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小十二月]梅花傷[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0:49
標題:
[小十二月]梅花傷[全書完]
梅花傷
作者:小十二月
內容介紹:
女主莊無暇,入到李家做童養媳的她,在病夫慘死的雨夜,無奈逃離了李家。 大小姐蕭玉楠將她帶入了蕭府之中,她與仙謫般的蕭玉郎相愛了……終卻無奈逃離. 皇榜招皇子奶娘,她遇見了妖嬈嫵媚的選秀官銀娘,銀娘卻是男兒身,為能脫穎而出,她忍辱屈身于銀娘。 她見到了俊美溫和的十二王爺,眉眼之間,十二王爺元禎竟有幾分如似玉郎~~~~ 十五年後,小皇子昭雪初長成,晶瑩剔透的人兒,某一天,他說:我不再叫你奶娘,我叫你姐姐~~~~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1-1-5 18:37 編輯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1:15
蕭府初情 第一章 逃離
春雨綿綿,一下便是十日有余.
暮色已濃.
村頭泥濘的小路上,莊無暇正深一腳淺一步的往家里趕,懷里緊緊抱著從城里買來的藥,任身上被細密的雨滴淋濕透,也不讓這珍貴的藥包有一點受損.這是用來救她相公的命的啊.
自幼七歲時父母過世,莊無暇便被李家收為童養媳.本來,這也算是她的幸運,至少不用過流離失所的生活,李家婆婆對她雖嚴厲,但也極少打罵,她的相公李蒙比她長五歲,人不傻不癡不丑也不殘,可惜,就是身患疾病.
李蒙的病越來越重,不見起色.李家恐慌,在無暇十五歲時便逼她與李蒙入了洞房.可惜那時候,李蒙身子已非常虛弱,他看無暇年輕貌美,不忍毀了她,便一直沒有與她行夫妻之實.
一年來,無暇精心照顧著李蒙,每日里為他奔走求醫,可李蒙的咳嗽卻依然很嚴重,如今這段時間,已經開始咳血.李家上下都埋怨無暇不能生子,又不能為夫帶來祈福,便令他們夫妻二人搬到後院,于是這照顧相公的擔子,全落在了無暇一人身上.
"無暇!無暇!"
無暇匆忙抬頭,就看到鄰居白嫂慌張的迎面跑過來,"無暇!你可回來了!快走!"
"什麼?白嫂!是不是我相公他又咳血了?"無暇心里一緊.
白嫂眼冒淚花,語不成調,一把拉住她就往回跑,"恐怕,恐怕阿蒙他不行了!"
"啊?!"無暇渾身一震,呆立而住,手里的藥包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快走啊!"
無暇強忍著內心的傷痛,全身顫抖的拾起地上的藥包,撒腿就往家跑.
"李郎!李郎!"
沖進家門,無暇頓時驚駭的看到,李蒙趴在床邊,地上,已有一大灘暗紅的血.
"李郎!"無暇撲過去扶起李蒙,"李郎,你怎麼樣?"
李蒙抬臉來,一頭的冷汗,蒼白的臉,唇上殘留的血漬分外惹眼.
"李郎,你等著,我馬上給你煎藥,馬上!"無暇慌亂的舉著手里的藥包,正要站起來去煎藥,被李蒙一把抓住她,"無暇……"
看著相公已奄奄一息,無暇心如刀絞,"李郎,你會沒事的……"
"不,不用再管我了……我……我……咳!……"李蒙又趴下去猛咳了起來,立即又吐出一大口血.
"李郎……"無暇雙手顫抖的為他擦試唇,眼淚迸發而出,"李郎,你堅持一下……"
"不,不……"李蒙大口的喘著氣,眼神已開始渙散,用盡最後一口氣,叮囑:"你走吧,快走……我死了,會……連累你……"
無暇心痛的搖頭,"我不能拋下你,李郎!"
"走……快走啊……"李蒙用力將她推開,身子隨之一個停滯,然後撲倒在床邊,一只胳膊垂下去,斷了氣.
"啊!"無暇驚呆.
一直站在門口的白嫂看事以至此,便上前拉住無暇,勸道:"無暇!你快走吧,李家大娘恐怕很快就要來了,看到……肯定不會放過你的呀!你還是快逃吧!"
無暇許久才哭出聲來,跪著撲在李蒙身上,"李郎!李郎……"
"無暇,聽嫂子的,你快走吧,不然,你相公也死不安息啊!"白嫂偷偷抹了把淚,便狠了心將無暇拉起,硬扯著她推出門外.
無暇最後回眸望了一眼孤零零死去的相公,悲哀之余,心下一橫,轉頭向村外跑去.
熱鬧的街市.
對面,兩個身披孝衣的年輕女子,跪在路邊,地上有寫著她們自願賣身為奴埋葬師父的紙張.
莊無暇蹲在對面看了她們半天的功夫,才把那紙上的意思看明白.
于是她靈機一動,受到了啟發,決定和她們一樣,也拿了個瓦片在自己前面的地上寫了幾個簡單的字.然後就一直坐在這里,觀察對面的女子有什麼樣的經驗,以及等待能被恩人帶走.
實在是,她很累了,而且餓了三天.從村里跑了兩天一夜,她才進了京城,然而身上的銅板只夠買兩個包子和一碗豆湯的,如今她的懷里,還塞著半塊包子皮,每到餓得不行,才拿出來抱著膜拜的態度鄭重其事地啃上一口.
她要盡快找到地方吃飯.
面前偶爾會有人過來細細的對她端詳,每次她都極力把身子坐正露出期盼的表情,希望會有人將她帶走,可是每次她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厭惡和嫌棄,然後,有個人就到對面,領走了其中一個姑娘.
看著那個被選中的姑娘臉上開心的表情,莊無暇羨慕極了.然後她反省自己,為什麼會沒有人願意帶她走?
身邊突然啪的一聲響,是一個小銅板落地的聲音,莊無暇猛的轉過頭,就看到一個小乞丐飛速跑過來迅速抓起銅板,然後噘起嘴撤著身子極其鄙視的盯了盯她,逃避似的跑掉了.
莊無暇有片刻的楞怔,然後她慌忙站起來,跑到一處水窪地,一照,果然看到自己滿臉的汙漬,捧起不太混濁的雨水洗了洗臉,她才松了口氣,站起身將身上的泥垢也揮了揮,這才重拾信心向自己的小攤走去.
老遠,就看到自己的地盤被一個小叫花給占了,她心頭一急,撒腿就沖過去,不料不知怎麼的就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身體.
"啊呀!"莊無暇驚叫一聲摔到在地,身上的骨頭仿佛都要碎掉.
"死要飯的!找死!"隨著一聲惡罵,莊無暇抖簌著抬起頭來,兩眼疼出淚光,看到一個官卒正惡狠狠的瞪著她.
"對不起,對不起大爺……"她顫著聲音,垂下頭努力的想爬起來逃走.
"等等."一個女人的聲音.
她只好定定的站住,用余光瞥見一個打扮貴氣的小姐,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
"抬起頭來."那小姐命令著.
無暇轉了轉眼珠,暗吸了口氣,便慢慢站直身子,昂起了頭,與那小姐對視.
這小姐長得嬌豔玲瓏,一對眸子冷清中透著嚴謹,她細細將無暇看了個遍,才輕啟紅唇,問:"姑娘不是乞丐?"
無暇慌亂的搖搖頭,又點點頭,有人先問她話了,那真是太慶幸!緊接著,她撲通一聲跪下,可憐地乞求:"小姐,你能收留我嗎?我什麼事都可以做的,砍柴洗衣……"
剛才被她撞的男子俯到小姐耳邊低語幾句.
小姐臉上略有動容,似思索了下,又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可識字?"
無暇心頭一喜,不由更加緊張了,這可是她改變命運的好機會啊,絕不能錯過,于是她努力定了定神,乖巧地答:"小女名莊無暇,識一般常用字,和,很多草藥的名字."由于長期給李蒙看病,她沒少出入藥鋪,天長日久,別說藥草的名字,就連藥草的用效也略知一二.
小姐輕挑了挑眉,顯得有些驚疑,"識草藥?"
無暇用力的點點頭,從小姐的眼里她看到小姐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有興趣,于是她越發集中精力,竭力想要表現得更好,"回小姐,小女自幼因家里有病人,經常去城鎮抓藥,慢慢的,便對多種草藥的煎法用法非常熟知."
小姐露出欣然了然的笑意,垂目略有思忖,便問:"那麼如今是為何賣身?"
無暇聞言心中一痛,緩緩垂下頭,低聲道:"被我家夫人趕了出來."
"因為何事?"
無暇心里著急,手指緊緊捏著衣角,額頭都要沁出汗來,這要是給小姐說是因為侍候的病人死了,人家還能收留她?
"嗯?"小姐顯得有點不耐,同時眼中也露出懷疑.
"問你話呢!"一旁的男子吼了句.
無暇顫了顫身子,努力扯了扯嘴角,腦子里拼命的轉了幾圈,才小心地道:"那是因為……因為夫人養的貓……被我看丟了."說完,她暗自長呼口氣,微垂著頭,眼睛不由自主的偷偷斜向小姐.
小姐不屑地一笑,"原來是這樣.那好吧,你跟我走."
無暇驚喜交集,猛的抬起頭,目光閃爍的望了望小姐,忙彎下腰跪到地上連連叩頭:"謝謝小姐!無暇做牛做馬,一定好好侍候小姐!"
小姐淡淡一笑,轉身就走.
"還不快跟上?"男子沖無暇皺了皺眉.
"哦,哦."無暇激動地應著,爬起來打了打身上的泥土,亦步亦趨地跟在男子身後.
"對了,你叫做什麼?"小姐突然回頭問.
無暇慌忙回答:"回小姐,我叫莊無暇."
"無暇?嗯,名字還不錯.記住了,我們是蕭府."
"無暇記住了."
小姐不悅的盯她一眼,"還有,從今天開始,你要自稱奴婢."
"是,奴婢知道了."無暇小心謹慎的答,心里雀躍的想著這次終于投靠到人家了,終于可以有飯吃了,所以,一定要保住這樣的好運氣,否則她對不住臨死不忘叮囑她的李郎,對不起為她收拾殘局的白嫂,也對不起她憑空編造出來的貓.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1:32
蕭府初情 第二章 初見
不一會兒,無暇終于被領到了一個莊嚴貴氣的大門前,高高的門庭上邊,刻著巍峨的兩個字:蕭府.
這兩個字有點複雜,但無暇很慶幸剛才蕭家小姐已把這兩個字給她說了一遍,于是她仰著頭把這兩個字的筆劃仔細的看了一遍,並輕輕的念:蕭府,蕭府.
蕭小姐回頭瞄了瞄她,眼神里露出一些滿意.從無暇這細微的動作,她發覺無暇應該是一個心思細密且頭腦清楚的女子.
無暇跟著蕭小姐進得大院,便將她交給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這婦人是管事的珍姨,珍姨將無暇領到了婢女們住的雜院,然後對她進行了簡明扼要的培訓.
對于這些粗活,無暇可以說是得心應手,她雖然年紀小,身體也單薄,但從小鍛煉得手腳麻利,而且在這里又沒有田地里的活,算起來,比以前在李家還要輕松些.
不肖幾日下來,珍姨對無暇的勤快肯干又機靈利索很是滿意,對她不再有什麼為難之處.
無暇一顆心兒總算安定,這靜下心來啊,她不由的開始懷念起李蒙,腦子里不定期的出現李蒙死前的慘狀,心里不免陣陣抽痛.
"無暇!無暇!珍姨叫你呢!"忽聽得門外小環跑過來,急喘籲籲的叫她.
她急忙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回過身來問:"說了是什麼事嗎?"
小環眨巴著眼睛,有點緊張地答:"是小姐來了!"
無暇腦袋里打了個機靈,忙慌慌張張的把自己身上拍打拍打,理了理頭發,便急步踏出門去.
小雜庭院里,由于蕭小姐的大架光臨,頓時蓬蓽生輝.
無暇垂下頭小碎步跑到珍姨身側,屏住氣小聲叫了句:"小姐!珍姨."
珍姨笑嘻嘻地對小姐道:"小姐,小姐您的眼力果然非同凡響,帶來的這小丫頭靈巧又會干活,呵呵呵."
蕭小姐不動聲色的從眼角瞥了珍姨一眼,再微垂下目細細地看向無暇,目光中時而疑惑時而驚訝,然後是有些茫然的若有所思,足有一刻鍾,當珍姨和無暇都感覺到空氣一點點要結冰時,她終于輕開尊口:"你叫什麼名字?"
無暇渾身一頓.
她的名字有那麼難記麼?這蕭小姐已經問了三遍了,果然是貴人多忘事.
"小姐問你呢?!"珍姨在一旁焦急地推了推她,一邊對蕭小姐嘿嘿地歉意一笑.
"哦,"無暇回神,慌張的道:"回小姐,奴婢,奴婢叫莊無暇."說完手指緊緊捏緊了裙子.她還不太熟悉自稱為奴婢,但話到嘴邊,便自然想到小姐的教誨.
蕭小姐沒有接著問,只是半眯起眼睛,挪動蓮步圍著她走了半圈,一眨不眨地看她.
看得她心里一陣兒發毛,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腦袋里拼命的轉,也想不出自己是哪里不對.
一旁的珍姨也納了悶,小姐的這種目光尤為奇怪.
稍時,蕭小姐終于漸漸吸了口氣,似自言自語地幽聲道:"沒想到,一旦吃飽了飯,不過月余,這丫頭竟出落的如此清麗脫俗."
沒錯,經過這些天來的滋養,無暇與剛來時已相差甚遠.原本略顯干癟的身子開始豐潤起來,凹凸有致;臉蛋兒白里透出了嬰兒紅,帶著潤潤的光澤;一雙明眸純潔靈動,猶如嵌入水中的明月;不高不低的小鼻梁窄而精巧;一張櫻桃小嘴薄薄的竟也不失性感.
蕭小姐陷入了深思和猶豫.
卻急壞了珍姨,嚇壞了無暇.
又似良久,珍姨終于壯大了膽子,小心提醒:"小姐,您不是說……今天要提她走的麼?"
蕭小姐這才回過神來,略眨了眨眼睛,再淡淡的看了無暇一眼,說:"嗯.跟我走吧."說完,一轉身便向院外走去.
