉日英受了責罵,卻又無言可辯,含淚站了起來,急聲道;
「爹!女兒受您撫育生身之思,怎麼會出賣您呢!那瓷桶怎麼會爆炸,女兒實在不知道,不過您一定不會相信的!女兒為了證明沒有出賣您,只有一死以明志……」
劉素客怒聲道:「好!你死吧!就死在我的眼前!」
劉日英一言不發,轉身朝一棵石柱上撞去,劉素客視如無睹,金蒲孤雖然在牆洞中看得很清楚,卻無法前去援救,眼看著地就要撞上了,忽地斜裡掠過一絲銀光,搭在她的衣服上.將她扯住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8:09
然後另一棵石柱旁閃出一個高大的人影,卻是在池邊垂釣的那個南海漁人,那道銀絲正是他手中的鉤線!
他先把劉日英拖回來,隨後笑道:
「劉素客!你別錯怪了你的女兒,她確是不知情,那瓷桶中的炸藥是我放進去的……」
劉素客見他突然在身邊出現,倒是相當震驚,一連嚇退了好幾步,才吶吶地道:
「你……是怎麼來的?」
南海漁人哈哈一笑道:「你這個地方雖然隱密,卻不見得能攔住我,尤其是你把全付精神都放在那小伙子身上了,好幾處門戶都忘了關閉,我輕而易舉地溜了進來……」
劉素客臉色一變,雙腳在地下一頓,身前立刻噴出一蓬濃霞,將他的身子遮除了起來!
劉日英驚叫一聲,也撲向濃霧中,隱去身形!
南海漁人哈哈大笑道:「劉素客,你不必急著逃走,我在你這兒雖然被困了一年多,卻多蒙你盛情款待,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濃霧中傳來劉素客憤怒的聲音道:「那你為什麼要使用炸藥傷害我……」
南海漁人一笑道:「我欠了這小伙子一次人情,他又不要我報答,弄得我心中很是不安,所以也幫他一次,桶中的炸藥只是想幫助他脫困,誰知他性子太急,等不及我通知就丟了出來,好在你只受了一點輕傷,以你的醫術與良藥,很快就可以治好的……」
濃霧中沒有回音,大概劉素客已經去遠了。
南海漁人這才對金蒲孤道:
「我好不容易才給你偷送進一顆流星炮珠,那是給你炸開這玄天迷陣的門戶所用,誰知你心太急,白白地糟蹋了,現在要弄你出來,倒真要大費一番手腳手腳……」
金蒲孤聽了一呆道:「那前輩為什麼不早說呢?」
南海漁人道:!
「那流星珠炮是劉素客精心研製的一種炸藥,體積雖小,爆炸力卻很強,我是從他那兒偷來的,好不容易放在瓷桶中偷運給你,還附了一張應用方法的紙條,原是想你揭開桶蓋後,自然會發現的,誰知你會拿起來往牆上丟呢,那時我人在外面,想要阻止你也沒辦法,要是一出聲,劉素客也聽見了……」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除了流星珠炮外,無法弄開此間的門戶了嗎?」
南海漁人搖搖頭道:
「那倒不是,這流星珠炮只是用來發現門戶而用的,你在屋子的正中間使他爆炸,發動玄天迷陣中反應最強烈的一面,就是它的門戶,你按照正三反二的步法,才可以走出來,現在你把牆炸破了,陣中的排列順序也亂了,那門戶更難找了……」
金蒲孤又想了一下才問道:
「非要找到門戶才能出去嗎?我看別人從此地出入都沒有按照什麼步法……」
南海漁人神色微動,沉吟片刻才道;
「這倒不清楚,反正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你不妨試一試,先從正東開始,左三右二向前跨一步……」
金蒲孤走到廳中央,選定正東方向,照他所說的方法走了一次,結果毫無動靜,南海漁人在外面看了搖搖頭,又關照道:
「不對,現在你轉向正南!」
金蒲孤如言轉向又試了一次,結果仍是照舊,一直把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試過了,周圍始終不見異樣。
南海漁人的臉色變為十分沉重,輕輕一歎道:
「事情弄糟了,迷陣的佈置已亂,現在就是劉素客自己也找不到正確的門戶了,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圓週三十六個方位都試一次,你再回到正東,利用心中的測距把方向定到第二個周位上……」
金蒲孤不耐煩地道:「這樣試下去太費事了!……」
南海漁人道: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而且你要非常正確,錯一點都不行,最好是先在地上定出位置……」金蒲孤想想問道:「找到門戶就一定能出去嗎?」
南海漁人道:
「那可不敢說,但至少有一半希望!」
金蒲孤搖頭道:「那就不必試了,只為了一半希望要費那麼多的精神來免太不上算!」
南海漁人急道:
「你如不試一下,連一半的希望都沒有,難道你願意一輩子圍在這個地方?」
金蒲孤已搖搖頭道:
「那也不是,我已經看準了一條通路,這牆上已經作開一個洞……」
南海漁人急得雙手連搖道:
「你千萬別亂來,玄天迷陣是千古疑陣,錯一步就永遠出不來了!」
金蒲孤不待他說完,身子一縱,像飛鳥一般地向洞中穿去,南海漁人團目長歎不忍看下去!
可是他突覺身邊微微一動,張開眼睛,金蒲孤卻好端端地站在前面,不禁大為吃驚,連連驚呼道:「怪事!怪事……」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一點也不怪,你們都對劉素客估價太高,認為他是個了不起的奇才,博古通今,無所不能,其實他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這個玄天迷陣地就弄不懂,只是裝裝樣子而已!……」
南海漁人搖頭道:
「話不能這麼說,我曾經在屋中住過幾天,千方百計都無法出困,要不是劉素客把我放了出去,我也可能永遠出不來,正為了這原故,我才偷了他一粒流星珠炮!也把他的佈置圖形偷看了一下,才知道一點其中的奧妙……」
金蒲孤微笑道:「正因為這原故你才上了他的當,劉素客那人何等狡猾,假如他這個陣式真的有那麼神妙,還會讓你偷看到他的佈置圖形嗎?」
南海漁人一呆道:
「你在裡面呆過一陣,對裡面種種的奇妙現象都領略過了,那又作何解釋呢!」
金蒲孤笑道:
「他對這個陣式的運用,只能到那個程度而已,假如他在旁邊守著,我們也許無法出困,只要他不在暗中操縱,這間屋中絕對困不住人!」
南海漁人又是一呆道:「你怎麼知道的?」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
「我本來也被他唬住了,可是他剛才脫身一溜,我就看出了毛病,假如這個陣式真能困住我,你又不會傷害他,他急著逃走幹嗎?」
南海漁人不作聲了。
金蒲孤笑笑又適:
「因為你在旁邊監視著,他無法操縱那些機械來阻止我突圍,又怕我出來後找他麻煩,他才急急地逃走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要是他不走,我真還想不出這個道理,只有老老實實被他關在屋子裡了!」
南海漁人輕輕一歎道:
「劉素客已經夠聰明了,你比他還更進一步,無怪他對你那麼恐懼!……」
金蒲孤卻搖頭道:「我倒不這麼想,他懂得太多,我不過腦筋動得快一點,雖然我已經通過他好幾重佈置,但是處處都比他落後一步……」
南海漁人道:「他重重埋伏,並不能把你攔住,可見你的智力高於他……」
金蒲孤微笑道:
「智力並沒有用,那只是一種應變救急的能力,劉素客之長不在智力而在智識,憑他的智識,足可運天下於掌上,可是他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便是看不起武功……」
南海漁人道:「他不需要會武功,智慧比武功更有用,武功能傷人於咫尺有形,智慧都可以殺人於無形!」
金蒲孤一笑道:
「話是不錯的,可是我比他高明的地方就是我會武功,當他的智慧在無法制服我時,我的武功卻可以殺死他,所以他對我畏懼,我卻不怕他……」
南海漁人默然片刻才道:
「事實俱在,我不能說你不對,不過我覺得你要想利用武功夫對付劉素客,其收效不會太大,在這萬象谷中被他困住的人,武功高於你的太多了!……」
金蒲孤點頭道:
「這個自然,光靠武功是不夠的,不過以智力來行使武功,那效果便不同了!」
南海漁人輕輕一歎道:
「劉素客現在一定報後悔沒有把武功好好地練一下了,他懂得的武功很多,真要在這方面下點功夫,他就是天下第一人了……」
金蒲孤微笑道:
「他若是把精神用在練武上,成就一定很高,可是他再也沒有精神去研究其他的學問了,因為武功是無法一蹴而就的,他是個聰明人,早就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才不做這種笨事……」
南海漁人默思片刻才道:
「你年紀雖輕,懂得的卻不少,看來你跟劉素客倒是一對旗鼓相當的對手,你們好好地斗一下吧!我也不能再幫你的忙了,欠你的一次人情,我已經還給你了!」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我並沒有要前輩報償情分的意思,不過前輩這種說法我卻無法接受,前輩在池邊上為我走了三步,已經實踐了替我三次服務的諾言……」
南海漁人道:「那是你故意賣人情,我不能接受!」
金蒲孤道:
「不管前輩是否接受,我認為我們之間的瓜葛在那個時候已經清楚了,所以這一次我脫困出來,假如前輩認為是幫了我的忙,我就久前輩一次人情了!」
南海漁人一瞪眼道:「你這樣反覆解釋,倒底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淡淡地道;
「沒有意思,我也有個不輕易受人恩惠的脾氣,涓滴必報,假如我接受了前輩這一次的恩惠,日後無法還報,心中同樣會感到不安……」
南海漁人道:「我不要你還報!」
金蒲孤笑笑道:
「我無需還報,因為我並不欠情,前輩的本意是救我出困,然而我是自己出來的,假如我依照前輩的方法,可能現在還在裡面轉圈子呢!我特別聲明這一點,請前輩認清一件事,就是我們誰都不欠誰的情!」
南海漁人一怔道:「我的意思不是跟你一樣嗎?」
金蒲孤笑道:
「意思一樣,解釋不同,雖然前輩並不欠我什麼,這一次也沒有幫到我的忙,劉素客的玄天迷陣只是一個騙局,前輩就是不送那一顆流星珠炮進來,我也同樣能出去……」
南海漁人呆了半天才歎道:「小伙子!你太狡猾了,你分明是告訴我這一次的報答不能作數,讓我再替你出一次力……」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那是前輩的想法,我絕沒有那個意思,現在我沒有空陪前輩談天,前輩有事儘管請便,反正我們大家記住兩不相欠就是了!」
說完他昂然向走去,南海漁人呆了片刻,跟在他身後走來,金蒲孤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連頭都不回,輕輕一笑道:
「我要去找劉素客,前輩無意與他為敵,便請不要跟我走在一起!」
南海漁人哼了一聲道:「我是被你這小滑頭套上了,這一次人情不還給你,我永遠也無法心安,只好跟著你再找機會了!」
金蒲孤冷冷地道:
「我再聲明一句,我不要幫助。前輩一定要參加與劉素客為難,只能說是你自己喜歡多事,千萬別推到我的身上!」
南海漁人的聲音中含有溫意,大叫道:
「就算我自己多管閒事好了,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金蒲孤這才回頭對他作了一揖道:
「劉素客一意孤行,殘賊武林,前輩此舉尤見俠心,卻不能算是管閒事!」
南海漁人避開他的作揖道:「關你的什麼事?」
金蒲孤笑笑道:「再晚是對前輩高義表示崇敬之意!」
南海漁人氣得雙眼一瞪,大踏步超過他,向前急行而去,金蒲孤含笑跟在後面,臉上微有得色!
二人走了沒多遠,來到一片短牆之前,南海漁人停住身形,指著洞門上的『養性園』牌匾道:「這是劉素客的最後一處居所了,只是不知道他將如何對付我們!」
金蒲孤聽他的口氣已與自己合成一道,心中暗喜,口中卻不經意地道:
「前輩認為他會採取什麼手段呢?」
南海漁人大聲道:「我知道了還會問你!」
金蒲孤笑著道:
「前輩與劉素客相處年餘,而我今天才見到他的面,這句話豈非問得多餘!……」
南海漁人怔了一怔才道:「我以為對他一天的認識,比我一年餘還知道得多一點!」
金蒲孤見他是誠意相商的樣子,遂也不再開玩笑了,想了一下才道:
「我對於劉素客這個人雖然很瞭解了,但是對他的行動卻一無所知,這裡既是他最後的一道防線,想來一定不會太簡單……」
南海漁人點點頭,想想才道:「這扇門一向是開著的,突然關了起來,恐怕大有文章,你不要動,我先從牆上跳進去看看!」
金蒲孤不等他有所動作,就把他拉住了道:
「前輩不必費事了,這道牆高不過丈餘,任何人都跳得過去,劉素客假如拿它來作為防線,前輩這越牆之舉不是冒險就是多餘!」
南海漁人一怔道:「那該怎麼辦?」
金蒲孤爽然一笑道:「正大光明地從門裡進去!」
說完用手在門上輕扣了兩下,裡面全無四應。
金蒲孤等了一會兒道:「先禮而後兵,我們敲過門了,他不肯開,只好破門而入了!」
南海漁人騰起一腳,對門上踢去,快要觸到門上的時候,金蒲孤忽地用手長弓一勾,套住他的腳尖,把他拖了回來。
南海漁人開口吼道:「你這是幹什麼?」
金蒲孤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南海漁人大笑道:「你怕他在門上弄鬼,劉素客大概不會做這種丟人的事吧!」
金蒲孤搖頭笑道:
「有一人丟了帽子,在屋中遺尋不獲,最後才發現帽子戴在頭上……」
南海漁人瞪著眼道。「這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微笑道:
「這就是目前的這扇門,他把最笨的方法放在最聰明的地方,才能使聰明的人上當,因為他們往往以聰明的眼光去看笨事……」
南海漁人將信將疑地退後,搬了一條青石,遙遙作勢欲擲。金蒲孤則抽出一枝長箭,搭在弓上朝南海漁人作了個手勢,叫他把石條在門前尺許之處!
南海漁人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仍是照了他的指示將石條豎好,金蒲孤則已退到牆下,距門約有四五丈,同時也叫南海漁人到另一邊站好!
南海漁人剛到達那個位置:
金蒲孤的長箭已然脫弦而出,繞了一個圓圈,向石條撞去,石條受力後,又向門撞去,砰然巨響中,那兩扇門被撞開了。
門中全無動靜,南海漁人剛要笑金蒲孤過份聰明,那門上的匾額上突然灑下一蓬水露,把方圓數丈盡罩在內!
在水霧中,那木製的厚門,鐵鑄的銅環,以及石塊砌成的短牆,都被蝕得一塊塊地剝落下來!
南海漁人看得咋舌道:
「厲害!厲害!劉素客的這一手佈置雖然俗氣,卻也是最具威力,從這蓬水霧的烈性來看,就是大羅神仙,也不免骨銷膚熔,老弟台……我真佩服你了,你怎麼算得那麼準的!」
金蒲孤看得雖也心驚,卻淡淡一笑道:「此亦不過人情之常耳,算不得什麼!」
南海漁人想了一下才道:「老弟台!這一層機關雖然沒有害到你,我倒還有一點不明白的地方,老弟可以賜予開導一番否?」
金蒲孤笑道:「開導是不敢當,前輩不妨說說著,我當盡其所知來解答看看!」
南海漁人手指著門口退:
「從開門到發出水霧,中間還有一段空間;假如我們一直衝進去,大概也可以逃過水霧籠罩的範圍,那他這道機關不是等於白設嗎?」
金蒲孤微笑道:
「前輩觀察得很仔細,照前輩的想法,劉素客這道機關只是用來嚇嚇人的了!」
南海漁人皺眉道:
「這就是我不解地方,照理說這已經是劉素客最後的關頭了,他的目的絕不會只嚇嚇人就夠了,可是事實上傷人的可能性又不太大!」
金蒲孤笑著道:
「這道機關是他真正想致人於死命的煞手佈置,前面的種種佈置雖然高明,卻都是以困人為目的,只有此處,才直接威脅到人的生命!否則他就不會使用這麼劇烈的毒藥!」
南海漁人道:「我也是這麼想,可是他為什麼要留下這一段空隙的時間內!」
金蒲孤一笑道:
「假如一個人能通過前面的重重難關,必定不會是個見門即沖的莽夫,所以他高明處就在這一段空隙,假如門剛開,機關也跟著發動,以前輩與我的身手,緊急撤退還來得及!……」
南海漁人道:「有了這段空隙,我們撤退不是更從容了嗎?」
金蒲孤笑道;
「那就不會這麼容易了,前輩可曾注意到那蓬水霧的降落方向,它們是從四面開始,向中央聚攏的,假如我們等到機關發動後再想退出,已經是身人重圍,上天入地俱無門矣!」
南海漁人愕然一歎道:「如此說來,老弟早已洞燭先機了!」
金蒲抓搖搖頭道:
「那倒不然,我不過是按照心中所慮及的事而採取了預防的措施,事實上我根本不敢確定這門上一定會有機關,不管如何小心一點總是不錯,猜對了則可以全命,猜不對也無以為害,不過居然給我猜中了,足證劉素客的存心惡毒……」
南海漁人又歎道:「老弟既然連那一點空間余閒的用意都猜到了,為什麼不將計就計,利用那一點空間,趁勢就衝了進去呢?」
金蒲孤大笑道:「假如我那樣做的話,劉素客一定高興死了,他預留那一點時間,一定也想出了使我們不能即時進去的方法!」
南海漁人道:「我不信!」
金蒲孤笑著道:「那我們可以過去看一下!」
由於他們此刻貼牆而立,看不見門中的情形,所以只好耐心地等著,片刻之後,水霧已經散去!
金蒲孤朝南海漁人招招手,二人到了門口會合,卻不禁一怔,因為朱衣綸巾的劉素客正含笑當門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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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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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9 23:48:33
第六章
南海漁人看到劉素客首先怒道:
「劉素客你的手段太狠毒了!」說著掄起釣竿就要擊過去。
金蒲孤含笑拉住他道:
「前輩縱然恨他,也該找他本人算帳,這具蠟像塑工如此精巧,毀之未免可惜!」
南海漁人一怔道:「這是蠟制的?」
金蒲孤笑道:
「劉素客的雕塑功夫足以亂真,若在平時,我也不會認出來的,可是他剛才受了傷,臉上斷不會如此光滑平整!劉素客大概早就準備好了,臨時搬了出來,卻忘記在上面加一番工……」
南海漁人仔細地看了一下,才搖頭歎道:
「老弟台,我對你沒話說了!不過劉素客把尊蠟像豎在此地幹嗎呢?」
金蒲孤微笑道:
「前輩忘了機關上的一段空間了,我們若驟然打開了門,見到他當門而立,總不會立刻就衝過去吧!」
南海漁人這才連連搖頭,一語不發,二入繞過臘像,但見一片空廣的庭院,除一面門外,另外三面都是高大宏偉的屋宇,建築十分精良,就是不見人影!
金蒲孤皺皺眉頭道:「怎麼此地還有這麼多屋子?」
南海漁人用手一指道:
「此地是劉素客的真正居所,正中那幢精舍是他與六個姬妾所居,南面是他女兒的繡閨,北面留作客舍,留居一些他特別器重的人物,如奕仙白獲,奕神竺青等……」
金蒲孤神色一動道:「那我師父也住在此地了?」
南海漁人點點頭道:
「不錯!今師與我各佔一個單間,比鄰而居,我在河邊上沒有攔住你們,劉素客已經知道我有去意,把那間屋子算上了耿不取的名字!」
金蒲孤微微冷笑道:「他倒是算得很淮!」
南海漁人輕歎道:
「那倒不能不佩服他,你還困在陣中時,我為了想把流星珠炮偷運給你,曾經暗中摸進來一次,剛好他的大女兒要給付送飯去,我找到了一個機會把珠炮暗藏在瓷桶內後,順便到我的房中去看了一下,耿不取已經睡在那兒了!」
金蒲孤急忙道:「老耿怎麼樣?」
南海漁人搖搖頭道:「那倒不知道,他在床上昏睡,令師與奕仙白獲在旁邊下棋!」
金蒲孤放下了心道:「那可能不要緊,家師與老耿情同手足,最是莫逆,假如老耿受了傷,家師就不會那麼輕鬆了!」
南海漁人輕歎道:
「在劉素客的萬象谷中,一切不可以常情論之,不過耿不取的睡態尚為安寧,想來不會有什麼不妥之處!」
金蒲孤神色忽地一動問道:「我在玄天迷陣中被困了多久?」
南海漁人想了一下道:「這我不清楚,因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時候進去的!」
金蒲孤道:
「我們離開河畔,並未耽擱只與白素容下了兩盤棋,跟他的兩個女兒比劃兩陣,最多只有兩個時辰,就進入玄天迷陣了……」
南海漁人想想道:
「別的我不清楚,反正我在河畔與你分手後,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金蒲孤一驚道:「三天?我以為一天還沒有過完呢?」
南海漁人輕歎道: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你在那暗無天日的屋子裡,自然不知道日子過得多快!」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想想也差不多,難怪劉日英給我送吃食來時,我感覺到饑意很烈,像我們這種練武功的人,一兩天不吃東西是常事,不過照這種情形看來,老耿的情形就不太妙了!我得先看看他去!」
南海漁人一怔道:「你不去找劉素客了?」
金蒲孤道:
「劉素客若是還在,我遲早去找他都是一樣,若是他不敢見我,一定早溜了!」
南海漁人急道:「那你也該先去看看,劉素客縱然要溜,也不會把別人帶走的,你用不著急這一會兒功夫!」
金蒲孤搖頭道:
「老耿嗜棋若命,與家師對局時,連下三天三夜都不會感到疲倦,現在遇到奕仙奕神那等高手,他怎麼肯睡覺呢!我怕他是受了劉素客的迷魂術所惑,要是不趕快把他弄醒,就再也無法救醒他了!」
南海漁人呆了一呆道:
「隨便你吧!反正我並不想跟劉素客見面,此行完全是想替你出點力!」
金蒲孤不理他,卻反問道:「老耿在那一間?」
南海漁人道:
「北屋第三間後進,前面是公用的大廳,令師天山逸叟在第二間,那兩幢大一點的是白老頭父女與竺老頭兒的……」
金蒲孤逕直對北屋行去,推門而入,卻不見人影。
南海漁人也跟著過來,見狀奇道:
「一個時辰前他們那還在,你看桌上的殘棋未竟,難道劉素客真把他們帶走了!」
金蒲孤卻不答話,轉身又朝隔屋而去,屋門大開,裡面也不見人,南海漁人道:
「這是令師天山逸要的居室,他一定沒有離開……」
金蒲孤點頭道;
「我知道,那桌上的綠玉葫蘆是家師最心愛之物,他老人家若是走了,斷然不會把這個東西留下……」
說著過去把綠玉小葫蘆拿了起來,臉色忽地一變。
因為葫蘆的玉塞已經拔開了,裡面放著一張小紙條,字跡的確是天山逸叟的,落筆卻極為凌亂:「速行!莫作搜索……」
南海漁人湊過來看了驚道:「劉素客果然將他們都帶走了……」
金蒲孤搖搖頭道:
「不!劉素客若是把他們帶走了,家師就不會留這張字條,劉素客居然用他最下策的方法來對付我了!」
南海漁人詫然道:「什麼方法?」
金蒲孤咬牙冷笑道:「武功!」
南海漁人一怔道:「不會吧!他不會武功!」
金蒲孤一言不發,把葫蘆的蓋子塞好,揣人懷中,轉身朝外行去,南海漁人猶自在後面問道:「老弟!你不能衝動!把事情想想清楚……」
金蒲孤斷然道:
「不用想了,劉素客智拙計窮,只好用他最看不起的方法來對付我,他不會武功家師與老耿卻都是絕頂的高手……」
南海漁人一驚道:
「你是說劉素客會用他們來對付你?這似乎不太可能吧?令師未必會聽他們的話?」
金蒲孤冷笑道:
「家師若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劉素客怎麼能命令他老人家,可是在他神志昏迷中就不敢說了!」
南海漁人呆了一呆才道:
「聽來很有道理,劉素客一定是用迷魂術去役使他們,令師雖然洞悉他的陰謀,卻無法抗拒,所以才趁神志尚未全泯之際,給你留下了那張紙條,叫你不要搜索,趕緊離去,以免碰上!」
金蒲孤怒聲道:
「這等卑劣的手段,都用出來了,足證他這個人不可恕,我非要打破他的陰謀!」
南海漁人想想道:「不過這也是猜測的想法而已!」
金庸孤冷笑道:
「家師精通六藝,書法尤稱上乘,可是那留條上的字跡十分潦草,一定是在極端痛苦的情況下寫成的,劉素客在鬥智上屢遭不利,除了鬥力之外,他還有什麼方法!」
南海漁人卻凝重地道:「這正是他厲害的地方,萬一你與令師等人遇上了,你行嗎?他們神智昏迷可能會不顧一切地跟你拚鬥,你能傷害他們嗎?」
幾句話把金蒲孤問呆了,想想才道:「那該怎麼辦?」
南海漁人道:「聽今師的話,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金蒲孤思索片刻才正色道:
「不行!我來此有兩個目的,一是拯救家師出險,二是殺死劉素客為世人除害,這兩件事都沒有做到,我不能半途而廢!」
南海漁人也正色道:
「可是你已經使劉素客為之喪膽,至少在短時間內,他不敢有所作為,目前雖與劉素客一爭上下的只人你一個人,你千萬要珍重此身……」
金蒲孤堅決地搖搖頭道;
「不行!我不能讓家師落在一個奸人手裡,替他作為殘賊世人的工具,師父對我的恩情如天覆地載,在他受難的時候,叫我抽身離開,我還像個人嗎?」
說完,他加速而行,南海漁人歎了一聲,只好跟在他後面,這次他一適向正中的西屋行去。
剛到達門門,卻見劉日英瑟縮地站在門邊,連連對他搖手,示意他不可進去,金蒲孤卻毫不在意,冷笑一聲問道:「劉京客還在嗎?」
劉日英點點頭。
金蒲孤冷笑道:「他大概等著看我濺血此地呢!」
說著適直向門裡闖去。
劉日英急了道:「金公子!你不能進去……」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為什麼!難道這裡還有什麼機關嗎?」
劉日英搖搖頭,金蒲孤大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劉素客將採用什麼方法了!」
說完將當門的那扇錦屏一腳踢翻,屏後急光突閃,壓來一股勁力,夾著一根烏木龍頭枴杖!
金庸孤知道這是師父天山逸叟的紫龍拐,卻因為來勢太急,逼得用手中的長弓架了上去。
木拐擊在弓弦上彈開了,金蒲孤卻被勁力推後了好幾步,接著人影一幌,一個相貌俊逸的老人追了出來!
金蒲孤認出這正是他的恩師天山逸叟,心中一陣激動,顫著聲音叫道:
「師父!您老人家不認識徒兒了!」
天山逸叟厲聲叫道:「孽徒!你燒成灰我也認得出來,你來幹嗎?」
金蒲孤不禁一怔,看天山逸望的情形不像是中迷的樣子,乃試探著問道:
「師父!徒兒是來救您出去的。您被劉素客困住了……」
天山逸叟大叫道:
「混帳,連我都被困住了,你有多大本事,居然敢來救我,留在葫蘆裡的紙條你看見了沒有?」
金蒲孤更奇怪了,因為天山逸望的神智很清醒,根本就沒有入迷,乃歡聲道:
「徒兒看見了!」
天山逸叟叫道:
「看見了為什麼不趕快滾,我把你養到這麼大,教給你武功,不想你糊里糊塗地死在這兒!」
金蒲孤連忙道:「徒兒要除去劉素客!」
天山逸叟冷笑道:「你行嗎?」
金蒲孤不禁一怔,聽師父的口氣又似乎不太對勁了,乃囁囁地道:
「徒兒已經連闖過好幾關了,劉素客以智力困徒兒不住,勇力自忖足論……」
天山逸更厲目一瞪道:「放屁!劉素客天縱之資,豈會輸在你這毛頭小伙子手上!」
金蒲孤正要辯解。
劉日英在旁輕輕一歎道:
「金公子,今師的神智任何一點都很清楚,只有對家父的觀念受惑甚深,你無法勸醒他的……」
金蒲孤聽見劉日英的話後,才是真正的吃驚了,怔怔地道:
「你父親能把人改變得如此……」
劉日英輕輕一歎道:
「家父不是能把每一人都遂心所欲地改變,例如公子就是他無法改變的一個……」
天山選史又瞑目大喝道:「孽徒!你再不走我就一掌斃了你!」
金蒲孤淚流滿面,撲的一聲,跪在天山逸叟腳前,帶著哭聲道;
「師父!您還是殺了我吧!徒兒情願死了也不能看著您受奸人的愚弄……」
天山逸叟怒容滿面,大聲喝道:「好!孽徒!你自己想死,我就成全你吧!」
說完踏前一步,舉起手掌就朝他的項門擊下來。
劉日英驚叫一聲,掩面不敢看下去,然而她的耳中卻只聽見天山逸叟一聲怒喝:
「臭釣魚的你憑什麼多管閒事……」
她放開了手,只見南海漁人的釣竿又擎在手中,竿頭的釣絲纏在天山逸叟的掌上,金蒲抓還是直挺挺地跪著。
那一定是南海漁人在危急中出手,救了金蒲孤的命!跟著門後人影幌動,接連出來了三個人!
奕仙白茶居中,奕神竺宮與耿不取分列左右。
耿不取首先過來,把金蒲孤扶了起來輕聲道:
「小子!你還是走吧!劉素客終於還是贏了……」
金蒲孤連忙道:「老耿!你也受了他的蠱惑了?」
耿不取搖搖頭道:「沒有,時間太短,他來不及對我施行迷魂的法術……」
金蒲孤怔然道:「那你見到劉素客了?」
耿不取點點頭。
金蒲孤輕聲而嚴厲地問道:「你為什麼不殺了他?」
耿不取歎道:
「你以為老頭子沒打這個主意?可是這傢伙太厲害了,他在我全身的穴道上都釘了一根金針,雖不叫我致命,卻將我的勁力都閉死了,現在我只是一個衰弱的老頭子,連一支雞都殺不死,別說是殺人了!」
金蒲孤凜然一驚。
耿不取扶他的手軟弱無力,想來他說的話一定是實情,這時南海漁人已經將釣絲收回,橫竿攔住天山逸叟,不讓他衝過來,回頭對金蒲孤道:
「小伙子,你快決定一下,倒底是走不走?走,自然是不成問題,不走!只有先殺了今師,才能找到劉素客……」
金蒲孤擦擦眼淚道:「前輩!您能否將家師制住而不傷他的性命……」
南海漁人搖頭道:
「我沒有這份能耐,令師經劉素客施行惑心大法後,功力驟增,就是想殺死他我也不一定有把握!不過我還有幾式殺手絕招,或許可以成功,要想制住他是絕對不可能的……」
金蒲孤頓時陷入了一個極難的處境,南海漁人的話也是真實的,擒敵比殺敵難多了,高手對招,技高一著者,可以殺死對方,若是想制住對方,則必須高出對方很多才行……時間不允許他多作考慮,因為天山逸叟又開始想衝過來。
耿不取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不管你作何決定,老頭子總是支持的,你師父就是死了,我想他在泉下也不會怪你的!」
金蒲孤的眼淚又流了下來,遲遲未能作答,耿不取憤然地摑了他一個嘴巴罵道:
「沒出息的小子,你一路上過關闖到此地,何等神氣,現在卻擺也這一幅娘娘腔來,假如那釣魚的肯聽我的話,我一定叫他趕快出手……」
由於耿不取的勁力已失,這一掌打得並不重,卻已將金蒲孤由迷惆中打醒過來,怔怔地道:「你是要我殺死師父?」
耿不取點頭道:
「不殺他就無法剪除劉素客,今天不殺劉素客,由他重新佈署後,你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權衡輕重,你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金蒲孤想了一下,突然對南海漁人道;
「前輩請出手吧!我不能為了一己的私情而貽誤天下,今日不除劉素客,容他流毒天下不知還要有多少人受害!」
南海漁人呆了一呆道:「你真是這樣決定了?」
金蒲孤堅決地道:「是的!我殺死劉素客後馬上自殺,對公私都可以交代了,而且家師一代人傑,我也不忍心見他成為劉素客殘賊生靈的工具!」
南海漁人沒有說話,手中長竿一幌,化為千點青影,罩向天山逸叟的身上,天山逸叟則仗著一雙肉掌,與他交博在一起,二人對持了十幾個回合,南海漁人突然將長竿一指,將勁力集中於一點直點過去!
天山逸叟連忙翻開手掌抵住竿尖,雖然將來勢擋住,可是他的身上卻連連後退,白獲與竺青見狀都低吼了一聲,同時飄身過去,各伸出一支手,握住天山逸叟的兩臂,將內力傳過去,幫他抵住南海漁人的長竿!
南海漁人以一抵三,就相當吃力了,他身上的衣衫都自動地進裂開來,每一條肌肉都像丘陵般地填起,那根竹的漁竿在雙方巨大的擠壓下,變成了弓形,四人的神色都顯得異常凝重!
金蒲孤也緊張異常,他知道雙方已進入了性命之搏,目前是個勢鈞力敵的局面,任何一方只要有一點內力不繼,立將為對方的巨大所傷而致粉身碎骨!
耿不取觀戰片刻,忽而輕輕一歎道:
「劉素客真可惡,假如他不把我的穴道閉死,我只要上去幫個手,問題不就解決了!」
金蒲孤望了他一眼,心中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職不取這番話分明是說給他聽的,也是告訴他該怎麼做!
他又思索片刻,見南海漁人已有不支之狀,乃毫不考慮地擄袖上前,伸手要搭在那根竿子上。
南海漁人大喝道:
「不許上來!我這根紫青寒竹雖是千古珍物,卻已到了它最大的負荷程度,你只要再加上一點力,竿身立刻會炸得粉碎,那時我們五個人誰都活不成了……」
金蒲孤果然縮回了手,怔怔地道:「那前輩已經支持不住了,我該怎麼辦呢?」
南海漁人大喝道:「你怎麼知道我支持不住了?」
金蒲孤微異道:「局勢甚明,一望即知……」
南海漁人冷笑一聲道:
「目前我只用到十成功力,看起來是比他們差一點,可是我把功力加十二成,一定不怕他們,我只是擔心這根竿子吃不消,假如它炸開來,碎片四散,十丈之內,當者立斃,你還是站開點,必要時我可顧不得這麼多……」
金蒲孤一驚道:「前輩千萬不可同歸於盡!」
南海漁人冷笑道:
「誰叫我欠了你的債呢?你叫我幹什麼,我沒有拒絕餘地—不好!他們的勁力又加強多了,我逼得非拼不可,小子你快走開!」
金蒲孤急了道:「前輩為我而死,我怎可獨生……」
南海漁人鼓目怒吼道:
「你等殺了劉素客再死還不算遲,要是你現在陪我們死在此地,才是他最高興不過的事……」
由於他開口說話之故,真氣分散,竿身又直了一點,可是他的身形卻被逼退了一步,顧不得再開口,連忙又將真氣運足,同時還用目示意,叫金蒲孤趕快離開。
金蒲孤知道他已準備作孤注一擲,玉石俱焚的打算,連忙抽身退後幾步,將長箭抽了一支搭上弓弦叫道:「前輩請再支持一下!」
耿不取已拉著劉日英躲到一塊假山石後面,見了金蒲孤的舉動後,連忙探出身來叫道:
「釣魚的朋友,你不要忙,這小伙子另有幫助你的方法!」
南海漁人背對著他們,也無法分神回頭看他們要用什麼方法,只是埋頭苦吼叫道:「你們別多管閒事,什麼方法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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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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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9 23:48:55
耿不取卻興奮地叫道;
「這小伙子的箭法別有一手,他只要把對方隨便射倒一個,你就可以趁機反攻了!」
南海漁人吁著氣道:「這也許可以一試,不過要快一點,我擋不了多久!」
金蒲孤長箭搭在弦上,卻又不禁至躊躇,不知道該把目標對準那一個,耿不取又摧促道:
「小子!你還等什麼,隨便你射倒那一個,其餘兩人也活不了!」
白獲與竺青都不作任何表示,只有天山逸叟橫起怒目,鼓著額上青筋叫道;
「好!孽畜!我教會了你射箭,倒反而用來對付我了……」
金蒲孤本已引勢待發,被天山逸叟這一叫,指頭立刻又捏緊了,耿不放卻笑了一聲道:
「老朋友,你可不能怪這小伙子,教會了徒弟打師父,自古皆然,你們射箭的老祖宗后羿,就差一點死在他徒弟逢蒙的箭下,何況你徒弟是為了大義,當你死了之後,腦筋清醒了,你會因為他這番俠行而感到驕傲!」
天山逸叟哼了一聲,金蒲孤堅毅地舉起長弓再度瞄準。
劉日英卻輕吁了一聲道:
「金大俠!你要三思而後行,求忠臣義土於孝子之家,你就是殺了令師,也不見得找到家父!他……」
可是金蒲孤的長箭已經脫弦而出,帶著尖銳的呼嘯,直對準那三人飛去,耿不取哈哈暴出一陣長笑!
他笑不了幾聲.立刻又止住了笑聲,因為那支長箭在三個人頭上轉了一轉,忽然又飛了回來,直向南海漁人的正面射去,南海漁人突然一驚,大喝一聲,將對方三個人都震了開去,抽回長竿對準箭上擊去!
嗒的一聲,長箭被攔腰掃為兩截落下!
南海漁人喘著氣怒叫道:「小子!你怎麼反而要害我起來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前輩並未受害,而這場僵局卻已解開了。」
天山逸叟與白獲竺青都在連連喘氣,卻一個都沒有受傷。
南海漁人瞪著眼睛怔地叫道:「小子!你究竟在搗什麼鬼?」
金蒲孤一笑道:
「前輩與家師等力拼之際,雙方實力相等,只有這個方法才能解開……」
南海漁人表示不解。
金蒲孤笑著道:「剛才我發箭的時候,前輩可有什麼感覺?」
南海漁人想了一下道:
「我只覺得對方的力道突然減輕了,我也自然地收回了勁道……」
金蒲孤笑道:「前輩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
南海漁人搖搖頭。
劉日英卻鑽了出來道:「我知道!」
金蒲孤微笑道:「姑娘不妨說說看!」
劉日英用手一掠鬢髮道;
「當時他們雙方都以為大俠這一箭必然奏效,令師等三人雖不知道誰會中箭,卻都收了邊道,準備抵抗下一次的拚命,南海漁人也是同樣的想法,準備在減少一個敵人後,將勁力留作消滅另兩個強敵之用,因此一場拚力的僵局,在無形中自動化開了!」
南海漁人恍然道:「有道理!不過你最後為什麼把箭指著我呢?」
金蒲孤一笑道:
「因為前輩還留著兩成勁力未發,假如對方突然鬆手,前輩一定會趁勢進攻,我只好用那支箭擋前輩一下……」
南海漁人摸摸頭道:「你不是要我殺死他們嗎?」
金蒲孤神色一正道:
「是的—剛才我是一時糊塗,差點中了劉素客的狡計,若非劉小姐一言提醒,我就上了他的大當……」
南海漁人怔然道:「這是怎麼說?」
金蒲孤手指著耿不取道:
「家師等雖然受到劉素客的迷惑,不過是片面受愚,而老耿才是受毒最深的一個,他的功力一點都沒有減退——」
耿不取大聲怪叫道:「你胡說!」
金蒲孤冷笑道:
「老耿!你裝得太像了,所以才露出了馬腳,你打了我一個嘴巴,就算你功力全失,至少也有一個普通人應有的骯勁,可是你那一掌出手看來很重落在我臉上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可見你對力量的控制很有把握,一個失去功力的人,會做到這個程度嗎?」
耿不取怪叫一聲,飛身向門中走去,天山逸望與白獲竺青則呆了一呆,也向門後走去了!
金蒲孤向南海漁人輕歎一聲道:
「前輩,謝謝你的幫助,雖然我沒有中劉素客的圈套,但是他這一手太狠了,我不得不承認失敗,今天還是走吧,以後再找他……」
南海漁人莫名其妙地道:「老弟!你把我弄糊塗了,你倒底在說些什麼?」
金蒲孤歎道:
「劉素客把家師等控制在掌心,我就無法對付他,除非我能先把他們從迷失中警覺出來!」
南海漁人道:
「這個不談,剛才你說什麼圈套,我到現在還是沒弄明白,這是什麼圈套呢?」
金蒲孤輕輕一歎道:
「劉素客利用家師來阻止我傷害他,卻又利用老耿來鼓動我殺師……」
南海漁人道:「他說的話很有道理呀!」
金蒲孤苦笑道:
「正因為他說的太有道理,我才會上了當,我從小是個孤兒,家師不但對我有授技之恩,更有撫育之德,假如我殺死了他老人家,義必不能偷生!」
南海漁人道:
「可是你殺死了劉素客之後,再以身殉於今師之前,豈非是恩義兼顧了!」
金蒲孤道:「這是我的想法,劉素客不會讓我這麼做的
南海漁人不信道:「那時還有誰能阻止你?」
金蒲孤莊容道:「有的!老耿!」
南海漁人一愕道:「他用什麼方法來阻止你?」
愛蒲孤冷笑道;
「他先用一篇大道理陷我於不義,最後又以大義相責,逼我自刎於家師之前!」
南海漁人道:「那劉素客呢?」
金蒲孤道:
「家師一死,老耿的功力也自然而然地恢復了,他以師門長輩的身份逼我以死謝罪,更以剪除劉素客代我們報仇的事引為已仟,我還有理由拒絕嗎?把我逼死以後老耿根本在劉素客的控制中,再沒有人能阻止他橫行天下了」
南海漁人怔了半天才造:「耿老頭真能逼得你自盡嗎?」
金蒲孤正色道:
「真等大錯鑄成,我即使明知道是陰謀,也會毫無考慮地就死,這是我為人立身處世最基本的態度,否則劉素客就不必這麼怕我了,我不比他強,唯一他所不能及的就是我們胸中的這點正氣……」
南海漁人木然片刻,忽而恭敬地朝他作了一揖道:
「老弟!以前我替你效力,只是為了想還你的人情債,今後我追隨你,則是欽佩這個人!」
金蒲孤連忙還了他一揖道:「前輩這樣說,我就太不敢當了……」
南海漁人哈哈大笑道:
「算了!算了!說起來也慚愧,我癡長了一把年紀,白學了一身功夫,半生虛渡,只知道滿足一己之所欲,雖然沒做過什麼惡事,卻沒有行過一件善舉,今後有生之年,倒要跟你學學,做幾件有益於人的事,也算對得起自己一點……」
金蒲孤見他說話如此認真,倒是不便多說,因為人家年紀比他大,武功比他高,誇獎,勉勵,似乎都不是他應該作的表示與態度!
可是劉日英在旁邊都潸然滴下了眼淚,金蒲孤見狀異道:「劉小姐!你怎麼傷心了?」
劉日英黯然地道:「金大俠義薄雲天,妾身卻愧為孽女矣……」
南海漁人一愕道:「這是怎麼說呢?」
劉日英用衣角抹抹淚痕道:「金大俠對家父所作的剖析完全正確!」
南海漁人微驚道:「那你是知情的了!」
劉日英點頭道:
「妾身不但知情,而且受命促成其事,那是等金大俠殺師之後,妾身假裝受了感動,替耿老放去穴道中的金針,使他恢復功力,然後再幫職老用言詞刺激金大俠……」
南海漁人喔了一聲道:
「所以你才勸金老弟說什麼忠臣義士出於孝子之門,叫他不要自陷於不孝不義!」
劉日英淒然造:「妾身只知勸人,卻自陷於叛逆不孝之道,違背父命……」
南海漁人默然片刻才笑道;
「你不必難過,以你父親與金老弟相較,正邪自分,你這種做法,正是在盡大孝,至少你保全了金老弟,使你父親少造一點孽!」
劉日英仍是愁然不語,金蒲孤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她,大家默然良久,金蒲孤才朝南海漁人道:「前輩!我們走吧!」
南海漁人點點頭,卻對劉日英道:
「看樣子你也無法回到令尊那兒去了,不如跟我們一起走吧!」
金蒲孤皺皺眉頭。
南海漁人連忙道:
「老弟,假如你想使今師等人從迷魂心法中覺醒,非要借重這位大小姐不可,據我所知,她在這一方面的智識並不比劉素客差到那裡去!」
金蒲孤輕歎道:「可是我們不能要求一個女兒去背叛她的父親!」
劉日英思索片刻,忽然堅定地道:
「金大俠,假如你不嫌棄的話,妾身願意將所知所能傾心相投!」
金蒲孤頗感意外,劉日英又正色道:
「我這樣做並不算是對家父不孝,剛才老先生說得對,我既然無法勸阻家父為惡,只好盡量減少他的罪行!」
南海漁人拍手道:「對極了!姑娘這種心性行為才是真正的大孝!」
劉日英卻哀然道:「不過妾身對金大俠有一個要求!」
金蒲孤知道她要說什麼連忙道;
「劉小姐,我答應你,只要令尊不做出十分傷天害理的事,我一定不用嚴厲的手段對付他!」
劉日英盈盈下拜泣道:「謝謝你,金大俠!」
金蒲孤把她扶了起來道:「我們走吧!」
南海漁人大笑著領先在前,劉日英卻蓮步姍姍,一步步勉強地挨著,金蒲孤看看她長裙下那窄窄的金蓮瘦不盈寸,移動起來十分吃力,知道催她也沒有用,可是這樣挨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大門呢!
身在虎穴,又不知道劉素客還會要出什麼花樣,因此他只好跨前,伸手挾起她的細腰道:「劉小姐我帶著你走吧!」
劉日英在強健有力的胳膊中,體驗到一股男性的魅力,臉紅得像盛開的山茶花,無限嬌羞地瞥了他一眼,隨即把頭輕點了一下,低埋胸前再也抬不起來!
金蒲孤的心中也感到微微一蕩,可是這不是享受溫柔的時刻,他也沒有那份心情,大踏步追著南海漁人而去!
走出十幾步後,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嬌呼道:「大姐!金公子!請你們等一下!」
金蒲孤愕然回顧,卻見劉月英與劉星英相扶急急地趕來、她們的身後則是白素容與竺絳姿。
金蒲孤眉頭一皺,但還是停了下來。
劉星英等四人趕到他們身前幽怨地道:「你們走了,爹也走了,叫我們怎麼辦?」
劉日英一愕道:「爹也走了?」
劉月英淒苦地道;
「是的!他們從後面走了,六位姨娘以及那些會武功的人都被他帶走了,就撇下了我們!」
金蒲孤愕然地望著白素容與竺絳姿。
白素容幽幽地道:
「我們雖然也會幾手功夫,劉老伯卻沒把我們看在眼中,所以把我們也留下來了!」
金蒲孤呆了一下道:「我是奇怪劉素客為什麼要走?」
劉月英噘著嘴道:「爹說此地的一切都無法困住公子,他只好放棄,要另外想法子與公子鬥一鬥!」
劉星英接著道;
「爹還說他把公子的尊師帶走,只是作為人質,一年半載之內他自然會通知公子,邀公子去決一高低,這一段時間內,他希望公子留在此地!」
「留在此地!」
劉月英見金蒲孤的臉上浮起了一層怪異的神色,連忙又接下去說道;
「爹在今師尊耿老與白竺兩位老伯身上各施了一種不同的迷魂法術,他把這幾種法術的解法各告訴了我們一種,叫我們轉接公子,說大姊現在所能的九轉迷魂法可以解救令師,我會的萬象惑心大法可以解救白竺兩位老伯,耿老中的是一種迷神藥散,只有三妹能解。」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她怎麼知道我一定肯接受呢?」
劉月英囁囁地道:
「家父說公子非接受不可,因為那四個人受迷很深,一年後若不加以施救,他們就會成為喪失心智的狂人,那時就沒有辦法可救了!」
南海漁人叫起來道:「這傢伙的手段真毒極了,老弟你意下如何?」
金蒲孤微笑道:「我當然只有接受了!劉素客的安排是無法拒絕的,我想把三位的方法學會,至少要一年吧!」
劉月英想了一下道:
「三妹的解法不過是配解藥,一兩天就夠了,學大姊的解法最少要一個月,至於我的萬象惑心大法,學起來最快也要費半年時間!」
金蒲孤笑笑道:「這樣我七個月之內就不得空閒了!」
白素容立刻道:
「金公子,家父與竺老伯的事你可以不管,如此你就可以省出半年的時間!」
金蒲孤笑問道:「那半年我幹什麼?」
白素容淒然道:
「劉老伯留下了一本手冊,紀載了所學的心得,半年的時間,您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金蒲孤微笑道:
「我知這劉素客一定會使出這一手的,他把自己的一點學問知能,看得很了不起,所以也非叫人家學他的樣不可……」
白素容想想才道:
「劉老伯以一個文人,卻能將天下武林高手驅策於掌握之中,也就是靠著學問知能,金公子這話說得似乎有違本心!」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
「我不否認學問可以作為殺人的利器,但是我也不承認光憑學問知能就可以納天下於掌握之中,因此我對他留下的東西實在不感興趣,因為這些玩意兒他已經弄熟了,我若是跟著他學,始終只能走在他的後面……」
白素容搖頭道:
「公子這次可弄錯了,劉老伯留在冊子裡的東西正是他已往所不知或不解之物,他估計一下此次重起爐灶,至少也要一個月的時間,再加上半年的光陰來從事這冊中的秘學探討,大家的機會是一樣的!」
金蒲孤想想笑道:「劉素客這次為什麼那樣大方呢?」
白素容低聲道:
「劉老伯生平只有一次敗績,就是今天失敗在公子手中,他很不甘心,發誓要煎雪前恥,而且要在極端公平的情形下將失機扳回來!」
金蒲孤沉吟片刻才道:「那冊子在那裡?」
白素容在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絹冊遞給他,金蒲孤接過隨便翻了兩頁,然後合上絹冊道:「假如我想將今尊與竺老先生所中的迷法解除,就不再有時間研究這本冊子了,劉素客對這一點作何交代呢?」
白素容一怔道:
「這倒沒有說起,不過家父與竺老伯之事無須公子費心,因為他們所中的萬象惑心大法為時已久,公子就是學會了解法,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他們,而且這種迷術對人的危害較淺,只要劉老伯不存心害他們,他們可保無虞,不比今師與耿老會有性命之憂……」
金蒲孤不動聲色地道:「白小姐,你願意今尊永遠在劉素客的控制下嗎?」
白素容黯然地道:
「家父與竺老伯醉心奕道,即使不受劉老伯的控制,他們遲早也會變成狂人,在那三百六十一格交線中,雖然只有黑白雙丸的變化,卻已窮天地造化之妙機,絕非人智所能了了者,所以劉老伯不讓他們窮究下去,或許是救了他們!」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
「白小姐!你這話似乎言不由衷吧!天孕萬物,各具其妙用,豈是一局棋枰所能包容得盡的!你可以這樣自我安慰,我卻不這樣想!」
白素容眼睛有點濕潤,噴聲道:「公子意下如何?」
金蒲孤將那本絹冊三把兩把撕得粉碎,往空一舉,然後往下一撒,看它們如雪片般地飄落,笑道:「這就是我的答覆!」
白素容與劉氏姊妹均愕然失色,尤其是南海漁人,更表示著無限惋惜道:
「咳!老弟,你即使不願意在上面用心思,也不該毀了它,那上面可能是天下最了不起的學問……也是劉素客畢生心血的精粹……」
金蒲孤點點頭道:
「不錯!那上面所載的俱是各種精絕一世的奇技異能,照劉素客的說法假如把它研通了,將可達到通天澈地的境界!」
南海漁人瞪著眼睛道:
「那你為什麼毀了它呢?你不想學,也不須要使它們成為絕學……」
全蒲孤笑笑道:「這只是一個副本,劉素客自己那兒還有一份……」
南海漁人道:「可是劉素客絕不會再留第二份副本了,他也不會再給第二個人去看那份正本!」
金蒲孤臉色一在道:「這就是我毀滅它的原因,我不能讓世上再出現第二個狂人!」
南海漁人想了一下,點點頭道:
「有理!有理……可是那上面的記載真有如此奧妙嗎?」
金蒲孤輕歎道:
「是的!那上面的記載不但精奧無匹,而且令人著迷,我只看了兩眼,卻忍不住想要一口氣將它看完,那個時候,我想拒絕它的誘惑也辦不到了……」
白素容道:「您無須拒絕,劉老伯原是給您仔細地看,慢慢地研究的!」
金蒲孤肅容道:
「不錯!可是我翻到的那一頁剛好記載著一段玄功口訣,也是一種極為高深的武功心法,叫做力吾力以及人之力,據上面的記載,學會這種功夫後,一個文弱的書生,也可以將一名絕頂的武林高手斃於掌下!」
南海漁人道:「聽起來好像借勁傳力的功夫!」
金蒲抓點頭道:
「不錯!學會這種功夫後,只須用一斤的力氣而舉萬鈞,因為這種功夫是將對方的力量完全引過來,再加上本身的力量反擊回去,無論對方多強,我都可以高出人家一點……」
南海漁人叫起來道:「這是很高的武功心法呀,你為什麼不學一下呢!只要用得正當,這種功夫對你大有得益,至少你可以將自己永立於不敗之境……」
金蒲孤笑笑道:
「這種功夫未賞不可一學,可是它的名稱卻使我想起兩句古書,那是禮記首章大同篇的名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南海漁人道:「這不過是用句的格式相同,扯不上什麼關係!」
金蒲孤正色道:
「怎麼沒關係,就因為這兩句話,使我提高了警惕,假如我學了這種功夫,勢必騰不出時間去鑽研萬象惑心大法的解法,也無法解救白竺兩位老前輩了,假如我只解救了家師與老耿,而將另外兩位前輩置於不顧,豈不是有違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基本精神……」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9:12
白素容激動萬分,珠淚承睫,便咽地道:
「金公子!你實在用不著這樣的……您叫我怎麼說好呢?」
金蒲孤一揮手道:
「白小姐!我行事只求無愧於心,並不是專對著那一個人,即使是兩個陌不相識的人,只要他們處在令尊與竺老先生的境地,我同樣也會這麼做的,因此你無須對我說什麼感謝的話!」
白素容盈盈一拜,默然退過一邊。
金蒲孤回頭對劉月英道:
「二小姐,假如你願意的話,我想從明天開始,就向你請教萬象惑心大術的解法?」
劉月英微愕道:「公子為什麼偏要從這最耗時間的一項開始呢?」
金蒲孤淡淡地道:
「因為它最難學,所以我必須從它先開始,我不知道今尊什麼時候會來通知,只有利用最餘裕的時間把它先學會,其他兩項比較容易,萬一來不及的話。我還可以另找機會……」
劉月英恭身作了一禮道:
「公子高義雲深,妾身當竭盡所知以告公子!而且盡量使公子速成,以使公子有更多的餘裕……」
劉星英連忙道:「二姊!你為什麼不現在就開始呢?」
劉月英斜了她一眼道:「丫頭!你急什麼……」
劉星英噘著嘴道:
「不是我心急,因為照金公子排列的順序,我是在最後,我真怕沒有機會把我所知道的告訴他,雖然我所需要的時間只有一天,那後果也最嚴重,萬一金公子無法及時趕上施救,那個姓恥的老頭兒非死不可,金公子!要不你先從我開始如何?」
劉月英瞪了她一眼。
金蒲孤卻笑笑道:「不!我已經決定的事就不想改變!」
劉星英連忙道:「那您就從今天開始好了,多一天的餘暇,就多一分準備!」
金蒲孤笑道:「我也希望能早點開始,可是我今天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待理……」
劉日英輕輕地問道:
「什麼事情,在萬象谷中,任何事都不用您操心,我們都可以代勞!」
金蒲孤笑道;
「只有這件事各位無法幫忙,我袋中的金僕姑箭損失了好幾枝,必須馬上補充!」
劉日英一怔道:「這事情似乎不太急吧?」
金蒲孤搖頭道:
「不!我這長箭與人不同,一套十八支,缺了一支都不行,而且我制箭的材料也十分特別,第一是箭尾的鷲翎,其次是作為箭身的竹竿,都需要特別的質料,因此我要到天目山老耿所居的地方去一趟,我所需要的材料都在那裡!」
劉日英微異道:「天目山距此不下千里,公子在一天之內就可以來回嗎?」
金蒲孤笑笑道:
「小姐放心好了,我自然會有辦法的,千里往返,也許不用一日,而且還毫不費力!」
說完攝口發出一聲清嘯,只見天上喜而降下一片大黑影,卻是天山逸叟所豢的那頭巨鷲鋼羽!
它在空曠處停了下來,南海漁人一笑道:「原來老弟是用它來代步?」
金蒲孤對他笑笑道:「前輩有興趣一起走一趟嗎?」
南海漁人點點頭,劉日英忙道:
「金公子,上面能多坐一個人嗎?我也很想嘗嘗凌空盤翔的滋味呢!」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三個人還可以勉強擠一下,再多就不行了!」
劉月英、劉星獎、白素容,甚至於那個從不開口的竺絳姿,都顯出了一付失望的神色!
金蒲孤對她們一笑道:
「今天是有事,等明天我回來後,你們天天都可以騎著上去兜兜風!」
劉月英想了一下才道:「金公子!你明天一定會趕回來嗎?……」
金蒲孤笑笑道:
「我這人向來說一不二,明天我就是死了,也一定叫鋼羽把我的屍體載來!」
劉月英神色微動道:「金公子!我不過是隨便問問,您何必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呢?」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生死禍福吉凶都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說死未必就死、該死的時候,不想死也不可能!」
劉月英連忙道:
「您別再把死字掛在嘴上了,使人聽起來都感到害怕……望您早去早回!」
金蒲孤談笑了一下,伸手挽起劉日英的胳臂,飛身一縱,帶著她上了經背,南海漁人也跳了上來。
鋼羽展開巨翅,幾下撲騰,即已升上半空,不一會兒,就遠遠地飛離了萬象谷。
南海漁人哈哈大笑連呼痛快不止,劉日英卻緊摟著金蒲孤的腰,嚇得連眼睛不敢睜開!
金蒲孤見狀哈哈一笑道:
「劉小姐!剛才你生死只在毫髮之間,依然態度從容,怎麼現在脫離了險境,反而害怕起來了!」
劉日英怔然張開了眼睛,南海漁人也愕然道:「老弟……你說的是什麼話?」
金蒲孤微笑道:
「劉素客的手段越來越卑鄙,方法也越來越下流,怎麼能瞞過我的眼睛!」
劉日英囁囁地道:「公子!您看出來了?」
金蒲孤微笑道:
「何必用眼睛看呢,我閉著眼睛都能猜出來,你父親自以為聰明,安排下了一串連環計,其實卻處處留著敗筆……」
南海漁人莫名其妙地道:「老弟!你究竟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
金蒲孤先不回答他的話,用手拍拍鷲背道:
「鋼羽!找個地方停下來吧!背著三個人的滋味可不好受!」
巨鷲雙翅平展,慢慢降落在一片田野上,金蒲孤首先跳了下來,又朝南海漁人比比手勢,叫他把劉日英丟下來,當她帶著一聲尖叫,跌在金蒲孤的懷中時,雙手自然而然去向他的頸上抱去!
可是金蒲孤卻突然一鬆手,讓她跌落在池上,疼得她芳容失色,秀目中緊包著兩眶眼淚。
南海漁人莫名其妙地道:「老弟!你這是做什麼?」
金蒲孤臉色一沉,指著劉日英道:
「劉小姐!你最好自己作個解釋,免得我說了人家不相信!」
劉日英望了他一眼,淚珠涔涔而滴,終於哭出聲來道;
「金公子!你殺了我吧!何苦又要我多受一番難堪呢?」
金蒲孤走上前將她拉了起來,然後握住她的雙手道:
「我要殺你的話,在鋼羽的背上早就把你丟下去了,正因為你那個時候對我容情,所以我現在也對你客氣!」
劉日英放聲大哭,兩支手被金蒲孤抓住了,使他無法去擦拭眼淚,粉頰上淚痕蘭干,一派楚楚可憐之狀!
金蒲孤卻舉起她的手,朝南海漁人一歎道:「前輩!你相信這雙美麗的手會殺人嗎?」
南海漁人怔然望去,只見她的膚白如玉,尖尖的十指上留著寸許長的指甲,染著鳳仙花汁,嫣紅動人,乃搖搖頭道:「我不相信!」
金蒲孤放開她的手輕吁道:
「我也不相信!可是這雙纖纖玉手,差一點就要了我的命!」
南海漁人細察劉日英的情狀,覺得金蒲孤的話並未虛誑,不禁大感驚奇道:
「老弟!你能不能說得詳細點!」
金蒲孤微微一歎,又作了一個苦笑道:
「劉素客對我大概是銜恨至甚,非殺我而後快了……」
劉日英這時卻突然止住哭泣,帶淚插嘴道:
「你胡說,爹並不想殺死你!假如……」
金蒲孤微笑道:
「假如我留在萬象谷,他自然用不著殺我,因為我已不會成為他的勁敵了!」
劉日英抬起眼道:「家父將平生所能摘錄相贈,可見他對公子之器重……」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我知道,你父親留下的那一冊絹帛上就載的東西,的確已窮天地之道化,可是我學了上面的東西,不知不覺問會變成與他同一類型的人物!」
劉日英搖頭道:
「這是公子過慮了,世上沒有絕對害人的東西,用之善則善,用於惡則惡,鋼鐵鑄為犁鋤,則為養民之具,鑄為刀劍,才是殺人之器,妾身本來對公子寄莫大的厚望,盼公子能接受那些學問,進一步去將家父改變過來,可是你將它毀了,而且毀得那麼突然,妾身還來不及將寸衷剖露,已經失去機會了。」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我也想到這一點了,可是還是決定毀了它,因為我瞭解自己的定力,絕對無法做到你所想的程度……」
南海漁人輕輕一歎道:「老弟太謙虛了,以你的才華品性,應該不成問題的!」
金蒲孤笑笑道:
「前輩也太看重我了,可是我自己卻不敢那樣想,因為我是人,人就無法克制本性中的缺點,正如劉小姐所舉的鋼鐵之例,以之鑄鋤犁,必須經過辛苦耕種才有收穫,以之鑄刀劍,只須架在人家頸子上,就可以得到隨心所欲的享受,兩相比較,誰也不願意棄逸就勞,所以我不敢冒那個險……」
南海漁人默然不語。
金蒲孤又笑笑道:「毀去絹冊,只逃過劉素客第一個陷講,因此我必須急急離開,避開他的第二個陷阱……」
南海漁人奇道:「這又是怎麼說呢?」
金蒲孤微笑道:
「假如我留在那裡,與這些絕色的美女終日廝守,人非太上,熟能忘情,別說是半年了,只要一個月,我就會陷溺於溫柔鄉中,再也不想別的事了!」
南海漁人道:「原來老弟是為著這一點才離升的,我還只當你是真的要去制箭呢?」
金蒲孤微笑道:「制箭只是一個托詞,我真正的用意是想離開她們……」
南海漁人微怔道:「可是老弟答應她們要回去的?」
金蒲孤笑道:
「自然要回去,我總不能失信於幾個婦人,可是我明天回去,便不再擔心受她們的誘惑了!」
南海漁人表示不解。
金蒲孤笑著對鋼羽招招手,鋼羽大步踱過來,金蒲孤附在它的耳邊低語片刻,它一展巨翅凌空而去。
金蒲孤這才笑著道:
「我已經叫鋼羽去找幾樣東西,等它回來後,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南海漁人詫然問道:「它去找什麼?」
金蒲孤道:「苦竹尖,信石膽,毒蛇血……」
南海漁人失色道:「這些都是清心克欲的東西,老弟要來做什麼?」
金蒲孤笑笑道:
「用來製成不動心丸,壁立干切,無慾則剛,我吃下那些東西後,大概不會再對女人動心了!」
南海漁人一歎道:
「老弟用心良苦,只是對自己大殘忍了一點,你知道經此一來,你永遠都無法……」
金蒲孤一笑道:
「前輩無須擔心,我是個獨子,身負宗嗣血食重任,不會一輩子作寺人的,我用藥的量大概只須維持一年就夠了,以後我還是會討個好老婆的!」
南海漁人怔了片刻,才輕輕一歎道:
「老弟!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怎麼會想出這樣絕主意的?」
金蒲孤微笑道:「我想得到,人家也想得到,所以劉小姐才不許我活下去!」
南海漁人目光又移到劉日英臉上,只見她含著淚珠的明眸中泛起了一片慚意與無限的幽怨!
金蒲孤微笑道:
「劉小姐!當你在鋼羽背上的時候,應該有更好的下手機會,我不明白你為何做了一半就停了下來……」
劉日英輕輕一歎道:
「那時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也許是我想多與公子相處一段時間吧……」
金蒲孤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個一個理由的,一時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劉日英的臉色忽而紅了起來,以夢囈一般的聲音道:
「那時我靠著你,我的手抵住你的腰眼上,只要稍微用點力,就可以達成爹交代的使命了,可是我不知怎麼竟下不了手,因為你是我接觸的第一個男人,在互相的倚偎中,我體味到一種從未有的感覺,我心中有一個聲直在對我說:『等一下!再等一下……』!就是這樣,我失去了一個最有利的機會……」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你現在一定報後悔吧!」
劉日英搖搖頭苦笑道:
「不!我不後悔,因為我至少已經領略到生命中另一種意義了,爹安排了許多殺死你的方法,每一次都失敗了,我只不過多增他一次失敗的記錄,可是我卻因此充實了我的生命,金公子!現在你可以殺死我了……」
金蒲孤笑笑道:「我剛才不殺你,現在更不會殺了!」
劉日英淒然適:「你不殺我,爹也不會容我活下去了,因為他在我身上所作的安排都失敗了,我對他已經沒有可利用之處,與其死在他手中,不如死在你的手裡……」
金蒲孤仍是搖頭道:
「不!你父親不容你活下去是他的事,我實在沒興趣替他作劊子手……」
劉日英悲慼地道:「金公子,難道我求你也不行嗎?」
金蒲孤微笑道:「你為什麼非死不可呢!」
劉日英該然適:「你不會再要我了,爹也不要我了,我該用什麼方法活下去呢?」
金蒲孤一笑道:「你還能回萬象谷去嗎?」
劉日英搖遙頭道:「不能!你看得很清楚,爹在萬象谷中並沒有替我留下餘地……」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那你想法子替自己找個地方,等我一年,一年後我若還沒有被你父親殺死,我會來找你,娶你做我的妻子,為我生兒育女……」
劉日英神色一動,眼中閃出希望的光芒道:「真的?金公子!你不是騙我吧!」
金蒲孤正色道:
「我絕不對一個女子說假話,而且我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妻子了,這件事就算是定局了,現在我給你一件信物,也請南海前輩作個見證!」
說完他又抽出一校長箭,攔腰折為兩段,把一半遞給她退;
「我折箭為盟,聘你為妻,如違信守,當如此箭,日英!你拿著,這上面有一個金字,從現在起,你就是金氏門中的媳婦了……」
箭桿上鐫有金僕站三字,劉日英所得的一半,上面只有著一個金字,她把斷箭在口邊吻了一下,鄭重地藏人懷中,以無限柔情的聲音道:
「金郎!我生為金家人,死為金氏鬼,不僅是一年,十年,二十年,我都等著你,請你為我珍重此身……」
金蒲孤淡淡地道:
「我知道!現在你可以走了,要是你不方便,可以等鋼羽回來送你一陣!」
劉日英搖搖頭,輕輕一歎道:
「不用了,我只要有了希望,自然會有勇氣應付一切的,我只有一個人走,才可以避開爹的追蹤,金郎!再見了……」
說著她戀戀地望了金蒲孤一眼,轉身緩緩地走去。
金蒲孤淡淡地吐出『再見』兩個字,她已經走得很遠了,又過了一會兒,她的身影就消失去原野的盡頭……
南海漁人失聲驚歎道:「荒唐!荒唐…」
金蒲孤淡淡笑道:
「一點也不荒唐,劉素客精擅縮地之術,他的女兒自然也會這套法術,一步十里,在她說來並不是難事……」
南海漁人搖頭道:「這一點我知道,我是說你們這場文定納采,實在荒唐得不可思議,你們這樣就算是訂姻了,將來你……」
金蒲孤正色道:「婚姻大事,怎可當作兒戲,折箭為盟,這儀式算是夠隆重的了,而且前輩還是見證呢,怎麼可以說是荒唐呢?」
南海漁人瞪著眼道: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我總感到不是那麼回事,而且我也不相信你真會娶她?」
金蒲孤笑笑道:
「我會娶她的!因為這是我的自救之道,雖然劉素客一次殺害我的計劃都失敗了,可是我實在怕他,他用的手段簡直令人防不勝防,就以剛才的情形來說吧,在鋼羽的背上,我的性命就掌握在劉日英手中,要不是她突然動了春心,此刻我早已往黃泉路上報到了!」
南海漁人愕然適:「我不信!她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致你於死命呢?」
金蒲孤一笑道:
「太簡單了,她那尖尖的指甲只要刺穿我的衣服,劃破我一點外皮,我就沒命了,你知道我有血水症嗎?」
南海漁人一怔道:「血水症?」
金蒲孤笑著道;
「是的!這是我先天遺傳的怪症,血淡如水,一破皮就無法阻止,直到血液流盡而死,尤其是腰間的重穴上,我簡直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南海漁人直是搖頭。
金蒲孤又笑道:大概是我命不該絕,她居然放開了我,當她第二次再想用指甲劃破我頸下血脈時,我才有了還手的機會……」
南海漁人愕然道:
「難怪你突然把她摔到地上去,我還以為你有虐待狂呢!可是你說娶她是為了自救,那又作如何講法呢?」
金蒲孤微笑道:
「劉素客三個女兒中,以這個大兒女最聰明,得到他的傳授最多,對他的瞭解也最深,現在她成了我的未婚妻子,一定會以我的安全為慮,也許劉素客今後再要施展什麼陰謀時,她會在暗中加以破壞,或是對我提出警告,今後將是她們父女暗中鬥法,我就不必再提心吊膽了……」
南海漁人仍是不信道:「她鬥得過她的父親嗎?」
金蒲孤笑道:
「無所謂斗了,劉素客的一舉一動,她早已瞭如指掌,只要加以阻撓就行了,劉素客對於這個大女兒顧忌最甚,所以才不容她活下去,他置她干死地,我給她活下去的希望,得到一個劉日英,等於砍掉了他的兩支手,劉素客再也無能為力矣!」
南海漁人怔然良久,才喟然一歎道:
「你們這批年青人太可怕了,劉素客的行為固然不當,可是你利用他的女兒似乎也不太光明吧……」
金蒲孤正色道:「既為夫婦,生死同命,怎麼可以說是利用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49:43
第七章
南海漁人微溫道:
「那女孩子對你情深似海,你對她卻冷若冰霜,假如不是利用,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前輩認為我應該如何對她?」
南海漁人道:「至少應該對她表達一點真情!」
金痛孤淡淡地道:「我對她表達的是真正感情!」
南海漁人一怔道:「那是真的感情?」
金蒲孤收斂了笑容,輕輕地歎道:
「不錯!我從小是在仇恨中長大的,又在天山寒天雪地中成長,我的感情只會用冷酷來表達,假如我含著笑臉,所流露的絕不是真情,我的生命中沒有歡笑……」
南海漁人愕然不知所以,良久才一歎道;
「你真是個怪人……不過她知道嗎?」
金蒲孤輕聲道:
「我相信她是瞭解的,否則她不會走得那麼堅定,也許將來我會懂得歡笑,那一定要等我生命中出現真正歡樂的時候……」
南海漁人不再說話了,可是他的眼眶居然有了稀見的淚光,閃動良久,一直等那兩滴眼淚落下來,他才以便咽的聲音道:
「老弟!我……我衷心地祝福你,祝福你的臉上能出現真情的歡笑!」
金蒲孤淡淡地道:
「謝謝前輩!我想會有那一天的,天山寒冰封凍的絕峰上,也有燦爛的花朵開放,我也不會冷酷一輩子的……」
南海漁人的眼睛又潤濕了,不過這次他卻沒有落淚,指著天際那一塊烏雲般的黑影道:
「你的那頭大鳥回來了!」
鋼羽收翅急降,口中叭叭急鳴,金蒲孤卻好整以暇地從它的腳下取出一束竹竿,又拔下它身上幾根翎毛,再在身邊取七一把小刀,幾顆箭簇,開始削竹製箭!
南海漁人卻奇道:「它替你找的藥呢?」
金蒲孤笑笑道:「用不著了,萬象谷已經成為一片火海,劉素容把人都撤走了!」
南海漁人一怔道:「你怎麼知道的?」
金蒲孤指指鋼羽道:「它從那兒經過,看得清清楚楚,大概錯不了!」
南海漁人惑然不解。
金蒲孤又笑笑道:
「萬象谷中的半年之約,本來就是劉素客安排下的圈套,由於我一走,他知道所有的圈套都失效了,自然不會再留在那兒成為我對他的笑料……」
南海漁人張大了嘴半晌才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打算呢?」
金蒲孤笑著搖頭道:
「我也不知道!劉素容這一躲起來,誰也找不到他,只有等他重起爐灶後,自然會通知我們的,現在前輩想上那兒去都行!」
南海漁人抓抓頭皮,想了半天才道:
「我也沒有地方可去了,三山五嶽,我差不多全走遍了,天下雖大,竟沒有個容身之處,老弟!還是你說吧!你上那兒、我就跟你上那兒,要不我們就在萬象谷裡呆下去!」
金蒲孤道:「那裡只剩下一片瓦礫,有何可戀?」
南海漁人搖頭道;
「不!劉素客在那裡養了一條鐵甲神鱷,我釣了一輩子的魚,就是這頭肇畜不上鉤,想想實在不甘心!」
金蒲孤神色微動道:「前輩對它不肯死心,一定有著特別的理由吧!」
南海漁人想了一下才道:
「不錯!鐵甲神鱷身上的鱗片是天下無價奇珍,若是能將它殺死取下來,製成衣甲穿在身上,不僅可以僻水避火,更可以穿山鑽石,百丈地底,照樣通行無阻……」
金蒲孤微笑道:「這麼神奇的寶貝,劉素客自己不會取用,還留著給別人嗎?」
南海漁人笑笑道:
「劉素客何嘗不想,只是沒法子弄到手而已,你也見過那畜生的……」
金蒲孤一笑道:「劉素客都沒辦法,前輩難道有辦法嗎?」
南海漁人笑笑道:
「劉素客雖然博學,釣魚之道卻不會比我更精,我倒是有辦法對付那畜生,只是行之不易,而且工具也不齊全……」
金蒲孤連忙道:「要什麼工具?」
南海漁人笑道:「苗疆百足蚯蚓可以引它上鉤,東海修羅刀可以剖皮逆鱗,南粵化鐵神膠可以制甲……」
金蒲孤連吁一聲道:「這些玩意我從來都沒有聽過?」
南海漁人道:
「連劉素客都不知道,你又怎麼知道呢?不過這些東西我都搜集得差不多了,單缺修羅刀,那是在一個叫做崇明散人的手裡,我無法得到!」
金蒲孤不經意地問道:「崇明散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住在崇明島上嗎?」
南海漁人點頭道:
「不錯!他就住在東海崇明島上,不過他為人十分古怪,從不與外人來往,據說他利用那柄無堅不摧的修羅刀,在島下巖底造了一座水晶宮閾,我也是為了好奇,想去訪問一下,結果被他趕了出來!」
金蒲孤動容問道:「他的武功很高了?」
南海漁人搖頭道:
「武功高低不得而知,不過只要有著那柄修羅刀,就是不會武功也沒有關係,凌空一揮,刀光所及,當者立折,我第一根魚竿就是被他削斷的,他根本就沒有用力氣……」
金蒲孤想想道:「世間還有這麼一柄利器,居然劉素客會不去動腦筋……」
南海漁人笑笑道:
「崇明島孤懸海外,崇明散人很孤僻,很少與外人來往,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劉素客只讀萬卷書,要想對世上的事多一分瞭解,必須還要行萬里路,因為有許多事是書本上讀不到的。」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你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劉素客吧?」
南海漁人臉色略動了一動道:
「說是說過一次,不過他並不太感到興趣,因為他那時充滿了自信,根本不想人家能傷害他,自然也用不著急急得到那防身至寶……」
金蒲孤卻臉色一變道:
「這樣看來我們也得趕快到崇明島上一行,我自己對那柄修羅刀不感興趣,可是必須阻止劉素客得到它!」
南海漁人不信地道:
「劉素客絕不會去動修羅刀的腦筋,他不怕被人殺死.也不會親自用武器來殺人,修羅刀對他毫無用處……」
金蒲孤輕問道:「前輩怎麼相信他不會去呢?」
南海漁人臉上紅了一下道;
「我在崇明散人那兒吃了一次虧後,心中不無芥蒂,所以自動把這件事說給他聽,原是希望他會出頭去整整崇明散人的,誰知他只搖搖頭,完全沒放在心上……」
金蒲孤輕歎一聲道:
「前輩這件事做得大錯而特錯,在過去劉素客也許不關心,現在可很難說了,因為他仗著智力在我面前吃了不少虧,一定會改變以往的想法,目前他之所以要避開我,就是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他……」
南海漁人搖頭道:
「他雖然智力上失敗了許多次,要說你能殺死他,我還是不相信,別的不說,單憑他那縮地之術,你就無法接近他……」
金蒲孤微笑道;
「我與劉素客交鋒多次,卻從來沒有正面與他接觸過,前輩可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南海漁人搖搖頭。
金蒲孤笑道:
「他怕我見了面之後,不問青紅皂白就給他一箭,他那縮地之術再神妙,也無法在剎那之間,逃出我金僕姑長箭的射程!以前他目空一切,是因為確信無人能殺死他,現在有了我這層顧忌,他不得不另作打算了……」
南海漁人怔了一怔道:「老弟,不是我說誇大的話,你那神箭固然厲害,卻不見得能傷得我……」
金蒲孤大笑道:
「劉素客若是有前輩這一身武功,他就用不著急急如喪家之犬般他從萬象谷中逃走了,智慧或許比武功更厲害,但是碰上一個智力相等的對手,武功就是決定生死勝負最重要的因素,劉素客不如我就在此,可是他現在開始練武功又太遲了,最好的方法莫過於持有一柄修羅刀那樣的利器……」
南海漁人一怔道:
「對啊,他假如有了修羅刀,再得到了鐵甲神鱷的鱗片製成軟甲,不必仰仗智慧就可以橫行天下而無忌了……」
金蒲孤笑笑道:
「有了修羅刀,就不一定再需要軟甲防身,一刀在手,無堅不摧,我的金僕站長箭再准,也擋不住地輕輕一揮……」
南海漁人臉色大變,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我真不該告訴他這件事的……」
金蒲孤一笑道:「幸而前輩提出得早,我們還來得及趕在他面前,否則真是不堪設想,事不宜遲,我們還是早點動身吧!」
南海漁人想想道:
「可是崇明散人也不好對付,好話講不通,動蠻的更是自己吃虧!」
金蒲孤笑笑道:「我們只要趕到地頭,其餘的事讓劉素客替我代辦?假如他得了手,我們可以來個漁人得利!」
南海漁人不信道:「劉素客真的會去嗎?」
金蒲孤笑道:
「我想他是會去的,假如他不去,我們就權當逛一次東海,來個萬里壯游吧!」
南海漁人輕吁一口氣道:
「老弟的意思是說假如劉素客不去謀修羅刀,我們也不動手了……」
金蒲孤正色道;
「是的!崇明散人隱居海外,與世無爭,我們不必去擾亂他的安靜,我相信前輩也不是想從他手中奪取修羅刀吧,以前輩的武功,也無須再仗利器以雄視天下……」
南海漁人遲疑地道:「不得修羅刀,就無法剖開鐵甲神鱷的皮腹制甲……」
金蒲孤仍是莊容地道:
「前輩志在釣鱷,並非想得到鱷鱗制甲,釣鱷所用的百足蚯蚓前輩已在握中……」
南海漁人道:「把它釣起來有什麼用呢,又沒有方法可以致它於死命……」
金蒲孤目綻神光道:
「釣者志不在得魚,家師也好此道,可是他老人家釣起來的魚,仍是放回水中,前輩假如沒有這種胸襟,就不必打著南海漁人這個名號了!」
南海漁人被這一番義正詞嚴的話說得滿臉通紅,半晌才在懷中掏出一個小匣子丟在地大歎道:
「老弟!今天我才算是得到了一個真正的教訓,釣者志不在魚,這句話我當引為終生的銘言,匣中是我從百粵搜來的化鐵神膠,我發誓不再用到它……」
金蒲孤朝他作了一揖,莊敬地道:「前輩高潔胸懷,松月心襟,再說謹致無上敬意!」
南海漁人十分慚愧地道:
「老弟!別再說了,若非你一番開導,我永遠是個貪心的漁夫而已……我們是怎麼個走法?」
金蒲抓想了一下道:
「要快自然是乘鋼羽最好,可是這一來就失去了行萬里路增長見識的機會了,因此我主張從此地陸行至揚子江畔,再買舟東下……」
南海漁人道:「好是好!不過這樣豈非要落在劉素客的後面了嗎?」
金蒲孤笑道:
「劉素客縱然要去,也不會急在這兩天,他火焚萬象谷後,一定要找一個落腳的地方,那可不是兩三天可以解決的,所以我們絕不會比他慢!」
南海漁人點點頭道:「好吧!反正我總是聽你的?」
金蒲孤遂抬手把鋼羽叫了過來,對它作了一番交代,然後與南海漁人作伴離去,等他們走後,鋼羽過來啄起南海漁人留下內貯化鐵神膠的小匣子,振翼穿雲而去!
越過浙東山地,來到蘇皖交界的當塗縣境,先瀏覽了一下採石肌的江山勝況,兩個人才賃了一艘帆船,順江而下,順水加上順風,舟行頗速,走了兩日夜,他們已經泊抵東吳的姑蘇。
金蒲孤忽然提議在此停留一夜,意欲欣賞一下古人詩中夜半鐘聲到客船的詩情,南海漁人雖不表反對,卻另外對他建議道:
「金老弟,姑蘇勝境很多,姑蘇台,虎邱山,吳王墓等,什麼地方不好玩,何必巴巴地守在船中聽寒山寺的鐘聲呢?」
金蒲孤笑笑道:「我倒是頗有意思玩上一天,但不知道人家有沒有那個興趣!」
南海漁人微愕道:「人家?人家是誰?」
金蒲孤笑指遠處一艘巨舫道:「那條船上的人!」
南海漁人怔了一下道:
「我也看見那條船了,它一直走在我們前面,可是那一條官航,上面都是女人,也許是什麼官宦人家的眷屬……」
金蒲抓微笑道:「前輩既然也留了心,可曾發現那船上的人有什麼異狀!」
南海漁人搖頭道:
「沒有…老弟!你有什麼發現嗎?對了!昨天我們兩條船靠得很近的時候,你把我硬拖到船艙裡喝酒,還把艙門關了起來,我相信你一定是有用意的……」
金蒲孤一笑道:「前輩再想一下那個時候對面船上的人在做什麼?」
南海漁人想了一下道:「那時候有人在彈琴,琴聲好聽極了,我正在奇怪是誰有那麼高的造詣呢……」
金蒲孤一笑道:「前輩的記憶中有誰擅於撫琴呢?」
南海漁人跳起來叫道:
「劉素客的小女兒劉星英,對面船上是她?那劉素客一定也來了!」
金蒲孤搖頭道:
「這個可不清楚,不過大家都是在一條路上,可見劉素客對崇明散人的那柄修羅刀發生了興趣,我們且耐心等一下,不久之後,就可以知道對方的意圖了……」
南海漁人莫名其妙。
金蒲孤連歎一聲道:
「劉素客一生自負聰明,卻忽略了一件最明顯的事實,他的幾個女兒都是人,不是工具,他只利用她們,卻沒有給她們應有的親情,難怪她們一個個都要背叛他了!」
南海漁人征然遭:「老弟!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金蒲孤笑笑道:
「劉素客已經發現了我們,卻還沒有瞭解到我們的意圖,以為我們只是在跟蹤他們,所以要在此地擺脫我們,一會兒他們就有動靜了!」
南海漁人不悟道:「你怎麼知道的?」
金蒲孤笑道:「我當然沒有前知之能,這都是他女兒告訴我的!」
南海漁人愕然道:「見鬼!你什麼時候跟她們見面的?」
金蒲孤正想答話,忽然對面航上又傳出一片琴音,他連忙聳耳靜聽,片刻之後,琴音頓止,金蒲孤連忙推促船家開船,把南海漁人弄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直等船在江心行駛了,金蒲孤才笑著道:
「剛才劉星英用琴音告訴我說劉素客已經先走了。」
南海漁人睜大了眼睛,表示不信道:「琴能說話?」
金蒲孤點點道:
「不錯!她用琴音告訴我說:『不可停!不可停!家君已作東海行』!」
南海漁人連連搖頭道:「真叫人無法相信……」
金蒲孤輕歎道:
「我也不相信,可是劉星英的琴技的確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那叮叮咚咚的聲音,聽在人家的耳朵裡是美妙的音樂,到了我的耳中,就是那反覆的叮嚀,昨天我初聞琴音的時候、真嚇了一大跳……」
鋪海漁人連忙道:「昨天她怎麼說的?」
金蒲孤回憶片刻才道:
「昨天她在琴中說:『舟中不可留,家父視君若寇仇,姑蘇城下系行舟,寒山寺中說從頭……』底下還有幾句無關緊要的話,我就不必說了!」
南海漁人對他望了一眼,知道那些話一定是劉星英對他傾吐思慕之詞,遂輕輕一笑道:
「老弟!劉素客也許對他幾個女兒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可是他真正忽略的倒是女大不中留這個明顯的事實……」
金蒲孤臉上紅了一下,沒有說話,南海漁人想想又道:
「劉素客大概不會從水路走了吧!」
金蒲孤見有機會岔開話題,連忙道;
「他存心避開我們,自然不會再坐船,不過也很難說,因為他走得很秘密,他把船留在這兒,就是為了分散我們的注意大
南海漁人想想道:
「劉素客假如要上崇明島,他絕不會一個人孤身上路的,但不知誰跟他在一起……」
金蒲孤搖頭道:
「這難說了,我也不能問劉星英,她原來是約我上寒山寺見面的,突然又改了用琴音通知,一來是事態緊急,再者也可能是無法脫身……」
南海漁人哈哈大笑道:
「劉素客的女兒與六個姬妾都是絕色佳人,而且年紀都很輕,只要這些女人留在他身邊,他一輩子也別想鬥得過你!」
金蒲孤知道他話中的含意,不禁漲紅了臉,可是南海漁人不待他開口分辨,又大笑著道:「人總是人,越是美貌的女子,越是容易為英俊的男人所吸引,千古同此一理,劉素客卻想不透,無怪乎他要節節失利了!」
金蒲孤見他越說越露骨,知道再辯下去,反而牽出更多的調侃,乾脆不開口了,可是他心中卻有著一種屈辱的感覺,與劉素客的爭鬥本來是各憑本事。
南海漁人卻把它牽涉到另外一個因素上,雖然不無道理,那卻是他不能承認,也不願承認的!
舟抵申江,再出去就是崇明島了,為了慎重起見,他們訪問了幾個附近的船戶,卻得到了一個頗為意外收穫。
崇明散人突然一改以往的作風,早在一個月前就對的船家發出警告,不許任何船支駛往崇明島去!
他們所賃的帆船水手也受到同行的告誡,不肯再向前行了,他們也毫無猶豫地接受了,假如崇明散人禁止任何船隻前往。
劉素客自然也去不成,他們大可在此等待情勢的發展,同時也探查一下劉素客等人的形蹤!
整整等了兩天,不僅劉素客的行蹤無著,反而有一件更為喪氣的事情發生了,那天正是傍晚,他們在江畔閒話漫遊之際,一艘巨舫,揚帆直往江外海中駛去!
他們認得很清楚,那正是停泊在姑蘇,劉星英等人的座船,舟行甚速,等他們察覺的時候,船已經走遠了!
金蒲孤異常震怒,然而隔著浩瀚的江水,一點辦法都沒有,也許他們可以利用一葦渡江的輕功身法追了上去。
但是那只能維持一口氣的功夫,劉素客等人也許不會武功.卻絕對有把握不讓他們搶上船去。
洶湧的江上也不能容他們多作停留,他們只有眼睜睜地望著巨舫在視線中消失!
金蒲抓在江邊直跳腳,連聲直罵,倒是南海漁人笑著將他拉住了道:
「老弟!我們都遭那丫頭騙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0:02
金蒲孤在憤怒中還有一絲惆悵,劉星英在琴音中向他說了許多動心的話,卻是一個騙局,騙得他相信了……
很可能劉素客根本就沒有離開那條船,叫他們在此地空等了兩天,結果反而落在後面!
南海漁人這時倒不再跟他開玩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道:
「老弟!別著急,我們也追上去好了!」
金蒲孤雙手一擺道:「怎麼去法?要是鋼羽在這裡,我們還可以凌空飛渡……」
南海漁人笑道:
「此去崇明不過近百里海程,我們隨便找條小船,有我這老漁夫操漿,保證不比他們的大船慢,先前只怪我們太大意……」
金蒲孤聞言連忙找了一條小舢板,也不徵求船主的同意,丟下一錠黃金算是購船的代價,就與南海漁人上了船。
南海漁人不愧是個熟練的水手,操漿如飛,不到一個時辰,遠遠的就可以望見大船的影子!
金蒲孤連聲摧促要追上去,南海漁人也揮動雙漿,像箭一般地猛力前追,兩船相距二十餘丈時,前面的大船上突然拋下許多圓形的大木桶,二人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們是什麼用意。
那些木桶都浮在水面上,直等他們駛到附近時,一個木桶突然發出似雷的巨響,木屑四飛,水面上爆出鮮紅的火花。
南海漁人驚叫道:「不好了,快跳下去……」
說時不等金蒲孤有所表示,用力將身子一側,使舢板翻了過來,二人一起翻落水中,而且南海漁人還將他一把拉住,直往水底沉去!
金蒲孤不解水性,可是他練過武功,也練過內家龜息之法,連忙吸了一口氣,維持住身體內最低的需要消耗量。
水面上爆炸之聲不絕,熊熊的烈焰照澈水底,方圓幾里之內,已成一片火海。
南海漁人拖住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游去,在水底潛行自然很費力,幸而南海漁人功力深厚,一直到眼前不見火光時,才帶他浮出水面,遠處的火光仍在海面上燃著,他們的那條舢板也著了火。
南海漁人歎道:「劉素客好毒的手段……」
金蒲孤對於這些火器卻是一竅不通,怔然遭:
「這是什麼玩意兒,在水上還燒得著……」
南海漁人歎息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劉素客在製煉這種火藥時,我倒是在旁邊目擊,那藥性十分怪異,見風見水都能燃著,平時都必須泡在油中,你記得我把你從那間密室中救出來時所用的流星火炮嗎,就是這種外包臘衣而製成的,劉素客這次大概是存心要殺死我們了,若非我預知厲害,見機得早,此刻恐怕早已葬身火海,連骨頭都煉化了……」
金蒲孤一歎道:
「我們只是免於火焚而已,並沒有逃出性命,在這一片茫茫大海中,無舟無楫,甚至於連一點借力的東西都找不到,光是憑人力,能支持到多久?」
南海漁人卻笑笑道:
「老弟請放心好了,老朽外號漁人,若是叫水淹死了,豈不是笑話!」
金蒲孤苦笑道:
「前輩自己當然不成問題,我可慘了,在水中我成了個廢人,前輩縱有翻江倒海之能,也無法帶著我渡過近百里的海面回到岸上去呀!」
南海漁人呆了一呆才道:
「這個倒是沒辦法,不過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我們能逃過火焚之危,總不會叫一片水給困死了,此地是申江出海必經之途,我盡量支持你不沉下去,也許一兩個時辰後,就會有其他的船隻!」
金蒲孤連連搖頭道:
「前輩還是一個人逃生吧,不必管我了,船隻是絕不會有的,我們在申江口就知道最近一段日子任何船隻都不准航行,雖然那些船戶說是崇明散人的命令,但是我敢斷定這是劉素客放布的疑陣,他的計劃向來是一步接一步的,他一定是恐怕火藥燒不死我們,才又加上這一片大海作為我的葬身之所,否則以那艘大船的速度,縱然比不上前輩的輕舟快。也不會在這個地方讓我們追上的!」
南海漁人一怔道:
「是呀!在我的計算中,差不多要到崇明島附近才能趕上他們的……」
金蒲孤道:
「假如在崇明島附近,就算我們的船毀了,前輩也足可將我帶到岸上,他偏偏還在半中間發難,分明是早已算計好了……」
南海漁人默然不語。
金蒲孤又摧促他道:
「俱死無益,前輩還是先走吧!劉素客的事只好麻煩前輩了,以心計而言,前輩也許不是他的敵手,可是前輩有著這一身超特的武功,卻是他萬不能及的,前輩不妨虛與委蛇,只要能接近他身邊,出其不意,一舉而斃之……」
南海漁人搖頭道:
「難!經過這一次後,他對我戒意已深,大概不會再讓我接近他了!」
金蒲孤道:「那前輩不妨找到劉日英,跟她合作,她的智慧略低於乃父,而且因為我的原故,他們父女已成死仇,再也不會被劉素客所用了,她只要知道我死在劉素客手中,一定會替我報仇的……」
南海漁人輕輕一歎道;
「老弟!別喪氣,生死我們都在一起,你一死劉素客也不會放過我,劉日英要替你報仇是她的事,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說著拖住金蒲孤的後領,慢慢向前泅去,金蒲孤雖然不住的掙扎,卻是一點用都沒有。
在海面上行了一程,南海漁人的動作漸漸不如前俐落了,那是力竭的象徽,金蒲孤一歎道:「前輩何苦作這種沒用的掙扎呢?」
南海漁人卻沉聲道:「我寧可被水淹死,也不能落在那些海盜的口裡!」
金蒲孤微微異道:「海盜?那裡來的海盜?」
南海漁人低聲道:「你回頭看看!」
金蒲孤定睛望去,只見海面上掛著一塊塊三角形的板狀之物,色作淡灰,分水破浪向他們迫近,不禁澱道:「這是什麼東西?」
南海漁人沉聲道:
「鯊魚!這種名叫虎斑鯊,是魚類最狠的一種,所以又叫做海盜,生性凶殘,齒牙利如刀,一口咬下去,再好的氣功也擋不住!」
金蒲孤忽作深思道:「它們的身體一定很龐大吧?」
南海漁人點頭道:
「不錯,它們有大有小,可是我們後面的這幾條大概總在十丈左右……」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這不是摧命閻王,卻是我們的救命菩薩,前輩請你托住我的身子,讓我能賞它們兩支長箭!」
南海漁人連忙道:
「不行!它們見血更瘋狂,假如你射死一條,其他的受了皿腥的刺激……」
金蒲孤道;
「不要緊,憑我囊中十八支長箭,那怕它們成幹成百,我也可以殺盡它們……」
南海漁人道;
「殺死它們有什麼用呢?並不能幫助我們選出這片大海聽,不如省點力氣……」
金蒲孤笑著道:
「我自有道理,我也知道一些魚類的身體組織,它們都是靠鰾浮沉,魚死而鰾不破,正好用來作個大氣球……」
南海漁人大聲叫道:「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看來我這個漁人真是白當了……」
說著停止前進,雙手托住金蒲孤的腰部,將他的上半身舉出水面。
金蒲孤迅速地解下長弓,抽了一支箭,搭在弦上,瞄準一條最大的鯊魚背鰭,嗖的一聲,矢出如飛,將那條巨鯊貫腦而穿!
巨鯊一陣翻動,屍身浮出在海面上,好像一條小船,其餘的鯊群立刻包圍住同伴的屍身大肆圍噬!
頃刻之間,已經吃得只剩一付骨架,慢慢地沉下去。
南海漁人一怔道:「這樣子不行聽!雖然殺死了魚,還是取不到鰾!」
金蒲孤笑笑道:
「慢慢來!它們總有吃不下的時候,只要最後剩下兩條活鯊,就不怕少了我們的浮海工具!」
南海漁人搖頭歎道:
「老弟!你只有十八支箭,就算連殺十八條鯊魚,還是餵不飽這群餓海盜!」
金蒲孤笑著道:「前輩不要著急,看我的好了!」
說著弓弦連響,將剩餘的十幾支金僕姑長箭全部都射了出去,每支長箭都是貫穿魚腦!
海面上浮起十幾條魚屍,引得鯊群瘋狂爭食,但見波濤翻湧,血水四溢,把海水都染紅了。
金蒲孤長箭不斷地射出去,魚屍愈積愈多,最後海面上滿是魚屍,而生存的鯊群卻比屍體少了!
南海漁人托著金蒲孤的身子,不禁呆住了,他簡直不知道這個年青人用的是什麼魔法,他的長箭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一直等他開始注意金蒲孤的動作時,才算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原來金蒲孤的手法十分特別,他每支長箭射出去,貫穿魚腦後,居然又回到他的身邊來了。
他的箭壺是懸在腰下,壺口浸在水中,每支長箭回來時,仍是自動地鑽進箭壺中,彷彿成了有生命知覺的東西,當金蒲孤止手不射時,壺中的箭一支也沒有短少!
望著滿海的魚屍金蒲孤笑笑道:「現在我們可以放心地剖開魚腹取綴了!」
南海漁人一歎道:
「我這個漁人釣魚,還要犧牲一些魚餌,老弟竟然絲毫不損,要是用你這種手法,捕魚的都成了富翁!」
說著拖住他的衣服游過去,那些生余的鯊群,因為飽餐了同伴的肉對他們也失去了攻擊的興趣,望望他們又游開了,南海漁人把金蒲抓敢上一條大魚的屍體,金蒲孤取出胸前的匕首,準備剖腹取魚嫖。
南海漁人卻將匕首搶過去笑道:
「有著這麼多的好材料,我們也不必抱著魚驟浮海了,你表現了半天,現在瞧瞧老夫的手段了!」
說著在水中忽上忽下,翻來滾去泅泳一陣,已經剝下了一張大魚皮,丟在金蒲孤停身的大魚屍體上!
過了一會兒,他又帶了許多零碎的魚骨上來。
金蒲孤見了大不為解道:「前輩這是幹嗎?」
南海漁人一笑道:「老弟以穿楊神射屠鯊,我這個漁夫只好露一手魯班絕技浮海!」
說著將身上外衣撕破,做成許多繩索,將那些魚骨捆紮起來,最後拿那張魚皮蒙上去,成了一條魚皮輕舟!
金蒲孤一面讚歎,一面又懷疑地問道:「這魚皮做成的船可以渡海嗎?」
南海漁人大笑道:
鯊皮是最堅韌的一種皮革,許多名劍寶刀都是利用它來製造刀鞘,這艘魚船不僅可以浮海,而且水火不侵,劉素客再用火攻也無法傷到我們了!」
說著將小舟放入水中,果然極其平穩,他招呼金蒲孤跳了上去,又割下兩片魚翅作漿,在曙色蒼茫中,破浪而去。金蒲孤望著後面海上還飄浮著不少魚屍,以及被血染紅的海面,不禁微感不忍道:「我們雖然逃脫兩條命,卻殘害了幾百條生命……」
南海漁人一笑道:
「世界就是這個樣子,弱者滅亡,強者生存,我們若不殺死它們,現在一定在它們的肚子裡慢慢消化呢I」
金蒲孤默然不語,南海漁人又笑道:
「劉素客一定想不到我們會利用這個方法逃生的,或許他現在正在為我們葬身大海而慶祝呢!」
金蒲孤仍是不開口,心中為著昨夜的屠殺而感到內疚。
南海漁人笑道:
「老弟不必為這些死去的畜生難過,他們在海中橫行霸道,就像是陸上的虎豹一般,除惡務盡,我要是你的話,連那些未死的都不放過,多殺一條惡鯊,也就是保全許多無辜的小魚免受迫害,它們若是解得人言,一定會對你表示由衷的感激!」
金蒲孤總算被他勸動了,微微一笑道:「我也曉得這些凶物實有取死之道,但是總覺得有些不忍心,這或許是我的天性使然,我初次離師下山,利用金僕站長箭先後射殺十六凶人,心裡一直不安,他們雖然作惡多端,卻與我素無仇隙……」
南海漁人一笑道:
「當殺則殺,這才是俠義本分,假如每一個死在你手中的人都必須是你的仇家,你就不配稱得上這個俠字了……閒言少敘,你看前面那一片黑壓壓的山影,就是崇明島了,我們還是準備登陸要緊!」
金蒲孤放眼望去,但見朝陽中一片山影,不過才像臉盆大小,怔怔地道:
「崇明島只有這麼一點大……」
南海漁人笑道:
「崇明島大得很,隔著幾十里水面,你自然不覺得,等你到島上,就知道它不比一城市小,崇明散人住在島的西端,我們是在那一邊登岸?」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我們直接往西面去!」
南海漁人一怔道:「我們是明訪還是暗探?」
金蒲孤道;
「劉素客已經比我們先了一步,不管他與崇明散人是如何見面,明訪對我們總不是利,自然是暗探為上策……」
南海漁人奇道:「既是暗探,我們總不該避開正面,怎麼反而直闖而去呢?」
金蒲孤微笑道:「崇明散人在那一面佈置最嚴?」
南海漁人睜大了眼睛道:「自然是西面,那是他海底水晶宮闕所在地……」
金蒲孤搖頭道:
「我以為不然,不管我們在那一面登陸,都無法逃過他的監視,可是在西面被他發覺的可能還少一點,越是人家認為萬無一失的地方,漏洞也越多!」
南海漁人想了一下,突然浩歎道:
「對!我上次也是暗探就是怕與他正面衝突,從東岸進去,結果還沒有走近他所居所三里,就被他攔住在一處未曾設防的地方,兵法所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老弟深得其中三昧,你這份人才闖江湖太可惜了,若是坐科比,怕不是個廟堂大將之選……」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前輩太過獎了,我不過是照著人情之常,設身處地而亂加揣測而已,走江湖論私鬥不比用兵,我也沒這份才情……」
南海漁人搖頭道:「不然,天下事皆出一理,由小可以觀大。」
金蒲孤卻正色道:
「這不同,我這個作法是在冒險,萬一所料不中,最多死一、二人而已,假如我身為將帥,成敗關係著無數人的性命,我一定要採取最穩當的步驟,當日司馬懿明知孔明擺的是空城計,仍不敢冒險輕進,後世批評他怯懦,我獨認為他明智,奪一孤城何足輕重,幾萬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南海漁入怔了一怔,繼又輕輕一歎道:
「老弟,我不敢再對你說什麼,倒是我有機會見到劉素客的話,可以對他進一句忠言,仁者無敵,智勇何足論哉,他若是能明白這個道理,天下就太平了!」
金蒲孤也輕歎道:「就是怕他不會明白,否則我們又何須作這一次崇明之行!」
南海漁人一言不發,划動魚翅,繞出崇明島外,再掉頭向西方進行,儘管舟行甚速,已經費了不少時間。
島越來越近,漸漸地可以望見岸上的一切了,那是一片懸崖,崖下是縱橫的亂石海灘,亂石上叢生許多貝殼,鋒利的邊緣刀口一般銳利,任何人都不會利用這個地方作登陸的目標!
因為海浪不住地衝擊,操舟的人根本無法控制舟行的方向,撞上那些亂石,一定是舟覆人亡。
然後他們這一艘魚皮的輕舟卻正好克服了這種困難,柔韌的鯊皮不懼任何衝擊,藉著海浪的摧送,使他們順利地登上了海岸,棄舟登陸後,南海漁人猶自將小舟拖了起來,藏在一個屋洞中。
兩人才結束一下身上的裝備,金蒲孤長箭控弦,南海漁人也執著他那根視同性命的釣竿,開始尋找登陸上崖的路,找了很久,他們才發現一條隱秘的小徑!
其實那已經不能算是通路了,只在亂石羅列中略略有人攀登的痕跡而已,可是他們卻毫不猶疑地循跡而上。
走不了幾步,忽然聽見上面有人談話的聲音,兩人立刻找了一塊岩石躲了起來,片刻之後,上面的談話聲卻越來越清楚了,首先是一個清晰的童音道:
「姊姊,今天來的那幾個女的真了不起,爺爺自負琴棋書畫四絕,居然全給人家比下去了,你為什麼不跟她們拼一下呢!」
接著這是一個少女的聲音道:
「我才瞧不起她們呢!一個個都是妖精怪狀,我想她們一定都不是好人……」
那童音的聲音卻笑著道:「我知道了,她們都比你長得好看,所以你才不高興……」
少女的聲音叱道:「弟弟!你胡說……」
男童的聲音笑著道:「我一點都不胡說,她們是比你好看,你一向認為自己了不起,今天可碰上對手了……」
少女叫道:「你再胡說八道就要揍人了!」
男童也叫道:
「你只會欺負我,有本事跟人家去比,琴棋書畫,我敢保證你一樣都不行……」
接著是拍的一聲,大概是那個少女打了男童一下,因此男童哭叫道:
「醜八怪!不要臉,自己比不過人家,只會欺負我,你以為我好欺負是不是……我跟你拼了……」
接著是拳風呼呼,掌聲霍霍,大概是那兩人動上了手,片刻之後,又是一聲悶響,好像是掌擊在人身上的聲音,然後是男童的驚叫聲,一條人影向下墜去,金蒲孤見底下是錯列亂石,那人掉下去一定會粉身碎骨……
再也忍不住了,飛身而出,直向那人影撲去,原是想將那人接住,不讓他掉下去,誰知他的手抓住那人的衣服後,心中不覺一怔,因為他手中的人輕若無物,根本不像是一個人的重量!
等他將手中的人翻過來一看,卻更為吃驚,因為那人根本就是一個皮製的假人,而且頭上卻發出一陣銀鈴似的笑聲,探出一個少女的半身,朝他看了一眼,又縮了回去。
金蒲孤弄得莫名其妙,只聽得上面又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
「何方鼠輩,居然敢擅人禁地,還不快上來領死!」
南海漁人一驚道:「這是崇明散人的聲音……」
金蒲孤怔了一怔,突然幾個急步,直向山頭躍去,南海漁人正想喝止已是不及,但見他躍到山頭,崖上劈出一圈銀光,跟著是一聲斷喝:「滾下去!」
銀光過去,金蒲孤頓時被砍做兩截,飛墮山下,南海漁人大驚失色,忽見崖下人影一翻,又是一個金蒲孤向山上撲去,他才明白先前被砍為兩截的正是金蒲孤接在手中的皮製假人。
因為他與山頭之間還隔著一片山石,一時看不清楚,倒白耽子一陣子心,由於金蒲孤上去了,他也毫不考慮地跟著槍上去,到了崖上,不禁呆住了!
金蒲孤與一個綠衣少女對面而立,既不見崇明散人,也看不見那個與她吵嘴的男童,照上面發聲的口音來看,至少應該有三個人才對,其他二人又到那兒去了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0:19
征了片刻,金蒲孤已含怒發話了!
他的聲音中充分地表示了心中的怒氣:「剛才那暗中傷人的老匹夫躲到那兒去了?」
少女淡淡地望他一眼,卻並未作答。
金蒲孤忍不住又叫道:「我問你的話聽見了沒有?」
少女眨眨眼睛,依然不理睬他。
金蒲孤更為憤怒,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不開口,我就找不到那老匹夫了嗎?」
說著掠過那少女的身邊,想向山後走去,那少女才一伸胳臂攔住他道:
「喂!你要上那兒去?」
金蒲孤怒叫道:「找剛才暗算人的老匹夫算帳!」
少女微笑道:「你怎麼知道是誰暗算你的呢?」
金蒲孤怒道:「我聽見他的聲音……」
少女仍是笑著道:「光憑聲音就能決定是誰了嗎?」
金蒲孤怔了一怔,目光移向南海漁人。
南海漁人連忙道:
「老朽曾經與崇明散人會過一面,剛才講話的確是他的口音,而且剛才暗算你的武器,也很像是他的『修羅刀』!」
那少女一笑道:
「我爺爺正在水晶宮中與幾個女子在對奕,那有精神來找你們的麻煩,而且我爺爺要是出手的話,此刻你早已身首異處了。」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那剛才是誰暗算我的?」
少女笑笑道:「那只能算是開玩笑,我真心想暗算你的話,絕不會容你登上峰頂了!」
金蒲孤詫然地道:「剛才是你……」
少女一笑道:「不錯!」
金蒲孤搖頭表示不信,少女好像生氣了,素手輕撩,袖中探出一圈白光,金蒲孤驟覺寒氣泛體,連忙退後一步,地上發出叮噹兩聲脆響,那是他頭上束髮的金圈被寒光掠過,砍為兩半墮了下來!
少女這才得意地笑道:「現在你該相信了吧!雖然你很聰明,先用假人試探了一下,可是我若繼續施為,你此刻那有命在……」
金蒲孤由於束髮的金環已斷,頭髮披了下來,再加上震驚與慚愧,神情顯得特別狼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少女目往他微笑道:「你剛才搶身出去救人,可見你的心地還不錯,所以我才饒了你一命!只跟你開開玩笑……」
金蒲孤十分難堪,忍不住叫道;
「胡說!假如我不用皮人先試探一下,豈不是著了你的暗算,這還能說是開玩笑…」
少女格格地笑起來道:
「假如你不用皮人,我下手是自然會有分寸,絕不會傷到你的,像剛才一樣,我要殺你易如反掌,然而我只削你頭上的金環,叫你知道一下厲害……」
金蒲孤低下了頭,臉上又浮起一層愧色,這女孩子的話說得一點都不錯,她能削斷自己頭上的金環而不涉及一根頭髮,足見她出手時功力之沉穩,換句話說,她要殺死自己的確是輕而易舉的事,恐怕還比斷環簡單一點。
想到自己從離師出道江湖以來,箭誅十六凶人,青蓮山莊上視天下英雄如無物,即使碰到劉素客那等高明的對手,也是無往不利,可是今天卻在一個女孩子前面丟了這麼大的人,
想起來雖然寒心,而那種屈辱的心情,卻比死更難過,因此他用手將亂髮朝後一挽,厲聲道:「你是什麼人?」
少女微笑道:「你聽了半天,怎麼還不知道我是崇明散人的孫女兒?」
金蒲孤又被她難住了,他自然知道這少女是崇明散人的孫女兒,剛才那句話也是情急之下冒出來的。
可是少女笑笑又道:
「不過我還是應該把自己的姓名告訴你,我姓黃,單名一個鶯字,我爺爺給我取了一個外號叫『百囀玉女』,你懂得這個外號的意思嗎?」
處於此時此地。
金蒲孤實在沒有精神跟她閒聊天,因此他冷冷地道:「我不懂!」
黃駕卻等不及地說下去道:
「難怪你不懂!不過你只要多用心思想一想,就會明白了……」
金蒲孤淡淡地道:「我不需要明白!」
黃駕很不高興地道:
「你這個人真不識好歹,我對你那麼客氣,你卻處處掃我的興,要不是為了我太寂寞,急於想找個人談談話,我就一刀殺了你……」
金蒲孤眉頭一挑,正想發作。
南海漁人卻對他一示眼色,含笑對黃駕道:
「小姑娘,我對你的外號倒是很感興趣,你不妨說說看。」
黃駕用自一瞟金蒲孤道:
「我住在這裡寂寞死了,那麼大的一片水晶宮,就只有我跟爺爺兩個人……」
南海漁人連忙道:「你不是還有一個弟弟嗎?」
黃騖得意地一笑道;
「那是我假造出來的,因為我太寂寞,所以才做了一個皮人,當作我的弟弟,沒事的時候叫它陪我玩,跟我談天……」
南海漁人微異道:「皮人也會講話?」
黃營笑道:「當然不會,不過我可以代他講話。」
南海漁人怔了一怔道:「原來剛才是你一個人在講話,你可學得真像……」
黃鶯更高興的道:「我不但可以學兩個人的聲音,而且還可以學任何人的聲音,我還學我爺爺講話的口氣,你們沒有聽出來吧!」
金蒲孤也不禁驚異了,原來剛才男女老少三個人的聲音,俱出於她一人之口,維妙維肖,這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卻足可見出這個女孩子的聰慧不凡!
黃騖笑著道:
「我不但學人講話,還學會任何聲音,你們在山下聽見我跟那假想的弟弟吵架,打架,不會想到上面只有一個人吧!」
南海漁人一歎道:「豈只想不到,到現在我還真有點不相信呢!」
一語方畢,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蒼勁的聲音道:「老傢伙!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
南海漁人與金蒲孤悚然回顧,卻不見半個人影,而黃騖早已格格地大笑起來,南海漁人回頭怔然道:「剛才是你在講話?」
黃駕笑著道:「我若不當面表演一下,你一定以為我是在吹牛……」
南海漁人猶目半信半疑地道:
「可是我沒有看到你的嘴動,而且那聲音分明來自別處……」
黃鶯笑著道:
「我張開嘴只能吐出自己的聲音,只有閉上嘴才可以隨心所欲地發出所需要的聲音,而且可以使聲音發自任何一個方向……」
南海漁人道:
「內家工夫中有一種叫做傳音入密,可以運氣將聲音傳到很遠的地方而不為身畔的,別人所覺,你大概練的也是這種功夫吧!」
黃騖搖搖頭道:
「我不清楚,反正我從小就有這個才能,我的父母死得很早,爺爺又不大理我,我只好自己對自己說話,久而久之,就練到這個程度,記得第一次我學我父親的聲音,故意把發聲的方向由地底下傳出來對我爺爺講話,嚇得他三天都沒有睡著覺……」
南海漁人一歎道:
「鶯聲百囀,只是形容它的鳴聲悅耳動聽而已,那裡比得上你的巧妙變化,你爺爺給你取的這個外號實在還不夠妥切包……」
黃鶯十分興奮地道:「那你說我該取個什麼外號呢?」
南海漁人想了半天才搖頭歎道:
「這個老朽讀書太少,實在想不出什麼妥當的名稱,這位金老弟可是學富五車,你不如向他請教一下……」
黃鶯把頭轉向金蒲孤,等待他開口,可是金蒲孤卻淡淡地道:
「黃姑娘,這個問題我一時也想不起來,等以後有機會我再慢慢地替你想個更好的稱號,現在我們卻必須見到令祖有要事相商……」
黃駕微愕道:「你們找爺爺幹嗎?他從來不接見外人,你們若是給他遇上了,說不定連性命都保不住……」
金蒲孤莊容道:「我們非見他不可,因為這件事太重要了,不但關係著令祖的『修羅刀』,而且也關係著天下的安危……」
黃騖一怔道;
「原來你們是為著『修羅刀』來的,這很簡單,你們也不必去見爺爺了,我就可以送你們一把……」
說著探手從抽中取出一柄短刀,長約八九寸,通體晶明,發出雪亮的白光,南海漁人怔了怔才道:「令祖共有幾柄『修羅刀』?」
黃駕笑著道:「很多,共有十二柄,爺爺自己帶著一柄,給我一柄,其餘都放在水晶宮的兵器庫中……」
南海漁人與金蒲孤聞言都怔住了。
黃駕見他們沒有伸手來接,微感不樂道:「你們要不要?」
金蒲孤頓了一頓才道:「修羅刀乃世上奇珍,我們怎敢妄求。」
黃鶯笑道:
「沒關係,這十二柄刀原是我母親的,爺爺雖然叫我好好保管,他自己卻拿來亂送人,我自然也可以送給你們!」
金蒲孤一驚,忙問道:「送人?送給誰?」
黃騖撅起嘴邊:「還不是今天來的那四個女的……爺爺也真怪,平常從不接見外人,今天對她們居然破例相見,琴棋書畫,爺爺比一項就輸一項,結果她們四個人每人都騙走了一柄『修羅刀』。」
金蒲孤頓足歎道:「壞了!壞了!」
黃鶯莫名其妙地道:
「什麼壞了?莫非那幾個女的是你們的仇人,她們得去了『修羅刀』,就會用來對付你們,這也沒有關係,我送你們每人一把好了,大家都有了,就不必怕她們了!」
金蒲孤搖頭歎道:
「問題不是這麼簡單,那幾個女的都是一個叫劉素客的人派來的,他是個很壞的人,修羅刀到了他手中,無異為虎添翼,我們此來的目的,不是為了自己想得刀,而是阻止他們得刀……」
黃駕想了一下道;
「那也簡單,好在她們投有把刀帶走,我們再想法子把刀收回來好了,老實說我也不願意我母親的東西落在她們手中,這十二柄刀原是母親留下給我的,卻被爺爺當做人情送出去……」
金蒲孤連忙道:「黃姑娘!你有什麼辦法……」
黃鶯皺著眉頭道:
「這恐怕不容易,爺爺那個人很固執,給了人家的東西叫他收回來,他一定不答應的,何況這四柄刀還是他當作賭注輸的……」
金蒲孤沉思片刻道;
「黃姑娘!看來我們必須去見令祖一面,向他說明利害,也許他會……」
黃駕忙道:「不行!不行!爺爺那兒是說不通的,唯一的方法是把它們再贏回來,可是用什麼方法贏她們呢?除了武功,我那一項都不如人家,不過她們絕不會跟我比武,因為她們都不會武功……」
金蒲孤想想道:
「你帶我們去見令祖好了,實在講不通的話,我們臨時再做別的打算,即使不用武功,我相信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與她們鬥一鬥!」
黃駕搖搖頭道:
「還是不行!爺爺不準會武功的人進入水晶宮的,那四個女子之所以能夠得到爺爺的接見,就是因為她們都不會武功!」
金蒲孤道:
「不對,那四個人中有兩個是劉素客的女兒,她們是真的不會武功,另外那兩個姓白的與姓竺的女子,武功基礎都很好!」
黃營搖頭道:「那兩個女子的確練過武,可是她們的功夫都散掉了,爺爺是經過檢查才接見她們的!」
金蒲孤呆了一呆道:
「劉素客的心計之工的確非常人所能及,連這些地方他都能洞燭先機,預為之計……」
南海漁人笑笑道:
「這倒不一定,是你把劉素客看得太高了,他明知憑白竺二女的武功不足恃,倒不如把她們變得跟常人一樣,當然他也知道崇明島是龍潭虎穴,可是不管崇明散人如何蠻橫,對於一批弱不經風的女孩子總凶不起來吧,他這一著只是下對了地方而已……」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照這麼說我們若要見到令祖,勢非也廢去武功不可了?」
黃騖搖搖頭道:
「這倒不一定,假如你們在武功上能勝過我爺爺,他也會把你們待若上賓,不過我想這是不可能的事,爺爺的武功已臻化境,劇目前為止,他只有一次碰上對手……」
金蒲孤連忙問道:「那是誰?」
黃鶯目光略見猶豫,可見她終於搖搖頭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聽爺爺說起過有這麼一會事而已!」
金蒲孤與南海漁人卻看出她言不由衷,可是他們與這個女孩子才見面,既然她存心隱蔽,他們自然也不便追問,南海漁人笑了一下道:
「老朽與今祖倒是交過一次手,不過那時是折在他修羅刀威力之下,不知他的真正功夫究竟如何,假如……」
黃騖不待他說完就搶著道:「假如爺爺不用修羅刀,你是否能跟他過手十招呢?」
南海漁人想想道:
「以技擊之道而論,老朽雖不敢誇說天下無敵,但是十招之內能擊敗老朽的人恐怕還不多!」
黃續也想了一下道:
「只要你有這個把握,我們不妨試一下,爺爺在水晶宮中的時候,身邊從不帶武器,我們出其不意地進去,他只好用真正的功夫來跟你較量,不過我希望你估量一下自己,即使徒手相搏,爺爺也不是輕易能應付得下的……」
南海漁人笑笑道:
「這是唯一的機會了,成與不成都得試一下,黃姑娘!事不宜遲我們快去吧!」
黃鶯沉吟片刻,才把那柄修羅刀遞給金蒲孤道:
「你還是帶在身邊,說不定會用得到它!」
金蒲孤還待拒絕,南海漁人已用眼色叫他收下,於是三個人在黃駕的帶領下,向後山走去。
黃駕一路上用她天賦的才能,叫出各種鳥鳴的聲音。
金蒲孤以為她是在炫耀,剛想出言阻止,黃鶯已明白他的用意,笑笑道:
「爺爺很細心,我平常在孤獨一人時,經常學鳥叫來排除寂寞,假如現在突然改變了習慣,他立刻就會知道我碰上了別人,就會預作戒備,而且我們三個人的腳步聲也很難瞞得住他,我必須用其他的聲音來混淆他的聽覺……」
她一面在開口說話,而鳥叫之聲也沒有停止,卻把金蒲孤聽得更發呆了,那是由於她運氣的速度。
她在每兩個單字之間發出一聲鳥鳴,換言之也是在兩聲鳥鳴之間吐出一個單字,鳥鳴聲響,話說得輕,因此聽來清清楚楚,絲毫不見混亂,更難得是兩聲聲音密密相銜接,各如珠串,聽不出有中斷之感!
南海漁人輕歎一聲道:「姑娘這套功夫練起來很費時日吧!老朽聽著都感到累……」
黃鶯微笑道:「這樣還不太費力,有一次我學四個人唸書,聲分男女老少,書為春秋,易經,唐詩與元人小曲,聽起來要像是同時進行,那才累出我一身大汗,兩個時辰後,連喉嚨都啞了……」
金蒲孤不經意地道:「你不會停下來休息……」
黃駕搖頭道:「不行!師父不准!」
金蒲孤一怔道:「師父?令師是那一位高人?」
黃鶯臉色微動,連忙道:
「沒有人,是我假想出來的,為了督促我努力用功練習,我替自己創造了一個師父!」
金蒲孤將信將疑地望她一眼,黃鶯卻停止腳步道:
「你們還有什麼話要問或是要商量的,趕快在此地解決。再到前面就是水晶宮入口,我可不能再說話了!」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此去將隨機應變,沒有什麼好商量的,不過我想知道劉素客究竟來了沒有?」
黃騖連忙道:「劉素客是什麼樣子?」
金蒲孤朝南海漁人道:「這要前輩來說了,我到現在還沒有跟他正面相對過!」
南海漁人道:「他是個讀書人打扮,年齡約在五十上下,白淨面皮,留著長鬚……」
黃駕搖頭道:「沒有這個人,那幾個女的只帶了一個老傭人,連鬍子都白了,滿臉皺紋,看上去有七十多歲……」
金蒲孤道:「那是我師父!」
南海漁人道:「聽起來倒像,不過我以為不太可能!」
金蒲孤不信道:「何以見得呢?」
南海漁人微笑道:
「世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像這種大事,劉素客怎會自己不來參加?」
金蒲孤還是辯解道:「他假如把一切計劃都策算好了,用不著自己前來冒險!」
南海漁人笑道;
「崇明散人一向閉關自守,他跟我們一樣,都需要見機而作,根本無法預先策劃,此其一也,再者你要記得黃姑娘曾經說過,只有不會武功的人,才允進入水晶宮,今師……」
金蒲孤道:「師父的心智已在劉素客控制之下,也許將武功隱藏了起來!」
黃鶯搖頭道:
「這是不可能的,爺爺測試的方法很特殊,一個會武功的人,無論如何是瞞不過他的,除非是把武功廢除掉了!」
南海漁人道:
「令師唯一可取之處即在他的武功,假如將武功散除,形同廢人,劉素客何必要他來冒險呢?」
南海漁人見金蒲孤不開口,乃又笑著道:
「因此我想那老傭人一定是劉素客喬裝而成,換身衣服,增添幾十歲年紀在他說來是輕而易舉的事!」
金蒲孤沉思片刻才道:
「假如劉素客真的來了,那倒是件麻煩事,這傢伙鬼計多端……」
南海漁人微微一笑道:
「我倒希望是他自己來了,那可以省卻許多麻煩,在水晶宮中,不怕他插翅逃上天去,我們兩人誰有機會就給他一下,天下大事定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1:10
第八章
金蒲孤還是辯解道:「他假如把一切計劃都策算好了,用不著自己前來冒險!」
南海漁人笑道:
「崇明散人一向閉關自守,他跟我們一樣,都需要見機而作,根本無法預先策劃,此其一也,再者你要記得黃姑娘曾經說過,只有不會武功的人,才允進入水晶宮,令師……」
金蒲孤道:「師父的心智已在劉素客控制之下,也許將武功隱藏了起來!」
黃駕搖頭道:
「這是不可能的,爺爺測試的方法很特殊,一個會武功的人,無論如何是瞞不過他的,除非是把武功廢除掉了!」
南海漁人道:
「今師唯一可取之處即在他的武功,假如將武功散除,形同廢人,劉素客何必要他來冒險呢?」
南海漁人見金蒲抓不開口,乃又笑著道:
「因此我想那老傭人一定是劉素客喬裝而成,換身衣服,增添幾十歲年紀在他說來是輕而易舉的事!」
金蒲孤沉思片刻才道:
「假如劉素客真的來了,那倒是件麻煩事,這傢伙鬼計多端……」
南海漁人微微一笑道:
「我倒希望是他自己來了,那可以省卻許多麻煩,在水晶宮中,不怕他插翅逃上天去,我們兩人誰有機會就給他一下,天下大事定矣!」
八
金蒲孤欣然色動道:「對!我這次是真的糊塗了,居然沒想到這一點!」
黃鶯見他們商量得差不多了,乃道:「你們該談好了吧,這裡可不能停留太久!」
二人對視一眼,金蒲孤長箭搭弦,南海漁人則握緊手中的漁竿,點了一下頭,表示準備妥善!
黃鶯送帶著他們走向一個草堆,用腳在地下輕輕一頓,草堆自動移開,露出一個人口,用石板砌成甬道,通往地下,不過這甬道坡度極深,卻不見階梯之類的設置,二人正在懷疑將如何下去,卻見黃鶯坐了下來,用手朝他們比了一下,順著坡道向下溜去!
二人不敢怠慢,連忙學她的樣子滑下去,坡道十分平坦,下滑的速度也很快,四壁不見天光,卻有一種光線由壁間發出,照耀如同白晝,坡道也時有彎曲,不過用不著他們自己費神,下滑的方向自動地隨勢而轉變。
眨眼之間,也不知溜下多深,坡道漸見平緩,滑勢也慢了一點,等他們腳踏實地,黃鶯已笑著停立而待!
金蒲孤向四周看了一下,臉上泛起疑色,因為這裡是一個空曠的大洞穴,四壁晶瑩生光,壁外可見柔軟的海草漾然,游魚出入,顯然已到了海底,可是洞中別無一物。
黃鶯知道他心中懷疑的是什麼,連忙笑笑道:
「這是我平常練功的地方,距離水晶宮的正殿還很遠,我把你們帶到此地是為了慎重,爺爺的耳朵很靈敏,三個人滑行的聲音一定瞞不過他,假如想使他不發現,我們一定要從此地繞過去!」
金蒲孤點點頭道:
「姑娘心細如髮,設想周到,在下十分欽佩,現在我們該從那裡走?」
黃鶯擺擺手道:「慢著!我剛才急於帶你們下來,忘記跟你們談起條件!」
金蒲抓一怔道:「條件?什麼條件?」
黃尊笑道:
「我帶你們進入水晶宮,算是跟爺爺鬧翻了,他一定不讓我在這兒再耽下去,以後我該怎麼辦?」
金蒲孤怔住了,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呆了半天才道:
「為了我們而使得姑娘與令祖失和,實非吾等所願,姑娘只需告訴我們路途,我們自己找了去,這樣就可以使姑娘不受牽連了!」
黃鶯搖頭道:「不行!只要你們從這條路出去,爺爺一定知道是我帶的路!」
金蒲孤怔然道:「這麼說來還另外有通路?」
黃鶯笑著道:
「不錯!這是一條捷徑,只能下不能上,而且這條路是我自己修的,為了好玩,我才做成了滑梯的形狀,除了我之外,連爺爺都不知道如何使用法……」
金蒲孤整個地怔住了,良久才道:「你為什麼要帶我們走這條路?」
黃鶯一笑道:
「我在島上實在住煩了,一直想找個機會離開此地,難得碰上這個機會……」
金蒲孤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道:「姑娘有什麼條件,不妨說說看!」
黃鶯笑著道:「我在書上讀到中原有許多好玩的地方,希望你們在事成之後,陪著我到處去玩一遍!」
金蒲孤歎道:「就是這麼一個條件?」
黃鶯笑道:「就是這個條件!」
金蒲孤皺眉道:
「這麼一點小事,姑娘何必大費周章呢?以你的身手,自己一個人也做得到!」
黃鶯搖頭道:
「不行!我沒有銀子,到了外面的世界裡,處處都要化費,爺爺什麼都有,就是沒有銀子……」
南海漁人笑起來道:「這水晶宮中,到處都是夜明珠?」
黃鶯道:「夜明珠只能當照明之用,又不能換飯吃!」
金蒲孤也笑起來道;
「一顆夜明珠價值在萬金之上,姑娘擁此奇珍,還怕少了銀兩化費……」
黃騖瞪大了眼睛道:「夜明珠可以換限於?」
南海漁人笑道:
「豈僅是夜明珠,這海底宮闕中每一樣東西都是世間珍物,你隨便帶上一兩件,這一輩子都吃喝不盡,像你這樣一個富甲王侯的龍宮玉女,居然會因貧困而發愁,豈不叫人笑掉大牙……」
黃鶯忸怩地道:
「我怎麼曉得呢?爺爺從來不告訴我這些,他只是說外面是個要錢的世界,我假如偷跑了出去,一定會餓死的!」
金蒲孤笑道:「令祖不把世情告訴你,就是怕你離開他,用心並無不佳……」
黃鶯搖頭道:
「不!我不願意一輩子枯守在這個荒島上,我一定要出去闖一闖,銀子的問題雖然解決了,對干外面的生活習慣我還是一竅不通,你們非答應我的條件不可……」
金蒲孤皺眉頭道:「姑娘在此生活無憂無慮,神仙不如,何苦要到外面去找罪受呢?」
黃鶯撅著嘴道:「你怎麼知道我無憂無慮呢?我一天到晚都愁死了!」
金蒲孤詫然道:「姑娘有何憂愁之處?」
黃鶯哼了一聲道:
「爺爺把我取叫做黃鶯,他是要我像籠裡的小鳥一樣,我受不了,我在海邊上看到天上的鷹,海鷗,心裡羨慕死了,它們享受的才是真正的生活,你們就是不來,我遲早也會跑出去的,就是像爺爺所說的那樣,在外面餓死了我也不在乎!」
南海漁人一歎道:
「人的需要並不僅限於溫飽,海闊天空的世界比豐衣足食具有更大的誘惑力!」
金蒲孤對於這番話的理解相當透澈,當劉素客把他困在萬象谷的斗室中,也曾經答應供給他生活上的一切需要,卻因為沒有自由而被他拒絕了,可是面對著這樣一個不解世俗的女孩,他卻不能贊成她的意向。
因此他沉思片刻才道:
「姑娘的心情我十分瞭解,可是我奉勸你一句話,你此刻的生活正是世人夢寢以求的理想境界,有許多人毅然拋棄富貴,潛隱深山,就是為了追求這一份難得的寧靜……」
南海漁人微笑道:
「老弟這番話對黃姑娘來說是太深奧了一點,動中求靜,華中求實,只有到了我們這樣年齡才能體會到其中的樂趣,連你老弟都言之過早,何況黃姑娘這點歲數呢?」
金蒲孤微征道:「那前輩是答應……」
南海漁人搖頭道:
「我不能答應什麼,可是我贊成年青人應該以宇宙為天地,以四海為家……」
黃鶯高興地道:「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了……」
南海漁人搖頭道:「慢來!慢來!我老頭子做事一向主張穩重,尤其是對於你們年輕人,更要講究言出必踐,所以我只能答應你的條件,卻不敢擔保必能履行,因為我們首先要安然完成任務,才可以談到以後的事!」
黃鶯點點頭道:
「這是當然了,假如你們無法通過爺爺那一關,你們是死路一條,我也活不成了?我的條件也自然作罷,所以我們的生死已繫在一塊兒了……」
金蒲孤一驚道:「令祖對你也會下毒手嗎?」
黃鶯笑道:
「不錯!我背叛爺爺已成定局,我的父母就是為了想離開爺爺而被他處死的!」
金蒲孤表示不信。
黃鶯毫不在乎地道:
「我那時年紀還小,不知道詳細情形,這都是爺爺自己告訴我的,他以這樣可以嚇住我了,我才不怕呢?活著既然不快樂,死了也不見得更難過……」
金蒲孤默然不語,南海漁人輕歎道:
「崇明散人是個很不通情理的老怪物,他很可能做出這種事的……」
黃鶯立刻道:
「所以我覺得離開爺爺是對的,長久下去,我真怕自己也變成他一樣的怪,喂!你到底怎麼說?」
說著推了金蒲孤一下。
金蒲孤輕歎道:
「事已如此,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大家只好硬著頭皮闖一下了,不過萬一闖不過,我們對你可太抱歉了!」
黃鶯笑著道:「沒什麼?爺爺的心理很難推測,他這些年來一直在設法改造我,使我變得跟他一樣,假如他在臨死前還沒有成功,我相信他會先把我殺了而後自己再死的,他就是這麼一個人!」
金蒲孤默然片刻才道:「我們可以走了!」
黃鶯點點頭,走到一片晶壁前面,用手在上面推了幾下,晶壁朝上翻起,又露出一條通路!
三個人魚貫前行,走出十幾丈後,地勢突又轉高,有階梯通向上面,黃鶯輕聲道:
「走上去就是正殿了,我出來的時候,爺爺正陪著那個姓白的女子在下棋,現在可能還沒有完,你們要小心了!」
二人的心情也跟著緊張起來,黃鶯卻一直向上走了,金蒲孤搶在第二個跟著上去,曲折行出數十丈,但見四周俱是透明晶壁,隔牆可以看到一些居室,陳設著珊瑚瑪瑞等各種寶石,翠碧交輝,燦然耀目。
可是他無心多作瀏覽,匆匆追在黃鶯身後走著,一直來到一所大廳外面,黃鶯用手指了一指。
隔著晶壁看過去,但見到劉月英與劉星英倚枰觀局,另外還有兩個女子的背影看來像是白素容與竺絳姿。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1:29
棋枰的兩頭一邊望著一個老年隱士打扮的書生,另一邊卻是一個陌不相識的女子,約莫三十多歲!
最令他驚奇的是那女子身後站著一個老年男僕,赫然正是他的師尊天山逸叟,形容枯稿,雙目失神!
南海漁人剛上來,見狀也是一驚,黃逸已一手推開晶壁上的暗門,搶身進去叫道:
「爺爺……」
室中的人都沒有理她,只有那老年書生埋首枰上,也沒有抬頭看她,輕輕一揮手道:
「別吵!這局棋正在緊要關頭上,這個動劫打贏了,我可以勝四子!」
金蒲孤悄悄地掩了進來,見那老年書生手持黑子沉吟拈鬚,乃故意用手一指道:
「放在這個地方!」
在他的想像中那老年人一定會聞聲發難的,所以早就作了戒備,認知那老人連頭都沒抬,想了一下叫道:
「對極了!這是一個倒提的殺手,一子下去,全盤都活了,還打什麼劫!」
說完將棋子落在金蒲孤所指的方位,然後伸手將一大片白棋都抓了起來,驀地一揚手,唯見一片白光,對準金蒲孤灑去。
雙方的距離很近,他又是暴起發難,要不是金蒲孤早作了準備,這一著突襲是萬難躲得過去,正因為金蒲孤時時都在留心他的動作,所以白光臨體,他猛然仰身向下倒去,施展鐵板橋的功夫躲過了那片白光,唯聞遠處晶壁上一陣叮叮作響,一把白玉的棋子透牆而出!
金蒲孤臨敵經驗很豐富,知道崇明散人的攻擊絕不會就此停止,身子剛與地面接觸,立刻一個翻滾,斜退出丈許,果然崇明散人追上來又是一掌直劈,將地上的晶磚震裂一道深縫!
崇明散人兩擊不中,看出金蒲孤的武功根底不弱,乃冷笑一聲對黃逸道:
「好賤人,你的膽子倒不小!」
黃逸躲在一邊叫道:
「爺爺!你好不講理,你可以在此地接待外人,我為什麼不能邀請兩個朋友……」
崇明散人怒聲吼道:「混帳!這地方由誰作主?」
黃逸也不甘示弱叫道:「這地方是您的,自然由您作主,可是修羅刀是我娘留給我的,您怎麼隨便作主送人?」
崇明散人語為之塞,氣得混身發抖,口中只是連連叫道:「好!好……」
南海漁人見他們祖孫一開始就鬧翻了,連忙上來一拱手道:
「散人別來無恙,還記得二十年前故人否?」
崇明散人瞪了他一眼叫道:
「臭釣魚的!二十年前我放過你,你又來蠱惑我的孫女兒……」
南海漁人微笑道:「散人不必動氣,老朽這次前來,倒不是為了修羅刀……」
黃逸也叫道:
「是啊!他們是來警告您,叫您不要上人家的當,這幾個女的都不是好人,她們是存心來騙您的修羅刀……」
由於他們二人的猝然出現,已使廳中諸女大吃一驚,甚至有點不相信的樣子,金蒲孤看見劉星英,就想起在姑蘇城外受愚的情形,憤然地道:
「三小姐!你很奇怪吧!東海上一把烈火並沒燒死我,海裡的鯊魚也沒有吃掉我,我仍然趕了來阻止你們的陰謀……」
劉星英幽幽地望他一眼,輕聲道:「金公予!現在我說什麼都無法使你相信了!」
金蒲孤怒聲道:「是的!我永遠也不會相倍一個狡猾的女人!」
劉星英臉色一變,咬著牙齒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將你留在姑蘇是為了救你的命!」
金蒲孤冷笑道:
「是啊!你在海中放火是要我的命,我假如聽你的話,留在姑蘇,自然就不會碰上那一場大火,你說救我是不是這個意思呢?」
那個中年女子突然臉色一沉,冷冷地看了劉星英一眼,鼻中發出一聲冷哼,劉星英聞聲黯然低頭,臉如死灰!
金蒲孤與南海漁人自入門之初,即對這個女子十分注意,第一是因為劉素客的萬象谷中,沒見過這個人,第二是看目前的情勢,這個女子好像是一行人的首領,而且其餘幾個女孩子對他彷彿頗為忌憚!
金蒲孤朝那中年女子看了一眼道:「這位大姊好像很少見?」
那女子冷冷一哼未予作答。
白素容連忙道:「這是家姑母白蟬娟!」
金蒲孤微怔道:「令尊還有姊妹?」
白素容點點頭道:「家父僅有一妹,闊別多年……」
白蟬娟立刻冷冷地道:「多話!這臭小子是什麼東西,要告訴他這麼詳細……」
白素容噤然住口,不敢再說下去了!
白蟬娟又轉臉向崇明散人道:
「散人!聽說你這水晶宮中門禁森嚴,規例尤為嚴厲,看來只是嚇嚇我們女人用的!」
崇明散人十分惱怒厲瞪了黃逸一眼,金蒲孤本來對白蟬娟的印象就不好,現在聽她又在出言挑動崇明散人,不禁怒叫道:「你自己為虎作悵,還敢胡說八道……」
白蟬娟冷笑一聲道:「為虎作悵?這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冷笑道:「你自己明白!」
黃逸又搶著道:「爺爺!這幾個女人是受了一個名叫劉素客的壞人所策動,前來騙取我們的修羅刀……」
崇明散人怒聲道:「胡說……」
金蒲孤連忙道:
「黃姑娘絕不亂說,修羅刀乃天下無雙利器,假如落在劉素客的手中……」
崇明散人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你是來向我提出警告的了!」
金蒲孤點點頭道:「不錯!聽說散人已經被她們騙去了好幾柄,在下特地趕來,幫助散人收回該刀……」
崇明散人冷笑道:
「用不著,我向來不喜歡接受人家的幫忙,更不喜歡人家干涉到我的行動!」
金蒲孤急聲道:「劉素客蛇蠍其心,得到了修羅刀後,天下人都要受其荼毒……」
崇明散人赫赫厲笑道:「那你要怎麼辦呢?」
金蒲孤堅決地道:「無論如何我都要阻止這件事,斷頭流血在所不惜……」
崇明散人還沒有開口說話。
白蟬娟忽然搶先道:「小子!你說的是真話?」
金蒲孤朗聲道:
「當然!只要修羅刀不落在你們的手中,金某就是割下腦袋也是情願的!」
白蟬娟飛快地道:「好!我看你如何實踐你的諾言吧!姑娘叫把刀子還給散人!」
四個女孩子略一遲疑,然後翻開衣襟,每人在腰下取出一柄薄薄的小刀,放在棋枰上!這個舉動連崇明散人都怔住了,連忙道:「白小姐,這是做什麼?」
白蟬娟微笑一笑道:
「這是散人贏回的賭注,妾身與散人對奕前,大家就訂好了的,若散人輸了,十二柄修羅刀盡歸我們所有,若妾身輸了,就將先前所贏的四桶修羅刀壁還,方才散人一子倒提,妾身全盤皆墨,理應依約歸還……」
崇明散人怔然道:「話雖如此,可是……」
白嬸娟尖聲道:「勝負已定,散人不必客氣……」
說完又對金蒲孤道:「現在你該砍下腦袋來了吧!」
金蒲孤也弄怔住了,想不到對方會施出這一手!白嬸娟不肯放鬆,緊逼著他道:
「話是你自己說的,難道你想要賴皮不成!」
南海漁連忙道:
「金老弟!你可別上她的當,等你抹了脖子後,她們又會用別的方法把刀騙回去……」
白嬋娟冷笑一聲道:
「我們不否認是替劉素客謀取修羅刀的,可是劉素客得刀的目的,就是為了對付這娃金的小子,只要他一死,劉素客不必得到修羅刀,同樣能掌握天下,娃金的!聽說你言出如山,現在到底怎麼說?」
金蒲孤想了一下,毅然道:
「金某自然不會失信於婦人,可是你能保證以後絕對不再生取刀之念嗎?」
白嬋娟笑道;
「只要你能守諾,我們自然也做得到,你死之後,我們馬上離開崇明島……」
金蒲孤沉聲道:「好!就這麼辦!」
南海漁人急了道:「老弟!你不要糊塗,你死了之後,誰還能制止劉素客!」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劉素客一豎子耳,對付他的方法太多了,前輩請附耳過來,我交代一個方法,保證能夠把劉素客制得服服貼貼!」
南海漁人將信將疑地把耳朵湊了過去,金蒲孤低語片刻,南海漁人果然眉頭一展,笑道:「行!我知道了!」
眾人都莫名其妙,而白嬋娟的臉上尤其緊張。
黃鶯卻著急地問金蒲孤道:「你真的要自殺?」
金蒲孤微笑道:「誰叫我把話說得太快,想收回來也來不及了……」
黃駕一急道:「你死了,我們約定的事怎麼辦?」
金蒲孤仍是從容一笑道:「我答應你的事自然也不會失約,不過我有點不放心,你爺爺當真只輸給他四兩刀嗎?」
崇明散人忽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道:「我的一條命是斷送在這些刀上的,不弄個清楚,我絕不甘心就死!」
崇明散人怒聲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鶯兒,你去把其他的刀都拿來!」
黃鶯遲疑片刻,突然明白了金蒲孤的意思,飛身而去,沒有多大功夫,捧著一大堆刀進來放在押上道:「全拿來了,可是只有十一柄!」
崇明散人不信道:「胡說!怎麼會少了一柄呢?」
黃駕因為將自己的一柄送給了金蒲孤,以為金蒲孤是想借這個藉口而推翻他殺身的諾言,所以一翻眼睛:「只有這麼多!我怎麼知道那一柄那兒去了?」
崇明散人正待發作。
金蒲孤卻笑著道:「黃姑娘!你也許忘了,另一柄修羅刀是由你保管的,你在山上借給我觀賞,我忘記還你了!」
說著在自己抽中取出一兩短刀,一併擺在押上對崇明散人道:
「散人,黃姑娘說過這十二柄修羅刀都是她母親留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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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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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9 23:51:51
第九章
崇明散人氣哼哼地道:「關你什麼事?」
金蒲孤道:
「假如此言屬實,我想請你把刀全部還給她,這樣我確知修羅刀再也不會落入他人之手,才能甘心引頸自戮!」
崇明散人一心只想叫金蒲孤從速身死,所以毫不考慮地道:
「可以!現在你可以自己割下腦袋了!」
金蒲孤對黃鶯道:「黃姑娘!請你把刀收起來,別再給你爺爺偷去當賭本了……」
黃鶯見金蒲孤把最後一柄刀自動地拿出來,以為他決心自殺全諾,心中一酸,眼淚汪汪地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呢?你答應要陪我去暢遊天下的……」
金蒲姑微微一笑道:「不錯!你向先祖告別一聲,我們這就動身……」
此言一出,舉室大怔,黃鶯只要金蒲孤不死,什麼事都不在乎,連忙抱了一大捧修羅刀退到旁邊。
劉星英與劉月英十分失望,崇明散人暴跳如雷,只有白嬋娟冷笑一聲道:
「姓金的!你好狡猾的手段,我只道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所以才相信你的話,誰知你依然是個貪生怕死的卑劣匹夫,憑你這種居心,劉素客縱然不得修羅刀,也不見會輸給你……」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你這話說得太沒道理了,崇明散人輸給你們四桶修羅刀,並沒有從你們手中贏回來,以實情而論,那四柄刀還是屬於你們的,既然刀在你們手中,我為什麼要死呢?」
崇明散人忽叫道:
「放屁!你明明看見是我勝了那局棋而贏回賭注……」
金蒲孤一笑道:
「不錯,可是你再想想,那局棋並不是你贏的,是我告訴你布下那一子。因此這局棋並不能算你勝……」
白嬋娟臉色一變冷笑道:
「姓金的,難道你想出這麼一個絕主意,道理上算你勝了,可是你不要得意,你把那四柄刀還給我們,我跟散人再賭一場!」
金蒲孤微笑道:
「這個我可作不了主,刀是屬於黃姑娘的,肯不肯還該由她來作主……」
南海漁人連忙道:「不錯!散人剛才已將刀的所屬權交給黃姑娘!應該由她來作主!」
黃鶯搖頭道:「不急!刀是我的……」
白婢娟厲聲道:「你爺爺輸給我們的!」
黃鶯一笑道:「那是爺爺的事,你們問他要好了!」
白嬋娟斜目一瞥崇明散人道:「散人!你怎麼說?」
崇明散人臉色變得鐵青,厲聲叫道:
「小鶯!你!我養育你一場!卻落得如此對我……」
金蒲孤笑道:
「散人!你們的家事慢慢再說,照今天的現狀來說,你有四柄刀沒有收回,當然我就無須刎頸以踐諾,什麼時候你從那群女子手中收回修羅刀,我就什麼時候割下腦袋……」
白嬋娟怒聲叫道:「臭小子,你……」
金蒲孤擺擺手,阻止她的叫罵道:
「你不必叫,也不用鬧,更沒有理由向崇明散人要刀,因為你們並沒有把刀交給他,因此我可以想這四柄刀是在你們手中,當你們找到四柄刀給崇明散人時,馬上找我要腦袋!」
白嬋娟臉色一變,忽然又靜了下來,咬著牙齒道:
「好!你等著吧!我馬上就把刀收回來……」
說完她臉色忽然轉為和緩,以低柔的聲音道:
「黃姑娘!你爺爺欠了我們四柄修羅刀,你知道他是個很耿直的人,假如他拿不出來,一定會很難過,他對你那麼好,你忍心使他難過嗎……」聲音極為輕柔,充滿了感情,金蒲孤大為著急,連忙叫道:
「黃姑娘!不要聽他的話,她是在用惑心的邪術……」
白嬋娟不理金蒲孤的吼叫,繼續用動人的聲音道:
「黃姑娘,你知道你爺爺多麼愛你,你的父母死得早,是爺爺把你養大的,你們祖孫二人在島上相依為命,你不能使他傷心……」
金蒲孤見黃鶯雙目緊閉,頰上爬滿了淚水,好似受惑已深,心中大為著急,可是白嬋娟不容他出言阻撓,立刻又接著道:「把修羅刀拿過來,這樣才能使你爺爺安心!」
黃鶯緊閉雙目,如夢如癡般地慢慢向前走去,金蒲孤正想攔住她,白嬋娟已沉下臉道:
「姓金的,她已中了我的天方迷音,你只要碰她一下,她立刻會嘔血而死!」
金蒲孤聞言一驚,果然把手拍了回來。
白嬋娟又回復溫柔的聲音道:
「黃姑娘!你是個乖孩子,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把刀還給我們,你爺爺就會高興了……」
金蒲孤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黃鶯走過去,由一捧修羅刀中抽出一柄遞出去,白嬋娟微感意外道:「不是一柄,是四柄,你爺爺一共欠我們四柄……」
黃鶯以夢一般的聲音回答道:「我知道!我的手勻不開,只好一柄一柄地拿……」
白嬋娟才笑了一笑,朝白素容點一下頭,示意她前去接刀,白素容立刻走到黃駕身前伸手準備接刀。
南海漁人按親不住,正想揮動漁竿,卻被金蒲孤攔住了,輕輕一歎道:「前輩!由她去吧……」
白素容的手剛握住刀鞘,黃鶯忽地臉色一變,修羅刀脫鞘而出,白光閃處,白素容的身子已被砍為兩截!
眾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白嬋娟,失聲叫了起來道:「黃姑娘!你是怎麼啦?」
黃鶯睜開雙目,眼中充滿了怒火叫道:
「你胡說,爺爺對我壞極了,他把我關在這個死地方,不許我離開一步,否則就要殺死我,我的父母就是這樣死的……」
白嬋娟臉色乍變,連忙一閃身退出好幾步,黃鶯揮著刀要追過去,竺降姿卻因為胞姊慘死,不顧一切地撲了上來,剛好迎著刀光,身子也攔腰被砍為兩截!
金蒲孤大驚失色,連忙叫道:「黃姑娘,不要傷人!」
幸而他叫得快,旁邊的劉星英才僥脫腰斬之厄,崇明散人厲聲吼道:
「賤婢!你瘋了……」
口中在叫著,身形卻從另一個方向衝去,立刻門在晶壁之內不見了,白嬋娟臉色也為之大變,急聲叫道:「老奴才,快帶兩位小姐退出……」
天山逸叟一直像木頭人似的呆立在棋枰旁邊,室中所發生的一切對他豪無影響,直到白嬋娟的叫聲發出來,他才像箭也似的躍身而起,扶著劉月英,翼護著白蟬娟,急迫在崇明散人的身後隱去了!
金蒲孤自然不能對自己的師父下手,所以他的長箭已搭在弓上,也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退走!
黃鶯這時才由迷惆中驚醒過來,看見地上血淋淋的兩具屍體,哇然驚叫道:
「我殺人了……」
匡啷一陣急響,她懷中抱著修羅刀灑了一地。
金蒲孤走了過去,厲聲斥責黃鶯道:「你怎麼那樣狠毒,一下子就殺了兩個人……」
黃鶯用手掩著臉哭叫道:「我不知道……」
金蒲孤怒道:「你怎麼不知道……」
黃鶯但哭不語。
南海漁人卻輕輕一歎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黃鶯邊哭邊道:
「是啊!我從來也沒殺過人,剛才那女人說的話,不知怎麼使我心中充滿了憤怒,刺激得我只想殺人……我怎麼真的殺了人呢……」
說完竟是嚎啕大哭起來,這一來把金蒲孤也弄得怔住了,南海漁人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黃姑娘!這怪不得你,這兩個人雖然是死在你的手中,卻不能算是你來死她們的……」
黃鶯喜形於色,傻怔怔地道:「不是我殺的?」
南海漁人正容道;
「不錯!嚴格說來,那個叫白嬋娟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兇手,她對你施行惑心術,使你的神智已陷入昏迷的狀態中……」
金蒲孤搖搖頭道:「她並未受惑,否則一定會聽人家的話,把刀交出去了!」
南海漁人輕輕一歎道:
「老弟!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黃姑娘在惑心術的摧眠下,早已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可是那姓白的女子自己沒弄清實際的情況,說錯了話,才使黃姑娘驀然驚覺過來……」
金蒲孤怔了一怔,回想剛才的情形,忽然明白了,原來黃鶯已經受到白嬋娟的摧眠了,都因為白嬋娟自作聰明,強調崇明散人對黃鶯是多麼慈祥,不想他們祖孫之間,感情已壞到極點,這一說反而引起了相反的效果。
惑心術原是運用人本身的思想,引導走上歧路,可是白嬋娟不明就裡,剛好走上她相反的思路上。
因此才激起黃鶯強烈的反感,把她從惑心術中警覺而出迷境,再加上白素容要去拿她的刀,才白白地送了一條命!
至於竺絳姿死得更冤枉了,她拚命進攻,只是觸發了黃鶯自衛的本能,挺刀一揮,濺血於修羅刀的利鋒之下!
把前因後果都想通了,再看到黃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立生歉意,遂也柔和地道:
「對不起!黃姑娘,我錯怪你了,這兩個人的死不是你的錯……」
黃鶯還是在半清醒的狀態中,本身並無主見,悠悠地問道:「真的與我沒有關係?」
南海漁人大聲道:「不錯!你報本沒有殺人!」
黃鶯的臉上慢慢斂起了戚容,輕輕一笑道:「那就好了,否則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我活到這麼大,別說是殺人了,連一個小螞蟻都沒有踩死過……」
南海漁人臉色一變,朝金蒲孤輕歎道:
「老弟!真危險,差一點黃姑娘就被你逼死了,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可經不起你疾言厲色的刺激!」
金蒲孤臉上一紅,默然無言,沉思良久才道:
「這個白嬋娟也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
南海漁人也道:
「是啊!據我所知,奕仙白獲從無兄弟姊妹,這個女的可有點來路不明,而且她還懂得感心術,劉素客是怎麼把她綱羅來的呢?」
金蒲孤又想想道:
「劉素客能夠驅使大批的高手為他所用,完全是靠著惑心邪術之功,這個女的既然也懂得惑心術,應該……」
剛說到這兒,他忽然一拍腦袋叫道:「糟了!我們放過一個最好的機會了!」
南海漁人問道:「老弟!你說什麼?」
金蒲孤一歎道:「那個白嬋娟就是劉素客的化身我們居然當面被他逃過了……」
南海漁人想了一下才叫道:
「不錯!難怪我瞧著她有點面善,她若是穿上男裝,安上鬍子,與劉素客是一個樣子,這個老狐狸怎麼想得出裝成這個樣子的……」
金蒲孤頹然道:「他一定是想到我們要對付他的方法了,所以才預留了一步退計……」
黃鶯莫名其妙地道:「你們要用什麼方法對付他?」
金蒲孤歎道:
「劉素客是個大壞人,我們早已決定只要見到他的面,不論用什麼手段都要殺掉他,誰知道這狐狸也防到了這一手,居然隱起本來面目,改以女裝出現!」
南海漁人卻哈哈一笑道:
「老弟不必後悔,這次雖然給他逃過了,以後還有機會的……」
金蒲孤搖頭道:「不可能了,以後他絕不會與我們正面相見!」
南海漁人笑道:
「那也沒關係,就算我們以後失敗在他手中,只要他被我們嚇得改扮女人之事傳之天下,也足可叫他沒有顏面見人了……」
金蒲孤卻沉重地道:
「前輩想得太樂觀了,我們恐怕很難有機會把這件事去告訴天下人!」
南海漁人一驚道:「他還有什麼狡計可施嗎?」
金蒲孤道:
「目前我無法預測,但是我相信他絕不會就此罷手,他到島上來的目的是為了修羅刀,現在十二柄修羅刀都落在我們手中,他會放我們安然離去嗎?」
南海漁人正想開口。
金蒲孤卻用手一欄道:「聽!這是什麼聲音?」
南海漁人側耳靜聽,遠處傳來一陣轟轟的悶響,像是在打雷一般,腳下也感到一陣輕微的震動!
黃鶯忽然變色吼叫道:「不好!爺爺在炸宮了!」
金蒲孤連忙問道:「炸宮?怎麼炸法?」
黃鶯道:
「爺爺在水晶宮的四周都安好了炸藥,他說假如有一天此地被外人侵入而無法抗拒時,他就會點燃引線,放進海水,將其敵人生葬其中……」
剛說到這裡,隆隆之聲更響,而且還夾以哇哇的聲音,好像海水已開始灌進來,金蒲孤驚道:「我們快衝出去吧!黃姑娘,那裡是出路?」
黃鶯道:「沒有用,這裡是最低的地方,出路都被海水堵死了!」
金蒲孤急聲道:「無論如何也得拚命闖一下!」
說著就要往崇明散人等退走之處衝去,黃鶯卻一把將他拖住叫道:「不能去!你衝上去,我們死得更快,現在四處門戶緊閉,水進來得還慢一點,你假如把門衝開了,海水一下子湧進來……」
金蒲孤果然被她說得不敢妄動。
南海漁人卻道:「黃姑娘!除了海水之外,還有什麼其他埋伏嗎?」
黃鶯道:「沒有了……」
南海漁人笑道:「那怕什麼?老朽在水中可以兩三個時辰不換氣,只要你們閒住呼吸,我負責把你們拖上海面去……」
黃鶯搖頭道:
「這不是呼吸的問題,我在海裡可以四五個時辰不出來換氣呢?那是指淺海而言,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在海面下兩百丈深處,光是海水的壓力,就可以把我們擠成一片薄薄的肉餅!」
這一說使南海漁人也怔住了,他是個會水的人,自然懂得水壓的厲害,以人體所能抗受的壓力,最多也只能及於六七十丈的地方,再潛深一點,就會七孔流血,深至兩百丈,壓成肉餅倒不是誇張之說!
金蒲孤看看南海漁人的臉色,知道他也沒辦法了,不禁愕然問道:
「那我們就在此地等死了!」
黃鶯苦笑一聲道:
「由於室內空氣的阻力,可以維持到一刻工夫,海水才能注滿此地,在這段一時間裡,我們若是想不到逃生的辦法,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南海漁人長歎一聲道:「真想不到我一輩子稱雄海上,最後會死在水裡!」
金蒲孤卻泰然地道:「前輩不必自怨自艾,死生有命,我們倒不如利用這片刻的生機,為生命最後作的掙扎!」
南海漁人搖頭道:
「這有什麼可掙扎的呢?你不知道水的力量多大,我在年輕時,曾經向海水挑戰過一次,用力向下潛,結果在八十三丈的地方,連毛孔中都被壓出血來,現在要抵抗兩百丈的水壓,我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金蒲孤卻沉思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道:
「假如血肉之驅,絕對無法抗受深水的壓力,那深海一有許多魚類是如何生存的呢?」
南海漁人道:
「那是他們的身體組成不同,體內有一種自然的抗力,足以抵消巨大的壓力,所以他們到達淺海之處,反而會因外界的壓力消失而死亡!」
金蒲孤道:「這就是了,假如我們也能找到一種內在的抗力,就不怕水壓的侵逼了!」
南海漁人道:「老弟!你是在說夢話,那種抗力是天生的,我們從那兒去找?」
金蒲孤搖頭道:
「不然!人只要肯動腦筋,天下無不可能之事,黃姑娘!這屋子四周的晶壁是從那兒找來的?」
黃騖道:
「我不知道!這是原來就有的,質地非常堅硬,就因為它能抗受水壓,爺爺才用來作為建造水晶宮的材料……」
金蒲孤眉頭一展道:
「只要是原地生成的,我就有辦法了,你知道那裡可以找到一塊完整的水晶,體積要大得容下我們三個人!」
黃鶯走到屋子中央道:「這腳底下的一塊就是!」
金蒲孤道:「那我們趕快動手,把它割下來,剜空中間,大家躲進去!」
南海漁人道:「老弟!你的想法固然不錯,可是用什麼方法去割呢?」
金蒲孤微笑道:「崇明散人造水晶宮時,用的是什麼工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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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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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9 23:52:15
一句話將大家都提醒了,三個人立時動手,將地下修羅刀各拾起一柄,利用鋒利的刀刃剎那間已經起出一塊丈許見方的晶磚,則於時機緊迫,他們下手不敢怠慢,晶磚起出後。
金蒲孤又開始在上面剜了一個橢圓形的洞,然後將中間雕空,成了一個大水晶方匣!
這時晶室的四周都開始向裡進水,巨大的水壓震撼著晶壁,好像要把牆壁擠破一般。
金蒲孤的動作更快了,他把晶壁的盡量削薄,直到裡面寬敞得足足客下五六個人的餘裕,他仍是不肯歇手。
南海漁人急得直摧道:「老弟!快一點,再慢可來不及了!」
金蒲孤不理他,直到室中積水盈尺,他才歇手,叫黃駕與南海漁人先鑽進去,他自己卻脫下了上衣,赤著背脊,先將衣服與身上的弓箭等物放進去,南海漁人卻突地叫了起來道:「老弟!我們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費的,首先這個缺口就無法堵上!」
金蒲孤一笑道:
「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才脫下上衣,而且還把缺口開得合於我背後的大小,等一下水湧進來的時候,壓力一定很大,你們還得幫我忙擋住!」
南海漁人又道:「就算這個問題解決了,我們還有一個更大的困難,等這裡完全被水注滿的時候,我們仍是深埋海底,用什麼方法上去呢?」
金蒲孤眉頭微皺道:「目前就是這一點困難無法解決,雖然我已想到了一個方法,但是成與不成,只好訴諸天命了……」
南海漁人還想問他是什麼方法。
金蒲孤已急聲道:「時機緊迫,我來不及多作解釋了,你們記住我把背貼上缺口時,盡量撐住我的身體……」
說完他忽然舉起一塊剜出的晶石,用力對晶壁擲去,先是哄隆一聲巨響,壁破水入,激動空氣,使得他們的呼吸都閉住了。
然後金蒲孤仍是半身探出缺口外,一直等海水快逼近缺口時,他才迅速地縮回身子,用坦露的肉背緊貼著缺口。
南海漁人與黃駕四雙手拚命地撐在他的胸膛上,就算勉強抗住了那巨大的衝力,直到空中被海水注滿後。
黃鶯才吁了一口氣道:「你為什麼不早點進來呢……」
金蒲孤微笑道:「早進來倒是沒什麼,不過我們可得永遠埋在這海底下了!」
南海漁人卻明白了他的用意輕輕一歎道:
「老弟!沒得說了,除了衷心的敬服外,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句話!」
黃鶯仍是不明白道:「那有什麼不同呢?」
南海漁人道:「金老弟是要利用海水湧進來時的壓力,將室中剩餘的空氣擠壓到我們這個方匣中來,用以增加浮力,也可以使我們多支持一點時間!」
黃鶯一翻眼道:「現在海水已經注滿四周了,我們並沒有上浮的現象呀!」
這句話使得二人都為之一怔,海水的確已經注滿了四周,室頂上的晶壁也因為海水湧入時被氣體的壓力震破了,可以看見上面傳射進來微弱的藍光,同時也有一部分身體會自動發光的魚類在四周遊行。
可是他們處身的那個方形晶匣卻仍停在原處,一動不動。
金蒲孤長歎道:
「這下子倒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我沒有想到這晶石如此堅固,那麼巨大的衝力仍是無法移動它,……」
南海漁人莫名其妙地道:「老弟!你說些什麼?」
金蒲孤用手一指角上道:「前輩看那裡就明白了!」
南海漁人順著他的手去,只見角上仍有臂膊粗細的一根石柱,使他們的晶匣與原處相連,不禁失聲叫道:「老弟!你是負責切割那一帶的,為什麼要留著這一點不割斷呢廣
金蒲孤叫道:
「那是我設想過份周到,反而誤了大事,我是怕水湧入時,力量過於強大,把我們這個方匣衝到牆壁上撞破了,所以才留下那一點牽扯的力量,在我想像中這一條石柱一定會被衝斷的!誰知……」
南海漁人長歎一聲道:「百密一疏,看來我們是命中注定要歸天了!」
三個人都十分沮喪,木然相對無語,匣中有限的空氣經過三個人的呼吸後,漸漸有不敷之象,雖然其中的氣體含量並未減少,可是人體所需的氧氣都越來越稀薄。
又過了一會兒,每個人都感到有點暈眩的感覺,金蒲孤一歎道:
「你們放手吧!與其窒息而死,倒不如讓海水壓成一片薄餅還痛快一點……」
南海漁人同意他的想法,正想放手,黃鶯卻忽地掩嘴輕嘯,發出一種極為奇特的聲音,那嘯聲幽幽咽咽,如同小兒的啼哭一般,聽來十分刺耳,金蒲孤一皺眉頭道:
「黃姑娘!你在幹嗎?」
黃鶯一面發嘯一面道:「這是我們最後的一個機會,希望老灰能聽得見我的招呼!
金蒲孤微征道:「老灰是誰?」
黃鶯卻歡聲叫道:「老灰來了!」
隔著透明的晶壁;他們看見海水中泅來一條暗灰色的影子,長約丈許,圓頭細目,炯然生光!似魚似蛇!
黃鶯來不及解釋,只是急急地道:「老灰!快把我們送到上面去!」
那條灰影點點頭,扭動細長的身子,用它的尾部勾住匣角的石柱輕輕一扯,即將石柱扯斷!
然後它帶著這巨大的石匣,迅速地向上升去。
南海漁人怔然道:「這是什麼怪東西,我這沒見過!」
黃鶯笑著道:「我也叫不出它的名稱,有一次我在海水中玩,看見它被十多條鯊魚圍攻,情勢十分危險,我為打不平,幫它把那群鯊魚趕跑了,從此我們就成了好朋友,想不到今天它居然能救了我們……」
石匣本身有著浮力,再加上那條怪魚的牽引,上升異常迅速,眼前愈來愈亮,最後終於浮出了水面!
三個人都是死裡逃生,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心中十分舒暢,而且他們此刻的位置,正好在前次二人登陸的附近,金蒲孤首先探身出去,只見島上火煙四冒,烈焰騰騰,到處都是火苗!
金蒲孤對著滿山的烈火,不禁感慨萬分地歎道:
「劉素客果然厲害,居然能說動崇明散人,毀去他多年辛苦經營的基業……」
南海漁人也惋惜萬分地道:
「那一片水晶宮實在夠得上是鬼斧神工之作,崇明散人居然會得加以毀棄,真是個狠心的人!」
黃鶯卻撇撇嘴道:
「爺爺連自己的兒子媳婦都能下手殺死,那裡還會在乎這一點產業呢?當他引水淹毀水晶宮的時候,明明知道我也在裡面,卻仍是下那種毒手,以後我碰上他,絕不饒他……」
金蒲孤連忙道:
「黃姑娘!令祖對你固然不慈,你卻不可不孝,因此你千萬不能存這種心!」
黃鶯張口欲言,卻不知為了什麼,竟然又嚥了回去,只是低頭播弄手中的那一捧修羅刀,沉思良久,她才向金蒲孤道:「爺爺是絕對不再收留我了,今後我將怎麼辦?」
金蒲孤一怔。
南海漁人卻笑道:
「金老弟一定會給你找個妥當的歸宿之地的,你用不著為這個問題而擔心。」
金蒲孤連忙道:「前輩!這不妥吧!」
南海漁人笑道:
「黃姑娘是為了我們才弄得流離失所,我們當然要替她日的歸宿作個安排,老朽年已就木,這件事自然要老弟多費點心,而且我們已經答應她要陪她暢遊天下名山勝地,更不能對她失信……」
金蒲孤急了道:「劉素客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安心,那裡有心情去遊玩呢!」
黃鶯連忙道:
「你們可以不必管我,我也不一定非要靠你們照顧,早先我在水晶宮中跟你們定下那個條件,只想借重你你們擺脫爺爺,現在爺爺以為我死了,我相信可以照顧得了自己!」
金蒲孤忽然聽她說出這番話來,倒是微微一怔,黃鶯將手中的修羅刀送給他們每人一把,自己留下一把。
然後將餘下的刀一起擲入海中,口裡輕輕吹著嘯聲,那條怪魚聞聲朝她點點頭,沒入海中不見!
南海漁人愕然道:「黃姑娘!你這是作什麼?」
黃鶯笑道:
「我叫老灰替我把剩下的刀收到一個最妥善的地方,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人能得到他們了!」
金蒲孤點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
黃鶯又道:「現在我們必須要想個辦法離開這兒,前面有船,我們去找一條……」
金蒲孤連忙把她拖住了道:
「不行!你爺爺與劉素客都在前面,他們以為我們死了,才焚山毀居,我們到前面去,給他們看見了,豈不是又生麻煩!」
黃鶯皺眉頭道:「那怎麼辦呢?」
金蒲孤道:「我們自己有船,就在這附近,等天黑之後,我們可以悄悄地離開此地!」
黃鶯點頭不響了。
等到光線黑了下去。
黃鶯才赴至金蒲孤身邊道:「天黑了,我們可以走了,你說的船呢?」
金蒲孤在沉迷中覺醒過來,詫然道:「南海前輩不是去取舟了嗎?」
黃駕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他鑽進那個山洞後,一直就沒有出來過!」
金蒲孤大為著急,連忙趕到巖洞中一看,只見輕舟仍是安然無恙地放在原處,南海漁人卻不知那裡去了!
金蒲孤前後找了一遍,終於在海邊找到了一柄修羅刀,一片刮平的岩石上刻著一行字跡「輕舟難載三人,余水性不弱,孤身浮海,諒無問題,故以舟留供二位之用,劉素客必須除之,余自審力不足任此,反為老弟之累,乃先行矣!鋤奸之事,諒老弟必有善策,余毋庸多作費言。此去湖海為家,老弟功成之日,余當專程赴賀,此生結識老弟,誠為無上之幸」
金蒲孤默念已畢,隨手抬起遺刀,將巖上字跡利去,心中卻暗怪這老傢伙太滑頭,他明明是拔腿一走,將黃鶯交給自己安排。
帶著一個女孩子的確是麻煩事,可是除了南海漁人所說的方法外,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處置!
黃鶯也看見了那片留字,倒是有點惋惜地道:
「這個老頭子的人很有意思,我本來想叫他陪我玩玩的,早先他自己也答應過,想不到他一個人先溜了!」
金蒲孤輕輕一歎道:
「黃姑娘,你放心好了,他走了還有我,我們答應的事絕不會反悔!」
黃鶯似乎不相信地道:「你不是討厭我嗎?」
金蒲孤愕然遭:「我幾時說過我討厭你的?」
黃尊撇撇嘴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老頭子叫你照應我的時候,你就不肯答應,不是討厭我是什麼?」
金蒲孤連忙道:
「你誤會了,我不是討厭你,實在是沒有空,我必須要追索劉素客……」
黃鶯道:
「只要你不討厭我就行了,好在玩並不是什麼正經事,也不必急在一時,我可以幫你先把事情辦完了,然後我們再痛痛快快地玩一下!」
金蒲孤想了一下搖頭道:
「不必了!我還是先實踐對你的諾言,此地離浙境不遠,我們可以駕著這條輕舟,在杭州灣登陸,暢遊一下西子湖勝境!」
黃鶯一怔道:
「我雖然沒有出去過,可是我知道此地離申江最近,為什麼不在那裡上岸嗎?」
金蒲孤微笑道:
「劉素客若是知道我還沒有死,一定會躲起來,專程去找他不容易,因此我必須在遠一點的地方上岸,等他自己出現!」
黃鶯笑笑道:
「你這人的鬼主意真多,不過我並不反對,聽說西湖是人間天堂,我也急著想去看看究竟好到什麼程度……」
金蒲孤輕輕一歎道:「苟得一片安樂土,人間遍處是天堂……算了,這些話你現在不會懂的!我們還是準備動身吧!你會駕船嗎?」
黃鶯高興地道:
「會!搶風操帆,看星辰定方向,我都會!只要這條船能經得起風浪,我可以把你載到任何一個地方!」
金蒲孤一愕然道:「你爺爺既然不許你離島,怎麼會把這些學問教給你的?」
黃鶯笑著道:
「爺爺怎麼肯教我?他要是知道我在偷學這些技能,一定會殺了我,可是我早已存心離開這個地方,背著他學了很多東西……」
金蒲孤不信道:
「這些技術不可能無師自通,你又無法接觸到外人,從那兒學來的呢?」
黃鶯笑道:
「這個你就不要管了,反正我總不會騙你就是!現在你去削兩支木漿,我來做帆,趁著今夜一程南風,明天早上就可以到達杭洲灣口,假如為著避免被人發現行跡,我們不必急著上岸,逆上錢塘江,一直到餘杭!」
金蒲孤聽她將方向地理弄得如此精熟,心中大為狐疑,口中卻不多說,自顧去覓木削漿。
等他將兩支木漿削好,黃鶯早已將魚皮輕舟推到海灘的淺水中,扯起風帆,含笑以待!乘著一帆南風,披著滿天星辰,他們飄浮在茫茫無際的碧海上,黃鶯的動作十分純熟,轉入杭州灣時,方向改為側風行,她居然也把小舟控制得十分平穩!
金蒲孤看在眼中,絕對不相信她這些學問是從書上得來的,可是她自己不說,他也不問,熬過一個漫長的夜,又熬過一個炎陽灸人的白晝,終於在一個寂靜的深夜裡,小舟泊在餘杭城外的碼頭旁!
兩人又饑又渴,登岸之後,金蒲孤先把魚皮的小舟拆毀了,以免留下行跡,然後再冷眼旁觀黃駕作何處置!
因為她對航道如此熟悉,金蒲孤猜想她一定是走過一次的,可是黃鶯上岸之後,茫然四顧,看看那節比鱗列的宅屋,流露出無限的陌生與好奇!
金蒲孤故意等了半天不作聲。
黃鶯卻忍不住道:「金……金大哥,你的年紀比我大,我叫你大哥好嗎:」
金清孤笑笑道:「稱呼倒是沒有關係,人們現在該做些什麼呢?」
黃鶯迫不及待地道:
「我肚子餓死了,到那兒去買點吃的?金大哥!你身上有銀子嗎?」
金蒲孤搖頭道:「我連衣服都沒有,那裡還有銀子!」
他在水晶宮中為了要堵塞晶匣上的缺口,把上衣脫得精光。現在還赤著上身,褲腰上插著兩柄修羅刀,肩上斜掛著長弓,腰下一簡箭壺,的確是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黃駕大急道:「這可怎麼辦,我也是身無分文,有這桶刀還值幾個錢,我們找個地方把刀賣了行嗎?」
金蒲孤笑笑道:「半夜三更,我赤著上身,帶著一個女孩子,又肩著武器,不給人家當強盜抓起來才怪!」
黃鶯急了道:
「那要怎麼辦,金大哥!我對外面的人情世故一點都不熟,你可不要作難我了……」
金蒲孤見她滿臉焦灼之狀,的確是沒有與外界接觸過,心中雖然懷著一個疑問,卻不忍心再害她著急了,乃笑笑道:
「你放心吧!既然跟著我,總不會叫你餓肚子,我們到街上找找看,有沒有可以借重的朋友……」
黃鶯訝然道:「你在這裡有熟人?」
金蒲孤搖搖頭道:「沒有,不過我總會想到辦法的!」
說著率先向街道中走去,黃鶯似信非信地跟著他,穿過兩條橫街,終於來到一家高大的門樓前面,樓前樹著一株大木旗憲,飄著四海鏢局的旗幟!
門戶敞開,門中射出燈光,當門可以看見有一排兵器架,排著長矛斧戟等兵器,有一個夥計爬上桌上打盹!
金蒲孤一直走過去,先將那個夥計叫醒了。
那夥計睡眼惺忪,打量一下面前的兩個人,不禁滿臉浮起疑色怔怔地道:
「朋友有何貫干?」
金蒲孤傲然道:「請你們當家的出來!」
那夥計探探眼睛道;
「敝當家的已經睡了,朋友大概是過路的江湖同道,要想找當家的幫親幫親……敝當家最重江湖義氣,絕對不會叫朋友失望的,不過這個時候去吵醒他似乎太不妥當吧!朋友若是不嫌棄,就在這店房中休息一下,等到明天早上……」
他見金蒲孤雖然器宇非凡,可是這一身狼狽相,總不會是什麼有來頭的人物,所以口頭略帶不屑之意!
金蒲孤怒哼一聲道:
「混帳!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快進去把你們當家的叫出來!」
那夥計見金蒲孤口氣很狂,干鏢行的人眼目最玲瓏,心如對方必然是個夠字號的人物,連長改容道:
「是!是!請尊駕賜下名號,小的也好通報!」
金蒲孤傲然抽出一枝鷲翎長箭交給他道:
「假如貴當家不認得這枝箭,他這個鏢局就可不必開了!」
那夥計接過長箭,帶著一瞼的詫色走了。
金蒲孤就在那張長凳上坐了下來。黃鶯卻莫名其妙地道:
「金大哥!找朋友是這樣找法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3:07
第十章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我假如衣冠楚楚,當然應該客氣一點,可是像我這樣打扮,不表現得凶一點,恐怕還會被人家趕出去……」
正說之間,屋後走出一個中年漢子,手中捧著那技長箭,身上的衣服還沒有完全扣好,足見他是剛從床上爬起來,匆匆忙忙地就趕出來了,見金蒲孤後,先定神打量了一下,隨即肅然改容,拱手揖道:
「果然是金大俠虎駕賁臨,兄弟先前得到下人通報,真還無法置信呢?……死罪!死罪……金大俠請到內廳……」
全蒲孤這才一拱手道:「寅夜打撓,頗感冒昧……」
那人忙道:
「那裡!那裡!敝局能得大俠賜顧,實乃無上榮幸,請入廳奉坐,兄弟立刻通知家嫂前來拜詣!毛三!快去告訴總鏢頭,說有貴賓蒞臨,叫她快點出來!」
那夥計正傻怔怔地站在一邊發呆,聞言連忙走了。
金蒲孤卻微異道:「原來貴局是令嫂當家?」
那人一拱手道:「金大俠是貴人多忘事,也許不認識兄弟,可是兄弟卻在青蓮山莊中瞻仰過風儀……」
金蒲孤見他提起青蓮山莊,就想到逼死石廣琪之事,心中雖無咎意,卻多少有點不高興,乃冷冷地道:「那天的朋友大多了,在下一時記不起來!」
那人連忙笑道:
「兄弟方心勝,江湖上贈匪號金鞭追風,世居餘杭,這四海氏局原是兄弟與家兄合力開辦,五年前家兄為人屠潘元甲所傷,就改由家嫂無影女李青霞主持,大俠箭誅潘元甲,香家兄報了血海深仇,家嫂與兄弟都有說不出的感激,正想對大俠一申謝意,誰知……」
金蒲抓連忙擺手道:
「方兄!令嫂大概快出來了,在下一身裝束不便見人,方兄若有便衣,請賜一衣!」
方心勝連忙道:「有!有!兄弟馬上去取……」
金蒲孤道:「此地更衣不便,還是由在下與方兄一同前去吧了!」
黃鶯已叫道:
「金大哥!你換了衣服,叫他們快點準備吃點東西,我快俄倒了下來了!」
方心勝一怔道:「原來二位尚未用過晚餐……」
黃鶯叫道:「連昨天的晚餐都沒有用過!」
金蒲孤對她這種坦率的態度只是皺眉笑了一下,方心勝是個老江湖,知道必有原因,倒是不再動問了!
當金蒲孤在換衣服的時候,方心勝已順便去通知廚房中替他整治吃食,金蒲孤忽地心中一動,連忙把他叫住道:
「方兄請隨便弄一點果腹的東西來好了,千萬不可驚動得大家都知道,在下此行十分秘密……」
方心勝點點頭帶著會意的神色走了。
金蒲孤草草著上外衣,略加修治一下,推門出來時,方心勝已在門口恭候,見他出來後,立刻近前低聲道:
「兄弟為替大俠隱密行蹤,已將黃姑娘請往家嫂內室坐息,大俠也到那兒去吧!」
金蒲孤一皺眉道:「這似乎不大方便吧?」
方心股微笑道:「沒什麼,家嫂居孀,她的地方比較隱僻些……」
穿過兩重院落,是一座小小的花樓,方心勝首先推門拾級登樓,金蒲孤跟著上去,耳畔已聽得黃鶯咭咭喳喳的喉嚨,在訴說離開崇明島的情形,不禁眉頭一皺,連忙上了樓,只見黃鶯據著一張桌子,面前堆著一盤糕餅之類的點心,手端著一杯水,邊吃邊叫,十分有勁,見金蒲孤上來後,立刻高興地叫道:
「金大哥,外面是好,光是吃的東西,就比崇明島好得多,你快來吃呀……」
金蒲孤只是笑了一下,旁邊另有一個全身穿著綿素衣袋的女子,年約三十歲左右,神容莊嚴,立刻對他跪了下來叩首道:「未亡人李青霞叩見大俠!」
這下子把金蒲孤弄得怔住了,連忙閃在一邊,不敢接受她的敬禮,口中還急道:
「李總嫖頭.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李青霞又叩了一個頭道:
「先夫方心和,為人屠潘元甲摘心剖腹慘殺,青霞志切夫仇,卻因武功不如,呼天無路,求援無門,幸得大俠金箭鋤奸……」
金蒲孤連忙道;
「李總鏢頭,在下不過是無心之舉,而且我箭珠人屠之時,並不是為了替尊夫報仇,總鏢頭大可不必把它放在心上!」
李青霞還想說話。
方心勝已示了一個眼色道:
「嫂子!金大俠是江湖豪土,最怕這些繁文縟節,你我可以把感激放在心中,不必形之於色!」
金蒲孤點頭道:
「感激不必,豪士不敢當,在下生性脫落已慣,總鏢頭再要如此客氣,在下只好立刻告退,不敢再打撓了!」
李青霞這才站了起來,金蒲孤饑難難耐,見到桌上的糕點,連忙坐了下來,滿滿地塞了一口,卻又乾得嚥不下去,李青霞見狀忙端了一杯茶給他,他才好過一點,不禁紅著臉道:
「我這份窮凶極惡的形相太令二位見笑了!」
李青霞連忙道:「那裡!那裡,妾身聽黃姑娘說了一個大概,大伙在崇明島上一番歷險,妾身等聽來都覺得驚心動魄,至於那個劉素客,卻不知是何許人……」
金蒲孤輕歎道:
「這個人實為天下的隱患,我說來也不會有人相信,這話等慢慢再說吧!我先想問問最近武林中出了什麼巨大的變故?」
李青霞想了一下道:「別的倒沒有什麼,只是十大門派的掌門人忽然都易主了……」
金蒲孤一笑道:「不換也不成,他們都被劉素客擄去了,少林掌門明性大師已成殘廢,武當青水道長與陰山派的化雲表先後身死……」
李青霞簡直不能相信。
金蒲孤又輕歎道:「這些都是我親目所睹的事,而且他們的死傷都與我有關!」說著又將自離開青蓮山莊,到劉素客的萬象谷中的情形約略說了一遍,這下子連黃鶯在內都聽得目瞪口呆。
李青霞聽完後才駭然長歎道:
「真想不到武林中會生出這麼大的變故,也真虧有金大俠力挽狂瀾……大俠忙累了好幾天,妾身等也不敢多作打擾,二位請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妾身恭陪二位暢遊西子湖……」
金蒲孤方自道謝,卻見那先前守夜的夥計又匆匆忙忙地趕了上來叫道:
「總鏢頭,外面來了好幾個人,說是要找金大俠!」
金蒲孤微微一怔道:「我們來到之地十分秘密,怎麼會有人找上門來了?」,
夥計毛三懾懾地道:
「這個小的不知道,他們的氣勢凶四,好像要找金大俠麻煩的樣子?」
金蒲孤冷笑一聲。
李青霞怒形於色道:「是那一個有這麼大的膽子,我看看去!」
說著正要出去。
毛三卻囁囁地道:
「總鏢頭,您還是不要出去吧,他們都是您的熟人,說是知道您的處境,才請金大俠出去會面,不使您為難……」
李青霞怒聲道;
「胡說!我的朋友那個不知道金大快對我之恩天高地厚,怎會做出這種混蛋的行徑!」
毛三囁囁地道:「他們的確是您的熟人,小的認識其中一個鐵傘先生邵浣春……」
金蒲孤笑笑道:「原來是他,還有兩個呢?」
毛三想想道:「一位大姑娘說是姓石,還有一個是老年人,一大把白鬍子……」
李青霞微愕道:「我知道了!可是他們怎麼知道金大俠委在我們這兒呢?」金蒲孤大笑道:
「那還用說,凡是我的仇家,劉素客一定會引為己用,也只有劉素客有這麼大的神通,能算出我來到此地……」
李青霞表示不信道:
「邵浣春與石慧對大俠固未能釋然於懷,但也不至於為劉素客所用吧?」
金蒲孤笑道:「出去一問便知端的,不過總鏢頭的確不必出去多惹麻煩!」
李青霞慨然造:「邵石二人與我切如深交,而且他們若是真與劉素客勾結一氣,我也不能放過他們……」
金蒲孤見她表示得如此決裂,倒不便多說什麼,幾個人欣然向前走去,李青霞忽作憂聲道:「那個老人假如是石意的師父長白老人呂子奇,倒是不好應付,此老的武功高不可測,手中十二枚金錢嫖尤其獨步人間!」
金蒲孤傲然道:
「這個我倒不在乎,劉素客不會武功,十大門派的掌門人照樣被他制得束手無策,可見武功並不能決定一切!」
說著幾個人已走到店中的大廳中,果然瞧見石慧邵浣春伴著一個高大的老者,氣凶凶地坐在廳中,見到金蒲孤之後。
石慧首先叫起來道:「姓金的!果然是你在這兒?」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你們到此地指名找我,可見早知道我在這兒了,何必還裝模做樣呢?」
這時那高大老者已站起來道:「老夫呂子奇!」
金清孤冷冷地道:
「你來幹什麼?要是你為了石廣琪之死來找我償命,我還可以原諒你年老無知,假如你是替劉素客作走狗來找我的麻煩,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呂子奇氣得直吹鬍子叫道:「小輩!老夫聽說你恃才傲物,心中還不太相信,今天見面之後,方知你確實是個狂妄之徒,你既是武林中人,怎麼連敬老尊長的規矩都不懂!」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在下箭誅十六凶人,他們每一個都比我年長,照你的規矩說來,我豈不是成了個殺上的罪人了!」
呂子奇氣得哇哇大叫道:「混帳!你怎可將老夫與那些鼠輩相比……」
邵浣春也道:「金蒲孤,呂老先生乃長白武林名宿,身份崇高,你不能如此侮辱他!」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你們與劉素客互結一氣,其罪行較請十六凶人尤有過之,我罵他幾句還算客氣的!」
呂子奇微異道:「劉素客?劉素客是誰?」
金蒲孤冷冷地道:
「你還裝什麼蒜,若你們不是與劉素客連成一氣,怎知到此地來找我?」
呂子奇瞪大了眼睛,望著石慧道:「小浣!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石慧低頭不語。
呂子奇又朝邵浣春叫道:
「烷春!你不是說姓金的一直住在杭州城嗎?那劉素客又是怎麼會事?」
金蒲孤連忙叫道:「胡說!我抵達杭城還不到兩個時辰,你們就找了來……」
石慧這時才道:「劉素客是一個武林隱士,他心憤金蒲孤逼死我爹,要幫我報仇,所以才用飛鴿傳書,告訴我姓金的下落!」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劉素客的良心真好,你們對他所知僅限於此嗎?」
邵浣春立刻道:「他是個溫文儒雅的讀書人,還能怎麼樣?」
金蒲孤笑笑道:
「你們若是到十大門派去問問那些新起的掌門人,就知道劉素客是怎麼樣一個人了!」
說完又對呂子奇道:
「呂老頭兒!因為你在東北尚有令譽,所以我特別寬容你一次,快走吧,莫再自尋沒趣了!」
李青霞連忙低聲道:
「金大俠,呂老英雄為人極其正直,他現在可能是受了蒙蔽,你為什麼不跟他解釋清楚!」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我並不在乎他與我為敵,劉素客既然利用他前來找我的麻煩,一定認為他的武功比我高明,因此我倒是很希望給也一點顏色……」
看看這番話故意說得很響,呂子奇果然受了激怒,厲聲大叫道:
「金蒲孤!老夫根本不知道有劉素客這個人,可是憑你這種態度,老夫也得給你一點教訓!」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只是一點教訓,劉素客會失望的,他是要你殺死我!」
呂子奇正色道:「老夫習武之初,就曾立下重誓,絕不利用武器殺人,否則那十六凶人也不會等到你出手來剪除了……」
金蒲孤笑了一笑道:「這麼說來你要如何教訓我呢?」
呂子奇道:
「你自以為一支強弓,一袋金僕姑長箭無敵於天下,老夫就要憑掌中十二枚金錢鏢給你一點教訓,我們一箭換一鏢,看看是誰的厲害!」
金蒲孤淡淡地道:
「對不起得很,我的金僕姑長箭只用來對付奸邪之輩,箭出分生死,可不能利用來爭強好勝!」
呂子奇大怒道:
「小子!你不敢較量就乖乖地認輸,跪在地上磕三個響頭,折弓毀箭,老夫就放過你,要是這樣耍賴皮,老夫可不客氣了!」
金蒲孤豪不在乎地道:「不客氣又能怎樣,反正你不能殺人……」
「老夫雖不能食誓殺人,可是對於卑劣無恥的懦夫另有一套懲戒的辦法,照樣可以叫你受足苦頭!」
金蒲孤仍是很平靜地道;
「我想先聽聽你的懲戒手段,倒底有多厲害,假如不太難受的話,我寧可接受你的懲戒,給你一個下台的機會!」
這番話使得所有的人都為之一怔,誰也沒想到金蒲孤表現這種態度,呂子奇大叫道;
「小子!你把話說清楚,倒底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我就是這個意思,因為你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很不容易,平生所為又沒有什麼大錯,我實在不忍心殺死你,可是我答應與你較量後,你又很少有活命的機會,算來算去,我只好讓著你一點,以免你空跑一趟……」
呂子奇大叫道:「放屁!老夫豈會要你讓手……」
金蒲孤笑道:「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絕不跟你比劃,還是說說你的懲戒辦吧!」
邵浣春連忙道:
「呂老!這小子狡猾異常,他看準了你的弱點,所以才使用這無賴的方法,使你無法對他出手,你還是別顧忌那麼多……」
呂子奇怫然道:
「那怎麼行,老夫向來不對無抵抗能力的人出手!師出無名,老夫的懲戒辦法也無由施著……」
石慧想想道:「師父!他的一支左耳已經抵了我爹爹的命,可是他還削斷了邵伯伯的一隻耳朵,你用神鏢絕技削下地另一隻耳朵來就夠了!這樣不會傷到他的性命,您也有足夠的理由出手了!」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劉素客對你的指示可真詳細!」
石慧怒聲道:
「惡賊!這是我師父最輕的懲戒辦法了,你既然不敢跟地老人家對手,還不乖乖地把耳朵割下來!」
金蒲孤冷然地問呂子新道:「你覺得你這個寶貝弟子所出的主意如何?」
呂子奇沉思片刻道:「這還不失為公允之策!」
金蒲孤一笑道:「那你就快動手吧?」
呂子奇伸手入懷,掏出一枚錢鏢比著金蒲孤道:「小子!你當真不肯動手!」
金蒲孤道:「不動手!」
黃鶯卻大為焦急,趕了出來叫道:「金大哥,你難道真的讓他削去一隻耳朵?」
金蒲孤笑笑道:
「耳朵是用來聽話的,只要不把耳孔堵死,光是削掉外體並不會使我變成聾子!」
黃鶯皺皺眉頭道:「一隻耳朵已經夠難看了了,兩邊光光的成什麼樣子?」
金蒲孤微笑道:
「就因為一隻耳朵孤伶伶不好看,我才想把另外一邊也去掉,難得有人肯替我動手,這個機會豈能錯過……」
黃鶯莫名其妙。
金蒲孤笑著把她推開了,然後對著呂子奇道:「呂老頭子!我給你一鏢為限,要是你一鏢削不下我的耳朵,你就乖乖的滾回東北去,少再出來丟人現眼!」
石慧忙叫道:
「師父!您別上他的當,這賊子對暗器手法異常熟悉,千萬不能被他用話扣住了!」
呂子奇臉色一沉道:
「胡說!老夫浸淫幾十年,手下從無失閃,要是這一鏢不能奏功,不用他說,老夫自己也無顏再見天下之人……」
石慧大急道:
「師父!你不知道!他就是想這個方法限制您的滿天花雨手法,光靠一枚錢鏢,您絕對無法得手的。師父!您一世英名,不能隨便毀在一個陰謀下……」
呂子奇悖然怒道:
「小慧,滾到一邊去,你再多說一句就不是我的弟子,我一世英名得之不易,假如要用滿天花雨,十二枚錢鏢一齊出手,才能削下他的一隻耳朵,我這個呂字就要倒過來寫了!」
石慧不敢多說,悻悻退過一邊。
呂子奇正待出手。
金蒲孤卻一擺手道:「等一下!我們得把話說清楚,你只能用一枚錢鏢……」
呂子奇怒叫道:「小子!老夫剛才的話你難道沒聽見,呂某一生光明磊落……」
金蒲孤笑笑道:
「因為你姓呂,上下兩個口,倒過來寫還是一個呂子,我不能不謹慎一點……」
呂子奇氣得白鬚根根逆豎,可是他的態度反而平靜了下來,冷哼一聲道:
「小子!從這一點小事上,老夫倒是很佩服你的細心,因此老夫特別再作一次聲明,假如這一枚金鏢被你躲了過去,呂某立刻砍下雙手……」
金蒲孤笑笑道:「那倒不必,你留著這雙手,還有更重要的事待辦呢?」
呂子奇一怔道:「什麼事?」
金蒲孤微笑道:「等你輸了再說!」
呂子奇瞪了他一眼,才點點頭道:
「那也行,反正我雙手是跟那一鏢連在一起塊兒了,只要你能躲過那一鏢,老夫的雙手就聽你指揮!」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3:26
金蒲孤急聲道:「君子一言!」
呂子奇也毫不考慮地道:「快馬一鞭!」
邵浣春卻變色道:
「呂老,你答應的太快了,萬一你失了手,豈不是反為那小子所用……」
呂於奇笑笑道:
「老夫只輸出一雙手,並沒有輸出整個人,我不相信會輸給他,萬一失敗了,也不見得會受他的差遣,如何使用這雙手,還由我自己決定!」
邵浣春頓了一頓才道:
「假如他叫呂老去做不法的行為呢?呂老答應在先,又如何拒絕……」
呂子奇一笑道:「當我無法拒絕時,便把雙手砍下來。叫他自己去使用!」
邵浣春只得默然退過一旁。
呂子奇沉聲道:「小子!你可準備好了!」
金蒲孤笑笑道:
「我早就準備好了,只是這廳中光線太弱,你年紀大了,可能目力不佳,是否要叫主人把燈光加強一點?」
呂子奇憤然作色,但又冷靜下來一笑道:
「小子!你不必耍狡猾,故意用話激怒我,影響我出手的難度,老夫使鏢數十年,就是在暗室之中,也不怕你逃上天去,留神注意著,老夫要出手了!」
語畢將手一揚,但見一縷金光,像流星般地對金蒲孤射去,勢子不徐不緩,鏢行無聲無息!
金蒲孤神態自然,目光凝視鏢上,直等錢鏢飛近身前尺許之處,才伸手探出兩指向錢鏢挾去!
眼看著將要挾住了,忽然那枚錢鏢離奇地消失了,呂子奇哈哈一笑,可是金蒲孤的身形猛地一轉,舉起另一隻手虛空一拍,地上發出葉然一響。
石慧失聲叫道:
「師父!我說過沒有用的,你的浮雲掩月手法固然神奇,他卻會分光捕影手法……」
呂子奇微微一笑道:「丫頭!不要急!師父還沒有老到昏庸的程度……」
眾人起初也以為金蒲孤已經拍下了錢鏢,聽見呂子奇的話後,連忙往地上看去,只見地上,平躺著一點黃光,卻如初七八月的上弦月,只有一半。
石慧叫道:「師父!您還加上了碎月手法……」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沒什麼了不起,另外一半在桌面上,我也是練暗器出身,豈有不明白這些花巧的道理!」
眾人又移目向桌上望去,果然檀木的桌面上正中嵌著一條金錢,長約寸許,赫然是另一半錢鏢,只不知他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手法嵌進去的,整個錢鏢都出現了。
呂子奇臉色微動道:「小子!算你贏了!」
金蒲孤卻微笑一聲道:「我還不敢這麼想!」
說完猛地一探腰際,銀光飛舞,唯聞一片叮叮之聲,桌面上也剝剝作響,連續嵌進七八點金星,每一點都有黃豆大小,合起來恰好湊成半枚錢鏢。
而地下的那半枚錢鏢卻已不見蹤影,金蒲孤手中仍不停歇,一面揮舞著修羅刀,一面叫道:「黃姑娘!麻煩你將桌面上的碎屑拼起來,看看是否全了!」
黃鶯不明就裡,但還是走過去將那些碎屑聚集起來,拼成一個半圓叫道:「全了!」
金蒲孤搖頭道:「不行!那一半再起出來,一定要湊成一個整園!」黃鶯伸手一拍嵌在桌面的半枚錢鏢也跳了出來,卻像有人在暗中操作一般,逕向金蒲抓的耳際飛去。
而金蒲孤的修羅刀也舞到密不透風的程度,又是叮叮一陣急響,地下金屑飄灑,片刻之後,金蒲孤才停下來,先將修羅刀插進鞘中,拭拭額上的汗珠道:
「呂老頭兒,這下子我大概是真正的贏了!」
呂子奇長歎道:「金蒲孤!你雖然勝的取巧,但老夫也敗得心服。」
金蒲孤拱手道:「承讓!承讓!」
呂子奇臉色卻不太自然地道:
「金蒲孤,老夫雖已認輸,可是對你所採取的手段頗為不齒,設若老夫不及時收回暗勁,豈不是白白斷送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金蒲孤一笑道:
「你未免把自己說的太高了,這些破銅爛鐵連我都無以奈何,又怎能傷得了黃姑娘,否則在這麼多的人中,我為什麼偏偏要選她出來替我收拾!」
呂子奇一哼道:「老夫不信……」
金蒲孤含笑對黃鶯道:
「黃姑娘,呂者頭兒認為他送了你一個大人情呢!你可不能白欠一份冤枉的人情債,拿出兩手給他看看!」
黃鶯莫名其妙地道:「我領了什麼人情?」
金蒲孤一笑道:「長白山的金錢鏢絕技的確是天下第一等的手法,呂老頭算是看得起我,居然把他最得意的化身萬千手法用出來了,那一枚錢鏢雖然被我劈分了好幾片,可是每一小片仍有無窮妙用,只要他不將勁力收回,依然可以隨他的心念而起傷人……」
黃鶯不信道:「我在整理碎片時並沒有什麼感覺!」
金蒲孤笑道:
「那是呂老頭好心,他怕會誤傷到你,所以把勁力收了回去,只有留在桌子上的半枚還在他的勁力遙控之下,你把它拍出來後,不是馬上就飛起來向我攻擊嗎?幸虧我帶著你送給我的修羅刀,利用那無堅不克的刀鋒,把它絞成無數碎粉,呂老頭兒無法分心照顧那麼多,才算是真正放棄了!不過他認為若不是將碎片上的勁力收回,你一定逃不了,我想你不至於如此膿包吧!」
黃鶯怔了一怔才道:
「那真是算他運氣好,要是我發覺他敢跟我為難,一定不饒他……」
金蒲孤一笑道:
「光說是不行,你必須叫他看著,他才會死心塌地,現在就把這張桌子當作呂老頭兒,你準備怎樣對付他?」
黃鶯想了一下,忽然伸手一探腰間,銀光乍閃即收,她已用最快的手法把修羅刀送回鞘中道:「我要他不死不活地做個沒腳螃蟹!」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幸虧他沒有真的惹你,否則這個滋味可不好受!」
說著將桌面輕輕一抬,隨手掀翻在一旁,桌子四隻木腳都被刀鋒掠過,斷處不差分毫,恍如用刨於刨過一般,光滑異常,眾人更是大驚失色,刀斷桌腿不希奇,奇在那桌面約三尺見方,四條桌腿各佔一角,黃鶯以一刀之威將它們同時削斷不算,那桌面居然一點不動,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更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件事。
頃刻之間,奇事迭出。
呂子奇的錢鏢固然驚人。
金蒲孤破解的手法已臻化境,黃鶯用刀斷桌腿,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神功了,難怪一個個都瞪目咋舌,一聲不出!
金蒲孤朗聲一笑道:
「呂老頭兒哦沒有騙你吧,假如你那時稍存歹念,斷腿的就不是一張桌子了,好心有好報,可見做人還是以忠厚為上……」
呂子奇怔了良久才一歎道:「算了!金蒲孤,算你厲害,老夫這雙手交給你了!」
金庸孤微笑道:「隨我怎樣動用它們嗎?」
呂子奇頹然道:
「不錯!可是若你叫它們做有違良心的事,還是砍下來由你自己去指揮它們!」
金蒲孤一笑道:
「假如我叫它們去殺一個欺師的逆徒與一個卑劣的小人,你會反對嗎?」
呂子奇道「老夫發誓絕不殺人!」
金蒲孤哦了一聲道:
「我倒忘了這一點,那就照你的行事準則,懲誡他們一番。你總不會拒絕了!」
目子奇想想道:「我還得看看對象是否真如你所說!」
金蒲孤一笑道:「我絕不叫你行不義之舉,而且這也是為著你自己清理門戶……」
呂子奇一怔道:「清理門戶?我門下……」
金蒲抓手指石慧與邵浣春道:
「你門下只有這一個弟子,她卻欺騙你,陷你於不義!她身旁站著的就是一個最卑劣的小人!」
邵浣春大為失色道:「姓金的!你不要血口噴人!」
金蒲孤臉色一沉道:
「邵浣春!趁你有一口氣在,你趕快撐開你的鐵傘,想法子保全你的生命吧,否則呂老頭子不對付你,我的鷲翎長箭金僕站也不會放過你!」
邵浣春臉色大變,對石慧叫道:
「小慧,你師父不會再幫我們了,要想替你父親報仇,還是靠我們自己呢!」
說著舉起手中的鐵傘,正想張開,石慧突然將手一揚,發出兩枚金錢鏢,卻是對準那浣春的手上打去!
邵浣春還來不及張開鐵傘卻為錢鏢擊中關節,鐵傘鐺然墜地,他不禁失聲叫道:
「小慧!你這是怎麼了?」
石慧臉色一暗道:
「邵伯伯!父仇固深,師恩猶重,事生甚於哀死,我不能這樣做……」
邵浣春臉色一變叫道:「小慧!你瘋了……」
口中叫著,身子卻朝外退去,金蒲孤怒喝一聲,手挽長弓,搭上一支騖翎長箭正待射出。
石慧卻厲聲喝止道:
「姓金的!我不願意傷及無辜,更不忍將師父也害死在此地,所以才告訴你一條生路,要命的話,你趕快用蒜泥搗碎和以明礬喝下去,同時記住別去打那開柄鐵傘!」
金蒲孤怔了一怔,手中的箭沒有射出去,邵浣春也走得不見了。呂子奇莫名其妙地叫道:「小慧!你們在搗些什麼鬼?」
石慧臉色慘淡,便嚥著道:
「師父!徒兒心切父仇,罪該萬死,只有以後再報答您的深恩了!」
說完跪下磕了一個頭,一言不發,起身向外走去,呂子奇也想追上去,金蒲孤卻拖住他了道:「呂老!讓她去吧!她能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呂子奇獨自不解,黃鶯卻用手捧著胸口,哇地一聲,將不久前所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接著李青霞,方心勝與那名叫毛三的夥計也一個個臉色慘白,作狀欲嘔,金蒲孤自己也覺得心中很難過,連忙拾起地上的鐵傘連連丟到門外,然後叫道:
「李總鏢頭,趕快準備蒜派與明礬,遲了可來不及了……」
室中充滿了大蒜的臭味,地下一片狼藉,儘是嘔吐出來的綠色汁液,每一個人都吐得軟弱無力,臉色蒼白!
只有金蒲孤一個人還撐得住,他先將每一個人吐出來的穢物檢查了一遍,然後再叫每人吃下幾枚生雞蛋,最後輕點了幾個人的睡穴,吩咐鏢局中的人將他們移回各自的房中安歇,他自己則肩荷長弓,袋子長箭,領著一個店夥計出門而去。
經過這一陣喧鬧,天色早已大亮,邵浣春的鐵傘還睡在街心,街的兩頭,二十丈外,都有人守著阻止其他的行人走近。
金蒲孤找了一個油布套,將鐵傘嚴密封裹包紮妥善,教那名店夥計抗在肩上,一併向西子湖行去!
蘇堤垂楊白堤柳,兩處楊柳最可人,尤其是在清晨,湖上水霧輕籠,樹間輕鳴舞鶯,傷佛是一個惺忪睡起的少婦,披著一身輕紗,含著神秘的笑面與昨夜輕柔的微倦。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在煙霧籠照的柳樹下,雙手背負,站著一個身儒衫極的中年人。
由於是面水背路,金蒲孤無法看清他的面貌,可是他確信這人就是他要找的人,所以遙隔丈許,他就站住了腳步,抽出一枝長箭,連同那油布包袱,叫店伙送過去!
店伙雖不明就裡,仍是遵命而行,當他走到那人後面兩尺之處,那人地猛地回身喝道:
「幹什麼?」
店伙怔了一怔,把長箭與油市包裹遞過去道:「奉金大俠之命,將此二物敬交先生!」
那人遲疑片刻,連忙用眼向四周搜索,可是金蒲孤已躲到一棵大樹背後,他看不見人影,乃伸手接過箭包,低聲問道:「姓金的在那裡?」
店伙早已受過囑咐,故意裝出一付愁容道:
「金大俠昨夜受了人家暗算,嘔吐不止,現在尚在鏢局中休息。」
那人哈哈一笑,將油包擲入湖心,拍著那枝長箭得意萬分地道:
「姓金的聰明一世,倒底還是著了劉素老的算計……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店伙想一想道:「大概是一個時辰以前吧!」
那人呆了一呆,隨即道: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姓金的,叫他好好休息,千萬別亂動其氣,一會兒我就去看他……」
店伙卻道:「金大俠說不必了!」
那人似乎一怔道:「難道他不想活下去了?」
店伙道:「金大俠說區區一點銷魂瘴煙,他還可受得起,不致干喪命,他已經服過蒜泥與明礬水……」
那人哈哈一笑道:
「難怪那姓石的丫頭事成之後,不敢前來告訴我,原來她把解方也洩露出來了,劉素老早就知道她靠不住,所以只告訴她一個臨時解方,你去對姓金的說,這個方子只能使他所中的毒不加惡化而已,要想解毒,仍須我身邊的解藥不可……」
一言甫畢,金蒲孤突然由樹後閃身出來,長箭搭弦,冷冷地道:
「白獲!把解藥拿出來!」
那人臉色一變,望著金蒲孤,現出不相信的神色。
金蒲孤逼前一步道:
「白獲!你不要猜疑,劉素客算計再精,仍是害不到我姓金的!你乖乖的把解藥拿出來!」
白獲一動都不動,只是抬了一下眉毛道:「假如你沒有中毒,還要解藥做什麼?」
金蒲孤正容道:「為了救幾個無辜的人,劉素客心黑手辣,他為了害我,不惜將一些毫無關係的人也牽連在內,我雖然能逃過他的毒手,卻不能讓那些人為我而受害,因此我要你把解藥拿出來!」
白獲頓了一頓才道:
「姓金的!你想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劉素老的銷魂瘴毒中人即死,除了他的獨門解藥外任何方子都無法解救……」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原來你不相信我未曾中毒!」
白獲點頭道:
「不錯!除非你也知道解法,否則絕對無法倖免,假如你知道解法,就不須要問我要解藥了!」
金蒲孤莊容道:「白獲!劉素客可曾告訴你中了銷魂瘴毒後會有什麼現象嗎?」
白獲道:「自然說過了……」
金蒲孤突然將手一鬆,長箭脫弦而出,白獲神色大變,連忙運功凝氣,舞動雙手,想與他的長箭相抗。
但是他的耳際只聽得箭聲掠空,就是摸不清長箭在什麼方向,僵持片刻,突覺手上一鬆。
金蒲孤先前交給他的那枝長箭好似被一股巨力所引,脫出了他的掌握,在愕然中只見金蒲孤將手一抬,在空中收回兩校長箭一起放回箭袋中。
然後才笑著向他道:
「銷魂瘴毒中後僅蒜泥和明凡水服之可暫解,然切忌妄動真氣,否則藥性深入內腑,無藥可救,假如我真的中了毒,就無法再放箭了,現在你還認為我中了毒嗎?」
白獲怔然不知所以,良久才道:「姓金的!你究竟用什麼方法避過瘴毒的?」
金蒲孤笑笑道:「等你把解藥取出來後,我再告訴你!現在你究竟作何打算?」
白獲仍是躊躇不決。
白蒲孤卻憤然道:
「白獲!你放明白一點,解藥在你身上,我只要一箭射透你的心窩,照樣可以得到解藥,你可別逼我那樣做!」
白獲卻毫無所懼地道:
「我以為你不敢那樣做,你師父在傳授你金僕姑神射時,曾經告戒過你……」
金蒲孤一笑道;
「不錯!我受箭之初。確曾宣誓過,非十惡不赦之徒,絕不用箭去殺死他,可是你替劉素客那等惡人為虎之悵,已有取死之道……」
白荻獲臉色又變,終於在囊中取出一個小瓶子丟了過來,金蒲孤接住在手,技開瓶塞,倒出一把綠色小九,用手一搓,將外面的綠色外皮援落,又用嘴一吹,將接下的綠色碎屑吹散,才掂起兩粒放人口中嚼碎吞下。
白荻一直看著他的動作,流露出不解之狀,金蒲孤將藥丸又灌回瓶中,交給那個店伙道:「拿回去,每個人喂兩粒,別糟蹋了,剩下來的交給黃姑娘收好!」
那店伙奉命逕自走了。
白獲才惑然道:「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白獲想了一下才道:
「我初遇劉素客,也是受了銷魂瘴毒之故,不過那是我們自己中的毒,劉素客熱心,替我們配了解藥……」
金蒲孤笑笑道:
「假如你們不把外面的綠色藥衣吃下去,劉素客就無法將你們支使如奴役了……」
白獲惑然不解。
金蒲孤笑著在箭筒內取出一個小紙條,遞給他道;
「這是劉素客的大女兒劉日英寫給我的,你一看就明白了!」
白獲接了過來,只見上面一行字跡,寫著:
「君神武,家父必欲得君為用,余策不詳,君當自行為患,唯一事可預為君言,家父曾搜得一離奇毒氣,曰銷魂瘴,無色無味,中人無救,君其慎之!」
此物僅蒜泥白礬可暫解,君如感心頭作嘔,即為中毒之象,可急覓斯二物服之,然後聚氣於丹田,可暫時壓製毒性,以不礙行動,徐伺家父以解藥來救,解藥之配方妾不得而知,唯外層綠色之藥屑系迷心之劑,服之則永唯家父之命是從矣,君中毒後,可偽為不支,解藥入口後,可暗用內力,將藥丸外衣溶化,暗藏舌底,於無人處吐出……」
金蒲孤等他看完了,才將字條收回,白獲怔怔地道:
「這麼說來,你剛才還是中了毒……」
金蒲孤點點頭道:
「不錯!幸而不是劉素客自己來,否則他一定不肯把解藥給我的,劉日英教我壓製毒性的方法不能持久,我裝做無事的樣子也許可以騙過你,卻不能瞞過他……」
白荻又是一呆道:「你怎麼知道劉素客不會自己前來呢?」
金蒲孤一笑道:「劉素客自己也摸不準我在那裡!」
白荻連忙道:「胡說!他用飛鴿傳書通知我說你一定會在此……」
金蒲孤搖頭道:
「不!我差不多與他同時離崇明島,他算準我的去向只有兩個地方,一個是在此,一個是從原路回到申江,而且他認為我回申江的可能性較大,所以自己留在那裡佈署對付我的方法,你們這邊只是作萬一的準備……」
白荻呆了良久,才恨恨地道:
「姓金的,算你命長,不過我相信劉素客總有一天會制住你的!」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劉素客假如要想殺死我,倒是比較簡單一點,要想制服我,卻是干難萬難……」
白荻瞪著眼道:「這是怎麼說?」
金蒲孤笑道;
「他已經使我中了銷魂瘴的毒,假如不是你送藥來此,我最多再支持個一兩天,總不免一死,可是他太聰明了,又叫你送了含有迷神藥衣的解藥來,偏偏我又預知他的計劃,服了他的解藥,卻沒有如他所想的迷失心神……」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3:44
白荻大叫道:
「這是你的運氣好,也怪他生了個不爭氣的女兒,下次就不會再這麼便宜了!」
金蒲孤一笑道:「不會再有下次了,我已經安排好一個剷除他的計劃……」
白荻冷笑道
「你永遠別想殺死劉素客,他早已明白你將要用什麼方法對付他,所以他在沒有控制你之前,絕不會正面與你相見!」
金蒲孤笑道:
「我不能接近他,另有別人可以接近他,那個人可以利用他不知不覺之間突然出手!」
白荻不信道:「能夠接近他的人,都是他的親信,對他忠心不二,怎麼會對付他呢?」
金蒲孤神色一嚴道:「有的!有一個人雖然是他的親信,卻有著必須殺死他的原因!」
白荻怔怔地道:「是誰?」
金蒲孤肅容道:「是你!」
白荻啞然失笑道:「我!這更不可能了!」
金蒲孤正色道:
「你服了劉素客的迷神藥,自然不會背叛他的,可是你兩個女兒慘死在他手中的事實,也許可以使你清醒一下!」
白荻臉色大變問道:「我的女兒怎麼樣了?」
金蒲孤輕輕一歎道:「她們在崇明島的水晶宮中被劉素客殺死了,死得很慘……」
白獲大叫道:「我不信,劉素客對她們比對自己的女兒還要看重!」
金蒲冷冷地道:
「劉素客那個人除了利用之外,毫無人性可言,他看重你的女兒,只是為了利用她們,假如為了更大的利用價值,他自然也可以殺死她們!」
白荻大叫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金蒲孤道:
「劉素客為了要騙取崇明散人的修羅刀,叫你的兩個女兒跟他下棋,崇明散人自命棋藝舞無敵,卻輸在你女兒手中……」
白荻傲然道:「我與竺青二人是奕中神仙……」
剛說到這兒,卻已為金蒲孤打斷了道:「你別忘了劉素客的棋藝比你們還高明!」
白荻果然紅著臉不響了,不僅劉素客的棋道比他們高明,就是金蒲孤也比他們強過一籌!
金蒲孤笑了一笑,已經明白他的心事。
「我根本不懂得下棋,只是偶而能想出一兩手妙著,可是劉素客比你們高明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白欲不耐煩地道:「別廢話了!快說我的女兒怎麼樣了,她們……」
金蒲孤故意一歎道:
「這就是劉素客狡猾之處,他自己棋術很精,卻裝作完全不會,叫你的兩個兒與崇明散人對奕,崇明散人的奕術頗精,並不在你們之下,你的女兒在劉素客暗中指點下,每人都勝了他二局,因為事前代定以修羅刀為注……」
白荻忙道:「那她們贏得修羅刀了?」
金蒲孤點頭道:
「不錯!可是崇明散人自負為天下第一棋手,輸給兩個女孩子怎肯甘心,劉素客為了討好崇明散人,乃殺死了你的女兒,使得崇明散人保有天下第一棋手之譽,而劉素客自己卻獲得了修羅刀!」
白荻獲臉色慘變吼道:「你說的是真話嗎?」
金蒲孤淡淡地道:
「假如你去問劉素客,他自然另有一番說詞,但看你相信誰的話了!」
白荻一言不發,回頭就走。
金蒲孤卻叫住他道:「白荻!我告訴你這些話的意思並不是叫你去送死!」
白荻點點頭道:
「我知道!自己懂得如處理的,不到絕對有把握的時候,我絕不輕易出手!」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這一點我倒是可以放心,你們學棋的人最講究不動聲色,不過我要提醒你,劉素客也是個棋中高手,也許你心意未動,他已經發覺了!」
白荻慘笑一下道:
「你放心好了,劉素客給我服下的迷神散到現在還是有效的,只要我不想起女兒被殺死之事神情並無異狀,因此我見到劉素客時,只當做完全不知情,他一定會把我女兒的事告訴我,那個時候剛好觸發我心中的恨意……」
金蒲孤笑著道:
「對了!那時候即使有所表現,劉素客也會以為你是心痛愛女之死,不加防備,你出其不意,碎然施展,一定可以得手!」
白荻點點頭走了。
金蒲孤才懷著一臉得意的神色,慢慢地踱向杭州城而來,剛走到鏢局門口,黃鶯與呂子奇已迎了出來,後面跟著李青霞與方心勝。
呂子奇首先一拱手道:
「金大俠!老朽自慚昏庸,致為奸人所患,多有得罪!老朽此刻即去尋妨那逆徒與邵浣春,不將此二人碎屍千段,老朽誓不為人!」
金蒲孤笑笑道:
「令徒石慧雖然行為不當,可是她最後鏢阻邵浣春張開鐵傘,使得大家受毒較輕,臨走時又留下解方,可見她的心地還不算太壞,倒是那邵浣春不容輕恕,他本來也是個俠義中人,怎會一下子會變得如此混帳,居然做出這等不齒的行逕來!」
李青霞輕輕一歎道:
「這也很難說,鐵傘先生在武林中的地位身份俱相當崇高,大俠當來削下他一隻耳朵,使他的聲譽一落千丈,為了報復,他只好不擇手段了!」
金蒲孤微怒道:
「總鏢頭,石廣琪與邵浣春二人與我的仇怨在那天開壽筵時,我已公開地揭露過,十年辛苦,兩條人命,我只取他們一隻耳朵作抵,是否算得過份?」
李青霞連忙道:
「妾身只是分析邵浣春所以倒行逆施的原因,並不是對大俠有所非議,大俠心胸磊落,行事及義,早為舉世同飲,即以石廣琪而論,他的死與大俠毫無關係,可是大俠以一耳為報,足見俠義胸懷……」
金蒲孤的臉色才轉了過來。
黃鶯也道:
「金大哥,剛才李總鏢頭將你的事情說給我聽了,我也覺得你沒有錯,死掉的石廣琪也沒有錯,那個姓石的女孩子更沒有錯!」
呂子奇哦了一聲道:「那麼錯在誰呢?」
黃鶯笑笑道:
「石廣琪傷害金大哥的父母出於丈義,金大哥替父母報仇,都是合情合理的行為,由是而推,石慧的報復也不能算過份,錯的是那個姓邵的老頭兒與呂老先生!」
呂子奇連忙道:「姑娘可以說得詳細一點嗎?」
黃鶯道:
「為人子者痛於父母之死,可以不論是非,您呂老爺子若是個明白是非的人,不就應該幫著您的弟子來找金大哥的麻煩!」
一句話把呂子奇說得低下頭來,秦傀難當。
黃營笑笑又道:
「其實我相信呂老先生這次來找金大哥,並不是真想替石廣琪報仇,只不過因為金大哥的名氣太大,蓋下了你十二金錢鏢的鋒芒,所以才找個理由來與金大哥較量較量,呂老先生,我說得對不對?」
這個道理在場的人早已明白了,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被胸無城府的黃鶯一語點穿,弄得呂子奇更為難堪,羞紅了臉,半晌抬不起頭來!
金蒲孤怕黃鶯再說下去,使得呂子奇更下不了台,連忙道:
「這些話都不必提了,目前我們最重要的是要對付劉素客,此人不除,武林中永無寧日!」
呂子奇也趁此機會圓場道:
「正是!老朽直到昨夜才聽聞劉素客之名,這傢伙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
金蒲孤一歎道:
「說來各位也許不相信,劉素客一手掀起江湖滔天巨波,劫持十大門派的掌門人作為奴役,卻是個完全不會武功的文人……」
這番話自然使大家為驚奇不止。
金蒲孤因為說話來太長,將大家一起邀到鏢局中坐定,才把他與劉素客一番交鋒的經過詳加敘述!