珍姨忙喜悅地推了推無暇,"快跟小姐去."
"嗯嗯."無暇緊張的連連點頭,腳步不敢停歇一刻的跟上蕭小姐.
珍姨笑著望著無暇的背影,低聲嘀咕:"好姑娘,去享福吧."
然而無暇此刻心里卻是七上八下,小姐這樣專門來領人,定是要侍候蕭家的某個主子,這以後做事就得越發的小心,腦子里的弦得繃得更緊,否則,她這碗飯可就保不住了.
一定要讓自己做到非常好,最好!無暇悄然在心底給自己命令.
走在小亭廊里,無暇心情緊張也懷著喜悅,從余光中,她瞄到蕭家漂亮的龐大的庭院,平日里,她可不敢在這種高貴的地方亂跑,也就偶爾在打掃的過程中遠遠的看上一眼,心中羨慕向往不已.以後,如果都能在這樣的環境里做事,那該有多好!
這個夢想,已經馬上就要實現了!只要她謹慎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
一路蕭小姐不再回頭也沒有對她說一句話,她就這樣緊緊跟其身後,一邊偷偷熟悉周邊的景物.
穿過了一個漂亮的庭院,她們走到了青石板的小路上,周圍種著一些小樹及花草,整齊且乾淨.無暇略疑惑了下,不由抬眸望了一下前方,卻發現迎面走來了一位衣著華貴的青年男子,慌神之下又重新埋下了頭.
"楠兒!你又來瞧你二哥了?真是個體貼的好妹妹呀."對面的男子帶著略有輕佻的口氣.
蕭小姐停下了腳步,態度似乎也有點冷淡淡,"大哥,你即使閑來無事,也別去打擾二哥清靜了."
原來這位是蕭家的大公子,難怪看起來風流倜儻,而且樣貌也著實俊朗.
無暇屏氣凝神的定了定,欠身小聲道:"見過大公子."
"嗯."蕭大少傲慢地從鼻息里哼出一句,然後對蕭小姐牽唇一笑,"妹妹,你二哥正在對柱靜坐,不該打擾他的是你吧."
"我去是有正事."
"我說妹妹,你別總滿眼里就覺得你大哥游手好閑!"
"不是嗎?"蕭小姐說著就往前跨步,被蕭大少一把攔住,聲音篤然變得冷厲:"蕭玉楠!你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無暇嚇得一滯,呼吸都開始急促.
蕭玉楠冷笑一聲,嗓音放輕,"大哥,我確是找二哥有事情."
"哦?什麼事?"蕭玉展恢複了懶懶的語氣.
蕭玉楠瞥了眼身後的無暇,無奈地道:"巧兒也走了兩個月了,二哥身邊總要有個機靈的丫頭."
"噢?你的意思是……"蕭玉展似笑非笑的把眼神正式的轉到無暇身上,"這個丫頭很機靈?"
"她是我親自挑的,這就給二哥帶過去."蕭玉楠說著把目光轉向無暇,"快走吧."
"是,小姐."無暇忙向前邁步,不成想胸部忽然橫過來一支手臂,無暇心里咯噔一聲頓住腳步,嘴巴也開始不利索:"大,大公子?"說著還驚慌失措的抬眸看了蕭玉展一眼.
"果然是個俊俏的丫頭."蕭玉展邪邪地勾起唇角,攔在無暇胸前的手臂有意無意地碰觸了觸她的身體,然後緩緩向上移,修長的手指托起了她的下巴,眼睛在她臉上肆意流轉.
無暇惶得眼睫毛都輕輕抖動.
蕭玉楠煩感地皺起眉心,"大哥!"
蕭玉展這才滿不情願略帶留戀地收了手,輕咳了一聲,問:"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莊無暇."無暇瑟瑟地答.
"嗯."蕭玉展點點頭,收了眼神望向蕭玉楠,訕笑的伸出手:"我們蕭家的寶貝妹妹,辛苦了,請."
蕭玉楠訝然納悶的上下瞧了瞧他,抿了抿唇沒接話,便示意無暇一眼,側了身向前走去.
無暇快速對著蕭玉展福了福身,緊跟上蕭玉楠的腳步.
蕭玉展站立在原地,貪婪地盯著無暇纖弱可人的背影,唇角蕩起滿意地微笑.
雅致的庭院,幽幽飄著清淡的香氣.
高高的一處朱紅雕花亭廊,一道純白的側影如若白蓮般嫻靜而坐,手執一支筆,在身前的桌台上細細描繪著.
無暇的視線一接觸到那如夢如幻的人影,便再也移動不開.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兒.
如瀑的長發隨意的以一條青絲帶束起,整潔白淨的衣袍內裹著秀氣柔韌的骨骼,側面的位置,突出了臉上那長長的睫毛和高高的鼻梁,嘴巴的線條極其優美,專注地盯著桌台的眼睛尤其清澈.
只是,那人就這般安靜的坐著,周身便凝聚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不容你輕易的去碰觸.
清雅出塵如白蓮,冰心傲骨如紅梅.
"二哥."蕭玉楠輕聲叫了句,站定在亭台之下.
無暇恍然驚醒,忙把目光撤離那人身上,心慌意亂的垂下頭去,乖順的站在蕭玉楠身後.
余光中,她看到那人緩緩側過頭來,淡然的應了句:"是楠兒."聲音不清不濁,尾音有著淺淺的沙啞,聽得人心兒癢癢的.
無暇不覺有點氣息緊促.
"二哥,你在畫什麼?"蕭玉楠聲音輕柔,面色溫和,完全不似與蕭玉展說話時的神情.
"你上來看看."
蕭玉楠抬腳上台階,回頭看了看無暇,示意她跟上.
無暇小心的跟著上了台階,到了亭廊之中,這才發覺這里風景獨秀,亭廊里側,長著一棵蒼勁秀婉的梅樹,雖是已春的季節,那冰枝嫩綠的風姿依然憾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2:03
蕭府初情 第三章 收留
"果然,二哥獨愛畫梅."
隨著蕭玉楠的聲音,無暇也將目光放置桌台之上,卻見鋪在上面的白紙上,赫然畫著一枝迎雪吐豔的白梅.
無暇不由輕輕一愣.
不得不說,這畫上的梅雖只是幾筆勾勒,卻點出了梅花鐵骨冰心的特別風格,疏影清雅,栩栩如生,讓人誤以為周圍清清的香氣是由畫上的白梅凌寒飄香而來.
"二哥,楠兒今天給你帶來一個奴婢."蕭玉楠並沒有過多的欣賞那紙上的梅,直接的進入主題.
無暇暗自驚慌了下,又悄然壓下惶然,飄飄向著面前的人施了一禮,雅聲道:"見過二公子.奴婢叫做無暇."
一道明亮卻溫潤的目光流轉到無暇臉上,無暇不覺心口猛跳,低垂著眉目屏氣凝神.
目光轉開,無暇暗自松了一口氣.
"楠兒,我沒說過要奴婢."語氣溫和,卻帶著漠然.
無暇心頭重重一擊.
"二哥……"蕭玉楠有點著急的上前一步,輕輕扯了扯蕭玉郎的衣袖,嬌聲道:"你身子骨不好,楠兒整日擔憂你啊,你府上不能少了侍候的丫頭呢."
"有小鳳和亭兒就夠了."
無暇的手指捏緊了.
難道,她連表現的機會都沒有嗎?人家根本就不接收她,那麼以後,是不是還能夠留在這座大院里?如果不能留下……
"二哥,這丫頭倒是識些藥草,在二哥府上總是有用些."蕭玉楠說著對無暇使了個眼色.無暇忙集中精神,慎重地顫聲道:"二公子,奴婢先前家中有病人照顧,所以識得一般藥草的用法及功效."
蕭玉郎微斂了目,輕皺了皺眉,似有不耐或者是不願在這件事上與人糾纏,便淡淡的應了句:"那就將她留下吧."
無暇心頭大喜,感激地雙腿跪下,顫聲道:"謝二公子收留!"
蕭玉郎這才有些驚異的側目,細細的看她一眼,卻是冷漠的道:"起來吧,你先跟著小鳳做些雜事."
"是."無暇抑制著心頭的歡喜,瑟瑟的起了身.雖然只是做些雜事,但是留下來了,她便有飯吃了,如果夠乖巧夠機靈,今生都衣食無憂了,這該是多麼美好的事啊!
"二哥,那楠兒就先回去了."
"嗯."蕭玉郎又將目光轉回到案桌上,重提起筆.
蕭玉楠望著蕭玉郎微頓了頓,轉過身來,正了色對無暇講:"無暇,你日後要好生侍候二公子.切記."
無暇哪敢怠慢,忙垂首福身,"無暇謹記."
蕭玉楠最後瞄了一眼旁若無人執筆描畫的蕭玉郎,便攬了袖,下得台階去.
無暇目送蕭玉楠出得庭院,暗吸了口氣.
今日一出門,竟全得見蕭家大小姐和兩位公子,無暇這一會兒腦袋里幾乎消化不開.今日的蕭玉楠,大家閨秀里透著豪氣又帶著些許陰戾,適才她走前對她的叮囑,無暇怎麼回想都覺得有些怪異.
大公子蕭玉展看起來似是一紈绔公子,從蕭玉楠對他的態度來著,應該對他有少許的鄙視,遠不如對二公子蕭玉郎的敬重.
無暇不由將目光緩緩移到蕭玉郎身上,暗自揣摩.
倒也是,這二公子沉靜清冷,威嚴自生,讓人不自覺的產生一種敬畏感.但同時,他端坐的優雅姿勢,專注的純淨眼神,卻又給人親和溫潤的感覺.
好個奇異的人兒.
蕭玉郎微動眼睫,似感覺到無暇緊盯的目光,手下停了筆,緩緩側過頭來,不期然與無暇炯炯的目光打了個正著.
無暇只覺得眼前猛的一亮,心跳也跟著快了幾分.
他的面容無法用詞語來形容,無暇此刻心里只有兩個字:仙人,仙人.
適才她只是不太清晰的看見他的側臉,便覺得無比完美,此時正面對視,才驚歎世間竟有如此男子,龍眉鳳眼,雕刻之貌,完全不似塵世凡人.
"你有什麼事嗎?"蕭玉郎輕吐如云,卻聽得無暇心頭一震,倉惶間收回目光垂下頭,"奴,奴婢失禮了."
蕭玉郎再淡然看了看她,不再作聲,重新坐正身子全神貫注的揮動手中的筆.
無暇輕拍了拍胸口,眼睛不敢再往他臉上看,便只得悄悄的望向桌台,卻見他正在紙張的右上方熟絡順暢的寫著幾行小字,無暇定了定睛,看不太懂是什麼,卻覺得字跡娟秀而蒼勁,雖不是畫,風頭卻毫不亞于占了整個幅面的梅花.
最後,他在下邊綴:玉郎賦.然後收筆.
無暇暗自默念了句:玉郎.
蕭玉郎目光一凌,轉過頭來,冷冷的盯住她:"你怎麼還不退下?"
無暇心底一抖,難道他聽見了她嘴里的呢喃?心慌之下,竟忘了福身退下,反倒愣怔當場.
蕭玉郎略為疑慮的皺了下眉,又雅聲問:"怎麼,你懂得詩詞?"
無暇恍了恍神,稀里糊塗的搖了搖頭.字都沒認得幾個,還詩詞?
蕭玉郎眸中的光線柔和了些,嘴角竟微微勾起一絲淺笑.
好美哦!
看得無暇睜大了眼,呼吸亦開始不暢通.
"方才,楠兒說你懂得藥草."蕭玉郎不經意的問著,眼睛又轉到自己的畫紙上,唇角的笑意突然加深,"你該不是,將我畫中的物當成某種藥草了吧?"
此言一出,無暇越發的瞪大了眼,驚慌失措的搖頭擺手,"不,不不!公子的畫,無暇一看就知道,就知道是梅花,錯不了!"說完她堅定的點了點頭,鄭重的擺正身子看著蕭玉郎,生怕他懷疑自己的眼力.
蕭玉郎收斂了笑意,微側頭,從眼角睨了眼無暇,"喜歡我畫的梅花?"
無暇用力的再點了點頭,"是,二公子畫的梅花,堪比真花."
蕭玉郎垂下眼簾,淡淡的笑了笑,再抬起的眸中,竟升起些許悵然,他輕揚起一只手拿起畫紙,幽聲自語:"這幅梅圖,卻是少了什麼東西?"
無暇緊張的捏了捏手指,也用心的細細看向畫上的圖,有花有雪有詞,還能缺些什麼呢?她努力的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能幫他想出缺的東西,只得懊惱地咬緊了下唇,紅著臉兒垂下頭,眼睫上都泛起了濕氣.
蕭玉郎微眯清亮的雙眸,略為思忖,稍時,輕輕放下畫紙,不緊不慢的再提起筆,在那婉延而上的枝頭上,幾筆勾點出一只活靈活現正欲展翅飛翔的鳥兒.
無暇抬起頭時,正看到蕭玉郎收了筆,滿意地勾了勾唇,將筆放下.
"妙,真妙."無暇驚歎出聲.
蕭玉郎看向她,有一絲詭異,"你倒說說看,妙在何處?"
無暇吸了口氣,胸口緊張的亂跳,努力的鎮定了下自己,答:"二公子,奴婢看來,之前的梅花雖然完美,但過于安靜,添上這只鳥兒,憑空增了靈氣,整幅畫看起來,生氣勃勃,賞心悅目."
蕭玉郎靜靜的望著她,良久,久得無暇的額上都起了一層細汗,他才緩緩收回目光,面色中卻沒有無暇意想中的一丁點欣賞或滿意,只是清清淡淡的點了點頭,看向畫的眸中,還隱隱掀起了一絲愁緒.
無暇心里不由開始忽上忽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說的不得體,還是曲解了公子的意思,但從公子那不置可否面無表情的臉上,她實在是揣測不透,只得老老實實的畏畏縮縮的站定,不敢再多一句.
"你退下吧."蕭玉郎似乎一瞬間顯得甚為疲憊,支起一手臂懶懶的抵在額角,修長的指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眼簾垂下,眼睛里的光彩也黯了去.
無暇不敢多想的應了句:"奴婢退下了."說完,機械化的轉身,匆匆的小碎步踏下台階,心里頭,卻不由的有些擔憂那突然間情緒低落的二公子,台階下她站定了腳,正欲回頭看一眼他,卻只聽得耳邊響起輕微清脆的聲音:"你跟我來."