包括黃鏢在內,一個個都聽得如癡如醉,咋舌驚歎,最後呂子奇長歎一聲道:
「若非金大俠說出來,換了第二個人,就是告訴我,老朽也無法相信世上有這等人物!」
金蒲孤一歎道:
「我與劉素客交鋒這麼久,也不敢相信他是存在的,可是的的確確有這個人……」
呂子奇沉思片刻才道:「金大俠的意思是要用武功來對他?」
金蒲孤點點頭道:「不錯!這是他唯一的弱點,捨此而外,他可說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精!」
呂子奇搖頭道:「老朽的看法與大俠略有出入,此人絕非武功所能制服!」
金蒲孤異道:「呂老有何善策?」
呂子奇歎道:
「老朽說不出根本的方策,但是老朽認為用武功去對付他是絕無可能的!」
金蒲孤頗感興趣地問道:「呂老的見解也許比在下高明,但不知有何根據?」
呂子奇道:
「老朽不敢說比大俠高明,只是癡長歲月,略多閱聞,敬以一得之愚為大俠參考,劉素客能將天下武林高手羅為奴役,而這些人中任何一個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制他於死命,可見他對於武功根本沒放在心上!」
金蒲孤道:「那是他們心神受制,無力對他出手!」
呂子奇道:
「關鍵就在此地,武功殺人,必須在力之所能及的距離內,劉素客絕不會接近一個他不能控制的人,所以直到今日,大俠始終不能與他正面相見!」
金蒲孤道:「不錯!當他與我見面的時候,必定是無法殺他的時候……」
呂子奇微笑道:「大俠能想通這個道理,就得另謀對付他的方法了!」
金蒲孤龐然一歎道:「我實在想不出別的方法了!」
呂子奇道:「老朽所居的長白山上有一種雪龜,其肉味異常鮮美,可是其殼特堅,人們捕到之後,任憑火燒水,總是無法得到它的肉,因為它的鱗甲也十分堅厚,只要他縮在殼中不出來,弄死他也是枉然,因此能夠嘗到他的肉味的,只有長白山上的雪鷹!」
金蒲孤奇道:「人都沒有辦法,鷹又是怎麼得到的呢?」
呂子奇道:「雪鷹抓到他後,飛到幾百丈高,然後找準一塊山石摔下來……」
黃駕連忙問道:「這樣就行了?」
呂子奇笑道:
「一次自然不行,可是連續十幾次,再堅硬的龜亮也經不住撞擊,因為那雪龜體軀龐大,重逾百斤,再加上幾百丈的高度,撞擊的力量自然非凡,連續撞擊下去,堅殼終於摔破了!」
黃鶯道:「這個方法很簡單!為什人就想不到呢?」
呂子奇笑道:
「百斤重量,千丈高度,合起來就是十萬斤的撞力,人力中無法達到這個程度,因此只好眼看著雪鷹大快朵頤!老朽提出這個譬喻,金大俠是否能得到一點啟發呢?」
金蒲孤沉思片刻道:「呂老的意思是攻其短不如攻其堅……」
呂子奇笑道:
「對極了,劉素客只有一個缺點,因此他對於這個缺點一定保護最周密,大俠勝了他好幾場,沒有一場是利用武功取勝的……」
金蒲孤蹩額道:「呂老之言極是,不過劉素客的能耐極廣,我只是仗著一點心思,不為他所乘而已,要想針對他的奇技異能而打擊他,實在沒有這份本事!」
呂子奇也輕歎道:
「老朽不過是謹抒管見,以為大俠作取捨之用,至於如何才能克敵鋤奸,老朽也無善策!」
大家都陷入沉思中,默然不語,只有黃鶯笑嘻嘻地道;
「金大哥,好在劉素客一時不還會來找你,慢慢再想對付他的法子好了,你答應陪我游西湖的,今天的天氣這樣好,我們別光坐著大好時光都虛擲了……」
金蒲孤輕歎道:
「劉素客是算定我多半生葬在崇明島的海底,昨夜遣邵院春等人前來騷撓,不過是一個試探而已,現在他知道我尚在人間,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黃鶯一笑道:
「至少他今天不會找你,我們樂得輕鬆一下,反正你在這兒悶坐著,也不可能想出什麼主意!」
金蒲孤想想也對。
劉素客算計人的方法防不勝防,根本無法預知,每一次都是臨機應變而對付過去的,現在又何必把他放在心上呢?於是笑笑道:「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黃鶯笑看道:
「你後來送來的解藥靈極了,我不但精神恢復,而且好像比以前還要來得著實!」
李青霞也道:
「劉素客的解藥中一定還有著提神固元的補劑,妾身等也覺得精神倍增於往昔,二位若是有興,妾身顧作嚮導,恭陪二位作競日快游……」
金蒲孤還沒有作表示。
黃鶯搶著道:
「不必了,總鏢頭在此地聲望很高,跟我們在一起,反而容易引起人家的注意,玩起來就沒有意思,倒不如讓我跟金大哥清清靜靜地玩一天!」
金蒲孤朝她望了一眼,心中微微一動,口中卻道:「這樣也好!」
由於金蒲孤的表示,李青霞自是不便堅持作陪,只好捧出幾錠白銀,作為他們玩樂所需。
金蒲孤也不客氣,收起銀兩,告別諸人,與黃鶯出門而去。
走到湖畔。
金蒲孤微笑道:「西子湖上勝跡頗多,我們先到什麼地方去?」
黃鶯眨著眼睛想了一下道:
「聽說有個靈隱寺,是瘋僧濟真和尚的剃度處,我想到那裡去觀光一番。」
金蒲孤笑道:「真師遊戲人間,不過是小說家的胡謅,那裡真有此人!」
黃鶯笑笑道:「不管有沒有這個人,靈隱寺在此他是不會錯的,去看看以何妨?」
金蒲孤也不反對,遂向路人問清靈隱寺的所在,一逗向前走去。
靈隱寺是一所大高廟,雖因真僧道濟而聞,卻並不因那些神話的妝點而變更它在嚴的色彩!
廟中的香火很盛,進香的善良信女都攜帶了糕餅瓜果等素食,一面酬謝神佛,一面祈求福祉!
黃鶯進山門之後,對於宏傳的佛像僅作了匆匆的一瞥,兩隻眼睛骨溜溜地盡在那寺僧身上打轉。
金蒲孤一言不發,陪著她寺前後轉了一遍。
黃鶯才嘟著嘴道:「一點也不好玩!」
金蒲孤笑了一下,回到客殿中掏也一塊銀子,約摸有二十兩重,遞給客僧道:
「匆促拜山,未及備得香煙,有煩大師父代為置辦一份供品,讓我們在佛前一表虔心!」
二十兩銀子足可維持一個中等家庭一年的生計,這等大的出手使得知客僧肅然生敬,連忙將他們請到客舍落坐,小沙彌端茶送水,忙得不亦樂乎!
等他們坐定了,知客僧仍不在一旁頂禮作陪,金蒲孤喝了半杯茶,然後不經意地問道:
「噴寺有多少位法師!」
知客僧合什答道:「除了管雜務的香火道人外,受戒弟子共有一百二十三名!」
金蒲孤又問道:「這一百多位法師大和尚都認識嗎?」
知客僧含笑道:「小僧自然知道,施主莫非是有相識的?」
金蒲孤笑向黃駕道:
「你究竟要找誰!現在可以問問清楚,免得一個人放在心裡著急……」
黃鶯臉色一變,但立刻不好意思地笑笑道:「金大哥你怎麼知道要找人的?」
金蒲孤笑笑道:
「西子湖勝跡無數,你卻偏們對此地特感興趣,要不是為了找人,我實在想不出別的原因了!」
黃鶯臉上一紅,低著頭道:
「我要找一名叫浮雲的老和尚,他也許不在此地,但是他告訴我說在這裡一定可以問到他的行蹤……」
知客僧神色也為之一怔道:「女菩薩與浮雲上人有何淵源?」
黃鶯連忙道:「那你不用問了!只要告訴我他現在是否在廟裡?」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4:09
第十一章
那老僧突又變得異常慈詳,撫著黃鶯的頭髮笑道:
「起來!起來,大千世界,軟紅十丈,才能煉出百韌蓮花身,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比崇明島如何?」
黃鶯眨著明星一般的亮眼笑道:
「我覺得很有意思,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刺激,尤其是我遇上了一個人……」
那老僧眼光斜掠金蒲孤,輕輕頷首道:
「嗯!不錯俗世翩翩佳公子!人品氣度都不凡……」
黃鶯急忙道:「師父!我說的不是金大哥!」
老僧輕輕一笑道:「一樣!一樣……」
黃鶯不高興地道:
「師父!您老是這樣胡說人道的,我有說正經話,我也有很多話要告訴您!」
老僧仍是不注意地道:
「師父的話也很正經,你雖為別人而來,歸根結底,卻仍是為了他,對不對?否則我想你不會這麼早就來找師父。」
黃鶯的眼珠又亮了一亮,低著頭道:「請師父成全!」
老僧哈哈大笑道:
「當然!當然,你我相見是緣,你我相識是孽,你給我帶來的是劫,緣已證,孽已深,劫不可不了!現在給我介紹下你的這位金大哥!」
金蒲孤一直冷靜地在旁邊等待著,見老僧說到他身上了,才一拱手道:
「弟子金蒲孤,請問上人可是浮雲法師。」
老僧合什還禮道:「不敢!不敢!」
黃鶯卻搶著道:
「師父!金大哥的本事大極了,他把爺爺從崇明島趕跑了,爺爺水決宮殿,想把我們埋葬在海底下,結果仍是被我們逃了出來……」
她說得又急又忙,而且漫無頭緒,可是那老僧浮雲居然不動聲色,只是擺擺手道;
「慢來!慢來,我這幾天老是覺得心神不寧,預感到會出事,卻不想會發生這麼大的事!這位金施主能把你爺爺從崇明島上趕走,倒真是件不簡單的事,你把經過的情形說一遍……」
黃鶯口若懸殊,將劉素客等人進入崇明島開始,一直說到金蒲孤如何利用晶壁鑿匣,得怪魚之助,逃離海底,以及昨夕一夜驚魂……
浮雲上人閉目靜聽,一直等她說完了,才輕輕一歎道;
「我知道天下將有一場大劫亂,而且我一直也作了應劫的準備,卻沒有想到災難不是應在你爺爺身上,那一切的準備都是白費了!」
黃鶯一怔道:「師父!您說些什麼!」
浮雲上人搖搖頭道:
「這些話告訴你也沒有用,因為你懂得太少了,現在你不要打岔,讓我與金施主好好地商討一下,有關今後的方策!」
黃鶯這一次變得很乖,竟然坐在一邊一聲不響,浮雲上人雙目中精光突出,在金蒲孤的臉上飛快地揀了一遍,然後收斂光芒,輕輕一歎道:
「老衲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一人之資質報骨能如施主之奇者,善骨而種於惡本,壽微卻橫現天紋,佛魔集於一身……」
金蒲孤的眉頭輕輕一跡道:「請上人指示迷津!」
浮雲上人謙虛地笑笑道:「老僧僅方外一無用之朽物而已,施主卻為人中麟鳳……」
黃鶯卻忍不住叫起來道:
「師父!您別鬧客氣,掉虛文,聽金大哥說那個叫劉素客的傢伙擅長惑心之術,找知您在這一方面成就很深,所以我才帶金大哥前來求教以便對付他,您怎麼可以推三阻四呢?」
金蒲孤也笑笑道:
「上人的確太客氣了,單就上人所授黃鶯百囀神功上看來,已見上人神功的修養,劉素客的惑心迷術不過是邪魔外道,以上人的神門正宗功夫去對付他,正是以正克邪……」
浮雲上人用真眼輕輕一瞟,隱含責怪之意,黃鶯連忙辨解道:
「師父!我從來沒有洩露過您的行蹤,一直到這廟裡,我還是不敢公開出頭找您,至於金大哥如何能測破我的心意,我到現在還不明白……」
浮雲上人輕輕一歎道:
「癡兒!癡兒!你的心裡如同一張白紙,有一點什麼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怎能瞞過金施主這等聰明人!」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上人這就錯了,黃姑娘正因為天真未鑿,她的一舉一動都使人極易相信,在下初見她的百囀神功,聽說她是無師自通,竟然毫不生疑……」
黃鶯一怔道:「那你是什麼時候才知道我說謊!」
金蒲孤笑笑道:
「在我們航海時,由於你的技術太熟練了,我才起了狐疑,那絕不可能是無師自通的!」
黃鶯仍是不信道:「我在當時不是對你解釋過那是我從書上看來的知識嗎?」
浮雲上人輕輕一笑道:
「傻孩子,書本上只有學問,卻沒有技能,你這個謊扯得實在不高明!」
黃鶯才噘著嘴不響了。
浮雲上人又朝金蒲孤道:
「崇明散人生性偏激,老袖傳授此女武功之事,不敢令之知聞,實為恐她受乃祖之毒手,並無存心隱瞞施主之意!」
金蒲孤輕輕一笑道:「在下並不是多事,卻有一點不明之處,尚析上人指教……」
浮雲上人連忙一飄眼睛道:「老袖已經知道施主要問的是什麼,只是此刻未便奉告!」
金蒲孤原是想問浮雲上人何以要背著崇明散人傳授黃鶯的武功與行船的技能,見浮雲上人如此表示,知道他是避忌黃鶯,想來其中一定有曲折的隱情,遂不再追問,黃鶯卻不以為然地道:「師父!金大哥還沒有開口,您怎麼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
浮雲上人微笑道:「我相信金施主已經明白我的意思,而我也確實明白他的意思!」
黃鶯眨眨眼睛向金蒲孤道:「金大哥!是嗎?」
金蒲孤點點頭道:
「大致差不多,有許多事用不著明說,當兩個人的思想一致時,不開口也能互相明白對方的意思,這一點暫時不談了,現在我想請問上人一聲,剛才上人說什麼劫難與應劫的準備究竟是指何而言?」
浮雲上人輕歎一聲道;
「老衲曾經見過崇明散人一面,深知此人必不會安於隱談,遲早都會踐履人世,以他的心性而言,勢必引起天下的劫難,老衲的武功雖然略勝過他一籌,但是要想制止他的橫行,仍嫌力有不足,因此埋首此間,靜修無相禪功,以為他出世為害之時的準確,誰知世上竟有一個劉素客,照施主的敘述看來,這個劉素客當更為難纏,現在這兩人合在一起,老袖也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去對付了!」
黃鶯連忙道:「師父!您別把劉素客想得多了不起,金大俠跟他過好幾次智,每一次都佔了上風,不過因為他擅長惑心迷神之術,用尋常的手段不容易取勝,您只要把破除惑心術的方法教給金大哥……」
浮雲上人一歎道:「惑心術源自西方術士,與怫法並存於世,一正一邪,互為消長,佛法雖高,迄未能將魔道消滅,可見它的厲害,我雖然懂得一點皮毛,以程度而言,恐怕比那劉素客差多了……」
黃鶯不信道:「您又沒見過劉素客,怎麼知道會不如他呢?」
浮雲上人正色道:
「我本是學佛的,正因為兼及魔道,所以才弄得無法大成,更因為我習過武功,分心旁務,成就更差,劉素客能摒棄武學,專攻此道,不問而知比我高明,假如用我的這點微未伎倆去與劉素客相抗,豈不是移杯水澆車薪,反而會為其所制!」
金蒲孤微怔道:
「在下並不想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他,只是希望能學得一些破解他的方法!」
浮雲上人搖頭道:
「施主這個想法錯了,感心術並無解法!即使是劉素客自己也無法將他所施的法術解除!」
金蒲孤愕然遭:「照這樣說來,那些受他蠱惑的人永遠都無法恢復清醒了!」
浮雲上人點點頭道:「可以這樣說,但也未必盡然!」
金蒲抓不解道:「上人此言作何解?」
浮雲上人道:
「此中玄奧頗不易解說,老衲試舉一例,以劉素客之術,施之於三尺童子則有何效?
金蒲孤想想道:「惑心之術,所惑在心,童子有心竅未開,大概不會有什麼用!」
浮雲上人笑笑道:
「這就是了,諸孽皆由心造,無本無方,則百術不能加害!施主與劉素客鬥智時,能夠脫過他迷神術的蠱惑,也是根據這個道理!」
金蒲孤恍然道:
「如此則那些受惑的人要從他的禁桎中警覺過來,只有靠他們自己了!」
浮雲上人點點頭道:
「不錯!他們的神智受惑,外人無法為之助,只有等他們自己突然醒覺過來!」
金蒲孤不安地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浮雲上人笑笑道:
「這個老衲就不知道了,要視各人的情況而定,惑心術是誘導人的思想理智朝他所向住的事情而深入,所以才能使人受迷而不自覺,假如一旦誘導錯誤,反而投之以他最厭惡的事情,那人的內心立生抗力,頓悟前非,就自然而然的覺醒了!」
黃鶯忍不住叫起來道:
「對了!那劉素客也會對我施行過惑心術,結果他說錯了話,我才不受其惑……」
金蒲孤長歎一聲道:「照這樣看來那些人的醒覺機會太渺茫了,劉素客對你的瞭解不深,以一般的親情來打動你,才便他的法術失了靈,那些人跟他相處日久,心中的好惡都流露無遺,他再也不會犯錯誤了!」
浮雲上人沉思片刻才道:
「人心是個很微妙約東西,它所包藏的事物連它的主人都無法全明白,劉素客又怎能一概而知呢,惑心術的魔力具有時效的,當一個人的慾望滿足到某一個程度時,必會產生厭倦之感,因而產生新的慾望,因此,施術的人必須順著他新的慾望再度施惑,也許就在這轉變之間,他會用錯方法!」
金蒲孤廢然道:「這畢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浮雲上人道:「不錯!可是我們除了希望與等待之外,別無他策可行!」
金蒲孤沉思片刻,忽然造:
「我不相信,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只要這惑心術有弱點,我們就可以針對它的弱點而攻之,上人!這種法術學起來困難嗎?」。
浮雲上人略異地答道:「那要視一個人的智力而定!」
金蒲孤連忙道:「以在下的智力而言,大概要多久才可以學會!」
浮雲上人想想道:
「假如僅僅學會使用,只要四五天就行了,可要想學成,則非人智所能及者,因這是一種永無止境的玄秘功夫……」
金蒲孤笑道:「我只要學一點最簡單的方法就夠了,不知上人可肯傳授!」
浮雲上人一怔道:「施主要學它幹什麼?」
金蒲孤笑道:「我遇上受惑的人時,專門把他往最痛恨的事情上誘導,這樣不是可以使他清醒了嗎?」
浮雲上人不禁動容失聲道:「施主這一個想法太奇特了,老衲從所未聞……」
金蒲孤微笑道:「不知此法是否可行?」
浮雲上人道:
「這個從無人試驗過,老衲也不敢預料,不過就算事出可行,也有許多阻礙,第一,施主怎知那人心中最痛恨的事是什麼?」
金蒲孤道:
「別的人不清楚,但家師與耿不取兩位老人家的心情在下是十分明了的,我這個方法自然是先從他們身上著手,其他的人等我瞭解清楚後,再行對症施術!」
浮雲上人深思良久才莊重地道:
「老衲對於所知的一點伎倆當不吝傳授,可是有一層顧慮卻不能不為施主說清楚,施主習得此種方法後,就無法再抵抗劉素客的法術了,因為道行高低有別,不入此門,對此道的感受力較淺,既入此門,則是各較所長,施主受道日淺,萬難與劉素客多年火候抗衡,故而施主必須斟酌利害……」
金蒲孤毅然道:「我決定捨身一試!」
浮雲上人默然片刻才道:「施主既然已作決定,老衲自當盡所知傾囊相告!」
金蒲孤拱手道:「多謝上人!」
浮雲上人擺擺手道:「施主不必客氣,劫難當頭,大家都受為天下安寧盡一分力,老衲正愁獨力難支,幸得施主這等英才為助,老衲也感到欣慰莫名……」
金蒲孤又道:「不過此事必須覓一秘密所在行之,因為劉素客對在下存戒意,設若他得知在下亦曾習得此術,先發制人,豈不是倒持太阿,反授之以柄了!」
浮雲上人笑笑道:
「這個倒無須擔心,老袖此刻所居的靜室最為安全,而且授術的時間無須太久,每日最多一個時辰就夠了……」
金蒲孤道:
「那上人何必要分作五六天呢?在一天之內,完全教授完畢,豈不更好,在下雖不敢自詡天才,但尚有過目成誦,經耳不遺之聰……」
浮雲上人笑著搖手道:
「這是急不來的,五六天的時間已經太短了,因為操習此種立功,最耗精神,一個時辰的練習,最少要十個時辰的休息才可復原,老袖因見施主體力超越常人,才將期限縮到最低限度,換了普通人,破上一兩年的歲月,也不見得能學會!」
金蒲孤雖然不相信,可是他對惑心術之道一無所知,自是不便作於求,只得問道:
「那在下何時開始受教?」
浮雲上人想想道:
「老袖今日略作準備,搜集應用物件,明日清晨日出之前,老衲在寺前恭候……」
黃鶯等他們說定了才笑著道:
「師父!那今天您可得陪我游游西湖,您一直誇說西湖風景多好……」
浮雲上人搖頭道:
「我沒有空,還是請金施主陪你去吧!為了要教金施主惑心術,我還得去籌羅應用的物件!」
黃鶯扯著他的衣袖不依道:
「不行!師父您說過要帶我游西湖的,您還說西湖之佳不在人知之處,金大哥也沒有來過,自然找不到那些好玩的地方!」
浮雲上人輕輕一歎道:
「癡兒!你怎麼連事情的輕重都分不出來,目前我實在是沒有空,好在你已經離開了崇明島,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急在一時呢?金施主!趁得今日有暇,你先去玩玩吧,從明天開始,一連五六天,你將經歷到世上最艱苦的事!」
黃鶯翻眼不信道:「不過一個時辰而已,就是做苦工也不見得能把人累死!」
浮雲上人笑笑道:「口說無以致信,非身經膺受,方知吾言不虛!」
金蒲孤見他說得如此隆重,逐不再多作打擾,拜手告辭,浮雲上人也不多作挽留,告訴他明天一定要在日出前到連山門外,只送到客殿門外,就轉身到寺後去了!」
金蒲孤與黃鶯並肩走出靈隱寺後。
黃駕忍不住道:「金大哥!你沒有想到我有一個師父吧!」
金蒲孤笑笑道:「我早想到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師父是怎麼樣一個人而已!」
黃鶯睜大了眼睛表示不信。
金蒲孤又笑道:
「你在山上第一次用修羅刀砍我,顯示的功力太高,後來我見到你爺爺之後,發覺他的武功在某些方面還不如你,因此我知道你的武功一定還另有高人傳授……」
黃鶯立刻道:「你胡說,你又沒有跟爺爺正式交手,怎麼知道他的武功如何?」
金蒲孤笑笑道:
「假如你爺爺能你像一樣,只要一柄修羅刀在手,就足以將我殺死,何必還要費那麼大的事,毀棄了辛苦造成的水晶宮來取我的性命呢!」
黃鶯呆了一呆道:「你的想像力真強……」
金蒲孤笑笑又道:
「還有你說你爺爺生平只遇到一個對手,可是我追問那個對手是誰時,你又故意扯到別處去了,我那時就想到那個人可能就是你的師父,同時你有一兩次失口叫出師父兩個字,雖然你用別的話作解釋,怎麼騙得過我呢?我奇怪的是你深居在崇明島上,浮雲上人怎麼會找到你的!」
黃鶯沉思良久才道:
「師父跟我爺爺早就認識了,有一次他上島來,不知為了什麼事,跟爺爺吵了起來,兩個人動手,爺爺打不過他,最後拿出修羅刀,才把師父趕走了,那時我才十幾歲吧,爺爺本來對我很好,自從跟他打過架後,突然對我凶起來了,又過了一陣,爺爺為了一點小事,將我痛打了一頓,我正在山上啼器,師父就來了,他說我爺爺是個很凶很凶的壞人
金蒲孤忍不住道:「你相信他的話嗎?」
黃鶯道;
「我起初並不相信,接著他告訴我說我的爸媽都是被爺爺殺死的,我拿這個去問爺爺,爺爺倒是承認了,可是又打了我一頓,對我更凶了,從那個時候我才開始恨爺爺了,也開始跟師父學武功……」
金蒲孤又問道:「你爺爺不知道嗎?」
黃篙想想道:
「好像是不知道,師父每次都是從山上來的,那也是你們上來的地方,來了只教我一點功夫,又匆匆地走了,師父除了教我武功外,還教我駕船的技巧,說是當我發現爺爺有殺死我的意圖時,就趕快用他教我的刀法自保,然後搶一隻小船,到杭州靈隱寺去找他!」
金蒲孤見她不說下去了,乃追問道:「就是這樣嗎?」
黃鶯道:
「就是這樣了,師父平常每年都要來上六七次,每次都是秘密地來,又秘密地去,直到三年前,他又公開地來找過一次爺爺,兩人又吵了起來、」
金蒲孤忙道:「他們吵些什麼?」
黃鶯搖頭道:
「這倒不清楚,他們談話時,把我趕得遠遠的不讓我聽見,而且自然那次吵架後,師父是帶著眼淚離開的,一去就再也沒有來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4:25
金蒲孤不再問了,知道浮去上人與崇明散人之間,必然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否則以他一個出家人為什麼要離間人家祖孫的親情呢?
黃駕卻似完全不解憂愁,先前為了到靈隱寺去尋找她的師父,無心欣賞湖景,現在因為心事已了,當一片湖光映入她的眼簾時,她歡呼一聲,似乎是像飛一般地奔過去,不管有多少人在旁邊,她已脫下了腳上的鞋子襪子,把一雙白玉似的天足,浸在水裡。
遊人都似被她的舉動震得怔住了,只有金蒲孤知道她是天真未鑿,對於世俗的禮防從無觀念!因此忙笑著道:「黃姑娘!快把鞋襪穿起來吧,你要把人家嚇壞了!」
黃鶯跳著臉上的酒渦笑道:
「這些人真奇怪,難道他們沒見過腳嗎?怎麼僅盯著我的腳死看呢?」
金蒲孤對她的不解事,也真是莫可奈何,只得哄著她道:
「你把鞋襪穿好我再告訴你!」
黃鶯搖頭道:
「不!我喜歡被水泡著,這種清涼的感覺使我懷念起崇明島上浮海戲波的滋味!」
金蒲孤不禁有點生氣地道:
「你既然那麼喜歡水,何不乾脆脫了衣服,跳到湖裡去痛快玩一下!」
黃鶯不知道他是在說氣話,從地上一躍而起叫道:
「我早就想這樣子玩,只是怕你不答應……」
說著就要解除身上的衣服。
金蒲孤大急道:「不!不行!不能脫衣服……」
黃鶯嫣然一笑道:「不脫也行!」
說完連著衣服,像一條魚似的跳進湖中,水面只濺起了一點零星的水花,隨即蹤影不見!
金蒲孤又窘又急,對這個淘氣的小姑娘,不知是什麼感覺,但是人已經下水了,他也無可奈何,只好雇了一隻小船,迎著湖面微微掀起的漣漪,準備她玩夠了可以上來,同時也決定等她上來後,要好好地罰她一下!
那一絲波紋似的漣漪向前推展極速,足證這個女孩子的水性極佳,她在水底下潛泳的速度極快,舟子划著船,卻一直追不上,金蒲孤沒有辦法,只好自己搶過雙漿,盡力劃去,才算勉強追個首尾相接!
一直行出里許,黃鶯仍無上來換氣的跡象,金蒲孤又不禁有點擔心,正當他停手沉思時,身後突然傳出一陣輕笑聲,他回過頭去,迎面潑來一片水花,黃鶯的身子又像魚一般地在水面下消失!
金蒲孤一頭一臉都是水淋淋的,他也真正的生氣了,朝著水中大叫道:
「黃鶯!你再不上來,我就要不客氣了,等我抓到你,一定要重重地打你幾下!」
回答他的是一陣陣驟雨似的水花,連那個坐在船尾的舟子也淋得混身是水,金蒲孤怒不可遏,故意坐在船上,閉起眼睛,裝作不理會。
過了一陣,他隱約感覺有一個人爬上船來,還是閉目不動聲色一直等那人掩近他身邊時,他才驟然發動,一把抓住那水淋淋的衣服,立刻將她翻了過來,按著自己的膝蓋上,舉起手掌,結結實實的在她的臀上打了兩掌!
由於黃鶯還是個孩子,他也利用懲罰頑童的方法來對付他,挨打的人一聲不響,倒是金蒲孤自己怔住了!
因為這個人不是黃鶯!雖然也是一個女子,身材卻比黃鶯高出許多,而且黃鶯是赤著腳下水的,這個女子卻穿著箭靴,身上也穿著緊身水靠!
當初他匆促之間,沒有看清是誰,胡亂地打下去,這一發現,立刻怔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個女子從他的膝上翻落下來,回過身子,滿臉怒色,兩隻眼睛直瞪瞪地盯著他,金蒲孤才發現她也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圓圓的臉,長而彎的眉毛,夠得上是個美人胎子,識是神氣凶得有點怕人!
金蒲孤一直怔在那兒,在怒火一般的眼神下煎熬著,半天之後,他實在忍不住了,裝模做樣地咳嗽了一聲,陪個笑臉道:「請問小姐是……」
划船的舟子也嚇呆了,連忙道:「這是……」
那女子不等他說下去,隨即厲聲喝道:「混蛋!誰要你開口,給我滾下湖去!」
聲音很嬌嫩,神態卻極為威嚴,那舟子似乎非常畏懼這個女孩子,一點都不敢違拗連忙乖乖的跳下湖去!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那舟子剛浮上水面,想往岸邊游去時,忽然手足舞蹈,像是底下有人拖住了他一般,連一聲都沒有叫出來,隨即咕咯咯地冒出一陣氣泡,沒入水中不見了!
金蒲孤以為是黃鶯還在水下淘氣頑皮,連忙大叫道;
「黃鶯!你還不快上來,瞧你闖了多大的禍……」
由於目前的情況太尷尬了,他不得而已,只希望黃鶯上來解解困,可是他連叫了好幾聲,不僅不見黃鶯上來或是應聲,連那舟子也似被湖波所吞噬了,半天不見動靜。
金蒲孤不禁有點慌了,此刻他著急的不是如何應付眼前的這個女子,而是湖底的兩個人,尤其是黃鶯,半天不見動靜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呢?
那女子等他連叫了幾聲後,才冷笑一聲道:
「你喊破了喉嚨也沒有用,她早已不在附近了!」
金蒲孤一驚道:「她上那兒去了?」
那女子沉著聲音道:「等我們把事情解決了再告訴你不遲,反正她死不了!」
金蒲孤又是一怔,知道這女孩子一定頗有來歷,雖然不曉得黃鶯在水下發生了什麼事,但定然與這女孩子有關,而且很可能與她在水下發生了衝突而被她制住了,因此倒暫時不再替黃鶯擔心了,怔怔地道:「還有一個人呢?」
那女子寒著臉道:「你是問那個划船的?那跟你沒有關係!」
金蒲孤微溫道:「人命如天,怎說沒有關係……」
那女子也怒聲道:「是我叫他跳下去的,跟你有什麼關係?淹死了有我負責!」
金蒲孤見她簡直不講理,不禁怒道:
「你怎可拿人命當作兒戲,等人淹死了,你就是為他償命又有什麼好處?」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你對別人的生死倒是很關心!」
金蒲孤連忙道:
「這是應該的,那個人跳下去還沒有多久,假如他不會水,現在施救還來得及……」
那女子哼了一聲道:
「他的生死你可以暫時不管,最好還是留神你自己,只要你能活下去,他也死不了!」
金蒲孤先是一怔道,繼而想明白了,這個女子雖不知是那路的人物,但看她在水中突然現身,水性與武功一定都不錯,再看那舟子對她如此懼威,則她在西湖上一定很有名望……
不管怎麼樣,對方還是一個大姑娘,被自己在臀上打了兩巴掌,自然是很難堪的事,而偏偏又被那個舟子看見了,為了避免張揚出去,她才叫他跳下水去,而水中一定也還有著別人在那裡等著……」
想到這裡,他再也不替那舟子擔心了,乃拱拱手道:
「剛才非常冒昧,由於在下一時粗心,以為是我的同伴……」
那女子非常開心,連忙問道:「她是你的同伴?她姓什麼?叫什麼?今年多大了?」
金蒲孤道:「她姓黃名鶯,今年大概是十八九歲吧!」
那女子又想了一下道:
「黃鶯!十八九歲,世上像她那般的人不多,怎麼以前沒有聽說過呢?」
金蒲孤聽她如此一說,越發肯定她是武林中人,心中倒是一定,俱屬武林同道,多少總還好說話一點,乃笑笑道:「她住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最近才出來……」
那女子點點頭道:
「這就差不多,你連她的歲數都弄不清楚,可見不是你的妹妹,照年齡看,也不可能是你的女兒!她是你的什麼人呢?你的侄女兒,外甥女兒?」
金蒲孤道:「什麼人都不是,我們只是同伴,也可以稱是朋友。」
那女子一呆道:「朋友?不是你的老婆?」
金蒲孤不樂地道:「自然不是,你怎麼想到這上面去了;她還是個小孩子!」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十八九歲的大姑娘還是個小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金蒲孤道:「在下雖然比她大不了幾歲……」
那女子搶著道:「你剛才把我當作她了!」
金蒲孤點頭道:
「是的!所以才會做出那種冒昧的舉動,因為她年紀雖然不小,由於很少與世人接觸,童心未泯,有時不免淘氣天真,我才跟她開個小玩笑……」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
「你們非親非故,年齡相差不到十歲,除非是你自己的老婆,否則你對任何一個女子都不能用那種方法開玩笑,要不然你就是個好色的淫徒……」
金蒲孤被她說得滿臉通紅,心中雖然十分生氣,但是因為屈在己方,兀自發作不得,只好低頭無語!
那女子卻不放鬆地緊逼著他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
金蒲孤忍住性子道:「在下無話可說!」
那女子的臉色才和緩一點,笑笑道:「那你是自己認錯了!」
金蒲孤慨然道:「在下一開始就已自承錯誤!」
那女子微笑道:
「你能勇於認過,猶不失為一條光明磊落的漢子,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金蒲孤道:「在下金蒲孤!」
那女子微微一震道:
「使用金僕站長箭,殘除十六凶人,青蓮山莊中逼死石廣琪的金蒲孤大俠!」
金蒲孤微有赧色道:「在下正是,姑娘既知踐名,想必也天武林中中……」那女子連忙道:
「不!我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曾在江湖走動過,說出名姓來,你也不會知道的!」
金蒲孤微異道:「姑娘既不是武林中人,怎麼對江湖事故如此清楚呢?」
那女子笑笑道:「那是為了好玩,這此閒話暫時可以不提,我先問你,你心中可有娶那個姓黃的女子的打算!」
金蒲孤覺得這個女子的閒事實在管得太多了,不禁怫然地道:「姑娘問這作什?」
那女子臉色微微一紅道:
「聽你已往的行事,我覺得你猶不失為一個方正君子,困此我才有此一問,因為你能對那女子採取這種猥瑣的行動,一定是你們的愛情已經到了論婚娶的階段!」。
金蒲孤曬然失笑道:
「這是從何說起呢?我與黃姑娘見面不過才三四天!那裡談得上這些呢!」
那女子怒道:「你對於一個剛認識的女子就如此隨便!」
金蒲孤笑道:
「姑娘假如與黃姑娘談過話,就知道在下對她如此並不能算為猥瑣,因為她十足是個天真未脫的小孩子,她視我如兄長,我也當她是個小妹妹,姑娘可能看到她以水中用水潑我的情形,一個懂事的女孩子,怎會做出那等幼稚的行動……」
那女子呆了一果才低聲道:
「可是你打的是我,我可不是小孩子,也沒有對你做出幼稚的行動!」
金蒲孤連忙道:「我沒有想到姑娘會上船來的……」
那女子道:
「我是見到那個姓黃的女子,水性很好,武功根底也不差,才跟她開個玩笑,一面叫我弟弟在水中將她引開,一面想上來問問,誰知你……」
金蒲孤紅著臉道;
「在下自悔孟浪,可是在下並非有意如此,我心中只當是黃姑娘……」
那女子道:「就這樣算了?」
金蒲孤道:「姑娘還要我怎麼樣呢?」
那女子頓了一頓,忽然又問道:「你現在落腳何處,到杭州來做什麼?」
金蒲孤道:「在下來此遊歷,在四海鏢局落腳!」
那女子一皺眉頭道;
「四海鏢局,那種下流地方我父親是不肯去的,只有麻煩你到我家裡去了!」
金蒲孤連忙道:「令尊是那一位高人!在下當去拜訪!」
那女子忽地一笑道;
「你去向四海鏢局的人就知道了,還有,那個姓黃的姑娘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一定是被我弟弟邀請回家玩去了。」
金蒲孤微異道:
「不可能吧!黃姑娘一身水淋淋的,怎能到府上作客,而且她一定會來告訴我一聲!」
那女子微笑道:
「我弟弟要想請一個人回家時,大概很少有人能拒絕,而且我就是準備來通知你的……」
全蒲孤一驚道:「姑娘是說黃姑娘被令弟……」
那女子笑笑道:「我弟弟一定會開口邀請,假如那位黃姑娘不答應,他可能會動手強邀,反正人在我家是絕對錯不了的,你要再見到黃姑娘,非得上我家去不可,我先回去向父親知會一聲以便接待,再見了!」
說著走到船頭,準備跳下去。
金蒲孤還待動問,那女子忽又回頭一笑道:
「你來的時候,最好帶著你的弓箭,我父親說你的神射無雙,很想見識一下,難道你到此地來了,他一定會請教一番的!」
說完一頭栽向湖心,入水的姿勢異常巧妙,連水花都不濺起半點,即從水面上消失了!
金蒲孤怔了半天,才自己划動雙漿,將船靠了岸,一個人匆匆地趕回四海鏢局去,進門之後一問夥計,才知道方心勝出門去了,他只好又去找李青霞,她正與呂子奇兩人在室中密談,見到他之後。
李青霞首先起立含笑道:「金大俠這麼早就回來了,玩得還愉快嗎?黃姑娘呢?」
金蒲孤莊重地道:「李總鏢頭,這杭城還有什麼武林高手?」
李青霞愕然道:「沒有呀!大俠遇見誰了,是不是劉素客派來的?」
金蒲孤搖頭道:「這家人與劉素客無關,而且是世居杭城,總鏢頭應該知道的!」
李青霞一怔道:
「大俠可能是遇上了錢塘王了,不過今天並不是錢塘出巡的日子……」。
金蒲孤詫道:「錢塘王是誰?」
李青霞低聲道:「這個,……大俠不要問,大俠究竟是碰上誰了?」
金蒲孤乃將今天在湖上的經過說了一遍,只是隱略起他們上靈隱寺的訪問浮雲上人的一節!
李青霞變色道:
「一點也不錯,大俠遇到的正是玄衣龍女,黃姑娘也一定被善才尤童誑去了!他們都是錢塘王的子女,真巧極了,怎會碰上他們呢?」
金蒲孤狐疑更深,連忙問道:「總鏢頭所說的這錢塘王究竟是誰?」
李青霞低聲道:
「錢塘王是個很神秘的人物,杭城的人都把他當作湖中的龍神,只有妾身才約略知道他一點底細,他們一家人的水性都好得不能再好,西湖上每逢端午節都有賽龍船的盛會,每年的冠軍都被一隻無人駕駛的龍船所得!」
呂子奇也詫然造:「無人駕駛的龍船會得冠軍!」
李青霞笑笑道:
「龍船上的確是空無一人,卻能行如飛,自是有人在水底托著船底前進……」
金蒲孤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麼一會事!」
李青霞道:
「空舟自行,愚民無知,托以神話,好事者傳此舟系錢塘龍神所有,錢塘王之名因此而來,這件事在我們學過武功的眼中自然別有看法,妾身當年為了好奇,暗中作了一番調查,才發現其中的原委,原來這所謂錢塘王,實乃錢塘門外一家姓駱的富紳,他本身叫駱仲和,生有一子一女,女兒叫駱洛仙,就是大俠今日所遇的女子,兒叫駱仙童,比乃姊小兩歲,駱府乃錢塘世家,誰也不知道他們會武功,更不知道錢塘王就是他們……」
金蒲孤道:「那總鏢頭所說錢塘王出巡又是怎麼一會事呢?」
李青霞道:
「錢塘王之現身還是近幾年的事,由於空舟顯靈之事發生後,一般愚民們都選定了錢塘江潮最大的一天,作為錢塘龍舫出巡日,到了那一天,西湖上必有一艘彩舫,雲煙索繞,仙樂飄聞,在湖上游了一周後,又冉冉而沒入水中,愚民們都頂香頂拜,求神祈福,為杭城一年一度的盛事,在錢塘王出巡之日,不僅可以見到駱仲和在舟中斟酒自飲,旁邊還有一名黑衣女郎侍飲,一個紅衣男童捧香,玄衣龍女與善才龍童之稱也由此而來,其實都是他的子女在作怪……」
金蒲孤不信道:「難道沒有人識破他們的本相嗎?」
李青霞道:
「距離遠,煙霧繚繞中不容易看得清楚,而且駱家是大戶,很少與人來住,除幾個貼身的僕人外,報少有人見過他們,是以知者無多……」
金輔孤道:「錢塘王出巡之日,沒有人前去靠近看著真相嗎?」
李青霞道;
「有的!這種顯靈大招搖了,自然有人不信,可是說也奇怪,所有的船隻,竟像釘死在水面上一般,不管多出多少力,始終不能移動分毫……」
呂子奇道:
「這何足為奇,派幾個人到水面下一看就詡道了,我相信一定有人在底下搗鬼!」
李青霞道:
「何嘗沒有人如此想呢,可是下水的人立刻被拋上岸來。口吐白沫人事不知,十幾次後,再也沒有人敢試了,我想駱家的人會水性的一定不少,他們在船上扭作神靈顯聖時,水底下另外還埋伏了別人……」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總鏢頭是怎樣發現的?」
李青霞頓了一頓道:
「我是在一次錢塘王出巡時,遙空發了一隻暗鏢,結果我看見的女兒偷偷用袖捲住了,我才知道他們武雖佳,倒底還是普通的凡人,於是我就在湖邊留心偵伺他們的蹤跡……」
金蒲孤雖然急於想知道有關於錢塘王一家的詳細情形,但是他決心不再插嘴去打斷李青霞的敘述,因為他發這個年已徐娘的孀婦漸趨於興奮,她不但嘴裡在說話,眼角眉梢也在說話,尤其是自己提出一些問題,她的興奮也在增加,是什麼原因使得她如此呢?
金蒲孤是個男人,雖然他很少與女人接觸,可是在劉素客的萬象別府中與他幾個美麗的女兒相處了一陣後,他本能地體會到那種微妙的情懷。
李青霞在為金蒲孤的突然冷漠而略感失望,但是她依然很詳細地說上去:
「西湖有一條小河是通往錢塘江的,我選擇了一個很隱險的地形躲了起來,果然過了不多久我看見他們水淋淋地從河裡上來,折入他們的後院……」
金蒲孤這才問道:「他們的家就在河邊上?」
李青霞點點頭,金蒲孤又表示不相信地道:
「照這樣說來,他們是不願意讓人家知道的了,可是今天在湖上那個划船的似乎對那個女子很熟……」
李青霞笑笑道:
「駱仲和自己只是每年一度出現在西湖上,他的一兒一女卻偶而會在湖上尋人開心,一下子突然從水面冒出來,跳到人家的船上,那些舟子以為是神靈現身,借船使用,連忙跳下水去,而且下水的人,總是莫名其妙的地被送到遠遠的岸上,從來沒有人淹死過,因此大家也習以為常了……」
金蒲孤笑笑道:「這家人也怪……」
呂子奇卻忍不住問道:
「杭城中住著這樣一家武林高人,總鏢頭也知道他們的底細,為什麼不告訴別人呢?」
李青霞臉色一紅道:
「就在我發現他們行跡的晚上,我正準備上床就寢,突然眼前一花,被人從背後拍了一掌,等我從昏迷中醒覺過來時,桌上插著一支鏢,正是我白天用以施暗襲的那一支,另外還留著一張字條,警告我少開口……」
金蒲孤微笑道:「總鏢頭被他們嚇住了?」
李青霞紅著臉道:
「人家的武功比我高多了,我被人家一掌拍昏過去,連來人是誰都沒有看見,當然只好乖乖地聽人家的話了……」
金蒲孤又問道:「以後總縹鏢沒有再跟他們接觸嗎?」
李青霞仍是紅著臉道:
「有的!以後四海鏢局碰上兩三次辣手的綠林道,被人劫去了鏢,可是不到半個月,失去的嫖又神秘地回到鏢局,劫鏢者也都被人殺死了……」
金蒲孤頗感興趣地道:「是駱家人暗中幫的忙?」
李青霞點點頭道:
「不錯!歸回的失鏢上附著一個小小的金鑄人像,我相信這是他們作為我效金人緘口的報酬,這件事連先夫都不知道,可是他卻為此糊里糊塗而送了命,因為那幾個綠林人物的喪生,江湖上都以為是先夫的作為,四海鏢局的名氣因此大振,而先夫也就此遭了綠林之忌,而慘羅人屠潘元甲的毒手……」
金蒲孤這時忽然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麼一會事?」
呂子奇一怔道:「大俠想起什麼了?」」
金蒲孤道:
「在下昔年學藝以金僕站長箭盡屠十六凶人時,為了追索人屠潘元甲的蹤跡,曾經苦索數日而不得消息,後來得到一封匿名柬帖的指示才算找到了他,我一直在奇怪那投帖人是誰,現在才算得到了答案,我想一定是駱家人弄的手腳。」
李青霞也愕然道:
「大概是不錯的,妾身也正在奇怪駱家人既然肯幫助我們追回失鏢,何以先夫的慘死卻置之不理,原來他們是借重金大俠代行其事了!」。
呂子奇笑笑道:「看來他們是早對金大俠注意上了,金大俠是否有意前去一訪?」
金蒲孤道:
「自然要去了,杭城中隱藏著這等高人,我應該去見識一下,何況黃姑娘還落在他們手中!」
李青霞卻道:
「駱仲和武功高不可測,金大俠在湖上開罪了他的女兒,此去以小心為上……」
金蒲抓笑笑道:「那只是一個誤會,駱仲和若是個明情理的人,便不應該怪罪於我!」
呂子奇道:「老朽也想陪金大俠前去見識一番!」
金蒲孤想想道:「呂老先生肯去自是最好不過,可是在下還想邀一個人幫幫忙?」
呂子奇怔然道:「大俠還有誰可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4:40
金蒲孤笑著不作聲,問李青霞借了一付紙書,走到一旁寫了幾行字,然後寫好信封交給李青霞道:「麻煩總鏢頭派個人送到靈隱寺去!」
李青霞接了過來,見信封上寫著「浮雲上人親啟」不禁微感驚異道:
「靈隱寺中好像沒有這麼一個人……」
金蒲孤笑笑道;
「總鏢頭只管送去好了,而且要叫送信的人盡快將浮雲上人帶到駱家去!」
李青霞將信未信地走了。
呂子奇卻不以為然地道:
「以大俠的穿揚神射,再加上老朽的十二金錢嫖,想來已足夠應付了,而且我們此去並不一定會跟他們打起來……」
金蒲孤慎重地搖搖頭道:
「黃姑娘的武功比我高明多了,假如她失陷在駱仲和的兒子手中,足見他們的武功不可輕視,我覺得還是先準備一下的好!」
呂子奇不作聲。
李青霞已從外面交代定畢回來道:「妾身這就帶大俠前去!」
金蒲孤點點頭將那張黃龍大弓的弦緊了一緊,又小心地檢視一下壺中的長箭,由於他這番隆重的態度,使得目子奇也跟著緊張起來,摸摸袋中的金錢嫖,三個人才走出鏢局,向錢塘門外而去!
旁依小河是一所氣像宏偉的大宅院,門口蹲著一對巨大的石獅子,門樓下站著幾個衣帽鮮明的僕人!
三人剛走到門口,一個僕人就拱手問道:「來者可是金蒲孤大俠?」
金蒲孤傲然地道:「不錯!金某被人提姓道名稱呼的機會還不多,貴管家可真是禮貌周到,想來這都是貴居停訓練有素之故!」
那僕人的臉上紅了一紅,但仍是拱拱手道:
「小可言語失周,請大俠原諒,這兩位是……」
金蒲孤微怒道:「李總鏢頭是杭州第一號人物,責管家難道會不認識!」
那僕人毫無表情地道:
「小可自然識得李總鏢頭,可是家主人只吩咐接待大俠一人……」
李青霞倒是不怎麼樣。
呂子奇忍耐不住,怒聲叫道:「老夫呂子奇,來自關外長白山……」
那僕人笑了一笑道:
「呂老先生大名四海俱聞,不用老先生報名小可也知道,可是家主人與老先生素無淵源,因此未加邀請,小可也不敢擅專!」
呂子奇怒意更深,可是他僅冷笑一聲道:「假如老夫想作個不速之客呢?」
那僕人用手一指道:
「門戶敞開,老先生儘管闖好了,不過萬一有什麼得罪之處,請老生多加原諒,莫怪小可未曾預告!」
呂子奇瞼色一變,冷冷地道:「老夫倒想看看府上有什麼方法能阻止老夫入內!」
說完大踏向門中走去,那僕人負手退過一邊,呂子奇才跨出五六步,兩旁突然閃過兩個僕人,四手齊發,向他的雙臂搭去,口中還較笑道;
「老先生請小心,地下太滑,仔細別閃了腰!」
呂子奇自然早已作了防備,雙臂一振,運動反彈出去,想將那兩人震開的,可是不知怎的,他腳下的石塊忽然旋轉起來,整整地掉了一個方向,呂子奇沒有想到這一著,連忙把注意力放到雙腳上以求穩定身形!
可是這一來他卻疏忽了上面,雙條胳臂竟被人緊緊地抓住了,凌空抬起來送到門外放下!
先前那個僕人微微一笑道:
「呂老先生這是何苦?您一世名英得來不易,折在我們這些無知的下人身上,豈不是太不上算!」
呂子奇滿臉通紅,憤然回身叫道:
「老夫就是把命擱在此地,也非要闖進這道大門……」
說著再度衝了進去,這次他的戒意更深,連腳下也留了神,輕輕一點,便自移動方位。可是他衝進十幾步後,不僅腳下未見異動,那些僕人也沒有出手阻攔,倒把他怔住了!
那僕人又笑笑道:
「老先生的話說得太嚴重了,小可們不敢逼出人命,只好放老先生進來了,老先生既然已進了大門,扳回了您的英名,還請賞小可們一個薄面,自己出去吧!」
呂子奇氣得銀髯逆豎,厲聲大叫道:
「進門容易出門難,老夫偏不走,看你們有什麼手段把老夫弄出去!」
那僕人臉色一沉道:
「呂老生,小可們已經容忍再三,您若是再要不知進退,小可們也要得罪了!」
說完又沉聲對旁邊的僕人道:「把呂老先生請出去!」
有兩個僕人飛身前撲,動作奇速,可是他們進到一半,就像泥塑木雕般地停住了,原來呂子奇受過一次折辱,知道這些僕人個個身手非凡,不等他們近身,就發出兩枚錢鏢,制住他們的穴道。
呂子奇用手一抬,收回了錢鏢,那兩個人的穴道猶未解開,仍是呆立如前,呂子奇才冷笑了一聲道:
「老夫的十二枚金錢鏢,向來都是逢到絕頂高手時才出手使用,今天用來對付你們,實在太屈辱了它!」
說完攤開手掌,擲落一把銅屑。
那僕人怔了一怔方道:
「呂老生金錢鏢絕技固已蜚聲字內,想不到掌上功夫也願如此精絕,一握碎金,這份火候實在令人敬佩,小可自揣冒昧,頗想領教一下!」
說完在袖中掏出一根細長的金屬鏈條,先用手一抖,變成一根長約五六尺的軟鞭,指向那兩個受制的僕人!
叭叭兩聲,那兩人的背上各挨了一下,雖然各栽了一個跟頭,卻已將穴道拍開,忍痛退到一邊!
呂子奇卻為之一怔,他錢鏢打穴是取那兩人的前心將台穴,閉住他們的氣血運行,才制住他們的行動!
即使要解開他們的穴道,也應該受制的地方著手,可是那僕人的軟鞭卻是攀在他們的背上,硬是用內力震開他們的穴脈,看來這個駱仲和的確是不簡單,他門下的傭僕都具有如此身手,他本人還了得嗎?
而且那手持軟鞭的僕人運鞭的手法輕鬆自如,恐怕還不好應付,心中雖如此想,口中卻不肯示弱,哈哈一笑道:「來吧!老夫把你們都收拾下來,再找你們主人說話!」
那僕人手持軟鞭朝天一抖,振得筆直,然後也冷冷一笑道:
「小可蒙家主人傳授得幾手破招式,原為防備穿壁躍牆的小毛賊之用,自然難與老先生金錢鏢神技相抗,可是小可責任在身,也不能不管聽由老先生入內,只好請老生手下留情了!」
口中說得客氣,手下卻不含糊,鞭光閃耀,舞得風雨不透,先將自己全身罩住,然後向呂子奇撲過去。
呂子奇倒是難了,他除了掌中錢鏢外,從不攜帶武器,這僕人軟鞭舞得一點空隙都沒有,錢鏢一時無法攻進去,自己赤手空拳,不知將如何與之相搏。
以自己在江湖上的身份而言,別說是被他的鞭子打中了,就是被地逼得離開了所站的地方,也是一件丟人的事,可是照目前情勢看來,除了退避之外,簡直就沒有別的路可走,只得運氣於臂,想利用功力破架開對方的鞭勢,然後再回他一鏢!
主意是打定了,把握卻不大,照這傢伙一鞭震穴的程度看來,自己的肉臂是否能擋得住他的一鞭還成問題!
江湖人重名甚於性命,寧可丟命不能丟人,事情擠到這個程度,他也只好咬牙一拼了!
那僕人鞭舞雖急,進勢卻慢,那自然是為了忌憚他錢鏢的原故,可是十幾丈的距離,要拉近也是很快的事!
兩個人的間隔只剩丈許,再除去五尺來長的鞭身,相距實際只有半丈,呂子奇已可感覺到迫人勁風,心中更感駭然,別說是用手去格架軟鞭了,以以這股勁風,也推擠得他幾乎站不住腳!
正當他咬緊牙關,想反迎上去時,耳邊窮聞一聲厲叱,接著眼前白光一閃,又是一陣叮鐺的脆響!
然後他看見金蒲孤手中持著一柄寒光映眼的短刀,臉上一片怒色,那僕人手中的軟板只剩下尺來長一節,地下卻做著三四寸長的斷鞭,總數有十幾段之多!
不用說,一定是金蒲孤突然出手,解了他的困,而且他的那柄短刀也正是得白崇明島的無雙利器——修羅刀。
那僕人征了一怔才道:「金大俠!你這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沉聲道:
「呂老先生與總鏢頭都是應我的邀請,陪伴我前來,你居然敢如此無禮,分明是在心想考驗我金某一番,你們想怎麼樣,都衝著我金某來好了!」
那僕人遲疑地道:「可是家主人吩咐只接待大俠一人,並未請大俠邀人作伴!」
金蒲孤怒道:
「混帳!我並不是上門作客的!要不是為了那姓黃的姑娘,我還不來呢,你們主人是什麼東西,居然敢限制我不得邀人作伴……」
那僕人見金蒲孤生氣了,倒是不敢違拗,可是他也不敢作主帶三人進去,只是躬身道:
「既是大俠如此說,待小可進去向主人請示一聲……」
金蒲孤沉聲道:
「不必去請示了,我們這就進去,你們主人想見面最好不想,不見也不行,假如你們還想攔阻,金某就一路打進去!」
那僕人十分為難,遲疑良久才道:
「小可們怎敢攔阻大俠,小可這就為大俠帶路,不過見到主人,還請大俠對邀人之事,作一明白交代,以免小可犯罪……」
金蒲孤冷笑一聲:
「你放心好了,金某並不怕你們的主人,總不至於把責任推到你的頭上!」
那僕人一任金蒲孤冷嘲熱諷,始終不敢回嘴,低著頭一聲不響在前面別路,金蒲孤招呼呂李二人並肩前行。
呂子奇十分慚愧,也十分感激,低聲向金蒲孤道:
「幸得大俠及時援手,否則老朽真不知將如何了局……」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老先生太客氣了,其實老先生是存心太過慈善,要是施展滿天花雨的手法,何至受這種小人的骯髒氣!」
呂子奇輕歎道:
「老朽那手法也許可以管用,可是老朽習技之時,曾立下重誓,非遇上十惡不赦之徒,絕不輕易使用,是以昨日與大俠輕技時,老朽不敢啟用,若是今日用來對付這一個名不見經傳的……」
金蒲孤笑笑道:
「老先生的想法太方正了,人最重要的一點是使自己活下去,試問老先生今日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中,那一點虛名要之何用?」
呂子奇低頭不作聲,他無法說金蒲孤的理由不對,但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只好不開口了!
金蒲孤又遭:
「在下知道此言不入耳,可是我希望老先生等一下見到駱仲和時,千萬別再固執了,尤其是別再堅持什麼不殺人的信誓,我不殺人則為人殺,死固無所懼,可是我們輕易一死,放任劉素客那種人流毒天下,豈不是適得其反……」
李青霞怔怔道:
「大俠今天一定要與駱仲和衝突嗎?據妾身觀察他對大俠並無惡意……」
金蒲孤笑笑道;
「這很難說,假如話談得不投機,衝突可就無法避免,我們心中不能不作個準備!」
說著已經穿過一片庭院,來到一所客舍前面,那僕人搶著先進去了,三人遂在門口稍停!
片刻之後只見裡面傳出一陣叱責道:
「混帳!我只是叫你們別放不相干的人進來,金大俠邀來的客人怎麼可以得罪呢!該死簡直是該死,你給我跪在此地,等金大俠前來發落……」
語聲之後,門中出來一個白淨面皮,微胖的中年人,留著短短的鬍子,神態卓異不凡。
李青霞連忙低聲道:「這就是錢塘王……」
駱仰和已經聽見了,微微一笑道:
「那不過是敝人哄騙無知俗人的遊戲,李夫人怎可認真……」
金蒲孤卻笑了一聲道:「看府上的氣派,龍宮府第比之亦不見遜色。」
駱仲和臉上紅了一紅道:「下人無知,冒犯大俠,敝人代請恕罪,祈大俠海涵……」
金蒲孤淡淡地道:「貴管家得罪的不是在下,台端應該問呂老先生請罪才是!」
駱仲和似乎並不願意,又卻不過金蒲孤的面子,才勉強地一拱手向呂子奇道:
「呂老先生乃武林人傑,舉世同飲,家人有眼無珠,才致冒犯虎駕!」
呂子奇自然也看出他的言不由衷,遂也冷冷地回了一禮道:
「貴管家身手不凡,老朽此來本為取其辱,怎敢當得主人如此廖贊,設若主人對老朽有半點看得上眼之處,貴管家也不會拿老朽不當人了!」
話講得很明顯,明明白白地指出門口的僕人那傲慢與輕視,根本就是主人的授意,駱仲和微一變色,但隨即恢復正常,若無其事地一笑道:
「敝人已經表示過歉意,呂老先生一定要不諒解.在下也沒有辦法,好在那個混帳還跪在客廳裡,聽由老先生發落如何!」
說著伸手邀請他們入內,這是一間很寬敞的大廳,巨柱粗可合抱,白石鋪地總在六十風方丈大小!
不過正中用紫檀木雕的高屏隔出了一間起坐之處,看不見四周是什麼樣子,然而設備之豪華,僅劉素客的萬象別府與崇明散人的水晶宮可堪比擬!
呂子奇與李青霞自然免不了流露出詫色,金蒲孤卻因為見多了,淡然一無表示,粗略地看了一眼後,卻向那跪在屏風角落裡的僕人望去,駱仲和見這室中的佈置未能引起金蒲孤的注意,似乎微感失望,故意輕笑一聲道:
「蝸居簡陋,實非待客之所,可是寒舍再也找不出更好的地方了,請三位委曲一下吧!」
李青霞不禁脫口讚道:
「駱先生太謙虛了,就是真的龍宮水府,也未能及得上先生這裡……」
駱仰和高興地大笑道:
「那裡!那裡!敝人不過是喜歡收藏一些小巧的玩意兒,其實想起來太以無謂,這些東西饑不能食,寒不能衣,僅供耳目賞玩而已,世人卻有擲千金以求之者,說來是真傻,可是敝人祖上數代僅出這些傻人,縮農節食,苦心經營,積存下這些無用的廢物,金大俠一定會認為很可笑……」
金蒲孤聽他語中之意,卻是在誇耀自己財富,心中對他大起反感,覺得他涵養上實在太庸俗,因此對這人武功雖高亦不感興趣地道:
「在下對於鑒賞珍玩的知識很淺薄,故而對於此事無由置啄!」
駱仲和對於金蒲孤冷淡的態度依然一無所覺,興沖沖地從案架上取下一個小玉佛道:
「這尊玉佛是唐代的製品,唐太宗虔心佛學,曾遣玄奘法師求經於西土,據雲這是宮內的供佛,先祖以萬金購得,可能這上面還留有李世民的手法呢,睹物而思古……」
金蒲孤實在聽不下他的刺刺饒舌,乃冷冷地道:
「一尊唐代古代佛即價值萬金,若是年代更久遠的珍玩,豈不是要以億兆論價了嗎?」
駱仰和眼光一亮道:「自然!自然!有些東西簡直是無價寶……」
金蒲孤冷笑著解下自己的箭囊,送到他的身前:「駱先生請為在下這箭囊估估價看!」
駱仲和接過箭囊,翻弄了一遍,蹙蹙眉道:
「金大俠這箭囊式典古雅,信非現代之物,不過器以人傳,假如不是麼歷史上有名的人物,其身價就差得多了!」
金蒲孤翻過囊底,指著一行小字道:
「這囊主人曾經留了一行字,不知道駱先生曾否聽過這個名字!」
駱伸和吟出上面的字句:
「大漢自皇高祖斬蛇起義,滅秦伐楚並六國而有天下,四傳至此,未見一將如李廣者,神射無雙,時值率師征躬胡,特賜比囊,期以莫負朕望,箭揚大漢聲威……」
念完了他忽地色動,幾乎要跳起來叫道:
「這是漢武手澤,大俠從何處來的!」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說來微不足道,在下曾在一個名叫劉素客的家中作客數日,順手牽羊而來。」
駱仲和連連搖頭歎道:
「真是稀世奇珍。那娃劉的人家一定很富有吧……」
金蒲孤微笑道:
「也不算得很富,馬馬虎虎過得去吧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5:06
第十二章
金蒲孤笑笑道:
「照先生所說,這是無價之寶,在下也無法說出價值,以在下而言,財富並無作用,也不想賣掉它,先生一定要喜歡它的話,在下可以無條件奉送!」
駱仲和喜動顏色道:「那真太感謝了。」
金蒲孤卻神色一正道:
「可是在下目前找不到代用品,只好請先生等待一段時間……」
駱仲和皺眉道:「可是大俠把它用破了之後,囊底字跡磨失,它就半文不值了!」
金蒲孤道:「至少先生知道它的歷史!」
駱仲和道:「可是人家不知道!」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在下只道先生是對前古遺物有特殊的癖好,原來只是對它的價值感興趣!」
駱仲和這才看出金蒲孤是故意拿他在開玩笑,竟然將箭囊擲回給他道:
「金大俠對敝人的看法誤會了,箭囊雖極珍貴,但敝人還未必動心,請大俠收回去吧!」
金蒲孤泰然將箭囊別在腰問道:
「在下也知道府上富堪摘國,不會看上這一具破箭囊的!」
駱仲和臉色變了一變,居然忍住沒有發作,金蒲孤知道自己給了他一個小教訓,至少他不會再以財富來驕人了,才笑笑道:「在下與令嬡在西湖上曾經發生一點小誤會!」
駱仲和擺手道:「那件是小事情不足為道!」
金蒲孤笑笑又道:「在下箭誅人屠潘元甲時,承先生賜柬告示行蹤,特致謝忱……」
駱仲和微怔道:「原來大俠已經知道了!」
金蒲孤笑道:
「此事一直惑然不解,直到聽李總鏢頭說起先生之行事,在下才恍然而覺。」
駱仲和這才淡然地道:
「這也不算什麼,剪除潘元甲,原該敝人去為之,說起來敝人還應該謝謝大俠才對!」
金蒲孤見所有該交代的場面話都已說過了,遂將話轉入正題問道:
「審一位黃姑娘不知可在府上?」
駱仲和笑道:
「那位黃姑娘的水性當真是舉世罕遇,小兒不過跟她開介小玩笑,她竟在水底將小兒一路追逐到此,途中連一口氣都不換……」
金蒲孤關心的不是這些,連忙再問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駱仲和笑道:
「黃姑娘天真未鑿,小兒也稚氣未脫,他們先前雖是各不相讓,此刻卻打出了交情,與小兒同在後花園中玩耍
金蒲孤將信將疑地道:「我現在可以去看看她嗎?」
駱仲和一笑地道:
「自然是可以,不過他們此刻遊興甚濃,我們何必去打擾他們呢,反正人在寒舍,絕對丟不了,大俠儘管放心好了!」
給這他這麼一說,金蒲孤倒是不好意思去追問了,而且他見駱仲和的神色間並沒有什麼兇惡之意,想來黃鶯與他兒子並沒有什麼衝突,以黃鶯的心性而言,遇上一個年歲相近的同伴,玩得很投機,倒是件很自然的事!
因此他也暗悔自己太過小心,把事情想得很嚴重,還把浮雲上人也拖來相助,實在是不必要,萬一浮雲上人不明舊理,糊里糊塗地闖上門來,豈不是反為不美!
可是他又想到浮雲上人是個得道的高僧,行事一定不會過於莽撞,自然也不會引出意外的枝節……
他在心中沉吟,駱仲和也在想著心思,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李青霞與呂子奇更沒有話說了,四人都默不作聲,空氣現在很沉寂,突地屏後人影一閃,探出一個少女的身子,正是金蒲孤在西湖船上見到的那人,也是駱仲和的女兒駱洛仙,她以焦灼的話氣造:「爹!您怎麼還不把話說說明白,這是很重要的事……」
駱仲和將臉一沉怒道:「你出來幹什麼?一個大閨女如此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駱洛仙受到斥責之後乾脆走了出來道:
「爹!您不急,我可等不及,要不我自己來說!」
駱仲仰和一拍桌子怒罵道:
「混帳!你再如此不顧廉恥,我寧可殺了你,也不能叫你敗壞門風……」
駱洛仙呆了一呆了道:「我們有什麼門風……」
駱仲和這下是真的生氣了,兩眼中冒出火花,駱洛仙悻悻然地退了回去,金蒲孤卻莫名其妙地道:「駱先生令嬡究竟有什麼事?」
駱仲和頓了一頓7「道: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不過是素仰大俠箭技超群,想請大俠露兩手給我們開開眼界……」
金蒲孤一怔道:「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先生何必生那麼大的氣呢?」
駱仲和紅著臉訕笑道:
「敝人不過是惱怒她沒有規矩,大俠剛坐下來,茶還沒有喝兩……」
駱洛仙忍不住又從屏後轉出來道:
「爹!您別假斯文了,更別賣弄您的傢俬了,金大俠見的世面很多,我們家這點排場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笑,而且我知道您還不放心,想考驗金大俠,我看這是多餘的……」
駱仲和怒聲道:「賤婢!你是在作死了……」
駱洛仙強項地道:「我只是告訴您我的決心,不管金大快是否能通過您的考驗……」
駱仲和氣得臉色鐵青,一隻手已經舉起來了,駱洛仙卻毫不在乎地道:
「考就考吧!我相信金大俠也不會被您考倒的,我早就算準了……」
駱仲和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駱洛仙大概是怕他父親真的發作揍人,連忙回頭大叫道:「駱強!駱勇!準備射場,通知駱信和駱義……」
屏後有人應了一聲,立刻是一陣響動,金蒲孤等人所落坐的客廳自動問旁邊移去,片刻之後,約莫移出七八丈,才嘎然而止,同時四面的屏風也自動地沉入地下,眼前現出一所寬長的內堂!
金蒲孤見這所內堂空無一物,寬約二十丈,長有六十丈左右,正是從外面看見全屋的大小!
他這才明白此地原本是作為練武所用,地下裝著機關,開動機關可以將客廳移過來,升起屏風,以作款客之用,而那四周的高屏,正是將客廳間隔出來,遮住前後左右的空地。
靠著內堂的一邊牆前,站著十幾名黑衣的勁裝大漢,每個人都背著一把長弓與一壺竹箭!
從弓箭的長度看來,這些人的臂力都很強,至少也在三百石以上,才能開引那高興人齊的強弓!
駱仲和朝駱洛仙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很開心!」
駱洛仙輕笑一聲道:「我自然開心,因為這是我……」
駱仲和用手一揮,阻止她說下去,沉著喉嚨道:
「你別想得太美,事情未必會如意……」
駱洛仙咬著嘴唇道:「那我不管……」
她的話被駱仲和嚴厲的目光打斷了,才悻然退後,駱仲和勉強壓制住怒氣,朝金蒲孤一笑道:「金大俠!敝人訓練了十幾個家人,在射箭一道上頗有成就,想請大俠與他們一角射技……」
金蒲孤淡淡地道:「對不起得很!在下習射只為了強身除暴,並不為了與人爭勝!」
駱仲和談笑道:
「金大俠神技舉世皆聞,自然看不起我們這些家人,這樣吧!敝人叫他們先練兩手,如蒙大俠還看得起,就指教他們一番如何……」
說完也不徵求金蒲孤的同意,就朝那些大漢道:
「駱強!金大俠是當世第一箭手,你們可不能丟人,假如能得到他一句指示,也不枉十年苦練!」
那駱強是個中年漢子,他應聲而出,卸下長弓,朝金蒲抓一拱手道:
「請大俠多包涵!」
態度雖客氣語氣卻隱有不屑之意,好像金蒲孤的赫赫盛名,在他眼中並不當一會事!
金蒲孤在人門之時,卻已見識到這一家的武功,即使是中門的傭僕,也不遜於當世一流高手!
這幾個人的衣著又高一級,武功自然也更為可觀,可是人家要想在射技上與他一較高低,他實在不服氣!
駱強打過招呼之後,什麼話都不說了,只是向牆的另一頭叫道:「升靶!」
牆前可能另有機關,由人在內操作著,喝聲過後,緩緩升起一道水靶,據估計靶寬約二尺見方,中間的紅心只有拳頭大小,靶離他們立身之處,相距約四十丈,看上去只有指甲蓋大的一點!
駱強抽出一枝箭搭在弦上傲然問道:「金大俠是否覺得太近了一點?」
金蒲孤輕輕一笑道:
「朝庭考試舉也不過是兩百步為準,差不多也是這個距離,三射破的,即為上選,可是我們江湖人論射,著重在心眼手法。與遠近無關!」
駱仲和連忙斥責駱強道:
「金大俠箭誅十六凶人,就翎金僕姑神箭下,取如探指捺蛾,你不過射一面死靶,還有什麼可誇耀的!」
駱強輕哼一聲,箭弦微響,長矢劍空而出,恰恰中在紅心上,金蒲孤覺得他手法雖准,卻並無出奇之處!」
駱強仍是不說話,繼續拍箭搭弦,一支支射出,射出七八支後,金蒲孤神色微微一動,也逐漸引起興趣!
因為駱強後來射出去的箭,並沒有中在紅心上,後矢咬住前矢的尾部,連成一長串,居然不掉下來!
每支箭都從一個洞中穿出去並不算太難,尋常的箭手中也可找出這種人才,可是要七八支箭連成一串,則除了手法准外,還需要深厚的內力與極巧的手法。
這種手法自然難不倒金蒲孤,可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漢子的功夫到家,至少是他所見過的第一個高手!
駱強連發十二支箭後,才止住手不射,駱仲和微笑道:「金大俠看他還過得去嗎?」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高明!高明!」
駱強忍不住道:「金大俠一定還有高明的指教!」
金蒲孤笑道:「那裡!那裡!這種鳳凰爭窩的射法我就做不到!因此也不敢置評!」
呂子奇覺得很奇怪,連忙道:
「大俠似乎太謙虛了,老朽雖未目睹過大俠神射,但是聽說大俠在青蓮山莊以迴風射法,一箭連取石廣琪與邵浣春兩耳,似乎比這一手奇妙多了!」
金蒲孤笑笑道:
「那是取巧的手法,這才是正宗功夫,在下一開始就走了旁門,對於這種正宗手法,自然只有甘拜下風了!」
駱仲和怫然造:
「敝人是誠心請教,所以才不憚見笑,命家人們獻怪丑以博一樂,大俠說出這沖話來,似乎太令人失望了!」
駱洛仙也急了道:「金大俠!我不相信你連這一點也做不到……」
金蒲孤笑道:
「我是真做不到,因為我們江湖人爭鬥不同於兵家爭站,箭源供應不絕,我就是那十幾支箭,準備用一輩子的,像過樣一下子用掉了這麼多箭,我的確不敢嘗試……」
駱強冷笑一聲道:
「金大俠何不過去看看在下的箭後再作定論,在下那十二支箭保證絲毫無損……」
金蒲孤一笑道:
「不用看了,尊駕那十二支箭只有最後一支還是原來的樣子,其餘十一支的箭尾竹竿雖未破裂,竹孔卻被箭簇擠大了一點,用之殺人自無不可,用來再作一次同樣的表演似乎就不太趁手了,在下藏箭有限,不敢作如此浪費。」
駱強臉上一紅,獨自強嘴道:「難得大俠的箭在用過之後,一點改變都沒有嗎?」
金蒲孤笑笑道:
「在下舉箭之初先練的就是這一點,尊駕如若不信,十年以後可以檢視一下我的箭……」
駱強道:「何必等十年呢?今天大俠就可以給我們開開眼界!」
金蒲孤搖頭道:「我現在還提不起興趣!」
駱強與駱仲和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駱洛仙連忙道:
「這種庸俗的手法自然提不起金大俠的興趣了,爹!這是我們自取其辱,您還是換個花樣吧!」
駱仲和略作沉思才一揮手道:「駱強!你下去換駱勇上來!」
駱強雖然如命退後,臉上獨自呈現著不平之色,金蒲孤視如未見,另一名黑衣漢子已出列躬身道:「主人有何指示?」
駱仲和道:「駱強的手法只惹來一場恥笑,我們不能再用那種笨手法了!」
駱強在旁邊道:「笑人的一定要自己有真才實學,光是口頭上輕薄算什麼英雄!」
這些下人除了駱仲和外,好似對誰都不賣帳,連駱洛仙連連對他瞪眼他都不在乎!
呂子奇忍不住道:「金大俠,您何不露一手讓他們也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金蒲孤談笑道:「呂老先生的火氣也太大了,跟這些下人嘔氣有什麼意思呢?」
駱強怒聲道:
「姓金的!我在駱家是下人,到了江湖上,還真沒把你們這種大俠放在眼中……」
駱洛仙怒道:「駱強!你怎敢如此放肆!」
駱強冷笑一聲道:
「小姐!你不要對我端主人架子,我替駱家賣死力時,你還沒有出世呢!」
駱洛仙又窘又羞,又氣又怒,沉下臉對駱仲和道:
「爹!您看見了!您充排場,擺門風,家裡卻養著這種桀傲無上的下人,連個強盜窩都不如!」
駱仲和的確十分生氣,可是他的生氣卻是對著駱洛仙而發,拍地一聲,摑了她一個大嘴巴,怒聲道:
「混帳!他們留在我們駱家屈居下人,並不是為了找不到飯吃,沒有這些忠心耿耿的家人,你憑什麼在家裡享福當小姐,憑什麼在西湖上充神仙,連我對他們都十分客氣!而你……」
駱洛仙挨打之後,睜著一雙大眼睛,似乎不相信父親會為了一個下人而打她,倒是駱強自己覺得不過意,略帶惶恐地道:
「主人千萬不可為了小的而責難小姐,小的自己太跋扈了一點,不怪小姐生氣,可是小的實在不服這口氣,那姓金的能有多大實學……」
金蒲孤只覺得這駱家主僕之間,關係似乎不太尋常,對於駱強的無禮口吻,並沒有怎樣放在心上,旁邊的呂子奇卻按捺不住,冷笑一聲道:
「駱先生,看你這教訓女公子的態度,老朽覺得你頗像個守禮的君子,可是府上的下人居然當眾咆哮,難為你怎麼忍受得下的……」
駱仲和臉上一紅,怒聲道:「呂老英雄,這是我的家務,不勞閣下費心!」
呂子奇哼哼一笑道:
「當然!當然!這是老朽多事!老朽在長白山只是一椽瓦捨,比不上府上這等氣派,老朽初來之時,對府上倒是頗為欽羨,現在想想還一點的好,至少老夫在心中不如意的時候,可以隨便罵罵山妻村兒出氣,而不必受這種悶氣!」
駱仲和的臉上變了顏色道:
「呂老英雄若是對我這幾個下人瞧不順眼,不妨代我管教一下!」
駱強也冷笑道:
「是啊!呂老頭兒,只要你能拿出本事教訓我一頓,我就跪下來給你陪罪!」
呂子奇在大門口受的氣還沒有出,現在見這個傢伙又向他挑戰了,乃冷笑一聲道:
「駱先生,看來貴管家似乎想考驗老朽一下……」
駱仲和淡淡地道:「敝人治下無方,得罪了老英雄,老英雄儘管出手制裁他們好了!」
呂子奇冷哼一聲道:
「老朽怎敢說是教訓,只希望貴管家手下留情,能放過老朽一條賤命就感激不盡了!
駱仲和笑笑道:
「這一點老英雄言重了,老英雄進了寒舍,便是舍下的客人,待慢或則不免,但是絕對不會叫老英雄被抬著出門去!」
呂子奇冷笑道:
「那老朽太感激了,盛情款待,無以為報,老朽年邁力衰,別的地方盡不了力,只好替府上當個劈柴的粗工……」
說完將手一揚,一枚錢鏢出手挾著一點金光向前飛去,唯聞錚錚連響,箭靶上一連串的長箭每一支都被攔腰削斷,散落在地上,然後那點光迴繞飛舞,將那些斷箭都反射回來,最後金光飛繞回到他手上時,居然是從木靶後面透心而過,錢眼上插著半支斷箭,正是駱強最先射在靶心上的那一支!
他表演的這一手錢鏢絕技,無論是手法內勁,都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使得駱家人個個都色為之變,連金蒲孤也暗佩此老功夫卓絕,歎為觀止!
呂子奇裝作若無其事地將斷箭聚為一束,捧在手中道:
「人老了,力氣也不中用了,大柴劈不動,只好劈些小竹枝,麻煩貴管家送到廚房裡去作為引火柴吧!」
駱強一言不發,接過斷箭,雙掌一拍,盡成碎粉,連純銅的箭簇都振碎了,狠狠地丟在地下,目中射出怒火!
目子奇見他掌下碎鐵如粉,也暗驚他的功力深厚,口中仍不在乎地道:
「貴管家不願意跑路,跟老朽說一聲好了,老朽自己也會送到廚房去,這一來豈不是把老朽一番辛苦都白費了!」
駱強冷冷地道:
「呂老頭!你這一手錢鏢絕技,的確是值得欽佩,可是你毀了我十二支長箭該如何賂法」」
呂子奇故作訝異地道:
「那些箭還能用嗎?老朽聽金大俠說它們不是成了廢物了嗎?金大俠是箭中的權威,射道中的祭酒,老朽想他的話總不會錯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5:24
駱強怒聲道:「那些箭不是不能再作為表演用了,可是用來殺人卻仍是有用的!」
呂子奇呀了一聲道;
「府上乃積善之家,又不是殺人越貨的強盜窩,要那些凶器做什麼……」
駱強臉色一沉道:
「老傢伙!你說對了,老子就是當強盜出身的,今天絕不放你出門……」
這句話卻真正地激怒了駱仲和,厲聲叫道:
「駱強!你也太不像話了,我已經給你保留了多少面子,你卻越來越不識體統,還不謝謝呂老英雄的教訓,滾到一邊去!」
駱強神色一變,目中湧出反抗的意念,可是他接觸到駱仲和竣厲的目光後,身於微顫了一顫,連忙向旁邊望去,卻見駱勇與另外近十個大漢,每個人都對他示以怒目,他才無可奈何地打了一躬,勉強地道:「小子無狀,多蒙老英雄教訓,小子當永銘於心,刻骨難忘!」
呂子奇聽他話中有話,也傲然一笑道;
「不敢當,貴管家以後再要找老夫時,千萬先打個招呼,老夫雖然不怕死,卻不想死在背後的窩心箭上!」
駱強的目中怒意更甚,可是他居然退了回去,一言不發。
駱仲和這才一笑道:
「久聞呂老十二金錢鏢為武林之絕,今日得睹身手,果然高明……」
呂子奇淡淡地道:
「老夫若果真是高明時,也不會叫府上那幾位大管家攔在大門口了!」
駱仲和微一變色道:「那呂老就應該施展絕技,給他們一個厲害的!」
呂子奇還沒有說話。
金蒲孤已搶著道;
「呂老掌中十二枚金錢鏢雖多殺手,卻無殺心,為了不顧殺傷無辜,才不肯輕易出手!」
說完對駱仲和望了一限,目中頗多不滿之色,明白地告訴他那門上幾個僕人的不法行為!
駱仲和卻故意避開他的目光,笑笑道;
「駱勇,呂老英雄只憑一枚錢鏢,就表現了那麼多的作用,我倒要看看你一枝箭能玩出什麼花樣?」
駱勇微怔道:「主人只准小的發一支箭?」
駱仲和沉聲道:
「一支箭還不夠?你沒聽金大俠說過他一輩子也只用那十幾支箭,這才是至理名言,行走江湖總不能另外派個人專門給你背著箱子,供應你用箭!」
駱勇沉思片刻,才對箭靶的方向喝道:「放活靶!」
牆邊升起一個木架,架上放著一圈黑黑的東西,由於距離較遠,看不清是什麼接著地下又伸出一把燒著的稻草,迎空搖了幾下,火熄去了,卻冒出一股濃煙!
然後只見草圈移到木架下面,讓濃煙熏著那球黑黑的東西,片刻之後,遙遠傳來嗡嗡的聲音!
駱勇輕叱一聲,長箭搖曳而出,然後是箭矢掠空之聲,呼嘯不絕,僅在濃煙中繞轉,直到等的一聲,好像是箭釘上了木靶。
駱仲和才笑道:「把靶子送過來,看看你這次的成績如何!」
駱勇飛步過去,抗著木靶過來,只見靶上斑斑點點,停著許多蜜蜂的屍體,箭桿出插在靶上,箭簇入木寸許,穿透了那圓黑黑之物,原來是一個蜜蜂窩!」
金蒲孤這才知道他們飛靶的練法,那是利用濃煙將蜂窩中的蜜蜂趕出來,再利用一箭之威,將那些飛散的密蜂—一釘死在木靶上,看這蜂屍體約有七八十頭,駱勇居然能在一箭之下將他們全部射殺,的確是神乎其技了!
呂子奇也不禁變色,李青霞更是驚奇得都合不攏嘴來!
駱仲和似乎還不滿意地皺掙皺眉道:「到底還是不能夠純熟,怎麼箭也釘上去呢?」
金蒲孤一笑道:「除惡務盡,先生還是不滿意,實在是作難射手了!」
駱仲和臉色一變,金蒲孤含笑拔出長箭,破開蜂房,只見箭桿上帶著一頭巨峰的殘屍,正是蜂群中的後蜂!
蜂后體軀過巨,是以無法飛出蜂巢,為了要殺死他,只有連窩一起射穿,駱仲和是故意裝作不知,用以暗示駱勇的手法神妙,誰知卻為金蒲孤一語道破,足見他對這一道並不陌生,是以駱仰和臉色才為之一變!
駱洛仙卻興奮地道:「我說的吧!金大俠乃箭中之神,這些花樣怎能逃過他的法限!」
駱仲和似乎不死心,仍是強笑地問道:「金大俠覺得尚可一看否?」
金蒲孤搖頭道:「盡美矣!未盡善也!」
駱勇原是一臉得色,聞言也是一怔道:「大俠能指示一番嗎?」
金蒲孤道:
「這些蜂屍有的破腹,有的穿胸,有的碎頭,不能在一個部位上,似乎功力還不夠爐火純青,然蓋世已無敵手矣!」
駱勇臉上一紅道:「大俠所說極是,想來大俠一定更為高明了!」
金蒲孤搖搖頭道:「我做不到!」
駱勇似信不信地道:「大俠見微知著,忽然又說出這種活,似乎太叫人懷疑了!」
駱仲和也道:
「金大俠光是挑剔人家的錯處,自己卻只說不練,假如不是謙虛?便是瞧不起人了?」
金蒲孤忽而神色一正道:
「箭為凶器,卻基於人道,為了練功,將這些無辜的小生命加以慘殺,似非俠者所應為,在下做不到的就是這一點!」
駱勇先是一怔,繼而冷笑道:
「這麼說來,古人創造弓箭,只是為了用來射木靶子的了!」
駱強又走過來道:
「那裡!金大俠以俠自居,他覺得用蜜蜂作靶子太小了,非要射人才過癮!」
駱仰和笑笑道:
「你們都是胡說八道,孔子曾詐道,讓過戈不射宿,因為他們沒抵抗能力,也沒有躲避的機會,金大俠箭誅十六凶人,一來是因為他們有取死之道,二來是因為那十六人武功都很高,所以才引起他的興趣,看來今天要領略金大俠的神射是太難了,除非我們能找出一個夠份量的凶人……」
金蒲孤聽他們冷嘲熱諷不禁也激起了怒意,想了一下道:
「駱先生!府上還有沒第二個蜂窩!」
駱仲和笑道:
「為了想一睹大俠神技,會下什麼都準備了雙份,可是這樣一來,不是又傷了大俠的仁心嗎?」
金蒲孤冷笑道:
「仁殘之別,要在一樁同樣的事情上才分得出來,先生且慢風涼話,等在下射出箭後,自然就知道了!」
駱仲和怔了一怔,隨即招呼道:「放飛靶!」
牆前木架上雙搭好一個蜂巢,金蒲孤不等舉火,就抽出一支長箭射了過去,箭羽振空,首先發出嗡嗡之聲,與群蜂飛翔之聲,完全一樣,片刻之後,嗡嗡之聲大作,想是巢中的蜂群被箭引了出來!
片刻之後那枝長箭又繞了一圈飛了回來,金蒲孤歸箭入囊,淡淡地道:
「各位可以過去看看了!」
每個人都朝他望了一眼,似乎不相信他那輕而易舉的一箭能有什麼驚人的表現,雖然他的迴風射法,使長箭又回到原來出發的地方,這種手法很新奇,但光靠一新奇是無法令人滿足的!
金蒲孤見沒有人動身,乃冷笑一聲道:
「各位似乎對在下太信任,居然連成果都不加以檢查了嗎?」
蜂嗡之聲如足見他們還是在那兒飛翔,那金蒲孤這一箭究竟表現了一點什麼呢?
駱仲和忍不住道:「金大俠,請恕我們眼拙,大俠這一次射箭的靶究竟是什麼?」駱強冷笑道:
「金大俠是俠義中人,講究仁者之射,那一箭自然是向那一窩蜂子打個招呼,又飛回來了!」
金蒲孤望了他一眼,笑笑道:「台端的眼力真好,居然看得那麼清楚!」
駱強冷笑道:「我不但看見那群蜂子接受了金大俠的訪問,而且還備下盛筵,邀請金大俠前去飽餐一頓呢!他的語氣十分尖刻,話中的含意更是極盡挖苦之能事,連駱仲和聽了都感到不好意思,輕聲斥責道:駱強,你的話似乎太多了。」
駱強一昂頭道:
「早知道只憑一手迴風射法,就可以大享盛名,我們又何苦化那麼多時間去苦練射技!」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府上究竟是禮義之家,不但這位貴管家有如此多禮,連飼養的野蜂都受了感化,在下不過是使用長箭打了個招呼,他們卻客氣得具帖回拜……」
駱強怒叫道:
「姓金的!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大爹們是要看看你箭上的真功夫,不是聽你說鬼話!」
金蒲抓哼聽冷笑道:
「你剛才說得那麼活靈活現,我還以為你真的看清楚了呢,原來你只是信口打哈哈……」
駱強怒氣更盛,正待發作,駱仲和都聽出金蒲孤話中有話,用手一攏道:
「金大俠神射妙技,不是我們這些肉眼凡胎所能識其奧妙的,大家還是過去看個仔細吧!」
說著首先走了過去,其餘人也將信將疑地跟後面,走到木架前面,只見那些野蜂都散落在水架四周,有的還在蜂巢上,薄翅不住地煽動,嗡嗡作響,就是不飛起來。
駱強冷笑道:「原來金大俠仁者之射,只是震得他們無法飛行而已!」
金蒲孤一笑道:「這群野蜂有意思,你看他們的回貼上口氣多麼謙虛……」
說著用手指著牆上的一地小字:
「有眼無珠者敬謝下坊,俟片翼重生之期,當專誠回叩!」
眾人大吃一驚,驚奇的不是這行字的語氣,也不是書法,而是這行字的本身,它們是用一片的蜂翼連綴而成的!
難怪那些蜂群光是振翅而無法飛翔,原來他們的兩片翼都只剩下一片了!
金蒲孤笑著又遭:
「這一群野蜂的數目也出配得恰到好處,若是少了一頭,則無以成字,少不得要在措辭上是重新斟酌了……」
駱仲和長歎一聲,合手對金蒲孤作了一洪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呂子奇尤其與當,一來是對金蒲孤射技的敬佩,二來是金蒲孤表露的這一手絕技,使他們出了一口被奚落的惡氣,乃鼓掌大笑道:
「這真正是仁者之射,不傷一條性命,展示無雙絕技……」
駱洛仙尤為興奮,笑逐顏開地道;
「爹!您還有什麼可說的,金大俠這一手連您也做不到吧!」
駱勇恭身致禮道:「金大俠妙手神射,小可們萬難企及,敬承賜教,傾心無已……」
駱強卻神色一變過:「我不相信一枝箭能做到這樣!」
駱勇大不以為然造:「強哥!金大俠只用了一枝箭!」
駱強哼了一聲道:「一枝箭可以玩很多花樣,比如說這個樣子……」
說完用手一揮,將蜂巢掣飛起來,撞在牆上,那許多野蜂都被掌動擦人粉壁,排列成一個『騙』宇!
這傢伙的內功相當精純,舉手之間,可以將柔軟的蜂身嵌入硬牆,證明他已有飛花卻敵,摘葉傷人的程度!
金蒲孤也變色道:「閣下以為我是在射技以外,還用了別的功夫?」
駱強冷笑道:「這個倒不敢說,因為大俠除了箭之外,並未施展別的功夫,可是大俠特別的工夫加在箭上,似乎失去了射的本意!」
駱勇連忙道:
「強哥!你不能這麼說,全大俠能將功夫加在箭上運用入化,仍是值得我們傾服的!」
駱強冷笑道:「那只能說他的內功精純,並不足證明他的射技高明?」
金蒲孤臉色一沉道:「閣下以為要如何才能證明?」
駱強冷冷地道:
「很簡單!你叫這些蜂子自己說出他們的翅膀確是被你的箭簇射下來的!」
金蒲孤冷笑道:
「閣下這分明是強人所難了,即使他們能開口說話,也被閣下的掌力震死,有心無力了!」
駱強哈哈一笑,用掌在牆上一拍,那些蜂群又被震彈出來,聚在木架上,蠕蠕爬動,沒有一頭是死的!
他指著蜂群道:
「他們都還活著,我早想到大俠會利用這個藉口推托,所以特別留下活口以供對證!」
金蒲孤見這人不僅武功奇高,心計也相當之工,乃冷冷地道;
「在下自承無法使得他們開口,因此也無法說出在下的手法未曾玩花樣,不過閣下若是照樣能表演一下,在下就自甘認輸……」
呂子奇也道:「不錯!貴管家掌法已臻化境,用到箭上一定更為高明……」
駱強一瞪眼道:「我學的是規規矩矩的射法,不會玩這些滑頭花樣!」
駱仰和覺得他簡直在無理取鬧,乃瞪眼叱道:
「駱強!輸了就認輸,不要這樣無賴……」
駱強冷笑道:
「認輸可以,可是服氣卻難,尤其是輸在這種手法上,不如乾脆比比內力……」
金蒲孤忽而一笑道:
「在下一向就沒有學過規矩矩的射法,高明當前,在下倒想領教一下!」
駱仲和忙道:
「金大俠,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一向就是這個死不認輸的脾氣,所以才取名叫強!」
金蒲孤笑道:
「不然!強必有強的理由,貴管家所持之輸,並無不當之處,至少在下無以自明,這樣吧,我們再來一次!」
說完用手掂起兩頭野蜂,捺進牆上駱強先前震出的洞裡,只留蜂尾在外,然後對駱強道:「我們再射一次,各取一蜂寫的,不過在下加一條小小的規定,就是不能傷害這蜂的性命!貴管家意下如何!」
駱強遲疑片刻才道:「可以!但不知要在多遠的距離,用幾枝箭!」
金蒲孤道;
「距離隨便,貴管家要用幾枝箭也悉聽尊意,不過在下習慣於一箭定的……」
駱強道:「我不會在箭上玩花招,兩箭一射,若是你認為不合格,我只好認輸了!」
金蒲孤笑道:
「行!行!我們的箭不同,在下是因為敝箭製作不易,不敢多作浪費,並不要求人家也必須如此!」
駱強大聲道:
「好!這個箭場全長六十丈,雖然我還可以再射得遠一點,將地形即以此為度,你卻不必受這個規定,六十丈以內,隨你自己取距離!」
金蒲孤笑道:
「六十丈雖然遠了一點,在下還勉強可以巴結,因此也不必接受優待,以免台端又有說詞!」
駱強哼了一聲,大踏步跑回去,走到空廳的另一頭。
金蒲孤也跟著過去,口中知道:
「列位不必跟過來了,就留在此地作個評判,以免往返費事2」
駱強已經抽出兩技長箭,一起搭在弦上道:「是分開先後,還是同時出手!」
金蒲孤道:「台瑞先開始吧!在下只用一枝箭,說不定還要沾沾光呢!」
駱強冷笑道:
「因為你加了一條規定,必須留下那蜂子的性命,才逼得我用兩枝箭,可是我這第二枝箭絕不會叫你佔到便宜的!」
金蒲孤一笑道:「那樣最好!在下雖存取巧之心,萬一無巧可取,也只有認命了!」
駱強冷笑一聲,將手放鬆,兩枝箭雖然同時離弦,走到一半時,卻分出先後,首尾相卸,插上粉牆!
那頭檢驗靶的請人看了一眼,呂子奇已叫道:
「好手法!一箭震峰出穴,一箭中了斷翅……」
他是在給金蒲抓打個招呼,叫他斟酌情形以生應付之策,因為那野蜂身子全部埋入穴中,只留一個尾部在外,要想利用箭簇射中它已是很難,再想不傷他性命,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駱強的手法十分巧妙,利用第一箭的震力將他震出穴外,第二箭射中他的長翅,心眼手法俱臻上乘!
金蒲孤的回逸風射法,自然可以連續兩次觸壁,可是依樣學步縱然一般無二,如法施為究竟已落下乘!
駱強得意地笑道:
「金大俠!你的那頭野蜂還是原封不動地留在那兒,但看你如何施為了!」
金庸孤笑笑道:「有一句話我不好意開口,不過貴管家心裡一定是明白的!」
駱強一瞪眼道:「什麼話?」
金蒲孤笑道:
「貴管家的第一箭不但將自己的蜂子震出了穴,在下那頭蜂子一翅已殘,另外的一蝶翅膀恐怕也不連在身上了吧!」
駱強臉色一紅,他想不到金蒲孤如此精明,居然連他暗中所施的手法都猜透了,片刻之後才訕然笑道:
「全大俠神射無雙,當然不會跟我用同一的手法,所以我預先替大俠將蜂翅震去,好在那峰子身上除了兩枚長翅外,還有許多可取之處,例如背上的短翅,頭前的觸鬚,胸下的蜂足,都不是致命的部位……」
金蒲孤一笑道:「多謝台端想得周到,只是那些部位比長翅難取多了……」
駱強訕然遭:「大俠擅迴風射法,一箭可連取數次,一射不中,盡可接二連三地嘗試,在蜂子身外打個轉,總有一次可以命中的!」
金蒲孤冷冷地道:
「台端越來越狠了,居然將我的招數都掀了底,你一箭中的,我若是多用一次手法,不用比也落了下風……」
駱強心中暗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地道:「難道大俠也想一箭中的嗎?」
金蒲孤道:「既然這是一次規規矩矩的較射,我自然要按照規矩,不使迴風花招……」
這邊的談話對面聽得清清楚楚,駱仲和正想斥責駱強的手法太卑鄙,聽見金蒲孤的話後,又將話嚥了下去!
呂子奇與李青霞心中暗急,認為金蒲孤簡直在開自己的玩笑。
駱洛仙尤為著急道:「這不公平,各人所學的手法不同,駱強專攻急射……」
駱強知大笑道;
「小姐不必著急,金大俠是成名的射手,人家自然有辦法,否則怎能在江湖上享此盛名!」
金蒲孤淡淡一笑,抽出一枝金僕姑長箭,瞄都不瞄,信手搭在弦上射出,錚的一聲,釘在粉牆上。
諸人連忙過去檢視了一下,卻沒有人作聲。
駱強趕緊過去問道:「怎麼樣?」
呂子奇歎道:「六十丈外取峰作鶴,能夠命中已經是了不起的手法了,何必還講究什麼仁者之射呢……」
駱強看了一下大笑道:「金大俠果然仁心俠懷,連一頭殘翅野蜂都不捨得傷害,箭簇離蜂身只有毫米之差……」
駱洛仙撅起了嘴,以帶哭的聲音道:「金大俠!你輸得太冤枉了!」
金蒲孤知若無其事地搖了過來,拔起長箭道:「果然是差了一點……」
呂子奇獨自替他掩飾道:「金大俠以迴風箭法見長,初試射急直箭,自然無法取準,不過這毫米之差,已經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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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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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9 23:55:46
駱仲和心中自然覺得很高興,可是口中也為金蒲孤稍留餘地,笑了一下道:
「金大俠是想稍微擦傷一點蜂尾,而這蜂尾又在不停在扭動,取準自是不易,大俠上場大勝,這一場小負,算起來不過是扯平而已!」
駱洛仙道:「爹!你還要比下去?」
駱仰和笑道:「自然了!現在只是個平手,既然比,總要走出個高下來……」
駱洛仙急道:「那下一場應該由金大俠出題目了!」
駱強冷笑道:「這一場的題目好像不是我們出的!」
金蒲孤突地一笑道:
「駱先生法眼定評,在下自然沒有話說,不過在下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駱仲和一笑道:「大俠有何指教?」
金蒲孤道:「先生這一場判在下落負,不知以何根據?」
駱仲和一怔道:「難道大俠還不認輸嗎?」
金蒲孤含笑指著駱強道:
「正如貴管家所言,輸要輸得服氣!因此在下必須問個明白!」
駱強大叫道:
「姓金的,辦法是你自己定的,你為什麼不服氣,雖然你這一方面手法不熟……」
金蒲孤道:「手法熟不熟是另一個問題,我既然提出來,自然不反悔,可是你憑那一點獲勝呢?」
駱強叫道:「我射中了!」
金蒲孤笑道:「你只射中翅膀,距離蜂身也有毫米之差的距離……」
駱仲和也不禁沉下臉來道:「你們的距離中是一樣,可是蜂翅究竟長在蜂身上……」
金蒲孤含笑舉起那枝長箭道:
「這蜂刺是不是長在蜂身上的,假如先生說一個不是,在下甘心認輸!」
那閃亮的箭族上沾著兩三分長的一枚黑色細刺,先前大家沒注意,經他展示之後,一個個都呆如木雞!
駱洛仙首先叫起來道:「金大俠;你怎麼不早說呢!害得我直替你著急……」
金蒲孤微笑道:「在下與府上較射,小姐竟站在敝方,倒使在下感激不盡!」
駱洛仙滿臉飛紅,低頭不語。
駱仲和卻頗不是滋味地強笑道:
「金大俠真愛開玩笑,勝券在握,卻故意拿我們尋開心!」
駱強的臉色也是一變,繼而冷笑道:「認曉得這一枚蜂刻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金蒲孤的臉色也是一沉道:
「我早想到你會有此一說,所以才預留一著,現在我提出確切的證據給我看看!」
說完先取下駱強釘翅的那頭野蜂,拔下他尾部的長刺,然後再取下自己的那頭野蜂,在尾部拔出分許長的斷刺,最後用自己箭上的蜂刺拼湊在斷刺上,兩枚蜂刺都約莫在三分左右,長短相同。
金蒲孤這才一笑道:
「即使我想事先準備,也不會這麼湊巧吧,我故意留下這分許斷刺不取,就是為了叫你無法再找別的理由挑剔
駱強惱羞成怒,大叫道:「姓金的!算你贏了!」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那倒不敢當,大家都射中了目標,最多可以評個平手,卻不能硬說我輸……」
駱仲和臉色一沉道:
「金大俠!優劣已見,勝負分明,駱家雖不在武林立足,這不至於賴皮到那種程度,大俠連勝兩場,志得意滿,何必還在口齒上不留人餘地呢?」
呂子奇也感到十分奇怪,金蒲孤並不是個驕狂的人,何以此刻的態度一反常態呢?可是金蒲孤僅淡淡一笑道:在下生性孤傲,更為了師門窗譽,遇爭不顧落人後!」
駱洛仙連忙道:「你已經勝了……」
金蒲孤笑笑道:「可是今天我也不想勝!」
駱洛仙臉色一變道:「為什麼?」
金蒲孤朝駱仲和看了一眼道:
「在下進入府上之後,即有一個預感,這個勝場的後果並不好受!」
駱洛仙怔了一怔道:「這……這是怎麼說?」
金蒲孤笑笑道:
「在下若是勝了,對小姐來說也許頗為高興,對令尊來說,卻增加了他的不少困難!」
駱洛仙莫名其妙地向略仲和道:「爹!他的話您懂嗎?」
駱仰和臉色微變地道:「我不懂!」
金蒲孤輕輕一笑道:
「駱先生與今媛之間作了什麼的約定,在下都猜到了。你們怎會不懂?」
駱洛仙臉一紅,低聲地問道:金大俠!你真的猜到了?
金蒲孤微笑道:
「不錯!我不但猜到了,而且絕對正確,只是令尊對這件事另有打算!」
駱洛仙怔了一怔,才遲遲疑疑地道:「爹!您……」」
駱仲和連忙道:「胡說!我怎麼會呢,我若是不同意,根本不會讓他進門……」
金蒲孤微笑道:
「進門之後,駱先生與在下經過一番談話,才發現我們的志趣大有差異,至少不會是先生理想的東床之選?」
此言一出,眾人都為之一震,呂子奇與李青霞則是震驚干金蒲孤何以會說出這種冒昧的話,駱氏父女與他們門下的一批家人則各有不同的表情。
空氣一時變得十分緊張,良久之後,駱仲和才訕然一笑道:
「金大俠的話太玄了,敝人簡直聽不懂……」
「金大俠果然不愧為人中英傑,在這短短會晤之間,居然將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高明!高明……」
駱洛仙急了道:「爹!您答應我的事可不能後悔!」
金蒲孤微笑道:
「駱小姐!令尊大人要留住你作為收攏人心的之用呢,他的這些下人都是為了想得到你,才肯出死力替他到處去擄掠財物,搜集奇珍異寶……」
駱仲和臉色大變喝道:「你胡說……」
金蒲孤含笑用手朝原先落坐的客廳一指道:
「府上的那些珍玩有那一件來路是正大光明的!」
這幾句話使得大家都為之一怔。
李青霞連忙道:「金大俠!駱先生是杭城世家……」
金蒲孤笑笑道:
「大盜大操茅斛,駱先生的手下不會在附近做案的,所以才能在此地冒充世家,這許多事恐怕連他的兒女都蒙在鼓裡,你又怎會知道……」
駱仲和的眼中冒出精光,臉上充滿殺機!
對看那幅殺氣騰騰的表情,金蒲孤不禁一呆,他出道江湖以來,還沒有見過這麼猙獰的表情,因此心中戒意立生,準備他出手施擊了,誰知駱仲和哈哈一笑,厲容收得一乾二淨道:「駱家世居杭城百餘年,這份家業也不是在我手中建起來的,金大俠這番話,說出來有誰相信?李青霞連忙道:是啊!駱先生這所府第在百餘年前就是這個樣子。金大俠可能是弄錯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錯不錯各人自己心裡明白,不過在下這樣講是有著相當的證據……」
駱仲和連忙道:「什麼證據?你說!你說……」
金蒲孤一笑道:
「在下這才於客廳中曾見紅木架上放著一雙玉壁,不知可是史書上所傳的和氏壁……」
駱仲和神色微動過:
「金大俠說對古玩是外行,原來只是謙虛之詞,居然還能認出這雙價值連城的白壁!」
金蒲孤笑道:
「在下對古玩的確是外行,不過對於這雙玉壁都不太陌生,因為先父母寄居在維吾兩人的部落中時,曾經救治過酋長的性命,那酋長就以此一對玉壁為贈,先父母遁居荒漠,要此奇珍無用,乃婉言拒絕了,先父母死後,那酋長感念舊恩,又將此一對玉壁著人送天山,原是為轉贈給在下的,誰知走到半路上,都被一個漢人搶走了,而且還將那個送壁的人殺死,這事一直是個疑案,那個送壁的人是被一枝長箭射傷的,他當時並未身死,一直等到說出劫壁者的形貌後才告死去……」
駱仲和臉色微變道:「金大俠難道認為是敝人……」
金蒲孤笑笑道:
「在下並未懷疑先生,而且那人所述動壁者的形貌,與先生大不相同,倒是與被在下殺死的人屠潘元甲有點相像!」
駱仲和一笑道:「這就是了!潘元甲……」
金蒲孤笑問道:「駱先生莫非準備說是從播元甲手中將玉壁收賺來的!」
駱仰和還來不及說話。
駱洛仙已叫起來道:「爹!那對玉壁不是駱強從外面買回來的嗎?」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小姐這一說就更接近事實了,小姐也許沒有見過潘元甲,但是這位駱大管家倒是與播元甲的體形外貌差不多……」
駱強大叫道:「姓金的!你不要血口噴人,那對玉壁是老子從潘元甲手中買來的!」
金蒲孤一笑道:「潘元甲是綠林目寇,他既然出手劫奪玉壁,自然知道他們的價值幾許,請問貴管家出了多大的價錢才在他手中買到這對玉壁?」
駱強一時無法回答。
金蒲孤又道:
「潘元甲雖是個殺人越貨的大盜,可是他的活動範圍僅在大江南北,絕不會遠征到沙漠去,而且潘元甲殺人的凶器是一柄大砍刀,而出手搶奪玉壁的人則是使的強弓長箭……」
駱強吃吃地道:「安知不是他故意嫁禍……」
金蒲孤大笑道:
「台端越說馬腳越漏,潘元甲外號稱為人屠,自然敢作敢為,犯不著冒名行動,再說台端在江湖上從未露臉,他就是有意嫁禍,也栽不到閣下身上去!」
駱平惱羞成怒,厲聲大叫道:
「老大!你難道眼看著這小子在這兒張牙舞爪,信口雌黃嗎?」
呂子奇本來也覺得金蒲孤說話太沒有分寸,聽見駱強的話後,倒是深信此事不虛了,乃冷笑一聲道:「貴管家把主人稱呼為老大,的確是有點強盜口吻……」
駱仲和的臉色一變。
駱洛仙已失聲叫道:「爹!那麼這是真的了……」
駱仲和怒聲道:「什麼真的假的,難道你也相信我會做強盜?」
駱洛仙叫道:
「您自己不做強盜,駱強他們卻無以自明,每次他們從外面帶回許多值錢的東西,您都說是化錢買的,我就感到懷疑,我們家中並沒有開著金山銀礦,又沒有財產生利,那裡來的這麼多財富……」
駱仲和怒喝道:
「畜生!我為你們積下數世享用不盡的家產,而你反而懷疑我是強盜!」
駱洛仙叫道:「不做強盜,這些財產是那裡來的?」
駱仲和被她問住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金蒲孤笑嘻嘻地道;
「是啊!府上不事生產,不圖營利而金玉滿堂,珍實盈庫,只怕先生不容易找個理由向令嬡解釋!」
駱仲和怒哼一聲道:「洛仙!假如你還想嫁給這個傢伙,就叫他別再說這種話!」
駱洛仙怔了一怔,金蒲孤卻傲然一笑道:「府上這般清高門弟,在下高攀不上!」
駱洛仙臉色一變叫道:
「爹!您坑死人了,我現在連見人都抬不起頭來,還講什麼其他的話……」
駱仲和冷笑一聲道:「那很好!這是你自己顧意放棄的,可別再說我逼你,姓金的認為我們是盜泉之家不屑於要你,我還真不願意你嫁給他呢?