無暇微驚的抬起頭,見面前站著一個與她打扮相似的女子,心知這定是二公子府上的丫頭,便微微點了點頭,"是."
那女子長得只能算是清秀,但眼睛里卻是和善自然,她對無暇輕輕一笑,轉身一邊向通向院中後排的小路上走,一邊細聲道:"是小姐將你帶來的吧,平時小姐是最關心咱們二公子的,日後有你在這兒,我和亭兒便也少了些忙碌."
"是."無暇仔細地聽著.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小鳳,十七了."小鳳又回頭對她一笑.
無暇頓覺得胸口有些暖意,忙答:"我叫莊無暇,十六歲,哦,小鳳姐以後就叫無暇就好."
"哦,你比我和亭兒還小一歲,以後你就我小鳳姐吧."
"是,小鳳姐,無暇剛進府不久,有什麼事,還望小鳳姐多多提點."
"嗯,會的.咱們這院子里,平日里也沒有什麼大事,咱們家二公子喜靜,只是身體不太好,你只要跟著我和亭兒對二公子細心照顧就行."
無暇認真的點了點頭,細細的記下小鳳的話.
兩人走到一處別院門前,明顯的這是下人的地方,一切相比前院有些簡陋,但也算整潔,小鳳領著無暇進了一扇門,這是一間臥房,小鳳給她拿了床被子,告訴她最里邊的鋪子便是她的位置.
無暇環顧了四周,和她在珍姨那里住的差不多,于是比較滿足的點了點頭,及時問她需要做點什麼.
小鳳領她出門到另一側,這是一間小的廚房,小鳳說雖然每日每頓前堂都有丫頭使女往這院里送飯過來,但二公子因為要時常熬藥燒水,所以,劈些柴了這些稍粗的活兒還是常有的.無暇立即表示非常願意做這樣的事,她比較熟練.于是小鳳喜上眉梢,吩咐她把屋外小柴堆的柴劈了燒些水,然後就言說自己去前堂廚房里看看,走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2:21
蕭府初情 第四章
無暇望了望小鳳三跳兩跳遠去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氣,看來,這回她還認了個好侍候的主兒.
主子雖然有些靜的怕人,但也不像為難下人的主子,而目前這院里小鳳來看,也是個單純的丫頭,恐怕這以後的日子,還真能順利下去.
想到這兒,她欣喜的揚起唇.
然後利落的拿了柴去劈,再到小廚房里燒水.
這些活兒她每日里不知做過多少次,但她和其他人不同,一般女孩因為嫌髒怕弄得一臉灰都不喜歡燒水,更別說這些大府里的嬌氣丫頭了,也難怪小鳳看到新來的她會喜氣洋洋.
無暇對這種活兒毫不厭煩,反而覺得,看著火苗在自己手中燒起,一點點大起來,像生命的源源不斷,讓人有振奮的感覺.就像那時候,她每次看著火苗竄起來,帶著生命的力量,都在心底暗暗祈禱李郎能夠好起來,可惜……
想著想著,無暇鼻尖一酸,眼睛又蒙了上來.
雖然李郎最後是那樣淒慘的死去,但她也不得不安慰自己,她並不是大夫,沒有能力去救一個病入膏肓的相公.于是她暗暗告誡自己,這一次,她侍候的是蕭家的二公子,他那樣如仙謫般的人兒,卻也是身體不盡人意,雖然還不知道他是哪里不好,但她一定會用心盡力的服侍他,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這樣,她的生活才能夠繼續.
燒好水好一會兒,才見小鳳姍姍來遲,吩咐她去吃飯.
于是這般過了一日又一日,無暇每日里也就按小鳳的話,包攬下後堂里所有的雜事,燒水,洗衣,打掃庭院.只有幾次遠遠的看到過二公子蕭玉郎的身影,平日里,全是小鳳和亭兒去他身邊侍候,端茶送水,無暇幾乎沒有機會再一次和二公子說上話.
這種日子久了,無暇突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失,過得毫無生機.
也許,她的骨子里並不是一個安于現狀的人.好幾次,她遠遠的看到二公子挺拔頎長的身影,心中總會湧出一股莫名的沖動,使得她久久不能平靜.
一天傍晚,小鳳又來到正在燒水的無暇身前,問道:"給二公子泡腳的水好了嗎?"
"剛燒好,我還沒有冷一冷呢."無暇忙碌著.
"哎,現在燙的正好,前幾次你端來的水都有些溫了."小鳳皺起眉,拿起盆要去盛水,無暇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急道:"不行的,小鳳姐,泡腳的水不能過燙,會適得其反的."
小鳳一挑雙眉,眼中露出疑惑,"你說什麼?你是大夫嗎?"
無暇訕訕的收了手,道:"我是聽大夫說的."
小鳳不悅的白了她一眼,"我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說完不理她,顧自繼續打水.
無暇頓了頓,看著小鳳打好水就要出門,終于忍不住問:"小鳳姐,二公子他是哪里不適?"
小鳳直起腰,轉頭看了看她,冷冷地答:"二公子身體偏寒."說著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嘟嚷:"所以要用熱點的水嘛,你懂什麼."
無暇怔怔的望著小鳳端著水走出門,半天才緩了一口氣.
回到睡房,無暇有些疲憊的坐在床榻上,腦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著一些藥草的名字,慢慢的,她覺得眼前一點點明亮起來,笑容也浮上她的嘴角.
具她這些天的觀察,小鳳和亭兒並每晚給二公子端泡腳的水中沒有任何藥物成分,全是純白的開水,只是這樣,對于身體的恢複能有多大的作用呢?一般人還好,可是如果二公子是病疾之體,那可是遠遠不夠的.
想著想著,她下意識去摸自己的口袋,那里面只有上個月在珍姨那里領來的幾個銅板,她拿到手上看著,心底又蒙上一層灰暗,只有這些錢,怎麼辦?
第二天,她做好後院里的活兒,小鳳還在休息,亭兒在前院.無暇左思右想後,終于鼓起勇氣,說有點私事要去街上,小鳳懶得理她,只叫她快去快回.
無暇便從後門快速出門了.
一刻不停,無暇匆忙奔波于各藥鋪之中,因為沒有多些的錢,這些藥草如紅花,**,赤芍,當歸,丹皮等每樣都只能買一點,還必須選又便宜又主要的其中幾種,幾番周折,無暇總算用有限的銅錢買到了實用的少量藥草.
望著手中的藥包,無暇眼前仿佛能看到二公子回眸淺笑的如仙容顏.
回府後,無暇沒有休息半刻,便一人在廚房里悄悄忙碌著煎藥,待到晚飯後,燒了水,便按記憶中以及藥鋪老板所說方法調試泡腳水.
一切總算按原計劃完成.小鳳來端水時,無暇也正滿意的對著自己的作品擦汗.
"喲,無暇,今天你動作很快嘛!已經准備好了?"小鳳湊過來,當看到盆中的水時,臉色一愣,"怎麼回事?怎麼有顏色的?"
無暇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即而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鳳姐,你瞧我,昨天晚了些,今天我燒的太早了,就燒了久了些,可能有點灰塵."
小鳳凝起眉,有些懊惱:"那怎麼辦?再重燒會遲了的,二公子一會兒就要歇下了."
無暇心底悄然得意,面上卻一直露著抱歉的笑意,"要不這樣吧,小鳳姐,今天,就讓我去侍候二公子吧,這水是我燒的,一會兒二公子若是怪罪,也不能讓小鳳姐幫我擔著."
小鳳淡淡展了眉,略思索了下,又不放心的看了看無暇,道:"可是,你沒侍候過二公子."
無暇趁機忙虛心地請教:"小鳳姐跟我說一下有什麼注意的吧,免得我惹了二公子不高興,連累咱們大家."
小鳳很受用的斂了目,輕咳了聲:"嗯,二公子也沒有特別難侍候的,你只要不要吵就行,怎麼看著辦吧."
"嗯嗯."無暇連連點頭,心頭喜不自禁.
小鳳抬腳欲出房門,到了門口又站住,回頭看了無暇一眼,再走到盆子前嗅了嗅.
無暇心里一緊.
"這是什麼味啊?"小鳳側頭瞥著無暇,眼底又升起疑云.
無暇努力使自己鎮靜,然後露出溫和的淺笑,誠心地道:"是焦味啊,可能,我燒水的時候掉進了干葉子.小鳳姐放心吧,只是泡腳水,無防的.無暇不會做傷害二公子的事啊,咱們可都是吃這口飯的."
"哦."小鳳再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這才放心的走向門外.
無暇長籲了口氣.
然後激動的情緒便翻湧上來.終于,可以近前侍候二公子了.
端著水,無暇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在顫抖,她一路走,一路暗暗祈禱,希望她配的藥水能慢慢幫二公子調理身子.
走到二公子睡房門外,無暇放下水盆,屏住呼吸探出頭,看到二公子正安坐在幔子前的椅子上看書.
那專注的神情,嫻靜的姿勢,再想起他身體之虛,無暇心中不由的升起疼愛憐惜之意.
稍時,無暇回了神,忙用手輕叩了叩門框,輕聲道:"二公子,奴婢端水給您泡腳來了."
蕭玉郎的視線沒有從書本上移開,臉上亦沒有一絲變化的神情,只是輕啟薄唇,"進來吧."靜謐的夜里,他稍稍沙啞的尾音拔得無暇心底顫啊顫的,二公子的聲音,真好聽.
無暇謹慎的邁著碎步,輕輕的走上前去,把盆子放在蕭玉郎腳下.
蕭玉郎這才斂了目,輕瞥一眼無暇,道:"放這兒,你去候著."
無暇頓了頓,一時有些無措.
蕭玉郎重回到書本上的目光恍了恍,再垂下來,突然問:"你是誰?"加重了個"你"字,顯然是方才注意到面前的小丫頭不是往日的小鳳,而語氣中卻並無訝然,果然是個清冷的性子.
這問話聽在無暇耳里,卻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二公子問她話了,說明注意到她了,她可以趁機繼續跟他講話;憂的是,顯然間,那天時讓她記憶猶新甚至念念不忘的初見,二公子卻早已忘記了.
心思一片亂紛紛.
"……是你?"蕭玉郎凝視著她,眼神間閃過淡淡的了然.
僅這一句,無暇便立即精神百倍,原來,二公子還是記起她來了."是,奴婢今天侍候二公子泡腳."
蕭玉郎微點了點頭,瞥了一眼盆里的水,淡然問:"這里面是什麼?"問話雖似無意,但堅定的語調,卻讓人不敢忽視他問的內容.看似隱士一般沉靜的二公子,其實也是眼明心靈之人.
無暇極力抑制住紛亂的心緒,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清晰答:"回二公子,是奴婢加了些祛寒的藥草."
"哦?"蕭玉郎聞言,放下手中的書本,俯視著一直蹲著的無暇,輕聲道:"站起身說話."
無暇匆忙直起身子,微垂頭向後退了一步.
"我記得你說過你是懂藥草的?"
"是,奴婢識得."無暇暗暗興奮,原來二公子記得她這麼多事情,而且有欣賞之意呢.她的用心沒有白費啊!
蕭玉郎淺淺頜首,"你費心了."
無暇受寵若驚,慌亂的又搖頭又點頭,"不不,嗯,是,是奴婢應該的."
蕭玉郎臉上掠過輕微的笑意,一只手又書本,視線也隨之收回,"你一旁候著吧."
無暇緊張的看了看他,再望了眼盆里的水,遲疑了下,道:"二公子,您現在就開始泡吧,這水是溫的,遲了便涼了."
蕭玉郎側目睨她一眼,微顰了下眉.
無暇忙解釋:"往日的水過熱了些,其實對公子的身體並不好,公子泡腳還是用溫些的合適."
蕭玉郎細細的看了她一會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這才又放下書本,徹底的擺正姿勢,彎下腰作勢要脫鞋子.
"奴婢來吧."無暇積極的蹲下身子,伸出的手還未觸及那潔淨的鞋子,就聽得頭上方一句冷淡的聲音:"不必了,你退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2:35
蕭府初情 第五章
無暇身子一滯,伸出的手喏喏的縮了回,滿腔的熱情如被澆了盆冷水,她慢慢的站起身,垂著頭緩緩轉身,一步步僵硬的走向門口.
靠在門外的亭柱上,無暇不禁落下淚來,不是因為適才二公子對他的冷言冷語,而是覺得自己今天表現的太差了,好不容易能夠靠近主子,可是自己剛才好像是表現的太過張揚,引起了主子的反感,主子不喜歡多話的丫頭啊,她怎麼就忘了?!這以後,他一定不會再讓她侍候他了.
唉,真是笨!
自己親手砸了自己的飯碗.
月色朦朧,無暇抬眸,遙望星空,內心湧現無限惆悵,看來以後,多半只能繼續呆在陰暗的後院里,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了.
不知多久,無暇恍然聽得房里邊傳來二公子清淺的聲音:"無暇."
無暇渾身一震,無暇?二公子叫的是無暇?
一時間,她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天,她這麼難記的名字,那蕭小姐問過了三遍,卻好像還沒有記住,可是她記得她只在頭一天來時說過一次她叫無暇,而她們細心敏銳的二公子居然把一個新來的丫頭如此難記的名字給記住了.
他記得她的名字!
無暇只覺得滿腔的熱情唰的全回到了體中.
"無暇?"沙沙的尾音帶著些許疑惑.
"啊?哦!是!"無暇手忙腳亂的提起裙子迅速跨進門,"二公子,您叫我?"
蕭玉郎此時雙腳已穿好鞋子,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平和的目光望向無暇.
無暇頗為不解的審視了下他的鞋子,就像沒有洗過腳一樣的整齊和潔淨.她原以為,他泡過腳應該直接去歇息,沒有必要再次穿起來這般麻煩.這二公子脫鞋和穿鞋完全不用奴婢過問,她們這當奴的還真當得清靜.
蕭玉郎靜靜審視著她一會兒疑惑一會兒自嘲的表情,末了,輕牽嘴角,"我是叫你."
無暇惶然驚醒,瞪大了眼,暗罵自己沒用,這主子叫奴婢,當然是要端走水盆嘛,怎麼在主子面前竟弄些遲鈍笨傻之事?不敢再有半天耽擱,她連聲應著低著頭走上前,端起水盆就悶頭往外走.