駱強連忙道:「小姐!你不必難過,天下財富並不屬於哪一個人,唯能者有之,我們這種人家,何必還要去經營求利呢?伸手取來,比什麼都簡單!這娃金的有什麼好,以你這種人品,還怕嫁不到更好的人……」
駱洛仙怒瞪了他一眼,然後冷冷地道:「那更好的人是你嗎?」
駱強怔了一怔,才幹笑一聲道:「那倒不一定,我們這十八個人與主人雖是主僕稱呼,實際上卻與兄弟差不多,我們放棄了自己的姓氏,追隨主人效力,固然是感念主人授技的恩德,但也未嘗不是為著小姐……」
駱勇連忙在旁插嘴道;
「別把我算進去,我對小姐毫無不敬之心,我追隨主人,完全是為著感念恩德……」
駱強瞪了他一眼道:
「除開你,我們還有十七個人呢?你是老大從九死一生中把你救出來的,我們都不像你那樣虧了欠那麼大的恩情,這幾年我們對老大的報效也夠多了,自然有權利作那個要求!」
駱洛仙移目向駱仲和望了一望道:
「爹!您是否答應他們要拿我作為他們效力的報酬嗎?」
駱仲和沉思片刻,才低聲道:
「我雖然說過那種話,可是並不影響我對你的承諾,金大俠的射技雖比他們高明,可是人家看不起我們……」
駱洛汕大叫道:
「人家為什麼看不起我們?我們有什麼叫人家看得起的地方?就憑那些偷盜而來的財富……」
駱仲和頗為難堪地道:
「洛仙!你不要這麼說,對你的終身我一直很注意,所以有許多事我一直不讓你知道,金大俠如果能接受我的條件!我仍是不反對……」
金蒲孤一笑道:「金某還沒有當強盜女婿的福氣!」
駱仲和臉色一變說:
「金大俠!你不過是能拉幾膀強弓,射幾支破箭,武功之道,並不在於一點專長,我手下這十八個人,那一個都可以穩勝過你……」
金蒲孤冷笑道:
「在下對武功懂得很少,可是在下知道學武的目的,絕不是在於損人利已……」
駱仲和又是一沉臉色道;
「這些好聽的話我不是不會說,你那些微末伎倆我還沒有著在眼裡,洛仙!你在這十七人中任意選擇一個……」
駱洛仙大叫道:「做什麼?我才不嫁給他們呢?」
駱仰和沉聲道:「出嫁的事還不急,我不是叫你自己選丈夫!」
駱仙一怔道:「那要我挑人做什麼?」
駱仰和冷冷地道:
「挑個人出來把這姓金的殺了,你才知道我們駱家的武功,在當今是站在什麼地位?」
駱洛仙也沉著臉道:「為什麼要殺了金大俠?」
駱仲和大笑道:
「那樣你才知道我們駱家是天下無敵的,你也不必在別處去找終身的依托了!」
呂子奇與李青霞都緊張起來了,只有金蒲孤神色不動,眼睛盯在驗洛仙身上,看她作何表示!
駱洛仙朝那十八人看了一遍,除了駱勇之外,其餘十七人也都十分緊張,希望能被她選中!
可是駱洛仙良久不作表示。
駱強忍不住了道:
「小姐!你快決定一個人呀!這個姓金的不過是箭射得好一點,我們比射箭也許不如他,但也不會被他射中,而且我們都有把握能殺死他,你不必替我們擔心!」
駱洛仙突然冷笑一聲道;
「我會替你們擔心?我替你們可憐,更替你們惋惜,惋惜人們空學了一身本事!」
說完回頭就走。
駱強大急道:「小姐!你怎麼不指定人就走了?」
駱洛仙連頭都不回,邊走邊道;
「你們認為冠上這個姓氏很光榮,我卻感到無限的羞恥,你們有興趣當強盜就留在這個強盜窩裡吧,我寧可出去討飯也不再吃這裡的一粒米了,而且你們記住,從今後我也不姓駱了……」
駱仲和臉色一變,舉掌就朝她背後擊去。
駱勇連忙伸掌相抬,二人掌力隔著尺許遙空互撞,砰的一聲,四壁都隨著震動,足見他們二人內功之精純。
駱仰和怒聲道:「駱勇!你敢管我的事!」
駱勇被撞退了兩步,低著頭道:
「小的不敢,可是主人也不必對小姐生這麼大的氣……」
駱強居然幫著他道:
「是的!老大,您不該一直瞞著小姐,讓她自己發覺了,自然免不了要不習慣,我相信小姐很快就會想通了,勇弟!你跟著小姐,好好地勸勸她,別讓她走太遠……」
駱仲和大叫道:「她只要敢走出大門一步,你就割下她的頭來見我!」
駱強笑笑道:
「不必!不必!只要我們割下姓金的腦袋,我擔保她就會死心塌地了!」
駱洛仙已經走出廳門去。
駱勇遲疑著獨未舉步。
駱強摧促道:
「勇弟!你還不快去,小姐若是走失了,大伙就唯你是問,她不過看這姓金的人長得年青,臉蛋兒英俊一點,等我們把他這張漂亮臉蛋兒打爛了,她自然明白只有武功才是真正靠得住的!」
駱勇終於跟在驗洛他的身後追去。
駱勇轉過身對著金蒲孤獰笑道;
「姓金的!你是自己抹脖子呢?還是由老子替你把腦袋擰下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6:04
第十三章
金蒲孤心中在盤算著應付之策,表面仍上異常地平靜道:
「主人是存心要將我殺死在此地了!」
駱仲和冷笑道:
「這是你自己找的,天大富貴送到你手上你不要,反而拆穿我的行藏……」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主人這樣說法,好像是我今天非死不可了!」
駱強立刻道:
「殺你這種毛頭小子比踩死一隻螞蟻還簡單,小子!你不是自負神射無雙嗎?現在不妨多用你的金僕站長箭,看看是能保全你的狗命!」
金蒲孤淡淡地道:
「你們既然敢如此目中無人,自然是認為天下無人能敵那你們為什麼不明目張膽,暢開手來幹呢?」
駱仰和哈哈一笑道:
「我在西湖上故托神仙,就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引來一些所謂江湖高手的幾年以來,只有李總鏢頭一個人略示身手,江湖人要不是死絕了,便是知道厲害,不敢前來送死……」
金蒲孤也哈哈大笑道:
「冒充神靈,嚇唬無知愚民,那是江湖上的下三濫玩意見,真正的高人才懶得來管你們的閒帳呢?李總鏢頭若不是剛好湊巧住在此地,恐伯也不會有興趣伸手……」
駱仲和神色一沉道:
「假如把你金大俠的腦袋掛在大門口,再加上那一囊金僕姑鷲翎長箭,大概可以吸引不少的觀眾吧!」
金蒲孤笑笑還沒有作聲。
呂子奇已搶著道:
「金大俠的腦袋只怕不好取,你們若能將老朽的六陽首級掛高竿,就足夠稱字號了!」
駱強冷笑一聲道:
「你老得只剩一把骨頭,腦袋割下來就被風吹乾了,人家還以為我們是賣狗肉的鋪子呢,還是那姓金的,他的一隻耳朵,掛出去才是不二標誌!」
這傢伙的言詞十分尖刻。
呂子奇的一部雪髯聞名江湖,他故意指出來說成山羊鬍子,更以賣狗頭暗寓掛羊頭之識嘲。
呂子奇如何忍耐得住,暴喝一聲,探手就是兩枚錢鏢,駱強看都不看不一眼的伸手輕輕一撈,即將錢鏢握在掌中,故意用手一捏,錢鏢化為一片碎屑,從指縫中漏下來!然後冷冷一笑道:
「呂老頭兒,聽說你以十二枚金錢鏢在江湖上打出一點臭名氣,怎麼這次出來,老眼昏花,把麥餅帶在身邊當作金錢鏢了呢!」
呂子奇神色一變,他明知這傢伙內功卓絕,錢鏢出手時,用了好幾種手法,怎能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接了去,而且還把兩枚風磨銅的錢鏢握得粉碎!
這證明了對方不但內力深厚驚人,在接暗器的手法上也有獨到之處,所以才能把他用在錢鏢上的勁力一起化解,使他們不等發揮作用,即告消失!
當時臉上不動聲色,又對將其餘十枚錢鏢一起扣在掌中,故意向門口走去道:「你說得不錯,老夫在進門的進候,由於眼力不濟,在門檻上絆了一下,當時沒注意,也許把真正的錢嫖失落在那兒了……」
駱強一時弄不清他的用意,厲聲道:「老傢伙,你別找機會想溜!」
呂子奇哈哈一笑道:「這地方無異銅牆鐵壁,老夫就是想溜,只怕也溜不出去!」
駱強叫道:「你既然曉得,何必還耍花樣呢?」
呂子奇已經走出十幾步了,驀然回頭一揚道:
「老夫是怕距離太近,一下子把你打個前心穿後背,所以才走遠一點,叫你好提防一二……」
駱強臉色微變,連忙趕了上來,先前他所以能那樣順利接住錢鏢,正是站了距離近的光,因為這種成名的暗器,手法上變化甚多,距離越遠越有力量!
正如人與馬匹賽跑一樣,任何是什麼千里名駒,剛起步時,人一定比他跑得快,距離長了,馬力真正發揮開來,才見優劣之分。
呂子奇首次出手,就是吃了這個虧。二人距離不到一丈,錢鏢出手即至,許多變化都未及施展!
駱強不擅長距離發暗器,他的急箭射法是距離越短,對方越難躲避,所以沒提防到這一點。
呂子奇自動提後,他才警覺過來,雖然他自信有相當把握,可是呂子奇一嫖連削他十二枝長箭的手法的確高明,使他不得不暗作戒備,尤其是現在,他怎肯置自己於不利之地位!
呂子奇見他追了上來,當距離只有六七步時,突然回身,用手一攤,露出掌中錢鏢道:
「你不要著急,老夫還沒有發鏢呢!」
駱強覺得自己過於緊張,未免有點不好意思,訕然笑道;
「你那爛銅片,大爺才不放在心上呢!我只是怕你跑掉了!」
呂子奇冷笑一聲道:
「老夫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多少大風浪都經過了,豈會被你這種無名小卒嚇跑了!」
駱怒聲道:「少廢話!你再不出手,大爺就要開始收拾你了!」
呂子奇錚錚兩聲,又彈出兩枚錢嫖,分制他的左右兩耳道:
「老夫跟金大俠學的仁者之射,這兩鏢不想傷你性命,只取你的一對耳朵!」
駱強伸手又是一撈,其准無比,將兩枚錢鏢都撈在手中大笑道;
「老傢伙!你還有高明一點的打法嗎?」
呂子奇笑笑道:「高明一點的打法只怕你受不了!」
二人的距離只有丈許,駱強心中大定,在這種距離下,他自信任何手法都傷不了自己,乃冷笑道:「老傢伙!現在可不是要嘴皮子的時候!」
呂子奇又舉起手來,比了一下,忽然道:
「咦!你的耳朵呢!老夫說好要你的耳朵做目標的,你把他們收了起來,叫老夫何從下手!」
駱強征了一怔,舉手往耳上摸去,不摸還好,一摸之下,他驟覺奇痛澈心,手上一片潮濕,兩隻耳朵已不知會向,呂子奇笑著憑空一招,接下兩點黃光道:
「別著急,尊耳在這裡,你把他們安上去,以便老夫對準出手!」
說著將那兩點黃光擲了過來,駱強不知是什麼東西,連忙用手扣落了下來,墜地無聲,赫然竟是一對人耳!
呂子奇又歎道:
「唉!你怎麼這樣不懂事,剛割下來的耳朵,趁著熱血安上去,最多只留下一道痕疤,你把他們拍落地下,血涼肉死,再也裝不上去,你只好終生都帶著破相了……」
駱強呆住了,簡直不明白這老兒是用什麼手法,在什麼時候,割下自己的耳朵,血淋淋的肉耳就在目前腳下,他依然無法相信這是屬於自己的!
只有金蒲孤懂得目子奇所用的是最深奧的無影手法,那兩枚錢在他未回頭前已經出手了,而且是利用迴風手法,由旁邊飛出,再從駱強的身後直切過來!
當他第二次正面出手時,只是為了吸引對方的注意!
駱強雖知道對方錢鏢絕技非比等閒,但是也知道只要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不僅就不怕對方在手法上玩花樣。所以他見到呂子奇出手道,倒是相當重視,殊不知道呂子奇積多年的經驗,在暗無聲息中打出了兩枚迴風錢鏢,更將時間是也拿捏到了一絲不差!
駱強全神貫注去接鏢時,那兩枚利鏢適時攻到,以極快的速度,割下雙耳,而且還令對方絕無知覺!
駱仲和手下十二名勇士中,只有駱勇一人懂得迴風手法,再有就是他自己深知個中三昧。
因此駱強失去雙耳,還不知道是怎麼會事,不過人已經丟了,惱羞成怒之下,轉把臉對著金蒲孤叫道:
「姓金的!你是天下成名的人物,難道你的盛名,只是靠一些暗算的手段得來的嗎?」
他始終不相信呂子奇能削下他的雙耳,以為一定是金蒲孤在暗中使鬼,而且他看過金蒲孤的射技,更認定只有金帝孤才能在不知覺間取下自己的雙耳!
金蒲孤也不否認,淡淡一笑道:「呂老!在下這個忙幫得還不錯吧!」
目於奇不禁一怔,心想明明是自己的錢鏢得了手,為什麼金蒲孤硬要搶過去,難道他是怕對方反臉尋仇,要替自己擔負責任嗎?這一想心中雖是感激,卻也感到有點不高興,傲然一笑道:「金大俠盛情固然可感,可是老朽自己作的,自己還當得起!」
金蒲孤笑笑道:
「呂老錢鏢絕技名揚天下,在下怎敢掠美,只是在下的一套絕妙法門,被呂老學了去,呂老不能不承認是在下之功!」
呂子奇更為生氣道:
「老朽的迴風手法也許不如大俠高明,但是老朽尚不至偷學大俠的手法……」
金蒲孤大笑道;
「呂老誤會了,在下並未說呂老偷習了在下的手法,我們一個用箭,一個用鏢,手法各異,學了也沒有用!」
呂子奇一怔道:「那大俠所言幫忙是指何而言?」
金蒲孤笑笑道;
「在下於青蓮山莊上,好容易想到一妙著,叫做春風無語過驢耳,自以為獨步人間,誰知道才用一次,就被呂老學了去!」
呂子奇聽了才知道金蒲孤是故意在打趣駱強,不禁也哈哈大笑起來,駱仲和身為主人,尤覺面上無光,不禁沉聲道:
「金大俠,下人無知固為不當,可是閣下口齒似乎也太刻了一點吧!」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貴管家把金某看得太高,又把呂老英雄看得太低,喻之為驢,似乎還太客氣了一點,在下記得有一句俗語,叫什麼……」
呂子奇飛快地接口道:「狗眼看人低!」
金蒲孤大笑道:
「不錯!不錯!不過打狗也得看主人面,呂老這一手似乎叫主人太下不了台了……」
駱強滿眼射出怒火,大吼一聲,衝上去就找金蒲孤拚命,倒是駱伸和一腿突伸,將他絆了一跤。
駱強爬了起來,大聲叫道:「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
駱仲和怒喝一聲道:
「混蛋,你出的醜還不夠,駱家的人都給你丟盡了,還不乖乖地滾到一邊去。」
這時不僅駱強臉上現出了桀傲不馴之色,連同他同伴的十名大漢也都流露來不滿之色,覺得駱仲和的態度太偏向外人了,駱仲和不動聲色,依然沉著臉道:
「你們學了幾天射技,自以為了不起,今天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吧!金大俠與呂老英雄都是一代名家,好容易有個機會,還不好好地把那套十方騎射向他們二位討教一下!」
那些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聲呼嘯,電閃似的向四周閃開,組成一個半圓形,將他們包圍起來!
背後是一堵厚牆,前面是十一名好手,每個人都是長弓掛滿,長箭扣弦,金蒲孤細察環境,心知十分險惡,表面上卻從容地道;
「主人太客氣了,貴管家個個射技高明,我們怎敢說指教二字!」
駱仲和已經退出老遠,哈哈一笑道;
「好說!好說!名家難再遇,今天錯過機會,以後只怕再也請不到二位了!」
金蒲孤沉聲不語,片刻才道:
「李總鏢頭!你鏢局裡事情太忙,不必在這兒陪我們了,請先回去吧!」
李青霞早已嚇得面無人色,聞言知道金蒲孤不想把她牽連在內,可是她仍搖搖頭道:
「不,妾身當與大俠等同進退!」
駱仲和在遠處笑道:
「李總鏢頭會以一縹見賜,想來在暗器上也有獨到之心得!一直無緣拜識,今日難得湊在一處,就請一併賜教了!」
金蒲孤看了他一眼,輕輕歎道:
「也好!反正我們今日若是無法生離此地,主人也不會讓李總鏢頭將此事宣揚出去,大家還是湊在一起硬頂吧!」
話剛說完駱仲和已經喝道:「開始!」
立刻箭聲颼颼,金蒲孤以最快的手法,搭弓射出一枝長箭,箭尾帶著激厲的呼嘯,在半空中將對方的長箭格落了七八支,可是駱強那一枝急箭取勁最強,竟然破空裂桿,將那枝金僕姑長箭射為兩截!
呂子奇也彈出一枚嫖,撞歪了另兩技長箭,總算躲過了第一關,可是對方已搭上第二支箭了!
金蒲孤見駱強那一枝箭居然射斷了自己的金僕姑長箭,心頭不禁一驚,連忙抽出兩支金僕姑架在弓上。
雙方幾乎是同時發動的,一時但聞箭聲破空,呼嘯不絕,金蒲孤那兩枝箭分作兩個不同的用途,一支撞落對方的來箭,另一支卻向著那十一人飛去!
鈴掙的箭撞聲方落,忽然傳連續的蹦蹦之聲,那是金蒲孤看出情勢危殆,採取了一個釜底抽薪的辦法!
他第二支箭所射的目標是那十一人的弓弦,蹦蹦連響,正是那十一把強弓斷弦發出的聲音!
那些人的弓弦已斷,無法再行放箭,一進怔在當場,駱仰和神色微變,冷笑道:
「金大俠果真好手法,敝人看得手癢,也有一點不成器的玩意想討教一番!」
說完將手一揚,射出七八點黑星,勁疾如風,直奔三人而來,呂子奇見狀大驚,忙將手中的錢鏢全數發出,每一點金光迎著一點黑星,繞空飛舞,兩個人的手法都相當精奇,盤旋片刻,結果一起落在地上。
大家才發現駱仰和發出的黑星竟是一支支的透骨鋼釘,每一支鋼釘都穿在錢鏢的中央方孔中。
現在只剩下金蒲孤手中的一柄長弓了,他搭上一支金僕姑長箭,沉聲道:
「打探良久,金某想告退了!」
駱仲和冷冷一笑道:「全大俠何必這麼早就走呢?敝人還想繼續討教呢!」
金蒲孤怒聲道:
「駱先生!金某不想傷人,可是你再如此糾纏不清,金某這一箭少不得要以你為目標了!」
駱仲和哈哈大笑道:
「妙極了!駱某手中這一把透骨鋼釬也正找個人試試看,我們互換一招吧!」
語畢將手一揚,金蒲孤深恐落後,忙控弦發矢,誰知剛一用力,箭沒有出手,弓弦已拍的一聲,斷為兩截!
駱仲和又是一聲大笑道:
「金大俠果然是仁者之射,知道我那一手放的是空招,居然也自斷弓弦,這份心胸實在值得敞人欽仰!」
金蒲孤大驚失色,顧不得他的挪揄,連忙舉起手中的弓弦一看,只是斷處都泛著烏黑的顏色,好像被燒焦了一般,不禁長歎一聲,目中隱含淚光:
「你用什麼東西毀了我的弓弦?」
駱仲和哈哈大笑道:
「金大俠射技無雙,敞人的確想不出什麼對付的方法,結果大俠射斷他們的弓弦,才觸發敝人的靈機……」
金蒲孤的神情已由悲哀轉為憤怒,厲聲大叫道:
「廢話少說,你究竟用什麼方法毀了我的弓弦!」
他這柄長弓確非常物,鐵木作胎,蛟筋作弦,的確是無器可克,一旦被毀,不僅使他痛心,更使他不甘心。
所以他處在這生死關頭,什麼都不想,一心只想弄出個究竟,駱仲和險惻側地一笑道:
「敝人知道大俠這把弓必非凡品,尋常手法,定然毀不了它,因此動了一點腦筋,用出了我精心制練的獨門透骨釘,而且我也知道大俠的暗器手法十分高明,所以不敢明白出手,只是讓釘身在大俠的弦上輕輕地沾了一下!」
金蒲孤征了一怔叫道:「輕輕一沾就毀了我的蛟弦?」
駱仲和哼聲道;
「你的蟻索固然名貴,我那支透骨針也不是輕易可得的,我費了幾年年功夫,才煉成九枝,完全用來與你的弓弦作抵了,若不是呂老雄的金錢嫖湊在裡面作個暗頭,我這筆交易可真吃虧太大……」
金蒲孤聽了又是一怔,連忙向地下望去只見目子奇的錢鏢與那八支鋼釘都化成了一灘黑水!
連風磨銅的錢嫖都能蝕化無形,可見那釘上的劇毒之烈,可是金蒲孤驚心的倒不是這一點!
那駱仲和和九支毒釘出手,原是要殺死他們三人的,若非呂子奇錢嫖功夫到家,無論是誰,挨上其中一支毒釘,恐怕早已屍骨無存了,可是他又有一點不解,駱仰和的暗器手法如此高明,毒釘又比錢嫖多上一支,照理說也可以穩殺死這邊一個人,而且這三個人中,自然是以自己最有被殺的資格,何以駱仲和僅取弓而舍人呢?
金蒲孤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稍微想一下,立刻就明白了,因此他故作不經意地將斷弦取了下來道二
「駱先生這一手不愧高明,只可惜妄用了一番心計,仍是得不償失,我不過斷了一根弓弦,你卻把最有利的工具全部用完了!」
駱仲和微怔道:「難道你還另有一根蛟筋不成!」
金蒲孤淺笑道:
「蛟筋固然難得,可是我殺死一條蛟龍後,剔骨取筋,當不止這麼一點!」
駱仲和果然臉色一變,隨即強逢自鎮定道:「即使你重新配上一條蛟索,我也不在乎!」
金蒲孤冷笑道:
「這倒不見得吧!假如你對我的金僕姑長箭無所忌憚,那你最後的一支毒釘不會用來對付我的弓弦了,你一定是怕我中釘之後,利用毒性未發作之前,拚命射出一箭,來個同歸於盡……」
駱仲和呆了一呆厲聲獰笑道:
「不錯!姓金的!你的確聰明,雖然我不相信你那一箭真能傷得了我,可是我做事一向慎重,絕不作無謂的冒險,所以我寧可先斷弓弦,使你沒有反抗的餘地!」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金某既然以射技為擅,總不會只配帶一根弓弦吧!」
駱促和臉色一變道:「難道你身上還帶著另一根弓弦!」
金蒲孤也大笑道:
「當然了,我不但帶著另一根弓弦,而且馬上可以安上去,這次我看你還有什麼方法來破壞它,駱仲和你等著挨箭吧!」
說完伸手人懷,作取物之狀,駱仲和神色大變,厲聲大叫道:「各位弟兄!上!」
他首先衝了過來。
駱強等十一人也飛身逼近,意圖阻止金蒲孤取出弓弦,誰知全蒲孤的手從懷中猛然一翻,灑出一片銀光,立聞連聲慘呼,血水四濺!
原來他利用這個機會,取了修羅刀,仗著銳利無匹的刀鋒,掃向衝上來的人等!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6:26
駱仰和最為狡猾,他發動最快,到得卻最遲,突覺寒光泛肌,連忙抽身退後,駱強也是一樣心思,一看情勢不對,只衝到一半即已停止上前,金蒲孤刀光乍現,身前已倒下六具血淋淋的屍體,都是攔腰斬成兩截,另有三個人卻被斬斷一臂,痛得滿地亂滾,只有駱仲和駱強與另一個出手較遲的漢子,倖免於難,金蒲孤一擺手中修羅刀厲聲道:「今日之事,可怨不得我辣手!」
駱仲和朝他手中的短刀看了一眼,突然叫道:「駱強!駱義快退出去!」
駱強退得最快,搶在第一個退到牆邊,駱仲和只差一步趕到他的旁邊,只有那叫駱義的漢子獨自怔立當場,攏著雙手叫道:「使不得!還有我們自己人在這兒呢!」
駱仰和大叫道:「不管了!今天我絕不放這小子出門!」
語聲方落,已與駱強退入一所暗門,金蒲孤見狀知道他們又要施展什麼陰謀,連忙追了過去,可是他才奔出數步,眼前忽地一暗,四邊的門窗都閉死了!
耳中只聽得駱義大叫道:「主人!你不能這樣對我們!」
金蒲孤順著聲音摸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他們要用什麼方法?」
駱義用手一掙,居然把金蒲孤摔出老遠,足見他勁力之深。
金蒲孤連忙道:「這種人還值得你們為他效忠嗎?」
暗中寂靜無聲,片刻後聽得駱義一歎道:
「主人!你對我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了,金大俠!你手中那柄短刀鋒到什麼程度?」
金蒲孤聽他口氣已有鬆動之意,連忙道:
「這是天下最利之器,無堅不克,無所不摧!」
駱義道:「金大俠!你肯把它交給我嗎?」
呂子奇連忙道:「金大俠!這可不能大意……」
金蒲孤笑了一聲道:
「在這暗無天日的密室中,再利的武器也不足以防身,不如交給他算了!」
說著將刀送了出去。
駱義伸手接過了短刀然後道:
「這室中四面都裝著機關,只要踏錯一步,立刻萬箭俱發,因此請各位站在原地不動,待我去破壞機關弦後,再帶各位出去!」
只聽見蠢蠢的腳步聲,好像是他已摸著離去了。
呂子奇道:「這屋子中黑得很,老夫帶著火……」
說完伸手入懷,想掏出火折子來,誰知暗中有人在他腳下一絆,將他摔了一跤,他不禁怒叫道:「是誰暗中施襲老夫?」
身旁一聲冷笑道:「我倘居心施襲,就不會只絆你一跤了事,此地切忌火光……」
聽口音好像是斷臂的漢子之一。
呂子奇叫道:「為什麼?難道火光會招來什麼禍害不戍?」
身旁又冷笑道:
「你的鼻子除非是堵住了,才會問出這種傻話!你自己不想活,可別連累別人!」
呂子奇怔了一怔,連忙用力嗅了一下,只感到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似花似酒,乃詫異問道:「這是什麼氣味?我問起來好像……」
旁邊道:
「這四周的木板是松木泡過烈酒製成的,遇火即烯,地下的地板是松脂溶在烈酒中會凝而成,一點火星可以使周圍立成火海!」
呂子奇不信道:「剛才用蜂巢作為靶時,也曾用火熏烤蜂群出巢,何以未見燃燒!」
旁邊冷笑道:「只有那一聲塊地方是磚石砌成的,主人使這屋子密不透光,就是想引你們引火自焚的!」
呂子奇用力再嗅了一下,發覺那股香味果然就是這兩仲氣味的混合,不禁暗自慶幸,假如不是這幾個人也跟自己被困在一起,恐怕早已燒成一圈焦炭了!」
金蒲孤忽地問道:「這屋子還有什麼花樣?」
旁邊的漢子想了一下才道:「老鼠!」
金庸孤微異道:「老鼠也能算是機關嗎?」
那漢子道:
「老鼠雖不能殺人,可是這屋子靠牆處有兩個鼠穴,在外面用老鼠身上灑了油,點著火燒進來,就可以使屋中變成一片火海!」
金蒲孤失聲道:「這主意也真絕,有什麼方法可以防止嗎?那鼠穴在那裡?」
那漢子冷冷地道:「等你想法子去堵已經太遲了,我們三個人都用身子堵住鼠穴……」
金蒲孤頓了一頓才道:「外面開始放老鼠了沒有?」
那漢子道:「還沒有,不過快了!」
室中又開始恢復靜寂,片刻之後,遠處傳來叮咚之聲,大概是駱義在用力削機管的總弦,那漢子連忙問道:「義哥,得手了沒有?」
駱義回答道:
「我只找到了兩根主弦,那第三根主弦是主人自己安裝的,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
那大漢道:「快一點!我覺得火鼠已經開始進穴了!」
剛說到這裡,忽然左右發出兩聲慘叫,駱義及問道:「是怎麼回事?」
另一個漢子的聲音道:
「義哥!是蛇!主人把青竹絲放在最先進來,大概是想到我們會用身子堵住入口的!」
駱義驚叫道:「主人的手段太惡毒了!」
這是另外兩個漢子已無法言語了,呂子奇射旁的那個漢子也輕哼了一聲,呂子奇忙道:
「你是不是也被蛇咬中了,青竹絲的毒很強,你趕快把被咬的部位挖掉!」
那漢子顫著聲音道:「我身子一離開,火鼠立刻就衝了進來,你們還想活嗎?」
目子奇彎下腰摸索到他的腳邊道:「我來代替你!」
那漢子哼聲道:「滾開!誰要你來代替!」
呂子奇在暗中被他踴躍踢了一腳,身子滾出老遠,翻身站了起來怒道:
「老夫是好心想救你的命!」
那漢子也怒道:
「老子們拚命堵住鼠穴,並不是為了你們這三個狗賊,若不是駱義哥在裡面,老子寧可跟你們一起葬身火窟!」
呂子奇不響了,叮然之聲又起。
駱義歡聲道:
「我已經破壞第三根主弦了,駱信、駱忠、駱仁,你們再支持一下,我馬上就可以割破牆壁……」
那三個漢子寂無回音。
金蒲孤輕歎一聲道;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都是最毒不過的東西,他們恐怕已經沒有救了!」
駱義呆了一呆,久久沒有說話,然後只聽見刀鋒劃在牆上的嘶嘶聲響,接著砰然一聲巨響,牆上開了一個大洞,透進天光,金蒲孤呂子奇與李青霞二人連忙撲奔過去,駱義已先他們從洞中竄了出去。
等他們三人穿到洞外,只見駱義手握修羅刀,正想住心口戮去,金蒲孤動作最快,撲上去握住他的胳臂道:「你這是幹嗎?」
駱義慘然道:「我的三個弟兄為了我慘死蛇口之下,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金蒲孤正色道:
「他們為你犧牲,是因為你先為了他們而自陷危境,你這樣一死,算對得起他們嗎?」
駱義大聲道:「那要怎麼樣才對得起他們!」
金蒲孤放開了手道:「他們雖是死在蛇口之下,但毒蛇並不是真正殺死他們的兇手!」
駱義怒道:
「那你才是殺死他們的兇手,假如你不削斷他們的手,他們何至於失陷在暗室之中……」
金蒲孤淡淡地道:「你要這樣想也未嘗不可,刀在你手裡,你殺了我替他們報仇吧!」
駱義對他瞪了一眼,終於長歎一聲,把刀子擲在地下,返身又朝洞門裡奔去,金蒲孤一把攔住他道:「你可是進去想把他們的屍體搬出來?」
駱義怒道。「不錯,這件事你也要管?」
金蒲抓造:
「我可以不管,可是我提醒你一句,火鼠已在穴中,你移開屍身,火鼠立刻進入屋中,你來得及逃出來嗎?」
駱義征了一怔才咬牙道:「逃不了來就陪他們死在一起,我總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金蒲孤笑笑道:
「那你不如拾起刀來割下自己的腦袋痛快一點,早知道你死意如此之堅,我剛才就不會阻止你自殺了,真想不到你們這十二個人是這樣糊塗,難怪駱仲和不拿你們當人看待!」
呂子奇在旁道;
「金大俠這話可錯了,他們這批人中並非個個是糊塗蛋、比如說那個駱強就聰明得……」
很輕描淡寫數語,卻有著意想不到的效用,駱義神情先是一呆,然後掉轉拔步飛奔而去!
金蒲孤手中拿著那張斷了弦的弓,望著駱義背影,呆呆地不作一聲,呂子奇拾起修羅刀交給他道:「金大俠今天真險,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個強盜窩吧!」
金蒲孤搖搖頭道:「不!我不能走!」
呂子奇一怔道:「不走?難道大俠還想去找他們拚命!」
金蒲孤咬咬牙道:「黃姑娘還留在這裡,我一定要找到她,跟她一起離開,我不能把她丟下去不管!」
呂子奇想了一下道:「也好!老朽……」
金蒲孤連忙道:
「呂老與李總鏢頭都不必去了,呂老的錢鏢已失,光憑武功,恐怕難以抵敵!」
呂子奇怫然道:「老朽武功雖不濟,這把老骨頭還可以一拼,大俠何以視老朽如廢物!」
金蒲孤道:
「呂老不可誤會,在下有更要的事需借重大駕,劉素客未除,又跑出這麼一個駱仲和,天下形將大亂,只有呂老對這兩個人最清楚的,因此在下希望呂老珍重此身,迅速聯絡天下武林同道,以謀對付之策,以呂老的聲望,始可取得大家的相信!」
呂子奇道:「金大俠如登高一呼,響應者必更多!」
金蒲孤搖搖頭道:
「不然,第一因為在下年紀太輕,第二,在下於青蓮山莊對付石廣琪的手段路過偏激,已經引起不少人的反感,絕不如呂老之呼召有力……」。
呂子奇沉思片刻才道:
「老朽失去了錢鏢,跟著大俠也幫不了什麼忙,既是這把老骨頭還有別的用處,只好是苟且偷生了……」
金蒲孤又沉重地把手中斷弓與袋中剩餘的金僕姑長箭一併給他道:
「這兩樣東西也請呂老保管一下,希望我能留下活命來取回他們……」
呂子奇大惑不解地道:「金大俠不帶弓箭去?」
金蒲孤苦笑一聲道:
「是的!我自從學成武功以來,弓箭從未離身,今天恐怕是我第一次改用其他武器!」
呂子奇望望他手中的修羅刀道:
「大俠這柄短刀雖然鋒利無匹,可是只能近身取敵,萬不如金僕站長箭遠近由心,大俠為何捨長取短呢?」
金蒲孤長歎道:
「弓弦已斷,我帶著反而累贅,又不顧意他們落入敵人之手,才交給呂老帶走,否則我怎麼會棄而不用呢?」
呂子奇一驚道:「大俠不是說另外還有一根弓弦嗎?」
金蒲孤點頭道:
「不錯!可是那根弓弦留在家師所居天山絕頂的玄冰谷中,取用不及……」
呂子奇訝然失聲道:
「原來金大俠並沒有弓弦帶在身邊,這等重要的東西為什麼不多準備一根呢?」
金蒲孤歎息道:
「我那蛟索弓弦,自信無物能毀,所以才托大了一點,誰知駱仲和竟有辦法弄斷它,可見凡是恃驕必敗,我總算得到一個教訓了,弓弦尚有備份,弓靶卻是舉世獨一之珍物,請呂老干萬小心保存……」
呂子奇為難地道:
「這個老朽倒是有點不敢擔保了,這駱家上下無一不是絕頂高手,假如他們攔在門口,老朽錢鏢盡失,恐怕還應付不了呢?」
金蒲孤微笑道:
「駱仲和最畏懼的還是我這一把強弓,他並不知道我弓弦己失,見呂老把弓帶走,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怎麼還會攔阻呢?」
目子奇想想倒也有理,遂將弓箭接過道:
「那大俠方才伸手入懷取弦又是什麼意思呢?」
金蒲孤笑道:
「我若不是那樣做作,怎會引得他們如此緊張,若是不把他們一齊吸引過來,又怎能一刀攻破他們合圈的局勢?」
呂子奇默然片刻才拱拱手道:
「大俠心智實非老朽所能料測,因此老朽也不敢腆顏再為大俠作助拳之請,只有拼將一條老命,替大俠保全弓箭了!」
金蒲孤拱拱手道:「多謝多謝,二位請吧!」
呂子奇拱揖還禮後,移步向門外走去,李青霞卻呆立不動,金蒲孤催促道:
「李總鏢頭為什麼不走呢?」
李青霞遲疑片刻千道:「妾身實在不放心大俠單身涉險,妾身能力雖有限,在必要時多少還能替大俠擋一下!」
金蒲孤急了道:
「總鏢頭這不是開自己的玩笑嗎?駱仲和的武功如何,總鏢頭比我還清楚!」
李青霞道:
「妾身自然知道敵勢太強,可是駱仲和絕不會單獨與大俠交手,妾身對他不足,對付他的那些下人也許還有點用……」
金蒲孤實在怕她死纏下去,想了一下道:
「總鏢頭盛情在下十分感激,可是總鏢頭還有一個更好幫助在下的辦法,我們在啟程來此前,曾經請貴局派人代邀靈隱的浮雲上人來此相助……」
李青霞道:「不錯!我派毛三去請的,怎麼還不來!」
金蒲孤道:
「一定是毛三沒有找到浮雲上人,總鏢頭回去之後,請發動全局人員四出找尋,一定要找到浮雲上人,叫他趕快來此,駱仲和就不足為俱矣……」
李青霞不信道:「那浮雲上人真有這麼高的武功嗎?」
金蒲孤道:「他是黃姑娘的師尊,黃姑娘的武功已經比我高得多,他自然更高明了!」
李青霞連忙道:
「這麼說來妾身倒是要趕快行動了,不過大俠也千萬小心,見到駱仲和後,最好僅量設法拖延時間,以待浮雲上人到來!」
金蒲孤笑笑道:
「螞蟻尚且貪生,在下雖然不怕死,可還不想死得這麼早,自然會力求自保的!」
李青霞望了他一眼,才急急地走了,金蒲孤目送他們兩人的背影在門口消失,果然不見有人阻擋,才輕歎了一口氣,繞過巨廳,向後面走去!又穿過一片庭院,但見一抹粉牆反,但見一抹粉牆前後隔了開來!
牆後是幾棵較為精緻的小樓,矗立於花木亭池之間,心知這一定是駱仲和等人的居室,逐小心翼翼地跨進洞門,搜索駱仲和的蹤跡。
圈中花木扶疏,有幾個使女打扮的女孩子正在花畦中剪枝植苗,一派寧靜平和之狀,根本不像是發生什麼事的樣子,他見了心中不禁大疑,不明白駱仲和在搗什麼鬼!
沉吟片刻,他才舉步向花畦走去,來到那堆女孩子跟前數尺處,一個女孩子抬頭看見了他,立刻叱呼道:「喂!你是什麼人?怎麼亂闖到後園來了!」
金蒲孤冷靜地觀察了她們一下,卻始終看不出有什麼異狀,乃沉聲道:
「少裝糊塗了,快叫駱仲和出來!」
那使女怔了一怔才道:「原來你是找主人的!你走錯地方了,主人不住在這裡!」
金蒲孤冷笑道:「他不住在這裡又在那裡?」
那使女怔怔地打量他一番,才流露出懷疑的神色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連主人住在那裡都不知道,你是怎麼進門的?」
金蒲孤大聲道:「我是打進門的!你少裝模做樣了,快叫駱仲和出來!」
那使女臉色微微一動,似乎不相信地道:「你是打進來的?你跟主人有仇?」
金蒲孤禁不住怒道:
「少說廢話了,快叫駱仲和把人好好地送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那使女卻訝然地道:「你可曾和十二金剛交過手?」
金蒲孤怒叫道:「什麼十二金剛……」
那使女笑了一下道:「十二金剛就是主人手下的十二個勇士,叫做強勇信義忠仁……」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糊塗……」
那使女道:「自然是真不知道,此他是內宅禁地,連主人都不准輕易前來!」
金蒲孤一怔道:「此地住的是誰?」
那使女笑笑道:
「你就不用問了,你先講是否與十二金剛交過手?你是怎麼走到此地來的?」
金蒲孤道。
「十二金剛除了勇義三人外,全部身死在外面大客廳中,我繞過客廳就一直來到此地……」
那使女激動造:「你跟主人也交過手了?」
金蒲孤大叫道:「還沒有!他躲起來了!」
那使女頓了一頓才道:「那九大金剛是被你殺死的?」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可以這麼說……」
那使女哦了一聲道:
「你能殺死主人手下九大金剛,可見武功一定不錯,不過你找錯地方了……」
金蒲孤沉聲道:
「你少說廢話,我繞過客廳,只有這一條路,駱仲和不在此地還在那兒?」
那使女神色一正道:
「我不跟你開玩笑,主人住在西北角上,他一定是見你武功高強,所以才變換路徑,把你引到此地來,想叫季姑對付你,你別上了主人的當,趁著秀站還沒有進來,趕快退出去吧,牆外是五行迷蹤方陣,你順著西北方向走,即使碰到阻礙也不要管它,就可以找到主人了……」金蒲孤微怔道:「季姑是誰?」
那使女道:
「你不用問,季姑雖然不願意管主人的閒事,可也不原意陌生人闖進她的居所,你來得還算運氣,剛好碰上季站打坐入定的時候,否則季姑雖然不一定會幫著主人對付你,至少也要給你一點苦頭吃吃!」
金蒲孤想了一下,忽然冷笑道:
「你以為用這番鬼話就可以把我騙走了?告訴駱仲和別再耍花樣了,他若是不敢見我,就乖乖地把黃姑娘送出來
那使女急道:「我跟你說的是好話,你別不識好歹,自己找麻煩,吵醒了季姑……」
金蒲孤大叫道:
「我不管什麼季姑季娘,我只知道這裡是駱仲和的強盜窩,他再躲著不敢出頭,我就闖進去抓他出來……」
那使女臉色一變道:
「你這樣大呼小叫,真是在找死了,告訴你主人不在這裡,你照我說的方法一定可以找到他,若是吵鬧了季姑,不僅你吃苦,牽連得我們也跟著倒霉!你快走吧!出門照西北方向走……」
金蒲孤還想叫鬧,那小樓中突然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問道:
「阿芳!是誰在那兒大叫大鬧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6:52
那使女的名字大概就叫做阿芳,只見她臉色一變,連忙道:「是一個不相干的人!」
說著還連連對金蒲孤做手勢,叫他快點離開,可是小樓中已傳出一個竣厲地聲音道:
「不相干的人會闖到這裡來!阿芳!你少搗鬼,把他吊起來!」
那使女阿芳應了一聲,回頭對金蒲孤道:
我早叫你離開,你偏不聽現在可怪不得我了,說著一抖手,在抽中取出一根絲繩道:
「你乖乖地把手伸出來,讓我吊在樹上,等季姑出來了,也許不為難你,就會把你放了!」
金蒲孤怒道:「胡說!我不找麻煩就算好的了!」
那使女阿芳臉色一變道:
「你還要強項,可真是自己找死了,連主人到這裡也不敢大聲說話……」
說著絲繩一抖,繩頭那個圓圈就直向金蒲孤頭上套來,勢子又快又急,金蒲孤還不及有所動作,已經被套個正著,剛好束住雙臂,那阿芳冷笑一聲道:
「別看你能殺死九大金剛,他們連門都不敢跨進一步
金蒲孤用力擴張兩臂,想從繩套中脫出來,誰知那絲繩異常堅韌,他越是用力,繩索也收得越緊!
阿芳用手輕輕一拉,金蒲孤身不由主地倒了下來,然後才笑道:
「你還是老實一點,這捆仙索越掙越緊,你再要掙扎可是自討苦吃!」
說著走過來,想將他四肢捆住,以便懸吊在樹枝上,誰知她的手才觸及金蒲孤的身子,金蒲孤已一個挺身跳了起來,身上的繩套也割斷了,原來他被套住的時候,修羅刀是平貼在身上的,所以無法用力!
阿芳將他拖倒下來的時候,繩索仍在她的控制中,等她與金蒲孤縮短了距離,絲索剩餘出來,有了仲縮的餘地,金蒲孤利用這瞬息的機會,將繩套撐大了一點,反過刀鋒,修羅刀的利刃迎著繩套,立刻迎刃而斷!
阿芳見金蒲孤竟然能割斷繩套,倒是怔了一怔,連忙一欺身形,探指向他的胸前點去,金蒲孤一揮修羅刀叫道:「走開!因為你是個女子,我才不願意傷你……」
阿芳的手法極速,堪堪已將點中,忽覺寒芒泛肌,連忙縮手退後,指尖已被刀刃削破了一小塊皮肉!
金蒲孤又攏開短刀叫道:「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快說駱仲和在那裡?」
阿芳望著自己的傷指發征,另外三四使女卻神色大變。每個人都放下手中的工具,抖出袖中的絲索,將金蒲孤包圍了起來,金蒲孤大叫道:「你們當真不。怕死?」
另一個使女冷冷地道: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到此地來撒野,還不乖乖地放下凶器束手自縛!」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駱仲和真夠不要臉的,自己躲著不敢出頭,卻叫你們女子出來送死……」
那四名使女都激怒了,同聲發出清叱,四根絲索帶著一片白光向他頭上罩下來,金蒲孤這次已有了準備,不等繩索體,即已舞動修羅刀,但聞颯颯風響銳利的刀鋒將那些白光創成截截的斷索!
阿芳見狀驚叫道:「季姑,這個人手裡有一把短刀,把我們的捆仙素都割斷了!」
小樓中傳出一聲怒叱道:「沒有用的蠢才,滾開!」
那些使女連忙退後,遂見小樓的窗子裡射出一道灰影,急疾如風,直向金蒲孤撲來,金蒲孤只看見那是一個來模糊的人影,因為速度太快了,連來人是什麼樣子都無法看清,心中微吃一驚,連忙退了幾步。
可是那條人影並不放鬆,仍是追撲過來,金蒲孤沒有辦法,為了自衛計,顧不得放心誤傷人命了!
修羅刀一攏,封准那人影劈去,刀光才露,手腕驀地一緊,好像被無數細針刺了一下,又麻又痛。
可是他仍咬著牙將修羅刀握得更緊,以免為人奪去,這時對方的身形也定了下來,卻是一個全身道裝的女子,年紀最多不會超過三十,容貌清麗而冷漠!
她的頭髮很長,長得足可垂到地上,可是她並沒有把那長長的頭髮梳好,一半被散在身後,另一半卻握在她手中,發尖緊握在金蒲孤的手腕上,使他感到又痛又麻的就是這半股長髮!
那女子瞪了他一眼才冷冷地道:「把刀放下來!」
金蒲孤覺得纏住在脫間的長髮壓力漸增,好像硬逼他放棄手中的武器,乃厲聲道:
「你快把頭髮鬆開,不然我就要割斷它了!」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你有本事倒不妨試試看I」
金蒲孤盯了她一眼,驀地一咬牙,欺身朝前撲去,手中的修羅刀運向她的肩頭刺去,那女子一鬆手,放開掌握中的發把,將頭一側,纏在金蒲孤腕上的髮梢卻沒有放鬆,牽得他身子一個踉蹌,刀子自然刺偏了!
那女子又是一聲冷笑,將頭連連擾動,牽得金蒲孤東倒西歪,根本無法控制身形,心中又驚又怒。
怒的是這女子將自己視同玩具一般,驚的是這女子居然能將內力連用到頭髮上,那纏在手腕上的髮梢固然無法擺脫,而她搖動頭部時的勁力尤其深厚,自己盡了最大的努力也無法立定身形!
那女子牽著金蒲孤前後撞跌了一陣,髮梢的壓力更形加強,像是無數細韌的鋼絲,深嵌進他的肉裡,幾乎將他的手腕都要割斷下來,他只好咬著牙苦撐著,不叫手中的刀掉下來,那女子見金蒲孤如此頑強,只好頭頸旋轉起來!
金蒲孤控制不住身形,雙腿懸空提起連著那股長髮,繞著她的身上打轉!十幾圈後,頭腦已微有些暈眩之感!
不過他心裡是明白的,這個女子把內力用足在頭髮上仍是無法近使他丟棄手中的短刀,所以才利用這個方法,一來是想把他轉昏,二來是利用他身子的重量來加深腕間的壓力。
越轉越急,腕間的痛感也愈深,金蒲孤心中忽地一驚,他想起自己有個不能流血的怪病,再僵持下去,不必等手腕被切斷了,只要有一根髮絲勒破了皮肉,自己立將流盡血液而死!
看來只有放手棄刀一條路了,可是他實在不甘心如此失敗在一個女子手中,又轉了幾圈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伸出另外一隻手探進懷中,取出另一柄修羅刀,對準長髮上割去!
刀鋒割過髮絲,立有一種斷裂的感覺,那女子也發覺了,立刻將頭朝上一摔,金蒲孤的身子就像是一塊石子般地向天空她去,直等拋力到連頂點,又開始向下墜落。
他的頭已轉得極度是旋,根本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因此在下墜時也無力提氣挺身,畢直落了下來!
那女子跑前數步,伸出兩手,輕輕地捧住他的身子,又輕輕地將他放在地上,這個舉止使得那些使女們都呆住了,阿芳低聲上前道。
「季姑!這傢伙對你如此冒犯待婢子殺了他!」
那女子冷冷地一搖頭道:「暫時不忙!」
阿勞征然適:
「季姑!你一向自尊自貴,連男人看你一眼都列為忌章,這個男子居然割斷你的發……」
那女子笑了一下道:
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我不想馬上殺死他,你們想普天之下,有誰能傷我一根毫髮?」
阿芳莫名其妙地道:「婢子實在不懂……」
那女子臉色又轉為冷竣道:「不懂就少問!」
阿芳噘起嘴來走到一旁,詫異地望著她,那女子對金蒲孤端詳了片刻。又從他手中取下一柄修羅刀來玩弄了一陣然後發出一聲輕歎,伸手攏起自己的長髮,用那柄修羅刀齊則處割斷了下來!」
阿芳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道:
「季姑!你怎麼把頭髮割斷了?你練了多年的柔髮神功,眼看著就要成功了……」
那女子歎息一聲道:「柔髮神功已經被他破去了,留下那三千煩惱絲又有何用J」
阿芳極為惋惜地道:
「就是不用它們來練功,你也不必要割斷呀,這麼長的頭髮,要多久才能長成……」
那女子寒著臉道:
「從今我再也不留長髮了,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失敗,我不能容許那敗績留在身上!」
阿芳道:「你並不是失敗在功力上,這傢伙的刀……」
那女子怒聲道:「不管是什麼!反正失敗是事實!」
說著盤腿坐在金蒲孤身邊,收拾起割下的長髮,緩緩地編結成一條辮子,那幾個使女都不解地望著她的動作!
金蒲孤漸漸地清醒過來,睜目見自己平臥在地上,正想挺身跳起來,那女子一振手腕喝道:「躺著!」
鐵指帶著長長的指甲,直對他的胸口抓來,大概是想閉住他的將台穴,金蒲孤本能地一側身於,避開了她的手指,卻不想對方的動作快的出奇,穴道雖然未劃點中,那銳利的指甲卻別過他的肩頭,割破了他的衣服,割破了他肩上一塊浮皮!
金蒲孤低頭一看,破處已有滲的鮮血湧出,不禁心頭一涼,眼前突感一片黑暗,他生命已到了盡頭!
這要命的血水症,只要皮膚上有一點破損之處,他的血就會不停地流,一直到流乾為止!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能為他止血,那是他的師父的摯友耿不取,可是耿不取現在不在這兒,他完了!
金蒲孤無懼一死,他知道不管自己多小心,要想不弄破皮膚是很困難的事,何況自己又學會了武功介入了多事的江湖,雖然他隨時都在準備一死,然而死在此時比地以及這種莫名其妙的情況之下,卻是他難以瞑目的!
想到這兒。一向堅強的他也忍不住流下了幾滴無可奈何的英雄虎淚,那女子見他忽然流淚了,倒是一怔道:
「你這人也是的,我只是叫你靜靜地躺一下,並不想要你的命,否則我趁你昏迷的時候就可以殺你了,你幹嗎要躲呢!而且我只誤傷了你一點皮,怎麼你就痛成這個樣子,連眼淚都掉下來了……」
金蒲孤瞪了她一眼,連話都懶得多說,閉上雙目,只想等待一個靜靜的死亡。
那女子見得不到他的回話,也自有點生氣,但她見到金蒲孤肩上殷紅血跡時,又驚叫起來道:
「啊呀!我只輕輕地碰了你一下,你怎麼傷得這樣厲害,看你這麼雄壯的身材,比我們女人還要驕弱呢!你別動我給你止血……」
說著溫柔地用手按他的傷口,金蒲孤一肚子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了,厲聲大喝道:「滾開!」
飛起一腳,正好踢在那女子的小腹上,由於雙方的距離很近,那女子也想不到他會釋然發動一時不及防備,被踢個正著,身子平空朝後跌去,爬起來時,臉色已轉為鐵青,厲聲道:「混帳東西,你真不想活了!」
金蒲孤由於用力之故,血流更速,可是他咬緊嘴唇,一聲不響,那女子站了片刻,大概金蒲孤那一腳踢得很重,使她痛得直皺眉頭,阿芳等女見狀大驚,有四個人搶過來扶她,阿芳卻怒聲道:
「季姑,這個傢伙簡直像條瘋狗,你好心替他治傷,他卻對你暗施偷襲,待婢子結果了他給你出氣……」
說著走過去伸掌待劈,那女子厲聲喝止擅:「住手!誰要你多管閒事!」
阿芳征然道:「季姑……」
那女子寒著臉道:
「我活到這麼大,還沒有一個男人敢多看我一眼,這匹夫不但割斷了我的頭髮,還踢了我一腳,我不能叫他這麼容易死去!」
說著走了過來,提腳就對金蒲孤身上踢去,金蒲孤已十分虛弱,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雖然那一腳並不太重,卻也將他踢得翻了幾個身,肩頭的鮮血噴灑在草上,形成一條殷紅的血泉!
那女子還想踢第二下,見狀又有點不忍,戚著雙眉道:
「奇怪1這傢伙的血怎麼流個不住的……」
阿芳見金蒲孤的臉色變為蒼白,不禁也有點不忍道:
「季姑你剛才一定傷得他很重,所以他才對你那樣無禮,我看還是放了他算了!」
那女子立刻搖頭道:「不行!我絕不饒地!」
阿芳輕歎道:
「那就痛痛快快地給他一刀,季姑!你的心一向很軟,何必去折磨一個受傷的人呢……」
那女子想了一下道:「你先把他的血脈閉住!」
阿芳立刻上前,連點了全蒲孤身上的幾處大穴,將他的血脈完全閉塞住了,可是金蒲孤肩頭的流血並未停止,只是流勢較緩,她也奇怪來叫道:
「季站這個人的血脈閉不住,還是在流呢!」
那女子一怔道:「那有這會事?」
阿芳道:「是真的,不相信你自己來看!」
那女子走過來看了一下皺眉道:
「這倒是我從來沒見過的事,阿芳!你把他帶到我房裡去!」
阿芳彎腰抱起金蒲孤,金蒲孤知覺未失,卻因為穴道受制,根本無法動作,連開口講話的能為也沒有了,心中只是想著:「反正我不久就要死了,隨便你們怎麼折磨我好了……」
阿芳抱著金蒲孤,那女子轉身向小樓走去,行未數步,卻聽得後面一聲急叫:
「站住!你們把金大哥怎麼樣了!」金蒲孤聽出是黃鶯的聲音,勉強睜眼睛一看,只見黃鶯與浮雲上人匆匆地趕了過來!
那女子好像也認識浮雲上人,證了一怔才道:「大師怎麼會到舍間來的?」
黃鶯三步趕作兩步地過來,伸手就要從阿芳手裡將金蒲孤搶過來,阿芳自然不肯放手,可是黃鶯的動作極其快速,雙手一揚,腿掌齊發,首先在阿芳的背下拍了兩掌,巧妙地接過金蒲孤,底下一腿將阿芳踢出老遠!
那女子臉色一變,搶過來就要對黃駕動手,浮雲上人已攔在她們中間合什道:
「女菩薩手下留情!」
那女子的手掌已經舉起待發,被浮雲上人一攔,才悻然放下手掌道:
「大師是否也想插手管我的事?」
浮雲上人仍是合什平靜地道:
「老袖與府上向無瓜葛,今日因為得到通知說小徒與令侄發生了一點誤會,被令侄擄到此間……」
那女子立刻冷冷地道:「家兄的事與我毫無關係s」
浮雲上人道;
「老納知道,所以老袖與女菩薩雖有數面之緣,卻不敢前來驚動女菩薩,不過這個年青人是小徒的朋友,他也是為了救小徒才吵鬧到府上,老袖不知道他如何得罪了女菩薩,但望女菩薩看在老衲的薄面上……」
那女子尚未答話,黃駕卻叫起來道:「不行!師父!你看金大哥被她們傷成這個樣子,我非要殺了她們,替金大哥報仇不可……」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
「大師收得一個好待弟,看來我就是想息事寧人,令徒也不見得肯罷休……」
黃鶯也叫道:「自然不肯罷休,你們傷了金大哥……」
浮雲上人沉聲斥責她道:
「鶯兒不許胡說,駱仙子是為師的方外之交,她為人十分慈和,一定是與金大俠起了誤會,才誤傷了金大俠……」
黃蓉怒叫道:「誤傷!您看金大都快死了……」
浮雲上人看了金蒲孤一眼道:「不知女菩薩傷了他什麼地方,以至於如此嚴重!」
金蒲孤的傷勢實在並不嚴重,只是他怎有血水症之事,無人知曉,才致血流不止,然而那女子也不願多作解釋,冷冷地道:「他冒犯了我,我自然不能饒他!」
浮雲上人眉頭微皺道;
「金大俠為人十分正直,即使對女菩薩有所冒犯,一定是為了令兄之故,駕兒!你看看金大俠身上傷在哪裡?」
黃鶯正待檢查傷勢,阿芳已痛苦地爬起來道:
「季姑只割破了他肩上一塊浮皮,他卻踢了季姑一腳……」
浮雲上人聽說金蒲孤並無大傷,連忙道:
「既是如此,就請女菩薩高抬貴手,將人交給老衲帶走算了!」
黃鶯又叫道:「師父!一塊浮傷會流這麼多的血,您別聽她的鬼話!」
那女子也怒道:「笑話!我殺了他又能怎麼樣!」
黃鶯怒叫道:「那我就要你們抵命!」
浮雲上人又斥責她道:
「鶯兒!你再這樣的鬧我就不管了,駱仙子是何等人物,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黃鶯這才低下頭道:
「只要我回去發現金身上有第二處傷,我就要她們的好看。」
那女子卻冷笑一聲道;
「你不必回去再發現了,我告訴你他身上第二處在那裡,免得你多費手腳!」
黃鶯連忙道:「在那裡?」
那女子冷冷地道:「在預子上!」
黃鶯臉色大變,連忙扳起金蒲孤的頭前後察看看,那女子卻寒著臉道:
「現在還沒有,不過他在離開我這所院子以前,頸上一定會增加個碗大的疤口……」
浮雲上人這才知道她是說氣話,連忙陪笑道:
「女菩薩何必與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呢!小徒出言無狀,老衲令她向女菩薩陪不是……」
說著又打了一躬,那女子卻偏過頭表示不領情;
「好說!好說!大師學究天人,多難神功舉世無匹,今徒自然也是神仙一流人物,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找她的麻煩!」
浮雲上人感到有點難堪,但還是陪笑道:
「女菩薩智慧如海,何苦要與一個小孩子過不去!」
那女子哼哼冷笑道:
「我沒有那麼好的心情去跟一個小孩子生氣,再說著在她是大師高徒的份上,別說罵我幾句,就是打我兩個嘴巴,我也只好認了!」
浮雲上人知道她是怪黃駕出手打了阿芳,但幸喜她已有轉圜之意,連忙合什道:
「謝謝女菩薩,種種得罪處處,老袖異日當現率小徒前來負荊請罪,鶯兒!快走吧!」
黃鶯雖然覺得師父的態度過於軟弱,但是她心切金蒲孤受傷,巴不得早點離開首金蒲孤療治,遂抱著金蒲孤低頭向外走去,可是她才走了幾步,眼前人影一瓢,那女子又攔在前面,浮雲上人一怔道:「女菩薩……」
那女子冷冷笑道:「那有這麼容易就走了!」
浮雲上人急道:「老衲不是已經話過不是了嗎?」
那女子冷笑道:「關於令徒的事,我絕對不計較,可是你們不能把人帶走!」
浮雲上人急道:「女菩薩這是何苦呢!」
那女子沉下臉道:
「口頭上的冒犯我可以原諒,可是那傢伙用利器割斷了我的頭髮,還踢了我一腳,若是不割下他的腦袋,我今後何以為人!」
浮雲上人一怔,不知如何是好,黃鶯卻怒道;
「你們全家沒一個好人,你的侄子把我騙到此地來,利用機關困住我,要不是我師父趕來救我,差一點就送了命,你又打傷了金大哥……」
那女子冷冷地道:
「打傷他算什麼,我非要殺了他不可,你把他留下來,我就放你們走路,否則……」
黃鶯雙目一瞪道:
「否則怎麼樣?」
那女子道:
「否則你們也別想活著離開!」
黃鶯氣得就想拚命,可是手中又抱著金蒲孤,無法騰出手來,大聲叫道:
浮雲上人沉著臉過來道:
「畜生!馮你這點本事就想跟駱仙子交手……」
那女子冷冷一笑道;
「看來大師是有意賜教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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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浮雲上人輕輕一歎道:
「老衲與女菩薩雖僅數面之交,對女菩薩卻十分心敬,因而雖知今兄素行不規,也看在女菩薩份上未予追究……」
那女子冷笑道;
「你就是殺了家兄,我也不會怪你,可是今天你若是想從我的地方把人帶走,除非你勝過我!」
浮雲上人默思片刻,心知一戰難免,乃輕歎道:
「老納無意生事,女菩薩執意相逼,老衲只得……」
那女子見浮雲上人已有戰意,倒是不敢怠慢,握過那條由割下的長髮編成的發鞭,道:
「我想以這條發鞭一領大師的多羅神功……」
浮雲上人望望那條發辨,神色微動適:
「女菩薩柔髮神功老衲已是不敵,斷髮為鞭,由手中使出,威力更強,想老衲如何能敵……」
那女子笑笑道:
「大師太客氣了,多羅神功較之佛門金剛不壞身法更具威力,早些日子大師吝於明教,今天難得有個機會,大師可千萬要手下客情!」
說著用手一抖,那條髮辮在空中拍的一聲,如霹靂乍驚,震得四野俱動,黃鶯抱著金蒲,身不由主地退了好幾步,心中暗驚她功力之深,但見浮雲上人仍是寂立不動,不禁急叫道:「師父您要打就快一點,金大哥的血還在流,不能耽誤下去……」
浮雲上人就原地地盤膝坐下來正容道:「癡兒,少說話!乖乖地等在一邊……」
黃駕見懷中的金蒲孤氣息更形微弱,不禁哭著道:
「你們慢慢地較量吧,我可要走了!」
說著正想舉步,浮雲上人已急叫道:「站住!」
那女子的動作更快,拍地一揮發鞭,黃鶯身子剛動,驟覺一股巨動由前面傳來,將她連推後了十幾步。
浮雲上人見她並未受到傷害,才放下心來,那女子卻冷笑道:
「第一次我只是給你一點警告,在我們勝負未定之前,你若是再想逃走,可別怪我不客氣!」
浮雲上人輕輕一歎道:
「癡兒,你別再管什麼金大哥了,今天我們能全身而退,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語畢閉目而坐,靜待一搏,那女子凝神聚氣,連在握鞭的手上,輕聲道:
「我這雷霆三掣,若是大師能抗受住不動一下身形,我就甘心服輸,聽憑你們把人帶走,否則我也不會對大師怎麼樣,只是得把人留下來!」
浮雲上人閉目如故,啟唇輕聲道:「多謝女菩薩,老衲當盡力而為之!」
那女子輕叱一聲,發鞭揮出,卻毫無聲息,一直到鞭梢降臨浮雲上人的頭頂上,才聽見悶雷似的輕輕一響!
浮雲上人全身的袈裟都被一種無形的勁氣充實起來,像是一個吹足了氣的皮囊,與鞭上的勁力兩下一撞,即將發鞭彈了開去,可是他身子四周的青草卻為兩股強力所激起的勁氣震得粉陣!
那女子收回發鞭一笑道:
「大師好功夫,這雷霆第一掣我只用了五成功力,下一鞭將加到八成了!」
浮雲上人徐徐睜開雙目輕歎道:
「女菩薩!老衲有句不中聽的話想先聲明一下,今日之搏,在女菩薩僅為意氣之爭,在老袖卻為苟延殘喘之奮鬥,因此請女菩薩三思而行,雷鞭二掣,雖未必能定勝負,想女菩薩心中多少也有個數目,實在不須要以性命作孤注之一擲……」
那女子淡淡一笑道:「你可是怕反震之力會傷了我!」
浮雲上人搖頭道:
「老抽不敢存此奢望,但是老袖與女菩薩數度晤談,想來女菩薩已盡知老衲虛實,老拍這多羅神功發揮至十二成時,老袖自己也無法控制……」
那女子臉色一沉道:
「我也不想與大師作性命之博,可是今日之情勢已到了非拼不可的程度,大師也知道我的情形我活到這麼大,除了自己的父親外,任何人都沒有碰我過一下,那個臭男人居然踢我一腳,假如不殺死他,叫我如何活下去!」
浮雲上人默然無語,黃鶯卻叫道:
「你胡說八道,你要是嫁了人,難道也不許你的丈夫碰你,難道你也要殺了你的丈夫不成!」
浮雲上人連忙喝道:「鶯兒!別胡說……」
那女子卻抖手發出了第二鞭,威勢更厲,浮雲上人由於開口說話,防備較疏,差一點被她的勁力所乘,強自震懾心神,鼓氣硬抗過這一鞭,身子已幌了一幌,而他身邊的土地卻因這一震之故,陷下尺許。
那女子臉色鐵青,厲聲道:
「大師!除非你今天勝過我,否則你這個徒弟也別想活著離去!」
浮雲上人輕歎一聲道;
「癡兒!我不知對你說了多少次,叫你對不懂的事少開口,駱仙子冰清玉潔,你怎麼可以用這種話去侮辱她……」
黃鶯不服氣地道:
「她是個女人,遲早都要嫁丈夫的,我的話有什麼不對,除非她學的您的樣子,把頭髮剃光了當和尚去……」
那女子一沉臉色,刷地發出第三鞭,這次她是運足了勁力,長鞭自動地抖散,每一根髮絲都像是一根鋼針,向浮雲上人的身上刺來,浮雲上人也漲紅了臉,將全身的衣服澎漲起來,拚命抵抗發針的刺入。
兩個人都用足了力,拚命地對付擰著,有時是浮雲上人的勁氣較強,將發針擠彎成了弓形,有時則似那個女子佔了上風,發針進了他的袈裟,不過這麼劣僅是利那間事,很快地雙方都將弱點加強了,刺進去的發針又被擠了出來,擠彎的髮絲也立刻振直了!
雙方已由較力轉入了比氣的狀態,這是性命之爭,卻也不是片刻間能夠解決的,除非是浮雲上人擠擠斷了她的發鞭,或者是她刺透了浮雲上人的肌膚!
黃鶯先時還被二人的緊張的局勢吸引住了,忘情地凝視戰況,過了一陣之後,她忽然想起杯中的金蒲孤傷勢輕重,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當她用手摸摸金蒲孤的心口時,突地臉色大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道:「師父!您別再打了,金大哥已經死了!」
二人都是一驚,不約而同地收回了勁力……
雙方都是一頭汗水,卻同時趕到她的身邊,黃鶯仍是號掏大哭道:
「金大哥的心都不跳了!」
浮雲上人連也將頭湊在金蒲孤的胸口聽了一下,才抬頭來道:
「心還在跳,不過已相當微弱,氣若游絲!命在頃刻,女菩薩你究竟是用什麼手法傷了他!」
那女子似乎不信地道:「我只割破了他肩頭一塊浮皮,難道這就殺了他嗎?」
黃鶯滿臉淚痕,將金蒲孤朝她手中一塞叫道:「自然是你殺了他,我要你償命!」
那女子身不由主地接住了金蒲孤,黃鶯一探手,從懷中摸出了修羅刀,正想撲過去,浮雲上人卻握住她的手臂道:「鶯兒!別胡鬧,我相信駱仙子必不會騙人!」
那女子抱著金蒲孤,雙腿一躍,像飛鳥似的拔了起來,竄進她所居的小樓,黃鶯從浮雲上人的手中掙脫出來,挺著修羅刀也追了過來,浮雲上人恐怕她受到傷害,也趕忙追了上去,阿芳與幾個侍女也都飛身上樓!
那女子已將金蒲孤放在一張雲床上,一隻手試探金蒲孤的脈息,另一隻手卻掀開他的眼皮,看他的瞳孔!
黃騖似乎呆住了,沒有撲去拚命。
那女子看了一下沉聲道:
「他身上別無病狀,只是流盡了血液,趁著體尚微溫,還有一個救他的方法!」
黃鶯忙道:「什麼方法?」
那女子一言不發,突然舉起金蒲抓的右手,咬破了他的中指尖,然後又很快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
不等血液流出,她已將兩枚咬破的手指在傷處緊貼在一起,同時急聲道:
「阿芳!把他的肩頭的傷口用手按住,不管受到多大的重力都不許放手!」
阿芳臉上泛起難色,訥訥地道:
「季姑!你這樣做是否恰當?那個人已經快死了,再說你好容易……」
那女子沉下臉微怒道:「阿芳!我只叫你用手做事,並沒有叫人用嘴說話!」
阿勞不敢多說了,莊重地探手按住金蒲孤肩上傷處,那女子隨即閉上雙目,狀如入定,一言不發!
黃騖幾次想衝上前,看看他們究竟在搗什麼鬼,都被浮雲上人拉住了,而且還頻頻以目示意,叫如不得妄動!
片刻之後,金蒲孤白皙的臉上開始有了血色,而那女子的臉卻越來越蒼白,阿芳的臉色卻十分凝重,按在金蒲孤肩上的那隻手不住地顫動,一半是由於心情的緊張,另一半也是為了用力的原故!
又過了片刻,那女子虛弱地張開眼睛道:
「大師!我真氣已衰,已有力不從心之感,大師能助一臂之力嗎?」
浮雲上人立刻道:
「女菩薩本吾佛捨身飼虎之慈悲精神,老衲敢不盡心成全!但不如何以為助!」
那女子道:「用手抵我後心,徐徐施力!」
浮雲上人飛速上前,一手抵住她的後心,另一手卻輕拍在她的兩肩之處,那女子身子一軟倚在浮雲上人的臂彎中,睜目急叫道:「大師這是做什麼?」
浮雲上人一面捺住金蒲孤指上的破孔,一面歎息道:
「女菩薩救人心切,竟忘顧己身之安危,老袖實不忍坐視,此子得女菩薩一半之血液為潤,生命諒無危險,老衲身藏有生血膏元之藥,可於短時間內助之自生新血,女菩薩不必耗損過巨……」
那女子輕輕一歎道:
「大師但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人患有一種稀世之絕症,血漿稀薄似水,一旦血管破損,創口無法自凝,勢必流盡鮮血而死,我雖然傳給他一半的血液,仍不足適應地體內之需,大師萬勿延誤!」
浮雲上人正色道:
「一個人的血量有限,女菩薩如傾而注,雖然救活了他,女菩薩自己又怎麼辦呢?」
那女子閉目較歎道:
「我不去想這個問題,此人身具異稟,骨相情奇,將來必大有作為,假如我能救了他,是雖死猶生,大師快解開我穴道,如前言而作,以免功虧一賞,使得我們兩個人都耽誤了
浮雲上人還是猶疑未決,黃鶯已約略有點明白,連忙道:
「既是金大哥得到人血就不會死,何必要你一個人犧牲性命來救他呢,我們也可以輸給他一點呀!」
那女子望了她一眼道;
「以血易血,豈是人人可為,假如輸血者功力不足,反而損已而無功……」
黃駕連忙道:「我的功力夠嗎?」
那女子又道:「恐怕不足,而且我的血質與你也未必相合,他已經受了我一半的血液,換了第二種性質不同的血,徒然促其死亡而已!」
黃駕一愕道:「一樣的血,還有什麼不同的?」
那女子若笑一聲道:
「通常的人血約分三種形質,只要找對了血性,大致可以通用,唯獨我的血質又與常人不同,其色向微碧,謂之素女血,千百人中,難得其二……」
浮雲上人神色微動道:「這素女血有何種特異之性?」
那女子低聲道:
「素女血僅見於女身,生具此血者,性端而志凝,無天葵之更調,淡男女之情慾……」
黃鶯忙又問道:「什麼叫天葵?」
浮雲上人輕聲斥責道:「鶯兒!不懂的事情少問?」
黃鶯偏著頭道:
「我的血裡面也帶著一點綠色,跟常人有點不一樣,爺爺替我把過脈,說我是什麼天陰脈!」
那女子神色一動,連忙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黃鶯想想道:「十九歲了!」
那女子又問道:「你每月可有月紅?」
黃鶯鼓起眼睛問道:「什麼叫月紅?」
浮雲上人道:
「女菩薩,這丫頭不知人事,所以發身較遲,可能還沒有接觸到那些麻煩!」
那女子卻搖搖頭道:
「不然!我看她身腰胸臀發育的俱與成人無異,天蔡不應遲遲未至,阿芳!你問問她看!」
阿芳點手將黃鶯叫到身邊,附在她的耳邊,連問了幾個問題,黃駕起先是連連點頭,只對最後一個問題卻將頭搖得像個手鼓似的,阿芳欣色動叫道:「季姑!她與你是一樣的!」
那女子猶自不個,阿勞急了道:是真的,她的腋毛與陰……都長全了,卻至今未見月紅……」
那女子對黃鶯又凝視片刻才道:「我不相信,也許她是為救人心切,隨口亂說……」
黃鶯也叫道:「我為了救活金大哥,連性命都可以犧牲,總不會害他,你不信我就脫下衣服來給你看!」
說著動手就要解衣,浮雲上人連忙拍開那女子的穴道,莊容對黃又道:
「鶯兒!我先出去一下,假如你的血性的確能用,你可得乖乖的聽人的話,不許鬧彆扭!」黃鶯點頭道:
「我曉得,只要能救金大哥,我什麼都可以做,不過金大哥要是活不了,我可不能甘休非,要她們償命不可!」
浮雲上人歎息著搖搖頭,連罵了幾句癡兒,就匆勿地走了!那女子這才對黃駕道;
「把衣服脫下來!」
黃騖不猶豫地將全身衣衫脫下,那女子前後地審視良久,才莊容地道:
「這件事情關係著你金大哥的生死,你必須誠實地回答我一句話,你倒底有沒有月紅?」
黃鶯瞪著眼表示不懂,阿芳提醒她道:
「就是我剛才問你最後的一個問題,你搖頭的……」
「你是說我每個月有沒有流血,沒有!沒有!好好地怎麼會流血呢?」
那女子輕歎一聲道:
「我不知你是真的素女,還是因為太傻而五竊末開,不過這娃金的若是死了,你可不能怨我,那是你自己害死他的?」
黃鶯倒是有點緊張起來道:「我先割破皮,讓血流出來給你看看行不行?」
那女搖頭道:
「不行!輸血救人,全靠那一股先天的靈氣,血流而氣洩,雖然能救他,也會毀卻他以前的武基礎,那還不如由他死了好!」
黃鶯茫然地道:「那我該怎麼做呢?」
那女子道:「剛才我怎麼做的,你還是照樣做!」
黃鶯連忙學她的樣,咬破自己的手指,與金蒲抓的傷指相抵,而且運足了勁力,想將自己的血液從指尖壓到金蒲抓的身上,可是只擠出了一部份,她已感到有力竭之象,幸好那女子在後面抵住了她的背心!
她才覺得其氣加強。血液源源而出,又過了一會兒,她只覺得頭上起了一種暈眩之感,心知是失血過多之象,可是她為了金蒲孤,仍是咬牙苦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腦中暈眩之感越來越厲害,連眼皮都撐不開了,朦朧中只覺得有人拍了她一掌歎道:「癡心的女孩子啊!你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她彷彿聽得是那女子的聲音,以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她再度醒來,卻見金蒲孤好端端地站在她的身前,旁邊是她的師父與那個女子!
她一時忘情,跳了起來,旁邊是她的師父與那個女子!
「金大哥!你終於被救活了!」
金蒲孤臉滿是感激之情,握住她的手臂道:
「黃……黃姑娘!謝謝你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表示我的感激!」
黃鶯興奮地道:
「沒什麼!只要能救活你,我死了也是甘心的,金大哥!你全好了嗎?」
金蒲孤還沒有答話,那女子卻冷冷地道:
「自然好了!而且他再不會受血水症的威協了,小姑娘!我感到你很奇怪,你與我一樣是素女血性的人,怎麼對男女之情會看得如此之重呢?」
金蒲孤連忙道:「駱仙子!你不要這麼說,她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那女子冷冷一笑道:
「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居然育為一個男人獻出自己的性命……」
黃鶯臉上一紅,她心中原不知什麼男女之情,可是那女子的話卻使她感到一種從所未有的羞恥之感,忍不住反唇相諷道:
「你還不是一樣的,假如不是我師父阻止你,你差一點也為救金大哥而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我捨身救金大哥是為了我認識他,而他到此地來涉險也是為了救我,你呢?你與金大哥陌不相識,你為了什麼?」
浮雲上人連忙喝道:「鴛兒!不許胡說!」
黃鶯不服氣地道:「什麼?難道我說錯了?難道她救金大哥不是為了男女之情?」
金蒲孤也急了,連忙用手掩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說下去,同時對那女子以歉疚的聲音道:
「駱仙子!黃姑娘不懂事,你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那女子神色一變,差一點就要發作了,但她終於忍了下來,淡淡地道;
「家兄得罪各位之處,與我毫無關係,你們若是不肯放過他,儘管去找他算帳好了,可我可要不客氣了,阿芳!送客!」
說完轉過身子,背向而立,金蒲孤看出氣不對,連忙道:
「是的,我們走吧!仙子全命之德在下異日當親詣致謝……」
那女子連頭都不回,冷冷地道:
「聽著!我救你是因為你的傷因我而起,我沒有救你,是這個姓黃的小姑娘救你的,你不必領我的情,更不必再到這兒來!」
金蒲孤知道此刻不宜多說,連忙拖著黃鶯,與浮雲上人一同告辭,下樓而去,才走出十幾步,忽然那個侍女阿芳又追了上來叫道:「喂!姓金的!你等一下!」
金蒲孤止步回身道:「大姊有何賜教?」
阿芳遂出兩柄修羅刀與一綹長髮道:
「這刀是你們的,季姑叫我送還你們,季站說這刀很好!她留下一把!不過她不想白要你們的東西,這把頭髮是季站上割下來的!季姑苦心修練柔髮神功多年,將這長髮練得如百煉精鋼一般的柔韌,主人毀壞了你的弓弦,你可以用這發接上去,保證比你原來的還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7:38
金蒲孤接過刀發,阿芳又道:
「你真是個禍害精,害得季姑損失了一半的功力,她怕主人又來騷撓,連這個靜修的養心園都呆不去了!」
說完也不等金蒲孤回話,轉身就走了,同時那棟小樓上也冒起一蓬清煙,吐出突突的火苗!
金蒲孤知道她們在舉火焚樓,決心離去了,不禁有點征然,黃鶯卻撇撇嘴道:
「這個女人真怪,要不是她救了金大哥的性命,又治好了你的絕症,我一定要跟她打上一架,金大哥!你的弓弦真斷了?這頭髮能管用嗎?」
金蒲孤輕輕一歎道:「回去再說吧!」
黃鶯不依道:「不能回去再說,假如這頭髮不管用,她換去了一柄修羅刀,那就太不上算了,趁他們還沒有走遠,我們趕快去討回來!」
浮雲上人一沉臉道:「傻孩子!少胡說八道,快走吧!」
黃鶯道:「走?我們不去找那個駱仲和算帳了?」
浮雲上人道:「他們都跑光了,我找誰算帳去?」
黃鶯鼓起嘴道:
「那不行!那個混帳傢伙害得我好苦,我一定要找到他,狠狠地揍他一頓出出氣!」
浮雲上人鼓起怒目瞪著她,她才不響了。
金蒲孤卻問道:「駱仲和真的走了?」
浮雲上人點頭道;
「本錯!我來的時候,剛好碰上駱仲和叫他的兒子。趕快一起去追他的女兒!我本來想攔住他問問你在那裡的,可是我聽見鶯兒在萬花迷陣中大呼小叫,心知此陣十分厲害,若不趕快救她出來,誤觸到陣中的毒花,勢將有性命之虞……」
黃鶯又怒聲道:
「那混帳真不是東西,在西湖的水下偷偷地打了我一拳,我追著他一直來到這裡,才把他追上了,比了一陣拳腳,他打不過我,引著我在花園裡亂轉,不知怎麼就找不到他了,轉來轉去都是花,要不是師父來救我出去,我真想拔出修羅刀,把那些花都砍了!」
浮雲上人沉聲道:「那樣你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黃鶯不信道:「那有這麼厲害!」
浮雲上人一歎道:
「癡兒!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萬花迷陣中遍植毒花,只要不小心研斷了一株,沾上汁水,立刻就會為毒汁所蝕,屍骨無存……」
金蒲孤微愕道:「大師對這裡的情形很熟悉?」
浮雲上人點頭道:
「去年錢塘王出巡之日,老衲剛好在這裡,老衲自然不相信什麼神仙顯靈之說,暗中加以偵查,才發現是駱仲和搗的鬼,老衲當時不動聲色,晚上出來探視時,又碰上他的妹妹駱季芳……」
黃鶯連忙道:「是不是那個女的?」
浮雲上人點點頭,然後接著道:
「駱季芳的武功比她哥哥高多了,可是她也不滿乃兄所為,念在誼手足,不忍加以干涉,可是她的養心園卻列為禁地,連駱仲和也不准隨便進入!老袖與駱季芳切磋了一下武功,彼此不分勝負,因而化敵為友,同時在她的要求下,也沒有去找駱仲和的晦氣!」
金蒲孤又道:「大師可知駱仲是個大盜嗎?」
浮雲上人一愕道:「這倒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武功也不錯,門下蓄有十二武士,而且人除了每年一度的錢塘王出巡時,在湖上裝神扮鬼,平時深居簡出……」
金蒲孤道:
「他自己不出去做案,多半是派遣門下十二武士外出搜羅奇珍異玩,以廣資財……」
浮雲上人搖頭歎道:「難怪駱季芳對乃兄頗為不齒,而且也不願多談了……」
金蒲孤想想又道:
「這駱仲和也怪,他既然不願意暴露形跡,為什麼又要裝錢塘王在西湖上招搖呢?」
浮雲上人道:
「這個我倒知道,他裝神弄鬼是出於駱季芳的主意,不過駱季芳對於此舉的用意卻守口如瓶,不肯透露,老衲在此也是為了隱居,不願多惹是非,而且駱家此舉並未害到什麼人,老袖遂不加過問了……」
金蒲孤長歎一聲道:
「怎麼我到的地方,盡遇見這些怪人怪事,一個劉素客已窮於應付,現在又出來一個駱仲和而且又結下了深仇,真不知將來如何了結!」
浮雲上人微異道:
「駱仲和武藝不惡,所以我聽說金大俠與他生了過節,忙不迭地趕了來,不知大俠又跟他發生了什麼衝突?」
金蒲孤歎息著將今天的事說了一遍,浮雲上人這才怔怔地道:
「原來他對大俠早就留上了意,我早先也覺得不解,駱仲和受了乃妹的節制,他敢明目張膽地為非作歹,即使是為了鶯兒,他也不會公然邀約大俠上門,想不到是他的女兒多出來的事,不過大俠今天也做得太過份了,大俠既然看透他的為人,不與他同流合污就算了,何必要當著大家拆穿他的行狀呢!而且他們下的十二武士,平時十分看重倚之為右手,一旦盡毀在大俠手中……」
金蒲孤輕歎道:
「我倒不是怕他尋仇,雖然我殺死了他門下的幾個武士,可是那駱勇與駱義都還明白事理不會把帳結到我頭上來的!」
浮雲上人搖頭道:「假如他與劉素客結合一氣呢?」
金蒲孤臉色微變,怔得一怔道:「這恐怕不至於吧!」
浮雲上人道:
「我也希望不會,可是這件事極有可能,尤其是駱仲和這次被你一鬧,再也無法安穩穩地做他的錢塘王了,仇你之心甚甚,被劉素客知道了,挑之以微詞,動之以重利,兩個人一拍即合!」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對!假如這兩個聯合起來一氣蠻幹,這下更不可收拾了,我一定要想法子予以阻止!」
浮雲上人道:「計將安出!」
金蒲孤道:
「邵浣春暗算失利之後,一定盡快趕去告訴劉素客說我並沒有葬身在崇明島下,於是我計算中他大概也會很快來找我了,我必需迎上去以免他找到此地與駱仲和會合起來!」
浮雲上人默思刻才道:「金大俠所以能令他們生畏者,全在手中一把強弓與發無不中的射技,刻下長弓已毀,此去將何卻敵?」
金蒲孤道:「黃姑娘曾經送了我一柄修羅刀!」
浮雲上人搖搖頭道:
「修羅刀雖為天下無雙利器,但據老鈉所知,此刀並無多大用處,尤其是崇明散人也與劉素客在一起,這把刀在他面前如同廢物……」
黃鶯立刻表示不信道:
「師父!您不是說一刀在手,天下無敵嗎?怎麼又沒有用了呢?」
浮雲上人道:「對別人也許有用,對你爺爺卻是一點用都沒有,你母親身擁十二柄修羅刀,還不是……」
說著這兒,他忽然住口不講下去了,黃鶯正聽到緊要關頭,自然不肯罷休,連忙搶問道:「師父!我母親怎麼樣?她是怎麼被爺爺殺死的?」
浮雲上人搖搖頭道:「那些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反正修羅刀不足恃,金大俠必須想法子從新覓取弓弦……」
金蒲孤呆了片刻才道:「現在要返回天山去取弓弦是來不及了,唯一的希望是駱季芳的這幾根頭髮能管用……」
浮雲上人點點頭道:
「這倒是個辦法,駱季芳的一半武功修為全注於那柔髮之中,據我的想像,這幾根長髮不僅能用,或許比大俠原來的弓弦更為有力,不過老袖對於大俠東上迎掣劉素客之舉,倒是有點意見,第一!大俠不一定能碰得上他們,第二,駱仲和假如劉素客碰上了頭,對大俠反為有利……」
金蒲孤臉色一動,浮雲上人接道:
「依老衲之計,大俠如留在此地,以逸待勞的好,同時也利用這個機會,將老衲所知的一點惑心術心得,與大俠研究一番……」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
「上人之言頓開茅塞,不過卻與愚見略有不同,既經上人提醒,迎掣之舉自然作罷,留在此地亦非上策,劉素客是個極工心計的人物,要想騙得他相信,這一點是不夠的,必須再做得像一點……」
浮雲上人連忙:「要怎麼樣才能更像一點?」
金蒲孤笑笑道:「我還是準備上天山去,等他來追我!」
浮雲上人思索片刻才動容笑道:「高明!高明……」
黃鶯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攀著浮雲上人的胳臂叫問道:
「師父!你們究竟是在說什麼?」
浮雲上人連忙道:「這可告訴你不得!」
金蒲孤卻道:
「不!我以為讓黃姑娘明白了也好,上人以前什麼事都不告訴她,所以才造成她全無心機,處處都容易受人之愚……」
浮雲上人一歎道:
「老袖實在是因為她過於天真,總想保留她一片童心,一免流入世俗……」
金蒲孤正色道;
「不然,黃姑娘的天資聰明,對事情的思考能力十分敏銳,就是因為沒有得更正確的指點,才無由展其所長,假如上人一直用這種方法雲教育她,可能會害了她,因為上人不能永遠跟著她,遲早她都要面對著其他的人,靠她自己的智慧去應付一切,假如她仍是一無所知,其結果縱不為奸人所誘,也必會變成一個怪人……」
浮雲上人神色微變,似乎頗不滿意金蒲孤的話,金蒲孤笑笑又道:
「上人似乎不相信在下所言!」
浮雲上人頓了一頓道:
「是的!老訥從小看著她長大,知道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丫頭,所以才不敢用世俗的方法去教育她,保存著她的一片赤子之心!」
金蒲孤微笑道:
「上人始終把她看成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不知道她已經成長了,心機暗萌,鋒芒早透,一味閉塞她的知識,反而容易把她引入邪路……」
浮雲上人斷然地道:「老衲不信—」
金蒲孤笑著道:「這一點我不想抬槓,讓事實來給上人一個滿意的答覆吧!現在我問她幾個問題,上人不妨聽聽她的答案,就知道她的知慧已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說著含笑對黃鶯道:
「黃姑娘,你知道上人剛才說假如劉素客與駱仲和碰了頭,對我反而有利是什麼意思嗎?」
黃鶯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所以才要問你們呀!」
浮雲上人笑道:「如何!我說她是個傻丫頭吧!」
全蒲孤卻笑著道:
「那是她倚賴我們,不肯用心去思索,只要她肯用心一想,一定能猜個正著……」
黃鶯果然思索片刻,突地叫起來道:
「我明白了,劉素客等人所怕的就是金大哥的長箭,假如他見到駱仲和,得知金大哥長弓已毀,一定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浮雲上人神色微動,金蒲孤卻笑笑道:
「不錯!你知道上人勸我以選待勞又是什麼用意呢?」
黃駕笑著道:
「這還不簡單,他們都想不到那個駱季芳給你留下了一把長髮,可以代替弓弦之用,等他們前來加害你時,正好給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浮雲上人悚然動容,他萬沒想到黃騖居然會把他的心事說得一點不差,黃鶯繼續笑道:「不過這裡面還有個矛盾的地方,金大哥在斷弦之後,曾經騙他們說還帶著另一根弓弦,結果雖然是利用取弦的藉口,騙他們走近身還而施展修羅刀的威力,卻並不足證明身上沒有弓弦,劉素客也不人不作預防,那頭髮雖然能代替弓弦,卻無法給他們一個意料之外的威協了!」
金蒲孤叫道:
「完全對!所以我才要取道天山,裝著去取弦的樣子,騙他們追上來……」
黃鶯笑道:「辦法雖好,卻未必有用!」
這下連金蒲孤也怔住了,連忙問道:「怎麼沒有用?」;
黃鶯道:
「劉素客是個極端狡猾的人,他知道你上天山上去後,追是一定會追的,卻不會追上你……」
浮雲上人反而弄糊塗了,莫名其妙地問道:「為什麼?」
黃騖一笑道:
「劉素客與駱仲和碰面最早也是明天的事,金大哥若是急於到天山取弓弦,就比他們提早了一天的路程,假如急急地趕路,他們很難追得及,假如被他們追上了,就顧得我們胸有成竹,存心在引誘他們上當,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懷疑,轉而利用別的陰謀來對付你了!」
浮雲上人臉色一變,最後長歎一聲道:
「金大俠!你的看法很對,老衲也不配再作她的師父,這個丫頭交給你了,以後由你去開導她吧!」
金蒲孤笑笑道:「看樣子她比我還想得周到,我也不夠資格開導她……」
黃鶯眨著眼睛道:
「師父!金大哥,我是隨便說的,不知道對不對,你們怎麼不說話呀!」
浮雲上人歎道:
「還說什麼呢?我一直把你叫做傻丫頭,實際上我才是個老糊塗……」
金蒲孤卻笑著道:
「黃姑娘!你既然指出我所用的辦法不好,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黃鶯見金蒲孤居然會向她求教,不禁十分得意,轉著眼珠想了一下笑道:
「我倒是有一個主意,大致上還是按照金大哥的辦法去行,只是另外再布下幾個疑兵之計,叫他們摸不清虛實,自然而然地投到我的陷阱裡來!」
金蒲孤只是淡淡一笑,浮雲上人卻緊張地問道:「什麼疑兵之計?」
黃鶯指手畫腳,說了一大堆的計劃,最後才補充道:
「這一切只是引誘他們來上當,可是他們這一次一定會傾全力而來,光是靠金大哥一柄長弓未必能應付得了,假如師父能跟在我們後面,暗中策應,就萬無一失了!」
浮雲上人沉思片刻才道:
「我雖然已在佛前立戒不再涉足人間,插手世事,可是這一次的關係太大,尤其是你出的主意,我想不管也不行,不過只有一天的時間,你來得及準備嗎?」
黃鶯笑道:
「絕對來得及,明天一早,我們就開始行動,師父您也別再跟我們見面了,等我與金大哥動身後,您就在我們後面,不要太接近,也不要離得太遠,最重要是不能讓我爺爺發現您……」
浮雲上人笑著道:
「這一點勞你操心,師父雖然不如你聰明,但還不至於糊塗到一事不能能成……」
黃鶯仍是笑著道:「整個事情的關鍵都在您身上,所以我才對您特別慎重關照……」
浮雲上人一歎道:「真想不到我會要你來關照了!」
說著神情極蕭條,回身慢慢走去,黃鶯怔了一怔才叫道:
「師父!我不會說話您別生氣……」
浮雲上人回頭又笑了道:
「你不會說話是我的錯,把你看成個傻女孩,是我更大的錯誤,幸好我沒有一直錯下去,丫頭!你放心吧!師父不會誤事的!」
說完他回過頭,加緊腳步,飛也似地去了,黃鶯還呆立在原地,金蒲孤卻笑道:
「你師父對你很失望,因為你不是他想像那麼傻……」
黃鶯怔怔地道:「我真不懂,難道他要我永遠都像一個小孩子……」
金蒲孤笑道:
「假如你一直留在崇明島上,我也願意你永遠像個小孩子,可是你離開了那個地方,來到廣大的人群中,你就必須變得聰明一點,我們也走吧!要實現你的計劃,我們也得爭取時間呢!」
兩人穿出養心園,金蒲孤回頭望望那棟小樓,早已烈焰騰騰,化為一片火海了,金蒲孤倒是感慨萬端……
走到他比箭的那所巨廈前,只見一些傭僕在裡面將一具具的屍體搬出來,見到金蒲孤後,臉上都呈現著凜懼的懷疑之色。金蒲孤也不理他們,一直向大門外走去!
由於養心園中的火光,引來了左近的居民,紛紛聚在門口看熱鬧,有的還七嘴八舌地詢問。
園內幾個僕人張開手,盡量地攔阻他們入內,拒絕他們進去幫忙救火,金蒲孤與黃駕排開眾人走了出來,而且還幫他們解釋道:
「沒什麼!不過是花園中的花房失火,馬上就可以救熄了,用不到各位幫忙!這一家人很怪,各位還是少沾惹為妙。」
那些僕人聽見金蒲抓的話後,臉上都浮起了怒色,可是又不敢與他衝突,金蒲孤卻朝他們冷笑笑道:
「告訴你們的主人,姓金的跟他的事還沒有完,早晚還是會來尋他的晦氣,叫他多提防著點……」
說著拖了黃鶯,昂然闊步而去,等他們回到四海鏢局時,卻見李青霞與方心勝正在糾合鏢局中的夥計與鏢師們跨刀荷戈,見到他們二人進來,李青霞先驚喜萬分地迎上來叫道:
「金大俠,黃姑娘,你們可回來了!」
金蒲孤笑笑拱手道:
「托福!托福!總鏢頭這是幹嗎?是不是局子裡接到一批鏢……」
李青霞眼紅紅地道:
「妾身離開駱家後,連忙趕到靈隱寺去找浮雲上人,那批禿驢真可恨,居然說沒有這人,妾身逼得沒辦法,只好糾集全局同人,準備殺上駱家,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救出大俠……」
金蒲孤倒是十分感動,拱拱手道;
「謝謝總鏢頭如此高義!其實駱家那些人個個武功非凡,你們去了也是白白送死,這是何苦來呢!」
李青霞憤然道:
「妾身自知此舉何異以卵擊石,但是為了報答大俠的恩情與顧全武林道義,不惜任何犧牲也要跟他們拼一下至少可以引起天下人的注意,將來自會有武林同道去找他們報仇的……」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
「總鏢頭與各位的義氣在下十分感激,也由此證明人心不死,正義必有伸張之日,好在金某幸保殘生,各位也不必再去拚命了,呂老回來了沒有?」
李青霞連忙道:
「回來了,現在正在他的房裡,關上了門,不知道做些什麼?金大俠與黃姑娘是如何脫身的,那駱仲和怎麼樣了?」
金蒲孤擺擺手道:「這個我們到呂老房中細談吧!」
李青霞連忙叫方心勝通知大家解除武裝,自己卻領著他們走到呂子奇的房門口,敲叩那扇緊閉的房門。
呂子奇在裡面沉聲問道:「是誰?」
李青霞剛應了一聲,遂聽呂子奇道;
「李總鏢頭,老夫現在有極重要的事待辦,請你等一下再來吧!」
金蒲孤忍不住笑道:「呂老!什麼重要的事?是否需要我幫你一點忙?」
呂子奇頓了一頓,連忙將門開了叫道:
「金大俠!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咦!黃姑娘也回來了。」
金蒲孤含笑進門道:
「我留在那裡,原是為著要救出黃姑娘的,不達成使命,怎麼有臉回來!」
呂子奇長歎一聲道:
「大俠天縱之資,人間奇才,區區一駱仲和何足道,倒是老朽太過慮了!」
金蒲孤笑道;
「呂老又來謬讚了,我在駱家差一點就送了命,而且黃姑娘也不是我救出來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7:58
呂子奇神色一愕正欲動問,金蒲孤卻見到桌上放著他的斷弦長弓,旁邊是一把匕首,一枝棗木棍,削得滿地都是木屑,卻已完成了一半,形狀與他的長弓差不多,顏色也極其相像,不禁微異道:「呂老這是做什麼?」
呂子奇一歎道:「大俠以寶弓見托,老朽深知此物珍貴異常,唯恐力不能保,故而才想制一枝贗品,以免為他人所奪,有負重望!」
金蒲孤笑笑道:「呂老製作之精雖可亂真,卻沒有想到這兩柄弓的本質差得太多了,一試立知真偽……」
呂子奇道:
「老朽自然想到這一點,可是老朽另外作了一個打算,深信沒有一個人能從老朽身邊奪走那柄假弓!」
李青霞不解道:「呂老既有如此把握,何必還要另制一柄假弓呢?」
呂子奇歎了一聲道:
「總鏢頭請想一下,老朽所能不過是掌中十二枚錢鏢,刻下錢鏢已毀,老朽光是靠那幾手拳腳,憑什麼敢發此狂言?」
李青霞一怔道:「妾身下正是為此不解!」
呂子奇又歎了一口氣造:
「老朽打算假弓製成之後,將真弓秘密放藏起來,再留下一封密函以交金大俠,告知藏弓之處,然後……」
金蒲孤連忙道:「然後呂老準備帶著假弓,想一個最絕的辦法,來個人弓俱毀……」
呂子奇長歎道:「是的!這是唯一能保全它的辦法!」
金蒲孤道:
「呂老的用心良苦,在下深為感激,可是此弓水火不侵,想要毀減它倒是很不容易!」
呂子奇道:
「老朽已然想這一點,在老朽所居長白山頂有一天池,深逾千丈,老朽準備抱弓自沉,對大俠來說,可以避去世人的顧忌,對老朽來說,埋骨故園,亦無憾事矣!不過老朽擔心的是此去長白,迢迢千里,能否安然回到故園殊為可慮!天幸大俠無歸來!」李青霞道:「是啊!呂老也不必那樣做了!」
呂子卻正色道:「不!老朽之計劃仍無更改!」
李青霞頗為不解地道:「呂老這樣做有什麼用呢?」
呂子奇莊然道:
「現然武林中出了這麼大的變故,天下安危所寄,皆在金大俠一身,老朽若是錢鏢在手,或許尚能盡一份棉薄,目前只有這樣一條老命堪為報效了……金大俠弓弦毀斷之事,不久定可傳遍天下,而金大俠得駱季芳柔髮為弦,卻無人知悉,老朽抱假弓自沉天池之後,劉素客與駱仲和對大俠必然疏於防範,金大俠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予以痛掣……」
李青霞怔了一怔才道:「辦法雖然好,只是目老地犧牲太大了一點!」
呂子奇哈哈一笑道:
「假如老朽一死能換取天下安寧,群奸授首,則老朽這條命價值太大了,七十老翁,形將就木,風燭殘歲,還能比這更好的歸宿嗎?」
李青霞默然無語,把眼睛看著金蒲孤,等他作何表示,誰知金蒲孤也是一言不發,只有黃鶯笑著道:「呂老先生!你真有這份存心,我就太高興了,因為你的想法剛好與我的計劃不謀而合,不過你的行程要改變一下,而且也不會要你送掉老命!」
呂子奇也是一怔道:「黃姑娘有何良策?」
黃騖笑笑道:「我要你帶著真弓上天山去!」
呂子奇又是一驚,黃駕乃含笑將她的辦法說了一遍,呂李二人聽完後,都連連點頭表示高明,可是呂子奇又不太放心地道:
「這樣不是太冒險了一點嗎?萬一他們放過了二位,專找老朽的麻煩,豈不是反而弄巧成拙!」
黃駕笑道:
「不會的!他們的注意一定全放在金大哥身上,絕不會想到你身上會帶著真弓,這就叫做虛而實之,實而虛之,不過你的時間一定要配合得好,在最重要的關頭,剛好可以把弓弦裝好送過來……」
呂子奇道:
「這個老朽絕不敢誤事,只是老朽仍感到責任太重,深恐有所失閃,金大俠還更有好的辦法嗎?」
金蒲孤微笑道:
「我有著無數良策,都比這個辦法好,因為這是一個最愚笨的決策……」
黃鶯立刻瞪起眼睛道:
「金大哥!你不是已經同意了嗎,怎麼現在又說我的辦法不好了!」
金蒲孤仍是含笑道:「劉素客老謀深算,任何好的辦法都無法瞞過他,因此我還是決定採用最壞的辦法……」
呂子奇也笑笑道:
「金大俠智慧果然超人一等,同樣的話,從大俠口中說來卻另有一番見地!」
金蒲孤笑笑道:
「不管用什麼方法,目前最重要的一點是讓我試試弓,假如這柔髮不能代替弓弦,任何辦法都行不通了……」
黃駕急忙道:「不錯!金大哥!你快試一下吧!」
金蒲孤取過長弓,拍起十幾條髮絲,編成一股絃索,將弓身這下去,套上髮絲,拉了幾下,弦上發出『蓬蓬』的聲音,每個人都感到身子一震,黃鶯興奮地道:
「能用!能用,這真是好極了!」
金蒲孤臉上也泛起興奮之色,撫弓長歎道;
「豈僅能用而已,它比我原來的弓弦還強多了!先前我還有兩種射法,都因為弦勁不足,無法使用,現在也可以派上用處了!」
百子奇一怔道;
「老朽數度領略大俠神射,以為天下之技,至此已為觀止矣,誰知還有更好的射法!」
金蒲孤微笑道:「這兩種手法我雖然知道,卻一直沒有試驗過,今天我要利用一夜的時間,好好練習一下!」
黃駕忙道:「好極了!你練給我們看看!」
金蒲孤卻搖搖頭道:
「不行!我這種手法還不夠熱練,有人在旁邊會使我分心,而且還恐怕會控制不住,誤傷到你們,今天你輸血救我,體力消耗很多,還是利用今夜的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呂老也請繼續從事偽弓的製造,這樣明天我們就可以開始上路了!」
黃駕雖然不願意,可是她也明白練功的時候是不容打撓的,噘著嘴表示同意了,呂子奇與李青霞自然更沒有話說,大家又談了幾句話,就各自分散了。
第二天正午,呂子奇背著那柄實弓,懷中揣著一根髮絲弓弦,首先向西面進發,他走了不久,金蒲孤與黃鶯各騎了一匹駿馬,李青霞也是一騎健足,由兩名鏢師移推著一輛鏢車,車上站著一個長形木箱,間關上道。
鏢車上插著四海鏢局的旗號,使人一看就知道是走鏢的行列,可是總鏢頭親自出馬,更證明這是一車紅貨!
可是那兩名推車的鏢師卻沒有吃力的樣子,鏢車推得飛快,證明那木箱的份量極輕,那木箱又特別長,證明其中的貨物很長,又長又輕又大的一批重鏢,路人都紛紛猜測它的內容,自然認識金蒲孤的人立刻會明白那是什麼?
帶著兩個步行的人,自然無法走得快,可是他們也不想走快,鞭絲帽影,得得小馳,每天只趕個百來里路!
李青霞不大走嫖,雖然身為總鏢頭,認識她的人卻沒有多少,倒是她帶的那兩名夥計,一個是毛三,另一個叫沖馬炮馬榮,在路上的熟人很多。
由杭城至南疆,真是迢迢萬里,走了四天多,才趕到浙皖邊境,預計還有一天就可以抵達徽州府,他們撞上了另一家走鏢的行列,打著群雄鏢局的旗號!