"等等."身後傳來那像是絲線的聲音,還是純蠶絲的絲線,粘粘的,彈彈的,又滑滑的.
無暇驚魂未定的站住腳,緩緩轉過身子,"二,二公子……"
蕭玉郎閃動了下眼簾,站起身,清灩的目光一轉變得柔和,聲音里也透出暖意,"以後,每日,就由你來送藥水."
"呯!"水盆落地的聲音.
"嘩!"一盆水灑落地的聲音.
無暇大驚,猛的撲跪下去,抖簌著連連乞求:"二公子!對不起!奴婢笨手笨腳,求二公子責罰……不要趕我走……奴婢再也不會了,不敢了……"
蕭玉郎微微顰眉,略為困惑的垂目望了望一地的藥水,似有些無奈的輕聲歎息:"起來吧,快去清理乾淨."
"哦,哦,奴婢馬上弄乾淨."無暇慌忙爬起來,顧不得拍打自己的衣服,端起水盆出去,又拿了抹布,然後仔細快速的將地上的水一點點抹干.
完成後,一抹額頭,全是汗.不是累得,是嚇得,是氣的.
余光中,蕭玉郎頎長筆直的站立在一旁,斂著眉細細盯著她忙碌的身影.
無暇吸了口氣,緩緩站起身,臉紅紅的,有點窘迫的從眼角眺了眺蕭玉郎,低聲道:"好了,二公子."
蕭玉郎望著她,走上前一步.
無暇頓覺得呼吸又不暢通.
"我很嚇人嗎?"蕭玉郎微側頭,突然一改常態的露出活潑之態.
無暇立即目瞪口呆,全身的血液嗖的湧上頭頂.
二公子,怎得會有這般生動的表情……好可愛,好可愛!
微挑起的整齊宇眉突現出丹鳳的眼尾,輕輕顫動的濃密睫毛下稍帶狡黠的清亮黑瞳,噢,天哪!還有那秀氣直挺的窄鼻,嘴角笑意下掀起的優美弧度,肌膚亦是晶瑩細滑的讓人羞愧……真是太可愛的人了!
"看來我真的是很嚇人."蕭玉郎兀自一笑,也不在理會無暇癡呆的神情,轉過身作勢要進里堂,順便丟了句:"你下去吧."
"二,二公子!"無暇大腦一晃,不自覺的叫了一聲.
蕭玉郎回頭,面上略帶不悅,"以後叫公子就可以了."
無暇怔了怔,緊急細想了下,這一會兒,她連續吞吐的叫了幾次二公子,還幾乎都是叫的二,二公子……聽起來,確是不好聽.
"是,公子,奴婢記住了."
"嗯."蕭玉郎漫不經心的應著掀起幔簾,就要進得里堂.
"公子!"無暇這次提高了聲音,小臉憋得更紅.
蕭玉郎頓了頓,索性回轉身來,朗朗的望住她:"還有何事?"
無暇吞了下口水,小心地問:"公子剛才是說,以後,還讓奴婢來侍候您泡腳是嗎?"
蕭玉郎點點頭,又反問道:"這些天,我怎麼沒見過你?"
無暇心頭一喜,又萬分的感動,聲音都顫起來,"勞公子留心,無暇初來尚不熟悉,近日只是幫小鳳姐她們做些打下手的事,一直在後院,極少來前院."
蕭玉郎了然的頜了頜首,又淡然一笑,道:"我這院子,沒有過多的規矩,你學著做就是."
無暇一個振奮,忙應道:"是."
蕭玉郎抿唇一笑,"我歇著時不用侍候,你們都去休息吧."說完回身.
"是,奴婢……退下了."無暇喜滋滋的應著,眼睛情不自禁的偷偷瞄了眼蕭玉郎的背影,緩緩移動腳步,後退.
一出門,無暇便深深的吸了口長氣.
呀!今天的月亮真亮啊!
一路小跑,無暇提著裙子輕快的跑回睡房.
小鳳和亭兒正坐在床鋪上說悄悄話,看到無暇進門,小鳳便問道:"任務完成的可好?"
無暇喜不自禁的點點頭,"嗯.謝謝小鳳姐."說完咧開嘴甜蜜地笑著走到自己的床邊,脫鞋子,上床.
小鳳和亭兒斜睨了她一會兒,又對視一眼,淡淡笑了笑.
無暇鑽進被窩里,閉上眼睛,眼前卻盡是蕭玉郎修長的身影和精美的面容,興奮的怎麼也睡不著,胸口某個地方,甜甜的,酸酸的,非常怪異又非常舒服的感覺滿滿的溢出了懷,使得她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將手指放進齒間輕咬著,還是抑制不住全身的輕顫,緩和不了急促的呼吸.
怎麼了?怎麼這般愉快?
怎麼辦?
從早上起,無暇就盼著天快黑吧,快黑吧.
她覺得自己活這一天,只為了等待晚上那一刻.
與蕭玉郎見面那一刻.
終于,她迎來了.
端著調好的溫藥水,她鄭重其事小心冀冀緊張萬分的進得公子的房間.
蕭玉郎仍是那般嫻靜幽雅的坐著,仍是讓她放下水盆在外候著,最後泡好後再讓她退下.
反複如此.
蕭玉郎不再像初日那天跟她講過多的話,只偶爾問她一兩句必需的事情,也是淡淡然然的毫無表情,更沒有對她多看上幾眼,清冷如初.
既然如此,無暇已覺得幸福裝的滿滿的.
一天,又一天.
每一天的意義,全在與他近距離相守的瞬間.
偶一天.
當無暇端著水盆轉身離去之時,忽聽得身後傳來軟軟的沙沙的聲音:"無暇."
無暇一滯,驀地轉身,驚喜的盯著面目從容的蕭玉郎,"公子?"
蕭玉郎一展眉,幽幽的笑意在臉上蕩開,"這些藥草你是怎麼得到的?"
無暇轉了下眼珠,有些困惑地道:"是從藥鋪里買的呀."
"你用自己的錢買的."蕭玉郎似自語地垂下目.
無暇不由愁上心來,雖然她很節省,可藥草也已用完了,身上的錢……
一只瑩白纖長的指映入眼簾,無暇篤驚,乍見那細白的手心里,放著一錠銀兩.
"公子……"無暇猛的抬頭,心跳不止,"這怎麼可以?公子,不用……"
蕭玉郎柔柔一笑,竟微彎身伸出另只手拉起她的手,將銀子放入她手心,清雅的嗓音沁人心脾:"這些天,讓你辛苦了."
無暇驚惶不安的望著他,一時間悲喜交集.她是急需要銀兩才可以繼續為公子煎藥,可是,這些事,是她自願做的,她照顧公子,想讓公子身體好起來,那是一片心啊,不是為了其它的……
"用這些去買藥草,想必,你也沒有多少積蓄."蕭玉郎平靜的說著,斂眉凝眸,周身似又有一絲絲清新的香氣繚繞而出.
無暇怔怔看著手中的銀兩,頓時只覺有一股暖流湧上鼻尖,眼前騰起一道薄薄的水障,抿了抿唇,她抑制住輕顫的心跳,低聲道:"多謝公子體恤,奴婢……奴婢明日就去,一定給公子買到最好的草藥."
蕭玉郎眸光柔和,溫聲問:"打理這樣的事,會很累吧."
無暇連連搖頭,心里面甜甜的,她羞澀一笑,"不會,我只想讓公子的身體康健起來."說完,又驚覺失口,忙惶恐地福身道:"公子恕罪,奴婢不該自稱:我."
"不必了,以後沒有外人在,你就不用自稱奴婢."
這,這是不是對她的特殊待遇?
無暇感動泛濫,淚珠滾落,癡癡望著笑意盈盈的公子,張著口說不出話來.
"怎麼哭了?"蕭玉郎微挑眉心,又輕輕一笑,"我這院子,本來就沒得這些繁雜的規矩,只是有外人來時,注意些便是."
無暇抿唇點頭,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淚,"奴婢……哦,無暇記下了."
蕭玉郎緩緩點了點頭,深深望她一眼,"不早了,退下歇著吧."
"是."無暇最後柔意綿綿望他一眼,便轉身走出房門.
蕭玉郎靜立著望著無暇走出去的背影,眸底蕩起淺淺的暖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3:04
蕭府初情 第六章
這一夜,無暇睡在被窩里,做了一個夢.
夢里,是梅花綻放的季節,梅花樹下,公子纖細挺拔的身影如白梅般潔傲;雪花飄散,公子純淨柔美的笑容似瑩雪般動人.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向著那如畫的人兒撲去……
他居然也伸出了雙臂,將她嬌小的身子攏入懷中……這,這……好幸福……他身上,好淡雅的香味兒……她要幸福得暈掉了……
什麼是幸福?
以前她只知道,干完了活,吃飽了飯,能安生的睡在床上,那,就是幸福.可是今天才發現,原來,幸福居然是滿足,感動,甜蜜甚至還有濃濃的牽掛啊!
清晨,她沒有被幸福沖混頭腦,反而起得更早,當小鳳和亭兒還在梳洗,她已在廚房里准備一天的用水了.
早早准備好後,用過早飯,她便細細打算一番,顧自從前門出得門去.
這次,她可是由公子應承過的,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走到街上,滿心的愉悅.
這次她懷揣的銀兩多,腰也挺得直了,來到一鋪中,仔細的挑選了桃仁,五靈脂,沒藥,雞血藤,川芎,生地,再加上上次的那幾種,這下基本上全齊了,她滿足的看了看桌上滿滿的幾個藥包,摸了摸口袋,還鼓鼓的,心思一轉,立即又跟老板要了炙甘草,人參,白術,黑干姜四種藥.
公子體寒,脾胃也定是須溫補才是.
一切完成後,熱心的老板附送了個大袋子以便她提拿,無暇滿心歡喜的走出鋪子,抬頭望天,頓覺得日光明媚,空氣清新.
興沖沖回府.
府門口,突然從里面急匆匆走出幾個人,無暇偷瞄一眼,只是恍然覺得有些熟悉,不敢多望,忙垂下頭站到門邊讓路.
幾個人踏出門外,前面的一人卻篤然停住了腳步.
無暇不敢抬頭,緊抱著袋子溜著門邊急急往門里進.
"站住!"慵懶中透著冷厲的聲音喝住了她.
無暇僵住了步子,心跳突突.
一點輕微緩慢的腳步逼近,無暇越發害怕的埋下頭.
"抬起頭來."危險的聲音幾乎撲在她耳際.
無暇渾身一顫,強壓著狂亂的心跳緩緩抬起頭來,怔怔的對視上一雙明亮卻狡黠的眼睛……是他?!
蕭玉展原本憋悶的心驀然間清亮起來,他半眯起眼,貪婪地打量著一臉怔忡的無暇,詭異地輕笑道:"我還真忘了,玉郎府上有這麼個俊俏的丫頭."
無暇猛的驚醒,忙屈膝施禮,慌亂地道:"奴婢見過大公子."
"免了."蕭玉展趁勢出手相扶,十指緊緊扣住無暇的胳臂.
無暇驚覺,下意識抽了抽手臂,蕭玉展卻扣得更緊,臉也緩緩湊近,"你是叫做……"
"回,回大公子,奴婢叫無暇."無暇縮著身子,牙齒也開始打顫.
"哦,無暇,無暇."蕭玉展輕柔的咀嚼著她的名字,目光一轉,注意到她懷中的藥袋,問:"你懷里的是什麼?"
無暇稍稍安定一下心緒,答:"是給二公子買的一些草藥."
"哦,玉郎生病了?"蕭玉展語氣淡淡的,毫無關心之意,卻反而透出一絲責斥之意.
難道,他做為兄長的,卻不知道二公子身體不好麼?
"只是,一些調理的藥."無暇略思忖了下,覺得這事還是輕描淡寫比較好,誰知道他們這些大戶之家,人心有沒有隔著肚皮?縱然是親兄弟,看他那副德行,恐怕也不是二公子的心腹.萬事小心為妙.
蕭玉展倒也沒有繼續再追究,視線又重回到無暇微紅的臉上,手下重重一捏,直捏得無暇渾身一顫,他卻極為滿意地勾起唇,輕佻出言:"無暇丫頭很敏感哦."
無暇茫然的抬眸望向蕭玉展.
蕭玉展俊逸的臉頓時一滯,"果然玉潔冰清."言畢,一手抬起,細細撫上無暇的臉龐,無暇驚慌,下意識的別開臉,身子一撤逃開他的碰觸.
蕭玉展也不惱,反而笑得越發滿意,"真是惹人憐愛啊!"
無暇閃動著眼睫,瑟縮著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一旁走上前一人,怯怯的笑著提醒:"大公子,紅淚姑娘還等著呢."
蕭玉展一側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人忙彎著腰退出幾步遠.
"丫頭,好生在玉郎那里守著,本公子我……"蕭玉展說著靠前一步,微欠身緊緊盯了盯無暇的臉,視線又在她紅潤的上停留半刻,才幽聲繼續道:"改日再去探訪玉郎."
無暇只覺得心頭一震,眼前的人影便迅速撤遠.等她抬頭,面前便空無一人.
心潮洶湧……大公子去探訪的,恐怕是她莊無暇吧!
大公子舉止輕薄,剛才言聽又去會什麼紅淚姑娘,縱然無暇她並不是見多識廣之人,也能感覺到這大公子絕非善人.若以後被他盯上……不不,想什麼呢?像他這樣的紈绔子弟,怎麼會注意她這種不起眼的小丫頭呢?也就是今天偶爾碰上了,調戲一番,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的.
無暇內心一番反複推敲,終于重新拾回了定心丸,一顆心兒也稍稍安定,抬頭,便看到已走到了自家院門外,也就是西院.
從小鳳嘴里,她才得知蕭府的人都稱蕭玉郎住的這處院子為西院,很簡單,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蕭家只有蕭玉郎獨住偏院,蕭玉郎平日里也極少出院,也許,是他的性格所使吧.
搖了搖頭,無暇放下心中所想,一刻不得休息,直接入廚房開始煎藥.
現在是值中午時分,這時候煎正好,待藥熬好,泡成茶,正是午膳過一刻,這時候飲用極為合適.
無暇在廚房中忙碌著,雖一天都未有休息,但情緒精神都非常之好,想著日後都可以如此為二公子服侍,她覺得沒有比這種生活更好的了.
午後.
無暇端著托盤,小心冀冀的走向蕭玉郎的書房.
蕭玉郎正緩緩從屋內走出來,看到她,臉上露出疑惑:"無暇?"
無暇站定,有點難抑的興奮在胸口蕩漾,她紅著臉,淺笑著:"公子,我給您泡了茶."
蕭玉郎清朗的目光垂下,望了望盤中的茶杯,"是,藥茶?"
無暇抿著唇用力點頭,"是,公子,您喝了吧,以後,我每日給公子泡這樣的茶,公子的身體會漸漸溫實起來."
蕭玉郎眸光微閃,靜靜的望向她的臉,停了一會兒,道:"隨我來."說完轉身沿著亭廊走去.
無暇精神一震,心跳加快,忙興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一直尾隨著蕭玉郎走至睡房門外,蕭玉郎才停下腳步,回身看她一眼,淡聲道:"你先把茶放進桌上."說著踏進房門.
"是."無暇乖巧的答著,謹慎的走進屋將托盤放到桌台上.
"下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下."蕭玉郎緩緩走到幔簾前,背影略顯疲倦.
無暇心頭沒來由的一陣抽痛,不由柔聲道:"公子,你喝了茶再歇下吧,不然涼了不好."
蕭玉郎聞言,頓了頓,轉身走到桌台前,無暇忙上前幫他倒好,遞給他,"公子."
蕭玉郎接過茶杯,半垂眼簾,輕啟薄唇,緩緩仰首,飲下了茶.
無暇靜靜的望著他喝茶的模樣,不由內心一陣陣波動.
他垂下的眼簾上,長長的睫毛就像似以極細的毛筆勾畫而成,一根根清晰又濃密,半斂時幾乎要遮住瞳孔,又將波光熠熠的眸光映遮得撲朔迷離.
而如此美麗的人兒,卻帶著虛寒之體,多麼令人心疼啊.
蕭玉郎放下茶杯,緩緩抬起眼簾,眸光定定的望住無暇.
無暇依然忘我的深深盯著他.
他的眸光此時清澈如冰,純潔如雪,卻悄然帶著絲絲的柔情,他的眼睛,幾乎要比星光更柔媚,比鑽石更明亮,真是一對漂亮無比的眼睛啊.
無暇的魂魄都要被這雙眼睛吸了去.
"這幾日,我已感覺身體舒適許多.謝謝你."蕭玉郎聲音軟軟的,像是怕打擾到無暇的思緒.
無暇心底一動,忙搖搖頭,"是無暇該做的,無暇,只想讓公子好."
蕭玉郎眼簾一顫,眸光輕輕幽幽的望進無暇眼中,纏纏繞繞如絲如線,無暇只覺得腦袋里一片迷亂,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世界都靜了下來.
無暇只覺得胸腔內都灌滿了蜜,甜得要將她的心膩死在里邊.
他的眼神,好溫柔,他的面容,好精致.
他就像在一灘汙泥中挺立而出的潔白水蓮,像滿天烏云密布時透出的一縷炫目霞光.
就像冰雪仙子入凡塵.
——
"二哥!"突然門外一聲清脆的喚聲.
打破了兩人深情相望的局面.
無暇驚惶回頭,看到蕭玉楠睜著滿含驚疑的眼睛望著她,慌亂的喊了聲:"小姐."紅著臉垂下頭,雙腳向一側縮了一步.
蕭玉郎卻是微微一頓,待目光轉至蕭玉楠身上時,眸中的一絲訝然瞬間隱了去,臉上卻悄然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
"楠兒,你來了."蕭玉郎施施然坐到了椅子上,無暇忙眼明手快上前倒茶,一邊怯怯的瞥了眼蕭玉楠,小聲道:"小姐,坐下喝茶吧."
蕭玉楠微皺了皺眉,斜著眼睛警戒地打量著無暇,一邊慢慢走上前坐到椅子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3:15
蕭府初情 第七章
無暇倒好了茶,就越發緊張的退了幾步,不敢與蕭玉楠對視.
蕭玉郎緩緩端起茶杯,不經意地問:"楠兒來是有何事?"說話間,臉上的紅暈已淡然散去.
蕭玉楠這才將目光從無暇身上收回,投向了蕭玉郎,她牽了牽嘴角,露出並無笑意的笑容,"只是想來看看二哥,不行麼?"
蕭玉郎啜了口茶,"楠兒說笑了."
"二哥,楠兒帶來的這丫頭,你可還喜歡?"蕭玉楠又望向一旁佇立的無暇,目光篤然犀利.
無暇心底一驚,這蕭大小姐,怎麼對她似有敵意?
蕭玉郎依然微垂著目,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語氣卻稍有冷淡,"我對這院子的丫頭如何,楠兒自當看在眼中."
蕭玉楠面上微怔,眼神略有慌張和怯意的望了蕭玉郎一眼,突然輕笑一聲,臉上的笑容溫柔起來,語氣也放軟:"楠兒親自挑的丫頭,二哥能喜歡,楠兒就放心了."
蕭玉郎也回以淺笑,卻話鋒一轉:"楠兒,爹近日身體好轉了麼?"
蕭玉楠原本還擔心他在生氣,顯然沒料到他將話轉得那麼急,竟是著實一愣,頓了頓,才回神似地道:"哦,爹爹只是受點傷寒,早就好了."說著,她轉頭看了看無暇,正色道:"你退下吧."
無暇早就在這兒呆著渾身不自在,正著急怎麼退出去,如今蕭玉楠放了話,她不由得心頭一喜,忙匆匆道了句:"是,奴婢退下了."她其實只用說句"是"就可以,但她刻意加說:奴婢退下了.這樣來顯示她在這院子里有守著規矩,突出自己在蕭玉郎跟前沒有特殊的待遇,想以此來消弱蕭玉楠對她的懷疑.她實在不願這救命恩人對她有敵意,雖然她並不十分確定蕭玉楠的敵意是從何而來.
匆匆走出門,無暇頓了頓腳,卻無意的聽得屋里邊蕭玉楠略帶乞求的語句:"二哥,你是該去看看爹爹了……"無暇心中悄悄怔了怔,不敢多留,還是快速離開了.
一路走一路思索,難道,公子這清冷的性子,與自己的爹爹都不和麼?
突然想起小鳳以前說,只有蕭小姐對公子好.這些天來,她也看到極少有蕭家人到這院子里來,而公子也不去前堂拜望,就像被遺忘的人一般.
唉,真是不理解.
幾日來風平浪靜.
無暇曾多情的以為,從那天的深情對望後,公子會對她越來越親和些,哪怕只願意跟她多聊幾句,多對她露出幾絲笑容.
但是,公子還是那個清淡的公子.
無暇無法不承認,她這幾日的悶悶不樂,是因為在意這件事,在意公子對她的態度.
暗夜時,她也責怪自己,罵自己不該有任何奢望,她只是蕭家的一個奴婢,只是侍候公子衣食的一個下人,她憑什麼要得到公子的眷顧.
想是這樣想了,但清晨一睜眼睛,她還是能察覺到眼角些許的濕意.
也許,她是中了魔了.
上午掃院子時,她遠遠看到公子進了書房,便迅速完成手上的事情,跑回廚房沏茶.
無論如何,能讓公子的身體康健起來,是她目前最大的心願.
小心的端著托盤走至書房門口,她探頭觀望,見蕭玉郎正一手支起輕抵在額角,另只手拿著一卷書,眼神專注且饒有興致的看著.
無暇微有猶豫,是不是不該去打擾他.
不明白為什麼公子不像其它官家公子哥那般沒事出門溜溜,逛個妓院進個賭場……等等,想什麼呢?!無暇腦子里飛快閃過蕭玉郎一副清心寡欲的小臉站在妓院門口的極其不協調的畫面,不由的一邊失笑一邊怨罵自己:真是的,公子怎麼會是那種人啊!
可是,幾天前在門口見過大公子,不是聽下家丁說什麼紅淚姑娘麼?一聽名字就像什麼樓的紅牌吧.之前有聽小鳳說起,咱們這蕭家老爺可是這京城里做官的,像大公子那樣才是官家少爺的典型形象嘛.
無暇這無意識間的失笑,竟驚動了屋內的人.
蕭玉郎微抬眼角,向她瞥過來.
無暇忙抿緊了唇,臉色擺正,集中精力,十分端正的端著托盤邁進門檻.
蕭玉郎也注意到了無暇適才在門口那來來回回盤算的表情,眸中微露茫然後,便也不願多想,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繼續看書.
無暇將托盤放在桌角,輕輕的倒好了一杯茶,眼睛隨意的往桌台上一掃,又看到公子手底下放著一畫未畫完的梅花,略略有些詫異,但不假思索的問:"公子沒畫完,怎麼又讀起書來了?"在她印象中,公子旦凡做一件事,必是先仔細做完才做另一件事,特別是對于他擅長並熱衷的繪畫.
蕭玉郎正看書的思緒被突然的打斷,面上微露不悅,淡淡道:"沒有興致了."
無暇聽得他的口氣,便也知道自己適才唐突了,但既然他也回了話,她突然間不想放棄不想退縮,反而,找到了一絲勇氣……也許,她真的太期望與他有所交集了.冒著被他厭煩的危險,她故意微露訝然,道:"公子平日獨愛畫梅,如今怎麼會無興致?公子的梅花,無暇看著著實出眾."誇誇他吧,希望他是個順毛驢兒.
可惜蕭玉郎面上並無任何波瀾,頓了頓,才冷不丁問:"你認為出眾在何處?"
無暇一下啞了口,事實上,她看著公子的畫確實非常精妙,這書房內,也懸掛著幾張特別精細雅致的梅花卷,但,要讓她說出個好法來,她一個不識幾只大字的人,能誇出什麼特別的?
"嗯……"無暇轉了轉眼珠,努力的想了又想,才勉強地道:"公子,人說梅花是傲骨冰心,多人愛梅花,都是因為它的不畏寒冬的氣度."
"那你以為,我畫的梅,勾出了它的精神了麼?"蕭玉郎凝神盯住她,突然異常嚴肅地問.
無暇一個緊張非凡,艱難的咽了下口水.在她的眼里,梅花都長得那種樣子,她只是覺得畫得很逼真,若說其中之氣……還真看不太真切.
蕭玉郎靜靜的望著她恍惚飄移的眼神,稍時,眸中微露失望,緩緩垂下眼簾.
無暇覺得著實委屈,她又不是什麼文雅之人,讓她品評這種藝術品,太為難了吧.無奈之下,她也只得實話實講:"公子……你知道,我沒有讀過書,沒有識文斷字的眼力.只是,我確實覺得公子畫的梅花好看而已,也……僅是非常肖像而已.至于那些精神什麼的,我覺得……梅花在冬天開放,也不是她刻意的,只是天生此物,她就適應在寒冷的氣溫下開花,不與其它的花卉一同開放,也不是她孤傲或者說像人一樣可以吃苦,因為她自身的構造就是必須這樣,你讓她在夏日開花,她也做不到啊.所以,我覺得花好看確是好看,好看也就罷了,其它的,沒有什麼可贊揚的."無暇說完一番話,暗暗吐出了一口氣,再小心緊張的望向蕭玉郎.
原以來,蕭玉郎多少會有絲氣惱,或者也該對她的無知有些不屑,但,意外的,無暇卻發覺他的唇角輕輕的揚了起來.
無暇心頭一個激凌,眨了眨眼,"公子?"
蕭玉郎放下書本,淺淺一笑,站起身來,"無暇所言極是啊."說著,微微轉身,輕步向門外踏去.
無暇驚喜交加,不知他贊為何故,懷著惴惴不安的心,她緊步跟在他的身後,走出門外.
蕭玉郎站定在院中,抬頭望著對面亭廊旁的梅花樹,雅聲道:"世人多贊梅花,名人雅士更是頻頻譜寫詩詞,其實只是借題發揮,借用此花來喻人."
無暇微側頭,仔細品了品他的話中意思,半天,才有些明白有模有樣的點了點頭,"哦,故弄玄虛."
蕭玉郎笑著瞥她一眼,糾正道:"是用生動雅趣的手法突現其人的高尚品格."
無暇驚詫的睜大眼睛,直覺得茅塞頓開,又羞愧難當,縮了縮脖子,眯起眼睛不好意思的笑著輕吐了吐舌頭.
蕭玉郎含笑靜望著她不經意間流露的嬌態,一時間心情明朗而開.
"那,公子,你如此能夠參悟梅花之意,剛才,又為何說無有興致?"無暇突然又覺得甚為迷茫,"難道,是因為沒有你要比喻的人麼?"
蕭玉郎望她一眼,緩緩的移開了視線,臉上收斂了笑意,眸底露出了淡淡的惆悵,他籲了口氣,幽聲道:"我喜歡畫梅,確是喜歡它的花色,也喜歡它的特性,只是想到,世人皆是看到了它的驚豔,看到它的與眾不同,肆意去欣賞去贊揚,卻是忽略了它的孤獨."
無暇微微一滯,腦子里有短時間的空白.
孤獨?一朵花兒……也有孤獨?
深奧,太深奧了.文人雅士,吃得飽穿得暖,閑來無事,盡想這些有的沒的.
"縱然,也許它並不喜愛與眾花齊放,卻也不能免除獨放的孤獨."蕭玉郎低低的念著,沙沙的尾音似在自語,不由聽得無暇心底一陣顫悠悠的波動.
周圍頓時一片寂靜.
無暇的心緒不由自主的陷入一種沉甸甸的深思,胸口漸漸積壓上一股莫名的陰郁,壓得她悶疼悶疼的.
情不自禁的,她抬起頭,有些茫然的望著一臉淡靜的蕭玉郎,脫口而出:"公子,會孤獨麼?"
蕭玉郎微有動容,墨眉輕顰,幽深的眸中閃過一瞬的惶然,即而,唇角漸露出一絲悵然的淺笑,"喜靜之人,早已習慣了孤獨."
無暇突然覺得心尖兒有陣陣抽痛的感覺,"習慣?如果是難以承受,就算是習慣了,也會很痛苦是嗎?"
蕭玉郎深深望住她,輕搖了搖頭,"不會,是麻木."