李青霞心中一動,連忙朝金蒲孤低聲道:
「有點意思了,這家漂局是黃山林於洋開的,林子洋外號稱為鐵黎神,與鐵傘先生邵浣春是磕頭弟兄,由他們帶個訊倒是不錯!」
金蒲孤未置可否,鏢伙毛三已經跟對面的趟子手打起招呼了:
「孫頭兒!一向少會,上那兒得意!」那趟子手跟他頗有交情,立刻叫道:
「毛三!我好容易找了這一趟差使,正想上杭州跟你賭幾手兒,誰知道你又出來了,地方遠嗎?」
毛三聳聳肩道:「遠著呢!過年都不一能趕回來!」
那趟子手一怔道:「你這小子別唬人,瞧你們的樣子也不像趕長路,你究竟上那兒?」
沖天炮馬榮也例著嘴笑道:
「這一趟是真遠,南疆南天山,所以才派了我沖天炮,希望能一傢伙沖了去!」
那越手更為不信道:
「那地方有什麼紅貨要保的,再說就憑你們兩塊料也夠資格走遠鏢?」
毛三笑笑道:「這一筆生意不小,咱們總鏢頭親自出馬,而且貨物不太麻煩,所以只派咱倆哥兒們推車子……」
那超子手瞟了李青霞一眼,讓他們放馬過去,才拖著三低聲聲問道:
「是真的嗎?即使你們總鏢頭出馬,也不能這麼簡單,西邊路上不太平靜,而且那兒的綠林道上很難講話,更拉不上交情……」
毛三一笑道:
「這個你放心,咱們總鏢頭叫不去上字號,跟他一起走的那個年青人可了不起,你聽過金僕姑……」
那趟子一驚道:「你是說箭誅十六凶人……」
毛三點頭道:
「不錯!金大俠剛好也在杭城,想回天山去看看,就跟我們會上了道,本來總鏢頭不想接這筆生意的,就因為有金大俠同行,才答應了下來,你想那一個不開眼的毛賊敢去惹金大俠的神箭……」
那趟子手遲疑地道:「像你們這樣慢騰騰的,要多久才能趕到地頭!」
毛三輕歎了一口氣道:
「這有什麼法子呢?金大俠想一路玩過去,為了將就他,我們也只好慢慢走了,好在時間不急,而且金大位答應到了秦中的酒泉,就讓我們另換馬車趕路,所以我們只好挨了,不過這一趟生意沒有風險,分紅的人又少,回來後,我就可以成個小財主了……」
那趟子手笑笑道:「恭喜你了,聽說酒泉的娘們都是吃人的,你可別把銀子叫她們吃光了,剩點回來咱們再賭一下,上次你還欠我五兩賭帳呢!」
毛三笑道:
「回來後一定加倍奉還,我可不再賭了,趁著這個機會娶個老婆,也好傳宗接代!」
那趟子手輕輕打了他一鞭子笑道:
「成!瞧你小子有多大志氣,我就等著喝你的喜酒了!」
毛三見李青霞等已經走遠了,連忙道;
「我可不能再耽誤了,得快點趕上去……還有!金大俠跟我們走在一塊兒的消息你何別告訴人家……」
那趟子手又是一怔道:「為什麼?」
毛三道:
「人怕出名豬怕肥,金大俠的名氣太大了,他怕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才裝做我們鏢局裡的嫖頭,就是為著避免引人注目,你不瞧他的寶弓藏在我車子裡,要是走漏了風聲,他一氣之下跟我們分了伙,總嫖頭一定不敢往西走,不但誤了我的終身大事,連欠你的賭帳也沒了著落,拜託!拜託!」
那趟子手大笑道:
「滾吧!滾吧!看在你加倍還帳的份上,我也得幫你把嘴巴塞起來!」
毛三、馬榮急忙推著車子走了!一直追上了李青霞,將方纔的情報告了一遍,李青霞一皺眉頭道:
「你前面都說得很好,可是後來補的那兩句可不高明,要是他真的不肯張揚出去,豈不是白忙了一場!」
毛三笑笑道:
「總鏢頭儘管放心,那傢伙的毛病我是最清楚了,三杯酒落肚,連他母親當婊子的事兒都能抖出來,更別說是這麼大的新聞了,我敢擔保他現在就在向人家吹牛他的發現了,說不定還會故意張揚了去!」
李青霞微笑道:「他為什麼要故意張揚出去呢?」
毛三道:
「西邊路上他們的熟人多一點,他是希望金大俠跟我們散了伙,您再退了這趟鏢,好讓他們接過去,他是個大功臣,分起紅利來自然少不了他的一份……」
馬榮也點點頭道:
「這倒是不錯!我知那傢伙是個見錢眼開的財迷,一趟長差的紅利少說點也能撈個百來兩銀子,他怎麼捨得為了十兩銀子而保守秘密呢?」
金蒲孤笑了一笑,依然向前行去,走了不多遠,一匹急馬掠過他們的身邊,毛三瞧瞧馬上的人笑道:「我說的如何,林子洋這次沒有跟著鏢車出來,他們趕去報信了!」
眾人相視一笑,繼續向前趕路,傍晚時分剛到連徽州城外,卻見一個中年入等候在城角下,見他們來了,立刻迎上來一拱手道:
「李總鏢頭!是什麼風把你大駕吹來的?也不告訴兄弟一聲!」
李青霞故作一怔道:「林總嫖頭,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那中年人笑笑道:
「兄弟是閒著沒事出城來溜溜!老遠看到四海鏢局的旗號,因為人數不多,兄弟也沒有在意,不想李總鏢頭也來了,總鏢頭親自出馬,想來一定是接下了一筆大生意吧……」
李青霞含笑不語,那中年人立刻笑道:
「該死!該死!兄弟只顧寒暄,忘了同行中不問生意的規矩了,好在大家都是老朋友,總鏢頭不至見怪吧!總鏢頭難得到此,應該讓兄弟好好招待一番,以盡東主之誼!」
李青霞搖搖頭道:
「謝謝!我們住一夜,明天一清早就要趕路的,還是等回來再打擾吧!」
那中年人立刻道:
「這是什麼話,誼屬同行,要是總鏢頭連這點面子都不賞,叫我林子洋以後怎麼做人!」
李青霞含笑道:
「林總鏢頭言重了,照規矩應該妾身先去拜訪才對,可是這次敞局所接的生意,貨主也跟著來了那位黃小姐不願張揚,妾身也不敢多作打擾,總鏢頭的盛意只好心領了!」
說著用手指指黃鶯一一鏢,林子洋對她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後注視著金蒲孤,裝著十分詫異的樣子道:「這位兄台臉熟得緊,好像在那兒見過似的!」
金蒲孤卻冷冷地道:「在下一向少出門!」
李青霞連忙道:
「林總鏢頭,你可能看錯了,石廣琪老英雄的壽辰你沒有去,怎麼會見過金……」
金蒲孤連忙道:「李總鏢頭,我們應進城找地方歇宿了,明一早還要趕路呢!」
說完策馬逕自入城,黃鶯也跟著進去,李青霞也急忙彎彎腰道:
「林總鏢頭!失禮!失禮,待妾身交鏢回程時,一定赴府拜訪,今天就不再打撓了!」
林子洋攔著她的馬頭道:
「李總嫖頭,你說那年青人是不是箭震天下的金蒲孤金大俠!」
李青霞故意一怔道:「你怎麼認出來的?」
林子洋笑道:
「兄弟雖然沒有見過金大俠,可是對他的丰采,卻聽不少人談起過!是以覺得眼熟!」
李青霞微微一笑道;
「光是聽人家的傳說,總鏢頭就能把人認出來,果然不愧是老江湖!」
林子洋又笑道:
「那裡!那裡!非常人一定有非常的威儀!兄弟見那年青人氣度不凡,再聽李總像頭說起石老英雄的壽辰,他又只有一隻耳朵……」
李青霞壓低聲音道;
「林總嫖頭知道了就好,可千萬不能張揚出去,金大俠對於貴友邵浣春的誤會……」
林子洋笑笑道:「邵二哥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他們當年的恩怨我也聽說了,我覺得金大俠的報復手段已經很寬大了,好容易這等武林絕頂人物在臨,兄弟一定要去拜識一下,李總鏢頭替兄弟引見一番如何?」
李青霞搖頭道:
「這等妾身不敢應命,金大俠此行十分隱秘,再三關照妾身不得洩露行藏!」
林子洋笑笑道:
「兄弟只想表連一下仰慕之情,同屬武林一派,想金大俠也不至拒人於千里之外,李總鏢頭不肯引見,兄弟只有毛遂自薦了……」
說完回身追回身進城去,李青霞還在後面叫道:「林總縹頭,你別去碰釘子……」
林子洋不理他,一直追下去,見金蒲孤已在一家店房門口下了馬,忙超前一拱道:
「金大俠!在下林子祥!」
金蒲孤仍是冷冷地道:
「不用!在下有要事在身,今晚略事休息後,明天一早就要趕路,總鏢頭有事請便吧!」
說完與黃鶯進入店內,林子洋在徽州府城中也是個響叮鐺的人物,遭受對方如此冷落,自然十分難堪,可是他居然忍住不發作,直等李青霞來到店門口才幹笑一聲道:
「這位金大俠的脾氣真是十分古怪!」
李青霞一臉懊喪之色道:
「妾身已經說過金大俠不願洩露行藏,林總鏢頭不相信,這一打招呼,金大俠還以為妾身多嘴,連妾身都擔下不是了!」
林子洋仍是笑道:
「那真對不起,不過金大俠是兄弟自己認出來的,假如李總鏢頭因此招致誤會,兄弟可以去向金大俠說明一聲!」
李青霞忙道:「不用了!妾身自己可以向他解釋!」
林子洋又笑道:
「李總鏢這次走鏢帶的人不多,假如需要人手幫忙,儘管通知兄弟一聲!」
李青霞故作考慮地道:「以前倒是不必要,現在就很難說了,也許確實有借重之處!」
林子洋好似目的已達,也不多作逗留,拱拱手道:
「李總鑲頭堅持不願接受兄弟的招待,兄弟也不敢勉強,總鏢頭旅途辛苦,好好休息吧,兄弟告辭了!」
說完直走了,李青霞進入店房,又叫毛三等將推車上的木箱抬進金蒲孤的房中,大家相視微笑……
第二天一清早,曙色微透,金蒲孤等人已起身特發,卻見一名鏢局夥計提著一個食盒與一皮袋的酒送來道:
「敝總鏢頭因為有事情未能前來送行,這一點酒萊是敝總鏢頭對金大俠的一點敬意,給各位帶著路上食用……」
金蒲孤點點頭道:「好吧!拜上林總鏢頭,說我謝謝他!」
說完又對李青霞道:「想不到會有這麼多麻煩,早知如此,這就一個人走了!」
李青霞故作歉意道:
「大俠一個人走也許輕鬆點,可是敝局這次責任重大,萬望借重大俠虎威……」
金新孤擺擺手道:「算了,前途若是再有人麻煩我,我就顧不得許多了……」
李青霞低頭不語,那名嫖伙識相,立刻作禮告別而去,眾人繼續上路,由於時間很早,直出了徽州府城,仍是很少遇到行人,李青霞這才微笑道:
「我相信林子洋一定沒有死心,趕在前面去通別的人去了!」
金蒲孤卻皺起眉頭道:
「我倒不關心林子洋的事,假如邵浣春也用傳書通知劉素客,我想他們應該趕上來了,怎麼一點消息卻沒有呢?」
黃鶯道:「也許劉素客還沒有跟駱仲和會面,不知道你弓弦被毀的事,為了提防你的神箭難敵,他們一定在想別的主意來對付你……」
金蒲孤道:「駱仲和被我攪得天翻地覆,一定不肯放過我的,所以我敢斷定他們必會在路上前面……」
黃鶯笑了一下道:「我倒是希望他們能早點碰頭,劉素客知道你的長弓失效,就不會用其他的陰謀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8:20
十五
幾個人說說談談,又走了一陣路,中午時分,來到一座山腳下面,毛三指著道:
「這是齊雲山,山道旁邊有一個涼亭,我們上那兒去休息一下,剛好可以把林子洋送的酒菜吃了,也免得我老聞著那香味流口水!」
說時還做出一付餓相,把黃鶯引得笑了,金蒲孤腹中也感到有點飢餓,遂含笑點頭答應了!來到涼亭上,毛三忙著從車上捧下食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隻熟鵝,一塊鹿脯,一塊蒸火腳與一大盤滷牛肉,連帶還有著一大盤白麥饅頭,鹿脯與熟鵝黃鶯在崇明島上已經吃膩了!倒是火腿與滷牛肉對她來說是新奇口味!
所以她立刻搶著吃了起來,毛三捧著酒袋獻給金蒲孤,金蒲孤看那袋子裡容量不過一斤左右,乃笑著搖頭道:「你們兩個人喝吧!這一趟出來你們也夠辛苦的了!」
毛三與馬榮都是酒鬼,本來就嫌酒太少,聽見金蒲孤的話也不再客氣,立刻一人一口互相呼換著喝起來!
金蒲孤見食盒中的菜餚份量也是有限,雖然五個人吃來也許勉強夠,可是林於洋為什麼只送這麼一點點呢?
再者那盛酒的皮袋量約可容三四斤,為什麼只裝那麼少呢?想著心中忽然一動,連忙叫:「大家不要吃了!」
黃鶯已經吃了一部份,李青霞為著客氣,只拿了一個饅頭咬了兩口,毛三與馬榮忙著喝酒,還沒有動菜餚!
聽見他的叫聲後,都怔然止手,詫異地望著他,金蒲孤酒菜都挖到鼻子前嗅了一下道:
「這酒菜中恐怕有問題,你們是否感到有點不舒服?」
毛三搖頭道:「沒有啊!那酒好極了,我一輩子還沒有吃過這麼好的酒」
李青霞把酒倒了一點放在掌心上審視片刻道:
「金大俠,可能是你多疑了,這酒中的確沒有什麼毛病……」
金蒲孤見他們確實不像是有何異狀,乃皺皺眉道:
「這就奇怪了,林子洋明知我們有五個人,為什麼只送這一點東西呢?他既有存心請客,總不會如此小氣吧!」
李青霞笑笑道:「或許他只是專誠奉敬金大俠,我們跟著沾光了……」
毛三的酒已經灌足了,伸手掂起一塊鹿脯道:
「真正沾光的是小的與沖天炮兩個人,這酒我記起來了,叫做什麼醉仙愁,林於洋自己是個有名的酒鬼,特別雇了名匠釀製,一共才只有幾罐,他自己平常都捨不得喝,據說要值到近百兩銀子一斤呢!」
李青霞見他已微有醉意,連忙斥責道:
「胡說!那有這麼貴的酒,黃金也不過這個價錢……」
毛三笑道:
「小的沒有胡說,這是聽他的趟子手孫三官講的,他送這一點酒,原來只是為了招待金大俠與總鏢頭飲用,大概是那個夥計忘了交待,反而便宜我們了!」
一面說著,一面將鹿脯放進口中,嚼不了幾口,又含含糊糊地道:
「不行!我的眼睛怎麼這樣,竟是要睡的樣子,大概是空肚子喝酒的關係,不過這酒可真好……」
說著!說著,身子已慢慢地躺下去,立刻呼呼大睡起來,金蒲孤與李青霞都不禁一怔,沖天炮連忙推他道:「毛三!毛三!你是怎麼啦,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
毛三醉得像條死豬,怎麼樣都叫不醒,金蒲孤卻沉聲問道:「他平常的酒量如何?」
沖天炮摸著頭道:「他能喝四五斤白乾呢!這酒再好也不會醉成這個樣子,莫非是酒裡真的有什麼毛病?」
金蒲孤又問道:「那麼你現在感覺如何?」
沖天炮幌幌腦袋,眨眨眼睛道:
「我倒不怎麼樣,奇怪了,我的酒量比毛三差多了,怎麼今天反而是沒醉呢?要說酒裡有毛病,怎麼我喝了會不起感覺呢?」
金蒲孤深覺不解,皺眉沉思,黃駕忽而抓起一塊鹿脯處給沖天炮道:「你吃下去。」
沖天炮莫名其妙,金蒲孤卻懂了,笑笑道:
「黃姑娘!還是你的心細,竟沒有想到這一點……」
沖天炮拿著鹿脯,怔然不知所已,金蒲孤笑道:「你吃好了!我保證你死不了!」
沖天炮將鹿脯放入口中,嚼不了幾嘴,眼皮也沉下來道:「不對勁!我也想睡了……」
歪倒在毛三旁邊,呼呼大睡,金蒲孤大笑道:
「這就對了,林子洋這一手不愧高明,若不是鬼使神差,我們都幾乎著了他的道兒,大家快準備一下,我相信就會有人來了,我們也來個將計就計吧!」
說完抬起皮袋,將裡面的剩酒倒入口中,扔開皮袋,倒臥在地上,卻將那長形木箱拖過來枕著頭!
李青霞也明白了,歎了一聲道:
「他居然將蒙汗藥分放在酒菜中,不過這種藥性很好怪,必須以芥末茴香為引,才能引發藥力,這種迷藥配製極難,只有劉素客那種老滑頭才想得出這個主意……」
黃鶯連忙道:「我們是否也要裝著中迷……」
金蒲孤道:
「不用!他主要的目的是為著對付我,所以才送那麼一點酒來,因為存量不多,照規矩說應盡我們先吃,餘下的才分給毛三他們,誰知今天我偏偏不想喝酒,才沒有上他的當……」
黃鶯卻喜形於色道:「現在證明劉素客一定與林子洋通了消息,只希望呂子奇不要誤事,能及時把弓送到!」
金蒲孤笑笑道:
「你放心好了,呂老一定不會誤事,再說還有你師父在暗中照應著他,我們安心地在這兒睡上一覺,等他們前來送死吧!」
說完閉目假寐,一會見倒是的睡著了,黃鶯卻極為緊張,心緒不寧,時時用手摸著懷中的修羅刀,李青霞雖老於世故,也無法像金蒲孤那樣鎮定,一會兒摸摸裟囊中的銀鏢,一會兒又握著腰間的劍柄。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都等得十分不耐,金蒲孤忽地睜開眼睛低聲道:「來了!」
二人連忙向山下望去,仍是渺無人影,黃鶯不禁喊起嘴道;
「金大哥!你恐怕是在做夢……」
金蒲孤微笑道:
「你別以我真睡著了,其實我比你們還留心戒備著,我的耳朵緊貼在地上,聽得清清楚楚,至少有十騎以上向這裡進發,現在大概到山口了……」
李青霞不禁歎道:
「金大俠不傀神人,妾身闖蕩江湖十數載,竟沒有想到這伏地聽測蹤之法……」
金蒲孤搖搖手示意輕聲,進又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果然山下出現了兩列騎影,前面約莫是四五騎,後面一列人數較多,兩列相距數十丈,遙遙銜接!
當前四五騎中,只有一個林子洋,其餘都是鏢局中夥計打扮,黃駕不禁有點失望,李青霞卻低聲道:
「黃姑娘,不要緊張,這一批人狡猾異常,林於洋不過是前面探路的,他一定要看準金大俠入迷了,後面的人才敢過來……」
一言甫畢,林於洋已飛騎而至,李青霞立刻迎上前去怒聲道:
「林總鏢頭,你究竟在酒菜中掏了什麼鬼,把金大俠迷倒了……」
林子洋哈哈一笑道:
「李總鏢頭說笑話了,在下一片好心,為各位準備了酒菜,以供路上打尖之用,怎麼會做出那種卑鄙的事呢!金大俠一定是不勝酒力……」
黃駕也忽喝道:
「放屁,你那一袋子酒,總共不過才一斤多一點,怎麼會醉倒三個人……」
林子洋笑著道:
「在下派人送酒菜之時,忘了關照一聲,那袋中之灑乃是在下精心特釀的醉仙愁,小杯就抵得上兩三斤烈酒,那一袋子足足可醉倒十幾個酒鬼呢!金大俠怎麼受得了呢……」
說著要走近來,黃鶯用刀一攔道:「不許過來!」
林子洋空著雙手一攤道;
「在下只是帶了一點醒酒藥來,別無他意,姑娘千萬不可誤會!」
說著展開衣襟,裝著取藥,李青霞卻看見他的衣襟的內裡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密密的小字!
同時林子洋又在連連做眼色,心中一動,走前兩步道:
「既是如此,請總鏢頭將藥交給妾身就是!」
黃鶯也看見字條了,卻因為字跡太小,無法看得清楚,乃上前道:
「不許你動,我自己來拿藥!」
林子洋笑笑道:
「在下本無他意,二位如此疑心實在太過慮了,姑娘既是不信,儘管自行來取!」
黃鶯上前掀開他的衣襟,只見那字條上寫道;
「余受邵浣春之威脅,作不利於金大俠之舉,實非本心所願,然無力為抗,至感歉疚,施救,以免為後識破……」
黃鶯見了倒是一怔,心想這姓林的倒是個好人,以前錯怪他了,乃不動聲色,在他的衣襟夾袋中取出幾包藥粉,另外順手把一個小瓶也取到手中!
林子洋見她已經把藥取以手了,乃笑笑道:「這醒酒藥神效顯著,只要用一包化水服下,立刻甦醒!」
黃麓聞言又想去找水,另一名鏢伙打扮的漢子道:「小的帶了水來!」
說著送過一個木碗與一個水壺,李青霞接過笑道:「你們倒是想得很周到!」
林子洋訕然一笑,黃鶯倒了一碗水,化開紙包中的藥粉,又偷偷到將小玉瓶中的藥水改進去,不過為了慎重起見,她還是不敢直接給金蒲孤服下,先抓起毛三灌了兩口,又灌過沖天炮,見他們二人竟立時甦醒過來,才裝模做地扶起金蒲孤,將碗湊在他嘴邊。
金蒲孤並沒有中迷,為了配合計劃,只得邊裝著喝了兩口,卻利用黃鶯替他拭嘴唇的機會,全吐在她的手絹了,然後才欠身起立道:
「好酒!好酒!我不過才喝了兩口,怎麼醉成這個樣子了……」
一言甫畢,後面的七八騎都已駛到附近,跳下七八個人,第一個是鐵傘先生邵浣春,後面跟著兩人是奕仙白獲與奕神竺青,最後是劉素客的四個姬妾,金蒲孤只見過其中兩人,知道她們叫劉寒梅,劉寒竹,其餘二人雖未謀面,卻知道她們是秋棠秋菊,因為她們都是以花取名,各人也以自己的名字將花紋繡在衣服上!
這七人過來後,立刻將金蒲孤包圍起來,金蒲孤毫無異狀,只是淡淡一笑道:
「我早就料到你們會道上來的,只是劉素客自己為什麼不來?」邵浣春冷笑道:
「劉先生自然也來了,可是他遇上了一個叫做駱仲和的朋友,得知你弓弦已斷,認為你已經是甕中之鱉,用不著親自出馬來對付你了!
金蒲孤冷冷一笑道:「是嗎?」
邵浣春皮笑肉不笑地道:
「劉先生知道你狡計百出,很不容易對付,所以他留在後面,對付呂子奇去了!」
金蒲孤仍是很鎮定,黃駕卻大驚失色,連忙問道:「是真的嗎?」
邵浣春笑道:「自然是真的,呂子奇化裝成一個挑擔的苦力,可是他那根扁抬很有點不凡,極像你那把寶弓,劉先生認為頗有研究的價值……」
黃鶯第一個按捺不住,修羅刀一幌,一片毫光向著四周灑去,邵浣春連忙退後一步,梅竹棠菊四女卻齊聲發出清叱,羅袖輕飄,舞成一圈彩色繽紛的花影,居然將黃鶯圍了起來,修羅刀鋒利無匹的鋒茫竟毫無用處!
糾纏片刻,奕仙白獲突然輕喝一聲,手指微屈,彈出五縷白光,從修羅刀的寒影中竄了進去。
有四縷白光都被刀風掃中,叮然墜地變成八片破碎的棋子,一縷白光卻制中了黃鶯的玉枕穴。
黃鶯哎呀叫了一聲,修羅刀脫手墜地,身子倒向地下,白荻怒喝一聲:
「賤婢!還我女兒的命來!」
掌猛向下劈,劉寒梅羅袖輕掠,擋住了他的掌勢道:
「白先生!令嬡的性命雖然傷在她手下,可是崇明散人卻關照過這個女孩子要由他處置,你可不能傷她性命。」
白荻滿瞼怒容,悻然收回手法,邵浣春又上來笑道:
「姓金的,劉先生把你一切都算得死死的,你還是乖乖的束手就縛,聽候劉先生發落吧!」
說著走過來伸手要抓他,金蒲孤怒喝一聲,雙臂一錯,格開他的手,底下伸出一腿,將邵烷春踢出四五步遠!
邵浣春努力穩住身形摸著腰間被踢的地方笑道:
「金蒲孤,這下子你可是真的完蛋了,劉先生本來還不想要你的命,可是偏偏有個自作聰明的混蛋,妄想幫助你,反而送了你一條小命……」
說著又對林子洋微微一笑,林子洋臉色一變,張口正待說話石,邵浣春卻擺擺手笑道:
「林老弟!沒關係,劉先生雖然不放心你,可是早作了預防,不會怪到你頭上的!」
林子洋訥訥地道:「邵二哥!小弟只是……」
邵浣春微笑道:
「你不要說了,我完全明白,本來那陰陽迷魂散中的毒性只能使人失去功力,可是加了明礬水後,使毒質凝聚起來、雖然功力保住了,那毒性卻變得更成厲害,片刻之後,立刻使人七竊流血而死,劉先生更是怕你靠不住,才故意把這個法子告訴你,叫你代為下手!」
林子洋臉色更變!長歎一聲,舉起手掌就朝自己的頂門拍下道:
「金大俠,在下身受威逼,不得而已才勉強為虎作倀,心想暗中為大俠助一臂之力,誰知反為奸計所乘,使大俠蒙受其害……」
金蒲孤伸手架住他的掌勢道:「林總鏢頭不必如此!劉素客心計太工,這怪不得你!」
林子洋仍是掙扎著要抽回手臂道:
「在下心敬大俠之為人,昨日原園親近一番,因為大俠不願見我,誰知回到鏢局,即為邵浣春等人所挾持,酒菜中下毒之舉,在下實出於無奈,唯因劉素客透示解方,在下才想聽於後,誰知反而害了大俠,非一死無以明志……」
這時呼呼兩聲,毛三與沖天抱先後倒地,果然七孔都流血出黑血,死狀極修,金蒲孤見狀一歎道:「劉素客用盡心計,只害死了兩個不相干的人……」
林子洋一怔道:「大俠難道沒有……」
金蒲孤黯然點頭道:
「在下沒有中毒,也沒有服下那摧命的解藥,因此總鏢頭無須為在下負咎……」
林子洋神色微微一鬆,金蒲孤的臉色卻轉為莊嚴,抬著地下的兩具屍體道:
「可是這兩個人不能白死!」
林子洋怔了一怔道:「金大俠難適要在下為他們償命!」
金蒲孤正色搖搖頭道:
「在下並無此意,雖然總鏢頭間接也有一點責任,卻是受脅所致,事非得已,何況總鏢頭事後曾為他們盡過心!我要找真正的兇手算帳……」
邵浣春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你還想找劉先生了!」
金蒲孤怒道:「劉素客罪無可赦,你們這些為虎作倀的幫兇也難辭其咎,今天你們誰都別想逃過去……」
邵浣春見他說得如此堅決,倒是為之一愕,但隨即又恢復了鎮定道:
「金蒲孤!我看你是在做夢,你手中長弓已失,還有什麼可T狠的!」
金蒲孤手按胸前道:「你別忘了我還有一柄修羅刀!」
邵浣春冷笑道:
「修羅刀雖利,卻不足以恃,你難道沒有看見那個小丫頭嗎?她的武功比你還強呢……」
金蒲孤淡淡地道:
「不錯!黃姑娘在武功的根基上也許比我勝一籌,可是在閱歷上卻比我差多了,同樣的一柄刀,在我手中,就不會像她那樣易於對付!」
劉寒梅朝另外三人望了一眼,正想發動攻勢,金蒲孤卻沉聲回頭道:
「林李二位總嫖頭,在下有一事相求,這是我們共同的生死關鍵……」
林子洋忙道:「在下聽候吩咐!」
金蒲孤道:」
「等下她們若是出手攻制時,相煩二位合力代擋一招,我已經看得清楚她們所用的是四象陣式,合四為一,兼以羅袖柔功,才能擋住修羅刀的利鋒,二位只要能擋住一招,我從側面進攻,一定可以個別擊破!」
劉寒梅聽他出口就把她們的陣式叫破,而且看出他們陣中的弱點,不禁為之一愕,頓時止手不前!
邵浣春見四女的神色,知道金蒲孤已經抓住她們的缺點,心中大急,連忙朝白荻與竺青道:「二位先生快點想個辦法,先把那兩個人除去,姓金的就無能為力了!」
白荻聞言舉手,金蒲孤知道他的彈指發棋相當厲害,連黃鶯那等功夫的都無法擋住,林於洋李青霞自然更難以抵抗了,連忙叫道;
「白先生,竺先生!你們二位放著愛女的大仇不報,反而助紂為虐,倒底是何用心?」
白荻聞言微愕道:「你說什麼?」
金蒲孤道:
「你們都以為白竺二位姑娘是死在黃姑娘手中的!其實你們上了劉素客的當了……」。
白荻怒聲道:
「胡說!我女兒身死的情形我們雖未目掣,可是崇明散人自己都承認是他孫兒下的手……」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崇明散人的話能採信嗎?」
白獲冷冷地道:「他總不會冤枉自己的孫女兒吧!」
金蒲孤也冷冷地道:
「崇明散人若有一份人性,便不會將自己的親孫女兒生葬於水晶宮下了……」
白荻竺青對望一眼然後才問道:
「我女兒是怎麼死的?小子!你可不要花言巧語……」
金蒲孤故意輕蔑地一哼道:「二位一定要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何必還問我呢!」
白荻厲聲道:「少廢話,你快說我女兒是怎麼死的?」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二位現在都受了劉素客的騙了,我就是告訴你們真話,你們也未必能相信……」
他越是不說,白獲與竺青反而相信了,他們的心神本來受著劉素客的控制,雖然無力反抗他,神智之下卻始終埋藏著反抗的種子,白素容與竺絳姿喪生在崇明島上後,因為的確是黃鶯所為,歸根結底金蒲孤自然也有責任!
所以劉素客很放心他們不會再倒戈,解除了他們的心神禁制,利用他們來對付金蒲孤,不想金蒲孤在情急之下,隨便說了一句話,反而激起他們心中的疑竇,以他們平時對劉素客的瞭解,對於女兒的死因本就有點不相信!
再經金蒲孤一渲染,更使他們舉棋不定,邵浣春見狀大急道:
「二位不要上他的當,令嬡之死,劉先生已經說得清清楚楚,崇明散人與月星二位小姐也加以證實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那幾個人的話自然會比我金某可靠得多,他們與劉素客的關係不同……」
白荻焦燥地道:「我女兒倒底是怎麼死的?」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道:
「我現在說了也沒有用,二位若是去問劉素客,他輕而易舉地就可以推翻我的話……」
白竺二人心中又是一動,想起劉素客制服人的手段,倒是深深相信金蒲孤之言不虛,劉寒梅見狀也急了道:
「二位輕信浮言,因循誤事,回頭主人來了,二位可得負全部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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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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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9 23:58:37
金蒲孤聽得心中又是一動,連忙道:「劉素客也要到這裡來,那就好做了,只有大家面對面地對質,才能弄明事情的真相,二位自然也知道令嬡是怎麼死的了!」
白荻一點頭道:「好!我就等一下!」
邵浣春連忙道:「白先生,即使要問話,也得把這小子先制住了再談,否則等劉先生來了,我們如何交代!」
金蒲孤冷笑道:
「不錯!等我沒有抵抗能力時,劉素客在我口中問出來的一定是真話!」
白竺二人心中又是一動,反而轉過身,向劉寒梅等四女道;
「在劉素客未來之前,誰都不許動手!」
劉寒梅一怔道:「白先生,你怎麼反而幫起對方來了,要是不先將這姓金的制服,我們對主人如何交代!」
白荻應聲道:
「任何責任都由我們兩人來負,反正這小子寶弓已失,金僕姑神箭無效,要殺死他易如反掌!」
金蒲孤心中一定,乾脆坐在那口長形木箱上道:
「不錯!反正我已成俎上魚肉,生死由人,不過我在死前必須把話講個清楚,生死事小,我可不能代人受過……」
劉寒梅等四人知道此刻要想動手,白荻與竺青也會加以阻撓,她們更將處在不利的地位,遂然地道:「好吧!反正出了問題也怪不到我們頭上!」
邵浣春急得兩腳直跳,卻是一點辦法都拿不出來,李青霞長劍出鞘,林子洋制著他的獨門兵刃鐵犁,二人都是如臨大敵,只有金蒲孤鎮定如恆,過了一會兒,山下腳聲難繚,一個人氣吁吁地奔的過來!
那是一個老年粗工打扮的人,見到金蒲孤後,隨即撲奔過來叫道:
「金大俠!不好了!老朽深恨無能……」
李青霞認得他是喬裝的呂子奇,見他兩手空無一物,不禁神色大變,急聲問道:
「呂老!你怎麼了?」
呂子奇喘吁吁地道:
「老朽帶著大俠的寶弓,一直追隨在大俠身後,真到今天上午,被批人攔住了……」
金蒲孤神色依然很平靜,淡淡地問道:「可是劉素客他們?」
呂子奇喘著氣道:
「老朽不認識他們,這一群人中男男女女都有,他們一眼即識破老朽的行藏!要奪老朽的肩上扁擔,老朽自然不肯交給你們,互相動起手來?那群人中有兩個使劍的女子十分厲害,老朽不是敵手!」
金蒲孤搖手止住他說下去道:
「那是劉素客的另兩個侍妾,劍術相當高明,呂老自然不是對手……」
李青霞卻迫不及待的道:「呂老!你的寶弓是否被他們奪去了?」
呂子奇長歎一聲道:
「沒有!老朽因為眼見不保,恐怕寶弓為之所奪,情急之下,只好帶著寶弓,跳向路邊的一處絕崖,誰知那群人竟先防及此,老朽向下一跳,那崖埋伏著一個人,飛出一根套索,將老朽的身子捆住,老朽沒有辦法,只得將寶弓向崖下絕谷中擲去……」
李青霞失聲道:「那寶弓掉下去了?」
呂子奇長歎一聲道:
「是的!那谷底雲霧繚繞,深不見底,金大俠!老朽很抱歉,未能克盡使命……」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不要緊,只要寶弓不落入對方手中,終有取回之日!」
呂子奇卻喜色地道:
「那人見老朽將寶弓已失,遂將老朽拋回崖上,老朽有負重托,本期一死以報,但是唯恐老朽死後,大俠不知寶弓下落,故捨命突出重圍,趕來想告,現在那批人尚在崖頭,恐怕是在設法覓取大俠的寶弓,大俠從速趕去或許還來得及阻止他們……」
金蒲孤一歎道:
「沒有用的,劉素得行事何等周密,他為了算計我竟是分了幾處圍堵,現在我已落入重圍,一步也動不得,只好由他們去了,但願那深谷果真是無路可循,寶弓不落入他們手中,也就心滿意足了……」
呂子奇怔然朝劉寒梅等四個女子望了一眼道:「就是這幾個人攔阻大俠嗎?」
金蒲孤點點頭,目子奇憤然造:
「老朽願拚死與她們一搏,大俠利用機會,或可衝出重圍…」
金蒲孤仍是搖頭道;
「還是沒有用,寶弓不在手中,我就是見到劉素客,依然拿他沒辦法。倒不如在此地等他前來,痛痛快快地跟他拼一下……」
李青霞倀然若喪,呂子奇卻想了一下道:
「金大俠!老朽若有負所托,愧見尊顏,現在失弓地點已告明,老朽唯求一死以報……」
說著探手在胸前取出一柄短匕,待住心口刺去,金蒲孤卻喝止道:
「呂老!等一下,寶弓雖失,事尚可為,只要你把弓弦交給我……」
呂子奇征了一怔,突然失聲叫了起來道:
「哎呀!不好了!老朽將弓弦藏在一個小布包中,在戰鬥之時,不慎墜落在地上,當時老朽為了怕引起他們的注意,不敢地拾起來,後來走的時候,匆匆忙忙,也忘記拾起來了老朽馬上再去拿回來……」
金蒲孤歎了一聲道:「恐怕他們早已拾起來了……」
呂子奇搖道道;
「不會的,那個布包落下來的進候,他們都沒有注意!現在一定還在那個地方!」
說著回頭就跑,金蒲孤卻大聲笑道:
「老耿!你不必跑回去了,劉素客的心思慎密,一定將它拾起來了!」
呂子奇跑了十幾步,忽而站住腳步,回頭征然道:「金大俠!你說什麼?」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老耿!劉素客的化裝術的確高明!可是要想騙過我的眼睛還沒有那麼容易!」
呂子奇又怔了片刻,才廢然地伸手在臉上一陣亂抹。露出來本來的面目,赫然竟是耿不取!他又怔了片刻,才輕聲歎道:「小子!你怎麼認出來的?」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我根本就認不出來,可是我知道你絕不是呂子奇,劉素客可以改換一個人的外表,卻無法改變一個人的內心……」
耿不取愕然地道:「這是怎麼說呢?」
金蒲孤臉色一沉道:
「呂子奇忠義蓋世,他受托代我保管寶弓,假如弓遺失了,他絕對不會再活在人世,你那篇鬼話編得再像,也無法騙得過我!」
耿不取低聲道:
「你想得不錯,呂子奇身負寶弓,一起跳下了懸崖,劉素客搶救不及,可是懷疑呂子奇所帶的不是真弓,所以叫我改裝易容,前來試探一番!」
李青霞啊了一聲,掩面低泣!金清孤卻神色異常凝重地問道:「那懸崖有多深?」
耿不取道:「那懸深不可測,跳下去是一定活不成了,不過劉素客還不相信,一面叫駱仲和父子去尋覓屍體,一面叫我前來試探,小子!你老實告訴我一聲,呂子奇身邊所背的是不是真弓?」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你對我的寶弓很清楚,怎麼還要來問我呢?」
耿不取道:
「呂子奇一見我們將他包圍起來,立刻就往懸崖下跳去,我根本沒有機會看清楚,不過照外形看上去,那的確是很像,劉素客問我的時候,我沒有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現在你快告訴我真話……」
金蒲孤冷笑道:「幹什麼?你好去向劉素客報功邀賞?」
耿不取怒道:
「小子!你簡直混帳,你以為我已經受了劉素客的迷心術所制,與他同流合污了嗎?」
金蒲孤道:「難道不是嗎?」
「臭小子!不看你跟我是多年相識,我真想殺了你,劉素客雖然在我身上施了惑心術,可是我已經得到一個人暗中幫助,偷偷地解開了,不僅是我,連你師父也從惑心術中被解救了出來……」
金蒲孤神色一動,連忙問道:「那個人是誰?」
耿不取淡淡地道:「南海漁人!」
金蒲孤嗤的一聲笑道:「南海漁人若是懂得解除感心術,他早已施為了……」
耿不取怒瞪了他一眼道:「混帳東西,光天化日之下,難道我還會看錯人不成!」
金蒲孤心中又是一動,覺得他這句話說得簡直有點不倫不類,但是仔細一想,立刻就明白了,他那句光天化日,實在是暗示劉素客的長女劉日英!那個決心叛離父親要委身於自己的癡心女郎!
她一定是與南海漁人會合了,將解除惑心術的方法告訴南海漁人,由他代行其事,想到這裡,金蒲孤忍不住興奮地道:
「我師父呢?他老人家現在什麼地方?」
耿不取道:
「你師父中惑較深,由南海漁人帶看他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法以治療了,我則一直守伺在劉素客身邊,想找機會殺死他,可是他太狡猾了,始終不讓我告近他的身旁,再加上一個崇明散人與他寸步不離,我更難得手了。今天又被你這小子一鬧,連我也呆不住了……」
說到這裡,他忽而臉一動,低聲喝道:「站住!你想往那兒逃!」
雙臂一振,發出一股勁風,將一個人凌空飛出去,跌昏在地上,原來那是邵浣春聽見耿不取的話後,想偷偷溜去通知劉素客,腳下才動卻已被耿不取發覺,出手將他掣倒在地,然後又向金蒲孤問道:「聽說駱仲和將你的弓弦弄斷了,倒底是不是真的?」
金蒲孤點頭道:「不錯!所以我才上天山去取另一根弦!」
耿不取急聲道:「那你還不快走,在此地等什麼?」
金蒲孤用手一指白荻竺青道:「他們不讓我走!」
劉寒梅冷笑一聲道:「還有我們呢!」
耿不取大聲道:「都交給我好了,你趕快上天山去,只有你那金僕姑神箭才是劉素客的唯一剋星……」
白荻沉聲道:
「老耿!你別想得太美,不把我女兒的死因交代清楚,誰也別想離開……」
耿不取大聲叫道:
「老白!你怎麼這樣糊塗,一兩個人的生死算得了什麼,你先放鬆一步,等這小子取到弓弦後,除去劉素客,我耿不取也抵不過我兩個女兒!」
耿不取悖然大怒叫道:
「姓白的!我看你還像個通情理的人,所以才對你這樣客氣!假如你再這樣歪纏下去我就先宰了你!」
說著就要衝過去跟他講命,金蒲孤卻連忙喝止道:
「老耿!不要急!殺死他女兒的是劉素客,我就是要等劉素客前來當面對對清楚!你們現在先鬥起來,豈不是下正中劉素客的心意……」
耿不取一怔道:「什麼?白素客與竺絳姿不是你跟這個姓黃的小姑娘殺死的?」
金蒲孤搖頭道:
「不是!她們死在劉素客手中,劉素客為了利用來找我拚命,才嫁禍於我……」
耿不取連忙道;
「那更好!老白!為了替你的女兒報仇,你應該幫助這小子才對……」
白荻沉聲道:
「事態真相未明,我知道該幫准?他與劉素客各執一詞。我必須問問清楚!」
歐不取急急道:「這小子的話總比劉素客可信吧!」
白荻降了一聲道,冷冷地道:「不見得……」
耿不取歎了一聲道:
「老白!還有一件事你得想想清楚,假如證明了劉素客確是殺死你女兒的兇手,憑我們幾個人的力量能對付得了他們嗎?」
白荻似乎沒想到這一點,神色為之一動,職不取乘著機會又道:
「想要殺死劉素客,唯一的倚仗就是這小子的強弓神箭,因此你們應該先幫助他到天山取得弓弦!」
白荻的臉色又是一變,似乎被他說動了,耿不取更加重語氣道:
「劉素客馬上就要來了,我們必須當機立斷,爭取時間,否則就來不及了,光是劉素客一個人已經不好應付,何況還有崇明散人與駱中和等高手……」
白荻終於點點頭道:
「好吧!姓金的!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先送人到天山去,要是我發現你說了謊……」
黃鶯被他的棋子打在穴道上,人雖無法動彈,耳目卻未失作用,這時忙叫道:
「喂!你先把我的穴道解了!」
劉寒梅等四女大是著急,卻又不敢阻止,竺青伸手彈出兩枚黑子,輕輕地掣在黃鶯的身上,立刻解開她的穴道,黃鶯一下子跳起來,急忙道:「金大哥!我們快走吧!」
金蒲孤苦笑一下道:「走上那兒去?」
耿不取連忙道:「自然是上天山去?」
黃鶯卻苦著臉道:
「金大哥的寶弓都丟了,上天山去有什麼用!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個地方看看有什麼別的方法,金大哥!這都怪我不好!」
此言一出,白荻竺青與耿不取都怔住了,劉寒梅等四女卻面有喜色,耿不取急聲問道:
「寶弓是真的丟了?」
金庸孤低頭不語,黃鶯卻以帶哭的聲音道:
「自然是丟了,我以為劉素客一定注意金大哥身上,所以才將真弓交給呂子奇,金大哥自己卻帶著假的……」
耿不取跌足歎道:
「胡鬧!胡鬧!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以交給一個糟老頭子保管呢?」
金蒲孤輕歎一聲道:
「這也是我自作聰明的結果,我的弓弦雖失,卻找到了更好的代用品……」
耿不取又叫道:
「這更胡鬧了,既然你寶弓能用,就應該等在杭城,以逸待勞,幹嗎又要裝模做樣?」
金蒲孤道:「假如我沒有這一番做作,劉素客怎會輕身涉險,與我正面相對呢?我原想利用駱仲和傳出我弓弦毀斷的消息,將他們騙出來,一鼓而殺之……」
耿不取也歎了一聲道:「這次你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早知呂子奇帶的是真弓,我排命也得將他救出來……」
黃鶯卻眼珠一轉道:「耿老先生,你們呂目子奇逼得跳崖時,有沒有人去救他?」
耿不取搖頭道:「沒有!那時三面都是劉素客的人,一面是斷崖,他除了束手就擒外,就是死路一條!」
黃鶯卻笑起來道:
「那就不要緊,我敢擔保呂子奇死不了,寶弓也丟不了!我師父一定……」
金蒲孤連忙喝止她道:「黃鶯!不要說下去!」
黃駕怔了一怔,然後眨眨眼睛笑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事情已經到了擺開的程度了!不怕洩露出去!」
耿不取莫名其妙地道:「你們又在搗什麼鬼?」
黃鶯笑道:
「為了確保寶弓的安全,我師父一直在暗中跟著呂子奇,既然在最危急的時候,我師父沒有現身,他老人家一定是在崖下等著呂子奇……」
耿不取怔然道:「那斷崖下不像是能藏人的樣子!」
黃鶯笑道:「你不知道我師父,他的本事大著呢!連我爺爺都打不過他,崇明島上的水晶宮都擋不住我師父出入,那一片斷崖又算得了什麼?」
耿不取想了一下才對金蒲孤道:
「小子!難怪你聽見呂子奇跳崖的消息後,一點都不緊張,原來你是胸有成竹,不過這事情靠得住嗎?」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浮雲上人的武功是絕對可信任的,他既未現身相救,自然一定是另有妥當的安排!」
耿不取想了一下道:「浮雲上人?是不是一個老尼姑?」
黃藍道:「不列!我師父是個老和尚?」
馱不取微愕道:
「這就不對了,呂於奇的行蹤一直在緊密的監視中,路上他只跟一個化緣的遊方老尼交談過幾句話,此外再也沒有跟別人接觸過!」
黃鶯笑道:
「這就更對了,我師父為了怕我爺爺跟駱仲和識破行跡,自然也要先化裝,他是個老和尚,最方便的事莫過於變成老尼姑,我相信呂子奇跳崖的舉動,都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只可惜師父的那一大把白鬍子都剃光了,再見他的時候,不知道是怎麼一幅怪相呢……」
她說得高興,竟然手舞足蹈起來,金蒲孤卻一歎道:
「黃姑娘,你也不要太有把握了,固然我相信浮雲上人不會出錯,可是在寶弓沒有交到我手以前,我始終不敢大樂觀!老耿!那斷崖此地有多遠?」
耿不取想想道:「就在山口前面一里多的地方?照理說他們都應該來了!」
這下連黃鶯也不說話了,沉思片刻,金蒲孤才道:
「呂子奇跳崖之後,駱仲和父子也跟著下去尋找,他們會不會在底下碰了頭,發生了衝突……」
黃鶯也有點焦急地道:
「是啊!這很可能,我們趕快去看看吧!萬一他們打了起來,我師父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他們人多……」
金蒲孤卻搖搖頭道:
「不!我們還是守在此地,老耿可以去看看,劉素客對你的身份還沒有識破,假如浮雲上人還沒有跟他們正面衝突,你設法把劉素客引到這裡來!」
黃鶯連忙道:「為什麼?」
金蒲孤笑笑道:「只要劉素客不在場,我相信浮雲上人足可應付駱仲和人……」
耿不取皺眉道:「可是用什麼方法把劉素客引來呢?」
金蒲孤一笑道:「說實話,你說謊的技巧太差,絕對騙不了他的!」
耿不取道:
「劉素客得知呂子奇身上所帶的寶弓是真的,他一定要想法子先取得寶弓……」
金蒲孤大笑道:「寶弓在別人手裡一點用都沒有,劉素客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自然會先想法子對付我了!」
耿不放點點頭走了,黃鶯卻用刀比住劉寒梅等四人,防備她們也溜去報信,李青霞被目前的情勢弄得一陣歡喜,一陣失望、從不開口的林子洋卻突然道;
「金大俠!假如劉素客來了,而你寶弓不在,豈不是反受其害!」
金蒲孤淡淡一笑,用刀剖開那長形木箱,取出一張長弓與一袋長箭,拿在手中道:
「誰說我的寶弓不在手頭?」
眾人都怔住了,李青霞忍不住叫道:「金大俠,這不是假的嗎?」
金蒲孤一笑道:「不錯!這是假的,可是拿在我手裡就跟真的一樣!」
李青霞一怔道:「金大俠!這我就不懂了?」
金蒲孤豪聲大笑道:
「劉素客會懂的!這跟擲骰子賭單雙一樣,一共只有兩個可能,我跟劉素客在從事一場性命之賭!他必須在真假之間作一個決定!」
林子洋倒是先明白了;長歎一聲道:
「金大俠!兄弟今天才真正領略到你的超人智慧,不過這幾個女子……」
說著用手一指劉寒海等四女,白荻,竺青與黃鶯神色都為之一變,三人都想出手將她們先制住!
金蒲孤笑笑道:「不必!留下她們反而有利!」
黃鶯連忙道:「金大哥!你不怕她們會揭穿秘密!」
金蒲孤笑道:
「不怕!我正要她們說出來,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是假的,可是劉素者卻不會相信……」
眾人俱都怔住了,莫測高深地望著金蒲孤,片刻之後,耿不取遠遠地來了,後在十幾丈處跟著一群人來到臨近處,耿不取已尖叫道:
「劉素客來了,不過是他自己來的,我什麼話都沒有說!」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8:55
金蒲孤神色微微一變,劉寒梅等人已飛也似地迎了上去,指手畫腳地報告一切發生的經過!
金蒲孤只是用目示意,叫耿不取走到一邊,耿不取對他手中的長弓投了驚奇的一眼,卻不敢多問什麼!
劉素客終於真正地現身與金蒲孤見面了。
他是一個中年的文土,相貌清瘦,金蒲孤在他的萬象山莊中已經見過他的壁上幻影,大致差不多,只是本人另具一種攝人的威儀。
他的身後跟的人也不少,峨冠長袍的崇明散人,紳士打扮的駱仲和與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形貌與駱仲和差不多,一望而知是他的兒子駱仙童!身材高大,形止粗鄙的駱強!以及劉素客的六個姬妾,另外還有一個不相干的中年人!
雙方隔了七八丈默然相對,都沒有開口,場面卻充滿了箭拔努張的氣氛!白荻第一個忍耐不住,挺身站在中間叫道:「現在雙方都在這裡,我女兒是怎麼死的?」
劉素客的眉頭輕輕一皺道:「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怎麼又提出來問了,難道還有別人嗎?」
白荻沉聲道:
「不錯!你說我兩個女兒是死於那丫頭的手中,可是金蒲孤卻說是你殺死的!」
劉素客哼了一聲道:「你就相信他的話了?」
白荻道:「我就是弄不清真相,才等你們來當面對證!」
劉素客怒道:
「滾開!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對我如此說話!像這種匹夫之流,還配向我問話!」
金蒲孤原來以為他會否認的,誰知他竟有承認之意,倒是微微一愕,因為白素容與竺絳姿的確是死在黃鶯的修羅刀下,剛才是為了改變局勢,不得已才賴在劉素客身上,現在見他有意擔承下來,臉上不禁微微一紅!
白荻厲聲叫道:「這麼說來,她們真是你殺的了!」
劉素客冷冷地道:
「你要這樣說也未嘗不可,劉某是何等的身份,自己做的事絕對負責……」
崇明散人卻連忙道:
「白先生,你怎麼這樣糊塗,令嬡之死,老朽已告訴你清清楚楚,你怎麼還去懷疑劉先生!」
劉素客哈哈一笑道:
「散人不必解釋了,劉某對那兩個女孩子的死願負全責,劉某這一生殺人不知幾許,多加兩個算得了什麼……」
這下連崇明散人也怔住了,頓了一頓才道:
「劉先生,你這是何苦呢,明明不是你的事!你幹嗎要代人受過!」
劉素客微笑道:
「劉某一生中雖然殺過不少的人,卻從未直接下手,心中常感遺憾,好容易得這樣一個機會,我為什麼要否認呢!再說劉某一輩子自負算無遺策,那兩個女孩子之死,卻是真正出乎我意料之外,因此我覺得不必委過於他人,不管是誰下的手,劉某總認為責無旁貸!」
他口中雖說得堂皇,言下卻已將責任推開了,金蒲孤覺得這是一個機會,連忙接造:
「劉素客,你一向做事情畏畏縮縮,只有今天才表現得像個人物,那兩個女孩子的死實在是你的責任,假如你不將她們作為工具,帶到崇明島上,她們絕不會招致殺身之禍!」
劉素客冷笑一聲道:「不錯!白荻!你打算怎麼樣?」
白荻倒是怔住了,與竺青二人面面相觀,不知如何決定才好!竺青一向沉默寡言,這時忽然發話道:
「大哥!事情已經很明白了,我們的女兒也許不是劉素客所殺,可是真正的責任卻在他身上,我們找他報仇是不會錯的!」
白荻沉吟片刻才點點頭道:
「兄弟說得很對,追究孩子們的血仇,劉素客該負最大的責任,可是我們要想出頭替她們申冤,現然尚非其時,你以為如何?」
竺青毫無表情地道:
「大哥的意思與小弟的完全一樣,為了要使孩子們死得瞑目,我們必須計出萬全,這就跟下棋一樣,一下布下去,必須要留無窮後步,現在的局勢,我們只宣作壁上觀,大哥還是退下來吧!」
白獲一言不發,退後數步,走到竺青身畔,與他並肩而立,好像完全是局外人的身份!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
「二位倒底是奕中聖手,深體進退之道,既然二位不願意替令嬡報仇,還請把握時機,留待必要時出手吧!」
劉素客哈哈一笑道:
「你這一開口,才是真正地露了底細,金蒲孤!現在你乖乖地認了吧!」
金蒲孤頹然地放下手中長弓道;
「劉素客,我不能不佩服你厲害,可是今天的局勢你並不見得穩佔上風!」
劉素客大笑道:
「除了你手中一柄弓還有點可取外,其他何足道哉!我看你還是投降算了……」
金蒲孤搖搖頭道:「我還不認輸,寶弓雖失,雕翎尚在,縱然射不出以往的威力,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我相信你們還不見得能擋得住,何況我們這邊還擁有兩柄無堅不摧的修羅刀,足可與你們拼一下!」
劉素客笑道:
「修羅刀雖利,卻要靠人去使用它,你們那邊有幾個人能真正發揮修羅刀威力的?」
金新孤笑了一下,取出自己的修羅刀交在耿不取手中遭;
「老耿!你拿著這把跟黃姑娘各守一面,我們不採取主動、只要守住陣腳就行,等他們攻上來我再上來,我再用弓箭一個個解決他們……」
耿不取接刀在手,卻有點不放心地道:
「就憑著兩把短刀能守得住嗎?你知道我的武功有限……」
金蒲孤笑笑道:
「他們那裡也不見得多厲害,劉素客自己是不會出手的,他的六個姬妾雖然不錯,可是你有著修羅刀足可以擋住他們,崇明散人也許強一點,我可以用弓箭去對付他,只要能支持一段時間,我相信浮雲上人一定會替我將寶弓送來,到那個時候,我們就不怕他們了!」
劉素客臉色微變,問崇明散人道:「那個老和尚果真能敵過駱仲和父子嗎?」
崇明散人道:
「以老禿子的能耐確非駱氏父子所能敵,只希望你們所邀的那個助手能高明一點……」
金蒲孤臉色輕輕一動,聽他們的口氣,似乎駱仲和父子另外還邀到了一個厲害的人幫忙,所以浮雲上人遲遲不至,也許是被那個人絆住了。
崇明散人接著又道:
「不過拖延下去,對我們總是不利,只要把這姓金的小子先收拾下來,老禿子就是能將寶弓送來,也不足為懼了……」
劉素客點點頭道;
「不錯!散人!請你專門對付令孫女!寒梅寒竹招呼耿不取,秋棠秋菊負責將金蒲孤拿下!」
那五個人剛準備行動,金蒲孤卻退後了一步,重新扯起長弓道:
「李林二位總鏢頭,請你們二位幫忙一下,只要能擋住他們一招,我就可以抽空發箭……」
李青霞與林子洋聞言立刻舉起手中的武器,擋住金蒲孤的前面,崇明散人微怔一怔道:
「劉先生,看來人數還不夠,是否能請另外兩位夫人也同時出手呢?」
劉素客微一沉思,剛開口說道:「芬闌!芬桃!」
金蒲孤卻笑著道:「劉素客!你把身邊的人都遣開了,誰來保護你呢!」
劉素客也是一怔,目光移向白獲與竺青,現出沉疑不決的神態,這時那陌生的中年人忽然道:「劉先生!你的安全由兄弟與駱強負責,你儘管放心好了!」
駱強一直守在那中年人身後,好像對那中年人十分恭敬,這時才插口道:
「劉先生,有大舅老爺保護你,你可以絕對放心,就是金浦孤的寶弓在手,保證也傷不了你!」
劉素客對那個中年人似乎未能完全信任,因此沒有作明確的表示,那中年人已有不悅之狀道:「劉先生可是覺得兄弟之能,不足以保證你的安全?」
駱強連忙道:「劉先生,大舅老爺的本事比家主人還高呢!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劉京客只是笑笑道:
「陳兄說那裡話來,兄弟對陣兄武學文事都欽佩不已!只是不敢冒瀆而已!」
中年人呼了一聲道:
「好說!好說!兄弟受敝內弟之托,原是前來對付那姓金的年青人,因為劉先生這邊人才濟濟,兄弟自己知淺萍,不堪以當重任,所以才討了一個最輕鬆的差使,誰知連這一點也巴結不上……」
劉素客嘿嘿乾笑一聲道:
「陳兄說得太客氣了,因為駱先生對陳兄推崇備至,所以兄弟也不敢以瑣事相煩,兄弟雖然不會武功,可是對於自保之計,還有一點把握,陳兄是有興趣,不妨隨便找一個下手的對象,至於保護兄弟之事,卻實不敢借重!」
那中年人臉色微沉道:「劉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素客微笑道:「兄弟雖然有一點古玩珍物,現在並未攜帶在身邊,陳兄若是喜歡的話,等事了之後,兄弟自當專程遣人送上,陳陣兄何必此刻就在兄弟身上打主意呢!」
那中年人的臉色又是一變,隨即轉為平靜冷笑道:
「聽敝內弟說劉先生為人很精明,頗難相處,現在看來倒的確是不錯!」
劉素客也笑笑道:
「兄弟不過是碰巧見貴郎舅的密室私語,所以才存了一份戒心,其實貴郎舅也是太性急了一點,兄弟已經答應了二位的饋贈,絕對不會食言,二位實在用不著對兄弟另打主意……」
那中年人微現溫色道:「你聽見我們說什麼了?」
劉素客淡淡一笑道:
「二位商量的事情很多,不過大半兒與兄弟無關,兄弟也沒有放在心上,就是駱先生動讓陣兄相機制住兄弟,逼令兄弟出藏珍之事,使兄弟聽了覺得有點驚心,兄弟與貴郎舅初逢,彼此也談不上什麼交情,這一次湊巧在一起合作,只能算是一樁交易,所以兄弟對二位的居心無可厚非,只是奉勸陣兄一言,交易全憑道義,陳兄弟若是想在兄弟身上討便宜,殊為不智……」
那中年人聽劉素客把話都說開了,臉上雖然有點難堪,卻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道:
「好!好極了,兄弟能碰上劉先生這樣一個對手,倒是頗感知己,不過兄弟一向有個毛病,對於不堪一掣的對手,兄弟實在提不起興趣出手,劉先生以為那個人比較難以對付呢?」
劉素客指著金蒲孤道:
「這個年青人不但是兄弟的心腹之患,而且也與駱兄有毀家之仇,陣兄若是肯出手對付他,自是最好不過!」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道;
「他若是寶弓在手,兄弟還有點興趣,現在他寶弓已失,譬如毒蛇已去其牙,猛虎已去其,兄弟實在不屑一搏,劉先生另外再指定一個對象吧!最好是難對付的……」
劉素客輕輕笑了一聲道:「陣兄倒是一點虧都不肯吃,恐怕陣兄與兄弟一樣,拿不定他手中的寶弓究竟是真是假,所以才說那種風涼話吧!」
那中年人笑道:
「劉先生也太輕視兄弟了,兄弟就是因為不知那弓是真是假,所以才不願出手,倘如劉先生證明他的寶弓是真的,兄弟一定銳身自任去對付他,現在兄弟只好在別的地方先替劉先生略效棉薄吧!」
說完他身形忽地一閃,逕直向耿不取撲了過,職不取大吃一驚,連忙一擺修羅刀,迎面掃出。
那中年人驟覺寒氣范肌,不敢硬進,迅速抽身退後,口中大叫:
「好刀!駱強!把我的破月彈拿過來!」
駱強連忙在身邊取出兩顆雞蛋大小的鋼彈處給他,那人取彈分執雙手,比著耿不取喝道:「照打!」
耿不取自是十分緊張,連忙凝神舉刀,準備抵擋他的鋼彈,誰知寒光一閃,兩顆鋼彈出手後竟然沒有一點聲息,也不知那兩顆鋼彈飛到那兒去了!
大家怔住了,不明白他要的什麼手法,墓的聽見呼呼兩聲,是兩個人倒在地下的聲音,定睛看時,卻是白荻與竺青門面各著一彈,深嵌在鼻樑正中,仰面倒在地下,既沒有發呼喊,也沒有一點抗拒的動作!
那中年人見到眾人詫然的表情後,哈哈得意大笑道;
「劉先生!兄弟略施小技,用了個聲東掣西的手法,替你消除了後顧之憂,現在你可以按照計劃出手了!」
劉素客怔了一怔才冷笑道:
「陳兄妙技無雙,兄弟十分欽服,可是如此一來兄弟更不放心了,避虎口而入狼穴,兄弟才不做那等傻事!」
那中年人臉色一沉道:「劉先生這話又是怎麼說。」
劉素客冷笑道:「兄弟身邊這兩個侍兒若是退了出去,兄弟豈非完全陷於孤立,給陳兄以可乘之機……」
那中年人哼聲道:「劉先生的顧慮真多!」
劉素客微笑道:
「跟陳兄這等精明的對手談交易,兄弟不得不多小心一點,想必陳兄也有同感!」
那中年人冷笑一聲道:
「不錯!劉先生初見兄弟時,假如不施惑心術妄想控制兄弟的心神,兄弟或許不會如此對待劉先生,以詐易詐,兄弟並非始作傭者……」
金蒲孤在旁冷眼觀察,見他們勾心鬥角,互逞心機,心中不禁一動,連忙向那中年人道:「這位先生是……」
那中年人淡淡地道:
「我叫陳金城,駱仲和是我的內弟,你可別打錯了主意,想跟我攀交情……」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在下並無此意,不過因為陳先生能不為劉素客迷心術所惑,在下對先生有一點建議!」
陳金城雙眉一挑道:「你有什麼建議!」
金蒲孤笑道:
「劉素客央請先生來對付我,不知付出多少代價!假如我出更高的代價,是否能跟先生也作一次交易!」
劉素客忙道;
「臭小子,你別妄動心思,我名應全讓我所有藏珍的一半,你想能拿出來嗎?」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
「我不但拿得出來,而且可以加上一倍,陳先生是否有興趣呢?」
陳金城的目光一亮,但立刻又道:「小子!你別胡說了,你身上只有一具箭囊還讓我看得上眼,而且你也是從劉素客那兒偷來的,除此之外,你還拿得出什麼?」
金蒲孤笑道:
「我雖然身無長物,可是我能把劉素客的藏珍全部送給你,不過你當然得先除去了他……」
劉素客似乎沒想到金蒲孤會有這一著,連忙叫道:
「小子!你知道我的藏珍在什麼地方?」
金蒲孤微笑道:
「我不但知道藏處,而且還知道那數量多少,那真是天下最大的一筆財富,駱仲和為了向我炫耀富有,出示他的那些珍玩,跟劉素客比較起來,不過是九牛之一毛而已……」
陳金城聽得砰然心動,連忙問道:「其有那麼多嗎?你知道地藏在什麼地方?」
金蒲孤笑笑道: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劉素客是個聰明人,他的寶藏自然是在水之濱……」
劉素客臉色一變,這是他第一次現出失神之態,自然逃不過陳金城的眼睛,因此他立刻流露出興奮的神色,高聲問道:「小子!我怎麼可以信賴你呢!」
金蒲孤仍是談笑道:
「駱仲和一定告訴你很清楚,我對於財富的興趣很淡薄,劉素客的存在對天下是一個大禍害,我們合力除去了他,我求其心安,你得到他的藏珍,豈不是兩全其美……」
陳金城聽了垂頭不語,駱強卻湊到他的身邊低聲道:
「舅老爺!這事情您還要小心謹慎多作考慮,姓金的話不一定靠得住,那姓劉的也不好對付……」
陳金城沉吟片刻後,才點點頭道:
「我曉得,你回去看看你們主人是怎麼會事,到現在還沒有來!」
駱強有點不懂,陳金城卻摧促他道;
「我叫你去你就快去,見了仲和就叫他快點這兒來,別管其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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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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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9 23:59:17
十六
駱強應命而去,劉素客神色微微一變道:
「陳先生!你真好算計,就是金蒲孤告訴你們珍藏所在,你也別想得到手!我劉某把一大批財寶放在那裡,不著一個人看守,自然是有著不怕人搶奪的安排!」
陳金城哈哈一笑道:「劉先生太多疑了些,兄弟並沒有接受金蒲孤的條件,也沒有想跟他合作來對付你!」
劉素客冷笑道:
「可是你把駱仲和叫回來,分明是有意放那個老和尚脫身,好替他把弓送過來!」
陳金城笑笑道:
「不錯!兄弟聽說這金蒲孤神箭無雙,心裡有點不大相信,很想面試一下!」
崇明散人臉色大變,連忙叫道;
「陳金城,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已經說得好好的,你怎麼又變卦了……」
陳金城淡淡地道:
「散人!你也是武林中人,應該講究武林道義,你們要殺死金蒲孤我不反對,可是必須採取光明的手段,一刀一劍的來往,像這樣利用陰謀,乘人之危,我實在無法同意……」
崇明散人神色一變,劉素客卻拖住了一下他的衣角道:
「散人!各人有各人的看法,陳兄看不慣我們行事的方法,我們自然無法勉強他,大家各行其是吧!」
崇明散人怒聲道:
「什麼武林道義,他分明是對你的財產動了心,卻又不敢直接找你的麻煩,所以才叫駱仲和撤退,想叫金蒲孤得回寶弓來與我們作對,他好收漁人之利,我偏不叫他如意,先宰了姓金的小子再說……」
說著招呼劉寒梅等人,準備攻上去,劉素客卻擺擺手阻止他們道:
「散人!現在情勢不同,我們還是等一下吧,陳金城既然已經為人所動,他不會讓我們得手的!」
果然陳金城已蓄勢待發,而且是面向著他們道:
「劉先生的話不錯,在敝內弟沒有來之前,大家最好不要動手,金蒲孤!我跟你合作只能到這種程度,我與劉素客倒還有著見面之情,叫我幫著你去對付他是不可能的!」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陳先生!目前我認為你的幫助已經夠了,只要我寶弓未失,對付劉素客之事自然不勞費心,萬一我寶弓仍是得不到手……」
陳金城淡淡地道:「到時候再說!」
金蒲孤笑笑不作聲,而且他知道劉素客那邊的人一時不會發動攻勢,乾脆把弓箭也放了下來!
崇明散人有點不懂地道:「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劉素客笑道:
「這還不簡單,陳金城分明已有與對方合作之意,只是目前他怕能力不足,故而要待駱仲和前來!」
崇明散人急道:「那我們豈不是更單薄了嗎?」
劉素客卻笑笑道:
「散人何必擔心呢!劉某豈是那等好欺侮的人,等他們一起會面了,看看是否能奈劉某否!」
崇明散人弄得莫名其妙,如墜雲裡霧中,可是以他一個人的力量,自然不敢輕啟戰瑞,只發呆等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山下上來了一批人,劉素客突然神色一動道:
「寒竹寒梅,準備作最後的打算!」
劉寒梅答應一聲,二人飛也似的向山下迎去,陳金城正待阻止,劉芬闌劉芬桃悠地撤出長劍擋住他的去路!
陳金城虛空劈出一掌,想將二人逼開的,可是這兩個女子的劍法相當凌厲,雙劍交叉刺出,居然將他的掌勁化開了,而且還用劍將他逼得連連退後!
陳金城大叫道:
「金蒲孤,你的弓來了,還不派人接應去,別叫那兩女子搶去了……,,
黃鶯與耿不取也看見當頭上來的兩個人,正是化裝成老尼的浮雲上人與喬扮成苦力的呂子奇!
而且呂子奇的肩頭上扛著一根棗黑色的扁擔,也明明是金蒲孤交給他保管的寶弓,二人不由分說,一擺修羅刀,也想衝過去接應,秋棠秋菊二女雙手一揚,射出一連串的細針,剛好擋在他們的前面,雖不傷到他們,可是想穿過那密密的針雨是萬無可能的了!
李青霞與林子洋見狀也想出去,金蒲抓卻攔住他們道:
「二位不必去了,有浮雲上人在旁,諒他們無法奪去寶弓,而且你們也絕對衝不過去的!」
林子洋倒是站住了,李青霞卻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崇明散人欲待阻攔,劉素客卻大聲喝道:「李青霞!你回來,這裡面沒有你的事!」
說也奇怪,李青霞聽了那聲大喝後,居然站住腳步,慢慢地倒退回來,兩眼發直,這時耿不取與黃鶯也被針雨退了回來,耿不取連忙在李青霞的頭上輕輕拍了一掌,她才像從夢中醒來一般,呆了一呆,又要衝出去!
耿不取輕歎道:
「你別去吧!你的內力根底太差,根本抵不過劉素客的迷魂絕唱,幸好你入迷尚淺,否則你不但幫不了忙,反而會成了他的工具……」
李青霞當時只覺得腦中一震,身不由主地接受了劉素客的命令,直到耿不取的一掌將她拍醒過來,心知身功力太差,果然不敢逞強再進了,可是她見到浮雲上人與呂子奇已離此三十丈遠近,連忙大叫道:「呂老!注意有人奪取寶弓,上人,別讓那兩個女的走近……」
劉寒梅寒竹二人等在路旁,距呂子奇不過丈許,聽見李青霞的呼叫後,二人同時放出兩枚圓形暗器!
浮雲上人早已作了預防,見狀一揮手寬大的袍袖拂出了一股勁風,將兩枚暗器掃落在地!可是那兩枚暗器落地後並未靜止,滴溜溜地滾了一下,突然自行碰擊在一起發出波波兩聲輕爆!
藍色的火焰中射出無數銀絲,又朝二人罩去,浮雲上人大吃一驚,連忙展開袍袖,準備再去抗拒銀絲,呂子奇卻慌忙舞動手中的扁擔,抖開一面圓幕,叮叮輕響中,總算將兩人都設住了。
等到銀絲射盡後,棗木扁擔上已聚滿了無數銀色細針,他將細針一一抖落在地上,才咋舌;「好險!好險!幸虧老朽尚識得此物,不然大師就有性命之危了……」
浮雲上人道:「這是什麼東西?」
呂子奇歎道:
「這是五行之精,名曰寒鐵磁針,專破各種護身氣功,可能上面還淬了毒!大師若是想用內力將它們震退,剛好就中了他們的毒針……」
浮雲上人怔了一怔,才點點頭道:
「老衲一時不察,幸得施主及時救助!我們還是快把弓送到金大俠那兒去吧!」
說著凝神聚氣,舞動長袖,護著呂子奇飛速前進,劉寒竹與寒梅又掏一枚圓形暗器擲向二人的前路,金蒲孤不敢怠慢,舉起長弓,飛速射出兩枝長箭,這兩枝箭受弓力的限制,自然使不出什麼特殊的手法!
可是金蒲孤畢竟是個卓越的箭手,那兩枝箭居然各貼著著一枚圓球,輕輕地按著它們,送到老遠的小壁上,才爆發開來,銀絲亂射,卻已無法傷人了!」
崇明散人見狀大驚,連忙撲了出來,伸手朝呂子奇的木棍上抓去,浮雲上人一掌將他格開,呂子奇見金蒲孤就在十幾丈處,情急智生,將木棍凌空擲出叫道:
「金大俠,請接好寶弓來了!」
誰都沒防備到這一著,等劉秋菊等人想出手阻攔,金蒲孤已伸手綽住木棍,在地上敲了幾下,震去外面的浮漆,變成了一柄長弓,長弓的一頭附著黑色的弓弦,由他再用勁一彎,扣好弓弦,立刻搭上長箭!
寒梅與寒竹臉色大變,慌忙搶到劉素客身邊,芬闌與芬桃,秋棠與秋菊也都放棄了攔截,回到劉素客身邊!
劉素客長歎一聲道:
「沒用的東西,費盡心力,仍是沒有將寶弓裁下,你們都是飯桶!」
劉寒梅還要說話,劉素客厲聲喝道:
「還有什麼可說的,打點精神,想法子保全自己的性命吧……」
呂子奇走到金蒲孤身邊,獨自喘吁吁地道:
「金大俠!老朽總算將長弓交到你手中了2」
黃鶯也興奮地道:「呂老!你吃了不少苦吧……」
呂子奇歎了一聲道:
「老朽被他們逼上絕境,唯求跳崖一死,幸得浮雲上人及時在崖下援手……」
黃鶯道:
「這些我們知道了,可是你們為什麼不快點趕來呢!你不知道剛才我們擔著多大的危險,要不是金大哥用一柄假弓唬住他們……」
浮雲上人輕吁道:「丫頭!你只知道怪人,我們何嘗不想快點來,可是要來得了。」黃鶯不信道:「難道還有人攔得住您……」
浮雲上人苦笑一聲道:「丫頭,你別把師父想得多了不起,今天若不是人家及時撤手,師父一條老命也要送在你的好主意義之下了……」
這時山下另一批人也走上來了,駱強居先,後邊是駱仲和與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最後是一個道姑打扮的中年女子。
他們一逕走到陳金城身邊,駱仲和首先道:「大哥!你怎麼突然改了主意了!」
陳金城一笑道:「我相信駱強已經告訴你了!」
駱仲和道:「說是說了,不過兄弟與姓金的小子……」
陳金城一笑道:
「仲和!你的腦筋怎麼那樣死!金蒲孤不過毀了你一幢房子,有著劉素客的窟藏作為抵償,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這一來我們富甲天下,你也不必偷偷摸摸地去幹那個營生了……」
說著又對那道姑姑點點頭笑:「大姊怎麼出山了?」
那道姑淡淡地道:「仲和告訴我季芳離開養心園了,我以為是那個混帳找來了!所以才趕了來!誰知……」
駱仲和連忙道:
「大姊!兄弟絕不會騙你的!目前那個人雖然沒有來,可是三妹出了養心園,我相信他一定會來的,你先幫我們把這件事辦妥了,然後我們就幫你對付那個人……」
那道姑哼聲道:「假如他不來呢?」
陳金城笑笑道:
「大姊放心好了,包在小弟身上,那傢伙對我們的情形很清楚,所以仲和扮了好幾年的錢塘王都沒有把他騙出來,那是他知道我們所有的東西賽不過他,等我們撈到了這一筆玩意兒,我想他一定不請自至……」
道姑哼了一聲,卻沒有開口,金蒲孤卻詫然問道:「這個人是誰?他們說些什麼?」呂子奇低聲道:「道姑是駱仲和的姊姊,叫做駱伯芳,她的武功可高著呢!浮雲上人就是被她纏住,一直不得脫身……」
黃鶯微驚道:「師父!她真是那樣厲害嗎?」
浮雲上人點點頭道:「不錯!她比駱季芳差一點,可是比駱仲和高明多了……」
金蒲孤哦了一聲道:「那上人應該不致為她所困……」
浮雲上人笑了一下道:
「光是老衲一人,當然不怕她,可是老袖還要顧及呂施主與你的那支弓……」
黃鶯連忙道:
「這是我累了您了,早知如此,應該把真弓交給金大哥帶著的……」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劉素客何等精明,假如真弓在我身邊,他一定會想出更周密的計劃來對付我們了,他顧忌的是我的弓箭,主要的目標卻是我的人,唯有把人與弓分開,才使他心繫兩地,無法兼顧,不過這把弓還能回來到我手中,大概是他萬萬想不到的事……」
劉素客冷冷一笑道:
「金蒲孤,你不愧聰明,正因為我太注意你了,才沒有注意到那把弓上面去……」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
「劉素客!你不要自我解嘲了,從始至終,你大概都不相信我會把真弓交給別人保管……」
劉素客點點頭道:
「不錯!你這一次的確夠大膽,所以才弄得我舉棋不定,說句老實話,我若不是顧忌你身邊那把假弓,早就可以殺你了,你看看我所作的一切準備,是不是你那幾個人與兩柄修羅刀能擋得住的!」
崇明散人也道:
「劉先生!的確是你把這小子估計太高,要依著我的意見,這小子那能活到現在!」
劉素客一歎道:
「散人!不是我多疑,這小子實在太狡猾了,直到不久之前我才敢確定他身邊所有的那一支是假弓,可是已經太遲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你真能確定了嗎?」
劉素客點點頭道:
「不錯,當你用箭射開那兩枚寒鐵針彈時,我才知道你真弓的確不在手邊,否則你那兩箭大可以用我做目標,因為那時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正是防範最弱的時候,你我都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機會……」
金蒲孤微微笑道:「這又是怎麼說呢?」
劉素客也笑笑道:
「假如你早把真弓放在身邊,那一箭就可以殺死我了,假如我知道你原先只是一柄假弓,也早可以殺死你了,我們都太聰明了,所以才都錯過良機……」
金蒲孤微笑道:「錯過機會的是你,現然我寶弓在手,要手你只是舉手之勞……」
劉素客也大笑道:
「金蒲孤,你把劉某想得太簡單了,假如我沒有充分的推備,就敢現身與你相見嗎?」
金蒲孤聞言怔了一怔,耿不取已出聲摧促道:
「小子,你別聽他的鬼話,好歹射他一箭再說!」
金蒲孤沉吟片刻,才舉弓對準劉素客,他身邊的芬闌芬姚立刻興刻作了個防備的姿勢,金蒲孤一笑道:「你所謂萬全的準備,原來就是仗著兩個女子!」
劉素客沉穩地道:「廢話少說,你為什麼不試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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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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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29 23:59:35
金蒲孤弓開滿月,颶的一聲,長箭脫弦而出,那兩個女子立刻舞動劍光,迎著那枝長箭紛紛亂揮!瑟瑟聲中,一枝長箭被斬得粉碎,眾人都為之一震,繼而發出一聲失望的歎息,他們都寄望於金蒲孤的穿楊神射可以除去這個魔王的,誰知竟毫無效果,倒是劉素客自己臉色微微一動。
金蒲孤飛又搭上一支長箭道:
「劉素客!你不要高興,剛才我是試試你的防備效果,只用了普通的手法,這一次可不會那麼簡單了。」
眾人神色又是一振,劉素客卻笑起來道;
「我說那一箭怎麼破得如此容易呢!原來你小子還藏著歪心眼,想試探一下我這護身劍陣的虛實,現在你看出來沒有?」
金蒲孤笑道:
「我以為你用了什麼高明的身術呢!假如只是兩枝劍,我根本無須知道它的虛實……」
說著又要射箭,陣金城卻叫起來道:
「金蒲孤!你要留神一點,這傢伙的臉色有點不對,當你一箭無功時,他反而有點擔心,聽你說明理由後,他又輕鬆了,這裡或許別有文章……」
劉素客斜了他一眼道:
「陳兄不愧高明,一點小節都無法漏過你的眼睛,那你不防猜猜我究竟另有什麼文章,也好提出來供那小子作個弓,我不知化了多少心血,製煉了四隻寒鐵磁針彈,同時在磁針上淬了一層強烈無比的蝕藥劑,剛才我叫寒梅她們出去藉口奪弓,實際是為了毀弓,因為那腐蝕劑太難製煉了,我必須看準了機會才拿出來使用,呂子奇自作聰明,自以為仗著那柄寶弓,就可以擋住寒鐵磁針了,卻沒有想到我正是要他如此……」
呂子奇大叫一聲道:
「金大俠,老朽該死……」張口噴出一股鮮血,身子砰然仰倒地下!
金蒲孤連忙過去扶著他叫道:「呂老!這不能怪你!」
可是呂子奇雙手亂舞,口中鳴鳴低哼,鮮血不斷從口中湧出,同時也噴出一團肉塊,他咬斷了自己的舌根。
舌為血經之源,舌根既斷,血流不止,再也無法救得他的性命了,金蒲孤黯然放手站起身來,目中早已淚盈眶,厲聲指著劉素客道:「這條命記在你的帳上……」
劉素客哈哈一笑道:
「我殺的人太多了,再加一筆本來也算不得什麼,可是這條命我卻不肯認帳,他自己是引咎自殺的,至於他為什麼要自殺,我想你的責任比我更重一點,誰叫你要自作聰明把寶弓交付給他呢?」
金蒲孤愧然低頭,黃鶯卻失聲哭了起來因為這個主意是她想出來的,浮雲上人也黯然合什,喃喃低念佛號,呂子奇若不是為了救他,也不會動用寶弓去擋寒鐵磁針,幾個人拚命費心勞力,卻換來如此結果……
金蒲孤擦擦眼淚,憤然向陳金城道:「我已經無能為力,這外圈的四個人交給你!」
金蒲孤略一沉吟,浮雲上人己道:
「老衲與鶯兒去一趟吧!大俠只須注意著劉素客就是了,今天是很難得的機會,千萬不能再叫他給溜了!」
黃鶯第一次在劉寒梅等人手下吃了虧,聞言極是興奮,同時有了師父在旁做靠山,連修羅刀也懶得用了,空著拳頭就跳了出去,也想把那幾個女的好好打一頓出氣,浮雲上人怕她魯莽失手,連忙也跟在後面出去!
劉寒梅等四人各據一方,形成一個方陣,黃鶯正待攻上去,浮雲上人說道:
「她們合據四象,你不要亂闖,陷入重圍,跟在我後面,同時記住我們的目的在放劉素客一人,你可不許傷及別人!」
黃鶯心中雖不願意,卻也不敢執拗,只得噘著嘴不作聲,跟在浮雲上人的身後,浮雲上人略一尋息,忽而大袖輕拋,對準劉寒竹推去,劉寒竹也摔出一抽,與他的長袖對觸,兩人都用的柔軟的衣袖,卻如卻硬的實物一般,砰然作響,而且浮雲上人還馬步浮動,似有立足不穩之狀!
黃鶯一急道:「師父!您怎麼了,連一個人都打不過。」
耿不取連忙道:
「她們這是四合兼兩義的陣法,一個人可和幾個人用呢,看來我也得去參加一份!」
李青霞點點頭道;
「大俠有命,妾身萬死不辭,可是我們只怕能力不足,反而誤了大事!」
她見劉寒梅梅居正北,知道她是四人中最強的一個,金蒲孤卻叫她與林子洋去對付,雖是以二抵一,她也沒有多大把握,然而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二位放心好了,以陣勢而言,北方現為全隊之靈魂,居中呼應,二位去的時候,不必先行出手,等到其他三面有不支之狀時,劉寒梅一定會出手救應……」
李青霞喔了一聲道:「大俠是要我們牽制她,使她無法分身去救應別人?」
金蒲孤搖搖頭道:
「不是,她救應別人時,威勢相當強,你們擋不住的,可是她將全部力量用以支援別人時,本身就空虛了,那才是你們動手的機會!」
林子祥一笑道:
「在下明白了這種簡單的事,在下一個人也做得了,何必要兩個人呢!」
金蒲孤笑笑道:
「她一人要策應左右兩面,可拿不準是那一面,所以必須要有兩個人分伺她的左右守機而動,她援左,你們就攻右,這裡面只有極短的一剎那時機……」
這兩個人武功雖低,經驗卻極為豐富,一點就透,立刻飛身而出,逕奔正北,分列於劉寒梅的左右。
這時黃鶯與耿不取也各找到一個封象動手起來,而對著浮雲上人的劉寒竹失去了左右的支援,功力大減,隱有不支之勢,劉寒梅幾次要想出手幫助她,卻為金蒲孤看破先機,派了兩個監視的人,使她不敢輕動。
內圈的芬蘭神色不似先前那樣安詳了,拄在地上的長劍也掠了起來握在手中,劉芬蘭想將李青霞等兩個人收拾掉,以免他們礙事,陳金城怎肯容她們得手,連忙哈哈一笑道:跟你們一樣的死,寒梅只有一個殺死人家的機會,她卻自己放過了,再動手下去,只有她自己倒霉,盲於目還不打緊,育干心則真不可救藥,假如你們不是跟我很久,我就讓你們自己去上當……。
劉寒竹見他說話時聲色俱厲,倒是不敢開口,陳金城走到他們身前丈許處停步笑道:
「劉先生!你未免把兄弟估價太高,也把尊如夫人估價太低了!」
劉素客淡淡一笑道:
「好說好說!在下把兄台估價得一點不錯,只是兄台自己把小妾估價太低,才吃了一點小虧,這也怪兄台太粗心,你們江湖上不是有一個最普通的常識,對於老弱婦孺僧尼丐道,千萬不可輕視……」
陳金城笑了一下道:
「劉先生明教,不過你對我們動手的情形未曾身經,怎知兄弟一定會高於尊加夫人呢?」
劉素客淡淡地道:「在下察言觀色,已知高低!」
陳金城一怔道:「難道兄弟臉上寫著字嗎?」
劉素客笑道:
「兄台城府極深,喜怒不形之於色,正因為兄台的修養太深了,才使在下一目瞭然而知高低!」
陳金城略帶詫異地道:「這個兄弟倒要討教一番!」
劉素客淡淡地道:
「其實這也沒什麼了不起,欲蓋彌彰,兄台就是犯了這個毛病,你在小妾手下敗了一招,居然毫無感覺,足見成竹在胸,所以在下把小妾叫回來,假如你惱羞成怒,或是有點不好意思,在下倒覺得放心多了,因為那樣你就是比小妾高明,也高不了多少……」
陳金城來了一呆才笑道:
「領教!領教,劉先生不愧高明,假如不是處在今天這種情形下,兄弟真想人追隨先生杖履,多領一點教誨,現在勢已成騎虎,兄弟欲罷不能,更因為先生過於高明,兄弟準備與敝內弟一起出手了,但不知先生將作何應付之策?」
劉素客淡淡地道:
「在下一無所備,就不過身邊這幾個人,賢郎舅不妨斟酌情形作區處!」
寒梅等六個姬妾將劉素客如眾星拱月般地圍護在中間,最外層是崇明散人,他負手而立,不動聲色!
第二層是寒梅等四個徒手的女子,神情略見緊張,卻也十分鎮定,彷彿對四外強敵不放在心上似的!
最內一層是仗劍的劉芬闌與劉芬桃,神色是安定,每人都以劍拄地,明顯地表示一時還用不到她們出手!
陳金城再度一下情勢,朝駱仲和打了一個眼色道;
「仲和!看來我們必須先闖過散人這一關!」
駱仲和無所謂地道:「小弟才智俱不及大哥,一切都聽憑大哥作主好了!」
陳金城想了一下道:
「先前我把他們看得太容易,現在倒是要重新安排一下了,駱強!仙童!你們過來!」
駱強就在附近,駱仙童連忙應聲過來了道:
「舅舅!有什麼需要甥兒效力的地方!」
陳金城淡淡地道:
「你跟駱強兩個人聯手對付崇明散人,論實力也許差一點,可是我相信你們會有補救辦法的!」
駱強似乎微微一呆,駱仙童卻笑著道:
「甥兒曉得!駱強,你先上,必要時我再出手給你幫忙!」
駱強似乎明白了,也不再答話,奮身進掣,伸拳直搗崇明散人的前胸,崇明散人嘿他冷笑一聲,一掌法托住他的拳勢,另一手駢指如刃,反切他的腰下!
駱強的內力不如崇明散人深厚,拳頭頂在在崇明散人的掌上無效用,卻又無法抽回來,腰間空門大露,對於點來的一指更是無法應付,幸好駱仙童也發作了。他並不靠近過來,就站在原地在懷中取出一個薄薄的鋼圈,呼的一聲,平飛而出!
那鋼圈扁薄如棉,亮如輝銀,想知邊緣異常鋒利,直奔崇明散人的後頭,崇明散人驟覺寒氣泛肌,不敢怠慢,電速抽回手指去彈那鋼圈,他的指甲上載著幾個皮套,大概不畏利刃,所以將鋼圈彈飛了出去。
可是駱仙重的反應也很快,手下輕輕一振,將鋼圈抽回去繞了一匝,又朝崇明散人的腰間攻到!
大家這才發現他的鋼圈還附有一條極細的銀絲,可以自由控制鋼圈的動靜,收發由心,運用精巧!
崇明散人不得已,只好發掌將駱強推開,專心去捕捉駱仙重的鋼圈,而且時時要搶他圈後的銀絲。
這一來駱仙重的圈勢就揮舞不開了,不管是鋼圈也好,銀絲也好,被他撈住一樣,鋼圈就失去了效用!
可是駱強的攻勢又發動了,或拳或掌,勁力也相當雄厚,挨上一下也是不輕,牽制得崇明散人顧此失彼!以功力而論,那二人加起來也不敵一個崇明散人,可是那兩人配合得很好,一近一遠、一長一短、反而把崇明散人迫得手忙腳亂,受傷雖不至於,卻已慢慢地引開,離得劉素客那一圈人都很遠了!
陳金城微微一笑道:
「重重保護,總算去了一層了,金蒲孤,你們也盡點力,把這外圈的四個人交給你!」
金蒲孤略一沉吟,浮雲上人已道:
「老袖與鶯兒去一趟吧!大俠只須注意著劉素客就是了,今天是很難得的機會,千萬不能再叫他給溜了!」
黃鶯第一次在劉寒梅等入手下吃了虧,聞言極是興奮,同時有了師父在旁做靠山,連修羅刀也懶得用了,空著拳頭就跳了出去,也想把那幾個女的好好打一頓出氣,浮雲上人怕她魯莽失手,連忙也跟在後面出去!
劉寒梅等四人各據一方,形成一個方陣,黃鶯正待攻上
「大俠有命,妾身萬死不辭,可是我們只怕能力不足,反著浮雲上人的劉寒竹失去了左右的支援,功力大減,隱有不支之勢,劉寒梅幾次要想出手幫助她,卻為金蒲孤誠破先……」
「仲和!你把這兩個娘兒們看注,我就可以放手對付劉素客了!」
駱仲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雙手一揚,每支手中多了一片鋼圈,與駱仙童所用的完全一樣,只是圈緣的銀絲較短,鋼圈藏在袖中,銀絲扣在手指上,本來是可以當作暗器,在近身相搏時,乘人不防時使了出來。
這時他太放心了,所以先期亮出鋼圈,銀光閃爍,向兩女掃去,劉芬蘭輕輕用劍一撥,芬桃卻趁此機會刺出一劍,逕奔他的咽喉!又疾又狠,駱仲和大警失色,幸時陳金城見狀不妙,欺身猛進,伸掌貼著她的劍身拍去,總算在最緊要的開頭將劍身拍開,救了駱仲和一命!
可是劉芬蘭的劍倒了回來,又朝陳金城攻來,陳金城赤手空拳,則才是平拍,才不怕受傷,此刻眼見劍光追面而來,竟是摸不難她的方向,不敢輕易出手。
當然以他的功力,此時找準劍身,未嘗不可以過此厄,然而他明白對方也不是庸手,只要在最後的一剎那略變劍勢,自己的肉掌剛好觸上劍鋒,想縮手都來不及了!
駱仲和見情勢危急,只得將鋼圈抖了回來,撞開劍鋒,雖然替陳金城解了圍,卻又將自己陷入芬桃的劍光威脅下,這男女四人兩組動手,卻是女的佔盡優勢,駱仲和與陳金城只能互相援,險狀百出,能保住性命卻不容易了,更別說是分出一點餘暇去對付劉素客!
站在最遠處的道姑駱伯芳實在忍不住了,飛身而進,雙手齊出,竟是拍向劉素客身上。
劉素客毫不警慌揮手輕輕一搖,也不知用了會麼方法,居然將她的掌勢完全化開,而且另一支手也舉了起來,袖內突出一枚藍色的長針,直向駱伯芳的掌心刺去!
駱伯芳連忙改回手掌叫道:「金城!你說他不會武功,這是怎麼說的……」
陳金城疲放奔命,根本不暇答話,倒是劉素客哈哈一笑道:
「我雖然不會武功,對於卸大散功的防身手法卻不能不學兩手,你想用劈空掌傷我是不可能的」
駱伯芳哼了一聲道:「我一掌拍實了看你還用什麼方法把我的勁力卸開!」
劉素客舉起手中的藍色長針一笑道:
「你不妨試試看,我的內功雖然不行,手法招式卻不比你慢,尤其是這枝淬毒鋼針,只要挨上你的皮肉,就有你的好受的了!」
毒的顏色泛藍,一定是最劇毒的一種,尤其是劉素客用來防身的,其毒性當更為強烈,駱伯芳聽了倒是一怔,兩支手遲遲不敢探出去!
可是芬蘭芬桃二女還不敢叫劉素客冒這個險,長劍一圈,把駱伯芳也退了出去,由於她的加入,使得驗仲和與陳金城二人輕鬆了一點,然而三個人對付兩枝劍,仍是無法佔得上風。
蘭桃二女的劍勢已不採取主攻了,只是異常嚴密地守著劉素客,不讓他受到一絲威脅!
劉素客尤其從容,擎著那枚毒針,盯著三人,好像在找機會出手似的,口中還大笑道:
「金蒲孤,你費盡心力,甚至於拿我的藏珍為餌,騙得這幾人倒戈相向,又能拿我怎麼樣,老實說就憑芬蘭芬桃的兩技劍,你們再多上一倍的人也衝不進來!反倒是我,現在要殺一個人,易如反掌,你別以為我不會武功,我若是想出手,還沒有人能擋得住,你不相信我就找個人試試看!」
說著長針猛地一探,剛好迎上駱伯芳抽空遞進來的一指,針尖紮在她的指尖上,駱伯芳已叫了起來!
駱仲和眼明手快,鋼圈一落,將她的那根手指切斷了下來,斷指已變為藍色,駱伯芳還不敢放心,等鮮血沖流了一陣,才運氣止血,抽身退後,臉色已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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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29 23:59:50
劉素客哈哈一笑道:
「好!當機了斷,幸虧令弟的動作快,再遲一步,你這個人也會變藍的了!」
駱伯芳怒吼一聲,長袖拂動,輕風呼呼不絕,陳金城與駱仲和也拚命發動攻勢,可是蘭桃二人兩枝劍卻密如鐵牆,一任三人使盡威風,她們身後的劉素客如從容含笑,連衣角都沒有飄動半點,而月他手中的那枝長針還是隨著三人移動,找機會擇定一個下手的對象!
金蒲孤等了一下,覺得應該是他出手的時候了,乃舉起那把假弓,搭上一支騖翎長箭,對準了劉素客!
劉素客時刻都在注意他的動作,見狀神色略變,如故意輕蔑地一笑道:
「金蒲孤你還不肯死心嗎?」
金蒲孤壯容道:「對放你,我永遠也不肯放鬆的!」
劉素客哈哈一笑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今天無法殺得死我,那你還何必要試呢?」
金蒲孤正色道:
「假如你沒毀了我的寶弓,此刻是殺死你最好的良機,不過就是我手中的一張普通長弓我也不願意放棄這個值得一試的機會!」
說完叫的一聲,長箭脫弦而出,直奔劉素客飛去,芬蘭見狀又想挺劍去撥,陳金城那肯容她如願,候他連發兩掌,挾全力而出,將她的腳步牽動一步,已經夠不到長箭的行進路線了!
長箭噗的一響,直釘在劉素客的胸膛上,眾人心神都為之一振,幾乎全部停止的爭戰,目光齊集在他身上!
箭刺入很淺,大概只有三分之二的箭簇沒入體內,不管中在那裡,都不足以致命,因此又使人有點失望,那是對金蒲孤箭法的失望,但也有點興奮,這一箭雖然沒有能殺死劉素客,至少已攻進他嚴密的防線,可是劉素客哈哈一笑,將長箭從胸前拔出,上面邊一點血跡都沒有!
劉素客將那支長箭擎在手中,臉含得意之色笑道:
「金蒲孤!你那威震天下的雄風今天又安在哉?除非你能另覓一柄寶弓,或許還能射穿我身上的軟甲,否則你們誰都別想動得我分毫……」
陳金城卻乘他說話之際,蘭桃二女的守勢略懈,身形輕閃,飄了過來,芬蘭見狀大驚,正待舉劍去擋,劉素客卻一揮手道:「不用擋,放他過來!」
芬蘭心中雖不同意,卻無法對抗劉素客竣厲的目光,縮回長劍,陳金城已經來到面前,舉掌朝劉素客胸前拍去,劉素客端立不動,掌動觸上他的衣衫如同無物,倒是陳金城自己赫得退了一步。
劉素客對他微微一笑道:
「我那軟甲連急箭都無法穿過,那裡還會在乎你區區的掌力,我雖然不會武功,可是對放你們這些武林高手,卻早已作了最周密的防備……」
陳金城頓了一頓才伸手出道:「你再試試這一掌!」
掌勢頗緩慢慢地伸出去,劉素客夷然不作理會,可是等他的掌緣快要落身之際,驀而舉手朝下一扣,抽中那枝藍色長針又吐了出來道:
「你不必費心了,我的頭臉雖然不在軟甲的保護之下,可是那防備只有更加嚴密……」
陳金城原是想突然改變掌勢去攻擊他的頸部的,怎知早已為劉素客測破心機,長針以分厘之差就可以刺中他的肌膚,看到駱伯芳被長針刺中的情形,嚇得他一動都不動,良乃,才輕輕一聲道:「劉素客!算你厲害……」
駱仲和在後面突然地道:「大哥!我們放棄了吧!」
劉素客笑道:
「這是你是聰明的決定,你們若是規規矩矩的跟我合作,還可以分到我一部份的藏珍,誰叫你們財迷心竅,妄萌貪意,弄得一點都得不到手了!」
陳金城抽回手道:
「我這個人行事向來站在有利的一方,既然無法奈何你,我們是還維持原先吧!」
劉素客搖搖頭道:
「不行!我原來擔心金蒲孤的神箭,所以才利用你們來作擋箭牌,現在金蒲孤寶弓已毀,我自己也有能力對付他了,還要你們幹什麼?」
陳金城淡淡地道:
「你不要以為金蒲孤無法奈何你了就可以高枕無憂,有我們這批人與你作對,你照樣不見得太平,你最好三思而行,不要因小失大……」
劉素客哈哈大笑道:
「劉某將天下武林物連放股掌之上,可見根本設將你們這種人看在眼中,金蒲孤的神箭並不可懼,劉某怕的是他超人的智慧,才將他引為此生最大的隱患,目前隱患已除,劉某遲早都會把你們這批人收到門下以供驅策,怎會在乎你的威脅!」
陳金城似笑非笑地道:「你真以為我無法奈何你了?」
劉素容笑道:
「假如你能想出一個制住我的法子,或許我會對你器重一點,不過那恐怕很難。」
陳金城一笑道:
「太容易了,我當場就可以試驗,不過我對你那件全身軟甲還有點懷疑,你能容許我用重手法再試一下嗎!」
劉素客將胸一挺道;
「可以!不過你記住,掌力只能限放軟甲所及的範圍,超出那個範圍,你可是自討苦吃!」
陳金城微笑道:「那是當然,我知道你心思慎密,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我也犯不著拿性命跟你開玩笑!」
說著一掌向他的肩下拍去,掌心觸上衣衫後,他忽然將劉素客的身子凌空舉了起來,蘭桃二女大驚,連忙挺劍上來要想援救,可是陳金城緊抓著劉素客的衣服,用他的人作為武器向二女掃去!
芬蘭與芬桃二女怕劍鋒會傷及劉素客,倒是不怕再逼近過來,劉素客在空中大叫道:
「你想幹什麼?放我下來!」
陳金城微笑道:
「劉素客,你這件軟甲果然精妙,任何掌力都對它不生作用,可是現在你最好想個法子,將它脫下來蒙在頭上,因為只有這個法子才能保護你!」
劉素客微怔道;
「幹什麼?雖然你抓住我的身子,可是你想傷害我仍然辦不到!」
陳金見他身子雖在空中,那支握有長針的手仍是護住咽喉頭臉等處,以他敏捷的手法及對武功招式之熟悉,要想在這些地方傷害他的確是不可能的事,要是陳金城哈哈一陣大笑道:「我不必自己動手傷害你,只要把你用動對準一塊大石扔過去,你還有什麼方法保護自己……」
劉素客怔了一怔才道:
「姓陳的,劉某想不到你會用出這麼一個絕主意,你放我下來,我們重新商量……」
陳金城微笑道:「你現在對我該另作估價了!」
劉素客連忙道:「是的!我承認你的腦筋不在劉某之下,我們若攜手合作,天下再無人能敵矣!」
陳金城笑道:
「你現在說這話不是太遲了一點嗎,我的腦筋若是不比你差,你對我還有什麼用處……」
劉素客道:「我擁有在下最豐富的藏珍……」
陳金城笑笑道:
「等你的腦袋在石上開了花,那些藏珍何愁不為我所有,這個條件我不感興趣!」
劉素客連忙又道:
「那些藏珍都是死的。我遍談天下奇書,除了各家武功精髓之外,另有各種奇技異能,這對你可大有用處……」
陳金城似乎被他說動了心,金蒲孤連忙道:
「陳先生,你只有一個機會錯過今日,只怕受制的不再是他了!」
陳金城立刻點頭道:
「不錯!跟劉素客這種人講合作,何異與虎謀皮,我不會上這個當的!」
劉素客吟了一聲道:
「我好話講到這裡為止,你再要不知進退,只怕連虎毛都撈不到一根!」
陳金城大笑道:
「欲得虎皮,必須先殺死虎,劉素客,你還是省點心,替自己找一塊結實一點的石頭吧!假如我這一摔出去,跌得你不死不活,那個罪反而難受!」
劉素客長歎一聲道:
「劉某一生好用奇謀,想不到會裁在一個匹夫手中,天意絕我,夫復何言!」
陳金城四下打量已經看準了一塊大石,舉起劉素客準備過去,梅竹棠蘭桃等六女都十分緊張,以備他一出手時,立刻趕過去搭救,而驗仲和等人也準備及時加以掃阻,金蒲孤又搭上一支長箭道:
「陳先生你儘管放心出手好了,我這一箭雖然不足以殺死劉素客,對付其他人卻沒有問題!至少可以將她們擋住。」
陳金城一笑道;
「那就更好了,老實說我這一揮還真不敢有太大的把握,最好你多配上一枝箭,萬一我摔不死他時,你在他軟甲遮掩不到的地上上一箭!」
金蒲孤果然又搭上一支長箭道:
「不錯!有備而無患,今天若不能殺死他,日後大家都沒有好日子過!」
陳金城見一切都難備委當了,乃將劉素客朝外一送,梅竹等六瘋狂地向那塊大石頭撲去,誰知陳金城手法極快,抓住劉素客的雙腿又搶了回來道:
「你們都太心急了,為了萬全之計,我是換個地方好!」
說完才真正脫手,將劉劍素客擲向相反方向的一塊巨石,梅竹等六人已然移動身形,再也來不及搶回來,眼看著劉素客即將憧上大石,忽然斜飛過一條人影,老遠發出兩股掌風,一股聲向大石,一股擊向劉素客。
掌風先及大石,將大石震得粉碎,另一股風卻將劉素客的身子凌空打了個轉,變為雙腳在前。
一下子跌進石礫堆中,緊緊將他的外皮擦傷幾處,而那條人影也飛了過去,扶起劉素客,卻是崇明散人!
陳金城不禁不一呆,劉素客卻哈哈一笑道:
「若非散人老謀深算,劉某這條命是保不住了!」
說完又對那六個女子喝道:
「蠢材!你們跟我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怎麼連這點腦筋都沒有!」
劉寒梅見劉素客安然無恙,乃微微一笑道:
「主人!這可怪不得我們,要不是我們這一番做作,人家也不會時改變方向,散人也不會那麼容易把您給救下來了……」
崇明散人也道:
「劉先生,寒梅夫人的心計果然不負你一番教導,剛才若不是她領先用眼色打了個招呼,老朽斷然想不到會有此一著,因此真正救你的不是老朽……」
劉寒梅笑笑道:
「散人太客氣了,妾身不過是用眼睛打了個暗示,假如散人無法會意,妾身仍是白費心,而且碎石救人,也只有散人能配合得如此恰當……」
劉素客哈哈大笑道;
「這倒是我太粗心了,沒想到你們早有安排,寒梅!我向你鄭重道歉,並致謝意……」
劉寒梅微笑道:
「主人無須道歉,更不必言謝,妾身等此身所俱學是主人所賜,剛才見到主人身處險境,恨不能以身相代,但望主人以後可千萬要小心珍重……」
劉素客點頭笑道:
「你們放心好了,上一會當,學一會乖,以後我再也不會吃個虧了……」
崇明散人連忙道:
「劉先生,這一次我們都太大意了,尤其沒想到這幾個傢伙會臨時倒戈,才招致了這一場敗績,我們還是暫時撤退一下,另謀打算吧!」
劉素客點點頭一歎道:
「劉某被逼離開萬象別府,也沒有像今天這樣狼狽過,雖然事出突然,倒底也是人謀不臧,讓他們多活幾天,下次我再對付他們時,一定要計出萬全,叫他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陳金城神色一變,朝四下打了一個招呼,職不取與浮雲上人黃鶯等都會意,連受傷的駱伯芳都發動身形,將他們包圍了起來,劉素客坦然向四面一望冷笑道:
「你們還想怎麼樣!」
陳金城也冷笑著這:「劉素客,剛才一下子沒摔死你,並不是你命長,今天你除非是長了翅膀才能飛出去!」
劉素客冷然道:
「劉某想走的話,恐怕還沒有人能擋得住,別說是你們這幾個膿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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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0:12
十七
陳金城悖然變色,金蒲孤在後面卻道:
「陳先生,劉素客精擅奇門遁甲之術,縮地騰空無所不能,假如他要逃走的話,我們的確攔不住,因此不必攔他……」
陳金城一怔道:「難道就這麼放過他不成!」
金蒲孤笑笑道:
「從那恐怕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我們可以把其餘的人留下來,拔了他的爪牙,猛虎雖惡,也將無所施其威矣!」
劉素客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道:
「金蒲孤,你不要這麼毒,劉某若不是愛惜你的人才,在萬象別莊中,早已要你的命了,想不到我一念之慈……」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劉素客,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不否認在萬象別府中你對我客氣過一番,那時你不殺我的原因是你認為我根本不夠資格與你為敵,後來你看出我的厲害,連番對我施展毒手,可惜都沒有成功……」
劉素客怨毒地道:「不錯!可是你也不要得意,下一次你再能逃過我的手去,我就佩服你!」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很好!只要你今天不死,以後我們可以找個機會再鬥一下!」
劉素客傲然道:「你以為劉某今天死定了?」
金蒲孤笑道:
「我沒有這樣說,你一個人想走,自然是不成問題,只是你想把這些人也帶走,恐怕就難了!」
劉素客聞言略作沉思,崇明散人立刻道:
「劉先生!你有辦法儘管走好了,老朽自信尚有脫身之策!」
劉寒梅也道;
「主人!您走好了,我們的生死無足輕重,只要您能安然離去,我相信我們……」
劉素客輕輕一歎道:「寒梅!你想錯了,你以為我走了之後,他們就會放過你們嗎?」
劉寒梅微微一笑道;
「金蒲孤自命為俠義之士,假如他對我們幾個女子都趕盡殺絕,正好暴露了他偽君子的面目,您用不著自己對付他,他也難以立足於世!」
劉素客目光向旁邊一移道:
「假如只有金蒲孤一幫人,你這個念頭還有點用處,可是你忘了另外還有一幫人,這個姓陳的,還有那個姓駱的,他們都是貪利好貨的巨寇,道義兩字在他們心中不值一文……」
劉寒梅仍是含笑道:
「那更不用擔心,這幾個人雖然不能以道義束縛他們,可是他們懂得厲害,只要您能安然離去,我諒他們也不敢對我們怎麼樣,萬一他們真要不顧死活,您日後可以採用更厲害的方法替我們報仇……」
劉素客哈哈一笑道:「寒梅!我沒有想到你的想法會如此透澈,看來比我還高明呢!」
劉寒梅微有怨色道:
「主人這樣說未免太不瞭解我們了,現在的情勢大家都很明白,我相信主人更明白,您只是怕抽身一定會引起我們的誤會,這不是多餘嗎?我們連性命都可以為您犧牲,怎麼會怪您呢……」
劉素客拍拍腦袋笑道:
「我大概是被那個姓陳的空中舞了幾圈,把腦子轉糊徐了,所以才對你們說出那種笑話,其實我早該想明白,今天的生死存亡,全在我一個人身上,我活得下去,你們便不會死……」
劉寒梅立刻道;:「不錯!您要是死了,我們活的機會也不多,您還是趕快走吧!」
劉素客點點頭,舉步向前走去,黃鶯與耿不取一擺修羅刀要想攔阻,卻被劉芬蘭與劉芬桃用劍接了過去,她們深知修羅刀的鋒芒厲害,每一招都是用劍決平拍著刀身架開,這樣打法自然比較吃力,可是她倆的劍法十分神奇,居然逼住二人,使他們無法越前半步!
陳金城見劉素客已經走了好幾步,正持飛身攔阻,劉素客回頭朝他一笑道:
「姓陳的!這一次我不給你有機會近身了.而且你還得小心一點別碰上我手裡的這枝毒針!」
陳金城對那藍汪汪的長針看了一眼,心頭略懼,駱伯芳想起斷指之恨,怒吼一聲,撲了過來j
寒梅與寒竹立刻跟上來分列左右,劉素客搖搖頭道:「你們不要怕,讓她上來好了,這一次我不會刺她的手指了,等我擾機會在她脖子上刺一針,看她是否捨得把腦袋割下來!」
駱伯芳也為之一怔,劉素客已大笑著向前走去,陳金城太急道:
「金蒲孤!你怎麼不管了?」
金蒲孤苦笑道:
「我有什麼辦法,論武功我差得遠,除了這兩枝破箭,對他毫無作用!」
口中說著話,兩技箭卻脫弦而出,劉素客先前並不在乎,可是聽見弦音之後,臉色突地大變,連忙叫道:「寒梅!寒竹!快!用天孫錦!」
那兩個女子臉色也是一變,每人都在袖中掏出一匹紗似的輕綢,抖了開來,舞成一頂圓形幔帳,將劉素客裹在中間,長空掠空,發出刺耳的嘯聲,寒梅與寒竹將輕綢也舞得更急急圍在劉素客身外,風雨不透!
片刻之後,長箭勁力消失,以回風的方式繞場一周,又回到金蒲孤手中,二女才停止手勢。
劉素客臉色煞白地叫道:「金蒲孤,我一直不敢相信你的寶弓是真正的毀了,現在果然不出我所料,可是你也真沉得住氣,一直到現在才使了出來……」
黃鶯與耿不取也悚然上手,黃鶯以一臉無法相信的神色道:
「金大哥,你的寶弓還在手上!……」
金蒲孤莊容道:「劉素客不是替我說明了嗎?」
黃鶯怔了一怔,依然無法相信地道:「可是……」
金蒲孤輕歎一聲道:
「你的主意雖好,可是我對劉素客的估價實在太高了,總不放心將其弓交給呂子奇去保管,所以在他臨走時,又偷偷地換了回來,幸虧有這一手,才算保全了這張弓……」
黃鶯默然片刻才道:「那呂老死得太冤枉了……」
金蒲孤也黯然地道:
「是的!呂子奇能夠把弓交回到我手上,實在很出我的意料,我以為劉素客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可是到了那個時候,我也只好將計就計試試他的反應!」
劉素客此時已漸漸恢復了平靜,冷笑一聲道:
「金蒲孤,我不能不佩服你,這一次你幾乎殺死了我……」
金蒲孤劍眉一掀道:「你那幾乎二字用得不妥!」
劉素客恢復了他的狂態,哈哈大笑道:
「這兩個字用得妥當極了,我說幾乎的意思是在不久之前,我的確認為你的寶弓已毀,所以才把芬蘭寒梅她們完全調開身旁,你若在那個時候出手,一定可以成功了……」
金蒲孤沉聲道:
「我對於今天的事籌劃良久,只要你敢與我現身相見,我一定要置你於死地,所以我必須慎重其事將這一箭留作必要之一擊!」
劉素客大笑道:「可惜你沒有把握住機會!」
金蒲孤淡淡地道:
「那是你的想法,我倒認為現在才是萬無一失的時機,你所有保身的防範都已展示出來了,我敢說這天孫錦是你最後的一道防線!」
劉素客怔了一怔道:
「不錯!這的確是我最消極的一道防線,只有到無可奈何時才使用出來,可是這也是最堅固的一道防線,別說是你的金僕姑長箭,再厲害十倍的東西也無法穿透天孫錦……」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
「除非你將天孫錦縫成一個套子,整個人都鑽進去,才可以躲過我手中的箭……」
劉素客不禁一呆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微笑道:「你不是自負絕頂才智嗎?為什麼不試著猜猜看我是什麼意思?」
劉素客呆呆地想了一下才搖搖頭道:「我猜不出來!」
金蒲孤神容一整道:「我相信你已經猜出來了!」
劉素客神容一變道:
「你是說準備先將寒梅與寒竹兩人先殺死以後,再對付我,我想你不會這麼做吧?
金蒲孤神色變得異常在嚴地道:
「我非常不願這麼做!不過事若出於必要,我也沒有別的辦法!」
劉素客厲聲大叫道:「金蒲孤!我再也想不到你是這種人!我把你看錯了!」
金蒲孤神情有點異樣地道:
「你的確把我看錯了,否則你就應該自己學會使用天孫錦的方法!」
說著又搭上一枝箭厲聲道:
「劉素客,我現在只搭上一枝箭,你該明白我是什麼意思吧!」
劉素客默然片刻才一歎道:
「我明白,寒梅!寒竹!你們不要管我了,金蒲孤這一手真厲害,他自己不肯做惡人,還想叫我在臨死前多負一點罪孽……」
劉寒梅立刻道:「不!主人!我們寧死也不肯放手!」
劉素客一歎道:
「寒梅!你真傻,金蒲孤剛才那兩箭就可以殺死你們的,可是他偏偏不肯這麼做,就是要我對你們的性命負責,剛才他如殺死你們是他的不仁,現在他如殺死你們就是我的不義了……」
劉寒梅哭出聲音道:「妾身們心甘為主人一死!」
劉素客黯然道:
「你們就是陪上幾條命也救不了我,何必又增加我的罪孽呢!我劉素客不在乎屠盡天下之人,甚至於包括我的女兒在內,唯獨對你們六個人,我不忍心出此!寒梅!你聽我的話,不要管我!」
劉寒梅不想開口,劉素客卻沉下臉來道:
「不必多說了,我雖然沒有正式稱雄於天下,可是九大武林宗派的掌門人都為我執役過,劉素客之名雖末號令天下,然而武林中翹楚之士,聞我名而股懍,以一未習武功之文士,憑縛雞之手而撼乾坤,雖死何憾,你們再要這樣糾纏下去,我只好自絕於你們之前!」
劉寒梅擦擦眼淚道:
「主人既有這等豪情,何必等人家來殺死呢,倒不如自己尋個了斷……。
劉素客豪聲大笑道:
「你以為我貪生怕死嗎?劉某生為豪雄,死也要找個英雄下手,芸芸眾生中,只有一個金蒲孤能入我眼中,所以我必須死在他手中方得瞑目!」
劉寒梅默然片刻才哽咽地道:「主人死了,叫我們怎麼辦?」
劉素客微微一笑道:
「金蒲孤會照顧你們的,他算得上是個人物,跟著他也不辱沒你們!」
劉寒梅慘然變色,其餘五個女子也有著悻然之色,劉素客又哈哈一笑道:
「你們大概以為我這種說法是一種侮辱,其實你們真能跟著他還是福氣,只怕他還看不上你們呢!算了,我也不再跟你們多作安排了,你們如有與我偕歸之心,等我死後再作表示吧,現在可別叫我難過,曹孟德也是一世之雄,唯獨分香散履這件事做得不夠氣派,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雙眼一閉,所有的事都撒手不管,才是真正的灑脫……」
說著見劉寒梅等人仍無動作,不禁有點怒意道:
「寒梅,你是存心想逼死我!你叫我劉素客一世梟雄,死於婦人之手,未免太辜負我平時對你們的一番情意了!」
劉寒梅終於長歎一聲,放下手中的天孫錦退過一邊,劉寒竹也學她的動作,等她們都走開了,劉素客才朗聲一笑道:「金蒲孤!你可以動手了!」
金蒲孤弓開滿月,不知怎的,那枝箭就是放不出去,大家都等得有點不耐煩了,耿不取首先道:「小子!你是怎麼了?莫非又動了婦人之仁!」
金蒲孤輕聲一歎道:
「這個樣子看來有點近乎謀殺,我怎能對著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人下手!」
耿不取厲聲道:
「臭小子!你瘋了,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今天若是讓他逃了出去,異日束手待斃的恐怕是你自己,那時我想他對你可不會這麼客氣!」
黃鶯也道:
「金大哥你快下手吧!我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劉素客,深深感覺到這個人的危險,今天你若放過他,怎麼對得地上那三個死人!」
陳金城接著道:
「只要劉素客能活過今天,這地上伏屍恐怕還要增加千倍不止!……」
這句話才真正地打動了金蒲孤,但見他將手一鬆,那枝長箭立刻脫弦而出,呼嘯直進,眾人的眼光都凝注在劉素客身上,要看這一代巨蒙是怎麼個死法!
可是那枝箭在劉素客的身外迴繞良久,卻一直無法穿透過去,偏著尺許的距離,就像是被一層無形的氣牆擋住,左鑽右鑽,終於力竭而墜……」
「姓金的!你少玩花樣了,趕快下手吧!……」
「劉素客!你究竟在鬧什麼鬼……」
金蒲孤與劉素客幾乎是同時叫了出口,兩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相同的詫異之色,這倒使旁觀的人為之大惑不解了!
這兩個人都是絕頂才智,也都是同樣地深沉不輕易表露本性,聽他們說話的口氣,好像是雙方在互相怪責,劉素客認為金蒲孤在耍弄手法,不肯一下子殺死他,金蒲孤知是表示自己盡了最大的努力,認為劉素客還留下了一手自衛之策……
然而看他們兩人說話的神情又不像是作偽,金蒲孤是懊喪失望而詫異,劉素客則是表露著被侮弄的憤怒!
因此他們雙方說完後都是一怔,兩人都表露出無法相信的神色,足見他們自己也不相信這件事!
僵持片刻後,劉素客的臉上泛起一層欣色,金蒲孤則泛起一層怒色,他們都明白了剛才所流露的神情絕無虛假,劉素客是一心等死,金蒲孤也是存心想殺死他。
致於那一箭無效,既不是金蒲孤手下留情,也不是劉素客另有準備,自然也不是天意要保全劉素客的性命!
那只有一個可能,另外有一個絕頂高明的人在暗中施為替劉素客擋下了那一箭,雖然那個人沒有現身,他們都不知道是誰,但以情勢而論,對劉素客總是有利的,無怪他要喜動顏色了!
因此劉素客哈哈一笑道:「金蒲孤,看來劉某命不該絕,還可以活上一段日子!」
金蒲孤卻沉下臉,又搭上一枝箭朝旁邊道:
「老耿,上人,麻煩二位四下搜索一番,看看是誰在搗鬼!」
耿不取與浮雲上人也看出事情有點不對勁,聞聲立刻分身向劉素客身邊撲去,駱伯芳與駱仲和姊弟二人與陳金城則神色一變,三人同時動作,越過劉素客,向他身後繞去,耿不取與浮會上人各有飛身投上一棵大樹,舉目向四下瞭望,仍是一無所見!
駱氏姊弟與陳金城三人則齊集在劉素客身後丈許之處,圍著一塊大石,排成三角形,然後大喝一聲,三人同時發掌,擊向那塊大石!
掌力齊集,但聽得轟然一聲,那塊方圓數丈的大石居然被他們合力擊得粉碎,碎石飛舞,灰塵瀰漫!
那三人卻像發瘋了一般,仍自不肯停歇,拚命發掌向灰霧中猛擊,隆隆之聲,不絕於耳!
大家都被他們的動作弄得怔住了,連劉素客也是莫明所以地望著他們,只有金蒲孤不動聲色,瞄準劉素客又射出一箭,這一箭發得無聲無息,又勁又疾,大概只有他一個人看得見箭勢的去向!
就在箭快要觸到劉素客的身體時,怪事又發生了,劉素客的腳下地底中突然冒出一條黑影,以最快的手法,一把接住了那枝長箭!
地下會冒出一條人影已屬怪事,這人能以空手接去了金蒲孤所向無敵的神箭更為驚人了,駱氏姊榮與陳金城則大喝一聲,齊又朝那條人影撲去,同時發出掌大!
想那三人的掌力齊集,何等雄厚,小屋子般大的石塊尚且一擊而碎,可是擊在那人身影上,竟是如同沒事人一般,而且那人影反手一彈!居然將三人都反推出好幾步,然後回過身來,使人看清他的面目。
金蒲孤等人見了都大為吃驚,因為此人形貌之醜惡,可以說是前所未見!通體上下,都是光溜黑滑,只能分出一個大概的輪廓,頭上除了眼睛鼻子嘴外,也與身上是一個形色,一個顏色,難怪他從土中鑽出來時,讓人看去就只見一條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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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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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00:00:41
十八
劉素客就站在那黑人的旁邊,見了那黑人的形狀後,也為之一驚,但隨即恢復了正常,拱拱手道:「多承俠士賜予援手,救命之恩,劉某沒齒難忘!」
那黑人淡淡地道:
「這倒不必,只要你記得我曾救你一命,對於我的要求,你不拒絕就行了!」
劉素客連忙道:
「劉某之命系俠士所救,感恩深重,俠士如有所命,劉某定然不會拒絕!」
那黑人冷冷地哼了一下道:「是嗎?」 劉素客道:「只要劉某能力所及與拿得出來的東西,絕無不捨之處!
那黑人用手一指劉寒梅等六個女子道:「假如我要你這六個姬妾,你是否能割愛?」
劉素客征了一怔隨即微笑道:
「假如俠士需要她們,劉某根本談不上割愛,更無何謂捨不捨得,因為她們不是物,而是活生生的人,她們有自由選擇事人的權利,只要她們願意,劉某捨不得也沒有用,如若她們不願意跟俠士,劉某也無法勉強!」
那黑人哈哈一笑道:
「你不是有迷惑人心神的本事嗎,你可以控制她們的心智,命令她們跟誰在一起!」
劉素客淡然微笑道:
「這正是劉某能力不及之處,我的惑心術只能令不向著我的人聽我的指揮,卻無法使順從我的人反叛我,因為惑心術的作用在於利己……」
那黑人哈哈大笑道:
「你心中明明不願意,卻能搬出那套理論,使我無法反駁你,不過你放心好了,你的六名姬妾雖是人間絕色,我卻毫無興趣……」
劉素客也哈哈大笑道:
「劉某也知道俠士並非真心要她們,只是故意給劉某一個難題而已,可是劉某倒是一定要報答俠土,但凡俠士對劉某所有之物提出要求,劉某無不如命奉上!」
那黑人微微笑道:
「你不愧聰明,好像已經猜透了我所要的東西似的,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嗎?」
劉素客微笑道:
「自然知道!劉某除此身外,不過就是一點藏珍,俠士如有所需,劉某悉數奉贈!」
那黑人略略一怔道:「你怎麼知道我要的是藏珍?」
劉素客仍是笑道:
「天下人除了這六個姬妾外,莫不想置劉某於死地,也由此可知除了那點藏珍外,劉某的這條命再無值得一救的價值!」
那黑人點點頭道:
「不錯!你完全猜對了,只是我做事一向留人三分餘地,我也不要你全部的致珍,只揀我沒有的拿上幾樣就夠了!」
劉素客放聲大笑道:
「這更好了,可是快土必須護送我安全離開此地,方能取得藏珍……」
那黑人傲然地道:「這當然,現在你放心走路好了,誰若是有意阻攔,都歸我負責!」
劉素客得意地回頭看了一眼,陳金城已忍不住怒聲朝那黑人叫道:
「石生,你不要裝成這付鬼樣,我們早就認出你了……」
那黑人微微一笑道:
「你們既然認得我,為什麼會把那塊大石當作是我呢?白費了許多力氣……」
陳金城怔了一怔才道:
「我們沒想到你會從土中鑽出來,你什麼時候又學會了土行之術!」
那黑人用手在頭上一拉,抹下一層黑色外皮,露出一付清晰的面目,膚色蒼白,年紀約在四十左右。
金蒲孤等人才知道他也是一個普通的人.只是蒙上了一層黑色的軟皮緊身衣而已。
那人迅速地將全身的黑皮都退了下來,折成一個小方塊,藏入自己的胸前,淡淡一笑道:「陳金城,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只是又找到了一件土行寶衣而已……」
駱氏姊弟與陳金城的眼光都貪婪地望著他胸前鼓起的一小塊,露出又羨又恨的神色,那人貼身穿著一襲青綢衫褲,身材很瘦削,只是精神卻十分飽滿,雙目尤為炯炯有神,朝面前三人傲然一笑道:
「你們不要看著眼紅,六件寶衣我已得其二,等我再把劉素客的藏珍得到了一部分,就到了找你們亮相的時候了!」
說完回頭對劉素客催促道:「你還不快走?」
劉素客目光為之一亮,將崇明散人與寒梅等女子都叫到身邊,作伴欲待離去,金蒲孤如何肯捨,呼地一聲,又射出一枝長箭。
箭勢快得連肉眼都無法看清楚,因此也不知道他的目標是指向那一個。
可是那被喚作石生的中年人卻猛地一長身,搶在劉素客前面,伸掌向空一拍,掙地一聲,一支長箭凌空直下,插進地下,離劉素客只有半尺遠近!
金蒲孤神色一變,這是他最拿手的一項無影射法,想不到還是被那人破了,這是他九種射法中最厲害的一項,這一箭無效,今天是再也無法殺死劉素客了!
那人將金蒲孤的一箭拍落之後,身形並未停歇,一直又向金蒲孤撲去,浮雲上人恐怕他會傷及金蒲孤,連忙攔在前面,凌空擊出一掌,那人身形一搖,即將他的掌勁化為無形,繼續搶撲進來。
黃鶯在情急之下,連用修羅刀擲了上去,那人忽然覺察到刀光的厲害,身子以最快的速度向後平躺下去。
耿不取看準機不可失,連忙也是一刀劈了下來,那人在他身子一扭,忽然打橫過去,不但躲開了他的刀鋒,同時兩腿一絞,剪在耿不取的脛骨上,這些招式並不新奇,不過是竹葉與金蛟剪的俗招而已!
奇在他出招神速,令人目不暇給,耿不取還沒有弄清是怎麼一會事,脛骨已是一痛,身子平跌出去!
那人如影隨形,飛撲了上去,一手扣住耿不取的脈門,另一手卻去搶他的修羅刀。
黃鶯大為吃驚,唯恐修羅刀被他搶去,叫了一聲,挺刀直剁了下去,勢子也很快!
那人卻更陰險,抽回在刀的手,只是將如住脈門的手往上一抬,黃駕的刀鋒卻直向耿不取的手上剁去!
她發現情形不對,想要撤招已經來不及了,眼看著耿不取即將有斷手之危,忽然斜著插進一掠黑影!
那是金蒲抓在危急之際,擲出手中的寶弓,刀鋒砍在弓弦,被弦上的韌勁向上一彈,黃駕才趁勢收回了刀!
可是那人卻一伸手,抓住了金蒲孤的寶弓,喜得他丟開了耿不取的手,什麼也顧不得了,雙腿一彈,人已縱出老遠,金蒲孤為了挽救職不取的一支手,雖然達到了目的,卻失去了他視同性命的寶弓!
黃駕見這個鍋又是她闖下來的,急得一擺刀,就要追上去拚命!卻被金蒲孤喊住了道:
「黃鶯!算了吧!以那個人的武功,你上去也是白送死!」
黃騖本意是阻止那人奪取修羅刀,卻不想害得金蒲孤失去了比修羅刀貴重百倍的寶弓,看看那人武功,她是萬萬無法搶回來了,急得失聲痛哭起來!
耿不取也從地爬上了起來,顧不得脛骨上如刀割般的痛苦,厲聲大罵金蒲孤道:
「臭小子,我就是砍斷一支手也沒有關係,你丟了寶弓,我們憑什麼跟人家拚去!」
金蒲孤輕歎一聲道:
「我已經施出了最殺手的射法,仍是被人家破了,這弓還有什麼用處?」
耿不取怒道:
「你有一弓在手,縱然勝不了那個人,至少也可以威脅劉素客,現在你連劉素客都奈何不了……」
金蒲孤又是一歎道:
「老耿!你真是想不開,假如沒有這個人,劉素客自然難免我一箭,現在有了這個人保護他,弓箭已不足恃,何必又白白犧牲你的一條胳臂呢!」
耿不取望望那人手中的長弓,長歎不語,劉素客卻十分興奮,在遠處高聲叫道:」
「石兄快毀了那把弓,兄弟便從此高枕無憂了……」
那人冷冷地道:「石生乃是賤名,敞姓孟!孟子之孟,劉先生下次別再叫錯了!」
劉素客微微一怔,隨即又叫道。「孟兄只要毀了那把弓,兄弟當傾其所有以為報!」
孟石生笑了一下道:
「你那些藏珍未必能全入我的眼中,我看上的你想不給也不行,我看不上的,你送給我,我還懶得要呢!」
此人說話時神情冷漠,喜怒好惡難測,劉素客碰了一個軟釘子,也不再開口了。
孟石生看看手中的寶弓笑道:
「這柄弓倒是相當名貴,我本來捨不得毀了,可是剛才連接兩箭,竟還真有些份量,假如乘我不防備的時候給我一箭,我還不一定能擋得住,我自己又不善射,留之終屬禍患,只好毀了它了……」
說著屈指輕彈弓身,金蒲孤雖然已經放棄了取回寶弓之念,眼見多年隨身神物,即將毀於一旦,心中也不免有點黯然之感,閉上雙目,不忍卒睹!
忽而身畔風生,好像有人掠了過來,睜眼一看,卻是孟石生站在身前,婦著那柄寶弓,指著弓弦道:「這是你弓上原來有的嗎?」
金蒲孤搖搖頭道:「不是!我弓上原弦已斷……」」
孟石生點點頭道:
「我看看也不像,因為這東西頗不尋常,好像並不是作為弓弦之用,它究竟是什麼?」
金蒲孤沉吟片刻才據實回答道:「是頭髮!」
孟石生神情又是一震道:「果然是頭髮!」
金蒲孤微笑道:「它們本來就是頭髮,台端這果然二字,是表示什麼意思呢?」
孟石生的神情頗為奇特,遲疑片刻才道:
「以發作弦並無出奇之處,可是能在你這張寶弓上就不簡單了,能承受寶弓的張力,發出那麼強勁的彈性,絕非常發所能致,那發主人一定是個報了不起的奇人,那是誰?」
金蒲孤想想才道:「她也姓駱!」
孟石生雙目一睜叫道:
「是駱季芳,我想也只有她的頭髮能發出這麼大的威力,你是怎麼弄到手的?」
金而孤覺得他的態度越來越奇怪,可是這件事並無守秘的必要,仍坦然道:
「是駱仙子惠賜給我的!」
孟石生又是一震失聲叫道:
「胡說!她平生的努力全在勤練柔髮神功,怎會割下頭發來送給你!」
金蒲孤沉靜地道:
「此發確係駱仙子所贈,不過是我割下來的!我因為誤闖進她的養心園,與她起了衝突,結果我用修羅刀割斷了她的頭髮……」
孟石生搖搖頭道;
「這似乎不可能吧!你的修羅刀雖然鋒利無比,但是我不相信能在動手的時候割斷地的柔髮!」
金蒲孤道:「我據實而告,相不相信是你的事!」
孟石生沉吟片刻才道:
「不過她離開了養心國,又將斷髮送了給你,想起來似乎又有點可能!」
金蒲孤莫名其妙地道:「說不可能的是你,說可能的又是你,台端究竟是什麼意思?」
孟石生忽地哈哈一笑道:「這意思可大了,金蒲孤,你應該感謝她替你保全了這柄寶弓,我也感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說完將長弓往金蒲孤手中一遞,飛身又退到劉素客旁邊道:
「走吧!我相信沒有人敢攔住你了!」
劉素客大感意外,吶吶地道:「孟兄怎麼又還給他了!」
孟石生微笑道:「有我保護著你,任何人都傷不了你一根汗毛,你又何必緊張呢?」
劉素客還想開口,孟石生已不耐煩地道:
「你走不走?若是不走的話,我就不管你了!」
劉素客唯恐他真的撒手不管,想走也走不成,因為這孟石生所以肯出手保護自己,完全是想得到藏珍之故,萬一金蒲孤再用話撩撥他幾句,將自己的藏珍之所告訴了他,很可能將他引了過去,那就什麼都完了!
因此他連忙將劉寒梅等六人召集到身邊,同時又對崇明散人道:
「麻煩散人將邵浣春也帶著!」
崇明散人一皺眉頭,望望僵臥在地上的邵院春道:「這種飯桶帶著他幹嗎?」
劉素客微笑道:
「邵浣春的武功也許不濟,可是他與金蒲孤仇深似海,留之自有妙用!」
崇明散人一言不發,抓起邵浣春,一行人在孟石生的護衛之下,揚長而去!
駱伯芳與駱仲和姊弟二人相視無語,默默地召回了駱仙童與駱強也準備離去,當他們徵詢陳金城的意向時,他微微一笑道:「你們先走一步,我隨後就來!」
駱家的四個人也走了,金蒲孤捧著寶弓,仍是處在沉思之中,對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感到實在難以解釋!
耿不取首先朝陳金城道:「陳先生,那兩個人傷在你的金丸之下還有救沒有!」
說時一指白獲與竺青,陳金城笑笑道:
「他們都是門面著彈,兄弟下手時很小心,沒有傷及他們的要害,只須起出金丸,又可甦醒!……」
耿不取聞言就要過去搭救二人,陳金城卻叫住他道:
「耿老清等一下,兄弟這金丸手法自成一家,你若是取之不當,反而會害了他們的性命!」
金蒲孤連忙道:「那就請先生施救一番!」
陳金城點點頭道:
「可以!不過他們是傷在兄弟手下,一旦恢復神智,馬上就會與兄弟過不去,兄弟雖然不怕他們,可也免不了麻煩……」
金蒲孤眉頭一皺道:「那陳先生是不是不想救他們了?」
陳金城笑笑道:
「救自然要救的,不過要稍待片刻,等兄弟與金大俠把話說完之後,再替他們取出金丸,拔腿就走,這樣可以少了不少麻煩!」
金蒲抓點頭道:「陳先生有何指教?」
陳金城想了一下道:
「大俠這弓上柔髮其是季姑所贈?贈發的經過如何?大俠肯見告否?」
金蒲孤立刻道:
「當然可以,可是我覺得你們這一夥人中間好像有著許多秘密似的……」
陳金城點頭道:
「是的!兄弟與孟石生以及駱家四兄妹之間都有著一層不尋常的關係,等金大俠將兄弟的問題解答後,兄弟也當詳為敘告!」
金蒲孤聽了略作尋思,乃將自己在養心園中與駱季芳所交接的經過都說了一遍,甚至於駱季芳為他換血全命之事也一絲不隱地說了出來!
陳金城聽完之後,神色微欣地道:
「還好!還好!原來季姑只是為了大俠奇特的體質而感興趣,雖然有違向例,倒底沒有自毀道基,孟石生恐怕要空歡喜一場了!」
金蒲孤怔道:「這是怎麼說呢?孟石生究竟是什麼人?」
陳金城一笑道:「他是季姑名義上的丈夫!」
金蒲孤不禁一驚,陳金城笑笑又道:
「可是他們又是一對水火不能相容的冤家,季姑更是他唯一的剋星……」
金蒲孤連忙道:「先生能說得詳細一點嗎?」
陳金城笑了一下道:「這話說起來就長了,駱陳孟三家在上一代就是好友,到了我們這一代更結成了連環的姻親關係,我們棲霞八友若不是為了那六件寶衣,合組起來,足可以成為睥睨天下的一個武林組織……」
金蒲孤詫然問道:「棲霞人友是那八個?」
陳金城道:
「駱家四姊弟,你已經見過三人,還有一個駱叔平老三,我與舍妹銀池,孟石生的姊姊孟翩翩以及幼妹孟依依,共計九人,其中以駱伯芳年齡最大,無可匹姻,其餘八人剛好四男四女,在上一代的指示下分別匹配成對,舍妹銀池嫁了駱仲和,我娶了孟翩翩,孟依依嫁了駱叔平,孟石生也與駱季芳訂了婚!」
金蒲孤道:
「那你們應該是很和諧才對,為什麼剛才你們幾人對孟石生好像是仇意極深似的……」
陳金城道:「不錯,我們結仇的原因就是為了那六件寶衣!弄得親朋成敵……」
金蒲孤又問道:「那六件寶衣?」
陳金城遲疑片刻道:
「穿石土行,避水避金排雲隱形,其中避水寶衣在駱仲和身邊,避金寶衣為兄弟所有,孟石生原有一件穿石寶衣,不知他從那兒又找到了土行寶衣,最名貴的是排雲隱行二衣,分藏在兩個秘密的地方,這秘密又由孟依依與駱季芳分別掌握著……」
金蒲孤雖然頭腦清明,幾乎也被那一連串的名稱弄昏了,沉思片刻,才算聽明白了問道:「這些寶衣有什麼用?」
陳金城一笑道:
「它們都是以效用而得名,避水衣入水分浪,避金衣刀刃不及,穿石衣可攻石如腐,土行衣能遊行土中,排雲衣能飛天,隱形衣能潛形……」
金蒲孤搖搖頭道:「避水避金猶自可信,其餘四件衣服的作用似乎太神奇了一點!」
陳金城冷冷道:
「你眼看著孟石生由土中鑽出來的,假如不是土行寶衣之效,又當作何解釋呢?」
金蒲孤無詞為答,想了半天才道:
「這些寶衣是誰的呢?你們是怎麼為他們而不和的呢?」
陳金城道;
「寶衣是我們先人所發現的,結果只找到了三件,就是陳家的避金,孟家的穿石以及駱家的避水,不過另外的三件也由各家的先人找到了藏衣之處,孟家得知的是土行,陳家得知了排雲,駱家得知隱形之秘,人就是這個樣子,雖然是最好的朋友,一旦遇上了這等稀世奇珍,卻各懷心機,不肯洩露一點,而且還互相設計陷害,想把六件寶衣都據為己有,結果在一場宴會中他們同時送了性命……」
金蒲孤又是一驚道:「同時送命?難道他們打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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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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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00:01:02
陳金城搖搖頭苦笑道:
「以各家的武功而論,動手時即使略有上下,卻無法殺死那一個,他們都是被毒死的?」
金蒲孤動容地問道:「是誰下的毒?怎麼全都死了?」
陳金城道:
「他們三人各懷機心,每人都在酒菜中下了一種劇毒,對於自己所下的毒,他們都預服了解藥,所以都放心吃喝,等到發現中了毒,才互相對視哈哈大笑起來,就是這樣毒死了,他們雖然死了,寶農的紛爭卻留給我們下一代……」
金蒲孤搖頭歎息不語。
陳金城接下去道:
「我與孟石生駱仲和三人各得了一件寶衣,舍妹與孟翩翩駱季芳都各自得到了另一件寶衣的藏處,三位老人在死前匆匆指定了我們的婚事,原是想藉此機會使六件寶衣歸於一起,誰知孟家首先翻了腔,孟翩翩嫁給我之後,堅持不肯說出土行寶衣的下落,舍妹下嫁駱仲和之後,卻告訴了一個假的地點,害他空跑了一趟……」
金蒲孤駭然問道:「這又是什麼原故呢?」
陳金城歎了一口氣道:
「我們的婚姻是先人匆匆指定的,並不全如人意,我們幾個男人中,以駱叔平長得最討人喜歡,舍妹將排雲衣的秘密告訴了他,兩個人偷偷地想去取得寶衣,被我們知道了,駱仲和向我興師問罪,我並不偏袒舍妹之所為,陪著他去追蹤,結果卻在一所荒山中找到了舍妹與駱叔平的死屍……」
金蒲孤又是一駭:「是誰殺死他們的?」
陳金城憤然道: 「一那還用問,自然是孟石生與他妹妹孟依依下的手,可是據我所知,駱叔平在臨死前將排雲寶衣的藏處告訴了孟依依,而孟依依卻沒有告訴孟石生……」
金蒲孤佩著頭想了片刻遭:「你又怎麼知道的呢!」
陳金城造:
「我們回來後,發現孟翩翩也偷偷地溜回娘家,我們又追了去,看見她與孟石生正在作遠行的打算,要去追蹤孟依依,於是我們合力出手,再加上伯芳的幫助,殺了孟翩翩,卻被孟石生利用穿石寶衣,穿入山腹中逃走了……」
金蒲孤默思片刻又問道:「他與駱季芳始終未成婚?」
陳金城道:
「是的!他們的年齡較幼,沒有趕上跟我們一起成婚,後來又發生了手足相殘,夫婦喋血的慘劇,季姑感到很傷心,便發誓不再嫁人,遂人養心園中,連男人的足跡都不准進入,專修她的柔髮神功……」
金蒲孤微笑道:「那孟石生呢?」
陳金城微笑道:
「孟石生對季姑頗為鍾情,何況她手中還掌握著隱形寶衣之秘,孟石生更不肯死心了,有一次他偷偷地溜到駱家去,卻被季姑用柔髮神功制住了,我與仲和和駱大姐都在,要殺他以為叔平報仇,卻也被季姑攔住了,若以武功而論,季姑實在比我們都高,大家都打不過她,只好接受她的調解,季姑第一件事是限制我們不得再互相爭鬥殘殺,第二件是宣告與孟石生解除婚約……」
金蒲孤輕笑一下道:「你們都答應了?」
陳金城苦笑一聲道:
「我們迫於情勢,無可奈何地答應了,孟石生卻只肯答應暫時不履行婚約,等他把其餘五件寶衣都得到之後,要求季姑再下嫁給他……」
金而抓點點頭道:「駱季芳如何表示呢?」
陳金城笑道:
「季站沒有理他,把他趕出了養心園,可是也沒有明表示不答應,於是孟石生認為她是默允了,用我們約定了一場賭約,勝的人可以得到其餘的寶衣,因為季姑不許我們再爭鬥,這賭勝負的方法自然也不能假手武功而行之,所以我們另設了一個別的方法……」
金蒲孤一笑道:「可是比財富?」
陳金城一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金蒲孤笑道:
「我覺得駱家無衣食匱乏,駱仲和如此好貨,必然有一個特殊的理由,再一聽你們剛才的談話,自然就猜到了。」
陳金城歎了一口氣道:
「我們三家的先人都喜歡搜集各種奇珍異寶,因此才得到了六件寶衣之秘,所以我們決勝負的方法也偏重在這一點,然而合我們兩家的收集,竟敵不過孟石生的豐富,所以駱仰和才著手訓練了十二金剛,專為作搜羅異寶之用,這樣過了幾年,我們認為差不多了,卻找不到孟石生的下落,這傢伙連老窩都挪走了,不知去向,我才另出一個主意,叫駱仲和假托為神仙炫跡,以錢塘王為名,每年在西湖上炫耀一下,那天我們把避水避金兩件寶衣都展承出來,誘惑孟石生現身,這個法子行了幾年也沒有見效!……」
金蒲孤冷笑一聲道:
「他又不是死人,在避箭的方法沒有熟練以前,自然不會出來當箭靶子的!」
陳金城臉色微紅,望著金蒲孤,呆了良久才道:「這些話都是季姑告訴你的?」
金蒲孤搖頭道:「駱季芳什麼都沒說,我是憑著自己的觀察而得到這個結論……」
陳金城有點不信地道:
「這件事我們熟慮良久,連駱家的十二金剛都不知道,你是從那兒看出來的?」
金蒲孤笑道:
「首先我覺得駱仲和訓練那些下人專重射技就有點不解,他只是要他們外出搜羅奇珍古玩,為什麼,為什麼要偏重這一類不實用的功夫呢……」
陳金城一歎道:
「孟石生十分狡猾,我們怕他言而無情,萬一斗定失敗了,還是不肯交出寶衣,而且他有穿石之能,逃起來很容易,隨便找塊大石頭一鑽,我們就拿他無可奈何,唯一的辦法只有利用獨特的箭技,跟在他穿石後的身洞才可以對付他……」
金蒲孤笑道:「所以駱仲和才如此注重箭技,千方百計想拉攏我為他效力……」
陳金城笑笑道:
「那是我的建議,因為我聽說到你的神射無雙,覺得你的箭技比他訓練的十二金剛高出良多!」
金蒲孤冷笑道:「我不會替你們殺人的,尤其不會替你們爭奪寶衣而做兇手!」
陳金城略感難堪道:
「我們只是希望你能限制他變信毀諾而逃走!你何必說的那麼難聽呢?」
金蒲孤哼一聲道:
「假如他在竟寶上勝過你們,便用不著逃走了,那時候恐怕變信毀諾的是你們了!」
陳金城臉上一紅,知道心事被金蒲孤揭露無遺,怔了片刻,才訕然地道;
「那也怪不得我們,是孟家先起異心,孟翩翩不遵約將土行寶衣之秘密告訴我,孟依依又騙去了排雲之秘,若論背信毀諾,是姓孟的首開其端,我們即使對他厲害一點,也不為過……」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
「可是孟石生並不傻,他對你們的陰謀瞭如指掌,害得你們白費一場心血!」
陳金城也笑了「下道:「這不盡然吧!」
金蒲孤連忙掉:
「我連射兩箭,都被他識破而接住,可見他對於你們的居心早有所防備,才練下那等高明的接箭手法,現在連我都無能為力了!」
陳金城笑笑道:
「孟石生的確了不起,幾年時間,居然練出這一身功夫,合我們三人之力都勝不了他,恐怕季姑的柔髮神功也無法再克制他了,不過我相信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治得了他!」
金蒲孤征了一證問道:「是誰?」
陳金城笑道:「除了閣下還有誰?」
金蒲孤搖搖頭道:
「你太過獎了,剛才最後的一箭,已經是我技之所盡,仍是被他輕而易舉地接了去……」
陳金城微笑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大俠當真已技止於此嗎?」
金蒲孤微溫道:「我確實已盡其所長了!」
陳金城微笑道:
「金大俠這話騙騙別人還可以,唯獨在兄弟面前搪塞不過去,因為舉世之間,對大俠手中這柄寶弓的出處,沒有比兄弟更清楚的了……」
金蒲孤神色一動道:「陳先生此言何意?」
陳金城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聲音低得只讓金蒲孤一個人能聽見,輕輕地道:
「紫心鐵弓金僕姑,天絕一箭屠萬夫,大俠一定聽過這兩句歌謠吧!」
金蒲孤冷冷地道:「沒有聽過!」
陳金城含笑道:
「大俠何必裝做不知道呢?若肯將寶弓下借,兄弟可以指出那兩句歌謠的刻處……」
金蒲孤坦然將寶弓遞出道:「先生請仔細檢查好了!」
陳金城接過寶弓,略略地看了一下,隨即還給他道:
「大俠雖然將字跡刮去了,卻無法抹去事實……」
金蒲孤仍是不動聲色地道:「什麼事實?」
陳金城先笑了一下,然後道:
「大俠一定見過駱家十二金剛的箭技,是否覺得與大俠的手法有相似之處!」
金蒲孤道:「天下武技都是差不多的!」
陳金城不再笑了,一莊神色道:
「駱家的箭技系兄弟根據一本手抄的秘本交給駱仲和傳授,那手抄本的主人原名歐陽予倩,不過兄弟只交出了大部分,留下了最後一頁,因為這一頁對他們毫無用處……」
金蒲孤神色雖然一動,卻仍然淡淡地道:
「歐陽予倩是射道的前輩,可是他的箭技與在下所學並無關係!」
陳金城冷笑道:
「他最後一頁所記的不是射技,而是天下名弓寶箭,那兩句歌謠的含意,記得尤其清楚,大俠既然否認有關,兄弟就要將它公佈了!」
金蒲孤忙道:「使不得!」
陳金城笑道:
「兄弟也知道這一頁關係至大,所以連駱仲和都沒有讓他知道,否則他就是拚了命,也不會讓大俠離開駱家堡,天絕一箭在江湖知者無多,但是年紀大一點的老前輩,絕不會忘記洛大伏牛山中的那一場大變!」
金蒲孤擺手道:「夠了!不要再說了!」
陳金城笑笑競
「不說自然可以,不過大俠可不能再裝糊塗,至少要答應兄弟一個請求!」
金蒲孤連忙道:「你是要我使用天絕箭!那辦不到!」
陳金城冷笑不語,金蒲孤又道:
「因為我得弓之時,發現那枝凶箭實在有傷天和,早就將它毀了!」
陳金城微笑道:
「大俠的金僕姑神箭取材製法都與常箭不同,假如毀了無絕箭,又是何處找來的藍水呢?」
金湧孤急道:「是真的!我製成十九支金僕姑氏箭後,立刻就毀了那枝凶箭……」
陳金城又是一笑道:「大俠是否還想除去劉素客?」
金蒲孤道:「當然了,此人不除,天下永無寧日!」
陳金城道:
「劉素客與孟石生連成一氣後,要除他更難了,而且這兩人攜手合作後,天下人更將死無□類矣,兄弟為的大家好,大俠清三思而行……」
金蒲孤還是搖頭,陳金城卻不理他,回頭問耿不取道:
「劉素客的萬象別莊在什麼地方?」
耿不取道:「在浙東括蒼山中!」
陳金城笑了一下道:
「好!兄弟而上會合駱家姊弟,在括蒼入口天台相候,以二十日為期,二十天後,金大俠尚無法趕到,兄弟也無法再與孟石生一爭短長,只好將所知的秘密,換取一己之平安,那對大俠的麻煩就更大了……」
說完也不等金蒲孤的答覆,拱拱手就走了,金蕭孤連忙叫住地道:
「陳先生,請等一下……」
陳金城已走出十幾文遠,回頭笑道:
「兄弟也是為了情勢所迫,別無選擇餘地,一切聽任大俠決定……」
金蒲孤急道:
「那東西並不在我身邊,一時也無法取來,二十天的限期似乎太迫促了!」
陳金城想了一下道:「哪就再延十天吧……」
金蒲孤道:「一個月也不夠!」
陳金城搖頭一歎道:
「大俠最好想想辦法,一個月的限期已經很長了,我們也許不在乎,孟石生卻不會讓我們盡拖下去,那時不是我們找他,而是他找我們……」
說完又拱拱手,回身急行而去,黃鶯在他身後叫道:「喂!你別走,還有人要救呢!」
遠處飄來陳金城的聲音道:
「取出金丸,用熱酒塗抹全身,幫助血液運行,以驅丸上寒毒,靜養兩個月後,定可痊癒,我的事情太忙,無法自己動手,照我的方法,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語音與身影同時消失,金蒲孤猶自呆呆地站在那裡,低頭想著心事,臉色特別凝重,雙眉緊聚。
耿不取忍不住問道:「小子!你們說些什麼?」
金蒲孤長歎一聲,然後才問道:「老耿!你知道我師父跟劉日英在什麼地方嗎?」
耿不取道:
「這個可不知道,他們為了守秘,行蹤自然不能輕洩,你找他們有什麼事嗎了」
金蒲孤又問道:「我師父的那頭巨鷲鋼羽是否跟他們在一起?」
耿不取笑了一聲道: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那頭扁毛畜生不是跟你就是跟著天山逸叟,你找不到它,自然是追隨你師父去了!」
金蒲孤一頓足道:「這就糟了,這件事只有鋼羽能辦得到,我早該把它帶在身邊的!」
耿不取連忙道:
「小子!你究竟有什麼事,我們能幫忙嗎?我倒不信一個人會比不上那頭音生!」
金蒲孤搖頭道:
「我有一件重要的東西,留在天山的老家,必須在一個月內取到手,而且還要送到浙東,除了鋼羽,誰能有那種腳程……」
耿不取怔了一怔才道:「這倒是真難了,老頭子就是這一點比不上那頭畜生……」
浮雲上人卻湊過來道:
「大俠有什麼事,老袖或可效力,萬里關第,一月往返,老衲知道有個人辦得到……」
金蒲孤連忙問道:「是誰?」
浮雲上人手指黃鶯道:「她行……」
黃駕一怔道:「我!師父!您別開玩笑了!」
浮雲上人莊容道:
「我不跟你開玩笑,你死去的母親有件寶貝留給你,我本來也不相信,今天終算……」
黃鶯急忙問道:「什麼寶貝?」
浮雲上人一歎道:「排雲寶衣……」
此言一出,大家都為之一驚,浮雲上人神情黯淡地道:
「二十年前她的母親單身來到崇明島上,與她父親一見鍾情,就留了下來,我們誰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以及真正姓名,直到地生下鶯兒後,夫婦二人為了想離開崇明島,被崇明故人下手殺死,臨終托孤,叫我將一件衣服留給鶯兒,說此衣民有排雲登空之神效!」
金蒲孤道:「上人試過沒有?」
浮雲上人搖搖頭道:
「沒有!她母親與我雖然差了一輩,卻頗為投契,那衣服上還染有她的血,我也不忍啟視,一直穿在她的身上……」
金蒲孤又是一怔道:「那黃姑娘的母親就是孟依依了!」
浮雲上人道:「多半是吧!我始終不知她的真姓名,今天聽陳金城說起寶衣之事,想來大致不會錯!」
黃鶯淚流滿面叫道:「師父,我的父母究竟是如何被爺爺殺死的,他們的屍體葬在什麼地方,您為什麼一直不肯告訴我呢?今天您非說不可!」
浮雲上人默然片刻才道:
「好!我可以告訴你,不過卻只能告訴你一個人,更不能在這裡!」
黃鶯急道:「在那裡?」
浮雲上人道:「到你母親的埋骨之所!」
金蒲孤忍不住也問道:「為什麼?」
浮雲上人猶豫了一會,才對金蒲孤道:
「因為,老衲要把其他東西藏處告訴鶯兒,然後我就帶她到她母親的墳上取得排雲寶衣,然後才趕去……」
金蒲孤沉吟片刻道:「趕得及嗎?」
浮雲上人道:「老衲相信趕得及,她母親曾說身御此衣,可以排雲馭氣,千里一日往返,大概不會有錯!」
金蒲孤把黃駕叫到一邊,低聲告訴她一番話,又在地下畫了一個簡圖。等黃鶯著明白了,立刻將圖形抹去道:「你拿到手之後,盡快趕回來,越早越好……」
黃鶯點點頭,可是又一皺眉道:「我不認識路,怎知道這些地方在哪裡呢?」
金蒲孤一笑道:「我相信你師父會告訴你的!」
浮雲上人也道:「駕兒!這些都不用你操心,師父會替你安排好的,我們快走吧!」
黃鶯戀戀不捨地望著金蒲孤道:
「金大哥!我走了,你可一定要在約定的地方等候,別叫我找不到你!」
金蒲孤笑道:
「你放心好了,我的性命全靠你這樣東西呢?除非我不想活了,才叫你找不到……」
黃蓮終於在浮雲上人的催促下走了,耿不取才道:
「小子!究竟是什麼東西那樣重要?既然它關係著你的性命,為什麼不帶身邊呢?」
金蒲孤搖頭長歎道:「一言難盡,這件事連師父都不知道,你也不必問了!」
耿不取頓了一頓才道:
「不問也罷,我老頭於本來清清靜靜,被你拖進了混水,弄得差一點送掉老命,我對你的事,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現在我們又幹些什麼?」
金蒲孤手指地上的白獲與竺青道:
「這兩個人恐怕還要你多費點心,因為你的醫理頗精,起丸療傷,有你在旁邊照顧著安全得多,你等他們好了一點,再趕到天台來……」
耿不取一怔道:「我們要分手?」
金蒲孤點點頭道:「是的!由於孟石生與陳金城他們橫生枝節,使我消除劉素客的事又增加了不少困難,我還得趕著去先期作一番佈置……」
李青霞略略帶些傷感地道:「金大俠用不到我們了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1:24
金蒲孤笑道:
「總鏢頭言重了,今後借重之處更多了,在下雖然力抗強敵,卻因為賣弄聰明,處處失算,弄得事情越來越複雜,深感歉疚,而且現在敵勢更盛!殊非一二人之力能敵,且在下對武林朋友一向疏於聯絡……」
林子洋立刻道:
「金大俠不必講客套話了,消除劉素客之事是大家的責任,只是我們能力有限,怕幫不上多大的忙,好在我與李總鏢頭都是開鏢局的,人手還多,大俠如有所命,我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金蒲孤臉上帶了一點淒慘的神色道:
「呂老英雄雖是出於自裁,但也可以算是為劉素客逼迫而死的,對於這一位獻身道義的武林前輩,我們應該表示一番敬意,麻煩二位將呂老遺骸妥為收殮,假杭城四海鏢局舉喪,行文天下武林同道前開憑弔執紼……」
林子洋道: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可是兄弟的黃山鏢局就在臨近,地點也較為適中,為什麼要到杭城去呢?」
金蒲孤道;
「這一點在下自有道理,第一是杭城離劉素客的萬象別在較近,等天下群英聚會後,趕去對付他比較方便,第二浮雲上人與黃姑娘一定也在那兒聯絡,會合較易,在下也可以趕去參加開吊……」
李青霞頗懷希望地道:「金大俠也要參加舉喪?」
金蒲孤黯然道:
「呂老之死,在下也有相當責任,自然應該在他靈前一盡哀思,不過那正式舉喪時間,希望能在九月初七,也正是二十八天之後……」
林子洋連忙道:
「二十八天的時間的確是太匆促了一點,兄弟只好動用所有的人力分別到各處報喪,不過那主持發喪的人,還得借重大俠的聲望才行!」
金蒲孤一歎道:
「以呂老的聲望足夠驚動天下群豪了,在下可以在訃聞上具個名,主持人還是由二位總鏢頭分任吧!這裡面還有一重深意在下不便明言……」
林子彈怔了一怔道:「大俠還有什麼用意呢?」
金蒲孤搖頭不答,耿不取卻道:
「那麼我把白茹跟竺青,也送到杭城去在那裡等你了!」
金蒲孤點點頭,然後向他們告辭、一個人下了山,飛速向東南行去,一路上毫不停歇,大概用了四五大的光景,來到浙境的仙霞嶺與括蒼山之間的一座小山,俗稱大盆山,也正是他第一次削耳受傷,找職不取治傷的地方!」
翻下大盆山的深谷,耿不取棲身的小茅屋還在那個地方,他在谷旁的一個小巖洞甲取出一包東西,卻是南海漁人留下的那包化鐵神膠,那是他命靈鷲鋼羽收藏在此地的,除了化鐵神膠,還有許多零零散散的物件!
他將那些東西都帶在身邊,然後才進入那所茅屋,四處找尋一番,終於在桌面上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
那只是一塊小石板,上面刻著一些奇怪的圖文,他將圖文看了一遍,臉上浮起了一個微笑,攜著那方石塊,出了大盆山,順著永安溪,來到一個叫坑口的小鎮!
那是括蒼山中一個小鎮,人口不多,他略加探詢,通直走向一家簡陋的瓦房,矮門深閉。
他在門上輕扣了兩下,裡面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是誰?」
金蒲孤心一陣激動,連忙道:「師父!是我!」
門呀然而開,走出天山逸叟枯瘦的身形,把金蒲孤端詳了半天,才失聲叫道:
「蒲孤!果然是你,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來了?」
金蒲弧先跪了請了安,然後扶著師父凝望片刻道:「師父!您真的好了?」
天山逸要點點頭一歎道:
「我這次重入中原,想不到會遇見劉素容這樣一個厲害腳色,一手惑心術,整得我人不像人,鬼不像充,虧得你那個小媳婦……」
金蒲孤臉上一紅,連忙道:「她人呢?」
天山逸叟用手一指道:
「在後面,大概是做飯吧!你快去看看她吧!這小丫頭真有點神通,把老子的鬼門道術都學齊了,今天一早就算準說有不速之客來訪,只是沒算出是你……」
金蒲孤神色一動道:「她還會卜算之術!」
天山逸叟笑道:
「靈得很呢!每天一清早就是對著一柱清香,卜算你的安全,有時歡喜,有時憂愁,有一天清早她忽然全身被白,滿臉淚痕,說你死在海底下了,弄得我老頭子也疑神疑鬼,陪她傷了半天的心,幸好到了第二天她又脫下喪服,重露歡容,說你大難不死又遇救了,後來見到了南海漁人,才知道真有那會事。」
金蒲孤道:「她能算出我遇難,為什麼不能算出我會遇救呢?」
天山逸叟歎道:
「我也拿這個問題問過她,她說卜算之術全在心交意通,因為她的心全寄在你身上,反而不能平心靜氣地卜算出來,能夠預知休咎已經不錯了!」
金蒲孤呆了片刻才道。「那我倒是要快點看看她……」
天山逸叟笑道:「你這麼想她?」
金蒲孤臉上微紅道:
「師父!您知道我在兒女私情上一向很淡薄,我急於見她是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正在發愁,假如能請她卜算一下……」
天山逸叟揮手道:
「去吧!不過你最好先打個招呼,免得一下子嚇壞了她,這可憐的孩子朝暮相思,為你憔悴得不像個人了,驟然見到你,我真怕她會昏過去……」
金蒲孤心中微微有點感動,遂移步向後面走去,穿過兩間起臥的平房,來到廚房裡,但見劉日英布衣釵裙,正在洗剝一條船魚,口中低低地吟道:
「客從東南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思……」
金蒲孤心中又是一動,被她如夢般吟聲沉迷了,這一首古詩中,道盡了她對自己的刻骨相思,看她一往情深的神往之態,金蒲孤的確不敢揮然招呼,一來是不忍驚醒她這種至美的神遊,一來也真怕她受不了!
劉日英哺響地念了兩遍,又是輕輕一歎道:
「魚啊!你既然能替別人傳遞竹報,為何卻不替我帶來一點訊息!」
語音枯澀,淚珠撲簌簌地直往下落!
金蒲孤實在忍不住了,乃輕輕道:
「雁從天外傳訊息,良人今日騎鯨歸,日英!我來了……」
劉日英呆了一呆,回頭看到金蒲孤,手中的鮮魚叭達一聲掉在地上,人也搖搖欲倒,金蒲孤連忙上前扶住她,不自而然地將她攬在懷裡低聲聲道:
「日英!你鎮定一下,真的是我來了……」
劉日英雙目一閉,又擠出兩滴淚珠輕聲道;
「金郎!夜夜夢魂相依,但願現在不是夢,我受不了醒來的惆倀!」
金蒲孤惻然地替她抹去淚珠,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柔聲道:
「日英!不是夢,你張開眼睛看看我……」
劉日英低聲道:
「我不敢看,我只怕張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空寂,閉著眼睛,聽著你的聲音,我才確知你在我身邊,金郎!你即便要走!也等我再睡著了才走……」
金蒲孤長歎一聲道;
「日英!你太作踐自己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們的日子還長呢!」
劉日英慢慢睜開眼睛,看看金蒲孤是真的在她身邊,而且還緊擁著她,臉上立刻掀起一片紅暈,雙手微微用力,將金蒲孤推開,訕然低聲道:
「金郎!真的是你來了,今朝鵲噪,昨夜燈花,我還以為是在夢中呢!終日神魂顛倒,弄得真夢不分,叫你看笑話了。」
金蒲孤輕歎一聲,過去握著她的雙手道;
「日英!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放心再離開……」
劉日英神色一變道:「你又要走?」
金蒲孤點點頭道:
「是的!我只是不放心你們,趕來看看,我的事情太多了,實在不能多耽擱!」
劉日英默然片刻才幽幽地道:
「我也知道你我還沒有到長聚的時候,你是怎麼找到此地來的?」
金蒲孤微笑道:「心有靈犀一點通,我想找你的時候,一定可以找到的!」
劉日英卻正色道:「金郎!不要開玩笑,你必須說出是怎麼我到此地的!」
金蒲孤奇道:「這有什麼關係呢?」
劉日英道:
「關係太大了,我們躲在這個地方誰都不知道,為了替你師父解除惑心術的困擾,我必須遠遠躲開父親的追索,那是很難的事,我費了多少心血,才佈置了這個地方,假如你能找到,我父親就更容易了!」
金蒲孤道:「你父親找到了又能怎麼樣?」
劉日英憂形於色道:
「那就很糟了,你師父正在吃緊的關頭,假如父親趁我們在施術的時間加以擾亂,我們兩個人都會成為喪失心神的瘋子……」
金蒲孤聽她說得如此嚴重,倒是不敢再開玩笑了,連忙道:
「你放心好了,你父親找不到這兒的!」
劉日英搖搖頭道:
「不然!惑心術是以心解心的法術,神通相連,聲氣可感,我選擇這個地方,就是因為它離萬象別府較近,我父親一時不會回來,可是這幾天我心神老是感到不寧,好像又來到附近似的!」
金蒲孤笑了一下道:
「不錯!你父親又回到萬象別府了,不過你放心,他一時還不會來找你……」
劉日英神色一驚。
金蒲孤從懷中掏出那塊石板道:
「我是靠著這個玩意找到你們的,你父親的傳心感應再神,也無法利用我的線索來找你們……」
劉日英接過石塊,看了半天,才怔怔地問了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金蒲孤笑道:
「這是天方的回文,你們家博古通今,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可是叫這一點難住了!」
劉日英講然道:「你懂得回文?」
金蒲孤笑著道:
「我生在天山,長在大漠,與維吾爾人一起作息,自然懂得回文,不但我懂!我師父,老耿,連我們的靈鷲鋼羽都十分精通,這石塊上就是鋼羽留給我的地址,報告你們的行蹤的!」
劉日英寬懷一笑道:「原來是那頭畜生,他是怎麼跟你聯絡上的?」
金蒲孤道:
「為了怕失去師父的蹤跡,我特別關照他到了哪裡都要給我留個消息,放在我指定的地方,同時為了隱秘起見,我教他使用這種人家看不懂的文字!」
劉日英點點頭,隨即又問道:「你跟我父親鬥智的情形如何?你們見到面了嗎?」
金蒲孤一歎道:
「見到面了,而且節外生枝,又生出許多想不到的事故,這話說來太長,等一下我慢慢告訴你們,聽師父說你還精擅卜佔之術,這事情真的嗎?」
劉日英笑道:「那是我鬧著玩的!」
金蒲孤正色道:「不能玩!你必須告訴我靈不靈?」
劉日英笑笑道:
「有時靈,有時不靈,占卜之術是很玄妙的學問,誰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金蒲孤一怔道:「什麼時候靈?什麼時候不靈呢?」
劉日英想想到:
「誠心則靈,可是又未必盡然,俗語說,事不關心,關心則亂,所以我預卜你的休咎,雖然能得十之八九,往往還受了自己心理的影響,差了一兩分,譬如說,我就無法算出你今天會來!」
金蒲孤道:「假如我請你占卜另外一個人的行蹤呢?」
劉日英道:「那也許把握大一點,不過我這占卜之術與別人不同,必須要拿一樣那個人的東西為引……」
金蒲孤連忙問道:「什麼東西?」
劉日英道:
「任何東西都行,但必須在那個身上很久,最好是貼身之物,我才可以籍神氣相追……」
金蒲孤想了一下,從身邊取出一綹長髮,那原是駱季芳送給他作為弓弦之用,為數尚多,所以有剩餘的.遞給劉日英道:「這個行嗎?」
劉日英神色微微一變造:
「這是女人的頭髮,你從那兒弄來的?可是要我佔測她的行蹤?」
金蒲孤點頭道:「是的!能用嗎?」
劉日英神情一暗道:
「自然能用,這把又軟又黑的柔髮一定長在一個極美的女子頭上,她能割發相贈……」
金蒲孤連忙道:
「你不要誤會,這贈發之人與我毫無曖昧之情,而且這給長髮也非比尋常,目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你能替我測出她的行蹤嗎?」
劉日英將那綹頭髮在手指上纏了又放,放了又纏,足足有半盅茶功夫,然後才沉吟著道:
「我可以試試看,目前我先把這個女子大概的情形瞭解一下!」
金蒲孤早已等得不耐煩了,連忙道:「她叫駱季芳!」
劉日英一擺手道:
「夠了,底下由我來說她大概是三十剛出頭一點,長得很美,武功很高,未嫁……」
金蒲孤一怔道:「你認識她?」
劉日英含笑不答,繼續道:「她是個修道人!」
金蒲孤搖頭道:「這就不對了!」
劉日英笑道:「她也許並沒有著上道裝,不過她一定是個修道人,而且修的是道家金丹練氣士功夫……」
金蒲孤又是一怔道:「這個我不清楚!」
劉日英道:「這很簡單,你若是到過她的居室,一定可以發現有藏香,金鼎與黃頁為冊的經卷……」
金蒲孤在駱秀芳的房中的確見到過這些東西,聽了劉日英的話後,不禁詫聲叫道;
「不錯!你一定見過她!」
劉日英道:
「我離開你之後,就與南海漁人會合,將你師父救到此處,從未見過此人!」
金蒲孤不信道:「那你怎麼知道得如此清楚?」
劉日英一舉手中柔髮道:「從這上面推測的!」
金蒲孤怔然道:「一把頭髮上能知道這麼多事!」
劉日英道:
「是的!這長髮光澤柔潤,一定是屬於處子之身所有,是以我知道她沒有嫁人,髮絲冷寒,這是內力極高的象徵,由色澤的深淺,我可以猜到她年齡。一個女人的秘密全部藏在她的頭髮中,我對此道頗精,相信絕對不會猜錯!」
金蒲孤想想道:「容顏的美醜也可以猜出來嗎?」
劉日莫道:
「這倒不然,無鹽漠母,很可能長了一頭如黛青絲,不過我知道她一定是個極美的人!」
金蒲孤頗感興趣地道:「何以見得?」
劉日英道;
「因為這髮色黑色泛青,是太陰素女之象徵,世上這種女子千百難得其一,而且必然是絕世姿容,這種女子艷如桃李而冷若冰霜,情慾極濃……」
金蒲孤先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內心感到異常欽佩,可是聽到最後一句。連忙笑道;
「這你又錯了,她們的確是太陰素女,不過……」
劉日英一怔道:「她們?難道還有一個太陰素女不成!」
金蒲孤笑了一下,遂將駱季芳與黃鶯他輸血活命之事說了一遍。
劉日英驚詫地道:
「好險!好巧,幸虧你同時遇上兩個太陰素女,否則我們再也無法見面了……」
金蒲孤詫然道:「這是怎麼說呢?」
劉日莫道:
「駱季芳確是精通醫理,才敢用這種特殊的治法救你的性命,可是她忘了一件事,一個人身上的血量是固定的,絕對無法分給兩個人使用,假如不是湊巧那位黃姑娘也是同一型人,她的最多只能輸到六成,就將因體力不支而無法繼續行功,結果你們兩人都活不成!」
金蒲孤先是一怔,繼而想到那天的情形,心又是一動,對駱季芳充滿了感激,因為她會用那種方法活命救人,自然是深明其中利害,所以她才在行功時叫浮雲上人運功相助,實際上是要利用浮雲上人在最後關頭將她剩餘的血液盡數輸入自己體中,竟存了捨身相救之意,幸而後來發現黃鶯也是太陰素女,她才沒有作此犧牲……
因為這層原故,他對劉日英那情慾極深的評語尤感不安,連忙道:
「駱季芳冰清玉潔,連男人的面都不肯見,黃鶯更是一片天真,根本不知男女之別……」
劉日英微歎道:
「也許這兩個都是超人,將一股情慾壓制住了,可是我的話也不會錯,她們若是太陰素女,必然有著極濃的情慾,由之徐徐渲洩還好,若盡量以人力壓制,一旦爆發,必將成為焚身之烈焰……」
金蒲孤聽得更不入耳,但是他對這方面毫無知識,也提不出適當的反證,只是在心中不信而已!
劉日英看他的神色,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乃輕輕一歎道:
「我不是存心侮辱她們,生具這種異稟,也許連她們自己都不會知道,不過我必須告訴你,讓你在必要時好有個準備……」
金蒲孤微溫道:「這是什麼意思?」
劉日英正色道:
「黃姑娘的情形我已聽南海漁人說過了,駱季芳對你也有輸血救命之德,萬一她們對你有所要求時,希望你不要拒絕,否則你就是害死了她們……」
金蒲孤看她說著如此嚴重,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倒是有點緊張,想了一下道:
「那我不見她們吧!」
劉日英道:
「不行!你這一來是真正害死她們了,太陰素女情慾雖烈,用情卻極為專一,這一輩子只鍾情一個男人,假如那個男人是你,你避不見面,豈不是害得她們情無所寄,心火內焚……」
金蒲孤道:
「你的話我實在不敢聽,更不敢相信,就算你說的是事實,黃陰對我只是一種純真的信賴之情,駱季芳則更談不上什麼……」
劉日英笑笑道;
「所以你不必避開她們,反而應該多接近她們一點,假如她們鍾情的人不是你,則你擔心的事根本不會發生,萬一是你,你就知道該作何打算……」
金蒲孤實在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談下去,乃變更話題問道:
「你又怎麼知道駱季芳是個修道人呢?」
劉日英道:
「這更簡單了,這髮絲下—帶著一股藏香的芬芳,只有修練金丹大道的人才用這種香,金鼎黃卷都是必須之物,我一聞就猜到了!」
金蒲孤歎道:「你知道得真多!」
劉日英神色黯然地道:
「這是爹教育的結果,在三姊妹中,他對我期望最高,教給我的東西也最多,他是準備拿我作為繼承人的,想不到我竟最先背叛了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1:42
十九
金蒲孤道:「最先?難道你的妹妹也背叛了他?」
劉日英道:
「現在還沒有,不過爹這種滅絕人性的做法,遲早會使得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他而去!爹的心目中對一個人只問利用價值,完全漠視了人性的存在……」
金蒲孤想想道:
「可是我看你父親的六個姬妾對他都是忠心耿耿,大概不捨背叛他吧!」
劉日英搖願頭道:
「都是一樣,你該注意我說的遲早二字,當她們發現爹對她們也是在利用的時候,背叛的行為也許比我還激烈……」
為了不刺激她的情緒,金蒲孤覺得這個話題也不應該繼續下去了,想想又遭:
「現在你能代我測占一下駱季芳的行蹤嗎?我必須快點找到她!」
劉日英微微一笑道:
「你在來此地以前,並沒有找她的意思,為什麼忽然又變得這麼急了呢?」
金蒲孤一呆道:「你怎麼知道的?」
劉日英道:「因為你以前根本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她!」
金蒲孤一歎道:
「是的!我本來另外有一個計劃,可是我聽說你會卜佔之術後,立刻就想到她,假如能找到她,對我的計劃更有幫助!」
劉日英沉默片刻後,才輕輕地道:
「你最好還是按原來的計劃,不要去找她了……」
金蒲孤一驚,劉日英飛快地接著道:
「在你原來的計劃中,只是有驚無險!可是你若改變計劃……」
金蒲孤連忙問道:「你知道我的計劃嗎?」
劉日英搖搖頭道:
「我不知道你的計劃,可是從卦象中算出你準備上萬象別府去……」
金蒲孤失聲叫道:「是的!你算得很準,可是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找駱季芳呢?」
劉日英道:
「為了一個自私的理由,我希望你能安全地活下去,卦象中顯示你如一直東行,自然是以萬象別府為目標,雖然小有驚險卻可保生命無礙……」
全蒲孤不動聲色地道:「假如我改變方向呢?」
劉日英道:「假如你變向南行,我只能測出有兵刃之象,其結果卻一無所知!」
全蒲孤接著問道:「假如是西北兩方呢?」
劉日英搖搖頭道:「卦象中沒有那兩方的徵兆,因此我知道你不會往那兩方去。」
金蒲孤點點頭,想了一下道:「駱季芳在南面!」
劉日英搖頭道:「我不敢確定!」
金蒲孤神色微動道:「我主要的是想找到她,你怎麼又說不能確定?」
劉日英一皺眉頭道:
「卦象中是如此顯示的,她像是在那裡,又像是不在,你像是能見到她,又像是見不到,我占卜以來,從沒有得到這樣含混的結果!」
金蒲孤卻神色一動道:「看來我應該去碰碰運氣!」
劉日英急了道:「你不能去?」
金蒲孤詫然道:「為什麼,難道我會死在那裡!」
劉日英搖頭道:
「我不知道,在卦象中我找不到一點預兆,不死不生,若明若晦,我簡直無法解釋……」
金蒲孤笑道:
「那我就沒有不去的理由,你的卦象若是靈驗的話,至少沒有看出我會死在那裡……」
劉日英一歎道:
「我的卜佔之術從未失靈,這次卻得不到一個明確的結果,才使我擔心,因為我知道得太多,對未知之事更感到凜懼而不尋常……」
金蒲孤沉思片刻了道:「我還是要去!」
劉日英神色微黯道:「我知道無法攔阻你的,要去就趕快去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金蒲孤道:「這是什麼意思?」
劉日英道:
「卦象中顯示假如要有事情發生,應在十二個時辰之後,以距離來推測,應在四百里外,你必須在十二個時辰內趕到四百里處,已經很迫切了……」
金蒲孤道:「我一直向南行就會有所遇嗎?」
劉日英又閉目沉思,片刻道:
「卦象應徵在高山之上,四百里外,只有一座雁蕩山,大概就在那裡……」
金蒲孤想想道:
「十二個時辰要趕四百里路,的確是非常急促,看來我必須要馬上動身才來得及,可是我剛到這裡,還有許多話要說……」
劉日英目中淚珠輕滾,淒聲道:
「你就走吧,若再有見面的機會,什麼話都可以慢慢地說,假如從此不見,我對你的事情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金蒲孤怔了一怔,終於明白了她語中之意,不禁也是一歎,黯然地道;
「日英!我相信我的一切作為,都是本著天道之心,天若有目,必將佑之,因此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言止於此,我走了……。
劉日英點點頭,眼淚成串地滴了下來,金蒲孤握了一下她的手,轉身朝外行去,劉日英喊住他道:
「你從後面走吧,不要再見你的師父了,見了面,你總免不了再耽誤一下,如果你決心南行,還是愈快愈好!」
金蒲孤道:「我只交代幾句話,要不了多少時間!」
劉日英卻搖搖頭道:
「不,生死安危,往往懸於剎那之機,你能早到一步,也許就多一分生機……」
金蒲孤又是一呆,終於接受了她的建議,走出廚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道:
「假如我無法趕回來見面,請你們在九月初七,趕到杭城四海鏢局會面……」
劉日英神情又是一變,喃喃地道:「九月初七……」
金蒲孤的身形已在門口消失,她擦擦眼淚,重新開始洗剝鮮魚,過了一會,天山逸叟的頭伸進廚房,見只有她一個人,不禁怔了,問道:「金蒲孤呢?」
劉日英輕聲道:「走了!有一件要緊的事……」
天山逸受訝然道:「什麼事急成這個樣子?」
劉日英答非所問,又像是自言自語,喃喃地道:
「九月初六,見得著就是那一天,見不著就從此永決了……」
天山逸臾整個呆住了,卻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金蒲孤離開這個山村後,心中的確很急,他不相信劉日英所說的一切,卻又不敢不信。要在十二個時辰內趕到四百里外的雁蕩山,那真是一段遙遠而急迫的途程,他一點都不敢耽誤,盡足力之所能,拚命向前飛馳,而且這一段全是山路,連打尖歇腳的地方都沒有,餓了就吃袋中的乾糧,渴了就喝道旁的山泉。
當雁蕩山的尖頂在曙色中映入他的眼簾時,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氣,終算在時限內趕到了,可是他的人已疲累不堪,兩條腿又麻又木,簡直像不屬於他似的,然而他不敢停歇,鼓起勇氣向山上進發……」
山頂有湖,曰雁蕩泊,蘆葦叢集,北雁南飛之時,每以此為棲息之所,因而得名。
金蒲孤來到此地時正值初秋,只有幾支敏感的早雁,恐怕誤卻行期,提前來到此地,游弋在蘆葦叢間,等候大批的同伴作南飛的壯游。
由於金蒲孤的來到,驚擾了它們的遊興,有的振羽翱翔在高空,發出近似埋怨的低鳴,有的卻向蘆葦深處躲藏,擠得蘆葦不住地搖曳,金蒲孤呆了一呆,心中泛起一股失望,他拖著疲累的身子,趕到了山頂,以為一定會有所見,然而從雁群受驚的情形看來,這兒連一個人都沒有。
因為雁兒是一種膽怯的水禽,也是一支謹慎而嚴密的行旅隊伍,在棲息的時候,天上地下,都布設了警哨,略有異動時,立刻採用應變的措施,雁群因他而起了騷動,證明這兒先前並沒有人停留。
望著靜蕩蕩的水面以及搖著白頭的蘆葦,他反而有點不知所從之感。他相信劉日英的卦象,不致有誤,才竭盡所能在十二個時後內趕到此地,得到這樣的結果,失望之情自是難免。更不知道下一步行動應做些什麼?
不過他已經相當的疲累了,目前最迫切的需要是休息,既形什麼也沒有遇上,他決心先調息一下精神!
於是他順著湖岸,慢慢地向前移動,最後找到一株老松,枝柯參天,綠蔭森森,他考慮了片刻,縱身上樹,找了一根粗枝坐下,背倚著樹幹,開始閉目養神。
他是個很細心的人,所以才選了這個較高而隱秘的所在,
有人繼續前來時,他可以不為發現!
休息不到多久,他又被雁鳴聲驚醒了,睜眼望去,只見西北角上一陣雁噪,有幾支飛雁盤翔於半空,不住地向下叫著,金蒲孤心中一動,雁群噪鳴,顯然是被人驚擾所致,尤其是那幾頭雁,盡對著下面呼鳴,說明了驚擾它們的人就在下面,所以他集中精神,注視著那一片葦叢。
這一看他又感到奇怪了,因為在葦叢中急急地游出了大群雁支,呷呷低鳴,慢慢地圍成了一個大圓圈,空出了中間一片水面。
雁群奇怪的行為使他怔住了,假如蘆葦中有人,雁群不應該如此安詳地集中在水面上,假如沒有人,它們這樣紛擾嘈鳴又是為了什麼呢?
凝視片刻,他又有一件新的發現,這一群水雁活動的情形頗為怪異,它們雖然排成了一個圓圈,卻很明顯地分成了兩個集團,事實上只是兩個扇形的半圓而已,兩圓之間,還空出了兩三丈寬的空間。
空中的雁支仍在瓜瓜叫鳴,水上的雁群也在不住地移動,金蒲孤看了一下,心中更覺詫異。
因為這兩隊飛雁並不是無端亂動,活動的範圍雖未超出那半圓的規範,卻像是兩軍對壘,互相列陣一般
當一方的陣勢中偶見破綻時,對方立刻調動雁支,集中在那個地方,似欲蹈虛而入,而這一方也立刻謀求補救之策,調動雁群,彌補了空陷,同時還在找尋對方的弱點,這樣相持了半個時辰,雙方攻守互見,雖未出動一兵一卒,實際卻已交鋒了不少回合。
金蒲孤越看越覺得奇怪,心想這兩隊無知的雁群,縱然為了爭取地盤而發動爭鬥,最多也是亂撲亂啄,怎麼會列出這種高明的陣法呢,看它們應退有序,井然不紊,好像是受過極為嚴格的訓練。
而且這是群體的行動,絕不能各自為政,勢必有一個主帥在那裡發號施今,指揮行動,那指揮者又是誰呢?
再看下去,發現了愈多,震驚也愈甚,這兩隊雁群雖然外形差不多,毛色卻略異,一邊蒼黑,一邊褐黃,好像是兩個不同的族類,而指揮者也找到了,那是飛翔在空中的幾頭大雁,雙方各有一頭特巨的大雁為主,另有幾頭較小的雁支,想是擔任觀察報告之責!
每當一方有所行動時,對方的雁支一定呱呱地發出一陣噪鳴,大概是將敵情變化報告給主帥知道,然後再由主帥下令作適當的調度,雙方的主帥都在空中,居高臨下,指揮若定,攻守得直,像是兩隊久經訓練的精兵交壘,成敗得失,全操於主帥一念之間!
而這兩位主帥也像是久征沙場的老將,作戰經驗十分豐富,雙方棋逢敵手,將遇良才,所以交鋒良久,勝負未分,使戰局在膠著的狀態下進行著!
金蒲孤愈看愈奇,覺得這簡直是曠古未有之希聞,雁群列陣作戰,而且還能運用兵法韜略,告訴任何一個人,恐怕都無法相信,然而這是他親眼看見的事實!
金蒲孤看了一陣之後,心中驀地一動,禽類的智慧有限,絕對不會做出如此高明的行為,除非它們是經過人的訓練或是受人在幕後操縱,然而這操縱的人又在那兒呢?他用意何在呢?雁是流動遷移的水禽,春來秋去,從不久居一地,要想訓練它們,必須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在短步的時間內將它們訓練得如此精良呢?這麼費煞苦心訓練它們絕不會是為了看來消遣吧!那他真正的用意又是什麼呢?
金蒲孤被一連串的問題困擾住了,想了半天都得不到結果,而雁群已由冷戰進入了肉搏!
那是蒼雁的主帥一時失察,在己方空出了一個漏洞,黃雁的主帥當機立斷,趁虛而入,頓時攻破了對方的防線,發動攻勢,它們唯一的武器是扁平的長嘴,啄過去時,只見毛羽飛散,鳴聲不絕。
蒼雁雖被對方侵入,陣勢猶未散亂,主帥在空中一陣急鳴,後方的大軍立刻加人支援,湖面上掀起一片水花。
黃雁好容易搶得先機,自然不容對方挽回原勢,主帥也下令集中大軍,長驅直入,蒼雁雖然力圖挽救,終因先機已失,後授不繼,頃刻間已被對方攻破陣勢,軍容散亂,雁群都各自為敵,雖奮起進撲,卻敵不過對方的陣容堅強,立劾四散奔竄,逃得慢一點的,受到黃雁的圍攻,血羽橫飛,浮屍湖上。
黃雁的主力都已進入到對方,同時另有一小支隊伍飛離水面,大概想去俘虜對方的主帥!
蒼雁方面也立刻派出一隊應戰,同時蒼雁的主帥也奮起迎敵,它的身驅較大,扁嘴堅強有力,爪翅懼勁,咬上一口,就是連毛帶血的一大片,被它的長翅扇中,更是失卻平衡,翻翻滾滾地跌入湖中。
黃雁派出的一小隊軍士,很快就被消滅,可是它們在水面上卻得到了勝利,蒼雁已潰不成軍,只有零星的小股在作殊死的抵抗。大部分都被逐散了。
黃雁的主帥一聲長喚,湖面上飛起一列勁師,將蒼雁的主帥密密地包圍起來,蒼雁方面雖也有一部分冒死撲上去搶救,可是它們都是孤軍作戰,力量有限,始終衝不進黃雁的包圍圈,反而被對方噬殺了不少!
蒼雁的主帥在包圍圈內奮力衝突,對方卻不理它,只是慢慢縮小包圍,準備將它活活困死在內。
主帥瀕危,士卒潰散,眼見蒼雁即將一敗塗地,被包圍的主帥突然奮翅沖天,發出一聲長唳。
但見葦叢中白頭一陣亂搖,蘆花飛揚中,又衝出無數的蒼席,水空並進,反而將黃雁包圍起來。
同時潰散的蒼雁也集中回頭,分為四五組勁旅,反向中央的黃雁進攻,陣勢既速且穩,攻勢尤銳。
原來它們先前的潰散敗退,只是誘敵之計,在蘆葦中還藏有伏兵,等對方的大軍齊集,師老兵疲之際,精銳突出,採取反包圍的戰術,中央還有一部分被圍的孤軍,這時也奮力反攻,黃雁成了腹背受敵,陣勢頓亂……。
黃雁的主帥似乎沒想到對方會有這一著,一時急迫無策,長唳一聲,下今收軍撤退,可是它的部屬已陷入重圍,進退兩難,雖然得到了撤退的命令,卻苦於無法脫身。
而且退令一下,軍心更亂,士無鬥志,紛紛但求自保,被對方消滅得更快一點,剎那間已去其半,剩下的一半眼看也支持不了多久。
那頭黃色的大雁見大勢已去,一聲悲鳴,收翅直向湖心墜去,疾如落石,它大概是怕被對方所擄,存心沒水以求自絕,蒼雁還是不肯放過它,颼颼聲中,十幾點黑影朝它衝去,不但阻止它自盡,更想將它生擒活擄。
黃雁見落水無路,振翅又朝天衝去,蒼雁的主帥豈肯容它返去,長唳一聲,帶了幾頭幕僚,凌空圍截,上天入地皆無門, 黃雁不禁發出一聲悲鳴,鼓翼振翅,蓄勢以待,它的部屬已被消滅殆盡,只剩下三四頭較為壯健的黃雁,追隨在主帥身後,儼然有生死與共之慨!
蒼雁已沒有敵人了,天上水下,除了敵屍之外,儘是黑壓壓的一片,上下兩列布成兩面堅牆,不容那幾頭蒼雁有逃竄的餘地!
在水面上的蒼雁密集不散,在天空中的蒼雁卻布成一面黑網,慢慢地向下壓,它們是存心將這幾頭殘敵,包括敵軍的主將在內,逼入走投無路之境。
金蒲孤在樹上觀戰,見雙方勝負易局消長,心中充滿了感慨!禽類之爭,與人間毫無差別。
成王敗寇,雁群的勝負與他本來不相干,可是他見到黃雁的主將在包圍中引吭哀鳴之狀,心中乃起了一陣惻然之情,這是一個英雄末路的哀鳴,也使他想起了楚王項羽被韓信的大軍圍於垓下,對著愛妾虞姬拔劍悲歌的心情。
這頭黃色的大雁,活生生是楚霸王的寫照,基於對末路英雄的同情,他覺得蒼雁也太過份了,同類相殘,還要如此趕盡樂絕。未免太狠毒了二點!
不知是什麼力量在驅使著他,糊里糊塗地抽出了一枝長箭,搭在弦上,颼的一聲,掠空而出。
一箭穿雲,直向天空密集的蒼雁群中射去,勁力無傳,眨眼之間,已經有九頭蒼雁被長箭穿透胸腹,飄然下墜,天網也開了一道缺口,黃雁利用這一絲空隙,帶著僅剩的兩名部屬,沖天而出,雙翅一收,逕直向金蒲孤飛來。
金蒲孤是出於好心幫了它一個忙,誰知它竟不識好歹,脫困之後,不急急逃命去,反而撲向金蒲孤。
飛到松樹前面,由於枝柯很密,它無法衝進去,竟一斂長翅,縮小體積,硬擠了進來,金蒲孤事起倉碎,來不及多作考慮,手中長弓朝外一探,直向那頭大雁截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2:03
雙方的勢子都很急,金蒲孤的弓梢直刺進大雁的前胸,份量很重,使他的手向下一垂,那頭大雁努力振翅,撲騰尺許,張口噴出一點白色的星丸!
金蒲孤不知是什麼東西,連忙伸手一撈按住,那頭大雁已墜在樹下,不住地翻騰著,忽然斜裡掠出一條人影,飛快地攫去了大雁的死屍,閃入一塊石後!
金蒲孤怔了一怔,根本沒有看清那條人影是誰,那人已不見了,他慢慢地下了樹,湖上的蒼雁都紛紛退人蘆葦中,除了滿湖雁屍之外,不見一點動靜!
金蒲孤莫名其妙地舉起手中的白色星丸,那是黃雁瀕死前吐出來被他用手接住的,仔細地看了一下,發現那竟是一顆白色的蠟制圓九,大如雀卵。 他手上稍稍用力,已將腦丸的外衣捏破,裡面卻是一張團得發皺的小紙,為了好奇地打開小紙一看,上面只有寥寥的十個字:「後湖靜壁前,月移花影處!」
金浦孤一皺眉,實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正在靜靜思索之際,那紙上的字跡已愈來愈淡。
後面忽無傳來一聲冷哼,金蒲孤吃了一驚,連忙回頭看時,只見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塞了過來,伸手一擋,手中的紙條已被一支快手搶了去。
他定睛一看,才見那毛茸茸的東西正是先前被人攫走的雁屍,嘴唇被撕開了,連胸前的嗦囊都被翻開了。
另有一個身著青衣的人影,背對著他。低頭看著剛被搶去的字條,金蒲孤心中一動,立到明白了那人所以要搶走雁屍,大概就是想往到那蠟丸中的紙條,所以才將雁屍翻了開來,可能因為一無所獲,才又回來找自己。
可是那紙上的兩句話並無特殊的意義,這人為什麼要急急地搶了去呢,他還來不及動問,那人已根根地將紙條撕得粉碎,怒罵道:「混帳東西,居然跟我弄這一手玄虛!」
說著回頭臉來,金蒲孤又是一怔,因為這個人的臉上蒙著一層黑紗,只有兩支眼睛露在外面,精光四射,從說話的口音可以聽出是個男人,金蒲孤道;
「請向兄台這是怎麼一會事?」
那人冷冷地道:「蠟丸中就是這一張紙條?」
金蒲孤見他問得奇怪,眉頭微蹙道:「你自己看得清清楚楚,這一問豈非多餘!」
那人不由一怔,兩支眼珠轉了一陣,沉思片刻,才連連搖頭道:
「不對!假如只是一張白紙,那頭畜生何以拚死也不肯交給我,可見其中一定有問題。」
金蒲孤詫無道:「白紙?那上面不是有字嗎?」
那人雙眼一亮,連忙問道:「有字?有什麼字?」
金蒲孤有點生氣了,微怒地道:
「你這不是存心開玩笑,字條已經被搶去了,上面的字你難道沒看見。」
那人呆了一呆,彎腰將地上的紙屑又抬了起來,放在掌中七拚八湊,終於湊成原來的形狀,朝金蒲孤面前一擲道:「你自己看是不是白紙?」
金蒲孤掃了一眼,臉上現出不信的神色道:
「這就奇怪了,我看的時候,明明有字,怎麼到你手中就變了!」
那人眼珠轉了一下,才道:
「我明白了,這字跡一定是用一種特製的墨汁所寫,見風即隱……」
金蒲孤怔然遭:「世上還有這種墨汁?」
那人冷笑一聲道:
「自然有了,這種墨汁的制方還是我獨創的,想不到被她學去了……」
金蒲孤連忙問道:「你說的是誰?」
那人一哼道:「這個你不必問,現在你把看到的字跡告訴我!那上面是怎麼說的?」
金蒲孤心中動了一動,笑笑道:「那一共是十個字,好像是兩句五言詩!」
那人連忙道:「胡說!怎麼會是兩句詩呢?」
金蒲孤道:「我看見的確是兩句短詩!」
那人沉思片刻才道:
「也許她是把地點化作字謎,藏在詩句之中,你把那兩句詩念出來!」
金蒲孤道:「這倒是有點像,不過那詩句說得很含糊,恐怕不易解出是什麼地點?」
那人有點焦燥地道:「這個與你沒關係,你只要把詩句念出來就行了!」
金蒲孤點點頭道:「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那人雙眉一聳,目中殺氣正盛,可是他終於忍了下去,冷冷地道:「什麼條件?」
金蒲孤微笑道:「你得告訴我這是怎麼會事?」 那人猶豫片刻才道:「你不知道嗎?」
金蒲孤笑道:「我怎麼會知道呢?」 那人眼光一寒道:「那你到此地來幹嗎?」
金蒲孤微笑道:「我是到此地來尋人的……」
那人立即問道:「尋人?是有人約你到此地來?」
金蒲孤搖頭道:
「不!我跟要找的人失去聯絡很久了,為了一件重要的事想找她,又不知道從哪裡找去,病急亂投醫,乃找了一個算命先生卜了一卦,根據卦象說應該在這兒可以找到他,所以我就來了!」
那人目光又是一動道:「你要找的是誰?」
金而孤道:「為什麼要告訴你?」
那人道:「這座山中我很熟,也許可以告訴你……」
金蒲孤道:「我要找一個男人,名叫孟石生!」
那人似乎一怔道:「你找他幹嗎?」
金蒲孤表示不悅道:
「這就奇怪了,我的事為什麼要告訴你,難道你也認識這個人嗎?」
那人頓了一頓才過:「不認識!」
金蒲孤冷笑道:
「我聽你說話的口氣,似乎不太像吧!假如你不認識他,怎麼會問我找他幹嗎呢?」
那人又頓了一頓了道:「好吧,就算我認識他,不過我知道他目前並不在此地!」
金蒲孤搖頭道:
「不!我相信他一定在此地,那個算命先生的卦象很準,他給了我四句詩,說是『雁從天外落,花向白頭生。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那人立刻道:「這就證明他在此地嗎?」
全蒲孤道: 「原來我也沒有把握,只是根據詩句,到此地來試試看這裡有雁有一湖蘆花,似乎應了詩的前兩句,現在我更有把握了!」
那人冷冷地道:「何以見得?」
金蒲孤笑道:「因為剛才那頭大雁吐出的蠟丸中的字條,末兩句詩竟是一樣的……」
那人一震道:「什麼?你說字條上也是……」
金蒲孤飛快地接口道:「不錯,字條上寫的是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那人恨恨地道:「可惡!可惡!太可惡了……」 金蒲孤連忙道:「你說什麼可惡?」
那人怒聲道:「不用你管!」
金蒲孤道:
「不管就不管,我已經把字條上的詩句告訴你了,至少你該告訴我這是怎麼會事了吧!」 那人頓了一頓才道:「我告訴你孟石生的下落吧!」
金庸孤想想道:「也好!他在哪裡?」
那人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金蒲孤故作一怔道:「什麼,你……」
那人把面上的黑布向下一扯,露出本相,赫然正是孟石生冷酷的形貌,沉著喉嚨道:
「你那位算命先生的卦卜得真靈,你找我有什麼事?」
金蒲孤頓了一頓道:
「沒有別的,我只想勸你不要跟劉素客合作,你武功雖高,遲早都會吃他虧的!」
孟石生傲然道:「那麼就是我被征服了?」
金蒲孤點點頭道:
「我沒有這樣說,不過你若是與劉素客相處下去,最後被征服的一定是你!」
孟石生臉色一沉道:
「劉素客心計雖工,跟你鬥到現在一直都落在下風,這麼說來我是不如你了!」
金蒲孤點點頭道:「可以這樣說!」
孟石生臉色一變,金蒲孤不等地開口發作就搶著道:
「武功心智也許你都比我高明,可是有一點地方你不如我,要想跟劉素客一較短長你必須跟他站在敵對的地位,使他時時刻刻提防你……」
孟石生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他就不提防我了嗎?」
金蒲孤道:
「劉素客只怕一件事,就是別人利用武功去殺死他,假如你沒有這個存心,他就不必提防你,而他對你所用的種種手段,卻使人防不勝防!」
孟石生臉上溫然之色已經消除了,沉思片刻才道:
「你的話也許有點道理,今後我對劉素客可能會略變方針,不過我們目前合作之局卻不容推翻,所以我先警告你一句,不許你傷害他!」
金蒲孤道:「是他千方百計地想傷害我!」
孟石生微笑道:
「我也會阻止他的,你知道我在徽州城為什麼放過你嗎?為什麼不毀了你的寶弓嗎?」
金蒲孤也笑著道:
「自然知道,劉素客最怕的就是我,其次就是我的射技,我活著一天,他就必須倚仗你!」
孟石生哈哈大笑道:
「高明!高明!不怪劉素客對你畏之若虎,你的心智確有過人之處,你的射技對我不起作用,對劉素客卻是心腹大患,留著你來牽制他,則他始終為我所用,這就是我敢放心跟他合作的原因……」
金蒲孤默然片刻才道::「你的決心是無法改變了?」
孟石生道;
「不錯!該說的話都說過了,你可以走了,見到陳金城他們,請你轉告一聲,賽珍大會是他們提出來的,叫他們少玩花樣,乖乖地把寶衣獻出來……」
金蒲孤笑笑道:「假如他們的藏珍比你豐富時,你是否肯遵約將寶衣給他們呢?」
孟石生神色微動道:「他們能勝過我嗎?」
金蒲孤道:「勝負未定之前,誰都無法預料!」
孟石生一笑道:
「這個問題我不作答覆,留給你自己去想吧,不過我相信他們的機會很少!」
金蒲孤思索片刻又遭:
「最後還有一個問題,你肯說最好,不肯說也就算了,剛才那雁群爭戰是怎麼回事?」
孟石生一哼道:「你為什麼要問?」
金蒲孤微笑道:
「我只是好奇而已,那一場戰鬥是曠古罕聞,雁群居然懂得列陣為戰……」
孟石生冷冷地道:
「你就把它當作一件奇聞好了,假如以後還有機會見面,或許我會告訴你,今天我有要事在身,沒有功夫跟你多說。」
金蒲孤道:
「好吧!這兒湖光山色頗佳,我也難得有暇,你有事就請便,我要在此地瀏覽一番!」
盂石生臉色一沉道:「不行!你什麼時候來玩都可以,現在卻必須離開!」
金蒲孤故意一笑道:
「為什麼,林泉無主,這又不是你的私產,你憑什麼不許我留下呢?」 孟石生怒道:「金蒲孤,我對你已經夠客氣了,你別自討沒趣,逼得我趕你下去!」
金蒲孤微微笑道:
「好!我就走,你在此地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懶得多管閒事呢!」
孟石生臉色變得很難看,可是金蒲孤已經轉身走了,他才忍住沒有發作,一直等金蒲孤的身形踏上下山的途徑,他還不放心,踏上一塊高地銜望著,眼看金蒲孤轉過變道,隱沒不見了,他才轉身向山的深處飛奔過去!
金蒲孤並沒有真的下山,當他走到一個有利的地形,確知孟石生無法看見他時,立刻隱人樹叢深處,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躺了下來,一方面等得天黑,一方面咀嚼那兩句詩謎的含意,以及推測孟石生的閃爍言詞。
詩謎中明明是一個地點,那個地方也許藏著一個人,也許藏著一樣東西,不管是人或物,對孟石生的重要性是可以確定,所以他在聽見自己杜撰的兩句詩後,由於詞句的含混而現出失望與憤激之色!就是一個證明!
雁陣之戰顯系人為的控制,那群蒼雁是孟石生居後操縱,目的在得到黃雁口中的蠟丸,知悉字條上所示的地點!
可是今他不解的是那頭黃雁為什麼會向他飛來,而且在瀕死之前,將蠟丸吐出來交給他!
「後湖靜壁前,月移花影處!」這十個字倒底是什麼意思呢?後湖是否就是指這山頂的雁蕩湖,靜壁又是什麼地方,月移花影又是何處?他仔細地思索著!
天下的湖大多了,既然未指出名稱,他只有暫將這個湖作為對象了,反正下句的月移花影必須要到晚上才能知曉,此刻讓孟石生在白雲深處去亂闖吧!
於是他閉上眼睛,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當夜晚的涼意侵透他的肌膚時,他已醒來很久了!
可是他仍靜靜地躺著,避免作無謂的搜尋,以免洩露行藏,說不定孟石生還沒有離開這兒呢!
現在正當下弦,月出較遲,他一直等到天際微微觀出一點月影時,才爬起身來,略作判斷,以決定後湖所在。
湖是圓形的,怎麼分前後呢,他想了一下,然後向山陰進發,一路上十分小心,既要注意四周的動靜,還要防備被人發現形跡,慢慢來到湖畔,這裡的湖水很平靜,岸邊也沒有蘆葦!他審視片刻,又開始找靜壁所在!
照字義看,壁一定是樹立的,牆壁,山壁都有可能,然而為什麼要加一個靜字呢?壁還會移動嗎?
他四處巡視,感到很洩氣,因為這裡既沒有屋宇,又沒有山峰。甚至於連大樹都找不到一株。
什麼東西能與壁相連呢?他看了半天,見月影越移越高,玉一般的影子反映在湖水中!他心中忽地一動,想起古文有靜影沉壁之句,不正是此景此情的寫照嗎?
可是一個是牆壁之壁,一個是壁玉之壁,兩個字並不通用,除非是那寫字條的人故意借聲影射!
找不到那個壁,他只好在這個壁上動腦筋了,於是他又開始咀嚼嚼月移花影之句,四處去找花的影子!
他又失望了,別說是花了,連白頭的蘆花都不見一株,難道這花也是一個影射嗎?就是影射,也得有點根據,無中生有,叫人上哪兒猜去?
沉思片刻,依然毫無結果,而水中的月影已不見了,抬頭看天,缺月依然,為什麼水中會沒有影子呢?
他先是一怔,繼而恍然大悟,對那兩句詩完全明白了,那的確是指一個地點,而且就在這個湖下!
鏡花水月,原是不可捉摸之物,而這裡連月影都不見了,這個怪異的現象不經特別指出是無法發現的!
為了慎重起見,他又等了一下,月影漸偏,人影又開始投入水中,中間只有一段不見月影的時間。
這段時間說明了一個位置,一塊湖底的空間,這塊空間一定有著特殊的怪異,才會照月無影!
金蒲孤的心中一陣興奮,覺得那出題的人心思也太機巧了,就是把原文告訴了孟石生,恐怕他也未必猜得透!
慢慢地滑進水裡,閉住氣,向著那塊地方港去,水裡黑沉沉的,淡淡的月色,僅有一絲微光,卻射不透這冰涼的湖水,他只好摸索著前進。
到達那塊地方時,湖水特別冷,他估計著方向,在那一片水中往返地迴繞著潛行,游了一陣,卻沒有什麼發現,他覺得應該潛得更深一點!
於是先仲頭在水面上換了一口氣,然後放鬆四肢,使身子像石塊般地向下沉去,到丈許之處,他驟覺身外傳來一股暗勁,將他一直向下拉夫!
原來這湖水上面看來平靜,底下卻有一股暗流,形成漩渦,將他拖了下去,不知沉了有多深。
直到他的耳鼓被水的壓力擠得很痛,下降之勢仍不停歇.他心裡才急起來,努力掙扎的想衝出漩渦!
可是這漩渦的水力異常之強,他自己身上連一點勁都用不上著,耳邊越來越痛,心中一急,湖水立刻灌入口中,等他閉上嘴時,已經喝了不少水,他心中一聲暗歎道:
「罷了!罷了,劉素容幾次沒殺死我,卻沒想到會把命送在這個地方,真是自作自受……」
水壓越來越強,他的神智已模糊了,朦朧中只覺得有一股力量將他朝旁邊一拖,身外一輕,壓力雖然解除了,他的眼前卻金星亂冒,什麼都看不見,耳邊只聽得一個聲音響起:
「咦!怎麼會是他下來了——」
聲音很熟悉,彷彿是個女子的口音,接著又是另一個女子的聲音道:
「事情的確有點溪饒,我也覺得奇怪,若是孟石生,他應該將避水寶衣弄到手再敢……」
然後是先前那個女子道;
「季姑,他會不會與孟石生勾結起來?否則他怎麼摸到這個地方呢?」
一聲季姑,將金蒲孤神智立刻震得清明起來,這兩人中一個是駱季芳,另一個是她的侍女阿芳,難怪這口音聽來如此熟悉,劉日英的卦象真準,果然在這兒找到了駱季芳,只是她們怎會躲到水底下來了呢?
他想開口打個招呼,也想張開眼睛看看,可是他身上的痛楚感覺使他變得毫無力氣,甚至於連發聲的力量都沒有了,耳邊只得阿芳的聲音道:
「他倒底是死了還是活著,怎麼七孔中都在流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2:20
於是他感到眼前有一支柔軟的手在觸摸著,片刻後才一歎道:
「他還活著,除了受水壓之外,他也沒有受別的傷,這倒是有點難解,孟石生用什麼方法哄他下來的?」
阿芳道:「季姑!你怎麼會想到他是被孟石生哄下來的呢?」
駱季芳輕歎道:「除此之外,我找不出別的解釋!」
阿芳道:「季姑!我們是否要替他醫治一下?」
駱季芳低聲道:
「用不著醫治,讓他休息一會兒,他自己會復原的!目前他只是脫力過堪!」
於是金蒲孤又感到有人用布在他的臉上揩抹著,然後是阿芳的聲音道:
「這個人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空身一試九龍游的威力,要不是我們守在旁邊……」
駱季芳歎道:
「他的體質算是好的,換了常人,恐怕等不到這裡,已經被水力壓扁了!」
阿芳哼了一聲道:
「這也多巧你以前給他換了血,若是照他原來的體質,不早就送命了!」
金蒲孤聽得心中一陣感激,體內的熱血一衝,精神倒是振作了不少,眼前朦朦朧朧的可以見物了,只是看不太清楚,阿芳立刻叫道:「瞧他的眼珠在轉動了!」
駱季芳立刻道:「把我的大還丹給他吃一顆,等他醒過後,送他出去吧!」
阿芳道:「你不見他了?」
駱季芳道:「我不想再見任何人……」
腳步悉索,好像是走開了,金蒲孤心中一急,衝出口喊道:
「駱仙子!清等一下……」
體內也不知從那兒來的一股力量,使他在地上一躍而起,耳際立刻聽見兩個女子發出一聲驚呼,人影一飄,兩個人都不見了,金蒲孤才發現自己是處身在一個圓筒形地道中,一端是兩扇洞門,另一端卻黑沉沉的!
洞門深閉,他以為兩人是向黑暗處隱走了,所以想追過去,才走了幾步,忽然背後傳來開門之聲,然後是駱季芳的聲音叫道:
「你在找死了,難道還沒有償夠水壓的滋味,快回來吧……」
金蒲孤急忙回頭,卻見駱季芳滿面飛紅站在身後,他剛想開口,駱季芳卻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朝他手中一塞道:「你先穿著再說話吧!」
金蒲孤藉著地道中半明半暗的光線,見那是一件嫩黃色的絲飽,不禁有點奇怪地道:
「這是幹什麼?」
駱季芳的臉更紅了道:
「你暫時穿一下,等我叫阿芳另外給你找一件比較合適的顏色……」
金蒲孤道:「不必要了,我身上稍冷,還可以挺得住,我是專程來找駱仙子的!」
駱仙子不由分說,將身子背了過去道:「你快把衣服被起來……」
金蒲孤拿著衣服,下意識地低頭一看,不由羞得滿臉飛紅,原來他全身上下不著片縷,連忙將那件絲衣被在身上,吶吶地道:「這……這是怎麼了……」
駱季芳想像他大概已經披上衣服了,才回過身來道:
「我們把你從急漩中拉出來的時候,渾身浴血,連毛孔中都滲出鮮血,所以才……」
底下的話她也說不下去了,金蒲孤自然知道她們為了救他,才替他將衣服脫去了,臉上雖紅,卻誠懇地流露出衷心的感激低聲道:
「那真是太唐突二位了,我不知道水底下會有這一道急漩……」
說完後神色一動,連忙低頭去尋自己的衣服,駱季芳道;
「你的衣服上全是血,我已經叫人拿去漿洗了,你的東西也全在那兒,一樣都不會少……」
金蒲孤連忙道:「有一個小布包……」
駱季芳道:
「也在!你不放心的話,我可以馬上叫人送來給你,我們不會要你的東西的!」
金蒲孤紅著臉道:
「在就好了,那裡面的東西十分重要,我只是怕在漩渦中失落了……」
駱季芳冷冷地道:「你的命還差一點掉在漩渦中呢!什麼東西會比性命更重要?」
金蒲孤訕然地洪拱手道:「多謝仙子再次搭救……」
駱秀芳臉色一沉道:
「你不要急著感謝,我雖然救了你,也可能再殺了你,我問你,是誰叫你來的?」
金蒲孤道:「沒有誰,是我自己來的!」
駱季芳冷笑一聲道:「說得倒好聽,我不相信沒有人指點,你會找到此地!」
金蒲孤笑道:「的確是有兩個人指點我……」
駱季芳臉色一變道:「誰?」
金蒲孤道:「一個是劉素客的大女兒劉日英,她說在雁蕩山上可以找到仙子……」
駱季芳冷笑道:「她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金蒲孤笑笑道:
「她的卦象很精,我為了要找仙子,曾經求她佔了一卦,根據卦象指示……」
駱季芳立刻道:「卦象也指示你到水底來找我嗎?」
金蒲孤搖搖頭道:
「不!卦象只指出仙子落跡在雁蕩山,另外一個人卻指示我在水底下可以找到仙子!」
駱季勞神色仍是冷冷地道:「誰?是孟石生嗎?」
金蒲孤微笑道:「孟石生此刻恐怕還在雲深之處,尋覓仙……」
駱季芳連忙擺手道:
「那時物權為你所有,如何處置也是你的事,不必告訴給我知道!」
金蒲孤原想說用完之後,可以聽取她的意思,將寶衣再歸還給他們駱家的人,以表示自己對此物絕無窺偷之心,然而駱季芳連這個表白的機會都不給他,他也只好不開口了,三人默然片刻,雙方都沒有再說話。
駱季芳只給他在要與不要之間作一選擇,金蒲孤已經表示接受了,卻不見她作進一步的表示,一時不知該如何啟齒,欲持相詢,卻又怕過分造次,頓時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駱季芳則默默片刻後,向阿芳打了個手勢,轉身向洞門處走去,金蒲孤見她毫無交代,實在忍不住了。
連忙跨前一步道:「仙子……」
駱季芳回頭道;
「隱形衣我已答應相贈,是否能取到手還要看你的機緣,所以你不必太著急!」
金蒲孤微愕道:「難道東西還不在此地?」
駱季芳忽地一笑道:
「你若是有此機緣,雖遠在干裡之外,瞬息可得,機緣不至,眼前之物,亦俗不能見!」
金蒲孤怔了一怔,還沒有弄清她話中的意思,她們主僕兩人已隱入洞門之後不見!
金蒲孤自然不能追上去一問究竟,只得眼睜睜地看她們走了,然後呆立當場,仔細去玩味那機緣二字。
機緣就是機緣,那是佛家的典語,機至自然緣生,講究遇合自有定數,不必強求,好像他除了靜靜地等待外,沒有別的事可做了,因此他只好望著那兩扇洞門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洞中不見天光,無論晝夜,金蒲孤的心情先是在急切的期待,繼而因久持不至變得焦灼,最後卻因焦灼而變得煩惱,可是不管他期盼也好,焦灼也好,煩惱也好,洞門後寂然無聲,一點動靜都沒有!
慢慢的,他連那些煩惱也沒有了,腹中只感到一陣迫切的饑意,肚子咕咕直響,這也難怪,他匆匆地離開了劉日英,又匆匆趕到雁蕩山,一路上都沒有吃東西,有事情在身時,可以忘卻飢餓;現在閒了下來,轆轆飢腸開始提出了最原始的要求!
飢餓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當你不想到它時,兩三天粒米不進都不在乎,一旦想到它時,連片刻光陰都難以挨過,到了最後,金蒲孤只想有一點東西能夠果腹,此外什麼都不想了,因此他立刻舉步向洞門走去!
為了隱形寶衣,他不好意思開口相索,為了討一點東西塞肚子,他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何況這個時候,他根本已忘記了隱形寶衣,只有食物才是最迫切的需要!
轉過洞門,是一條窄窄的通道,一直通到一個漏光的洞口,經過通道來到洞口,他才發現那是一間石室,燭光通明,玉芳正蹲在地下煽著一口小風爐,爐上是一口蒸鍋,鍋中透著陣陣的熱氣,帶著觸鼻的香味!
其實那只是一鍋饅頭而已,對金蒲孤說來,卻比什麼都美麗芬芳,他等不及提出請求,伸手揭開蒸籠,抓了一個饅頭就往口中塞去,只覺得那是生平所償過最佳的美味,兩三嘴就嚥下去了,伸手抓第二個時,才發現阿勞帶著一臉的笑容瞪著他!
金蒲孤有點不好意思,訕然地道:「我……是餓急了!」
阿芳微笑道:
「沒關係,這本來就是替你預備的,桌上還有著熱湯肉脯,你可以慢慢地吃!」
金蒲孤移目到旁邊的小圓桌上,看見那兒果然排著幾個瓷碟,用一個紗籠罩住,乃拿了兩個饅頭,走到桌旁,揭開紗籠,見是一碟鹹魚,一碟肉脯,另一個蓋盅裡卻盛著一碗熱騰騰的雞湯!
肚子裡有了一個饅頭壓住飢火,他不再那麼猴急了,就著魚肉雞湯,飽餐了一頓,才拍著肚子笑道:「這是我生平最舒服的一餐……」
阿芳微笑道:
「其實這都是粗陋的食物,飢不擇食,你才覺得它們好!換了平常……」
金蒲孤連忙笑著道:
「闖蕩江湖的人,那裡還考究吃喝,平常我食用的東西也不見得比它們好!」
阿芳談笑道:
「我不是說這些,季姑一直認為我是個最笨的廚司,雞湯太鹹,饅頭太硬,肉蒸得太生,魚燒得太爛,若換在平時,準叫你食不下嚥!」
金蒲孤搖搖頭道:「你太客氣了,我覺得很好!」
阿勞一笑道:
「明天你再這樣說,我就感謝不盡了,至少我可以告訴季姑,我的烹調還有人欣賞!」
金蒲孤心中一動道:「駱仙子呢?」
阿芳笑笑道:
「在等你!」
金蒲孤微征道:「等我?」
阿芳點點頭正色道:「是的!等你,她把隱形衣準備好了,等著你去取,誰知道你在底下一呆就是半天……」
金蒲孤一驚道:「有那麼久?」
阿芳道:「半天還是最少的估計,此地沒有時漏,據我看最少也有八個時辰了,我真不明白你在底下做什麼?」
金蒲孤訕然適:「什麼也沒有做?」
阿芳不信道:「這就奇怪了,你向季姑要東西時,顯得那麼著急,季姑答應給你了,又遲遲不去取……」
金蒲孤一歎道:
「我何嘗不急,只是未得仙子進一步的指示,不敢造次前來相求!才在那裡苦候……」
阿芳睜大了眼睛道:「季姑不是說得明明白白,一切但憑機緣,還要她如何指示呢?」
金蒲孤愕然道:「機緣兩字就是指示?」
駱季芳道:「不僅是孟石生,劉素客身邊還有還有許多武功高深的人,隱形寶衣的作用對他們並不太大……」
金蒲孤笑笑道:「假如隱形與排雲兩件寶衣同時穿著,不知是否有效?」
駱季芳道:
「有效的!除了僻水避火兩件寶衣,因為互相衝突不能同時穿著外,其餘都可以同時生效……慢來!莫非你知道排雲寶衣的下落嗎?」
金蒲孤點點頭,正想開口說話!
駱季芳卻伸手攔住了道:
「知道就好!不必告訴我!除了我自己所有的隱形寶衣外,我不想知道別的事……」
金蒲孤又怔住了,駱秀芳覺得自己的語氣可能太使人難堪,乃歎了一口氣道:
「為了這六件寶衣,使得我們駱陳孟三家互相殘殺猜忌,手足相殘,夫婦成仇,我聽見了就傷心,因此不想多談,因為先人的遺志,想將隱形與穿石兩件寶衣合歸為一,而我與孟石生卻因性情志趣俱不相投,無法結合,所以我才與他訂下這個賭約,以期稍遂先人之志,至於其他四件寶衣,我不想知道,也不願知道……」
金蒲孤來刻後才歎道:「假如其他人都能像仙子一樣想法,這些紛爭就不會存在了!」
駱季芳黯然歎道:
「其實我們三家的後人也不儘是貪利好貨之輩,錯誤的婚姻才是最大的暗礁,…··」
對於他們三家的件事,金蒲孤已從陳金城那兒聽說了,自然不便多表意見,想想才道:
「仙子對於我的請求……」
駱季芳瞟了他一眼道:「你一定要隱形寶衣嗎?」
金蒲孤點頭道:「是的!因為我一定耍殺死劉素客!」
駱季芳沉下臉道:「別扯到其他的事上去,我只跟你談隱形定農的問題……」
金蒲孤愕然遭:
「我求借寶衣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殺死劉素客,所以這根本就是一件事!」
駱季芳道:
「你拿隱形寶衣去作何用途是你的事!」
金蒲孤欣然造:「那仙子是答應下借了!」
駱季芳莊容道:「是送給你,不是借給你!」
金蒲孤聞言倒是一愕,看駱季芳滿臉正經的樣子,並不像是開玩笑,因之頗感意外地道:「在下只求~借足矣!此外別無他望!」
駱季芳依然是莊容答道:
「要!你就拿去,不要,就算了,我所有的東西都是如此,從來不與人產生借償的關係,尤其是這件隱形寶衣!」
金蒲孤實在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可是他知道駱季芳的脾氣,事情大概就此決定了,他只能說耍與不要……
要還是不要呢?這使他很為難!平白向她求取這樣一件重寶,似乎不太說得過去,可是要想通過孟石生除去劉素客,又必須借重此衣,遲疑了半天,他才訕然遭:
「在下本不敢多承奢望,可是事出必須,仙子又不允下情,在下只好靦顏求踢了,不過用完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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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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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00:02:42
二十
阿芳冷笑道:
「不是指示是什麼?你是個聰明人,難道連這兩個字都解不透?」
金蒲孤摸著腦袋道:
「我是真糊塗了,我以為機緣二字表示凡事自有天定,不可強求……」
阿芳哼了一聲道:
「天生萬物以養人,可是天上並沒有掉下五穀雜糖米,收穫是緣,耕耘便是機,不去求機,何能得緣,就以剛才的情形而言,我替你準備了食物,也得要你自己來吃,你若是一直等在底下,餓死了也沒有人知道,因為季姑關照過一切由你自己去摸索,不准人打擾你,你不開口,我只得讓你一個人在底下發呆去!」
金蒲孤恍然道:
「這次我真是想左了,幸虧有這一場肚子餓把我引了上來,否則我抱定機緣死等,守株待兔!」
阿芳冷笑一聲道:
「守株而待兔,也得找棵樹才能等下去,如何去選定那棵樹便是機,能否得兔要看緣,你死等在底下,連守株待兔都不夠資格,機是一種機遇,你必須先去求機,才能等綠……」
金蒲孤連忙道:「是了,我這就找駱仙子去?」
說著站起身來,四處找了一遍,發現這石室還有一個裡間,備有石榻,衾枕之物,大概是一間臥室!
可是臥室裡並不見人,他走了出來,又想往別處去找尋,阿芳把他叫住了道:
「你別亂闖了,這裡別無道路,就是這麼大一點地方,再往下跑,闖進你來時的急漩中,可沒有人再來救你!」
金庸孤一征遺:「那我上那兒去找駱仙子呢?」
阿芳歎了一聲道:「看來也許是你的緣份不夠!」
金蒲孤莫名其妙地道:「我實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阿芳沉思片刻才道:
「也罷!天意莫測,徒盡人事,我再給你一個提示,假如你仍然想不透,就走出這間石屋,我在外面等你,送你出去後,你也不必再來了!」
金而孤連忙道:「是!謝謝你……」
阿芳想了一下才道:
「求而必失,忘而始得,無中生有,玉人在側,從心所之,懸崖莫勒!」
金蒲孤一怔道:「這是什麼?」
阿芳微笑道:「這是佛家的偈語,道家的機鋒!」
金蒲孤連忙道:「佛性道機,我一無所知!」
阿芳道:
「佛性即人性,道機即心機,你能從鏡花水月中找到此地,悟性一定不差,慢慢地去想吧!」
說完將桌上的碗碟收拾了,走到石室門口,將上面的布簾
金蒲孤喘息著道:
「你既然救了我,就證明了天意冥冥,一切都在定數中,還是幫幫我的忙吧,同心結子,必須要兩個人同心,才能順利地解開……」
遲疑片刻後,金蒲孤終於感覺到有一支手伸了過來,與他同時在解衣上的紐結,同時也聽見駱季芳吐氣的聲音道:「金蒲孤!你不要以為我是蕩女淫娃!」
金蒲孤肅聲答道:
「我不敢!你守身至今就是一個明證,我若存有此心,叫我天誅地滅!」
他底下的話被兩片濕潤的嘴唇堵住了,只覺得衣上的紐結一個個迅速地解開,直到第三個結上!
駱季芳停住了手,緊緊地摟著他,貼著他的耳邊道:
「最後的一個結必須要你自己去解……」
金蒲孤將兩支手都空了出來,順著方向摸索下去,卻只能摸到一片柔滑而微有汗潤的肌膚,就是找不到那最後的一個結,雙手不禁一停,駱季芳又貼在他的耳畔低聲道:
「不要問,耐心去找,一定會找到的1」
金蒲孤只得順著衣縫,上上下下地摸索著,從肩上摸到腿邊,觸手都是肌膚,再下去連衣衫都模不到了!
「那最後一個結在那裡呢?」他心裡急得像火在燃燒,就是不敢問,情急之下,腦中靈光一閃!
用手扯住衣邊,使勁向旁邊一抽,一件薄如蟬翼,透明如玻璃的綢衣,緊緊地裹藏著駱季芳晶瑩的肉體!