無暇只覺當頭響雷,怔了半晌,神思恍惚的垂下頭,碎聲碎語地呢喃:"好奇怪啊,不喜歡孤獨,為什麼不讓自己不孤獨呢……身體已經不好了,還要孤獨,真讓人心疼……我都覺得,只要能看到公子,能見到公子精神抖擻心情愉快的樣子,這心里頭啊,已經被快樂裝得滿滿的了,哪還有空兒擠得下孤獨……果然呢,公子就是公子,奴婢,就是奴婢……"
蕭玉郎原本在聽得她講前兩句時眼睛里湧出了柔意,卻在聽得她講最後一句時,露出了淺淺的錯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3:32
蕭府初情 第八章
蕭玉郎原本在聽得她講前兩句時眼睛里湧出了柔意,卻在聽得她講最後一句時,露出了淺淺的錯愕.
無暇猛的驚醒,輕叫了一聲,忙失措的搖頭,"啊,公子……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到咱們果然不同……呃不是……"說著說著,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才好,而且覺得自己在越描越黑,不由得聲音低下去,索性閉上了嘴,有點局促的暗暗捏緊了裙子.
暗罵自己,怎麼在公子面前,每次都要出狀況!她就不能乖乖的呆在公子身邊,聽他講講話,逗他開開心麼?為什麼每次她都弄巧成拙?!
哎喲,回去要好好修理一下自己的腦部零件.
蕭玉郎無言的看著她顧自左右不定慌亂不安的樣子,回想著她適才說過的話,胸口莫名湧動起一股熱潮,眼中亦流露出了一絲不忍和疼惜,他情不自禁向她邁近了一步,低低的啞啞的輕喚了一聲:"無暇……"
無暇渾身一震,驀地抬頭,眸光流轉之間,卻突然看到院門口有人正大步流星的踏進門來.
"玉郎!"蕭玉展俊逸的臉上掛著邪氣的笑意,手中玩轉著紙扇晃晃悠悠的走過來.
蕭玉郎眼睫微微一滯,原本望著無暇略帶迷離的眼睛在應聲移開之際刹時間變得清明,他轉過身,對著走到跟前的蕭玉展淺淺一笑,雅聲應道:"大哥."
這邊,當無暇看清來者正是大公子後,頓時臉色大變,剛才與蕭玉郎的溫情立即消散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不可限量的恐慌和不安.
心底同時怨念地想著,為什麼每次她與公子剛剛有點升溫的可能時就會被蕭家的人生生打斷……
淚奔……
上次是蕭玉楠還好,這次,居然是這個總是對她有輕佻舉動的家伙.
可恨……
蕭玉展從門外就看到蕭玉郎和無暇兩個人頗為曖昧的姿態,才故意大叫一聲,這會兒走得跟前來,他壞笑著看了看蕭玉郎,再將目光流轉到無暇臉上,略帶譏諷地歎道:"玉郎好興致啊,居然跟個丫頭奴婢也能聊得這般投機."
蕭玉郎臉上悄然斂了笑意,不緊不慢地回道:"我與大哥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平日里,因了兩兄弟的性格使然,誰也看不上誰的作風,但當面嘲弄的話卻也極少明說.此次既然蕭玉展一來到便先出言挑釁,以蕭玉郎那冷傲的性子,定然也不想相讓,再加上他言語中有辱沒無暇的話,讓蕭玉郎莫名的有些慍火.于是這方一邊接順了他的話,順帶,還不動聲色的又吃了他一馬.
蕭玉展表情一愣,臉上立即泛起尷尬惱怒之態.他平日哪會對個丫頭多看一眼,要玩也是玩萬紫樓的風紅淚,要逗也是逗李員外家的千金小姐,可是自上次再次見過無暇丫頭,心中便總有一絲沒一縷的想起這丫頭,借著手上有點事,忍不住找上門來.于是適才看蕭玉郎跟無暇那親熱的勁頭,心底升起了奇怪的煩躁,氣惱自己的同時,情不自主想刺激挖苦他們一番以解心頭之煩,誰料不但被蕭玉郎一句給擋了回來,還被他輕描淡寫的反諷刺了個正著.這好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好不羞惱!
而且,蕭玉郎如此說的另一層含義,難道,他是應承了他和無暇有不清不混的關系?想到此,蕭玉展眯起眼,冷哼道:"玉郎這番清淡的性子,口味果然非旁人能夠理解.你日日窩在家里,難道是貪戀府內的丫頭不成?"
蕭玉郎微顰了顰眉,眸中微露怒意,"大哥平日繁事纏身,今日怎得有閑心關注起玉郎的喜好?"
蕭玉展頓了頓,又似笑非笑地道:"怎麼?為兄關心一下你不高興?或者,你是怕為兄知道什麼嗎?呵呵,只是個丫頭而已,想要就要了去,這種事還用遮遮掩掩?你若喜歡,為兄還能多給你找上幾個."說著,他恨恨的不屑的瞥無暇一眼,再挑起眼角,邪笑著盯住蕭玉郎.
無暇瑟縮著身子,聽得兩人話里的暗潮洶湧,還拿她來做題材,心里更是嚇得厲害,咬緊了唇屏住了呼吸,臉色發白.
蕭玉郎靜靜的望了望蕭玉展,眸中的惱意反而漸去,臉上只存有淡漠的淺笑,"大哥說笑了,玉郎的性子你也知曉,何需說些不著邊的事."說著,他微轉頭對無暇淡淡吩咐:"你去吧."
"是."無暇顫聲應,轉身剛邁出一步,卻聽得蕭玉展懶懶開口阻止,"等等."
無暇定定的站住了腳.
蕭玉展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上前一步,伸出扇子輕點了點無暇的下巴.
無暇輕顫了顫,咬緊了唇.她真擔心這可惡的大公子會當著蕭玉郎的面對她有輕薄之舉.
蕭玉郎顰起了眉心,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蕭玉展放在無暇身上的狡黠目光讓他覺得胸口十分的悶堵.
"玉郎,你這丫頭眉清目秀,倒還真有幾分姿色."蕭玉展抬眸,意味不明的笑著:"聽說這丫頭是楠兒找來的,楠兒還真有眼光,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貨色."
似是再也無法忍受蕭玉展在無暇問題上的糾纏不休,蕭玉郎輕牽唇角,冷不丁出口:"此類鎖事恐怕不是大哥今日來的目的吧."
蕭玉展臉上一怔,不自然的收回了目光,抿了抿唇,輕咳了聲:"嗯,那是當然.為兄近日與幾位公子閑談,哦,你知道的,尚府的尚公子和魏府的魏公子,都非常欽慕玉郎的詩詞書畫,特讓為兄請你擇日聚上一聚."
蕭玉郎面上波瀾未驚,俊顏依然清淨淡雅,語氣也平平淡淡,"我只喜歡孤芳自賞,沒有嘩眾取寵之好."
"你……"蕭玉展瞪大眼,面上幾乎要掛不住,稍頓了頓,終還是將火氣壓了下去,鄙夷地一扯嘴角,"擺什麼清高?呵,好,你就天天憋在家里吧,難怪要憋出病來!"
蕭玉郎依然不慍不火,眼中卻是冷意層層,"玉郎拙劣之作,不便拿出去給大哥失顏,還望大哥諒解."
蕭玉展暗暗咬了咬牙,氣憤的擠出一句:"不識抬舉."說完悻悻的轉身,剛邁出一步,又想到一旁一直驚驚顫顫的無暇,便又折了回來,雙目肆意的在無暇臉上身上連番流連,"難怪,有這丫頭在,恐怕玉郎確是沒有心思出去逛了."
無暇臉上由白轉青,大氣不敢出.
蕭玉郎垂下眼簾,難掩面上厭煩之色,"大哥慢走."
"哼."蕭玉展似笑非笑的哼了聲,一甩扇子,搖頭晃腦的哼著小曲兒走向院門.
無暇眼見著蕭玉展消失在視線外,長出了一口氣,抬手抹了抹額角的汗.
蕭玉郎臉上的惱色一點點裉去,只剩下漫無邊際的陰沉.
無暇抬眸看他,心底微微一抖.
"大哥言語輕狂,你不必介意."蕭玉郎眼睛深遠卻空洞的望向遠處,聲音生冷不帶一絲溫度.
無暇只覺得胸口重重一痛.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在跟她解釋大公子的無禮,還是……叫她不要因大公子的話而胡思亂想?他是在刻意撇清跟她的關系嗎?
事實上,他們確實也是什麼都沒有.
"公子……無暇,明白."她低低的應了句,黯然的垂下頭,緩緩轉身,沿著小路向後院走去.
蕭玉郎轉眸望著她失魂落魄離去的身影,面無表情的俊臉上,瞳孔篤然緊縮,瞬間變得幽暗和凌厲.負在身後的手臂,十指緩緩輕顫著捏成了拳頭.
無暇一直回到睡房,腦袋里都空空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居然每次都在蕭家兄妹之間成了箭把子,她只是想好好的侍候著公子,這樣,有什麼錯嗎?他們不討論她不行嗎?有些事,她情願糊塗一點.她只是個小丫頭,不值一提的奴婢,為什麼他們每次都非要注意她呢?就不能讓她悄無聲息的呆在公子身邊嗎?公子一定厭煩她了,他不喜歡多事的丫頭,都是她招來蕭家大公子的挑釁,公子一定覺得她是個掃把星.
撲在被子上,無暇強憋著不讓自己哭出聲,可眼淚卻還是控制不住的啪啪啪的掉下來,沾濕了枕巾.
好亂,腦子里一片混亂.
一連數日,無暇再也不敢有任何放肆的行為,每日里乖巧的按時打掃完畢,把藥沏好端過去,連頭也不在蕭玉郎面前抬起,只規矩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再也不奢望蕭玉郎多看她一眼.
縱使蕭玉郎偶有對她問話,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不敢有任何越逾之言.
她想這樣,她的飯碗應該能夠保持下去.
漸漸的習慣這樣以後,她覺得心境也平靜了,心情也愉悅了.人嘛,不知足會遭到報應的.
這天,小鳳將一盆衣物端到無暇面前,臉色怪異地道:"無暇,你把這些拿到河邊洗去吧."
無暇這段日子以來,由于眼明手快又得公子喜歡,在她們三人之中早已不是個打下手的,小鳳和亭兒也不再吩咐她做什麼事,大家分工明確,各忙各的.這猛的,小鳳又來指使她,頓讓她有少許的不悅,但,細想了下,還是算了,畢竟她還是最後來的,都是做下人的,她也懶得去計較.
"你先放這兒吧,我劈好柴就去."無暇揉了揉發紅的手,淡淡笑了笑.這些柴劈好了可以燒三天的水,這一下累過去,可以輕松幾天,她不喜歡要做的工作被中途打斷.
小鳳卻僵持著站著,有點為難的望著她,待無暇覺得奇怪抬頭疑惑的看她時,她才恍恍的道:"你現在去吧,我幫你劈柴."
無暇不由的有點驚訝,小鳳今天是怎麼了,好像洗衣是多麼神聖又非她不可的事一樣.
小鳳卻在她猶豫不決之時猛的把盆子塞在她面前,一邊悶頭悶腦的雙手推她:"哎呀,快去快去,早洗好了今天還能晾干,不然要等到明天."
"好好好."無暇被她推得不行,便也不再多想,歎了口氣端著盆子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回頭囑咐她:"柴我一會兒還要用的,你要劈碎一點."
"知道知道.快走吧."
無暇端著大盆走到院子附近的小河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緩緩蹲下來,放下盆,她掂了掂盆里的衣物,發覺都還乾淨,不由有的點納悶.平時,洗衣服她倒做得少,多半是窩在廚房里或打掃庭院,小鳳還蠻喜歡洗洗補補的……
"無暇."
忽聽得身後有人喚她,她猛的回頭,卻見一臉笑盈盈的珍姨,不由開心的站立起身,迎上前去,"珍姨!你怎麼到這邊來了?"
珍姨的眼中含著淡淡的笑意和淺淺的憐憫,她伸出手抓起無暇的手臂,道:"無暇,我是特地來接你走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3:49
蕭府初情 第九章
無暇一怔,半天反應不過來,"走?"
珍姨點點頭:"你以後不在二公子這邊做了."
無暇心底一震,張了張口,艱難地問:"是……二公子,不要我了嗎?"是嗎?她即使已變得這樣乖,二公子還是覺得她不是個好姑娘,是個招惹是非的人了嗎?
珍姨看了看她,輕歎了口氣,含糊地道:"也不是,反正咱們這做下人的,在哪兒都一樣,你就別問了,只管跟我走."
"去……哪兒?"盡管雙眼幾乎要迸出淚來,無暇還是強忍住哽咽的喉口,努力不讓情緒外泄.
"去小姐那邊."
"小姐?"無暇更納悶了.
"小姐看重你,特要了你去,你以後就跟著小姐做事吧."珍姨似乎不再想說下去,只管拉住她的小手,轉身就走.
"哎……"無暇身子被扯著,頭卻轉向河邊,"珍姨,我的衣服……"
"不管它."
"……不如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再走啊!"無暇實在弄不懂,這般匆忙算什麼?怎麼跟搶人一樣.
果然珍姨還是毫不回頭堅決地說道:"不必了,過會兒會給你送去."
"……"無暇恍然間唰的心底清明了,這好像,就是來搶她的.前前後後,便是有計劃的來搶了她的.只是想想好笑,用得著這樣嗎?她一個奴婢而已,要在哪里做事被分配到哪里,還不是聽從上級安排?
而小姐……小姐看重她?呵,這從何說起.
一路被珍姨拉著,無暇心里盤算不定,越想越忐忑不安,同時,還夾雜著其它理不清弄不明的情緒.
這樣突然的走掉了,好像,一時之間,心里被什麼掏空了似的,沒著沒落.
心情繁雜之際,她們已穿過了前堂到了蕭玉楠的院中.
蕭玉楠正負袖背對著門佇立在廳堂,錦衣玉佩,窈窕身段,如瀑黑發.
珍姨放慢了腳步,拉著無暇輕輕邁進了廳堂.
蕭玉楠緩緩轉過身來,俏麗的臉龐微微的繃著,眼睛里亦隱含著絲絲的怒意.
無暇只抬頭看她一眼,便垂下頭去,有點木然的呆立著,腦袋里已有了大事不妙的意識.
珍姨呵呵陪著笑,福身道:"小姐,無暇帶過來了."
蕭玉楠眨了眨眼睛,眼神從無暇身上轉移到珍姨臉上,淡然一笑,道:"你先回去做事吧."