駱季芳雙手一鬆,本能地遮住下體,輕聲道:「那就是隱形衣,你可以……」
金蒲孤將手中的綢衣最後一個扣子解開,喘息著道:「去他的隱形衣!」
用最快的手法將這件綢衣從駱季芳身上脫了下來,二人火一般熱的身子立刻絞作一圈……
靜靜的沉默了一會兒,金蒲孤才輕聲道:
「你冷談時就如同一座冰山,想不到在這座冰山之下,卻埋藏著一座火山,反應竟是如此美妙……」
「不要講話,緊緊抱著我!」
「不要那樣急,來日方常哩!」
「不!今日之事,可一而不可再,我和你這次結了合體之緣,分手之後,恐怕不再會見面了!」
「這是什麼話,駱…季芳,難道……」
「不要問!等一下我會告訴你的,相聚苦短,離情無盡,要好好珍惜它,千萬不要把它浪費了……」
「不!你一定要告訴我,為什麼以後……」
「不要問!不要問,至少不要在現在問……」
兩個人又緊緊地糾結在一起,彷彿天地之間,只有他們人是存在的,是活動的,其餘一切都靜止了!
然而,那一切是真正的靜止了嗎?不!隱約間石壁上傳來一陣輕微的叩擊聲,已經很明晰了!
駱季芳將金蒲孤猛地推開,急聲叫道:「孟石生!」
她的警呼已經太遲了,石牆上傳來一聲破裂,碎石翻落,露出一個圓洞,接著滾進一團黑色的人影。
人影站了起來,赫然正是孟石生,他似乎也為眼前的情景怔住了,呆了片刻,才發出一聲冷笑道:「好!金蒲孤!我兩次饒過你的性命,而你卻搶去了我的妻子!」
金蒲孤無以為答,只是低下頭,駱季芳卻沉下臉道:「孟石生,你滾出去!」
孟石生行笑道:
「好一個貞烈的婦人啊!你再三拒絕我的請婚,假借練功為藉口,現在怎麼說呢!我居然傻得會相信你,尊重你……」
駱季芳依然沉著臉道:
「孟石生!你把話說明白一點,誰是你的妻子!難答應嫁給你了?」
孟石生一怔道:「我們的親事是先人指定的!」
駱季芳冷冷地道:
「那是先人是錯誤的措施,幸而他們死得早,我可以自由自主地推翻這件事……」
孟石生臉色一變道:「季芳!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駱季芳冷笑道:「為什麼不能!我的終身該由我自己作主,小的時候我不懂事,糊里糊塗由著人擺佈,現在我長大了,自然可以由我來決定該嫁給誰……」
孟石生臉色大變,張口結舌,半天也講不出一句話,駱秀芳又沉聲道;
「既然你以先人的遺志來責難我變心,我也可以反問你一句,根據先人之意,土行寶衣該交給我們駱家,怎麼又會在你手中!而且我們的婚約早經我宣佈解除了,你又憑什麼來指責我……」
孟石生怔了一怔道:「解除婚約只是你片面的宣告,我可沒有同意……」
駱季芳厲聲道:「訂定婚約也是你片面的答應,我可沒有同意……」
孟石生急了道:「那是你父親在臨死前親口同意的!」
駱季芳冷冷地道:「你為什麼不找我父親去理論?」
孟石生大叫道:
「你父親已經死了,你這不是明明地耍賴嗎?我可以把你哥哥姊姊跟陳金城都找來作為見證!」
駱季芳冷笑道:
「很好,他們都聽見了我宣告解除婚約之事,他們也一定會同意的,因為他們都不願隱形寶衣落入你的手中!」
孟石生咬著牙道:「除非他們不想活了!」
駱季芳鐵青著臉道:「你有本事儘管去殺死他們,我絕不干涉,甚至於你刨了我父親的墳我都不管,只是我警告你一句,以後別再說我是你妻子!」
孟石生臉色一黯道:「季芳!你……」
駱季芳不讓他說下去,沉著臉道:
「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見到你就噁心,永遠也不會嫁給你!」
孟石生神色也是一沉,默然片刻才道:
「好吧!我們的婚約就此告一結束,今後誰也不管誰!」
駱季芳冷笑道:「我從來也沒有管過你,只有你死皮賴臉,跟我糾纏不清……」
孟石生一歎道:
「我一直希望有天能挽回你的心,直到今天,我的迷夢才算醒了!」
駱季芳冷冷地接口道:
「不錯!所以今天你才說了一句像人的話,那就是你自己承認了婚約的無效!」
孟石生冷然片刻才道:
「婚約無效,我們之間的約定卻是大家同意的,你不能再耍賴!」
駱季芳沉聲道:「你是說雁群爭鬥的事?」
孟石生道:
「是的!我贏了!依照約定,你應該把隱形寶衣交給我!本來我早就可以來了,都是那小子胡說八道,害我亂忙了一陣……」
駱季芳怒道:「你贏了?你用什麼方法贏的?」
孟石生冷笑道:「自然是用我們約定的方法!」
駱季芳怒喝道:
「胡說!根據當時的戰況,你明明已經輸了,要不是你在暗中指揮……」
孟石生陰沉地道:「你看見我在暗地指揮的?」
駱季芳道:「我才不會那樣無賴!」
孟石生嘿嘿乾笑道:
「那你憑什麼說我在暗中指揮呢,我知道這又是那小於亂說的……」
金蒲孤連忙道:「我只是將情形據實轉告駱仙子而已!」
孟石生冷笑道:「你看見我指揮雁群作戰了嗎?」
駱季芳立刻道:「他聽不懂雁語,更不明白手勢,就是看見了也無法指出!」
孟石生哈哈一笑道:
「這就是了,他既然什麼都不懂,就不能硬指我暗中作弊!他的話也不能作為證據吧!」
駱季芳怒道:「你明明是作了弊!」
孟石生哈哈大笑道:
「就算我真的作了弊,無憑無據,你也不能賴皮,把隱形衣拿來吧!」
駱季芳用手朝紫色綢衣一指道:「拿去!」
金蒲孤大為著急,連忙道:「駱仙子,這不能給他!」
駱季芳沉聲道:「我既然輸了,就不能違約,抱歉得很,你另外再想辦法吧!」
金蒲孤默然無語,孟石生卻懷疑地道:「他也是來取隱形寶衣的?」
駱季芳冷冷地道:「不錯!可是我們訂約在先,我只好給你了……」
說著拿起金蒲孤原先披來的黃綢外衣,丟給金蒲孤道:
「你拿著走吧,我很抱歉使你空跑了一趟!」
金蒲孤懊喪地接過衣服,正要披在身上,駱季芳卻又叫道:
「不要穿上,你自己的衣服在外面,這件衣服給你留個紀念,用來一證今日之緣……」
金蒲孤怔了一怔,駱季芳又對孟石生道:
「你也可以走了,希望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那時我必不饒你!」
孟石生哈哈一笑道:
「我的確是該死,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你們的好事!我馬上就走,你們還可以再溫存一下,而且我還可以做一次大人情,將隱形寶衣留下來給你們,只是那件衣服,卻要給我留做紀念!」
說著用手朝金蒲孤捧著的黃衣一指,金蒲孤連忙叫道:「不行!這是駱仙子給我的!」
孟石生的動作十分迅速,搶過來一指點向他的脅下,金蒲孤身子一麻,黃衣已被地搶走!
駱季芳一聲怒喝,頭上的柔髮像一條黑鞭似的捲了過來,孟石生將金蒲孤一轉,迎向她的發鞭!
駱季芳只得臨時撤勁,以免傷及金蒲孤,沉聲喝道:
「你想幹什麼,快把衣服放下來!」
孟石生冷笑一聲道:
「季芳!你未免也太小氣了,我將價值連城的隱形寶衣還給你,只換這一件紀念品……」
金蒲孤穴道雖然受制,口中卻能說話,大聲叫道:
「這件衣服對我的意義,遠勝過任何寶貝……」
孟石生冷笑道:「你不肯也得肯,我要定了!」
說著將黃衣極在身上,室外匆匆趕進一個人,卻是阿芳,她對金蒲孤與駱季芳看了一眼,立刻紅著臉道:「對不起!季姑,我好像聽見還有人在說話!」
然後又對牆上的大洞一看驚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孟石生就站在她對面,聞言哈哈一笑道:
「阿芳!你好!季芳嫁了人,你也有著落了!」
阿芳一怔,茫然地問道:「是誰在說話?季站!我聽來好像是孟石生的聲音!」
孟石生哈哈大笑道:「不錯!正是我……」
阿芳一驚向駱季芳道:
「季姑!莫非你的隱形寶衣……」
孟石生大笑道:
「對極了!季姑拿我當傻瓜,給我件假衣!幸虧我沒有上當,更要謝謝你幫我辨別……」
在得意的笑聲中,他又鑽進那牆上的圓洞,還留下一連串的笑聲,慢慢地遠去,終至完全消失!
阿芳伸伸舌頭,又轉身出去,駱季芳歎了一口氣,上來解開金蒲孤的穴道,阿芳卻去而復回,還捧著兩堆衣服,一難是金蒲孤的,另一堆卻是駱季芳的!
她見駱季芳臉色不豫,連忙道:
「季姑!我不是有心要偷聽你們的談話,我只是關心你!」
駱季芳歎了一口氣造:
「算了,也幸虧你裝得像,才保全了隱形寶衣,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說著接過衣衫,自顧穿著,金蒲孤卻呆呆地不動,阿芳將紫色的隱形衣拿給他笑道:
「你該如何謝我?」
金蒲孤見她說話時帶著一臉的笑意,卻不明白她是指何而言,乃笑道:
「你需要我如何表示謝意呢?」
阿芳神色忽地一端道:「我認為你不該笑著講話,因為我問的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金蒲孤被她忽莊忽謔的態度弄得怔住了,一時不知如何才好,阿芳繃著臉問:
「首先我要你表明,你為什麼要謝我,我有什麼值得你感謝的地方!」
金蒲孤弄得更迷糊了,但是他看見駱季芳也穿好了衣服背轉臉來,嚴肅地注視著他,深知此刻的答話異常重要,可是他實在想不透她們何以要發此發問,只好順著語氣接著:
「為了你對我所作的一切……」
阿芳仍是莊容道:
「不行!我為你所做的事,有些乃是我理當應為,用不著你表示謝意,比如說我一開始對你提出暗示,乃是為了幫助你得到隱形衣,假使你取得隱形衣的目的真是為了除暴安良,則我的幫助只是善盡為人的職責,自然不能接受你的謝意!」
金浦孤聽了又是一怔,呆了片刻才道:「那我似乎沒有需要感謝你的地方了?」
阿芳神色一動道:「真的沒有了嗎?」
金蒲孤點點頭道:
「是的!照你所提的理由,則你並沒有幫我的忙,一切都是你應該做的,比如說最後你幫助保住了隱形衣,也是你的責任,假如隱形衣落入孟石生手中,勢必助長劉素客的凶焰,引致天下大亂……」
阿芳哼了一聲道:「這些地方我並不想居功!」
金蒲孤愕然道:「你究竟想要我作何表示呢?」
阿芳目光流掃過駱季芳慍然道:
「季姑十幾年的情操冰節今天全交給你了,你怎可如此薄倖」
作者: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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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00:03:07
金蒲孤終於明白了,阿芳的用意只是在叫他說出今後對駱季芳的態度,因此立刻道:
「我衷心對你感謝!」
阿芳沉聲道:「為了什麼?」
金蒲孤慨然地道:「為了你幫助我,使我能得以親近駱仙子,我將以終身不負此心作為對你的報答!」
阿芳瞼上開始有了笑意,繼續問道:「能如是乎?」
金蒲孤以手指心道:「如違此心,天誅地滅!」
阿芳撲嗤一聲笑了出來道:
「你只要有這份心就夠了,用不著發那等重誓,不過你既然發了誓,就應該尊重誓言,以後可不能見異思遷……」
金蒲孤神色一莊,正想進一步表示自己的決心,可是他忽然想起了劉日英,不由得呆了!
阿芳也看出他的神色有異,連忙問道:
「怎麼?莫非你又想要變卦,得有季姑這樣一個人終身廝伴,你還不滿足?你別以為她大上你好幾歲!等你的鬍子都花白了,她依然可以保持現在的玉顏朱容……」
金蒲孤歎了一口氣道:
「阿芳!我不是一個重視外表的人,駱仙子即使變成了鶴發蒼蒼,她在我心中的印象始終不會改變,可是我忘了宣佈一件事,我已經與人訂了婚約,雖然只是口頭的約定,我卻不能負她……」
阿芳神色微變道:「誰?是那個姓黃的女孩子?」
金蒲孤搖頭道:
「不!黃姑娘在我心中只是一個小妹妹,而且她很天真,根本不解男女之情,與我訂婚的是劉素客的長女劉日英!」
阿芳一怔道:「劉素客的女兒?」
金蒲孤點頭道:「是的!她已經與劉素客脫離了父女的關係,孑然一身,非常可憐!」
阿芳連忙道:「你只是為了可憐她才與她訂婚?」
金蒲孤又搖頭道:
「不!她一身所學已不比劉素客差多少,事實上我是想借用她的智力去對付劉素客!」
阿勞冷笑一聲道:「那你跟她合作就夠了,何必又找我們來求取隱形衣!」 金蒲孤一歎道:「儘管她與劉素客恩斷義絕,我總不能叫她做出殺父的逆倫之舉。」
阿芳冷笑道:「這就奇怪了,你既然想借重地,又不肯利用她,你究意是什麼存心?」
金蒲孤肅容道:
「話聽起來似乎很矛盾,事實卻的確如此,就因為有這種顧忌,我只要她設法解除劉素客的惑心術,使一切受惑的人恢復神智!」
阿勞立刻道:「這些卻可以不管,問題是你愛不愛她?」
金蒲孤朗聲道:「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我既然與她有了婚約,至少就不能負她!」
阿芳道:「你若不愛她,就用不著堅守成約!」
金蕩孤正色道;
「我如輕信背約,那我今天所說的一切也靠不住,你們會相信我嗎?」
駱季芳忽地一歎道:「好了!阿芳!你的話太多了,你管的事也太多了,我與金大俠之間的關係只到今天為止,你怎麼可以對人家作那麼多的要求呢?」
阿芳急了退:
「季姑!你這不是自暴自棄嗎?我知道你的心裡,明明是愛著金大俠的!否則你也不會……」
駱季芳瞼色一沉道;
「阿芳!你太自作聰明了,你對我知道多少,就自由自主地替我發言,今日之事,完全是我們主動,假如真像你所說,我成了個什麼樣的人?」
阿芳又想開口,駱季芳卻沉聲道:
「不許說,你什麼都不知道,金大俠!請你將隱形衣翻過來,就明白我為什麼要如此對你,更明白我是否是一個蕩婦淫娃……」
金蒲孤立刻道:
「我知道仙子今日種種,必有深意,因此心中對仙子並無絲毫不敬之念……」
駱季芳冷冷地道:「別的話少說,把衣服翻過來!」
金蒲孤一半是為了好奇,一半也為了想急切解答這個謎底,遂將手中的紫綢衣翻了過來,終於在衣襟上發現了一行小字:「紫府寶衣,著之潛形,二人同心,其利斷金!」
他怔了一怔,這十六個字並沒有說出什麼?
駱季芳又道:「再看對襟!」
金蒲孤將對襟翻開,又見到一行小字:「同心結子同心解,人在巫山雲雨外,除卻一覺同心夢,春色不為他人來,赤霞客,雲翠姑戲志!」
金蒲孤似懂非懂地道:「這是什麼意思?」
駱季芳低聲道:「我以為你應該明白了?」
金蒲孤想想道:「假如我知道這赤霞客與雲翠站是什麼人,也許就明白了?」
駱季芳道:
「是一對夫婦,是秦漢時的練氣士,羽化已久,此地就是他們修真的洞府!」
金蒲孤道:「仙子能再解釋得詳細一點嗎?」
駱季芳默然片刻才道:
「這一對夫婦雖然致力於長生不老的仙術,可是他們研究到後來,才發現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所謂長生不老,不過是注顏延年,比常人多活一點歲月而已,至於相傳仙人騰雲駕霧,上天入地,也都是仗著巧妙的心思,製造出來一些奇巧的用具而已……」
金蒲孤恍然道:「那六件寶衣都是他們製造的!」
駱季芳道: 「不錯!他們夫婦二人醉心仙道,分頭研究各項奇技異能,結果製成了六件寶衣,分具六種不同的功能,其中隱形寶衣是雲翠姑製成的,其他五件都是赤霞客創製,本來二人相約各盡所長,待其中一人有所成就時才見面合修,所以他們從結離後三年就分開了,中間整整經過了三十年,赤霞客利用那三十年光陰製成了五件寶衣,才發現仙家之說實為虛無,於是帶著五件寶衣來到此地找他的妻子雲翠姑!入室之後發現風去棲空……」
金蒲孤笑道:「那雲翠姑一定穿上了隱形衣……」
駱季芳點頭道:
「不錯!雲翠姑在三十年中,只研究出一件寶衣,不過她真正解化的時間只有一年,其餘二十九年都在寂寞的等待中!因為她早已發現仙道虛幻,為了懲罰赤霞客執迷不悟,她在隱形寶衣上另加了許多玄虛,明知道赤霞客來了,卻故意隱身不見,只留了幾句暗謎!」
金蒲孤一笑道:「那暗謎可是阿芳告訴我的!」
駱季芳一怔道:
「不錯!你的確聰明,這麼快就想到了,那赤霞客可不如你敏捷,他整整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想透那暗謎,結果他們夫妻總算會面了,可是已經浪費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歲月……」
金蒲孤沉思片刻才道;
「那女的也太忍心了,居然能守著她的丈夫,在焦灼中挨過半個月的煎熬,我想他當時一定渡日如年……」
駱季芳道:
「她也是不得已,因為她一個人長期獨守,連語言都忘了,除了那暗謎隱語,是她早些年預留之外,她沒有別的方法可以通知她的丈夫!」
金蒲孤道:「她可以現身相見呀!」
駱季芳白了他一眼道:「隱形衣一著上身,只有那個方法才能解除隱形,因為這寶衣必須貼肉穿著,利用衣上的特殊性質與人體內靈性相通,方具隱形之功!」
金蒲孤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
駱季芳道:「你當真明白了?」
金蒲孤道:「我想差不多了,仙子大概是今天第一次才穿著此衣吧?」
駱季芳點點頭道:
「不錯!我得到覓寶的草圖時,只有十二歲,偷借了二哥的避水衣找到此地,結果發現了那兩個人留下的遺蛻以及他們的遺書,得知一切根苗,可是我並沒有取走寶農,將他們二人安葬後又離開了!」
阿芳道:「這是為什麼呢?」
駱季芳道:
「穿上寶農後,只有一個方法才能脫下來,而我對孟石生並無好感,又不願一輩子隱形不見人,所以不敢輕試!」
阿芳連忙道:「那你是對金……」
駱季芳淡然地道:
「我對任何人都沒有特殊好感,只是金大俠要將隱形衣用於正途,我應該交給他,可是我並不知道這隱形寶農經過這麼多年後,是否依然有效,所以先穿著試了一下,誰知穿上之後,真的脫不來了,我只有依照他們指示的辦法,因為我必須把寶衣交給金大俠,所以才有那番佈置與舉動,金大俠,寶衣交給你了,內情也告訴你了,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你與人訂有婚約,可以完全不受影響!你走吧!」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那麼你呢?」
駱季芳燥怒地道:「你管我幹嗎,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我自然有我的去處!」
金稻孤想了一下才道:
「駱仙子,助人助澈,我雖然得到了隱形寶農,可是我沒有把握穩能對付孟石生,既然你的柔髮神功可以克制他,我希望你能繼續幫我一點忙!」
駱季芳搖頭道:
「不行!我早就發誓不涉入人間是非,絕對不能因此而破例,你不必再說了!」
阿芳卻道:
「季姑!你非幫金大俠一個忙不可,否則他穿上隱形衣後,用什麼方法再脫下來!」
駱季芳怒聲道:
「胡說,他有訂下的妻室,關我什麼事,你少出鬼主意,你耐不住寂寞,儘管可以離開我!」
阿芳卻笑著道:
「季姑!我還有一個理由你不能不置身事外,我知道你最討厭男人,尤其是孟石生……」
駱季芳怒聲道:「我討厭他,並不一定要殺他!」
阿芳笑道:「那你只有嫁給他了!」
駱季芳臉色一變,阿芳湊到她耳畔說了幾句話,駱李芳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良久沉吟不語!
金蒲孤起初也是怔怔的,忽然猜到了阿芳對她所說的是什麼話,臉色也不禁一動,阿芳見狀笑道:「金大俠!你別擔心,你的情形與孟石生不同,季姑可以原諒你的!」
金蒲孤長歎一聲道;
「話不是這麼說,駱仙子冰清玉潔之體,卻因為我的原故落入孟石生的眼中,仙子從不怪罪,我卻無以自容,等我事了之後,定然對仙子有個明白的交代,以報仙子知遇之德……」
駱季芳冷笑一聲道:「你別說得那麼好聽,你假如為我死了,留下劉日英怎麼辦?」
金蒲孤輕歎道:
「在養心園中如非仙子捨血相救,我早已不在人世了,劉日英應該原諒我的作法!」
駱季芳仍是冷笑道:「她真的能原諒你嗎?」
金蒲孤正色道:
「我敢斷定她能,我到此地來,她已在卦象中預知一切,可是她並沒有阻攔我……」
駱季芳淡淡地道:「她也知道我們會發生什麼情形嗎?」
金蒲孤道;
「是的!她對太陰素女的情況極為瞭解,她還鼓勵我,否則我絕不敢冒犯仙子……」
駱季芳沉吟片刻才道:
「世上真有凡事前知而又如此大方的女孩子,我倒是想見她一面!」
金蒲孤忙道:「我相信你們見面會很愉快的!」
駱季芳沉下臉道:「我只是跟她見見面,沒有其他作用,你可別想到那裡去!」
金蒲孤微笑道:
「我什麼也沒有想,對於未來的事,我從不作打算,一切聽其自然,因此我也奉告仙子一句話,凡事俱由天定,仙子也不必矯情去改變天意!」
駱季芳臉色又是一變,金蒲孤卻莊容道:
「我說的是肺腑之言,希望仙子不要以等閒視之,而且我是個男人,也有著男人的尊嚴,仙子兩度援手,我十分感激,可是感激並不須要以屈辱作為報答,仙子如果過分令我難堪,我寧可退回寶衣,刎頸灑血,以酬仙子之德!」
說也奇怪,他這幾句桀驁粗獷的話,反而化除了駱季芳臉上的冷漠,也化除了她心裡的驕傲,目光中透出一絲柔情,低聲道:
「對不起!我從小在孤獨中長大的,也許很不近人情,這是離群遠處的關係……」
金蒲孤這才欣慰地一笑道:
「我也是一樣,而且我還是在仇恨中長大的,可是我並沒有被仇恨感染成孤僻,因為我發現人世間的美麗畢竟多於醜惡!」
駱季芳的臉色變為更溫馴了,以帶點顫抖的聲音道: 「我希望能像你一樣用美麗的眼光去看這個世界!」
金蒲孤笑笑道:「光是看還不夠,你必須身入其中才能體驗它的美好,你不妨先從認識它,開始學著瞭解它!」
阿勞知道這個場合下沒有她插口的餘地了,乃伸伸舌頭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帶著滿臉的笑意,悄悄地溜走了,而且她也知道不須要再困守在這難見天日的地室中了,急著去打點行李,準備開始一個新的生活!
隱形農藏在背囊中,金蒲孤不想馬上穿起來,因為他要陪著駱季芳去體驗一下這世界是多麼美好!
離開了深埋地下的石室,站在雁蕩湖畔,望著白頭的蘆葦因風吹起柔軟的白浪,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駱季芳在他旁邊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金蒲孤仍是笑著道:
「我想起孟石生按上那件黃衣後,發現它無法隱身,是什麼表情!」
駱季芳卻一皺眉頭道:
「不要提起他,我真恨不得剜掉他的兩支眼睛,叫他永遠是個瞎子。」
阿芳在前哈哈大笑道:
「這就叫做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珠,他自負聰明一世,這一次可上了一個大當!」
駱季芳忽然道:「金大俠!你的神箭百步穿楊射,一支雁的眼珠應該沒問題吧!」
金蒲孤微怔道:「那自然沒問題!」
駱季芳立刻道:「好!那你替我出口氣,我想到辛辛苦苦訓練成的雁群被孟石生那群畜生殺得全軍覆沒,心裡就不痛快,他那頭蒼雁和領隊正躲在前面蘆叢中,你能否一箭把它的眼珠射出來!」
邊說邊指,眼睛卻連連打著暗示!金蒲孤看了又是一怔!
可是他天性聰明,知道駱季芳此舉必有用意,於是從背下解下長弓笑道:
「箭必有的,它躲在蘆葦深處,我根本無法看見,又怎能奈何它呢!」
說著腳下踢著一塊小石子,同時也用目示意詢問,駱季芳笑著道:
「久聞你的金僕姑神射能在百尺之內,斷蠅足蚊翅,難道也是看準了目標再發矢的?」
金蒲孤笑道:
「自然不是,不過必須有一個確定的目標,我才可以施展,不過根據我的觀察,蘆叢中好像沒有什麼雁支,我怎能無的放箭」
說著又踢了一下小石子,駱季芳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兩次踢石,原來是問那對象是否為孟石生,因此笑著點點頭道:
「我告訴你的話絕不會錯,那支大雁的確是藏在葦叢中,只是潛在水底,你不易發現罷了!」
金蒲孤從她的點頭中,已經證實那蘆叢中確有古怪,而且就是孟石生,略加沉吟才道:
「這麼說來我倒是可以試一下,不過你得把正確的方向指出來!」
駱季芳用手指了一下抵聲道:
「在正前方四十丈處,有一根葦管,露出水面三四寸,周圍並無掩蓋!」
金蒲孤聞言又是一征,連忙朝他所指的地方看見,果然看見那枝葦管孤出水面,緩緩地移動著,顯然是人躲在水中,利用那技葦管透氣,立刻低聲道:「不會錯嗎?」
駱季芳用更低的聲音道:
「不會錯!我認得自己的衣服,那是他當作隱形寶衣搶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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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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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00:03:25
金蒲孤也看見了水下泛著淡淡的黃影,而且有一角綢浮起在左近,確然是孟石生搶去的那一件,立刻慎重地從囊中取出一枝小箭,長才盈尺,箭鏃泛銀輝色,僅有指甲大小,他將箭搭上弓弦,射姿也很奇怪,因為他是將弓身朝裡,手指捏緊箭尾,連弓弦一齊扣緊,反射而出。
錚的一聲,短矢脫弦而出,直透水底,駱季芳十分詫異地問道:「你這是什麼射法?」
金蒲孤道:
「這枝箭太短,若是正面發出,一定會先撞上弓把,所以必須如此發射……」
駱季芳一皺眉道:「這能有多大勁力?」
金蒲孤微笑道:
「你別看不起這枝箭,孟石生早已乖乖的釘在水底下了,阿芳!你去看看!」
阿芳聞言立刻朝前走去,駱季芳卻已見水上浮出一抹殷紅,忍不住叫道:
「不錯,果然射中了!你倒底是用什麼手法?我還以為你一定無法奏功,只是想利用你將他逼出來好由我來對付他……」
金蒲孤輕歎道:
「這是我最不願意用的一種手法,你可曾聽說過兩句歌謠:紫心鐵弓金僕姑,天絕一箭屠萬夫,紫心鐵木就是我手中這柄寶弓,天絕一箭就是……」
駱季芳訝然道:「你剛才用的就是天絕箭?」
金蒲孤點點頭道:「是」
駱秀芳怔然道:「你不是說天絕箭留在天山,叫黃鶯去取了嗎?」
金蒲孤道:
「那是我故弄玄虛,因為我聽見陳金城說出那兩句歌謠,想到這件事一定也瞞不過別人,所以才玩了這一手花招,其實天絕箭一直藏在我身邊……」
駱季芳點點頭道:「那你以前為什麼不用呢?」
金蒲孤悵然歎道:
「我從來就沒有想到要用它,因為此箭太過凶毒,矢出必有殺傷,大違天和,所以我把箭身與箭鏃分藏在兩個地方,這次事非得已,我才取在身邊!」
駱季芳神色一揚道:
「幸虧你放在身邊,而且在今天殺了他,我相信他還沒見過外人……」
金蒲孤頓了一頓才道:
「仙子,有一件事我必須請求你答應,無論如可不要傷及他的性命!」
駱季芳一怔道:「你沒有殺他?」
金蒲孤點頭道:
「是的!我受箭之初,曾立下誓言,非十惡不赦之徒,不使用天絕箭去對付他,孟石生並沒有做什麼惡事,所以我只射瞎了他的一雙眼睛……」
駱季芳沉下臉道:
「那是你的看法,我卻不能同意,有他活在世界上,我永遠都沒有臉見人!」
金蒲孤歎道:
「其實他與仙子並沒有什麼深仇大假,雖然他闖入石室時,看過仙子的玉體,但是這並不構成他必死的原因,假如仙子這樣想,我的罪行就該死了。」
駱季芳紅著臉陪他一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正色道;
「如仙子不以終身見托,我對仙子的冒犯更多,如仙子以終身見托,則我刺瞎他的雙目,已經足夠作為他的懲罰了,因為他的行為對仙子造成多大的侮辱,該由我來決定的!」
駱李芳遲疑片刻才低聲道:
「你口口聲聲叫我仙子,可見你心中對我的身份並未承認……」
金蒲孤連忙道:
「假如我現在改口叫你的名子,或者換一個俗氣一點的稱呼,你是否可以饒他呢2」
駱季芳想想才道:「你為了救他才改口嗎?」
金蒲孤笑道:
「秀芳!我早就想改口了,可是你的態度一直冷冰冰的,使我不敢叫出來!」
駱季芳紅著臉,默然片刻才道:
「我雖然生性冷僻,但畢竟是個女人,女入一旦把身子交給男人後,還有什麼驕傲可言,然而我一直不好意思對你表示,也是因為他的原故,我本來想把他的問題解決後,再向你……」
金蒲孤笑道:
「你們的問題早就解決了,他當著我的面,答應與你解除婚約時,一切就解決了……」
駱季芳囁囁地道:「可見他……」
金蒲孤笑著道:
「他闖進來的確不是時候,不過那時你已委身於我,這應該是屬於我的問題了!」
駱季芳道:「即使我是你的妻子,你也不應就此算了!」
金蒲孤道:
「你是個豁達的女人,怎麼還存著這種世俗的成見,看一眼又不會少一塊肉,對你毫無損害,而且我也在場,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斤斤計較呢!」
駱季芳含笑啐了一口道:「你不在乎為什麼又要弄瞎他的眼睛呢!」
金蒲孤微笑道:
「我只是禁止他幫助劉素客作惡,才出此下策,絕不是為了他看過你的原故,每一個人都是赤條條地到世界上來的,除了自己的父母外,總還有別人看過,我們不能把那些人都—一殺了……」
駱季芳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道:「油嘴滑舌!」
金蒲孤連忙道:
「你答應不為難地了!」
駱季芳輕歎道:
「我既然把一輩子都交給了你,自然要尊重你的意思,出嫁從夫,這是婦德之一!」
金蒲孤笑了一下,卻見阿芳站在湖邊上發怔,連忙叫道:
「阿芳!你為什麼還不把他撈起來?」
阿芳遲疑地道:「我看這人不太對勁,孟石生沒有這麼長的頭髮……」
二人俱是一怔,同時趕了過去,只見水中那人正在痛苦地掙扎著,卻不浮上來,黃衣翻飄,確實是孟石生從他們手中搶去的那一件,可是轉側之間,還可以看那人頭上拖著一綹長髮,又不太像孟石生!
駱季芳立刻道:「管他是誰,撈上來再說!」
阿芳顧不得弄濕衣服,跳進水裡,將那人提了起來,一直走回岸上,放到地下,才發現那人的身材細巧,臉上蒙著一塊黑紗,赫然竟是個女子!
阿芳用手扯下黑紗,立刻驚叫道:「是大小姐!」
金蒲孤也是一驚,這女子正是駱仲和的大女兒駱洛仙,雙目被自己箭鋒刺傷,血流不止,口中還咬著那根葦管!身上披著一件黃袍倒的確是孟石生搶去之物!
駱季勞神色一動,蹲下身去,在她身上四肢之處捏了幾下,駱洛仙立刻在地上跳了起來,伸拳向駱季芳打去!
駱季芳一把接住她的拳頭喝道:「洛仙!是我……」
駱洛仙呆了一呆才道:「小姑姑,真是你嗎?」
駱季芳沉聲道:「不錯!你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駱洛仙卻迫不及待地道:「有一個叫做金蒲孤的男人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了」
金蒲孤不禁一怔,連忙道:「你問我幹麼?」
駱洛仙伸手在眼上的劍處亂揉,口中卻叫道:
「金大俠,你在哪裡?我眼睛看不見了,你過來給我摸摸看……」
金蒲孤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她身邊,駱洛仙一把拉住他叫道:
「金大俠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找得你好辛苦……」
金蒲孤本來想掙開的,可是駱秀芳把他按住了,柔聲問道:
「洛仙,聽說你跟二哥鬧翻了,怎麼又到此地來的?」
駱洛仙又用另一支手抓住了駱季芳,以帶哭的聲音道:
「小姑姑,你知不知道爹是強盜?他本來答應把我嫁給金大俠的,可是後來又翻了腔,叫我嫁給駱強,我不肯他就要殺我,我只好逃走了,小姑姑,你要救我……」
駱季芳拍著她的手背道:
「你放心好了,有我在,絕不會叫你爹把你殺死,你告訴我是怎麼會事……」
駱洛仙眼中不住流血,痛得混身打顫,駱李芳只好又點了她的麻穴,使她不再感到痛楚,然後示意阿芳為她止血,一面柔聲道:「你慢慢的說,發生了什麼事?」
格洛仙痛止後,才硬嚥著道;
「我逃出家門後,一直不敢分開露面,可是我又急著想找到金大俠,他不肯娶我是因為爹做強盜,現在我已經離開爹了,金大俠,現在你終可以要我了吧!」
金蒲孤只得歎了一口氣道:
「駱小姐,別的事慢慢再說,你先說怎麼會找到此地來的?」
駱洛仙想想道:
「我不知道上那裡找你去,只是倒處流浪,因為我聽你說過括蒼山的萬象別莊,我想在這兒也許會找到你,結果碰上一個叫劉素客的人!」
金蒲孤失聲叫道:「你見到劉素客了?」
駱洛仙點點頭道:
「是的!你曾經提起過他,說他是個大壞人,可是我倒覺得他還不錯,他知道我要找你,不但沒有敵視我,反而指示我到此地來……」
金蒲孤又是一怔道:「是劉素客指示你來的?」
駱洛仙雙目雖盲,仍然從語氣中聽出他急於想知道答案,因此點點頭又道:
「不錯,是他指示我到此地來的……」
駱洛仙還想說得多一點,可是她又被目上刺心的痛楚刺激得停住了,伸手又想摸去,駱季芳按住了她的手道:
「不要去摸,我剛給你上過藥,等藥性完全行開時,就不痛了,你用手一動,傷口就更難好了!」
駱格仙果然止了手卻反問道:
「小姑姑,我的眼睛還會好嗎?我的意思是說我還能看見東西嗎?」
駱季芳頓了一頓,終於歎口氣造:「孩子!你恐怕再也無法看見東西了……」
駱洛仙僅是呆了一呆,卻沒有很大的激動,輕輕地道:
「也好!這個世界我已經很厭煩了,看不見也好!」
金蒲孤與駱季芳對視了一眼,似乎沒想到她對這個消息反應如此平淡,可是他們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片刻之後,駱季芳才問道:
「你究竟遇到了什麼人?怎麼會躲到水裡去的?這件衣服……」
駱洛仙淡然地道:
「我在這兒碰到了一個男人,他是從地下鑽出來的,我向他打聽一下可曾見到金大俠,他反問我是誰,我告訴了他,誰知他一下子點住了我的穴道,而且動手脫了我的衣服,而且還……」
駱季芳神色一變息忙問道:「他對你怎麼樣?」
駱洛仙仍是低聲道:
「他好像對我們姓駱的懷有深仇大恨,沾污了我的身子後,還冷笑著對我說他終於嘗到我們駱家女人的滋味了……我真不明白,這個人是誰呢?是我爹的仇人嗎?我想一定是的,因為您和大姑都是世外的人,不會與人結仇的,可是他不應該對我施以報復呀!尤其是我告訴他我已經與父親反腎……」
全蒲孤的臉色氣得鐵青,厲聲道:
「孟石生,你的行為該遭天誅,我再見到你時,一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駱洛仙立刻問道:「這個人叫孟石生!」
金蒲孤一怔道:「不錯,難道你不認識他?」
駱洛仙搖頭道:
「不認識,不過我聽過這個名字,爹每次假借錢塘王的身份在西湖上出現時,總要提到他,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爹也不許我多問。」
駱季芳又適:「以後怎麼樣了?」
駱洛仙道:
「以後他把自己的黃衣披在我身上,把我拖到蘆叢中,插了一技蘆管在我嘴裡給我透氣,他自己也守侯在我身邊。」
金蒲孤驚道:「他也在你身邊?」
駱洛仙道:
「是的,他一直在我身邊,直到我的眼睛被東西刺瞎後,他才離我……」
駱季芳瞼色深沉地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金蒲孤冷笑道:
「這還不簡單,駱姑娘看見他他才知道所得的隱形寶衣不是真的,於是在她身上發洩了獸慾,更利用她取走了我的天絕箭!」
駱季芳一怔道:「他也知道天絕箭?」
金蒲孤憤然道:
「陳金城能知道,他自然也知道,一件事有第二個人知曉,便不再是秘密了!」
駱季芳一呆道:「這可糟了,你失去了天絕箭,還有什麼方法能對付他呢?」
金蒲孤漠然地道:
「我並不需要靠著天絕箭去對付他,而且這樣一來,我更容易對付他了!」
駱秀芳不解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孟石生的武功高不可測,又有土行穿石之能,我的柔髮神功雖然能克制他,卻無法抓到他,因為到了緊要關頭,他往地下一鑽,我就拿他一無辦法,全仗著你的天絕一箭……」
金蒲孤道:
「他本來最忌諱的就是天絕箭,現在他得到了手,對我已不再畏忌,我就可以用別的方法去對付他了,善泳者每溺於水,這是聰明人每易犯的笨錯誤!」
駱季芳一歎道:
「你把事情想得太容易了,沒有天絕箭,你即使見到他也奈何不了他……」
駱洛仙忽然道:「我的眼睛是被你的天絕箭射瞎的嗎?」
金蒲孤遲疑片刻才道:「是的,不過……」
駱洛仙飛快地道;
「你不必解釋了,我知道你不是存心傷害我的,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我在那裡!」
金蒲孤歉然道:「是的,我原先以為是他……」
駱洛仙又道:「他那麼怕你的天絕箭,可知這枝箭一定是他的致命傷了!」
駱季芳代為回答道:
「不錯,天絕一箭,無人能御,可是那枝箭已經落到他的手中,一切都談不上了……」
駱洛仙沉思片刻才道:「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
金蒲孤道:「目前他與劉素客在一起!」
駱洛仙立刻接口道:「在萬象別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4:05
第二十一章
金蒲孤點點頭,但想到她看不見,又用口回答道:
「是的!萬象別莊是劉素客的根據地。被逼得放棄了,現在有著孟石生撐腰,他們一定會在那裡重起爐灶…」
駱洛仙沉思片刻才道;
「小姑姑,您是否肯把阿芳借給我一段時間,陪著我到萬象別莊去!」
駱季芳一怔道:「幹什麼?」
駱洛仙道:「天絕箭是在我身上失去的,我負責把它取回來交還給金大俠!」
金蒲孤連忙道:
「這怎麼行呢?別說你辦不到,就是能辦到,我也不能要你這麼做,因為天絕箭之失不是你的責任,你還是一個受害者……」
駱洛仙沉聲道:
「正因為我是個受害者,我才需要從這上面報復,我得回天絕箭後,只希望你能用它照樣射瞎那個姓孟的眼睛,替我出一口氣!」
金蒲孤怒聲道:
「我再有天絕箭在手,一定射穿他的心窩,這傢伙簡直死有餘辜……」
駱洛仙卻搖搖頭道:
「不行,你可以用任何方法去殺死他,但眼睛射瞎,而且必須用天絕箭!」
金蒲孤一怔道:「可是……」
駱洛仙不容他說上去,搶著道:
「取回天絕箭是我的事,射瞎他眼睛是我的請求,當然我必須先將天絕箭交給你才能使你履行我的請求,你肯答應嗎?」
金蒲孤想想道:
「我可以答應,不過你成功的可能太少了,孟石生一定把那枝箭毀了以絕後患……」
駱洛仙大聲叫道:
「那是我的事,反正我一定先把箭交到你手上才能對你有所要求,你答應我吧!」
金蒲孤歎了一聲道:「駱小姐,你不必如此,我答應你一定射瞎他的雙目就是了……」
駱洛仙連連搖頭道:
「不行!我的眼睛毀在天絕箭上,我一定要他的眼睛也毀在同一枝箭上!」
金蒲孤默然不語,駱季芳卻道:
「洛仙,對於你的報復手段與方法我不表示反對,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會失敗的,尤其你要阿芳陪行,孟石生恨死她了……」
駱洛仙卻道:「小姑姑!我一定要阿芳,而且負責她的安全,請您幫我一個忙吧!」
駱季芳歎了一口氣道:
「你的遭遇完全是因我而起,我應該幫助你,可是這件事我無法作主,更不能代阿芳作主,因為這也關係著她的安危……」
阿芳接口道:「季姑!假如大小姐真有把握能取回天絕箭,婢子倒是願意一試……」
駱洛仙立刻道:
「阿芳,我只是具有信心,卻不能對你保證絕對有把握,我非常需要你的幫助,可是我不能勉強你,假如你不願意,把我送到萬象別莊後,你可以馬上離開,這樣你總不會拒絕吧!」
阿芳還沒有回答,金蒲孤已道;
「阿芳到了萬象別莊,恐怕就無法離開了,孟石生不會放她離開的!」
阿芳卻笑了一下道:
「我倒不在乎孟石生,不管他對我如何懷恨,我相信他還不致於傷害我!」
駱洛仙立刻道:「這麼說你答應了?」
阿芳微笑道:「目前我在季姑身邊也沒有什麼事可做,倒不如跟你去碰碰運氣!」
駱季芳一皺眉頭道:「阿芳!你不妨考慮一下!」
駱洛仙卻沉聲道:
「用不著考慮,我已經保證她的安全了,她如果感到不安全,隨時都可以離開!」
金蒲孤一歎道:「這明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駱洛仙卻凝重地道:
「金大俠,你不要說得那麼肯定,天下事都是無可預料的,假如昨天有人告訴你說你會用箭射瞎我的眼睛,你相信它的可能嗎?」
金蒲孤被她問住了,無言可答,駱洛仙又遭:
「所以我有信心去從事這項奮鬥,在明知不可能下創造可能,事成不成未可知,但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放棄努力,因為我的一生中再也沒有別的事可為了……」
金蒲孤與駱季芳都沒有話說了,還是阿芳笑著道:
「對於取回滅絕箭的事,我倒不存太大的希望,不過我覺得能留在萬象別府裡,瞭解了下對方的動態,倒是頗有意思,所以我才答應了,大小姐,我們走吧!」
駱洛仙卻道:
「不,等一下,我還需要在這裡詳細地思索一下進行的步驟與方法,小姑姑,您跟金大俠先走好了,讓阿芳留下陪我,以後有什麼事,我會想法子跟你們聯絡,不過我怎樣才能找到你們呢?」
金蒲孤想了一下,終於把劉田英的落腳處告訴了她道:
「最近我都在這個地方,以後我自己也不知道……」
駱洛仙點頭道:
「好吧!反正我一直都在萬象別府,在劉素客未曾伏誅前,你也不會到別處去的!」
阿芳已經把駱季芳的衣物分了出來,紮成一個小包交給她道:
「季姑,我暫時不能侍候你了!」
駱季芳黯然接過衣包,要想說什麼,可是什麼也沒有說,因為她的淚水已盈滿了眼眶,一開口就會掉下來,她與阿芳名雖主僕,情猶姊妹,乍然分手,離情難已,阿芳卻比較想得開,強顏一笑道:
「季姑!你走出養心園後,我就知道我們遲早都會分手的,可是在這種情形下分手,我覺得很安慰,因為你已經找到…
金蒲孤用眼色阻止她說下去,阿芳也會意止口,雖然他與駱季芳結合的事不需要瞞任何人,但是對於駱洛仙總還是避免一點的好,因此他拉著駱季芳匆匆地走了!」
雖然已不需要趕路,他們仍走得很快,離開雁蕩山後,他們的行動仍十分小心,因為他們還得防備著孟石生突然地冒出來,對這個防不勝防的敵人,他們有著深切的痛恨與凜懼,雖然駱季芳可以對付他,但是為著防備他,她的心中無時無刻不在緊張中,得不到一點寧靜!
一直走到括蒼山附近,金蒲孤才深吁了一口氣道:
「孟石生一定回到萬象別府去了,他得到了滅絕箭,自然可以高枕無憂了,我們真是白擔心!」
駱季芳不以為然地道。
「我不認為如此,隱形寶衣不得手,他不會死心的,這個人的心思越變越可怕了,從他怎樣對付洛仙的手段,我真有點擔心,而且也有點後悔,不該把阿勞留下的,誰知道孟石生對待她……」
金蒲孤默然片刻才道:
「人也真怪,洛仙居然想從他手中把天絕箭取回來,而且表示得那樣有自信!」
駱季芳道:
「我相信她會成功的,我們駱家人都有一種鍥而不捨的精神,為了一個目的,可以把畢生的時間心力都在上面,你看我(原書691-694與697-700重,缺)為,假如孟石生在那裡藏身,則他出手施襲,尚有一段距離,南海前輩不會毫無知覺!」
南海漁人也道:「不錯,我受傷之後,一直是在此地,沒有移動過位置,假如有人從那個位置出手攻擊我,斷無可能如此輕易得手……」
駱季芳不相信,飛身到那斷坡前,在每一個裂縫中探視了一遍,然後退身出來道:
「有兩個洞都被穿透了,直通山腹,裡面是空的,除了孟石生之外,別人絕辦不到!」
金蒲孤道:
「這正是那人的用意,要我們想到孟石生頭上,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孟石生假如要施暗襲,一定會採取更近的位置,何必捨近而求遠,只有別人設謀嫁禍,才不得而已,利用那裡的地形!」
駱季芳半信半疑地道:
「那這人是誰呢?他是如何出手偷襲的呢?照你的理論,那個人一定是隱藏在更近的地方,這裡四周都很空曠,他如何藏身的呢?」
金蒲孤皺眉道:
「我就是想不透這一點,以南海前輩的武功,除非是近身猛襲,才能一擊得手……」
駱季芳沉思片刻才指著一棵大樹道:「假如有人藏在樹上,施用暗器突襲呢?」
金蒲孤抬頭望了一下才道:「這倒有可能!」
南海漁人卻搖頭道:
「不可能,不管他暗器的手法多高明,在這種距離下,我都會有所知覺,而且我在受擊的同時,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是一個人,擊在我後背上的是一支肉掌,功力極深,否則也不可能將我一舉震昏過去!」
金蒲孤又凝重地問道:「那人是從背後而來,還是自天而降!前輩能夠分辨嗎?"
南海漁人道:
「自然是從背後而來,即使是一頭飛鳥自天而降,我也能感覺出來……」
金蒲孤點點頭,歎息不語,駱季芳卻一拍手道:
「我認為還是孟石生,我認得他的筆跡!」
金蒲孤神色一動道:「幄!那真是孟石生的筆跡?」
駱季芳點頭道:
「近幾年我們雖然不往來,可是早一陣子他曾經寫過幾封信給我,他的字學工,清秀瘦骨而有力,而我所見的完全一樣,這一定是他了!」
金蒲孤眉頭微微一掀道:「幾年前的字跡應該有點改變!」
駱季芳道:「完全沒有改變,我一眼就看出!」
金蒲孤道;
「這也是可疑之處,書法與武功一樣,筆勢雖已定型,火候卻與時更進,怎會多年毫無進境……」
駱李芳一怔道:
「這也許會有一點,只可借你把字條毀了,否則倒是可以詳細研究一下!」
金蒲孤輕輕地一歎道:
「用不著研究,我已經看過那字跡,蒼勁而有力,落筆最少有五十年的火候,孟石生不到這個年歲,因此絕對不是他的真筆!」
駱季芳惑然地道:
「那一定是有人臨摹的了,這倒容易找,除了我家的人,還有一個陳金城……」
金蒲孤道:
「也不可能是他們,這些人或許有機會臨摹到他的字跡,但也表現不到那種火候,而且他們也無法一舉而擊昏南海前輩,我想還另有其人……」
駱季芳道:
「這就怪了,孟石生又不是書法名家,他的字不可能流傳出去,誰還會去;臨摹他的筆跡呢?」
金蒲孤用力敲著腦袋道:「假如我能回答這個問題,我也想出那個人是誰了!」
駱季芳同樣地陷入苦思,良久才道:
「不管了,你也僅僅是憑著猜測,我覺得孟石生的可能最大,我一定要到萬象別府中找他去……」
金蒲孤搖頭道:
「我不贊成……」
駱季芳急了道:
「劉日英與你師父的失蹤,我覺得自己有很大的責任,而且不為了這件事,我也要找他!」
金蒲孤沉聲道:「孟石生對洛仙的行為已不可想,我也不能放過他,可是現在去找他不等於事無補,反而破壞了令侄女的復仇計劃,所以我不主張輕動!
駱季芳翻著眼道:
「你認為洛仙真能把天絕箭取回來?我覺得她這個計劃簡直是夢想,絕無實現的可能!」
金蒲孤正色道:
"他那樣要求了,我們也答應了,無論如何也該給她一個機會,我們還是等一陣吧!」
駱季芳怒聲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金蒲抓道;
"陳金城跟我約好在杭州見面,同時我也決定在那裡為呂子奇舉喪,到時候無論是劉素客也好,孟石生也好,都會來湊熱鬧的,我想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了!」
南海漁人卻怒聲道:
「老朽這一輩子都沒有栽過這麼大的觔斗,我一定要找到那個傢伙,跟他好好較量一場,而且我沒有這麼大的耐心,先到萬象別府去找找那個孟石生,看看是不是他偷襲我…」
金蒲孤沉思有頃才道:
「前輩對萬象別府很熟悉,去看一下也好,不過無論如何要沉住氣,即使你發現那人真是孟石生,也請與再晚碰頭後再作行動的打算!」
南海漁人怒道:「不要我動手,我去幹嗎?」
金蒲孤微笑道:「前輩有一件最感興趣的事可做,再晚已經準備了一個小包,前輩看到裡面的東西後,自然知道是什麼事情,不過仍希望前輩能秘密行之!」
南海漁人一臉疑色,卻見金蒲孤已經將小包取了出來,乃接了過來,正想打開,金蒲孤接住道:「前輩等一下再打開吧,我還有兩個問題想問,日英今天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嗎,譬如說是不幸的預感……」
南海漁人搖頭歎道:
「沒有,她一心計掛著你要來,被喜悅沖昏了頭,怎麼會想到遭遇這種事,她的命卦一向很準,怎麼算不出自己的災禍呢?」
金蒲孤又問道:「她今早叫前輩去買菜釣魚,可見家中並沒有預存的鮮魚了!」
南海漁人道;
「沒有,因為我釣起魚來太方便了,而且都是現吃現捉,從來不須預存……」
金蒲孤點點頭道:「好了,我就想知道這一點!」
南海漁人莫名其妙,但也不想多問,運運氣,發現自己受傷不嚴重,乃略加整頓道:
「我想馬上就到萬象別府去,對於你的關照,我當盡量約束自己……」
金蒲孤一拱手道:
「前輩請吧,下個月初九我們在杭城西子湖上見,那時前輩想必一定將布包中的事辦妥了!」
南海漁人看看手中的布包,幾次都抑制不住想打開來的衝動,但他居然忍住了,朝二人點點頭,飛身而去!
駱季芳等他走後才道:「我們怎麼辦呢?」
金蒲孤道:「等待!這裡很清靜,我們可以暫住幾天!」
駱季芳不滿意遵:
「你師父與劉日英都失蹤了,難道你一點都不著急,萬一他們真的落在孟石生手中……」
金蒲孤道:
「劉日英的智慧並不低於她的父親,即使真的被孟石生擄走了,她也知道如何保護自己!」
駱季芳急道:
「孟石生劫走她的目的就是為了報復你,從他對付洛仙的手段,你就可以想得到…」
金蒲孤淡然道:
「孟石生以為是我把你從他身邊搶走已經大錯特錯,他若是認為搶走日英是對我的報復,那錯得更厲害了,日英雖然不會武功,卻比會武功的人更難對付,劉素客就是一個例子,他以一個文弱之士,卻能控制天下武林高手,劉日英又何懼乎孟石生!」
駱季芳一歎道:「你真在說笑話,萬一他用暴力呢?洛仙也是一個例子!」
金蒲孤道:
「洛仙因為會武功,所以才會遭受到強暴,劉日英就不同了。她保護自己的方法更為有效!」
駱秀芳征然道:「我簡直不明白你說的什麼?」
金蒲孤正色道:
「狼有爪牙之利,遇見虎豹只有俯首稱臣,以其利不及也,可是一支小老鼠卻敢在虎豹的前面直行無懼而不受其害,這證明了不抵抗更有效!」
駱季芳似懂非懂,只有憤然地道:
「隨便你去說吧,不過劉日英若是受了孟石生的強暴,我非將他碎屍千段以懲,因為這是我的責任!」
金蒲孤莊容道:
「那不用你費心,我的責任更大,大丈夫連妻子都不能保,何以為人……。
駱季芳也不禁默然了,金蒲孤呆立片刻,又回身進入廚房,對著灶台上的兩層殺剖好的鮮魚沉思,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神情十分煩燥,駱季芳看著很迷茫,卻不敢去打擾他。
她自己也不明白何以會對金蒲孤一種敬畏的情操。這個決心終身獨處的女子一旦委身事人之後,居然也未能免俗,像一般的女人一樣開始尊敬她的丈夫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4:27
呂子奇的葬禮在杭城的四海鏢局隆重舉行,這個一生正直的老人享受到他應有的尊榮!
四方前一執紼的江湖豪客塞滿了杭城,尤其難得的是名震天下的青年奇俠金蒲孤居然在靈前守喪,以子侄的身份向致吊的人答禮。
對於呂子奇的死因,外人很少明白,主辦喪事的李青霞與林子祥諱莫如深,那些人也不敢向金蒲孤動問。
只是方今武林十大門派的代表前來上祭時,金蒲孤才將他們留下,招待到一間秘室中密談,才使大家意味到事態的不尋常,因為跟他們接觸較近的人知道近來十大門派聚會頻仍,而且他們的掌門人都好久沒有露面了。
每次聚會都是這十個人,雖然江湖上未聞有什麼重大的變故,可是每家門派都調集高手,風風雨雨,好像隱藏著什麼危機,而且這次呂子奇舉喪,每家門派前來赴喪的人都在五人以上,俱是門中高手。」
看他們與金蒲孤進入秘室之後,大家都在竊竊私議,探討著他們聚會的內容,而外廳呂子奇的靈常卻傳來一陣女子淒慘的哭聲,呂子奇交遊頗廣,卻很少有人與他如此親近,何況又是一個女子呢!
於是大家都擁了出來,但見一個女子全身縞素,哭倒在靈幃前,瞥到她面目的人才恍然,原來這女子正是石慧,石廣琪的女兒,呂子奇唯一的及門弟子,也是十二錢鏢的唯一傳人。難怪她會如此傷心了…
李青霞自然更認識她,也知道她曾有一度受過劉素客的利用,前來暗施毒手,不過到後來天良發現,又自動說出瞭解方,由此可見她還是站在這一邊,看她哭得那麼傷心,連忙趕出來解勸道:
「石姑娘,今師呂大俠仙逝,你傷心是一定的,可是你也該節哀順變,替呂大俠報仇才是!」
石慧一抬眼,悍然沫去眼淚厲聲道:
「你說得很對,要不是替師父報仇,我真還不願意上此地來!」
李青霞見她的眼神與口氣都不太友善,倒是~怔,石慧又厲聲道;
「我師父是怎麼死的?」
李青霞知道一定又有人向她說過什麼了,乃陪笑道:
「姑娘可能是誤會了,呂老英雄仙逝之時,妾身與林總鏢頭都在現場,可以保證……」
石慧冷冷地道:
「我知道你們在場,我只問你我師父是怎麼死的?他是死在誰手中的?」
李青霞遲疑片刻才道:「他是自殺的!」
石慧憤然從地上站了起來道:「這就對了,可見人家沒有騙我,你把金蒲孤叫出來!」·
外面這一場大哭大鬧,金蒲孤早聽見了,現在又聽石慧指名要他出去,不待人通報,遂即推門而出道:「石姑娘喚出金某,不知有何指教?」
石慧看他身後簇擁著十大門派的代表,乃冷笑一聲道:
「金蒲孤,你越來越得意了,居然以十大門派的領袖自居了,這次你又準備使什麼鬼計?用誰去作犧牲?」
金蒲孤微微一怔道:「石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石慧怒聲道:「沒什麼意思,我只是覺得師父死得太冤枉,找你來要一份公道!」
李青霞連忙道:「石姑娘,令師之死怎麼能怪金大俠呢?你是聽了誰的挑唆?」
石慧冷冷地道;
「我投有受誰的挑唆,只是聽人說起師父的死去經過,特來聽聽金蒲孤的解釋!」
李青霞道:「今師是自殺的!」
石慧道:「我師父自殺的原因呢?」
全蒲孤已經知道她的意思,乃朗聲道:
「石姑娘,我不知道你聽了誰的話,但是對呂老之死,我可以問心無愧,他是負咎自殺的,負咎的原因是他感到對不起我……」
石慧臉容慘厲地道:「他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嗎?」金蒲孤歎了一口氣道:
「我說是他自己感到對不起,我並不是說他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
石慧大聲叫道:「你倒是會推卸責任,我師父是因為受托替你保管寶弓,結果弓毀了,他才引咎自殺,假如他知道那把寶弓是假的,他會自殺嗎?」
金蒲孤坦然地道:「你就是為這個理由來責難我嗎?」
石慧冷笑道:
「我不敢責難你,你現在是聞名天下的大英雄,大豪傑,而我只是一個孤憐的弱女……」
金蒲孤正色道:
「話不是這麼說,金某立身處世,服膺的只有一個真理,假如我做錯了什麼事,即使是三歲孩童,也可以責備我,而金某也絕對虛心接受,即以令尊而論,對他的死我可以不負責任,可是我依然賠上了一支耳朵!」
石慧冷笑道::「一支耳朵抵一條人命,你未免把人家的性命看得太不值錢了!」
金蒲孤淡然遭:
「你不妨問問武當的元妙道長與少林的見性大師,我這支耳朵等於是用性命作抵……」
見性大師立刻遭:
「貧衲以出家人的身份證實這句話,金大俠身稟奇賦,他斷耳之舉,確為生死交關……」
石慧冷笑道:「大師不必解釋了!」
見性大師怫然遭:
「佛門子弟戒打狂語,貧衲絕不偏袒那一方,石姑娘假如不相信貧衲的話……」
石慧立刻遭:「不!我相信大師的話,因為我後來也知道金蒲孤身上的毛病……」
見性大師這才釋然地道:「姑娘既然知道實情,自然也該瞭解會大俠的高超人格……」
石慧道:
「所以我才來問問他,對我師父之死,他作何打算,雖然我師父是自殺的,但是他的確難辭其咎…,」
金蒲孤莊容道:「請姑娘指教……」
石慧怒聲道:
「假如你交給他的是真弓,他有負重托,死了沒話可說,可是你交給他的是假弓……」
金蒲鄧正容道:「我交給呂老的確是真弓」
石慧起先一怔,繼而大叫道:
「你胡說,假如你交給我師父是真弓,那把弓已經毀了,你現在用的是什麼?」
金蒲孤毫無表情地道:「也是真弓!」
這一個答覆使大家都怔住了,李青霞忍不住道:
「金大俠,這一來我們也不懂了,難道你有兩柄弓不成?」
金蒲孤輕輕地搖頭歎道;
「紫心鐵木神弓天下只此一柄,那天我們設謀定策後,我的確將真弓交給呂老,可是他在出發以前,又偷偷地來找我換了假弓,因為這是唯一對付劉素客的利器,他自審能力,實在不敢負責!」
李青霞失聲叫道:「那呂老知道自己保管的假弓了?」
金蒲孤道:
「不錯,為了保守機密,這件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這並不是我故意要隱瞞大家,因為我們的對手太厲害了,知道的人一多,他一定可以看出破綻,我想利用這個機會使劉素容更相信……」
石慧叫道:「你完全是一派胡說,我師父若知道所毀的是假弓,他為什麼要自殺!」
金蒲孤深深一歎道:
「這正是呂老的可尊之處,他想利用一死來加深假弓的真實性,使劉素客疏於防備,讓我能趁機殺死他,只可惜平空冒出一個孟石生,乃致功虧一簣,使呂老死不瞑目……」
石慧冷冷地道:「這就是你的解釋嗎?」
金蒲孤黯然歎道:
「是的!我唯一感到對不起呂老之處,就是沒想到他會自殺,未能及時阻止……」
石慧道:「你為什麼到現在才說出來呢?」
金蒲孤在容道;
「呂老認為我那天必可成功,所以才不惜一死以促成之,現在事與願違,我深感內咎,準備等劉素客伏誅之日,才宣佈這件事,以表揚呂老之慷慨就義偉大精神,今日姑娘是呂老唯一傳人,為了避免誤會,我不得不改變計劃…」
石慧默思片刻,忽然抬眼向四周群豪道:「你們聽了金蒲孤的解釋,覺得能相信嗎?」
大家都不作聲,金蒲孤朗聲道:
「我知道這個解釋很難使人相信,可是我說的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石慧尖刻地道:「反正我師父已經死了,無法對證,隨例你怎麼都行……」
元妙真人連忙道:
「石姑娘,這件事也許無法取證,可是貧道相信金大俠不是說謊的人,因為他對令師之死,原不必負什麼責任,假如他交給今師的是真的寶弓,而這柄弓又毀在劉素客手中,令師一死猶不足以謝…·,·」
石慧怒聲道:
「這是什麼話?受托保管寶弓是出之金蒲孤的要求,我師父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元妙真人道:
「托管寶弓只是一個手段,真正的目的在於殺死劉素客,而寶弓卻是唯一能殺死他的利器,今師既然知道這個關係,受托之際,自然要審度一下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勝任,寶弓雖為金大俠私有,關係卻牽連到天下安危,令師受托時,若不知其偽,似乎就是嫌草率了!」
右慧沉下臉道:
「我師父是個體力衰退的老人,唯一可恃的錢嫖又遭人毀去,金蒲孤若是知道關係重大,就不該將這麼重的責任交給他,那不是明明逼他上死路……」
金蒲孤一歎道:
「姑娘這樣說,金某就無可辯了,當時置謀定策,我們每個一人都只想到如何能達到殺死劉素客的目的,並未計及本身的厲害,金某沒有想到呂老有決死之心,人謀不臧,金某願意接受任何處罰!請姑娘提出來了。」
石慧冷笑道:
「我不想處罰你,也不夠資格處罰你,這是你自己良心的問題,假如你覺得對我師父之死有責任,你自己該對他有個交代,用不著徵求別人的意見!」
金蒲孤朗聲道:
「姑娘說得對,刻下巨孽未除,金某只得苟且偷生,等劉素客伏誅之日,金某必有以報今師!」
石慧冷冷地道:
「除了你之外,別人都無法對付劉素客了?金蒲孤,你未免也太看重自己了吧!」
金蒲孤一怔道:「金某並無此意!」
石慧冷笑道:「你剛才的話明明是這個意思!」
金蒲孤沉聲道:「姑娘是要我現在立作表示?」
石慧也沉聲道:
「我說過了,這是你自己的事,我無權對你作任何要求,不過我告訴你一件事,上次我在這裡對你施下了銷魂瘴後,又將解方告訴你,那是因為我覺得你的行為還像個英雄,我不能用暗算的手段來對付你!」
李青霞立刻道:
「石姑娘,你說的蒜泥明礬只能暫時壓住毒性,真正的解藥是金大俠自己找來的……」
石慧一怔道:「你說什麼?」
李青霞正想將金蒲孤從白荻手中取來解藥的事說出,金蒲孤卻搖搖手道:
「算了!她知道的解方就是那兩樣東西,因此她的用心仍是值得我們敬佩的……石姑娘,我明知你受了別人的利用來對付我,可是我無法面對你的責難作所解釋,我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吧!」
說著走到呂子奇的靈前跪下,莊重地磕了一個頭,然後伸掌朝天靈蓋上拍去,元妙真人大為著急,連忙道:「金大俠!盼以大局為重……」
金蒲孤正色道:
「今天我們對付劉素客之戰,完全是以道義為師,立身不正,師出何名?」二元炒真人默然無語,其他人更是著急,可是誰也想不出一個正當的理由阻止他這樣做,當金蒲孤再次舉掌時,見性大師忽然道:
「金大俠!請起來,老銷想到一件事,可以解釋呂老之死,完全是出之自願,一定要找人負責的話,也該由他自己負責!」
金蒲孤僅只一怔,見性大師已轉臉向石慧道:
「石姑娘,老油冒昧請問一聲,令師在傳授錢嫖絕技之時,可曾附有什麼戒誓之類的條規!」
石慧神色微變道:
「家有家法,門有門規,這是各家的秘密,大師問得太過多餘了吧!」
見性大師莊容道:
「不錯!老衲若是站在少林的立場,自是不值動問,不過老衲是今師生前知友,而且恰好對令師的戒條略有所知,是以提醒姑娘一聲,老袖記得貴門第一條就是對於所使的錢鏢特別珍視,不得輕易失去,十二枚錢嫖若是失去一兩枚,尚須在祖師靈位前虔誠稟示遺失經過,方得補充,這規條是否真確?」
石慧點點頭,見性大師又適:
「那麼十二枚錢鏢俱失,必須自絕以謝的規條也是真確的了!」
石慧不耐煩地道:
「自然真確,長春門下人數雖寡,守律之嚴,並不遜於你們名門正派!」
見性大師合什道:
「老衲對貴門毫無不敬之意,只是聽金大俠說過今師的錢鏢在距此不遠的駱氏府第全遭毀壞,依照規律,令師就該自絕以謝門內列祖列宗!」
石慧呆住了,見性大師一歎道:
「令師是個血性豪俠,他當時不立即自作裁製,並非有意偷生,而是想留此殘生,作更有意義的犧牲,所以他在接受金大俠交託的任務時,早存了一死之心,徽州城外從容就死,正是他以身赴義的最佳良機……」
金蒲孤一呆道:
「我對呂老的死,一直想不透,他是個極端慎重的人,在那種情形下,實在沒有一死的必要,為怕妨及呂老身後的英名,我只好找到那個牽強的理由,說出來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因此在石姑娘相責之下,我只好也以一死相報了,現在聽大師的敘述……」
見性大師歎道:
「這位老友已經到了不能不死的時機,他後來那段在世歲月,一定十分痛苦,大作給了他一個求仁得仁的機會,石姑娘也應該感謝金大俠才對,還要怪罪到金大俠身上,實在太沒有道理了·,··,·」
石慧怔然良久,才向金蒲孤屈膝下跪道;
「金大俠!對不起,我忘記了本門戒條,差一點上了奸人的大當……」
金蒲孤連忙還禮道:
「石姑娘,不要這麼說,呂老雖然居心求死,金某依然感到難辭其咎……」
石慧搖搖頭道:
「不!原來我沒想到那上面,以為你是存心拿我師父作犧牲,而且你說的理由又太牽強。我才逼你一作表白,現在我知道師父早就有心自殺,自然就怪不得你了,同時更要替師父謝謝你!」
金蒲孤連忙道:「這就太不敢當了……」
石慧道:
「師父若是在錢鏢被毀後自栽,雖然應了門中戒誓。對他老人家的英名卻是莫大的損辱,師父在生之日,我已經感到對不起他。想不到在他死後,我幾乎又做出更對不起他的事,若非見性大師適時提醒…」
見性大師合什道:
「阿彌陀佛,老衲也不過是及時想起這一點,替故友盡點心而已!」
由始至終,駱季芳都靜靜地站在一邊,甚至於金蒲孤準備引咎自栽時,她也沒有作任何表示,這時卻突然開言道:「石姑娘!歡迎你又參加到我們的行列中來了!」
石慧茫然地望著她,好像既不認她,又不明白她說話的意思,駱季芳微微一笑,道:
「我是金蒲孤的妻子!」
石慧哦了~聲,低低地道:
「金夫人,你剛才說我又參加到你們的行列中是什麼意思?」
駱季芳笑道:
「因為你說是聽了一個人的傳言後,來找拙夫問罪,那個人授意你如此,用心不問可知,且喜誤會冰釋,你對拙夫也可以諒解了,今後同仇敵汽,我們不是又站在一個行列了嗎?」
石慧喃喃地道:
「是的,我真為剛才的魯莽感到慚愧,幸好金大俠沒有為我的愚蠢而受到傷害……」
駱季芳臉色一沉道:「假如見性大師的提示慢了一點,拙夫所受的又豈是損害而已!」
金蒲孤連忙道:「季芳!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說還有什麼意思呢?」
無妙真人也趕緊圓場道:
「是的!敵人為了打擊金大俠,無所不用其極,可是他們沒有一次是成功的,足見吉人自有天祐,其餘就不必深究了!」
石慧才輕輕地道:
「我也不希望追討下去,因為我知道師父是存心求死的,不過今天若是有人認為我做錯了,我倒有一句話想反問,假如金大俠對家師之死,確是問心無愧,便無須負咎認罪……」
金蒲孤神色一怔道:「石姑娘聽你口氣好像對我仍有所疑………。」
石慧毫無表情地道:「那要問大俠自己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4:53
金蒲孤莊容道:
「起先我對令師之死的確是內心有愧,覺得無論如何也該有點責任,聽到你的指責後,我唯有一死以報,可是經過見性大師的說明後,我才感到真正的問心無愧!」
石慧淡然遭:「大俠能再說詳細一點嗎?」
金蒲孤道:
「令師背人將真弓與我交換假弓,我一直不明白他的用心,現在才算真正地知道了,因為他早有決死之心,所以才故意讓那把弓毀掉……」
石慧插口道:
「家師為了那把假弓數度出生入死,有許多可毀的機會都放棄了,為何要等將弓交回你的手中再自殺呢?」
金蒲抓點頭道:
「不錯,可是有一點事情你不明白,當他快與我接近時,只須再忍耐一下,他可以把弓安然交給我手中,因為那時的戰局我們已佔上風了,可是令師卻從空中丟了過來,我想他的目的是讓對方將弓在半途上截去,誰知劉素客沒有這樣做,只在弓上施了一些手腳!還是讓弓到達我的手中,當時令師曾表示得十分失望,…」
石慧忍不住道:「他為什麼要失望?」
金蒲孤道:
「他的目的是使假弓被毀,使我有用真弓的機會,我想他苟延殘生的用意就是為做到這件事,結果弄巧成拙,他怎會不失望,後來我用假弓放箭,弓斷弦毀,今師見目的已達,才慷慨自盡,而且臨死前為了表演逼真,他才裝成負咎之狀,使劉素客更加相信被毀的是真弓」
石慧不禁呆了一呆道:「所以你對他的死便不須負責了?」
金蒲孤在容道:
「是的,假如他是為了促成我殺死劉素客而自盡,我對他的死應該負咎,因為劉素客到現在仍然活在世上,我對不起他的犧牲,剛才我想一死以報,也是為了這個原故!可是他為了自應本門規例而死,我應該不負什麼責任。」
石慧冷笑道:「大俠忠義之心,可謂前無古人!」
金蒲孤正色道:「不!歷史上有的是前例,荊何刺秦王的故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見性大師茫然遭:「這有什麼關係呢?」
金蒲孤肅然地歎了一口氣道:
「兩件事雖無關連,我的處境卻與荊柯是一樣的,荊柯受處士田光之介而入燕廷,田光為了堅故人之志而自刎,其後荊柯為了取得秦王之召見,又借了秦廷叛將樊於期的頭顱,想當年荊柯一擊不得中,刺殺暴君之計雖告失敗,以他的劍術造詣與手中那一柄淬毒利刃,自保逃離秦宮卻並非不可能,然而他自甘一死,正是為了怕在九泉之下,羞對田光與樊於期的英靈,這與我剛才愧對呂老英魂是同樣的心情!」
石慧立刻道:「那麼你現在就對得起他了?」
金蒲孤坦然地道:
「呂老明知是假弓被毀,仍然一死為報,我本來很想不透,現在知道他的死只是為了履行自己的規誓,只是借那件事表現得更壯烈,至少我的心可以安了,石姑娘!你對我還有誤會嗎?」
石慧臉色變了幾次,最後才低聲道:
「沒有了,金大俠,請你原諒,在你偉大的人格前,我的行為太卑鄙了!」
金蒲孤笑笑道:
「沒有關係,心中有所懷疑時,應該提出來問問明白的,假如我不經過那番解釋,你一定認為我剛才那番舉動是出於做作……。
石慧頓了一頓才道:「不錯!因為你表現得太決烈,改變得也太快了,使我不能無疑!」
金蒲孤朗聲道:
「勇士赴死如歸是為了一時的衝動,烈士慷慨成仁是出乎內心的激發,兩者的差別就在於此,勇士或許會臨時改變他的決心,烈士可以為了一個理由而死一千次,我是勇士抑烈士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因此我歡迎你能再找個機會來考驗我幾次!」
石慧低下頭來,不再作聲,金蒲孤又笑問道:
「現在我倒想問問那個告訴你呂老死訊的人是誰?」
石慧沉吟片刻道:「是一個叫駱強的中年人!」
金蒲孤初時以為她會說出孟石生的名字,聽說那人竟是駱強,倒不禁微微一怔,但即笑笑道:「不錯!這個人當時在場,他告訴你的一切大慨不會錯,你在哪裡碰到他的,還有別人在旁邊嗎?」
石慧道:「有的!是一個老……頭子!」
金蒲孤神色一緊,連忙問道:「你知道那個老頭是誰嗎?」
石慧搖搖頭道:
「不知道,我也從來沒見過他,我在西湖上碰到他們兩個人,金大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金蒲孤搖頭道:
「沒有了,令師之死雖為應誓,可是殺死劉素客乃他老人家此生未了遺願,希望你能與我們共同努力完成這件事,以慰令師在天之靈!」
石慧想想到:「我能出點什麼力呢?」
金蒲孤微笑道:
「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尤其是令師棄世後,姑娘即為錢鏢唯一傳人,對劉素客,絕沒有近身短搏的機會,我們這邊正缺乏使用暗器人才!」
石慧道:「我還要多考慮一下,對劉素客自然是義不容辭的責任,可是並不一定要跟你們在一起!」
金蒲孤點頭笑道:
「那姑娘就在令師靈前慢慢考慮吧,我跟十大門派的代表們還有幾件事沒有商量完,需要暫時告退一下,恕不奉陪了!」
說完一拱手,招呼眾人又退向密室,駱季芳卻站在原地,似乎是對石慧監視著,金蒲孤招呼道:「季芳!請你也進來,有許多事都要你幫忙作個決定!」
駱季芳不太情願,卻不能不答應,遂向林子洋作了個眼色,叫他代為注意,進入密室後,隨手掩上門立刻道:「蒲孤,你為什麼要把她留下,我覺得她的來意不善……」
金蒲孤凝重地道:「我曉得!」
駱季芳似乎不信地道:「你曉得?你曉得些什麼?」
金蒲孤道:
「我曉得她的來意不善,目的是為了對付我,見性大師提出的事是她的學藝規誓,她比誰都清楚,豈有不明白的道理,她只是故意裝糊塗罷了!」
駱季芳怔然遭:
「我也是從上面想到她的存心不善,既然你也明白了,為什麼還要留下她呢?——見性大師也駭然道:
「老衲也糊塗了,居然沒想到這一層,由此可見劉素客居心之險惡,竟然連她也被拉了過去,不過這孩子也太糊塗了……」
金蒲孤一歎道:「她不是與劉素客一邊的!」
元妙真人怔然造:「那還有誰?是孟石生嗎?」
金蒲孤搖搖頭道:
「都不對,劉素客與孟石生雖然恨我切骨,時時以置於死地為快,可是他們想不出這麼高明的辦法,他們的行為罔顧道義,不會想到利用道義作武器來逼我就死的,他們也不會承認這個方法有效,因為他們自己就蔑視道義……」
駱季芳莫名其妙地道:「那她是受了誰的唆使呢?」
金蒲孤歎道:
「表面上看自然是駱強,可是我相信路強也想不出這個辦法,暗中一定另外有人,這個人可真厲害,他並不知道呂子奇暗中與我換弓的事,還以為我連呂子奇也給瞞住了,把假弓當作真弓交給他保管,假如真是這個情形,我除了一死之外,的確無以報呂老了!」
駱季芳急急地道:「你認為那個人究竟是誰?」
金蒲孤道:「我心中雖然懷疑一個人,卻無法說出來,因為這種事關係至大,不得確實證據,絕不能妄加猜測,所以我留下石慧,慢慢來證實我的想法!」
駱季芳低聲道:
「你不覺得太冒險了嗎?她可能隨時隨地都會對你暗施毒手,叫你防不勝防!」
一金蒲孤坦然道:
「我不怕,她以道義相逼,我以為道義勝之,今天我對她說的那番話,尤其是舉出荊柯的壯行為例,我相信多少會有點影響,唯一使我感到沉重的是除了劉素客之外,又多了一個敵人,這個敵人可能比劉素客更為難纏與不易對付,因為劉素客是明裡為敵,他卻是藏在暗中施為,幸好這個人敵對的目標只是我與季芳兩個人,與各位毫無關係,各位也不必把他放在心上!」
眾人對他的話果然都驚疑不止,因此對他後來的解釋也沒有完全放心,元妙真人立刻道:「金大俠,目前我們的希望都繫在你身上,你的敵人自然也是我們的公敵!」
金蒲孤搖搖頭道:
「不必,這只是我私人的恩怨,各位牽進來對我只有害而無益,現在我們還是繼續商談後天的對策吧,天台離劉素客的萬象別府不遠,我相信他對我們的集會定然會來插一腳的,因此我希望各位在那一天能夠按照預定的計劃實施,一舉而殲之!」
元妙真人在重地道:
「大俠請放心好了,劉素客雖因大俠之故,暫時放棄對我們的注意,然而十家的掌門人先後慘死在他手中,此仇不容不報,此其一也,再者他不會就此放過我們的,為了今後各家的命脈存亡,我們也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DDDDDD
這不是一場正式的約會,可是在括蒼山外的天台縣卻充滿了箭拔弩張的氣氛,大家都憑著預測會在這兒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鏖戰,這也許是武林中正面展開討伐劉素客的序幕,也許就是決定性的一役!
約是陳金城與金蒲孤訂的,訂約的原意是陳金城要求金蒲孤施展天絕一箭去掃除劉素客的保護者孟石生!
從表面上看來,似乎是大家碰碰頭,會商一下後,大舉向劉素客的萬象別府進軍,然而在金蒲孤的想像中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因為在訂約之後發生的變故太多了!
也許這地方就是正邪兩股勢力的真正戰場,他作了一番部署,劉素客與孟石生也不會全無所知,陳金城與駱仲和更不會毫無防備,同時金蒲孤的意識中還有著第四股勢力在暗中潛伏待發。
除了他自己掌握的實力外,他對其他的人一無所知,劉素者自然是站在絕對敵對的立場上,陳金城呢?還有那個暗中活動的人呢?他們究竟會作何表示,他實在不敢想像,可是他相信今天這一會可以把各人的立場分個清楚。
站在天台古老的城牆上,他的心中充滿了惶惑,然而他的表面卻是出奇的沉靜,因為他知道目前唯一可持的只有沉靜,除了這一點外,他的力量實在太薄弱了!
駱季芳站在他的旁邊,頭上的秀髮束成一根長辮盤在她雪白頸子上,這種打扮很特殊,也很現眼,可是她不敢疏忽,金蒲孤的神箭固然是可待的利器,萬一神箭不可待,她的秀髮將是兩人唯一的保障了!
城牆下站著三個人,那是李青霞,石慧與林子洋,三個人唯有李青霞表現得最急燥,頻頻向四周探望著,也頻頻向上面問道:「金大俠!你看見浮雲上人與黃姑娘嗎?」
金蒲孤回答她的總是一個搖頭,雖然臉上含著安詳的笑意,卻不能使她放心,到了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道:
「金大俠!假如黃駕姑娘不能如期把你的天絕箭取來,而劉素客與孟石生卻趕了來,先期對你發動攻擊……」
金蒲孤仍是笑著道:
「不會的!我相信黃姑娘不致誤事,她一定早已來了,只是要找個最恰當的時機現身!」
李青霞對這個答覆不會滿意的,可是她也無法再多問下去了,石慧在旁邊淡淡地道:
「李總鏢頭,你急什麼,金大俠自然會有最妥當的安排!」
可是在城牆上的駱季芳卻真的不能放心了,忍不住低聲道:
「黃鶯為你取的天絕箭倒底是真是假?」
金蒲孤微笑道:「真的!」
駱季芳一怔道::「那被孟石生取走的那一枝呢?」
金蒲孤依然帶著沉靜的笑容道:「也是真的!」
駱季芳呆了一系,然後皺著眉頭道:
「蒲孤,我很少問你的事情,可是我希望現在你告訴我一句真話,使我好有所準備,天絕箭倒底有幾枝?」
金蒲孤道:「天下僅此一枝!」
駱季芳的臉上忍不住浮起了慍色,正想開口責問,金蒲孤忽而輕輕地一觸她道:
「有人來了!」
城外果然出現了一男一女的身影,駱季芳看了一眼道:
「是大姊跟仙童,怎麼只有他們兩個人來呢?」
金蒲孤笑笑道:
「這證明事情有了變化,看來你二哥與陳金城倒戈到孟石生那邊去了!」
駱季芳不信道:
「那有這事,為了幾件寶衣,他們都成了生死冤家,怎麼會合到一塊兒去!」
金蒲孤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馬上就可以知道了!」
駱季芳跳下城樓,迎了上去叫道:「大姊!」
駱伯芳一臉怒色,見到駱季芳後,才緩和了一點,低聲道:
"小妹!恭喜你,你終於有了歸宿了!」
駱季芳紅著臉低頭不語,金蒲孤也下來了,朝駱伯芳作了一揖道:
「大姊!小弟參見!」
駱伯芳揮揮手道:
別多禮,大家已經是一家人了,我很高興小妹能嫁給你,至少你比孟石生好多了,我告訴你們一個很壞的消息!」
駱季芳搶著道:「是不是二哥跟陳金城倒向那一邊了?」
駱伯芳一怔道:「你們怎麼知道的?」
駱季芳指著金蒲孤道:「是他說的!我還不相信,這怎麼可能呢?他們不是……」
駱伯芳止住她的話頭反問金蒲孤道:「你怎麼曉得的?」
金蒲孤笑笑道:
「小弟完全是憑著臆測,他們對孟石生已計窮力拙,唯一的寄望是我的天絕箭,孟石生把我的天絕箭騙去了,為了利害所關,他們只有這條路走!」
駱伯芳一歎道:
「完全正確,這兩個真貪生怕死,寡廉鮮恥的畜生,居然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駱季芳連忙問道:「孟石生怎麼肯接納他們的?」
駱伯芳歎道:
「你嫁給金蒲孤,給孟石生的刺激很大,他這次表現得很大方,不但與他們休嫌重好,而且還把自己已有的土行穿石兩件寶衣送給他們!」
金蒲孤也是一怔道:「他怎麼肯捨得的?」
駱伯芳道:
「他不但捨得,而且已經實施了,唯一的交換條件就是要他們同心協力來對付你們,奪取你們的隱形寶衣,我實在看不慣他們的所為,只好帶著仙重來找你們,仙重,底下的事由你說吧!
駱仙童上前一恭身道:「金大俠!我該稱您姑父了!」
金蒲孤笑笑道:「仙重!你也肯背叛你父親了!」
駱仙童紅著瞼道:
「對於過去的那些事,我現在才聽大姑說過,我覺得父親太懦弱了,我要做個男子漢,所以寧可站在您這一邊!姑父!您的天絕箭是真的丟了嗎?」
金蒲孤笑笑道:
哪還假得了,否則你父親跟陳金城也不會那麼容易跟孟石生妥協了!」
駱仙童呆呆地道:
「前天孟石生拿了一枝箭來找父親,說是他已經取得您的天絕箭,父親與陳舅舅都不相信,他當場試驗了一下,隨手一擲,那枝箭居然穿透了兩尺多厚的大鐵砧,連一點聲音都沒有,陳舅舅拿起箭檢查了一下,神色現得很沮喪,可是孟石生又拿出土行寶衣送給了他,把穿石寶衣送給我父親……」
駱季芳連忙問道:「那兩件寶衣都是真的嗎?」
駱仙童道;
「是真的他們都經過了當場試驗後,才接受了下來,然後就聚在一起,商量要對付您跟姑姑!」
駱季芳冷笑一聲道:「孟石生倒是不惜工本!」
駱仙童低下頭道:
「孟石生恨你們還可以說,我父親可實在不應該,三叔死在孟石生手裡,他忘記了這段仇恨,而且還跟仇人聯合起來對付自己的妹妹—…·」
駱季芳歎了一聲道:
「不談你父親了,駱家能有你這樣一個人,我就很安慰了,你父親他們現在在做什麼?」
駱仙童道:「他們等在天台山上說是要抓一個人取得排雲寶衣1」
金蒲孤一驚道:「排雲寶衣,他們要抓誰?」
駱仙重搖頭道:
「不曉得,這消息是盤石生帶來的,他說是接到一份隱名的通知,今天在天台山頂會有人穿著排雲寶衣出現,他們雖然不相信,還是決定去試試看!」
金蒲孤大急道:「我們快點去!」
駱伯芳道:「你也相信這會事嗎?」
金蒲孤沉重地道:
「不錯!我不但相信,而且可以確定,雖然我明知這是一個陷阱,也許會把我們兩方面都誘進去,可是我非去不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5:56
第二十二章
駱季芳詫然遭:
「排雲寶衣在黃鶯身上,她不到此地來與你會合,跑到天台山上去做什麼?」
駱仙童一聽到黃鶯的名字,撥轉頭就跑了,駱伯勞一把沒拉住,不禁急道:
「這孩子瘋了……」
金蒲孤沉重地一歎道;
「他背棄你哥哥投到我們這邊來,多半還是為了黃鶯的關係……」
駱季芳不禁怔住了,金蒲孤低聲道:
「他被黃鶯迷住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只有情之一物,才會有這麼大的魔力,使人能為它拋棄一切,犧牲一切……」
駱李芳雙眉深皺道:
「假如真是為了這個原因,我就替那孩子悲哀了,他一輩子毀定了,從我自己可以看到黃鶯,除了一個人之外,她不會接受別人的感情了……」
金蒲孤想起劉日英所說有關太陰素女的話,深深明白駱季芳耽憂的原因,只好輕歎道:
「黃鶯還是個天真未鑿的女孩子,也許還有機會去轉移她的感情,看在你們駱家只有這一條根的份上,我盡量想辦法幫他一個忙!……」
駱季芳一言不發,拖了駱伯芳跟在駱仙童後面行去,金蒲孤也待拔步追上,立青霞過來道:「金大俠,我們是否也要跟著轉過去?」
金蒲孤搖頭道:「不用!事情有了變化,我們在這兒的部署已失去使用了,你通知大家散了吧!」
李青霞還沒有來得及表示,金蒲孤已回頭急急地走了,只有石慧一聲不響地跟在後面。
金蒲孤走了一陣,看看前面的駱氏姊妹越走越遠,以輕功腳力而言,他知道追不上她們,所以也不著急,而且把步伐放慢了一點,籍以保持體力,他知道到了天台山頂,那必有一場艱苦的戰鬥,只有充沛的體力才能應付一切!
後面的石慧卻追上來與他走成並排,金蒲孤微微怔道:「你怎麼也來了?」
石慧淡然遭:
「你一切的安排都沒有我的份,我只好跟著你,看看有沒有我可以盡力的地方!」
金蒲孤張口欲有所言,忽然又臨時把活嚥了下去,低頭疾行十幾里後,石慧漸漸已有疲態,她還是咬牙支撐著,再經過幾里,她實在吃不消了,才喘息道:
「我們非這樣拚命趕不成?」
金蒲孤道;
「事關緊要,我必須快點趕去,也許就因為一瞬間的延遲,卻誤了大事、所以我要爭取時間!——」石慧朝路旁一坐道:「你趕快去吧!我走不動了!」
金蒲孤看她一眼,含笑掠過她向前疾行,又走出十幾里後,忽然聽見後面有急促的蹄聲,回頭一看,卻是石慧騎在一頭駿馬上十分悠閒地追了上來,又悠閒地超過了他,金蒲孤心中一急,拚命地向前追著!
可是石慧騎術極精,那匹馬又極為神駿,金蒲孤雖是努力急迫,距離卻愈來愈遠,急得他幾乎想伸手抽箭換弓,將石慧射下來,然而石慧突地一勒轡頭,駿馬人立長嘶,然後停了下來。
金蒲抓趕到眼前,石慧冷冷地道:「上來吧!我帶你走,這下子可試出你的真心了?」
金蒲孤跳上馬,坐在她的後面問道:「什麼真心?」
石意一面驅騎疾行一面冷笑道:
「你始終懷疑我跟對方有著勾結,怕我趕會通風報信對嗎?」
金蒲孤的臉漲得通紅,幸好坐在後面,石慧看不見,頓了片刻,他才較輕地道:
「這要問你自己!」
石慧頭也不回,冷笑著道:「你終久會知道的!」
一問一答,僅都不著邊際,未作肯定的表示,可是兩個人都無意再說下去,默默地前進著!
天台山在望了,石慧一勒馬韁,將馬折入一條小徑,然後策馬上登,金蒲孤詫然遭:
「為什麼要走這條路呢?」
石慧道:「爭取時間,你不是要快點上去嗎?」
金蒲孤又不響了,馬在陡坡的山道上仍是奔躍如飛,雖然馱著兩個人,卻不減它的速度,有時蹄鐵只踏著一點巖邊,略一失足就會翻了下去,可是石慧視如無睹,依然策馬急行,而那匹馬在她的控制下,也放蹄飛躍,沒有一點疲態,更沒有一點驚狀!金蒲孤脫口讚道:
「馬真好,你的騎術也了不起!」
石慧笑笑道:
「沒什麼,我從小跟師父在關外就學騎馬,這匹馬是我從關外騎回來的,走出路是它的專長!」
金蒲孤嗯了一聲道:「你把馬早就留在半路上了?」
石慧不回答,金蒲孤又遭:「你早知會有此一行?」
石慧突然回頭道:「不錯!不過有一點你沒想到的是我沒有打算載著你一起趕路!」
金蒲孤頓了一頓又適:「你怎麼知道會有此一行呢?」
石慧冷冷地道:「你不是很聰明嗎?為什麼不動腦筋自己多想想,這並不難猜!」
金蒲孤道:「我早已想到了,只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石慧冷笑道:「你少自作聰明了,做夢你也不會想到是誰在山頂上!」
金蒲孤微笑道:「是劉日英!我不必做夢也能猜到!」
石慧的身於又是猛地一震,卻沒有回答他的話,金蒲孤沉聲道:
「石姑娘,我說對了嗎?」
石慧頓了一頓才道:「似乎一切你都知道了!」
金蒲孤微笑道:「不敢說全部知道,但也八九不離十,那都得謝謝你給我啟示!」
石慧連忙道:「我沒有對你說過什麼!」
金蒲孤道:「你無須對我說什麼,只要隨便漏一點口風,即可證實我心中的猜疑!」
石慧想想道:「你心中猜疑什麼?」
金蒲孤道:「那個支使你的人!」
石慧飛快地道:「你知道他是誰了嗎?」
金蒲抓點點頭道:「知道!是浮雲上人那個老和尚!」
石慧睜大了眼睛,充分流露出她心中的驚奇,金蒲孤繼續道:
「擄去我師父與劉日英,暗傷南海漁人,留字嫁禍盂石生都是他所為對不對?」
石慧愕然地道:
「有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劉日英在他手中,也知道他今天把劉田英放在天台山頂上,誘使你跟孟石生前去,除此以外我都不太清楚!」
金蒲抓點點頭道:
「這也可能,那個老和尚心計很深,不該讓你知道的事,他不會告訴你的!」
石慧怔了一怔才道:「你怎麼知道是那老和尚?」
金蒲孤道:
「我師父與劉日英失蹤後,縱然字條上說明是劉素客與孟石生所為,我倒難以相信,而且懷疑到他身上,因為從南海漁人的傷勢看起來,只有凌空下擊才能做到,要想凌空下擊,除非是能像飛鳥一般,因為他控制著排雲寶在之秘,我才想到是他!」
石意搖搖頭道:「你這個推斷太勉強了!」
金蒲孤道:
「還有一個證據,我師父與劉日英的失蹤似乎是很自然的事,現場並無爭鬥的痕跡,那只有惑心術能辦得到,而舉世之間,除了劉素客本人外,就只有浮雲上人會這套功夫,有這兩重疑點,我才想到他身上,經過你來之後,我更相信所測不差!」
石慧道:「我並沒有向你提到他呀!」
金蒲孤笑笑道:
「不錯!你只提出一個駱強與另外一個老頭子,可是你先說一個老字,頓了一頓才補出下面兩個字,老頭子是個很普通的名稱,你用不著猶豫,除非你想掩蔽事實真相,換了一個字眼!把老和尚改成老頭子!」
石慧低聲道:「老字底下可以加很多字眼,你怎麼能肯定我要說的是老和尚呢?」
金蒲孤笑道:
「你那時的心情很不願意說謊,可是又無法說出真相,所以才掉了那個花槍,老頭子的範圍很廣,老和尚也是其中之一,你這樣說並不算騙人,我根據你的老頭子,再加上心中的猜疑,自然而然認定是他!」
石慧道:「我覺得這兩件事扯不上一堆去!」
金蒲孤笑笑道:「我從駱強想到的,駱強之所以肯為駱仲和賣命,完全是為了想娶他的女兒駱洛仙,駱洛仙受了孟石生的侮辱,他一定恨之切骨,可是以他自己的本事,萬萬無法向孟石生尋仇洩很,所以他一定要另找幫手,我這邊他是無法投靠了,算來算去,只有另一個實力可與之相抗的人,那一定老和尚了!」
石慧點點頭道:「他怎麼知道者和尚可倚靠呢?」
金蒲孤道:
「老和尚的惑心術可以抵擋劉素客,排雲寶衣可以對付孟石生,他只有這一個人可選擇!」
石慧默思片刻才道:
「駱強如何與老和尚在一起我並不清楚,可是我相信你的推斷或許不會錯,至於我……」
金蒲孤微笑道:「由於令尊之死,你對我並未釋懷,所以甘心接受老和尚的利用!」
石慧道:
「不錯!可是師父的死我並沒有怪你,我認為還是要劉素客他們負責,老和尚答應我兩方面都可以解決,我才接受他的支使……」
金蒲孤略一沉思道:「老和尚究竟要你做什麼?」
石慧淡然道:
「他只要我投到你們這邊來,用我師父之死來責難你,除此而外,什麼都沒有說!」
金蒲孤輕輕一歎道:「他這一著夠厲害的了,若非見性大師說出令師因錢鏢被毀而萌死意,我幾乎就被你逼死了,我真不明白老和尚是何居心?」
石慧道:「這你得問他了,我也不知道!」
金蒲孤又問道:「他也在天台山上嗎?」
石慧搖搖頭道:
「不曉得,我對他瞭解並不深,而且我已經違背他的話了,他昨天晚上曾經偷偷來找我,叫我僅量拖延你上山,我反而幫了你的忙。」
金蒲孤笑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的忙呢!」
石慧大聲道: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覺得他並不一定能鬥得過劉素客等人。還是你的希望大些,所以我要你早點與劉素客人碰頭斗一下,不管是你殺死對方或是被對方殺死,都是我所希望的事!」
金蒲孤覺得話說到此地可以停止了,乃沉聲道:「我們上去吧!別耽誤了正事!」
石慧下了馬道:
「誤不了,我走的是捷徑,至少可以省下一半的時間,你可以在駱家姊妹之前到達山頂!」
金蒲孤道:「孟石生他們可早就在上面了!」
石慧道:
「在你們這邊的人沒有上山之前,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這原是老和尚的計劃!」
全蒲孤怔了一怔,想想她的話倒是頗有道理,那老和尚用排雲寶衣為餌,將孟石生等人騙到山上,當然不會真心將寶衣送給他們,最可能的目的是叫自己這邊與他們來一場火拚,然後他在中間坐收漁利。
可是老和尚為什麼叫石慧阻延自己上山呢?這一點又使他想不透了,而且他也不願去想,因此他舉步上行道:「不管!我先去看看也是好的!」
石慧一聲不響,跟在他後面,這條捷徑果然省了很多冤枉路,他們只翻過兩道山峰,即已來到峰頂了。
不過金蒲孤的行動很小心,僅量不發出聲音,而且還利用樹叢掩避身形,以免為人發覺。
山頂上有一處平坡,一面是懸崖,一面是峭立的孤峰,兩面都是叢叢密樹,金蒲孤就藏身在陰處的樹林裡!
他看見有四個人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一個是孟石生,一個是陳金城,一個是駱仰和,另一個竟是崇明散人,這四個人都不時用目向孤峰眺望,好似在等待著什麼,金蒲孤努力按捺著自己不現身出去!
靜倏片刻,陳金城忽然不耐煩地道:
「石生!我看那個人八成是騙你的,天下那有這等便宜事!」
孟石生卻頗有把握地道:「我豈是容易受騙的人!」
陳金城道:「那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來呢?」
盤石生笑著道:
「那柬貼只說是今天,可沒有註明時刻,因此我們必須要有耐心等下去!」
駱仲和卻歎了一聲道;
「我只擔心金蒲孤那小子,昨天我們商量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大姊,她對你一向不滿,說不定地會跑去通知金蒲孤和季芳……」
孟石生笑笑道:
「我早防到這一點了,而且你那個寶貝兒子也受了她的影響,一早上跟她偷溜了,我估計他們一定跑去告訴金蒲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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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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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00:06:11
駱仰和急急道:「他們會找上此地來嗎?」
孟石生笑道:
「那是一定的,所以我才叫劉素客在山路上埋伏著,他們若是趕了來,恐怕很難逃過那一關!」
陳金城道:
「劉素客跟金蒲孤鬥智到現在,沒有勝過一次,我不敢相信他真能擋住金蒲孤!」
崇明散人點點頭道:
「不錯,我跟劉素客相處了一段時間,深深發現到這個傢伙的厲害,他即便真能擋住金蒲孤,也不一定會盡力,或許還會故意放他上來呢!」
孟石傲然道:「金蒲孤來了又怎麼樣,他的天絕箭在我手裡,憑另外幾枝金僕姑長箭,我真不放在心上!」
陳金城忽而用手一指道:「瞧,山上……」
孤峰頂上忽而飄起一縷輕雲,一個素衣女子冉冉而降,衣袂臨風飄舞,恍如廣寒仙子臨凡!
那女子的手中提著一個大包袱,望去十分沉重,可是她下降的速度很慢,就像是一片離枝的落葉!
躲在暗處的金蒲孤心中倒是一陣猛跳,雖然他已猜劉日英在山上,卻沒有想到她是以這種方式出現的!
這裡的四個人都沒有見過劉日英,因此都愕住了,孟石生興奮地道:
「瞧!這不是排雲寶衣嗎?」
劉日英落地之後,首先放下手中的包裹,然後輕聲問道:
「你們是來接取排雲寶衣的嗎?」
孟石生首先迎上去道:「是的!姑娘是舍妹的什麼人?」
陳金城與駱仲和都為之一怔,陳金城尤其緊張道:
「原來是依依給你的通知,她人在哪裡?」
孟石生笑道:
「是的,我不敢先說出來,就是怕你沉不住氣,通知是依依的,她人在哪裡我也不清楚,恐怕你得問這位姑娘才行!」
陳金城果然急聲問道:「她在哪裡?」
劉日英漠然地道:「你問的是誰?」
孟石生微征道:「難道你不是依依派來的!那你怎麼會有排雲寶衣呢?"
劉日英談然遭:
「原來你們是問孟依依,她早已死了,而且死得很慘,我是奉著她的遺命將寶衣交給她的親人……」
孟石生連忙道:「我是她的哥哥孟石生!」
劉日英搖搖頭道:「她已經嫁人了,你算不得親人!」
駱仲和道:「她的丈夫是我的兄弟…·」
劉日英故意掠他一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駱仲和含笑道:
「我叫駱仲和,是她丈夫叔平的兄長,她的丈夫早死了,我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劉日英笑著搖頭道:「不行!她後來改嫁了!」
駱仰和與孟石生幾乎同聲問道:「嫁給誰?」
劉日英歎了一聲道:「她改嫁的那個人也死了!是跟她一起被人殺死的!」
孟石生吁了一口氣道:「那我們還是可以算她的親人!」
劉日英冷笑道;
「虧你們好意思認親,我已經說出她是被人殺死的,你們若是她的親人,就該問問她是怎麼死的,然後想法子替她報仇才是做親人的責任!而你們…·」」
駱仲和與盂石生都訕然低頭,還是陳金城笑著道:
「姑娘既是通知了我們,想必是依依有意將寶衣交給我們了?」
劉田英點點頭道:(735印刷錯誤,同741)來是一片真心對他,這時才認清他的真面目,我躺在地上,連連向依依示眼色,依依得到我的暗示後,一面跟他虛與委蛇,一面將他騙到我身邊,由我出手殺死了他……」
駱仲和怔了一怔道:
「以當時武功與心智而論,叔平都是最好的一個,你怎麼能夠騙過他的?」
孟石生一歎道:
「我受到暗襲之後,的確是受了傷,不過還沒有到致命的程度,可是我裝成很嚴重,咬破舌尖噴出鮮血,他以為我是傷重咯血,所以才沒有在意,而且我以後用暗襲手法將他點倒後,他也不致於死,是依依在激憤之下將他殺死的,叔平死後,依依傷心之餘,一個人悄悄地走了,而且連土行寶衣都留下沒有帶走,這就是我得到土行寶衣的經過……」
駱仲和一怔道:「你早就得到土行寶衣了!」
孟石生苦笑道:
「是的!可是我知道你們兩位也不肯放過我,那時我又受了傷,無法自保,只好偷偷地躲了起來,一直等我把傷養好之後,重修武功,才敢跟你們見面!」
陳金城點點頭道:「以後你沒有再見過依依了?」
孟石生搖頭道:「沒有!那是我們兄妹最後一次見面!」
陳駱二人對視一眼,狀似未信,孟石生一歎道:
「我把土行穿石兩衣都給了你們,何必還要騙你們呢?翩翩是叔平與依依合手殺死的,叔平又是她自己殺死的,算來她實在沒有恨我的理由?」
陳金城想想道:「那她所指的仇人是我們了?」
孟石生搖頭道:
「在她未離之前,我相信她沒有恨你們的理由,除非你們以後又見過她!」
陳金城冷笑道:
「自後我們的行動一直在你監視中,我們雖然與你走下了賽珍之約,可是仲和打聽得某處有藏珍後,為了怕你知道捷足先登,自己都不敢出去,加力訓練了八個手下代行其事,如我們能見到依依,你還有不知道的道理嗎?」
孟石生連忙道:
「金城,我不過是隨口說說,你千萬不要誤會,我想這也是不可能的事!」
駱仲和突地臉色一沉道:
「我們都是她的親人,卻不是她的仇人,自然就有權得到她的寶衣……」
劉日英聽出他語意不善,冷靜地一笑道:「你們別歪腦筋,要想得到她的寶衣,就必須須先完成她的遺願,假如你想用中硬搶,將來可別後悔!」
駱件和試探地跨前一步,劉日英伸手取出一粒紅色小球道:
「這是一顆霹靂彈,你們別看它小,爆炸起來的威力可很強,你們自問能擋得住嗎?」
陳金城微笑道:「你不妨試試看!」
劉日英冷冷地道:
「你以為身著避金寶衣不易受傷,我手中的霹靂彈即使傷不了你,也可以將你震退去一兩丈,那時我從容地利用排雲寶衣升空一走,你可別再想找到我,而且我也很歡迎你們這樣做,因為孟依依另外還有個交代,假如寶衣找不到她的親人,就歸我所有了……」
陳金城怕她真的溜了,倒是得不償失,快又退了一步道:「我們的確是她的親人!」
劉日英冷笑道:「那你們該把寶衣的事先放過一邊,替她報了仇再說!」
孟石生組起後頭道:「我們連她的仇人是誰都不知道,如何能替她報仇呢?」
劉日英笑笑道:「我不是說得很明白了嗎?」
崇明散人在旁邊忍不住道:「他們三位都不是姑娘指定的人,那就是老夫了!」
劉日英微笑道:「你自己認為有此可能嗎?」
崇明散人哈哈大笑道:
「老夫與他們三位僅是初識,至於那位孟依依,老夫今天才第一次聽說,連面都沒有見過,何來結仇的可能呢?」
孟石生忽然遭:「不錯!恐怕就是散人了!」
崇明散人一怔道:「孟先生別開玩笑,怎會是老朽呢?」
孟石生道:
「這位姑娘的柬貼上指名要我們四人前來,散人既然沒有見過會妹,怎會將散人也列進去呢?」
崇明散人呆了一呆道:「這個老朽怎麼知道!」
孟石生忙又問劉日英道:「舍妹的仇人是他嗎?」
劉日英笑道:「你們一共是四個人,自己對證一下就明白了,何必還要多問呢?」
孟石生道:「一定是他,不然何以會將他列進來!"
陳駱二人也有同感,分別採取了包圍的位置!崇明散人大叫道:
「三位最好冷靜一點,老朽不在乎背個莫須有的罪名,可是三位糊里糊塗殺死了老朽,是否定能得到寶衣呢?因為老朽與此事全無關係……」
孟石生也是一怔,想來想去,覺得這事實在扯不到崇明散人的身上去,乃向劉日英道:
「姑娘能否說出將他列名在內的原因?」
劉日英故意頓了一頓才道:
「盂依依的排雲寶衣是藏在崇明島上的,她也是被人殺死在崇明島上的!」
四人俱都一震,崇明散人大聲叫道:「你說什麼?」
劉日英淡淡地道:「我沒有必要重複一次吧!」
孟石生臉色微變造:「散人恐怕要解釋一下了,你世居崇明島,將之列為禁地,踏入者無一生還……」
崇明散人道:
「老朽的確殺死過一些闖入者,可是其中並無女子,當然也不會誤殺令妹!」
劉日英嘿嘿一聲冷笑道:
「謀殺的冤魂找不到孟依依,因為她是被一個惡毒的老頭子蓄意殺死的1」
崇明散人怒聲道:「你為什麼要血口噴人!我幾時——」
劉田英繼續冷笑道:
「孟依依是懷著淒論的心情流落在崇明島上,她厭棄了自己的一切,所以改名為辛如輝!」
崇明散人一怔道:「是她!」
劉日英微笑道:「你記起來了嗎?」
孟石生的臉色又變了,崇明故人忙道:
「二十年前是個名叫辛如輝的女子來到崇明島上…」
孟石生厲聲道:「你殺死了她?」
劉日英哼了一聲道:「不!是他兒子殺的!"