"是."珍姨應著,從眼角瞄了眼無暇,然後轉了身,臉上的笑容收斂,輕歎了口氣,離開.
無暇依然靜立著,沒有給小姐行禮,也沒有看她,只低垂著眉目仿若神不守舍.
蕭玉楠盯住她,緩緩移動腳步,到她面前,對著她的臉細細地看.心底暗暗訝然,為什麼每次見到這丫頭,都會發現她又美了幾分,仿佛一朵初春的花蕾,隨著日月的變換,一點點的悄悄綻放,直到絢爛.
即使是未施脂粉,衣衫簡素,也掩不住她由內至外散發出來的美麗,溫和而天然.
蕭玉楠徐徐吸了一口氣.
無暇似被驚動,原本失神的眼眸不期然抬起,不由得小小一怔,眨眼間,心思清明,忙欠身道:"小姐."
蕭玉楠眯了眯眼,掩去了眸底的妒意,斂了眉,懶懶應:"嗯.無暇丫頭,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無暇猛的繃緊了脊梁,惶恐的瞪大眼睛.
蕭玉楠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微微揚起嘴角,轉身,走到一側的凳子前坐下,纖柔的手拿起茶杯,秀氣優雅的飲了一口,才似笑非笑的望住無暇.
無暇一直目不轉睛的望著蕭玉楠一系列的動作,心都要跳出胸口,耳朵尖銳地豎了起來.
……有什麼選擇?倒是說啊!
"第一,留在我院內,不准私自出去.我,不會虧待于你."蕭玉楠淡淡地說著,突然又犀利地盯她一眼,冷冷一笑,"其二,你即刻離開蕭府,永遠不能在蕭府出現.這樣,我可以給你不少的銀錢."
無暇心頭一凜,驚恐萬狀的盯住蕭玉楠.
她只是一個低賤的丫頭,小姐為何這般隆重如此嚴格的跟她講條件?還准許她有選擇?她若有哪里做得不好,小姐足可以隨時趕她出門,就像踩死一只螞蟻那樣輕易根本不用通報一聲.
除非……小姐她有顧慮……
無暇緩緩垂下眼簾,緊緊凝住了雙眉.
只是,現在要面臨這種選擇……著實為難.
事實上,離開這兒,如果能得到讓終生衣食無憂的銀兩,那麼有何不可?只是,她是憑什麼得到辭退款?小姐怎麼會為她下這個本錢?還有,她若走了,二公子……她精心給他熬的藥,別人可以繼續很好的照顧他嗎?
所以,留在小姐身邊,只是換個工作崗位,還會得到好的待遇,這樣子的話,她該感謝小姐的恩寵才是啊.哦天哪,這種選擇也叫選擇嗎?小姐只要說,以後在我這邊做事,這樣就可以了!足可以了!
差別不過是……不能在二公子身邊侍候了.
蕭玉楠安靜的望著無暇不斷輕微變幻的神情,驚悸,疑惑,迷茫,悵然……直到了然,才淺淺一笑,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怎麼樣?"
無暇微微一頓,再抬起頭,臉上已很平靜,她輕輕一施禮,乖巧地道:"承蒙小姐不嫌棄,願意留我在身邊侍候,無暇已經感激不盡."
"這麼說,你是自己願意留在我這里了."蕭玉楠臉上笑的淡漠,語句中加重了"自己"兩個字.
無暇暗吸了口氣,雙手一提裙子,原地跪了下去,垂目道:"無暇是小姐帶來的,小姐只要不趕無暇走,讓無暇做什麼都心甘情願."做下人還有什麼挑挑撿撿的?
這應該是蕭玉楠想要的結果吧,但是她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滿意,卻仿佛湧上一層隱約的陰郁.
這讓無暇暗暗納悶,難道,小姐的意思,其實是想讓她離開嗎?那為什麼不直接叫她走呢?
悄然一驚,不,她不能走,走了以後,怎麼生活?一次性買斷這種事實在是靠不住啊.想到此,無暇忙慌張的以乞求的態度道:"小姐,無暇一定會盡心盡力侍奉小姐,絕不會偷懶."
蕭玉楠突然眼眸一轉,厲光如刀,"是誰准許你在我面前自稱無暇的?!"
無暇肩膀一抖,忙撲下身子,求饒:"請小姐恕罪!是奴婢一時心亂,給忘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忘了?"蕭玉楠站起身,有點煩躁的踱到她跟前,沉聲問:"是習慣了吧?莫不是……二哥給你的特許?"最後兩個字,蕭玉楠幾乎說得有點咬牙切齒.
無暇驚嚇得不知所措,顫聲辯解:"不不……不是的……是因為剛才,奴婢以為小姐要趕我走,才……如果小姐不要奴婢了,奴婢也沒有資格再稱自己是蕭府的奴婢……"
蕭玉楠臉上的憤恨這才漸漸退了幾分,冷哼一聲:"行了,你可以起來了."
無暇抖抖簌簌的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抹頰邊的細汗,深深吸了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蕭玉楠不屑的瞪她一眼,心底冷嗤:再漂亮,也不過是個身份低賤的奴婢,永遠也擺脫不了奴才的命運.
無暇此時已不敢胡思亂想,剛才被小姐的威嚴一嚇,腦子里便只有好生侍候小姐的念頭,只要自己的小命能保,那些什麼有的沒的,方的圓的,她全都可以拋棄,全部.
"楠兒!"忽聽得門外一聲慈愛的輕喚.
無暇下意識回過頭去,看到蕭夫人姿態典雅的踏進院子,身後跟著兩個丫頭.她忙垂了目側立一旁,低喚了聲:"夫人."
"娘!"蕭玉楠眸光一閃,臉上頓露出歡喜之色,輕快的迎了上去,"娘,楠兒正說要去瞧您呢."
蕭夫人寵溺一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每次都這樣說."
"嘻嘻……人家本來就是這麼想的嘛."蕭玉楠挽著蕭夫人,一副女兒家的嬌憨之態,"娘,您坐."
無暇不由有點吃驚,她從來沒見過小姐這副模樣,甚是可愛.若她也有父有母,就算不能富貴,也能偶爾在母親膝下撒嬌賣乖吧.
心生羨慕,無暇不由得將目光悄悄的投向蕭夫人,見蕭夫人身子雖有些走形,但容貌卻依然姣好.無暇以前由于在二公子的西院,見夫人的機會不多,偶然的遠遠瞧過夫人幾眼,但不是瞧的很仔細,如今細看來,夫人而眉目之間和蕭玉楠很是相像,似乎,和那大公子蕭玉展的嘴形也頗為相似.
"無暇,還不倒茶?"蕭玉楠扭過頭來,有點責怨的盯她一眼.
"哦,是."無暇忙回過神來,上前去倒茶.
蕭夫人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本來嘛,府上的丫頭眾多,她也無須去關注."楠兒,我聽說你這幾日又總是玩耍,你的刺繡可有做好?"
蕭玉楠輕張櫻口,討好的扯了扯蕭夫人的衣袖,"娘……再寬限我幾天嘛."
"你一個女孩家,連刺繡都不會,以後嫁人了可怎麼辦?"蕭夫人輕歎了口氣搖搖頭,眸中的寵愛卻越發濃厚了.
"娘啊,我不急著嫁人."蕭玉楠臉色微變,嘟起嘴.
"不是你說了算."蕭夫人也毫不退讓.
"哎呀娘!"蕭玉楠有點著急的推著蕭夫人,皺緊眉頭,辯道:"你看我大哥二哥都還沒成親,我才不要那麼快嫁人."
蕭夫人白她一眼,"你大哥的親事就快要定下來了."
"那,"蕭玉楠突然神色一驚,小心地問:"二哥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4:12
蕭府初情 第十章
蕭夫人皺了皺眉,有點不耐地道:"這個你問你爹爹不就行了."
蕭玉楠抿了抿唇,不再多問,卻一副心事煩亂的神情.
無暇靜站在一旁聽得恍惚,隱隱約約,覺得二公子在這個家確是不受喜愛.
"還有啊,你以後,不要有事沒事往西院跑,女孩兒家,在房間里繡繡花彈彈琴多好,要是有興致,也看看書寫寫字……"蕭夫人擺起了苦口婆心喋喋不休的架勢.
蕭玉楠臉上陪著乖順的笑容,眼睛里寫滿了無奈和厭倦,趁蕭夫人喝茶潤喉的空兒,她轉過頭對無暇使了個退下的眼神,無暇便心領神會的忙轉身走了出去.
一出門,她才覺得腦子里一片空洞.
猛的到了小姐院中,居然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
正怔神間,就像左側有個丫頭走過來,對她輕喚道:"哎,你,過來幫忙."
無暇定了定,忙點頭應著走了過去.
無暇跟幾個丫頭一起在後院漿洗床單,大家歡聲笑語,倒也愜意.沒想到小姐府上丫頭多,倒是很熱鬧,丫頭們也沒有欺負她這個新來的,對她都很和善,還主動跟她講侍候小姐要注意些什麼,弄得無暇心里一陣陣的歡喜,看來,她們小姐是個不錯的主子.
能在蕭家做事,她真是三生有幸了.
抹了抹汗,她露出欣悅的笑容,然後走到小翠丫頭的身旁,"小翠姐,我幫你."說著接過小翠手中的衣物,一起攤開,往衣架上晾.
小翠抿唇笑道:"謝謝."
"謝什麼."無暇也覺得很開心.
"聽說無暇原來是在二公子的院中做事?"突然名叫蘭兒的丫頭走過來,有點羨慕的表情問她.
無暇心底抹過一絲難過,再展顏一笑,"是啊."
"哦?二公子長相俊美,就是待人冷淡,不過是個好人,在他身邊做事會很幸福吧?"蘭兒臉有點紅紅的.
無暇笑了笑,點點頭,"是的,二公子人非常好."
"咦?那無暇你怎麼來這邊了?"小翠好奇地問.
無暇頓了頓,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小翠還欲問什麼,被蘭兒一把拉走,"快去把另件拿過來,洗完了還有事呢!"
無暇心情漸漸沉悶了起來,二公子他……是否察覺她已經不在了?
"無暇,來,這個給你."
無暇聞言抬頭,就見一條淺藍色絲帶遞到她眼前,有點好奇地抬手接過來,看了看,問:"蘭兒?干嗎送我這個?"自從入了蕭府,她衣物和飾物都有珍姨那兒領,基本上和其他丫頭的都類似,如今蘭兒的這條,也未見有稀奇,只是在一頭角上,繡了一瓣花瓣.
蘭兒一笑,又拿起絲帶繞到她身後,麻利地將她垂下來的頭發一並系起來,"你新來的,我也沒什麼好送,我來的久了,旦是有新的丫頭來了,我便送個小飾物以示歡迎,大家以後和睦相處.這上邊的花瓣是我自己繡的,好看吧?"
無暇感動地笑了笑,"好看.謝謝蘭兒."蘭兒年紀不大,不想卻是在蕭府的時間久了呢.
"你看,這樣做起活兒來,也很利索不是?"蘭兒笑著拍拍她,轉身走開忙自己的了.
無暇甩了甩頭,也是,蘭兒給她系的緊緊的,頭發不會繞到胸前來影響做事.
直起腰,看著姐妹們忙忙碌碌的身影,無暇歎了口氣,再重新忙起來.
默默做著手頭上的事,漸漸的,其他人有忙完的先走了,無暇也不再與姐妹們嬉鬧,剛來時的新鮮和受到平等待遇的喜悅感過去後,便只剩下淡淡的憂郁和不安.
耳邊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無暇下意識的轉頭,就看到院門處的石榴樹旁匆匆走來一個人.
"大公子!"身邊的蘭兒慌亂的丟下手中的衣物,局促的站立好.
其他丫頭也相應的叫了一聲,匆匆擦了擦手垂首站好.
無暇腦袋里蒙了一刻,待視線調好焦距,終于辨清此時已走到自己面前的人是大公子蕭玉展時,頓時嚇得驚叫一聲,踉蹌的跳起來,然後屏住呼吸,下意識的低著頭後退了一步.
蕭玉展饒有興趣的看著無暇慌里慌張的樣子,滿意地勾了勾唇角,傲慢地道:"見了本公子,怎麼不問候?"
無暇臉上瞬間煞白,顫著聲音道:"大公子,奴婢,奴婢一時驚慌,請大公子原諒."
"嗯."蕭玉展笑了笑,半眯起眼睛緊緊盯著她,沉聲道:"你留下.其他人……馬上走."
無暇一驚,余光中,其他姐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撤離了.
只是眨眼間,這偌大的院子,便只余下她和大公子二人……這……好恐怖.
大公子……此番前來,像是知道她在此地一樣.
難道小姐她……
"抬起頭."蕭玉展難掩眼中的興奮,急切地命令.
無暇暗暗咬了咬牙,緩緩抬起了頭,雙目卻仍是低垂著,睫毛因為緊張而微微顫動.
蕭玉展輕輕吸了口氣,望著無暇那美豔嬌媚的臉龐,他幾乎想立即撲上去……縱使見過了幾次,可都讓他未得親近,今日這等絕好的機會,豈能錯過?
無暇隱隱察覺到頭頂上那放著淫光的眼神,心底更是惶恐不已,雙腿也不自覺的開始發抖.
"無暇丫頭,你可知道,本公子可是專程來看望你的呀."蕭玉展壓低嗓音魅惑地說著,身體緩緩向前,直直逼向無暇.
無暇肩膀一抖,本能的向後一退,于此同時,蕭玉展像是有所預料一般,一只手臂迅速伸出攬住了她的腰身.
"大,大公子……"無暇驚駭的瞪大眼,全身僵硬.萬沒有想到,這大公子居然會當真盯上她,那以後的日子,可怎麼辦?至少目前,要怎麼躲過去?
然此時無暇杏眼圓瞪,潤唇微張的模樣,卻深深勾住了蕭玉展的心魂,手臂碰觸間她細軟的身骨更讓他一陣心顫,瞬間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湧上頭頂,**的浪潮在體內翻滾不定.這小丫頭……真是尤物啊.
察覺出蕭玉展貪婪的面目,無暇腦中掠過一絲絕望,但立即,她抖起了精神,一眨眼,努力將自己調整到勉強鎮靜的狀態."大公子,奴婢現在要去為小姐送茶."