崇明散人連忙道:
「是的!她是我兒子殺死的,她到了崇明島上後,又嫁給了我的兒子,可是她……」
劉日英冷冷地道:「你說下去好了,這些人雖然與孟依依存著一點親屬關係,可是感情並不太好,無論你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生氣的!」
崇明散人望了孟石生等人之一眼,見他們的臉上驚奇多於憤怒,乃嚥了一口唾沫,往下敘述道:
「她又與我的一個朋友發生了姦情,被我兒子當場撞破了,一怒之下,將她殺死了,而且我的兒子也因為羞憤而自殺了……」
劉日英冷冷地道:「是這樣嗎?」
崇明散人怒道:
「自然是了,跟她私通的那個人還在,就是眼金蒲孤在一起的那個老和尚,他原名叫做凌一奇,我的兒子與孟依依死後,他為著良心不安,剃度出家,叫做浮雲上人,我們可以把他抓來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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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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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00:06:28
劉田英冷笑道:
「不用去抓,浮雲上人自然會出來跟你對證的,同時也要當眾撕下你這個衣冠禽獸的真面目!」
崇明散人怒聲道:「他還有臉見我—…·」
劉日英道:
「他過去一直不找你算帳,是因為抓不到你的證據,今天才算由你親口招供了!」
崇明散人臉色一變這:「你說什麼,我招供了什麼7」
劉日英道::『』你兒子與孟依依身死的情形,他雖然一直在懷疑,可是你始終守口如瓶,今天一逼之下,他總算找到了實情,證明他的猜測完全正確!」
崇明散人正待說話,孟石生卻沉聲道:「難道我妹妹之死尚有別情!」
劉日莫道:
「是的!不但有別情,而且還有一段海洋般的冤情,孟依依嫁給他的兒子後,又遇上這老賊的朋友,也就是現為浮雲上人的凌一奇,他們兩人的年齡雖然差了十多歲,卻產生了一段罕世的戀情……」
孟石生後頭一皺,劉日英忙道:
「你別誤會你妹妹,她二次改嫁完全是為著傷透了心,只想找一個寧靜的地方作為歸宿、所以才隱瞞身世,更名辛如輝,影射此心已如死灰的意思,剛好因為尋取排雲寶衣來到崇明島上,糊里糊塗地嫁給了他的兒子,也是為著對自己生命的一種報復!」
孟石生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
劉日英道:
「因為他的兒子是個白癡,外表長得清秀,內心卻粗俗不堪,只是對武功與收集奇珍異寶感興趣,他們結合後一年多,生下了一個女兒,可是她這一年多的歲月簡直如同置身地獄!直到認識凌一奇後,她才算得到了生命中真正的樂趣……」
孟石生不齒地道:
「一嫁再嫁,仍是不安於室,像這種天性淫賤的女子,簡直死有餘辜!」
劉日英白了他一眼道:「你怎麼可如此說話!」
孟石生沉下瞼道:「我最痛恨淫賤不貞的女人!」
劉日英依然很平靜地道:
「你那些字眼大過份了,今妹二次再嫁是因為前夫已死,她以自由之身再嫁有何不可!」
孟石生大叫道:「她不該再與人私通!」
劉日英冷笑道:
「他們假如能夠私通就好了,只可惜他們兩人都是極端拘謹的人,縱使兩心相照,卻苦於身份輩份,無法更進一步,只能在精神上互相慰藉而已!」
崇明散人冷笑道:「這種話騙鬼才相信!」
劉日英目中精光頓射,厲聲道:
「你講這種話我倒不感到奇怪,因為你根本就是那種只解欲而不知情的禽獸!」
崇明散人臉色大變,劉日英繼續厲聲道;
「你對孟依依存的什麼心思,作了些什麼,你自己應該明白,是你自己說出來呢?還是我替你揭穿出來!」
崇明散人怒聲叫道:「放底!我對自己的兒媳婦還能怎麼樣?你不要血口噴人!」
劉日英冷冷地道:
「你若是心中無愧,就無須裝成這個樣子,這不是等於不打自招嗎?」
孟石生等三人都以奇怪的眼光看著他,使得崇明散人感到極為難堪,忍不住怒叫道:
「老夫這把年紀,怎麼還能受你橫加誣蔑!」
劉日英微微一笑道:「我什麼都沒有說,怎能算是誣蔑你呢?你似乎過於緊張了!」
崇明散人證了一怔,在劉日英沉穩的態度與犀利的言詞對照下,他覺得自己的確大浮燥了,難怪會引起旁人的猜忌,忙又鎮壓心神,怒力反駁道:
「你辱老夫為衣冠禽獸,還會有什麼好話說出來!」
劉日英微笑道:
「我罵我的,你聽你的,除非你自己承認是衣冠禽獸,否則用心無愧,何須如此著急!」
崇明散人又被激怒了叫道:「任何人都受不了那種辱罵,老夫生氣是情理中事!」
劉日英尖利地道:「我用那四個字也是情理中事!」
崇明散人變臉又待發作,孟石生忽然道:
「散人,衣冠禽獸四個字並非輕易可加諸於人的,你何不讓這位姑娘把話說說清楚再作道理,好在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原不至因一面之詞而誤會散人的德行!」
崇明散人無可奈何地道:「好吧!你說!」
劉日英冷冷一笑,目光竣炬地道:
「黃剋夫!你對孟依依的存心實在該遭天誅,她是你的兒媳,可是你對她說的話我都不好意思轉述…」
孟石生臉色一變道:「散人說過什麼?」
崇明散人忽地一笑道:
「原來那老禿子就是為這幾句話對我亂加巫蔑,孟依依……不,那時她還是辛如輝,下嫁我的兒子時,我的確說過幾句表示反對的話,說她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因為我那兒愚劣不堪,除武事與搜羅成癖外,可說是一無所取之處眼看著(744印刷錯誤,於750同)殺死他們的呢?」
崇明散人道:
"凌一奇事後居然假裝癡呆,前來詢問二人死之真相,那時老夫的孫女兒才在襁褓中,島上另僱有乳母照顧,老朽為顧全老友的面子,再者也免得乳母知道真相後,將來說給孩子聽,所以才假說了那個故事,凌一奇心中應該是明白的!」
劉日英冷笑道:
「凌一奇心中一點都不明白,因為你那兒子對凌一奇十分尊敬,也知道他與孟依依在一起,而且還十分贊成,因為他對孟依依也相當鍾情,自知無法取悅於她,才拚命搜羅異珍奇寶取她歡心,可惜孟依依對那些寶物全無興趣,後來他得如孟依依與凌一奇相處得十分愉快,居然常常藉故出海尋求珍寶,讓他們在一起的機會多一點,這是你想不到的吧!」
崇明散人不禁一愕,劉田英又道:
「你那兒子雖然蠢劣,這點用心卻十分良苦,所以凌一奇與孟依依兩情款洽,始終未及於亂,也是怕對不起你的兒子……」
崇明敵人冷笑道:「照這樣說來,我兒子便沒有理由要殺死孟依依了!」
劉日英道:
「不錯,所以你對凌一奇說他們兩人都是你殺死的,凌一奇頗為難信,因為從孟依依身上的致命處看來,分明是你兒子所為……」
崇明散人冷笑道:
「原來凌一奇盜走孟依依的屍體是為證明誰下的手,可是他們死的時候,老夫也不在場,而且老夫事後只見到我兒子一人的屍體,本來我還懷疑是凌一奇所為的,經過檢查之後,確知我兒是自殺而死,才沒有怪罪他,諒情度理,才作了那番猜測,凌一奇問我時,我以為他是故作癡呆,才自承殺死他們,為的是給他面子上過得去一點,現在說起來,好像內情並不如我所想,當年那好人倒是白做了,不過孟依依是我兒子殺死的不假,我兒子自殺也不假,是什麼理由叫他們這樣呢?」
劉日英道:「問你自己!」
崇明散人嘿嘿乾笑道:「老夫怎麼知道!」
劉日英厲聲道:「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孟依依的屍體並不是凌一奇盜走的!」
崇明故人冷笑道:
「這倒奇怪了,孟依依被修羅刀砍下半片頭顱,她的屍體還地自己跑掉不成!」
劉日英冷冷地道:「一點也不錯,她雖然被削斷半片頭顱,卻仍然支持著跑到—個隱秘的地方躲起來,用血書寫下你的罪狀而死!」
崇明散人變色道:
「胡說!我為了找她的屍體,將整個水晶宮都翻遍了都沒有找到,才斷定為凌一奇所盜,後來凌一奇也承認了,你居然又弄出新花樣。」
劉日英微笑道:
「孟依依是為了取排雲寶衣才到崇明島上來的,那藏寶衣之事只有凌一奇知道,而且她將寶衣仍放在那個地方,所以沒有被你們發覺,孟依依裡躲到那個地方後才死的,死時用鮮血寫了『人面口』三個血字,不支而死凌一奇在那個地方找到她的屍體後,曾經努力思索那兩個字的意思,也曾向你提出過責詢,你都用那篇假話搪塞過去,使他無法取得證據,今天一逼之下,你才說出實話,也證明凌一奇的猜想無誤!」
崇明敵人的臉色本來很緊張,這時才放鬆了笑道:「凌一奇的猜想如何?」
劉日英大聲道:
「『人面口』三個字並沒有寫完全,她一定是想寫人面獸心四個字,可惜寫到獸字時,只完成了一小部分,即已血竭而死,不過人面獸心,必然是你無疑!」
崇明散人打了個哈哈道:
「這不是豈有此理嗎,殺她的是我兒子,凶器是修羅刀,這是明白不過的事實,怎麼樣也算不到老夫身上來!」
劉日英沉聲道:「孟依依死時全身赤裸,下體有為人剛姦污過的痕跡,口中有酒氣!這是怎麼回事!」
崇明散人神色一變道:
「這個我怎麼知道,而且我兒子死時,身上也沒有穿衣服,也許是……」
劉田英飛快地搶著道:
「你兒子與孟依依是夫婦,他們要親熱,用不著把她灌醉,而且更不必殺死她……」
崇明散人一呆道:
「也許是他們酒後行房,迷失本性所致,我那劣子一喝了酒就會發酒瘋,昏亂中殺死了蓋依依,酒醉之後,悔恨行咎自殺!對了,一定是這個情形,看來我倒是冤枉那個老朋友了!」
劉田英沉聲道:
「那時候孟依依與凌一奇為情所苦,凌一奇負愧外出,孟依依則終日借酒澆愁,恨不能一死,假如你兒子殺死她,她甘心就刃,絕不會躲到洞中去留下那三個血字……」
崇明散人低聲道:「那麼你說是怎麼回事呢?」
劉日英怒聲道:
「唯一的可能是你利用她借酒澆愁的機會,暗中下了迷藥,姦污她的身體時,恰好被你兒子撞見了,你匆匆逃走,你兒子目睹亂倫的醜劇,一時不察,憤中撥出剛從外面找到的慘羅刀,砍傷了孟依依,孟依依負傷而走,從她醉步限蹌的身形上,你兒子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天性純厚,既不能找你報仇,又愧對妻子,羞於為人子,舉刀自盡……」
崇明散人臉色變了一陣,忽而乾笑著道:「這種荒唐的故事,真虧你想得出來—…·」
孟石生臉色深沉地道:「我倒不覺得荒唐!」
崇明敵人連忙道:「孟老弟,這完全她信口胡說……」
劉田英沉聲道:
「我所提出的情形雖然是猜測,然而從孟依依!臨時留字看來,一定是你這滅絕人倫,喪盡天良,人面獸心的老畜生所為,因為你怕凌一奇在你兒子的屍體上發現真相,在他轉身去尋蓋依依之時,用亂刀將你兒子剁成碎片,用以掩飾你的罪行,孟依依的血海深冤,全在這老畜生身上,你們若想得到她的寶衣……」
孟石生陳金城和駱仲和三人都憤形於色,共同將手舉起,崇明散人大驚失色,擺手叫道:「三位老弟!你們不要衝動,這女子一派胡言……」
劉田英冷笑道:「我什麼地方說錯了?」
崇明散人頓了一頓叫道:
「你說得到孟依依的遺書就是假話,孟依依既是只寫了那三個字,怎會有遺書?」
三個人都為之一怔,崇明散人繼續道:
「孟依依既無遺書,這些話定然是那個凌一奇授意她說的,凌一奇現在更名為浮雲上人,與金蒲孤是一氣,你們千萬……」
(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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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6:51
第二十三章
浮雲上人手指崇明散人道:「他的行為還能算人嗎?」
金蒲孤仍是一本正經地道:
「不能算人,可是別人都能殺他,就是黃鶯不能,否則她更不能禁人!」
浮雲上人呆了一系才對黃鶯叫道:「鶯兒!你到底是聽誰的?」
黃鶯遲疑了片刻才道:「我聽金大哥的話!」
浮雲上人大感意外厲聲道:
「畜生,我教導你這麼多年,同時又把你母親的血海深仇告訴你……。
黃鶯低聲道:
「師父!我不懂事,也無法分辨事非,可是我覺得金大哥是對的!爺爺的行為固然不對,可是我父親寧可自殺也不敢去找爺爺報仇,我又怎麼能殺死爺爺呢?師父!今天幸虧有金大哥在場,才使我沒有犯下大錯!」
浮雲上人忽聲大叫道:
「我真沒想到依依會有你這個忤逆的女兒,我該讓你死在崇明島上!」
金蒲孤卻沉聲道:
「上人!對一個小孩子說這種話,你該感到慚愧,你自己沒有好好地教育她……」
浮雲上人大叫道:「不用你多嘴!」
金蒲孤沉聲道:
「我可以不管你的事,可是我不能讓你再利用黃鶯,我要帶她離開你!」
浮雲上人失去了理性大吼道:
「滾!你們都滾開,我一個人也可以替依依報仇,用不到你們幫忙!」
金蒲孤道:「好!既然你不用我們幫忙,就請把家師的下落告訴我!」
劉日英忙道:「你師父在一個地方休養,我帶你去!」
金蒲孤搖搖頭道:「我不敢相信師父還在那兒?」
劉日英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金蒲孤道:「他把你們帶走後,又留下兩張字條,一張是劉素客的筆跡,另一張是孟石生的筆跡!」
孟石生連忙道:「我沒有寫什麼字條!」
金蒲孤道:
「我知道,那是他仿造的,季芳雖然認得出像你的筆跡,可是她見到的是你十多年前的筆跡,我立刻判斷是他所為!」
浮雲上人微怔道:「你那時就知道是我?」
金蒲孤道:「不錯!首先從南海漁人受傷的情形看來,我認定是你,因為只有利用排雲寶農躲在樹上凌空下擊,才能在不知不覺間傷到他,在那個時候只有你有寶衣!」
黃鶯憶道:「可是排雲寶衣被我穿走了!那時我還在半路上沒有回來!」
金蒲孤微笑道:「他能仿製一件,就能仿製第二件!」
浮雲上人哼了一聲道:「你現在才知道寶衣有仿製品,當時不可能想到這麼多吧!」
金蒲孤道:
「是的,你最大的破綻還是那張孟石生的字條,你學得再像也沒有用,因為那是他十幾年前的筆跡,人的字體在十幾年中有點變化,我略加推測,就知道是你,因為你才能得到孟石生十幾年前的筆跡!」
孟石生忍不住道:「這我倒不懂了,為什麼我十多年前的筆跡會落到他手中去了!」
金蒲孤笑笑道:
「那一定是孟依依帶去的,他照著臨摹,必然是想利用它作為嫁禍之用,想不到第一次使用就露出了馬腳,他留下那兩張字條的用意,是想我與駱季芳見到之後,馬上去找你拚命,那樣他就不用等到今天了,可是我不上這個當……」
孟石生想想道:
「那麼劉素客的筆跡又是怎麼取得的呢?據我所知,劉素客很少動筆寫字,而且他的書法別成一格,想學也學不上!」
金蒲孤沉聲道:
問題就在這裡,劉素客的字跡我見過,那絕不是別人能摹造的,而我所見又的確是劉素客的真跡,這只有一個可能,我相信你們也想到了!」
孟石生失聲叫道:「你是說他與劉素客勾結一氣!」
金蒲孤莊容道:「難道這不可能嗎?」
孟石生將信將疑,沉思良久才道:「我想他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背著我與別人結盟!」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
「假如你以為你能控制住劉素客,那可是轉錯念頭了,劉素客那個人豈肯屈居人下的!」
孟石生冷笑道:「那除非是他不要命了!」
金蒲孤神色一端道:
「孟石生,我們之間的結是解不開了,劉素客與我之間也是勢成水火,我從來沒有想到與你們兩人有化除仇恨的可能,但是我願意鄭重地給你一個忠告,希望你不要再與劉素客為伍!」
孟石生淡淡地道:「為什麼呢?」
金蒲孤道:
「若是你能真正地控制住他,我自然不必說這個話,就怕你一旦反而為他所控制……」
孟石生微微一笑道:
「你把劉素客看得太重,把我又看得太簡單,這些年來,我一個人與駱陳兩家人為敵,仍能處處佔住先機,劉素客又算得了什麼呢?」
金蒲孤耐著性子道:
「你原來與劉素客合作,是想借重他的狡智為你取得六件寶衣,現在你已與駱陳兩家取得了默契,寶衣的問題也解決了,你還有什麼地方用得著他呢?為什麼還要護庇著他呢?」
孟石生陰沉地一笑道:
「現在我更用得著他了,因為六件寶在中最珍奇的隱形寶衣還在你手中!」
金蒲孤想想道:「假如你肯除去劉素客,我可以叫季芳把隱形寶衣也送給你!」
盂石生冷冷地道:「你也能叫季芳對我回心轉意嗎?」
全蒲孤不禁一呆,片刻才道:
「那不關我的事,更非我力所能為,不過你自己若能爭取到季芳的好感,我絕不會作任何反對的表示!」
孟石生怒叫道:
「金蒲孤,你不要得意,我不知道季芳為什麼會看上你,可是我明白他永遠也不會對我回心轉意了,我也不希罕得到她,不過我會叫她知道背我另嫁將有什麼結果,我要她終身在痛苦中……」
金蒲孤默然了,他明白孟石生的意思,唯一能使駱季芳痛苦的方法就是殺死自己,例如自己一死其能使他滿足,轉而去對付劉素客時,自己倒是不惜一死,然而這可能嗎?因此他只有輕輕一歎道:「孟石生!你這個人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程度,我不想跟你多說了!」
孟石生冷冷一笑道:「你也沒有機會多說了,難得你自己趕到這兒來送死,免得我多費手腳去找你!」
金蒲孤漠然看了他一眼,轉身對劉日英道:「我們先去找師父去!」
孟石生怒吼道:「你想走了?」
金蒲孤朗聲道:「不錯!我們遲早都需要一拼,不過現在尚非其時,此地亦非其所!」
孟石生嘿嘿冷冷道:
「時間與地點都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決定的,我倒覺得此時此他很適合!」
金蒲孤淡淡地道:「這麼說來你現在有把握殺死我了!」
盂石生大聲叫道:「我隨時隨地都有把握殺死你!」
金蒲孤立定腳步對黃鶯道:「把東西交給我!」
黃鶯怔然道:「什麼東西?」
金蒲孤道:「自然是你到天山替我取來的東西!」
黃駕一指浮雲上人道:「師父拿去了!」
金蒲孤神色微變,浮雲上人取出一個小包退:「你要的可是這個?現在可不能給你!」
黃鶯過去想搶下來,浮雲上人將手一縮,黃鶯大為著急,拉著他的膀子叫道:「師父!這是金大哥的東西,你拿去幹什麼,快還給他!」
浮雲上人推開她的手,冷冷地道:
「你心中只有一個金大哥,那裡還認得我這個師父!」
黃鶯不禁一呆,金蒲孤卻沉聲道:
「上人!我不管你的居心如何,現在卻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浮雲上人嘿嘿一笑道:
「我沒有什麼居心,只是要替依依報仇,凡是與寶衣有關的人必須死得一個不剩,你既然與駱季芳成了親,隱形寶衣便也有你一份,因此你也在必死之列,你想我會把東西給你嗎?」
黃鶯大急叫道:「師父!你究竟幫誰?」
浮雲上人哈哈一笑道:「我誰都不幫!」
孟石生朝他手中的布包望了一眼道:「那裡面是什麼?」
浮雲上人道:「是足堪致你們死命的天絕箭!」
孟石生大笑道:
「這倒奇怪了,天絕箭只得一支,我已經從金蒲孤手裡弄過來了,你這一支又是什麼?」
浮雲上人淡淡地道:
「這個你自己不妨去猜猜,反正我知道這一支才是真正的天絕箭!」
孟石生從懷中也取出一支黑色的小箭道:「你那支是真的,那我這支就是假的了?」
浮雲上人望了一眼,然後微笑道:
「這個問題恐怕只有金蒲孤才能解答,你為什麼不會問他呢?」
金蒲孤平靜地道:
「我從一個古墓中得到了前代神箭手歐陽予倩的紫心寶弓時,也同時找到了兩技天絕箭,一真一偽,在外形上無從辨認,只有在施放時,才能知道威力深淺,因此我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除非你們肯把兩枝箭都交給我試一下,我想你們都不會願意吧!」
浮雲上人與孟石生俱都一怔,片刻後,孟石生才笑笑道:
「不管誰真誰偽,反正兩枝箭都不在你手中,今天倒要看你用什麼方法再逃出我的手去!
說著慢慢向金蒲孤逼近過來,金蒲孤凜然不懼,挺身而出,孟石生倒不禁有點踟躇了,在他身前兩丈遠處站定道:「金蒲孤,你還有什麼鬼主意?」
金蒲孤微笑道:
「失去了天絕箭,最多使我殺死你困難一點,至於你要傷我,那就更不容易了!」
他說話時語態從容,毫無驚慌的樣子,使得孟石生更為猶疑,黃鶯卻趁浮雲上人注意他們二人劍拔弩張的情勢時,一把搶了小包,飛快地飄到金蒲孤身邊塞給他道:
「金大哥!給你!」
金蒲孤也飛偷地抖開小包,取出一支黑色的短箭,搭上寶弓,孟石生色變急退,浮雲上人怒聲道::「小駕,你這樣一來,我們師徒的情份就算絕了!」
黃鶯也沉聲道:
「絕就絕!今天我才看穿你的真面目,我也不想再有你這樣一個不通人性的師父!」
浮雲上人怒聲道:
「好!把你身上的排雲寶衣也脫下來,你不能替你母親報仇,就不配接受它!」
黃鶯還沒有表示,金蒲孤卻正色道:
「黃駕,把寶農還給他,這件衣服在你身上,絕不會對你有什麼好處!」
金蒲孤的這番話大出眾人的意料,連浮雲上人自己也無法相信,他出口討還寶衣,不過是說說而已,並沒有打算真會得到它,黃騖對金蒲孤倒是言聽計從,毫不考慮地脫下外衣,圍成一球,擲向浮雲上人。
金蒲孤正色道:
「上人!寶衣還給你了,我希望你能從此做件好事,別把人世的罪惡去傷害一個純潔的女孩子!」
浮雲上人略有慚色,但也僅是眨眨眼睛,立刻又恢復了那種淡漠的神色,孟石生卻對金蒲孤手中的那枝短箭充滿了懼意,神情極為不安,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孟石生,現在是輪到我狠了,只要我的手一鬆……」
孟石生厲聲大叫道:「你儘管放好了!」
金蒲孤搖搖頭道:
「不!我說過今天不想取你的性命,我要給你一個機會去反省你的罪行!」
孟石生瞼色又是一變,但不知怎地,居然忍了下來,點點頭道:
「也好!現在季芳不在眼前,我一定要當著她的面殺死你,這樣才趁我的心,…··」
基地林後又閃出兩條人影,卻是駱季芳帶著胳仙重,駱季芳怒聲道:
「姓孟的,我在這裡,你不必用我做藉口!」
說完又對金蒲孤急聲道:
「放箭!這種禽獸不如的畜牲,還跟他講什麼客氣,殺了他算了!」
金蒲孤仍是搖頭道:「不!他不仁,我們可不能不義!」
駱季芳怒聲道:「跟他能講仁義嗎?」
駱仙童接著道:「是啊!他對姊姊的那種行為……」
駱仲和在對面大喝道:「畜生!你少管閒事!」
駱仙重瞪起眼睛叫道:「爹!您知道姊姊受了什麼侮辱,您還跟他在一起!」
駱仲和道:
「我自然知道,而且我也跟你姊姊談過,她已經不認我這個老子了,我還理她作甚?」
駱仙童大叫道:「沒有的話!」
駱仰和怒道:
「她現在在劉素客那兒,你可以問她自己去,而且她對孟石生毫無恨意,你叫我還說什麼?」
駱仙童瞪大了眼睛,露出一片不信之色,駱季芳歎了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道:
「仙童!你年紀還小,有許多事你不會明白的,不過有一件事你可以就機會向你父親說明,看看他的意思!」
駱仙童頓了一頓才道:「爸爸,您可以拋開姊姊的事不管,我卻不能坐視I」
駱仲和怒哼道:「難道你也想跟老子作對不成!」
駱仙童搖頭道:「不!我不敢跟您作對,可是我也不能再跟著您與孟石生在一起!」
駱仲和的反應很平淡,冷冷地道:「你的翅膀還沒有長硬,就想飛了!」
駱季芳連忙道:
「二哥!假如你還有點血性,就應該為他感到驕傲,也應該為自己感到慚愧!」
駱仲和神色微變,但僅只是歎了一口氣道:
「小妹!我的確為他感到驕傲,因為他還算有點出息,可是我並不為自己感到慚愧,各人有各人的處世方針……」
駱季芳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又朝金蒲孤道:
"你倒底是放不放箭,你不放我就自己動手了!」
金蒲孤安然地道:
「不放!他為了你的原故想殺我,我卻不能為了你的原故去殺他,因此有你在的場合,我絕不與他為敵……」
剛說到這裡,他的身後突然射出兩道金光,金蒲孤的感覺何等靈敏,剛想側身躲開,駱季芳忽地輕輕在他腰下一點,將他的行動定住了,順手搶過他手中的弓箭,掙然一聲,直向孟石生射去,孟石生大驚失色,將陳金城拖在身前一擋,那枝短箭筆直射中陳金城的心窩,卻沒有射穿進去,噗的一聲,掉落地下,陳金城被箭上的衝勁撞得往後連退,將孟石生也跟著擠了好幾步!
駱仲和伸手要去搶地上的短箭,駱秀芳的動作更快,身形一飄,隔得老遠,另一手的發鞭先揮了出去!
拍的一響,將駱仲和的身子彈飛出去,鞭梢跟著捲起短箭,又回到了她手中,金蒲孤的兩肩都為金光打中,卻僅輕輕地撞到他的穴道上,並沒有傷害到他,金光墮地有聲,原來是兩枚錢鏢!
同時林後又閃出石慧與駱伯芳的身影,石慧抬著拾起錢鏢,駱伯芳卻替金蒲孤拍開了穴造輕笑道:「妹夫!對不起,是我叫石姑娘放的錢鏢!」
金蒲孤慍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駱伯芳道:
「你不肯傷害孟石生,我跟小妹卻恨不得立刻將他剁成肉醬,只好先得罪你一下了!」
駱季芳一歎道:「沒有用,弓箭在我們手中半點也不起作用,倒是白便宜了那賊子!」
孟石生由陳金城的身後轉了出來,愕然道:「大姊,你怎麼也跟他們站在一邊了」
駱伯芳怒聲道:「我一向就站在這一邊!」
駱仲和也有點發征道:「大妹!你不是……」
駱伯芳哼了一聲道:
「我從前幫助你,是因為你要對付孟石生,現在你倒向他那邊去了,我自然要另外找人給三弟報仇,你忘得了三弟的死,我卻忘不了!」
駱仲和訕然道:「老三是孟依依殺死的!」
駱伯勞怒叫道:「誰相信,反正都是姓孟的人下的手!」
駱仲和低頭不語,陳金城卻對孟石生道:
「石生!你這就太不應該了,怎麼拿我作擋箭牌呢?」
孟石生微微一笑道:「你身上有避金寶衣怕些什麼!」
陳金城怫然道:
「避金寶衣只能擋得了普通兵刃,天絕箭是何等威力!今天幸好是季姑出手,假如換了金蒲孤,你我二人都免不了一箭透心!」
孟石生微怔道:「真有這麼厲害嗎?」
陳金城道:
「箭刃及身之後,我連忙藉著那股勁力卸去銳鋒,再仗著寶衣之功,總算勉強擋住,還退了好幾步,這因為季姑不善使弓,假如是金蒲孤,你想我們有這種機會嗎,你這種做法分明是拖我陪葬!」
孟石生笑笑道:「我們既然結了伙,當然要患難相共,而且現在發現避刃寶農對天絕箭多少還有點用!」
陳金城連忙道:「你想要我的寶衣?」
孟石生道:「原件不敢妄求,利用它的避刃之訣,多制兩件仿造品你當不會拒絕吧?」
陳金城道:「我研究過了,這種質料很不好找!」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7:07
孟石生笑道:「這個交給劉素客去辦,他那萬象別府裡什麼東西都找得出來,你不要擔心他得去寶衣之秘,就是讓他多造幾件也沒關係,目前他是我們的盟友,為了大家的安全,我覺得一個每人都有加制一件的必要!」
陳金城沉吟不語,孟石生笑道:
「你不要小氣,只要我們掌握著土行穿石僻水等奧秘,那個老猾頭還是比不過我們的!假如我們再……」
說到這兒,目光又轉到浮雲上人身上,他立刻驚覺地道:
「你不要夢想,我掌握著排雲之秘,就是為著對付你們這批人,你居然敢在我身上動腦筋!」
孟石生微笑道:「這未必見得吧!你敢說能永遠不被我抓到……」
他生性陰沉,口中在說話,身形已撲了過去,浮雲上人飛起一腳,掃向他的左腰,孟石生沉臂蓄勁,反去握他的足踝,誰知浮雲上人飛起一腳,掃向他的左腰,孟石生反而利用他的勁力拋起身形,在半空中迅速抖開排雲寶衣技在身上,雙手輕拍,人就像一頭大鳥似的掠空而逝,孟石生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呆了一呆才道:
「這老禿子倒是頗工心計,可惜他忘了一件事,我並不一定要在他身上得到排雲之秘!」
陳金城忙道:「你還有什麼別的方法?」
孟石生手指崇明散人道:
「這兒還有一件排雲寶農,雖然是仿製品,我相信作用總是差不多的!」
崇明散人一驚,將手中的黑色披風抱得緊緊地道:
「可是這裡層含有劇毒,沾染不得!」
孟右生大笑道:
「任何劇毒都難不倒劉素客,散人把衣服交給他研究一下,必能找出排雲之秘!」
崇明散人想了一下道:「這倒有點道理,我就先走一步,在萬象別府中等你們吧!」
孟石生臉色一沉道:「散人何必那麼心急呢?」
崇明散人道:「強敵環伺,你們都有穿石土行之能,脫身比較方便,豈不是坑了我一個人!」
孟石生冷冷地道:「假如散人不到萬象別府去呢?"
崇明散人苦笑一聲道:
「天下還有我容身之處嗎?一座美輪美灸的水晶宮,被金蒲孤弄毀了,除了劉素客那兒,我還有什麼別的地方可以托蔽!"
陳金城忙道:「石生!讓散人先走吧,他說得也對!」
孟石生道:「假如劉素客的確與老禿子有了勾結,今天等於把他送到這兒來挨宰,他怎麼還敢回去?」
陳金城笑道:
「此一時彼一時也,劉素客那個人是只求實利而不擇手段的,原先他可能是為了拉攏浮雲那老禿子而犧牲散人的,而且連我們也跟著受了利用,現在這件事已經拆穿了,劉素客能會改變一下想法!」
孟石生道:「我不懂你的話!」
陳金城笑笑道:
"這有什麼難懂的,浮雲要報復的對象不僅是敵人,我們都在內,劉素客總不會為了拉攏一個老禿子而與我們全體作對吧!」
說完又對崇明散人道:
「散人!我這番話一半也是安你的心,現在我們已經站在一條陣線上,劉素客不會再出賣你了,假如你不到萬象別府會,那才是自找麻煩,即使你的孫女兒放過你,那個老禿子也不會放過你,我們當然也要找你的,所以你必須想想明白!」
崇明散人神色一變,慘然地道:
「陳老弟說得很對,我的確是無路可投了,劉素客那個人反覆無常,老朽只好寄望在三位身上,只希望你們不再拼棄我!」
孟石生哈哈一笑道:
「散人放心吧!別把依依的事放在心上,她既然連我這個哥哥都列入報復的名單,我也不會再替她報仇了,今後我們是站在一條戰線上……」
駱季芳忍不住道:「散人!你可以加入我們這一邊!」
金蒲孤卻搖搖頭道:「不!我反對!」
駱秀芳一愕道:「為什麼,人誰無過失,只要知道悔改……"
金蒲孤道:「任何過失都可以原諒,只有他的罪行絕不可恕,假如我們接受他,便是逆視倫常……」
黃鶯急了道:「那你又不准我去報仇!」
金蒲抓點頭道:
「不錯!我們這邊人人都可以殺他,就是你不能,否則你也無異於禽獸,我不讓你做出殺親的獸行,自然也不能容許曾經犯過獸行的人為伍!」
孟石生哈哈一笑道:
「散人!你聽見了吧!除了跟我們在一起,你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駱仙童切齒罵道:「當然了,你對我姊姊的暴行就是禽獸的行為,物以類聚……」
孟石生微微一笑道:「仲和!令郎把你也罵進去了!」(原書重複,遺失數頁)
黃駕失聲道:「你是說話被人換過了?」
金蒲抓點頭道:「不錯!這枝箭在外形上雖然與原物完全相同,重量卻輕了一倍!」
黃駕哭喪著臉道:「那一定是師父!」
金蒲孤苦笑道:「希望是你師父,那我還有機會取回一枝來,假如是劉素客,那兩枝箭的希望都很渺茫了!」
黃駕忙道:「怎麼又會是劉素客呢?」
金蒲孤道:
「你師父與劉素客串通一氣是無疑問的了,今天這場一石數鳥的計謀也只有劉素客想得出來,而且我想這換箭的人,多半是劉素客!」
駱季芳連忙道:「你有什麼根據呢?」
金蒲孤道:
「浮雲上人的意思是我們誰殺死誰都好,所以他把握住箭不給我,是希望孟石生殺死我,黃鶯從他手中搶箭太容易,是他故意放手的,因為我若用箭殺了盤石生,對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有劉素客才希望孟石生不死,利用他來對付我,所以我判斷劉素客換箭的成分居多!」
眾人都臉現憂色,只有金蒲孤神情自若笑道:
「孟石生取得我第一枝箭後,一定給劉素客看過,劉素客也一定知那枝箭對他們確有威脅,才設法將它換去!」
駱季芳忍不住道:「兩校箭都丟了,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金蒲抓笑了一下道:
「事情的確不太妙,可是我認為在渺茫中還有一點希望,孟石生那一枝,也許駱洛仙與阿芳能夠設法為我取回來!」
駱季芳連忙道;
「你最好別存這個希望,那兩個人的一點笨腦筋比孟石生差多了,這又是關係著他們的性命,孟石生豈會不加注意!」
金蒲孤笑道:
「百密總有一疏,那兩個女孩子若是專心一意,也許會有成功的機會,不過我覺得劉素客換去的那一枝,取回來的可能性更大!」
駱季芳叫道:「你在做夢,劉素客那人更難應付了!」
金蒲抓笑道:
「劉素客換箭的事,恐怕連浮雲上人都瞞著了,而我們雖然知道了,都會懷疑到浮雲上人的身上,因此劉素客對自己的這枝箭反而比較放心,他身邊的人也有著更多下手的機會!」
黃鶯不解道:「他身邊的人?誰會替你把箭送回來?」
金蒲孤道:
「那個人一定要知道我們現在的一枝箭是假的,才會想到真箭可能在劉素客身邊,要想到這一點,那個人必定也是個極富心計的人,那會有誰呢?」
駱氏姊妹同時叫道:「陳金城!」
金蒲孤道:「不錯!是他!只有他才知道天絕箭是假的,因為他嘗過滋味,也只有他能在劉素客前玩玩花樣!」
駱伯芳忙道:「陳金城也不是個好人,他即使取到了真箭,也不見得會送回給你!」
金蒲孤微笑道:
「陳金城也許不是個好人,但是他卻為唯一支持我的,這不是說他與我有著特殊的交情,是他不得不如此以求自固……」
駱季芳皺著眉頭道:「我簡直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金蒲孤繼續笑道:
「人與人之間仇恨的形成不外乎幾種:利害的衝突,親友的被害,言語的齪塘,負氣、嫉妒、侮辱的求復,陳金城與我卻一點都沒有,因此他沒有仇恨我的理由,反過來他與那批人,多少少還能沾上~點不和的因素,所以他必須幫助我,才能使他們無暇去對付他,這是一種養敵以自重的策略……」
駱季芳想想道:「你說得雖然有理,也不過是猜測而已,事實上不見得會如此!」
金蒲孤手指斷箭歎道:「這枝天絕箭是假的,陳金城卻故意秘而不宣,可見他已有暗中相助之意,而且他還故意將孟石生撞退幾步,以免地發現真相,也使我們有充分的餘裕將假箭收回來…。」,
駱伯芳連連點道:「對極了,他讓我們收回假箭,一定會設法替我們將真箭送回來,否則他今天的掩飾行為就要被揭穿了,不過這傢伙也真可怕,孟石生對他那樣好,他仍是在暗中扯孟石生的腿!」
一向沉默的劉日英這時才開口了:
「孟石生不管對他有多好,今天他扯過來擋箭的一番舉動就足夠使他寒心了,這證明了利的結合是經不起事實考驗的,陳金城的暗助我們也就不足為奇了!」
金蒲孤含笑道:
「不錯!不錯!而且今天幸虧陳金城幫了這個暗忙,否則就太危險了,光靠武功,我們實在不足為敵,季芳的柔髮神功上許可以擋一陣子,不過浮雲上人也跟在裡面搗蛋的話,我們就危險了!」
駱伯芳低下了頭,因為叫石慧暗放錢鏢,讓駱秀芳取過弓箭射殺孟石生是她的主意,卻沒想到天絕箭已經被掉了包,弄巧反拙,差一點引出大批漏……
黃鶯還有點不服氣地道:
「師父的用心固然不善,可是他總不會幫著孟石生來對付我們吧!」
劉日英輕歎一聲道:
「小妹妹!你人很聰明,就是對人對事的看法還不夠透澈,你師父的意思是將全部的人都列為報復的對象,然而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與這麼多人作對的,唯一的辦法是挑起我們互相殘殺,弄得兩敗俱傷,然後他再坐收漁利,要達到這個目的,最佳的手段是先幫他們殺死金大哥,使我們憤極而拚命…
黃鶯呆了一呆道:「師父壞成這個樣子嗎?」
劉日英輕歎道:
「也許他與你母親一段感情太不平凡了,所以他的心中只記住了你母親的遺願,除此以外,他什麼都不在乎,我先前沒有想到其中的曲折,差一點也受了他的利用,幫他殺死了你祖父,你也是一樣……」
黃駕也低下頭,劉日英又遇:
「我們這些人都自以為很聰明,想幫幫金大哥的忙,結果都為他添加了麻煩,我想我們都該反省一下,還是守著女人的本份,做些自己能力以內的事吧!」
這一說使石慧臉色大變,顯得很不自然,良久才冷笑一聲道:
「我們都是白操心,金蒲孤早已胸有成竹,作了萬全的準備,他根本就沒有危險,誰都殺不死他,你們都記得浮雲上人把持著天絕箭不肯交還,孟石生已經逼近他身前,他的生命危懸一發,他可有一絲慌張的樣子?」
金蒲孤微笑道:「臨危不亂,才能在心理上克敵致勝!」
石慧冷笑道:「我不相信你的修養能到這種境界!」
金蒲孤忽地斂笑沉聲道:
「你有資格懷疑我,因為你發的兩枚錢鏢用足了勁為,是存心想置我於死命的!」
駱氏姊妹聞言神色都為之一變,石慧將胸一挺,大聲叫道:
「不錯!我是那種存心,然而你絲毫無傷,連你的穴道受制也是假的,你又作何解釋!」
金蒲孤淡淡地道:
「沒有什麼解釋,我不過叫南海漁人潛入萬象別府,把那條鐵甲神鱷殺死了,製成一件軟甲穿在身上,那作用也許比避刃定農更強一點,我不先說明這一點是因為怕對方知道了,專找我軟甲蓋不到的地方下手,那這件軟甲就失去效用了!」
駱季芳呆了一呆才道:
「你的穴道既然沒有受制,為什麼還要讓我把弓箭搶走,你明知天絕箭是假的……」
石慧飛快地道:
「所以我一直不相信他,這個男人的心思太詭詐了,你與他是夫婦,他都沒有一點真心對你,其他人還用說嗎?」
黃駕立刻道:「不!我相信金大哥!」
駱季芳沉思片刻,回頭問劉日英道:「你呢?」
劉田英低聲道:
「姊姊!你我的身份都不應該懷疑他,因為我們這一生都無從選擇了。
駱季芳低頭不語,金蒲孤寒著臉對石慧道:
「你真厲害,那兩枚錢鏢沒有要了我的命,這兩句話卻唆使一個妻子對我離了心,你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石慧冷冷一笑道:
「金蒲孤,我的目的只達到了一半,總有一天我會將你的假面具整個地撕下來,讓世上看看你在偽善的面具下,藏著一顆如何狡詐的心!」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石姑娘,我不想反駁你的話,更不想阻止你的行動,可是我想問一聲你這樣做的原因,你有什麼恨我的理由,你父親的死雖說該我負責,我已經付過了代價……」
石慧厲聲道:
「他的死你已付過代價,他的損失你還沒有付過代價,我父親一生中快行無數,遍受武林尊崇,幾可舉為完人,這一切都被你破壞了!」
金蒲孤道:
「這太沒有道理了,那件錯誤確實是他自己犯下的,我為死去的父母申雪冤情難道不對嗎?」
石意適:
「我父親是個明理的人,你任何時間去找他,說明內情,他都會有個交代的,可是你偏偏選在他過生日的那一天,而且在他對你極表尊崇的時候,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可恥嗎,你明知那是一樁誤會—…·」
金蒲孤搖搖手道:
「你不必說了,這只能怪邵烷春,是他蒙蔽了你的父親,我以為你父親已經知道了內情!」
石慧道:
「邵烷春瞞著我父親是一片好意,我不能責備他的好意,因此你必須負全責!」
金蒲孤朗聲道:
「好吧!看來這是個無法解開的結了,你儘管從事你的報復行動吧!只要你的行為不威脅到我的生命,我絕不回手,公道自在人心,是非黑白,卻因為各人的立場不同,無法分得太清楚,因此我絕不怪你!」
石慧昂然道:「你不必假仁假義,除非你殺死我,否則這一輩子我跟你作對定了!」
說著轉身欲行,金蒲孤卻叫住她道:
"石姑娘!你報復我可以使用任何方法,就是不要走錯路,投到劉素客那邊去,那樣我能饒你,別人也不會放過你的!」
石慧冷冷一笑道:
「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會那麼傻,你的妻子朋友都巴不得殺了我,我不會給他們一個公然的機會與正當的藉口的!」
金蒲孤點點頭道:「好極了,後會有期,你多保重!」
石慧理也不理,揚長而去,一直等她走遠了,駱季芳的臉色仍是很不自然,金蒲孤笑笑道:「季芳,你是否在怪我?」
駱季芳昧了一口氣道:
「劉家妹子說得對,我不應該怪你,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只是我擺脫了孟石生,嫁了你這樣一個人,未免令人太難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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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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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00:07:25
金蒲孤卻正色道:
「季芳!本來我不必對你多作解釋,由你對我怎麼看法,夫婦之道,應該建立在互信上,你對我的信心似乎不夠堅定!」
駱季芳道:「是你的行為使我的信心動搖了!」
金蒲抓一聲不響,說去身上的外衣,露出一身黃褐色的軟甲道:
「我一點都沒有騙你的意思,這件軟甲將全身重要的地方都遮蔽起來了,除了頭臉外,只有脅下兩塊空白,頭臉是無法遮掩的,為了將就材料,我把空門留在脅下,因為那是最安全的部位,只有我最親的近的人,而且還必須利用我不防備的時候,才能夠加以施襲,偏偏你都碰上了,你奪去我弓箭的時候,那一指剛好點中了我的空門,因此使我受制,無法阻止你的行動!」
說著舉起雙手,露出臂下的兩塊空白正聲道:
「除了我雙手抬高,任何人都很難傷到我,對別人我自然不會那麼大意,對自己的妻子,我難道也要存戒心嗎?」
駱季芳征了一怔,突然跪在他的腳下,捧著他的衣角,滿面淚珠,喃喃地道:
「原諒我!原諒我…··」
金蒲孤將她扶了起來,輕輕一歎道:
「這不能怪你,我一向都表現得心機太重,那是不得已的事,因為我面對著的敵人個個都是狡智百出,我不得不步步為營,可是我對於身邊的人,仍是以真誠來換取倍任的!」
駱季芳低下了頭,還是劉日英道:「我們快走吧,到蕭老爺子那兒看看去!」
金蒲孤一怔道:「蕭老爺子是誰?」
劉田英奇道:「是你師父天山逸叟蕭風呀,難道你連自己的師父叫什麼都不知道?」
金蒲孤訕然一笑道:
「我的確是不知道,我們師徒未互相談起過身世,我知道他叫天山逸叟!」
劉日英低聲道:
「他跟我倒談得很多,關於你,關於他自己,迢迢長日,我們多半在談天中打發過去的!」
金蒲孤略作沉思道:「你們原來在什麼地方?」
劉口笑道:
「在萬象別府附近的一個小山洞裡,聽說老和尚在那兒佈置了奇門遁甲,不怕我父親查知?」
金蒲孤還在考慮,駱季芳卻頗為注意地問黃寫道:「你師父還會奇門通甲?」
黃鶯想想道:「這個我不太清楚,還有師父給我母親造了一座很大的墳墓,除了他帶路外,誰都無法走進去,從外面看上去,只見雲霧濛濛……」
金蒲孤~歎道:
「錯不了,這正是當年武鄉候諸葛孔明留下的八陣圖佈置,想不到你師父竟能學會了,假如他真心肯幫我們的忙,何愁劉素客不能消滅,可惜他被私慾所蒙蔽,竟然倒行逆施,使我們又多了一個敵人!」
劉日英忙道:「我們究竟去不去?」
金蒲孤道:
「去也沒有用,我師父絕不在那裡,浮雲上人既然與劉素客勾結一氣,一定把我師父送到萬象別府去了,不過既然有著那麼一個隱蔽的地方,我們大可用來作為棲身的所在,日後大舉進攻萬象別府時,就把那兒當作落腳點…」
駱季芳不表同意道:
「那地方是老和尚所開,他與劉素客有了勾連,我們怎麼還能利用呢?」
金蒲孤笑笑道:
「正因為大家都這樣想,那個地方才有利用價值,老和尚以為我們絕不會去,自然也不會把這個地方透露給劉素客知道,據我所知,劉素客胸羅萬有,就是在奇門遁甲這一方面研究不夠深入,老和尚不管撤除得如何幹淨,終不免要留下一點痕跡,被劉素客知道了,豈不是自找麻煩嗎?」
劉日英又遭:「我們這就去嗎?」
金蒲孤笑道:
「不忙!我還要跟很多人聯絡一下,不過你可以跟黃鶯先去,在那兒等候我的消息!」
黃鶯不願意適;「為什麼要我們兩個人先去呢?」
金蒲孤道: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現在可不能先告訴你,假如你怕人少寂寞,可以再請大姊帶著仙童在那邊陪你們,這樣就熱鬧得多了!」
駱仙重聽說能和黃鶯在一起,眼中立刻閃起興奮的光彩,等不及地道:
「好極了!黃姑娘!我們走吧!」
黃鶯冷冷地道:
「我才不跟你一起呢!你在你們家花園裡,跟你父親聯合起來欺負我!」
駱仙童為之一怔,駱季芳已經明白金蒲孤的用意,忙笑著道:
「黃姑娘,現在情形不同了,我敢擔保他現在不但不敢欺你,還會處處聽著你……」
黃鶯眼珠一轉道:「好!那他就得先叫我一聲姑姑!」
金蒲孤笑著道:
「黃鶯,你這不是胡鬧嗎,你跟他差不多大,怎麼能做人家的長輩呢?」
黃鶯嚥著嘴道:
「我不管,他叫你姑丈,我叫你作金大哥,我就長他一輩,他應該叫我姑姑!」
金蒲孤不禁語為之塞,駱季芳卻笑著道:
「姑姑就姑姑吧!黃姑娘,我這個侄子很淘氣,你可得管著他一點!」
黃鶯大笑道:
「不要緊,我既然是他的長輩,當然就有管教他的責任,他答是敢淘氣,我就打他的屁股。」
笑著拉了劉日英就走,而且還回頭對金蒲孤道:
「金大哥,你們可得快點來,別讓我們等得太久!」
她還嫌劉日英走得太慢,乾脆將她背在身上,一溜煙似的向山下奔去,駱伯芳忙帶著泱泱不樂的駱仙童追了上去,現在,一度成為戰場的山頂只剩下金蒲孤與駱季芳兩個入了。
在這次火雜山的聚會中,沒有人受傷,也沒有人死亡,鬥智的場面多於鬥力的機會,然而金蒲孤的心中卻更沉重了,因為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從前,他只須面對一個劉素客,這個敵人雖然狡猾無比,卻有著不會武功的缺點,現在他的敵人增加了,駱仲和的態度曖昧不明,陳金城是棵兩邊倒的牆草,孟石生是仇深怨重,又加上一個浮雲上人,站在一個莫名其妙的立場上同他作對,使他感到真正的穹於應付!何況還有著其他許多說不出的煩心事!」
駱季芳不明白他的心事,見他還站在原地發呆,忍不住笑著推了他一下道:
「我們也該走了吧!」
金蒲孤漠然地點之頭,緩緩地移動腳步,並肩向山下走去,駱季芳笑笑又道:
「你的安排真好,把一對小兒女放在一起,相處一段時間後,他們自然能培養出感情來!」
金蒲孤歎了一聲過:
「恐怕事情不會像你所想的那麼樂觀,黃鶯人小鬼大,她不是那麼簡單……」
駱季芳一怔道:
「你是說她爭著要做姑姑的事?那只是她的小孩子性情,喜歡搶著做長輩吧了!」
金蒲孤搖搖頭歎道:
「黃鶯能這樣就好了,我只怕她是看穿了我們的用心,所以才提出輩份這個差距,叫仙童與我們都斷了念頭!」
駱季芳不禁一呆道:「我沒想到妮子如此鬼精靈!」
金蒲孤造;
「我也沒想到,我是從日英的眼中看出來的,她對你們太陰素女型的人知之甚詳,所以我才叫黃鶯伴她在一起,看看她是否能有一個轉移的辦法!」
駱季芳憂形於色,變得十分抑鬱,金蒲孤低聲道:
「為了你,我總盡力成全仙童,不過我必須把話說在前面,萬一無法改變黃鶯,你還是設法使仙童改變一下的好,感情是個泥淖,愈陷愈深,很可能會毀了他!」
駱季芳長歎道:「這恐怕也不容易,今天我看那孩子的情形,分明陷溺已深……」
金蒲孤道:
「劉素客還有兩個女兒,假如能讓他見到最小的一個,也許可以使他改變一下……」
駱季芳睜開眼睛,流露出一片茫然的神色,金蒲孤繼續道:
「她叫劉星英,品貌是不必說了,更增長音律,假如能叫仙童聽她一曲撫琴,保管能使他如癡如迷,不過這種機會也很難安排,只好慢慢來吧!」
駱季芳輕輕地道:
「一切全仗你了,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太淺薄了,對身外的一切知道得太少了!」
金蒲抓微微歎息道:
「什麼都是環境造成的,當我在天山大漠中學武練功時,我也沒想到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錯綜複雜,接觸得越多,知道的越多,我才發覺自己的欠缺,因為我不懂的也更多了!」
在無限的感慨中,夫婦二人步上了歸途,行出一陣,金蒲孤的眼尖,忽然看見路旁的岩石後人影輕閃,好像是在躲避他們,他心中一動,抬頭向天,恰好有一頭蒼鷹在雲際迴翔,於是地抽出一枝騖翎長箭,搭在弓上,笑向駱季芳道:
「好久不練射了,恐怕技術生疏不少,難得有這頭該死的畜生作個活靶,你要我射他什麼部位?」
駱季芳莫名其妙地道:「我們快點趕路回去吧!你何必又造殺孽,它又沒惹著你!」
金蒲孤道:
「它雖然沒惹我,可是我對這種恃強凌弱的畜生最瞧不順眼,我在天山練箭時,就是用天山的雪雕作為靶的,見獵心喜,也是人情之常!」
駱季芳見他興致勃勃,也就不忍心掃他的興,想了一下道:
「聽說鷹眼最利,你一箭射瞎它的兩支眼睛,叫它以後無法看見東西,就不能再欺負弱小了!」
金蒲孤笑道:
「你這簡直是出難題了,一箭貫雙目倒還容易,要留下它的性命,不是存心考我嗎?」
駱季芳笑道:
「你在我二哥的家裡表演射技時,連蜂尾上的刺都能中的,比起來這又算得了什麼?」
金蒲孤道:
「那是在避風的室內舉行的,而且距離只有百來步,現在那畜生高居百餘文,上空的風勢又疾,……」
駱季芳道:
「我對干射箭之道懂得不多,可是我聽說射技在於心眼手法,與遠近無關,目之能及,箭出無虛,假如你認為困難,我可以把它引下來一點!」
金蒲孤微笑道:「你還有這套功夫?」
駱季芳笑笑道:「在雁蕩山上我有驅雁之能,自然也有召鷹之術,你瞧著吧!」
說時握口作嘯,聲若鷹吸,那頭蒼鷹被嘯聲所引,雙翅一收,如星九下落,直向他們的頭上陣來!
金蒲孤等到差不多的距離,突的一箭脫弦而出,那頭蒼鷹的目力也很銳利,居然看出下面的人企圖對它不利,雙翅忽展,平空上騰,長箭在它的腹下碎嘯而過……
駱季芳一怔道:「這頭畜生好像受過訓練!」
金浦孤也是微怔道:
「我從學成到今,向來箭無虛發,今天在這頭畜生面前倒是丟了大人,我就不信它能強得過我去,看它用什麼方法逃得過我第二箭!」
再次搭矢引弦,根本不加瞄準,又是一箭射擊。
這一箭他是用出了真功夫,長箭追在蒼鷹背後,扶搖直上,那頭蒼鷹也異常狡猾,居然忽在忽右,作迂迴前進,長箭追了一陣,始終無法接近它的身體,片刻之後,箭勢力竭,蒼鷹忽地回身,尖啄一探,將他的長箭銜在口中,展翅排空而去,而岩石後面,卻傳出一聲慘呼!」
金蒲孤望著頭蒼鷹發征,駱季芳卻為慘呼所引,連忙飛身過去,石後搖搖幌幌衝出一人,雙手掩著目部,鮮血直流,口中大叫道:「金蒲孤!你好狠的心……」
金蒲孤也過來了,從衣著身材上,認出那人正是最先離去的崇明散人,不禁一呆道:
「你怎麼在這裡?」
崇明散人痛得雙腳直跳,駱季芳連忙上前伸手在他脅下一點,制住了他的穴道,扳開他的雙手,只見他的雙目都被利器刺盲了,血流不止,乃回臉對金蒲孤道:「這是你下的手?」
金蒲孤點點頭道:
「是的!我早已發現岩石後面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恐怕是對方的埋伏,所以假托射鷹為藉口,實際上那一箭是以人為的…,。
駱季芳從身畔取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點藥末,敷在傷口上,流血頓止,從崇明散人的臉部表情來看,好像也不再疼痛了,才拍開他的穴道。
崇明散人立刻叫道:「金蒲孤!你為什麼這樣狠心?」
金蒲孤道:
「誰叫你躲在石後行動鬼祟,處在我的境地,不能不處處小心,為了避免暗算,自然只有先下手為強了,這怎麼能怪我呢?」
崇明散人木然片刻,才頓足長歎道;
「這或許是天意,上天假手你來施行我罪惡的懲罰!」
駱季芳卻問道:「你不是到萬象別府投奔劉素客去了嗎;又躲在這裡幹什麼?」
崇明散人擲出腰下的一個包袱道:
「我把這件排雲寶衣送給你們,雖然它不是原件,但至少對你們有點用!」
駱季芳征了一征過:「是真的?」
崇明散人苦笑一聲道:
「自然是真的,否則我何必留在此地,經過今天一場教訓後,我才真正地覺悟到劉素客那人的可怕,我不想再去自投虎口了……」
金蒲孤與駱李芳對視~眼,崇明散人繼續道;
「我承認我是個壞人,對孟依依所做的一切全是事實,然而我並沒有存心殺死她,我是真心地喜歡她,可是她的人嫁給了我的兒子,心交給了凌一奇,使我半點機會都沒有,我只好用那個方法去得到她,誰知真有那麼巧,我的兒子偏偏在那個時候回來了……」
金瓶孤默然片刻道;
"你的一切作為我不願置評,然而你後來幫助劉素客作惡,在水晶宮底將我與黃鶯……」
崇明散人歎道:
「我並非存心想害死你們,那是我與劉素客的交換條件,我早就知道凌一奇想殺死我,劉素客答應幫助我對付凌一奇!我幫助他殺死你……」
金蒲孤呼了一聲道:
「我是個外人,你拿我作為交換條件猶自可說,黃鶯是你的孫女兒……」
崇明散人道:
「可是黃鶯在凌一奇的教唆下,對我恨之切骨,她遲早會殺死我的……」
金蒲孤道:「即使她真的殺了你也不為過!」
崇明散人歎道::
「不錯,假如她真的是為了替母親報仇,我也情願死在她手下,然而她只是凌一奇用作報復的工具,我不能叫凌一奇趁心快意!」
驗季芳道:「這話是怎麼說呢T」
崇明散人道:
「凌一奇後來武功與邪術突飛猛進,假如他想為孟依依報仇,殺死我並非難事,可是這個人心胸險毒,他非要我死在自己的孫女手中才覺得滿意,我的行為固然無異於禽獸,他卻非要我們黃家全做禽獸……」
金蒲孤道:「這恐怕是你的辨詞吧?」
崇明散人怒道:
「到了這種程度,我自己還有什麼好辨的,孟依依是我兒子殺死的,我兒子自殺了,這是他最不甘心的事,在他的心中,認為我兒子應該殺死我才對,他曾經對著我和子的屍體說:『你想用一死逃避責任,我非要你的女兒去完成它』!這是我親耳聽見的!而且他的居心極為險毒,他一面教黃鶯武功,一面叫她恨我,卻並不將她帶走,存心要我再演一次獸行,使我殺死黃鶯!」
金蒲孤冷冷地道:「你的確可以這樣做!」
崇明散人大聲道:
「我若是有這個居心,黃鶯還能活到現在鳴,凌一奇在她七歲時,開始教她武功,我不知有多少機會可以殺死地,然而我沒有這樣做!」
金蒲孤立刻遭:「可是到了最後,你畢竟還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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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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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00:07:45
第二十四章
崇明散人一歎道:
「那是為了你的原故,你一來,把我的打算落空了,我不得不採取那種手段!」
金蒲孤奇道:
「你有什麼打算?」
崇明散人歎道:
「我自知罪通於天,並沒有想到此生能有善終,可是我絕不能叫凌一奇的報復手段得逞,原來我打算挨下去,等有一個機會先殺死凌一奇,然後再把原委告訴黃駕,聽憑她如何處置我,然而你來了,我不知道你的來意究竟如何,以為這是凌一奇的另一個陰謀,我別無選擇,只好先殺了你們再說!」
金蒲孤默然不語,慢慢地思索他話中的真實性,崇明散人歎道:
「你不必懷疑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現在只想把真話告訴你們後,可以安心求個解脫,本來我還想活著眼見凌一奇伏誅後再求一死的,現在你把我的眼睛弄瞎了,這個願望將永遠落空了,凌一奇也夠陰險的,他知道我投靠劉素客的目的在對付他,竟然也走這條路子,與劉素客暗通聲氣,今天劉素客將我遣送到此地來,是存心犧牲我了、所以我不想再回去……」
金蒲孤歎了一聲道:
「那你為什麼不正大光明地出來跟我打個招呼,鬼鬼祟祟地躲在岩石後面!"
崇明散人道:
「我存心脫離劉素客,而又帶著這件排雲寶衣,自然要避忌孟石生等人,我必須確知他們不在後面,再出來與你說明,誰知你的箭來得這麼快!」
金蒲孤征了一怔道:「我這一生第一次使用暗箭傷人,想不到就射錯了對象!」
駱季芳忍不住埋怨他道:「你也是的,為什麼不看看清楚,糊里糊塗就放箭!」
金蒲孤道:
「此時此地,非友即敵,假如是我們自己人,一定不會躲我,怎麼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崇明散人長歎道:
「不用說了,這是夭命,天竟如此,夫復何言,只希望你們善用此衣,替我……」
金蒲孤連忙道:
「假如你希望我代替你殺死凌一奇,那可辦不到,他用心雖惡,尚未至可誅之列,除非他再做出什麼罪不容恕的事,否則我沒有理由去為難他!"
崇明散人一歎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現在事情已經公開了,黃駕在你的教導下,不會再受他的利用了,對凌一奇來說,這已是個很大的失敗,我也不想報復他了,我只希望你替我好好教導黃鶯,讓她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將來有個好的歸宿,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金蒲孤不禁對之默然,良久才道:「那麼你……」
崇明散人歎道:
「我這一生多行不義,非一死所能贖,上天叫我暗了眼睛,大概是還要我多受些活罪,我絕不能逃避,聽天由命,在黑暗中摸索到死吧!」
駱季芳十分不忍,連忙道:
「你可以跟著我們,雖然無法使你的眼睛復明,至少可以叫你安渡餘生!」
崇明散人苦笑道:
「安渡餘生,那就失去上天責罰我的本意了,你們的事情還很多,我不想拖累你們,別管我了,由我自己去闖吧,黃鶯我就交給你們了!」
說著摸索到路邊,搞了一個樹枝,點著地下,慢慢地向前走去,行未數步,腳下絆著一塊石子,身形一歪,金蒲孤槍上去要扶他,忽然旁邊襲來一股勁風,他聽風辨影之術已臻絕頂,連忙回身一撈,抓住了一樣東西!」
可是那股勁力猶未消失,將他的身形一帶,向後仰跌下去,還是崇明散人一伸樹枝,把他穩住了!
他低頭一看,卻見捉住之物,正是他自己的騖翎金僕姑長箭,而且還是被天上蒼鷹啄去的那一枝!
他一共射出兩校話,一枝是虛張聲勢,射瞎了崇明散人的雙目,那上面應該帶有血跡!」
另一技卻是見到那蒼鷹身法怪異,在賭氣的情形下射出大的,誰知卻被蒼鷹叨去了!當時過度詫異,幾乎將第一枝射人的箭忘了!
崇明散人呼病現身,他忙著過來,又把第二技箭與那頭蒼鷹忘了,現在手中這枝箭頭上乾乾淨淨,自然是被銜去的那一枝,可是它怎麼回來的呢?
他心中正在奇怪,崇明散人藏身的石後傳出一個宏亮的聲音道:
「第一枝箭借鷹射人,我可以原諒你,第二技箭則是明明跟我的鷹兒過不去,我倒要問個明白!」
但聞其聲,不見其人,金蒲孤忍不住叫道:「你是誰?有什麼話出來說個明白!」
石後一聲冷笑道:「你的神射號稱天下無雙,不妨再發一枝箭,把我給退出來!」
金蒲孤大聲道:
「我的箭從不無的而射!」
石後冷冷地道:「我的鷹兒也沒有惹著你呀,你那一箭又是怎麼說呢?」
金蒲孤臉上一紅,但仍是叫道:
「鷹本來就是凶鳥,射之並不為過,何況你那頭鷹受過訓練……
石後哈哈大笑道:
「鷹是凶鳥,伺鷹的一定也是凶人了,我記得你自己也有一頭大鷹,那你也是個大惡人了!」
金蒲孤語為之塞,駱季芳身形急躍往石後撲去,但聞一聲斷喝:
「回去!我不想與婦人見面!」
駱季芳驟感勁風襲體,連忙一抖手中發鞭,但仍是擋不住那股巨勁,被撞跌了回來!
這可能是駱季芳出娘胎以來從未遭受過的奇恥大廳,尤其是武功方面,她雖然不敢以天下第一自居,然而連人家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就叫人震退了回來,這叫她如何能甘受,由地下一個魚躍,挺起身形,就勢一抖手中發鞭,斜繞著向石後捲過去!
這一下更好,鞭捎為一樣東西帶住了,而且更有一股巨力,似乎要將發鞭由她的手中奪去!
駱季芳一咬牙,拚死也不肯放手,同時利用那股力量趁勢進身,往石後撲去!
剛到岩石旁邊,對方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意,勁勢忽變,連人帶鞭,又將她擲了出來!
駱季芳再度進身想往前猛撲時,石後已傳出先前那冷冷的口音道:
「我的耐性並不太好,已經容忍你兩次了,假如你再不知進退,即使你是女人,我也不再饒你了!」
駱季芳如何受得住這種口吻,厲聲大叫道:「混蛋,誰要你饒,有種的你就出來!」
石後怒喝一聲;「該死的潑婦,你要死還不容易!」
駱季芳正待進撲,金蒲孤已經起了過來,他雖然震驚來人武功之高,神情依然很沉穩,一手拉住駱季芳,一面朗聲道:「石後是那位朋友,請出來一見!」
石後冷冷地道:「不!你到後面來!」
金蒲孤站立不動任容道:「閣下有什麼見不得的地方?要裝得如此鬼鬼祟祟!」
石後立刻怒叫道:「胡說!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只是我生來有個怪脾氣,不願意見婦人!」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閣下這個脾氣當真怪得可以,有欺負女人的本事,卻沒有見女人的膽子!」
石後默然片刻才這:「這可是你說的!希望你別後侮1」
金蒲孤大聲道:「是我說的,你儘管出來好了!」
石後又恢復冷冷的聲音道:
「凡是見到我的女人,必死無赦,假如我出來了,你的婆娘就沒命了!」
金蒲孤一笑道:「有沒有例外的!」
石後又頓了一頓,然後才道:
「自然有,只在個條件下我可以饒她不死,可是我事先不能宣佈!」
金蒲孤立刻道:
「好吧!閣下儘管出來,假如閣下真的想殺死我的妻子,在下絕不阻攔!」
駱季芳倒是一怔,沒有想到金蒲孤會講出這種話,金蒲孤仍是浮著一臉的笑意過:
「這並不是我不愛我的妻子,因為她的武功比我強得多,假使她沒有辦法能避免你的殺害,我自然也救不了她!」
駱季芳吁了一口氣道:『』你倒是很冷靜!」
金蒲孤笑笑道:
「你要我怎麼辦,明知不敵,挺身而鬥,結果伏屍兩具,埋恨泉下,對大家又有什麼好處,假如我身上沒有別的事,我或許可以這麼做,可是我此刻的生命並不僅屬於我一個人,自然要冷靜一點!」
駱季芳張大了眼睛,簡直不明白他是怎樣的一個人,石後卻笑了一聲道:
「對!此言大獲我心,在男人的生命中,女人只佔了一部分,那些為情而死的男人,我覺得太沒出息了!」
金蒲孤將駱季芳拖到身邊道:「閣下可以出來了!」
石後施施然走出一人,短小精悍,肩上停著一頭蒼鷹,身穿短池,赤著雙足,衣袖僅及肘部!
最奇怪的是那人的臉貌,隆鼻深而彎,尖嘴,瘦須,雙耳扁平,大小僅及指蓋,眼小而圓,碧光閃爍!
而且他的肌膚裸露之處,都生著一層灰褐色的絨毛,長約分許,密密捲曲,只有他的禿頂油然生光!
這份奇形怪狀的樣子,只有在朝宇中雷公塑像差可比擬,而雷公的樣子看起來也比他順眼一點!
他出來之後,兩支圓溜溜的眼睛在兩人臉上骨碌碌地直轉,金蒲孤神色如恆,駱季芳也是漠然毫無表情!
那人凝視良久,才以詫異的聲音道:「你們這一對子真怪,居然認為我很平常似的!」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閣下的形貌確實與眾人不同,但還沒有到驚人的程度!」
那人怒聲道:「胡說!你難道還見過比我更驚人的嗎?」
金蒲孤笑道:
「那倒沒有,可是我認為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各人有各人的長相,從沒有完全相同的,閣下僅只是比常人的差異略大而已!」
那人又頓了了頓,才以不了相信的口吻道:
「可是我以前見到的人,莫不以妖魔鬼怪視我……」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村子倫夫,知識淺陋,才會對一些不瞭解的事情產生莫名的恐懼,稍具知識的人,都不會大驚小怪的!」
那人一哼道:
「難道除了你之外,別人都是無知識的倫夫!這話似乎太誇大了一點吧!"
金蒲孤笑道:「我沒有這樣說2」
那人忽道:「可是我到今天才第一次碰到你這樣的人!」
金蒲孤依然含笑道:
「世界這麼大,你能見過多少人,也許我只是第一個被你發現的人!」
那人默然片刻才道:
「你是個很了不起的人,我這一陣在暗中調查,對你知道得很多,因此我不能以你作準,來改變我對世人的看法!」
金蒲抓用手一拍駱季芳的肩膀道:
「你不妨問問我的妻子,她對你也沒有大驚小怪呀!」
駱季芳身子微微朝前一頓,隨即鼓起怒目叫道:
「不錯!你的長相並不出奇,可是你的行為卻大背常理,你躲在暗中戲弄於我,連揮了我兩跤……」
那人微微一笑道:「要摔你兩跤並不容易,換了別人,也許早就被你的鞭子打死了!」
駱季芳怒聲道:「你以為你的武功高就可以任意欺負女人了嗎?我不把這兩跤摔回來,絕不與你甘休!」
語音方落,抖手又是一鞭,直落在那人的腰部,那人居然毫不抵抗,聽由她的發鞭捲上來,拍的一聲,身子向旁一倒,駱季芳手下毫不容情,跟著又是一鞭,將他抽得連翻幾滾,可是那人肩上的蒼鷹卻振翅飛起,長歎一聲,急衝而下,銅啄對準地的左眼珠啄去!
駱秀芳收回發鞭,改往蒼鷹擊去,雙方來勢都很急,鞭梢落在鷹背上,擊落了幾片羽毛!也使它的衝勢略頓。
然而它的鋼爪一探,硬生生地將發鞭從她的手中搶了過去,駱季芳駭極退後,那頭蒼鷹卻不肯甘心,雙翅一扇,又朝她的頭上抓了下去。
駱季芳怒喝一聲,滿頭青絲根根逆豎而起,像無數利箭似的反刺上去,蒼鷹似乎未料及此,髮絲刺入它的胸腹,痛得它尖聲厲嘯,然而它鋼爪一棵,也抓住了幾根長髮,連根從她的頭上拔出,升空而去!
當它用一個急降的姿勢,準備再次下擊時,金蒲孤也沉不住氣了,抽弓搭失已是不及,他只能迅速地解下長弓,好空作勢,以備作必要的一擊!
誰知那頭蒼鷹只降到丈許高時,斜裡人影一掠,抓住它的前爪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這下子摔得很重,它張翅撲騰良久,才掙扎著站起木,回頭望見那摔它的人,正是它的主人,不禁連聲急嘯!
那人手指著它罵道:
「混帳東西,不得我的命令,怎麼可以隨便攻擊人,幸虧這位夫人的功力深厚,否則豈不是要喪生在你的爪牙之下,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那頭蒼鷹連聲急叫,那人又罵道:
「我知道你是為著救我,可是你也不想想,我能擋住前兩鞭,怎會被這兩鞭抽倒了,這是一,再者假使我都打不過人家,你還能救得了我嗎?真是畜生,一點腦筋都沒有!」
蒼鷹垂頭受責,不再叫了,那人向駱季芳一拱手道:
「夫人受驚了,這都怪那畜生太不懂事,我是存心讓夫人摔兩跤出出氣,誰知它竟誤會了!」
駱季苦用手撫著被扯去頭髮的地方,餘怒未息,那人又拱手陪笑道:
「夫人居然能將功力運用到頭髮上去了,敝人異常欽佩,那畜生雖然對夫人不敬,可是它自己受夫人的教訓更大,還請夫人原諒它呢!」
駱秀芳冷哼一聲道:「你剛才不是說要殺我嗎,為什麼又對我客氣起來了!」
那人笑著道:
「因為夫人已經夠到了不殺的條件,而且還超過很多,所以敝人自甘受懲,以表冒犯之處!」
駱季芳擔了一怔道:「什麼條件?」
那人一歎道:
「我為了自己的形貌,不知受了多少氣,所以我立下一個誓願,凡是見了我面的女人,我非殺死她們不可,除非她們還有膽子敢跟我說上一句話的,我才饒她不死……」
駱季芳怒聲道:「你簡直是個全無人性的魔鬼!」
金蒲孤連忙道:
「季芳,你不要這樣說,這位先生的心地十分善良,他剛才一再表示不願跟你見面,就證明他心中並不想殺人!」
那人歎息著道:
「謝謝你的說明,我也知道我的思想與作法太偏激了,可是我從生下來到現在,始終都是在孤獨寂寞中過日子,我希望能找個人談談,可是我得到的全是厭惡與恐懼,逼使我對人們(807-810與813-816重)武功,跟鷹兒作伴,閒來無事,就訓練鷹兒作為消遣,小黑子就是成績最好的一頭…」
駱季芳忍不住道:
「是啊!我的柔髮神功可以稱厲害的了,可是對它和發生不了多大的作用!」
那人微笑道:
「你能叫它受傷已經很不容易了,它跟我學過太清氣功,尋常的人別說傷它了,連毛都碰不下它一根來,在滇邊的時候,有些成名的武師看它長得神駿,想用弓箭射傷它加以馴養,那些武器碰在它身上連一片樹葉都不如,反而被它抓死了不少人……」
金蒲孤問道:「大哥怎麼會來到中原的呢!"
那人道:
「我在山上遺世獨居,可又忍不住寂寞,下山來又容易惹起麻煩,而我心中又不想多傷人,遂想出了一個辦法,用紗布做了一個面罩帶起來,可是這付樣子仍是容易引起人的注意,後來我遇到一批人,他們對我倒是不太奇怪,而且還故意跟我攀交,這批人的首領姓潘,武功還不錯,跟我較量了一下,被我打敗了,他們對我更為恭敬,邀我到中原來,替他的兄長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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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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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00:08:06
金蒲孤道:「他們要找誰?」
那人笑道:「就是找你,那個姓潘的兄長據說是被你用金僕姑長箭射死的!」
金蒲孤想想道:「我沒有殺過多少人!不過這人姓潘,或許是人屠潘元甲的弟弟!」
那八點點頭道:
「不錯!我並無意代人報仇,不過他們對我很客氣,我才答應了,可是跟他們走了一陣,我發現這批人什麼事都做,殺人放火,無所不為,我後悔了,我雖然想找到人間的溫暖,可是老婆婆在未死前常告訴我說,世上的壞人很多,叫我干萬慎重,不可受人誘惑而入歧途,所以我背著他們又到別的練武人那裡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潘元甲是個惡貫滿盈的凶人,根本就該死,干是我回來把話跟那批人說明了,要跟他們分手,誰知他們不安好心,居然暗中用毒酒害我,我這一身功力自然不在乎,可是也看穿了這批傢伙無一善類,因此我把他們全部都殺死了,不過我還是想見見你,可是要找你很難,我又不能公然問訊,只是利用暗中偷聽一些江湖人的談話,才得到一點你的消息……」
金蒲孤一歎道:
「我近來為了一件江湖的大事!行蹤必須保密,大哥能找到我也算不容易了!」
那人笑笑道:「我是從你拳養的那頭巨驚鋼羽口中才知道你的行蹤!」
金蒲孤連忙道:「我有很久沒見到它了,它怎麼樣?」
那人道:「它受了傷!」
金蒲孤神情一震,那人歉然道:
「這都怪小黑子不好,它們在括蒼山中見了面,互相打了起來,小黑子的身體小,行動比較靈活,把鋼羽啄傷了,我因為見到它的身法也受過高明的武功訓練,連忙喝止小黑別傷害它,好在我懂得鷹語,盤問它一番,才知道是你所拳養的,同時也由它的口中,知道你在這裡!」
金蒲孤剛想開口,那人又擺手道:
「關於你的為人,我打聽得很清楚,所以我心裡很喜歡你,守在路旁,原是想跟你見面談談的,可是你射了小黑子一箭,又帶著一個女人,我就開了你一個小玩笑,用小黑子奪來的那枝箭唬你一下,現在我們成了兄弟,你總不至見怪吧!」
金蒲孤笑笑道:「這是自然了,不過兄弟有個要求,大哥是否肯改個名字呢?」
那人一怔道:「為什麼要改?改什麼名字?」
金蒲孤道:
「大哥是為了身世孤獨,才長恨蒼天不公,現在有了我們,可知道上天對大哥並無不公之處,兄弟想大哥應該改稱為莫恨天了!」
那人想了大笑道:
「改得好,我現在的確是無恨於天了,我從現在起就叫莫恨天,而且我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這個莫字很適合我,莫知其所來。莫明其所由,現在我又莫名其妙地改了姓氏,有了親人……」
金蒲孤也笑道:
「大哥!你現在絕不會再孤獨了,我可以帶給你更多的朋友,更多的溫暖……」
莫恨天卻遲疑一下道:「不!我不想見別人!」
金蒲孤道:「為什麼?」
莫恨天歎道:
「我這付樣子能見人嗎?即使因為你的原故,人家不會以鬼怪視我!可是看到人驚惶失措的樣子,我心裡反而覺得難過!」
駱季芳道:「大哥可以再帶上面罩!」
莫恨天搖頭道:「不!我曾經發過誓,永遠也不再帶面罩。我寧可不見人……」
金蒲孤卻笑著道:
「大哥不必帶面罩,也不必在乎別人對大哥最初的印象,印象是可以改變的,我相信我的朋友們知道大哥的人格心胸後,一定會對大哥異常尊敬……」
莫恨天猶在沉吟,金蒲孤繼續道:
「大哥若是存心逃避這個世界,就應該留在深山中不出來,既然出來了,可見大哥是渴望與人接近相處的,當然大哥的長相是特出了一點,可是大哥必須忍受一下,給他們機會慢慢地瞭解大哥,而且我要給大哥介紹的朋友都是武林中人,他們見多識廣,至少不會像常人一樣使大哥難堪!」
莫恨天沉吟片刻,終於有點心動點點頭道:
「好吧!我可以試試看,不過我不見女人!」
駱季芳笑道:「為什麼呢,我也是女人呀!」
莫恨天道:「你不同!」
駱季芳笑道:
「沒有什麼不同的!我沒有被大哥嚇昏,就證明以往的看法錯誤了,而且我覺得大哥的脾氣也該改了~下,至少不應該再專找女人的麻煩!」
莫恨天道:
「假如還有一個女人能像你一樣,見了我而面不改色,我就承認自己的錯誤!」
駱季芳笑道:
「好!我們馬上回杭州去,那兒只有一個女的,是四海鏢局的總鏢頭,大哥可以從她身上作個證明,證明女人不是膽小如鼠的弱者!」
莫恨天頗感興趣地道:「很好!我也想試試看!我先走一步,在四海鏢局等你們吧!」
金蒲孤連忙道:「我們一起走不是很好嗎?」
莫恨天歎道:
「我也希望能跟你們一起走,可是這一路上我必須碰到很多行人,在我的信心沒有建立之前,我不想多受刺激,你們放心好了,當你們到達四海鏢局的時候,我一定在那兒等著你們!」
金蒲孤連忙道:「大哥必須等我們到了再跟他們見面!」
莫恨天苦笑一聲道:
「我知道,你是怕我先嚇著了他們,可是我也不希望你先去跟他們打招呼!」
金蒲孤道:
「可以!大哥不妨在暗中監視著,兄弟一句話都不說,只叫他們把酒席準備好後,特請大哥出來與大家相見,慶祝我們今日的結盟!」
莫恨天點點頭道:「好,就這麼了!」
身形一幌,眼前已失去他的蹤跡,那頭蒼鷹也衝霄而起,向著杭州的方向而去!」
駱季芳呆了一呆道:
「他走得真快,我簡直沒瞧見他是怎麼離開的,武功練到這種程度可以說到頂了!」
金蒲孤卻興奮地道:「我們結識了這位大哥,可不必再怕什麼劉素客或孟石生了!」
駱季芳想想道:
「不過他的長相也實在大怪了,剛才你若不是先點了我的穴道,我雖然不至於嚇昏,至少也會叫起來!」
金蒲孤道:「我就是怕你叫起來而目引殺身之禍,所以才預作了那等安排!」
駱季芳一呆道:「難道你已經預知他的形貌了嗎?」
金蒲孤笑笑道:
「不錯,我見他一直躲在石後不肯現身,就想到必有原因,尤其是聽說他必須殺死每一個見過他面的女人,心裡更有幾分明白,所以我問他是否有例外,當他回答說只有一個條件時,我已有十分的把握了!」
駱季芳不信道:「可是他並沒有說出是什麼條件呀!」
金蒲孤微笑道:
「正因為他不立即說出是什麼條件,我才想到他必然是需要見到你的面後決定的條件!」
駱季芳呆了一呆道:「無論你猜得如何正確,這畢竟是猜測,你並沒有十成的把握!」
金蒲孤點頭道:
「是的!直等他現身之後,我已經證實了我的猜測,我還是沒有把握,所以我並沒有立刻解開你的穴道,直到經過一番談話後,我把他的話整個都套了出來,而我也相信完全瞭解後,才開始讓你加入談話!」
駱季芳微微感到不悅地道:
「你在他沒有現身前,就把我的穴道制住了,萬一你的猜測錯誤,這不是太危險了嗎?你的武功跟他比起來差得太多了…………"
金蒲孤微笑道:
"不管我的猜測是否正確,我都必須先制住你的穴道,這是唯一能使你安全的措施!」
駱秀芳幾乎叫了起來道:「你把我處在完全無法行動的形態下,還說是安全措施?」
金蒲孤莊容道:
「是的!你已經跟他交過兩次手,而你並未佔上風,即使你能行動,依然無法保護你自己,倒不如放棄抵抗的打算了,而且他在那兩次交手中,都有傷害你的能力,可是他並沒有傷你,這證明他心中未存傷人的打算,當然更不會在你被制住的狀態下傷害你了!」
駱季芳呆了一呆才道:
「你為我的打算的確是夠周到了,可是你沒有為自己打算過呢?對方敵友未明,萬一他是劉素客那邊的人呢?」
金蒲孤大笑道:
「劉京客若是能擁有這麼一個高明的幫手,他早已主動來對付我了,更不用在山上設下那種一石數鳥的連環好計了。」
駱季芳道:「就算他不是劉素客那邊的人,你又怎知他對你不會有什麼惡意呢?」
金蒲孤泰然道:
「這個我的確沒有想到,不過我用不著去想它,當我必須面對危險時,我明知無法逃避,就只好勇敢地接受它,因為我必須先使你處於安全的境地中……」
駱季芳瞟了他一眼道:「我是需要你的保護的人嗎?」
金蒲孤笑笑道:
「也許你不需要,但我是個男人,又是你的丈夫,我認為有責任保護你!」
駱季芳瞼上有了感動的神情,將身子靠近了他一點,哽咽著道:
「蒲孤!我不知道你對我這樣好,老實說我們雖成了夫婦,我總覺得我們的婚姻很勉強,不是一種基於感情的自然結合,所以我聽見你跟他在談話中,視我們女人的價值,甚至對於我的生死毫不關心時,我真恨透了你,你知道我那時心裡想的是什麼?」
金蒲孤大笑道:「我當然知道,我很奇怪你當時怎麼忍住了沒有出手!」
駱季芳臉色一變道:「你知道我想殺你?」
金蒲孤點點頭,駱季芳歎了一聲,低低地道:
「你是了不起,居然看到我心裡去了,可是你再也沒想到我為什麼不發作吧!」
金蒲孤道:「是的!我的確想不出那是什麼道理!」
駱季芳黯然地道:
「我可以告訴你,蘭州我的助力已經凝聚十足,正要出手時,忽然又改變了心意,因為我知道我們是在不自然的情況下結合的,我們根本相稱的條件,我不能怪你對我沒有真情!」
金蒲孤正色道:
「季芳!你千萬不可存那種心,我們的結合絕對是出於真心的,除非是你看不起我!」
駱季芳怨惻地望他一眼道:「我會看不起你嗎?」
金蒲孤道:「是的!你的武功比我高得的多!」
駱季芳連忙插手道:
「別提那些,假如我以武功作為擇偶的條件,我就不會拒絕孟石生了!」(819-822與825-828重)會感興趣的,他要對付那批人,隨時隨地都能下手,在我的猜想中,必是莫大哥把他們都趕回去了,目的就是阻止我先跟他們見面!」
駱季芳怔然遭:「莫大哥怎麼能把所有的人都趕走呢?」
金蒲孤微笑道:
「方法太多,隨便捏造一個理由,一張紙條,就可以把所有的人都趕回杭城!」
駱季芳連忙道:「那我們便應該快點走呀!」
金蒲孤笑道:
「是的,不過我們人已經很累了,休息一下也是正理,而且我正在等著一些事!」
駱季芳不解道:「等什麼呢?」
金蒲孤用手一指道:「等莫大哥替我們送馬來!」
駱季芳惑然不解,可是前途的確有人騎著馬忽忽地趕來,走到臨近,才看出他正是林子洋!」
他不但自己騎著馬,後面還帶著兩頭裝配齊全的空騎,到他們面前,林子洋跳下馬道:
「金大俠,對不起得很,在下來遲了,因為浙中地區覓取良騎不易,這還是兄弟到一個老朋友家中硬借的兩匹,勉強尚可一用!」
金蒲孤用眼色止住了駱季芳的發問,拱拱手道:「有勞林兄了,其他的人呢?」
林子洋道;
「他們接到大俠的通知後,全體都已趕返杭城,在四海鏢局候命,大俠如此倉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都急得不得了…··」
金蒲孤微笑道:
「事情倒沒有什麼了不起,可是兄弟此刻不便宣佈,到了杭城自知分曉。」
林子洋老於世故,倒是不再追問,只將那兩騎空馬的韁繩解下交給他們道:
「二位請上馬吧!此去杭城不過百餘里,兩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金蒲孤道謝稱勞,與駱季芳接過韁繩,立刻上馬急駛,由於他們的馬較佳,不一會已將林子洋拋在後面了!
駱季芳見林子洋已經落後很遠,才笑著道:
「真有你的,你怎麼曉得獎大哥會給我們安排代步的?」
金蒲孤笑道:
「想所然耳,莫大哥的心裡比我們還著急呢?現在你該相信我的推測了吧?」
駱季芳得意地一笑道:「是的!我從心裡佩服你,不過我也開始擔心,你的心計如此厲害,萬一用到我身上,我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了!」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
「是啊,因此你必須對我忠心不二,否則我只須略施小計,就夠你受的了!」
駱季芳揚起手中的發鞭,輕輕地打了他一下,兩個人在笑聲中兼程急進,馬去如飛,杭城漸漸在望了!
當他們在四海鏢局前勒騎駐足,門口已等候著不少的人,武當的元妙道長立刻打了一個稽首道:「金大俠來得真快,我們也不過剛到了一會兒!」
金蒲孤笑著向大家一拱手道:
「有勞各位久候了,大家進去再說,兄弟有一件重要的消息要告訴各位!」
走進鏢局,李青霞剛好從裡面迎了出來,彎腰施禮道:
「金大俠回來了!由於大俠通知得太匆忙,妾身籌備不及,這場慶功宴只好將就一點了!」
駱季芳微微一怔道:「慶功宴?」
金蒲孤連忙道:
「不錯!是慶功宴,劉素客等人指日可誅,天下大事定矣,這還不該好好地慶祝一下嗎?」
李青霞不解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金蒲孤笑著道:
「等一下再說,我們急急地趕回來,又渴又餓,總鏢頭請趕快通知開席吧!」
李青霞道:
「酒宴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是沒有什麼好菜,大俠是否要先洗把臉呢?」
金蒲孤搖頭道:「不用了,我等不及要跟大家見面一談,我們這就入席吧!」
李青霞應了一聲道:「宴席排在花廳上!」
金蒲孤一面走,一面把身上的長弓與箭壺取了下來道:
「我太高興了,希望能夠與各位痛痛快快地醉一場,這兩件累贅東西請總鏢頭保管一下!」
李青霞不禁面有難色,駱季芳笑道:
「總鏢頭放心好了,現在此地固若金湯,你就是把它們丟個大門口,也不必怕人偷了去!」
金蒲孤連忙碰了她一下道:
「別胡說!不過這弓箭的確已經無關緊要,總鏢頭隨便找個地方擱下就行!」
李青霞道:
「話雖如此,可是這東西太珍貴了,妾身實在擔當不起這個責任,還是請大俠……」
金蒲孤道:
「我總不能背在身上吃喝吧,總鏢頭將它們掛在花廳的牆上,我們眼睛可以看著它們,就不會擔心它們被人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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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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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30 00:08:24
李青霞千難萬難地答應了,可是她還不放心,叫了一名夥計拿了鐵釘與釘錘,選了一個最安全的地方,打上了釘子,親自將弓箭掛上。
金蒲孤已招呼大家八席,整整坐了三大桌,可是他與駱季芳卻將最中的首席空了出來,分坐在兩邊。
眾人大惑不解,金蒲孤笑嘻嘻地道:
「這個位置留給一個人,今天我請大家在此聚首也是為了見見這個人!」
眾人都現出狐疑的神色,元妙真人忍不住問道:
「金大俠!你不是說要設慶功宴嗎?倒底是為了慶祝什麼?」
金蒲抓捧著面前的一杯酒起立道:
「不錯!今天可以算是慶功宴,當然劉素客未除,說慶功未免言之過早,可是我現在已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制服他們了!」
元妙真人仍是不解道:「大俠的意思我們還是不懂!」
金蒲孤笑笑道:
「我的把握就是我們得到了一個最有力的支持者,這人是我所結拜的義兄,也是我要給諸位介紹認識的!」
說完抬頭向窗外道:「莫大哥!你可以進來了!」
每個人的眼睛都向窗外注視著,可是那兒靜蕩蕩的沒有一點動靜,金蒲孤又招呼了一聲。
直等他第三次招呼後,窗外依然沒有反應,金蒲孤也不禁迷惑了,有點失去自信地叫道:「莫大哥!小弟一片至誠,你可不能開玩笑!」
語音方落,他身邊有人輕笑道:「好兄弟,大哥怎麼好意思坍你的台,叫你難堪呢!」
眾人悚然四顧,只見金蒲孤的身畔已多出一個人,尖嘴瘦頰,形相怪異,忍不住都發出一聲驚呼!
金蒲孤神色自若地道:「大哥!你真會開玩笑!」
莫恨天的神色卻有點不自然,朝金蒲孤道:
「兄弟!我說的如何,你分明是要我出乖露醜!」
金蒲孤笑笑道:
「那該怪大哥自己,大家都眼巴巴的等你大駕光降,誰知你會用這個方法出現的!」
莫恨天道:「我就是要給你們一個出其不意!」
全蒲孤還沒有開口,李青霞卻在位子上站起來道:
「金大俠,你該把這位先生給我們介紹一下!」
金蒲孤道:「這是我大哥莫恨天!」
李青霞端了一杯酒笑道:
「莫先生,我代表大家歡迎你,敬你一杯水酒,希望你肯賞光!」
莫恨天膘了她一眼,舉起酒杯就口,剛待就飲,那杯子忽然拍的一聲,炸了開來,炸了他一身碎瓷!
莫恨天一跳起來大聲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青霞笑笑道:「莫先生!你喜歡開人家玩笑,怎麼自己開不起玩笑呢?」
莫恨天瞪著兩支小圓眼睛,李青霞又笑道;
「妾身身為鏢局主人,聽說金大俠要將這個座位留給一個人時,心中很有點不服氣,所以安排了這一小鬧劇,存心是測驗一下先生的膽氣如何……」
莫恨天呼了一聲道:「我只是事前沒想到……」
李青霞笑道:
「這也是先生修養功夫的不足,不過先生不要怪我冒昧,先生自己也跟我一樣,不聲不響地在位子上現身,嚇了我們一大跳!」
元妙真人也明白了李青霞的意思,立刻笑著道:
「莫先生的確是太喜歡惡作劇了,貧道在深山靜修多年,仍是經不住先生這一番考驗!」
莫恨天翻翻眼道:「你們做道士的最拿手畫符作妖,你怎麼也會被妖怪嚇著了!」
元妙真人哈哈一笑道:
「莫先生真會說笑話,像先生這樣突然出現,就是一個美麗的天仙,也會把人嚇死?何況先生……」
李青霞接著道:「何況先生長得這幅模樣呢?喲!對不起!我失言了,請先生原諒。」
莫恨天哼了一聲道:「不要緊,我知道自己長得不太好看,你說下去!」
李青霞笑道;
「既然先生不見怪,我就斗膽直言了,以先生的長相,是有點怕人,不過在座都是見多識廣的武林英傑,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先生嚇倒了,何況金大俠已經聲明過先生是他的結義兄長呢?不過先生用這個方式現身,的確是太突然了一點,下次請先生別開這種玩笑了!」
金蒲孤接著道:
「是啊!大哥!你可怪不得別人,兄弟就在你旁邊,而且明知道你要來,也被你嚇了一大跳,我相信大哥以前也是用這種方法,才嚇得人家不敢親近的吧!」
元妙真人忙接上嘴道:
「不錯!貧道觀中的神像比莫先生還要猙惡怖人,可是那股善男信女頂禮膜拜,毫無恐懼之意,這是因為他們心中先有了個印象!」
莫恨天怔了一怔道:
「你們是說我之所以引起大家的震驚,完全是因為太突然的原故?」
金蒲孤笑著退:
「是的!天下最容易引起人驚悸的事,就是突如其來,大哥若是不改變你的作風,兄弟就無能為力了,因為你不給人家一個從容認識你的機會!」
莫恨天咬咬嘴唇道:「我不信,我以前也不是沒有試驗過,完全不是你說的那會事!」
李青霞一笑道:「莫先生以前喝過酒喝?」
莫恨天一怔道:「自然喝過!」
李青霞繼續笑道:「莫先生以前打破過酒杯嗎?」
莫恨天這:「這有什麼相干呢?」
李青霞笑笑道:「先生以前喝酒或者打破酒杯時,是否也像剛才那樣會跳起來呢?」
莫恨天呆住了,金蒲孤連忙拍拍他的肩膀道:
「大哥!你現在該明白了吧!一件很平常的事,突如其然地發生,也會使你嚇一跳,你又何怪乎別人,還是坐下來喝酒吧!」
莫恨天終於坐下來了,李青霞邊忙換了一支酒杯,滿斟了一杯酒送到他面前道:
「莫先生1請恕我剛才失禮,這杯酒算是向你賠禮的,你大可放心地喝下去,我敢保證酒杯不會再突然地爆炸了!」
她神色自如,對莫很天的醜惡好像完全不當會事,莫恨天接過酒來,想了片刻才笑道:
「好說!好說!我也有失禮之處,這杯酒算是我向大家賠禮吧2」
舉酒一飲而盡,眾人都陪著飲了一杯,大家都幾乎異口同聲地謙辭道:
「不敢當!不敢當……」
莫恨天放下酒杯,歎了一口氣造:
「兄弟!今天我太高興了,這是我第一次能如此自然地面對著這麼多人!」
金蒲抓一笑道:「大哥若是不玩剛才那一手,還會自然得多!」
莫恨天道:
「你雖然對我說了很多,我總是難以相倍,所以必須親自試驗一下,尤其是你先把我們結義的事說了出來,我不願意因為你的影響而……」
金蒲孤笑道:
「所以大哥才來這一手驚人之筆,我正在奇怪,在我的感覺上,明明知道大哥在窗外,三呼不見人,我還以為大哥是存心要我丟人呢?」
莫恨天一征道:「你知道我在窗外?」
企蒲孤笑道:
「我是個練射箭的,對於身外四周的環境,感覺總是靈敏一點,從紹興府開始,大哥一直在我的身外二十丈處守伺著,大哥以為能瞞過我嗎?」
莫恨天笑起來道:「我沒想到你的本事這樣大!」
金蒲孤道:
「大哥的目的是在監視我是否先向人通消息,現在總該相信我了吧,從紹興府到此地我沒有……」
莫恨天笑著道:
「我相信你沒有跟人通過信,可是我對這位李總嫖頭的態度還有點存疑,尤其是她在酒杯上玩的這一手,我相信一定是事先安排好的!」
金蒲孤微笑道:「大哥真聰明,你怎麼知道的?」
莫很天道:
「我不但知道你在事先作了安排,而且更知道你在箭袋的底下放了一張紙條,然後你故意把箭袋交給她,暗中向她通了消息!」
李青霞臉色一變,金蒲孤笑道:
「大哥畢竟高明,可是大哥為什麼不去看看那張字條呢?」
莫恨天一歎道:
「我不想看,因為我知道你的用心在幫助弟妹記得那場賭約,事實上我已經決心放棄那不近情理的規定了,借這個機會讓她贏了也好!」
李青霞的神色才安定下來,金蒲孤卻笑笑道:
「大哥!你應該看看那張字條,這證明我並沒有幫季芳的忙,你的賭約是在絕對公平的情形下輸的!」
莫恨天瞪眼表示不信,李青霞連忙道:「莫先生,你跟金夫人訂的是什麼賭約?」
莫恨天看著她微笑道;
「我原來有個規定,凡是見到我真面目的女人,只要她不嚇得叫起來,我就不殺她,弟妹是第一個對我能保持平靜的女人,她建議你是第二個受測試的女子、假如你也能像她一樣,我就放棄我的規定!」
李青霞神色極不自然地道:「我…」
莫恨天一笑道:
「你很成功,你的表現比她更鎮定,就因為你太鎮定了,使我有點難以相信!」
李青霞目注金蒲孤,臉上有歉然之色,駱季芳這時才明白金蒲抓何以叫她不必有所動作了,原來他是在箭囊上留問之一手,可是這一手並沒有瞞過莫恨天,幸好莫恨天自動改變了心意認輸,否則這後果真是難以想像!
因此她忍不住白了金蒲孤,似乎是怪他自作聰明,過於孟浪,差一點誤了事,誰知金蒲孤微微一笑道:
「莫大哥!你聰明過了度,以為我在字條上說了什麼,才害你輸了賭注,那可是你對兄弟的瞭解還不夠!"
莫恨天一笑道:「難道你字條上沒有說什麼嗎?」
金蒲孤道:
「字條還留在箭袋裡,我可以取來給你看下,就證明你的賭約輸得並不冤枉!」
莫恨無微笑道:「是嗎,那我倒是要看一看!」
金蒲孤站起身來道:「我去拿!」
莫恨天道:「不!叫弟妹去!」
駱季芳神色不寧地走到掛箭袋的地方,取下箭袋,朝裡面望了一眼,神情大變,金蒲孤笑笑道:「我相信字條早已到了莫大哥手中!」
莫恨天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紙團道:
「老兄弟果然心智過人,字條的確已經被我取來了,不過我沒有打開!」
駱季芳神色不寧地道:「大哥為什麼不打開呢?」
莫恨天笑道:「我不忍心打開!」
駱季芳將箭袋掛回原位道:「大哥還是打開看看吧!」
金蒲孤飛快地道:
「不錯!大哥看了之後,才輸得口服心服,更可以證明兄弟心中無他!」
目中說著話,眼睛卻瞟向駱季芳,得到她一個肯定的示意後,才抓起那張字條,展了開來,上面只有寥寥的幾個字,寫著:「在首位預留席上擺上一付一笑杯!」
莫恨天怔住了,李青霞也怔住了,只有金蒲孤從容不迫地笑道:
「這種杯子是武林中常鬧的把戲,用意在給來人個特殊的意外,聊博一笑,兄弟知道大哥一定會以驚人的姿態出現,所以才預屬李總嫖頭安排了這個小玩笑,除此而外,並未提及大哥片言文字,大哥該認輸了吧!」
莫恨天一拍桌子道:「我認輸,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會不聲不響地進來呢?」
金蒲孤笑道:
「因為大哥對兄弟處處地方不信任,兄弟只好針對大哥的疑心,作了這個安排,而且也借此機會,向大哥證明大哥以往的作法錯誤,否則這批朋友都是真心想結識大哥的,被大哥自己弄糟了,豈非辜負兄弟一片誠意,以後更給對大哥解釋了!」
駱季芳接著笑道:
「是啊!大哥用那種方法現身,不管是誰都會被你嚇著了,若是大哥誤會別人是被你的長相嚇看了,豈不是自絕於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0-12-30 00:08:47
第二十五章
莫恨天搖搖頭歎道:「兄弟!謝謝你,也許我是太多疑了一點,可是以往的經驗使我……」
金蒲孤連忙道:「別提過去了,至少今天在場的人都沒有把大哥視作妖魔鬼怪,這不就行了嗎?現在我向大哥—一介紹一番!日後大家就更易相處了!」
莫恨天笑笑道:「不必介紹了,我全認識,雖然我沒有正式與各位見面,可是各位的一舉一動我全知道……」
眾人又是一驚,金蒲孤微笑道:「那就更好了,現在我們都在與一個危險的人作對,仰丈大哥的地方很多!」
莫恨天慨然道:「沒問題,包在我一個人身上!」
元妙真人捧盞起立道:「得莫先生這等高人為助,劉素客再厲害也不足為慮了,貧道敬先生一杯!」
其他人也站了起來道:「我們公敬一杯!」
莫恨天稱謝起立笑道:「大家別客氣,莫恨天很高興有了一個好兄弟,進而能結識這麼多好朋友,實感快慰平生,各位的事就是兄弟的事,恨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中,他興奮地坐了下來,小圓眼中浮著亮亮的淚光,這是他最興奮的一天了,從一個被人視為妖魔如蛇蠍的怪人,一下子成為武林尊崇的大人物,怎麼能不教他欣喜若狂呢!
酒過數巡,元妙真人又道:「莫先生的武功簡直到了神奇莫測的境界,就以方才而論,眾目展睽之下,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到先生是怎麼進來的!」
莫恨天謙虛地笑道:「這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窗子外面,才給兄弟一個偷溜進來的機會!」
金蒲孤微微笑道:「大哥躲在桌子底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莫恨天愕然道:「你真是鬼精靈,怎麼又知道的?」
金蒲孤道:「以大哥的身法,兄弟斷然無從發覺,怪大哥心心念念不忘記箭袋中的字條……」
莫恨天叫道:「原來你看見我攝取那張字條的!」
金蒲孤笑道:「是的!兄弟知道大哥一定會不放心那張字條,所以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箭袋,幸虧大哥沒有先看字條,否則兄弟那番安排就失去價值了!」
莫恨天一歎道:「我不看字條是為了避免使你難堪,萬萬想不到卻因此使我明白了一個大道理,由此可見人心中存一份誠念,對自己只有好處!」
金蒲孤雖然跟著點頭含笑,笑容卻有點僵硬,忽而長空中傳來一陣鷹鳴,莫恨天一驚道:「小黑子在示警,說是你的那頭大鳥出了事,我去看看!」
身於一聳,就從窗口飄了出去,眾人方自警覺,那兩扇窗子已經合了起來,恢復原狀!」
金蒲孤也歎道:「是啊!所以我干方百計去爭取他的好感,他的行為雖然怪一點,但是心地極佳,只要我們持之以誠,他絕不會被別人所用的!」
元妙真人失聲歎道:「這位莫先生的功力實在已到了上參造化下通幽冥之境,幸虧金大俠能先獲結識,否則給劉素客網羅了去,我們都將死無□類矣!」
駱季芳這時才輕輕一歎道:「我倒是替你擔心,你在字條上玩的那一手不是太冒險了一點嗎?」
李青霞跟著道:「是啊!剛才我真急死了,不過金大俠是用什麼方法把字條換過的呢?」
金蒲孤道:「我沒有換,只是把字條多寫了一張,浮貼在上面,我知道他一定會用內功去攝取的,所以他只攝去了上面一段浮貼的不相關的一段……」
駱季芳道:「假如他用力大一點呢?」
金蒲孤笑道:「你應該知道,我下面那張紙上早已用過工夫,只要稍遇外力,立即粉碎,他也不會發現什麼的。」
駱季芳搖頭道:「你把他的功力估計得太低!」
金蒲孤不禁一個怔道:「難道那張字條出了問題!」
駱季芳道,「你自己看吧!」
說時用手一攤、展開一團紙屑,雖然已碎成一片模糊,仍可看見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字跡。
路季芳望著金蒲孤一歎道:「我過去看的時候,這張字條被夾在兩枝箭桿中間,我想利用內力將它震碎的,誰知我的手才一動,那張紙已有碎裂之微象,我不敢再用大勁,只好輕輕地拈了出來捏在手中,上面寫的什麼我不清楚,可是相信我李總鏢頭的一切行動,都是根據這上面的指示而作,這豈不是太危險了嗎?」
金蒲孤一呆片刻才笑道:「的確是冒險了一點,幸好上天幫忙,被箭桿夾住了,沒讓他拿了去,否則我真是弄巧成拙了!」
駱季芳正色道:「他的功力能將這張易碎而緊貼的紙一點不損地吸了起來,難道箭桿夾住了他就會不知道嗎?」
金蒲孤又是一怔道:「你是說……」
駱季芳道:「我想這是他故意留在箭桿上給你一個忠告,也是給你一個友善的表示!」
金蒲孤怔怔地道:「這是怎麼說呢?」
駱季芳道:「你把這張字條貼得如此慎重,顯然是不願意被他看見,他尊重你的意思,故捨而不取,不過他已對你下了忠告,交友以誠,叫你不要再存機心!」
金蒲孤的臉色漲得通紅,這是他的行動第一次被人看得如此澈底過,與劉素客那等天縱奇資的人物鬥智,他都沒有落過下風,卻想不到會在這位新交的老大哥前出了一次大醜!
耿不取自從打劉素客那兒脫身歸來後,已經磨盡了傲氣,變得十分謙虛怡淡,平時很少開口,這時見到金蒲孤的神色後,才輕輕問道:「小子!你現在作何感想?」
金蒲孤一歎道:「真想不到這位莫大哥如此精明!」
耿不取淡淡地道:「比劉素客又如何呢?」
金蒲孤道:「精明多了,在劉素客面前我可以毫無畏忌,今後對這位老大哥倒是要多多小心!」
耿不取輕歎道:「小子!我真替你擔心!」
金蒲孤連忙道:「老耿,你不必替我擔心,莫大哥倒底是自己人!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耿不取神色一正道:「我擔心的不是莫恨天,而是你自己,你自從與劉素客交鋒佔到一點優勢後,一直躊躇滿志,處處地方都要玩弄心機,慢慢地你就會變成第二個劉素客了,莫恨天是個有心人,所以才給你一個教訓!」
金蒲孤悚然一驚,身上的冷汗都急出來了,耿不取又說下去道:
「你結交莫恨天的目的是為了想利用他來對付劉素客,動機已經不夠純正,幸好他急於得到友誼,也看出你的用心在幫助他建立信心,所以才原諒了你,不過這絕不是最好的方法,假如由劉素客來做,他一定會比你做得更不落跡……」
金蒲孤急了道:「老耿!你究竟要說些什麼?」
耿不取道:「我想莫根天一定去試探劉素客去了!」
金蒲孤愕然道:「這不可能吧!」
耿不取沉著臉道:「這絕對可能,不然的話,他絕不會匆勿不辭而去,像他那樣渴望與人群接近的人,剛剛認識了這麼的朋友,絕不至於捨得離去的!」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可是他的鷹!」
耿不取道:「不錯!他的鷹來告警,說鋼羽出了問題,而鋼羽是你的,他為什麼不叫你一起去呢?」
金蒲孤深思不語,耿不取淡然道:「我本來是個極端自負的人,可是在劉素客那兒受了幾次教訓後,已經懂得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自知淺薄,所以遇事謹慎,總是先往不如意處去想,大概不會為你同意!」
金蒲孤憬然道:「不!老耿,你才是真正給了我一個當頭棒喝,你的見解尤其值得我欽佩!」
說完朝座上群豪拱拱手道:「各位在此等候消息吧!我要往萬象別府去一趟!」
元妙真人一怔道:「大俠要單獨前去?」
金蒲孤莊容道:「是的!鋼羽出了岔子,一定是與劉素客那邊的人發生了衝突,而莫大哥匆匆趕去,也一定是想由來人身上見到劉素客,姑不論他是否去試探劉素客來與我們作比較,我一定要去見見他!」
元妙真人道:「大俠一個人能阻止他嗎?」
金蒲孤道:「不!我不去阻止他,我是去鼓勵他接受劉素客的試探,甚至於陪著他同訪劉素客!」
眾人都為之驚疑不止,金蒲孤繼續道:
「劉素客的行為如何,他並未身經目睹,只是根據我們的敘述,自然不能使他相信,一定要親去體驗一下,而劉素客知道他的武功高低後,定然也會使盡手段籠絡他!」
駱季芳道:「那麼你是去破壞劉素客的籠絡手段了!」
金蒲孤笑笑道:「我不必破壞,只要有我在場,劉素客的任何手段都會自然而然地表現出他的存心!」
元妙真人歎道:「不錯!劉素客所忌者唯大俠一人,假如大俠在場,劉素客也無法裝出假冒偽善的樣子去騙取莫先生的信任了,不過大俠一個人前去畢竟太冒險了!」
金蒲孤笑道:「這件事必須我一個人去辦,安危是小事,假如莫大哥中了劉素客的奸計,才是真正的禍難,以他的身手,再加上劉素客的野心,天下將永無寧日矣!」
駱季芳險有憂色,卻不便出言阻止,金蒲孤笑著安慰她退:
「你放心好了,憑我與莫大哥的交情,他也不會坐視我聽人宰割的,再者假如劉素客殺了我,便再也無法取得莫大哥的信任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耿不取忽然遭:「對!小子!這才是真正的俠義心胸,投鼠而忌器,竟有所顧恤耳,假如先打破了那件器具,也就堅定了滅鼠的信心!」
駱季芳一怔道:「這是怎麼說呢?」
耿不取笑:「這很簡單,我還是就事舉例吧,假如一支老鼠蹲在灶台上偷食盤中的殘餘,你手裡拿著一根棒子,明明一下可以打死那頭老鼠的,可是那支瓷盤卻為你心愛之物,你就會因循遲疑不敢下手了!」
駱季芳道:「這與金蒲孤之行有什麼關係呢?」
耿不取笑笑道:「大有關係,假如那頭老鼠為了躲避你,或者是過份激動,先將那支瓷盤擠落地上打破了,試問你肯放過那頭老鼠嗎?那時即使你心中原沒有殺鼠之意,也會緊追著那頭老鼠不放,非殲之而甘心了!」
駱季芳道:「那麼蒲孤是存心去送死的了!」
金蒲孤道:「我不一定會死,而且即使死了,那一死的代價也很高,何樂而不為呢!」
駱季芳低下頭去,沉思不語,耿不取知端起面前的酒杯道:
「小子,老頭子敬你一杯酒,以壯行色!」
金蒲孤慷慨地接過一飲而盡,全座的人都不自而主地站了起來,在崇敬的心情中幹掉了自己的酒!
金蒲孤含笑拱拱手,然後取下牆上的箭袋與長弓、背在身上,朝大家道了一聲珍重昂然而去!
駱季芳追上去拉住他道:「你對大家沒有一句交代嗎?」
金蒲孤搖搖頭道:「沒有!而且我想大家也沒有什麼事了,我若能有機會殺了劉素客,固是一大好事,假如我被劉素客殺了,自有莫大哥為我報仇!也不用大家費心了!」
駱季芳怔了一怔又道:「那麼對我呢?」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我對你應有千萬萬語,卻不必用口來說,你若是不知道我想說的話,更無須問我了!」
駱季芳神情一動,手指輕輕地鬆開了,金蒲孤又對她笑了一下,回身踏步而去,拋下了身後一片如死的寂靜與無數人心中無言的祝福!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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