"噓,不用."蕭玉展沉迷地盯著她,抬起另只手,貼近她的臉龐,手背輕微卻貪戀的觸摸著她的肌膚,口中呢喃地道:"真滑……小丫頭,本公子可是想你好久了."
無暇只覺得被他碰觸的地方汗毛全都豎起來,身體輕顫不止,又不敢亂動,怕驚動他,怕惹怒他,只能小心的試探的小聲乞求:"大公子,奴婢只是卑微之身,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放了你?"蕭玉展一揚嘴角,陰邪地笑起來,"小乖乖,跟本公子有什麼不好?干嗎一副見鬼的模樣,本公子看上你,你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嗯?"
無暇定定的望向他,只覺得由頭至腳逐漸冰涼.
見無暇確有些嚇蒙的樣子,蕭玉展的眉心微皺,眼神放柔,攬在她腰身的手順勢向後繞了半圈,情不自禁的,指尖又貼著衣衫按了按她柔嫩的腰枝.
無暇全身打了個激凌,猛然驚醒,眼睛里露出恐懼和憤怒之色,"不要……"低叫了一聲,她突然失控的用盡全力舉起雙手向他一推,身子同時向後縮了過去.
蕭玉展猝不及防她會反抗,竟實實被她的蠻力推的一個踉蹌後退了兩步,驚愕之後,雙眼猛的射出了羞憤陰戾之色,"賤人!居然敢推本公子!"罵聲中,他已上前一個跨步,大掌又快又狠的去抓無暇.
無暇原本看到自己將他推掉,微怔了下,但立即看到他要撲過來,本能的尖叫一聲,轉身撒腿就跑.
"站住!"蕭玉展惱羞成怒,厲聲喝著追過去,"死丫頭!今天你跑也跑不掉!"
無暇已慌作一團,完全不知道要往哪兒跑才好,左右顧盼,東竄西拐,怎料一頭紮進了晾衣架之間.
蕭玉展看著無暇在層層布簾之間胡亂的穿梭,不由喜上心頭,得意,鄙視地一笑,腳步慢下來,屏氣凝神,緊盯著布簾上的陰影,悄悄走過去.
無暇只覺得眼閃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全是懸掛的布單,自己仿佛怎麼也跑不出去似的,不由得停下腳步,聚攏了精神,理了理神思,細細辨了一下,才看到出口,顧不得觀察和多想,她提起裙子快速跑過去.
不料一頭紮進了一個堅硬的胸膛,驚嚇得她"啊"了一聲,一抬頭,正迎上蕭玉展放著冷光的雙眼.
"原來是個小啊,已經對本公子這麼迫不及待了."蕭玉展雙手緊緊扣住了她的身子,咬著牙齒恨恨地說道.
無暇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心頭閃過了大難臨頭的蒼涼,清亮的眸中蒙上了薄薄的淚光.
蕭玉展頓覺得心口一軟,雙眉漸漸展了開去,壓低了聲音道:"不要怕,丫頭,本公子會十分疼愛你的,只要你乖乖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4:31
蕭府初情 第十一章
眼淚滑落,無暇眉心痛苦的一顰,極力扭動起身子掙紮,失叫道:"走開!不要!不要碰我!"
"混帳!跟本公子就那麼委屈你麼?!"蕭玉展氣憤地吼著,一手扯住了她的發根,紅著眼問:"你是不是喜歡玉郎?!"
無暇心底一顫,胸口某處揪痛揪痛,竟再也抑制不住眼淚,唰唰的掉下來.
看到無暇這種表情,蕭玉展亦覺得胸口有個地方被撕破了口,疼的火辣辣的,酸酸的,他狠狠一咬牙,雙臂猛的一攏,將無暇嬌柔的身子緊扣在懷中,"那個病央子有什麼好?在我們蕭家連一點地位都沒有!"
無暇恍了恍神,眨了下眼睛,惶然中露出詫異之態.
"哼,你是個聰明的丫頭,不要繼續惹我,否則本公子一定不放過你."蕭玉展再也忍不下去,猛的捏緊她,低下頭狠狠對著她的潤唇壓上去,混濁的腦子里就只有占有她,一定要占有她的念頭.
無暇徹底嚇傻了,僵直著身子任蕭玉展肆意啃咬著嘴唇,待她稍有驚覺,一條滑膩的舌頭已帶著侵略的力量瞬間擠進她口腔,靈活纏綿的攪拌著她的舌尖.
"唔……"無暇終于知道自己在承受什麼,眼淚迸發,她嗚咽著,拼命掙紮起來,雙拳奮力捶打著他的胸膛.但是無論她如何,這個男人就像個陰魂不散的惡魔,緊緊的將她困在懷中,她完全擺脫不掉他的鉗制.
無暇的掙紮反抗激起了蕭玉展的怒氣,他雙眼一眯,不再對她有一絲溫柔,一只手拉開她的系帶,探進衣衫用力在她身上撫搓,少女柔軟細膩的肌膚有著攝魂的魔力,讓人留戀往返,讓人神魂顛倒.蕭玉展心微微的顫動了下,更纏綿更**的加深了口中的吮吸.
無暇幾乎要瘋了,戚哀的低泣全數被他吞沒,他的舌,他的手,都毫不留情的侵占著她的領地,像一條毒蛇,將她的身心嘶咬的碎裂成片.
不……她心底深深嘶叫著.
但是沒有用,沒有用……她的舌被吸得疼死了,完全麻木,她的呼吸要停止了.
蕭玉展卻是越吻越漏*點,懷中的小丫頭怎得如此勾魂?
他吻過的女人,摸過的女人數都數不過來,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如此失控.這個丫頭,她口中的小舌,青澀,純潔,雖是躲避,卻讓人有欲擒故縱的錯覺,勾引得他不停的要去捉緊她,吮吸她,卻更加又挑起他體內愈燒愈濃的欲火!
"嘶!"外衫被撕破,無暇驀地瞪大眼睛,心頭絕望的喊著:完了,真的完了!
蕭玉展口中稍作停頓,目光瞥見無暇露出來的嬌嫩細膚,心中的火噌的燃燒了自己,一只手顫抖著壓上她胸前的突起,柔軟飽滿的觸感給了他無以倫比的快感,他低吼了一聲,越發瘋狂的吻緊了她.
這個小女人……根本就是個妖精!
無暇已經全身癱軟,羞辱感讓她幾乎想立即死掉!是的,讓她死了多好!
惡魔……這個惡魔……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
……
"放開!!"
天地間突然響起一聲雷鳴般悅耳的厲喝!
蕭玉展一頓,松開口中的糾纏,一轉頭看到蕭玉楠正怒氣沖沖的站在旁邊.心底暗暗惱恨,冷厲道:"蕭玉楠!走開!"
無暇在失神的轉過眼神望見蕭玉楠後,眸底猛的升起希冀,愣愣的哽咽道:"小,小姐……是小姐……啊!救命!小姐救我……"她驚悸的胡亂的去推蕭玉展,無奈蕭玉展依然緊抓著她不放手,反而將她整個身子提起來,占有性地向蕭玉楠朗聲宣布:"我親愛的妹妹,哥哥今天跟你要了這丫頭,請妹妹割愛吧."
蕭玉楠臉上的怒意里增添了幾分嫌惡,她沉聲道:"蕭玉展,不要在我的府上胡來!"
蕭玉展一挑眉尖,"喲,妹妹,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直呼大哥的名諱不說,還敢跟我下命令?!"
蕭玉楠上冷若冰霜,"放了她."
"只是一個丫頭,妹妹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吧."蕭玉展略有心虛的挺了挺腰板,兩只手卻毫不松懈的捏著無暇的胳臂,他壞笑著瞥了眼無暇,再對蕭玉楠道:"好,我不在你的地盤上越逾,但是,這個丫頭讓我帶走,嗯?如何?哥哥會送你大禮的."
"不行!"蕭玉楠斷然拒絕.
"哎我說妹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哥哥跟你要個丫頭都不給,還跟我擺這副臭臉!"
"你說誰臭臉!"蕭玉楠鳳眼一瞪,怒不可遏.
"就是你!怎麼了?!不要仗著娘疼愛你就耍小姐威風,今天,這丫頭你給也得給,不給……"蕭玉展微揚下巴,傲視著蕭玉楠,字字清晰地說:"大哥我也要定了!"
無暇看著這兄妹二人劍拔駑張之勢,腦袋里緊張的要凝固了,她怒力瞪大眼望向蕭玉楠,心底默默祈禱她不要放棄她,一定不要……
蕭玉楠臉上沒有出現讓無暇失望的神色,她唇角牽出一絲不屑,腳步向前邁了一步,慢條斯理地開口:"大哥,我聽娘說爹爹已給你定好了親事,那麼你是不是該收斂一下自己的言行?"
蕭玉展一怔,頓時惱羞成怒:"臭丫頭!你敢教訓我?"
"我不是教訓你,是威脅你."蕭玉楠得意地一笑,"如果不想被爹爹禁足,最好不要得罪我."
"你……"蕭玉展咬了咬牙,眼睛里忽明忽暗,臉上一陣兒白一陣紅,抓著無暇的手微微顫抖,似是用了極大的努力才克制住了自己,緩緩的松開了十指.無暇一得空,立即轉身逃了出去,直鑽到蕭玉楠身後,驚恐的盯著蕭玉展,身子瑟瑟發抖.
蕭玉楠冷哼了一聲.
"好,蕭玉楠,今天算你狠!"蕭玉展顫著指尖指了指蕭玉楠,氣急敗壞地道:"你就等著吧,會後悔的!哼!你不就是怕玉郎嗎?看到最後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無暇聽得一愣.
蕭玉楠眸光一狠,氣憤地罵:"快滾!"
"死丫頭!"蕭玉展一拂袖,揚起頭向門口走,略過她們身旁,無暇下意識的向外撤了撤,蕭玉展轉頭凝眸盯住她,陰邪地低聲道:"小丫頭,等著本公子!"
無暇顫了顫,驚魂未定的垂下頭.
蕭玉楠一直狠狠的瞪著他.
蕭玉展抬眸也回瞪她一眼,一抬腳快速向外走去,"死丫頭,敢罵我,叫你嫁不出去……"
蕭玉楠抽了抽嘴角.
無暇看著蕭玉展消失在門外,一顆揪著的心這才緩緩放了下來,雙手捂在胸口輕輕拍著:天哪……好可怕……
蕭玉楠目光靜靜的移到無暇臉上.
無暇察覺,猛的抬起頭,感激之情唰的湧上胸腔,一股熱流直逼喉口,她哽咽著,眼淚啪啪掉下,幾乎泣不成聲:"多謝……小姐……小姐對我的恩情……奴婢沒齒難……忘……"
蕭玉楠卻沒有露出一絲的喜悅或欣慰,只是淺淺的笑了笑,語氣嚴肅地道:"你只要記得我對你的好,就行."
無暇連連點頭:"奴婢死都記得."
蕭玉楠微微露出了滿意,眼睛瞟向她衣衫破口處,怔了怔,一顰眉,"快去換衣服."
無暇下意識的攏了攏衣衫,慌忙應:"是,奴婢退下了."說著福了福身,倉惶著轉身走向門口.
是夜.
無暇睡在床上,腦子里一會兒是蕭玉展,一會兒是蕭玉楠,一會兒,是蕭玉郎,他們兄妹三人,幾乎要主宰了她的人生.
耳邊響起蕭玉展那陰邪的警告:等著本公子.
無暇縮了縮身子,眼淚悄然流下.
誰知道明天會怎麼樣?她只想卑微的活著,可是,為什麼命運還是捉弄她,讓她遇上個好色的大公子羞辱她?以後若是再有今天的情況,可怎麼辦才好?如果……他真不放過她……有一天,他會不會將她焚尸滅跡……
無暇猛的用被子捂住了頭,耳邊只聽見自己短促的呼吸聲.
特詭異……
她要活著,她要活著……
無意識的用手抹著嘴唇,不斷的抹著被他咬過的嘴唇,她暗暗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一定要活著……
清晨.
陽光普照,院子里如渡上了金輝,泛著晃人的光芒.
下人們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忙成一團.
"無暇!無暇!"
聽得有人叫她,無暇放下了水桶,回頭,就看到蘭兒一臉緊張的跑過來,"無暇,小姐叫你過去!"
無暇頓了頓,有點緊張有點疑惑,問:"知道是什麼事嗎?"
蘭兒擺手,"不知道啊,但是看小紅的樣子很著急的,你快去吧."
"哦.哦."無暇也不敢怠慢,忙擦了擦手,疾步向小院的前堂走去.
踏進前院門,無暇便微垂下頭,腳步放慢,謹慎穩重的走向廳堂.
"小姐,奴婢來了."進得廳堂,察覺到小姐坐在一側,無暇也不敢抬頭,只小聲的說道.
屋里一片寂靜.
似乎還夾著某種詭異的氣氛.
無暇略有驚疑,眼珠轉了轉,視線微向外瞟了瞟,余光中隱約觸到一襲牙白的衣袍下擺.她身後一繃,腦袋里瞬間空蕩了幾分.
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無暇小心的側目向蕭玉楠的方向瞥了眼,見她臉上漲紅,正陰沉沉地盯著她.她忙縮回眼神,嚇得大氣不敢出,只好顫聲再一次說道:"小姐……叫奴婢來有何事吩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4:48
蕭府初情 第十二章
隱隱聽得蕭玉楠冷哼了一聲,無暇嚇得抖了抖,腦子里擰作一團,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不對,讓小姐這般生氣.
"無暇,我來問你."蕭玉楠總算開口,卻帶著不耐和威脅的口氣:"你可是自願來我這院子的?"
"回小姐,奴婢是自願來的."無暇忙答.
"是不是還想去其他地方?"
"沒有沒有!小姐對奴婢這般好,奴婢如何也不會離開小姐,連想的念頭都不會."她現在只想一心討好小姐,已經沒有什麼可報答小姐的,萬不能再惹小姐生氣啊.
蕭玉楠滿意地一笑,再抬起眼角瞥向另一方.
感覺到小姐柔和的氣勢,無暇暗暗松了口氣,眼睛不經意的抬了抬,頓發現前方那白色衣擺甚是熟悉.
心口咯噔了一下.
猛的抬頭……
"啊."無暇驚悸的輕吸了口氣,頓時僵直了身子,耳邊嗡聲一片:"……公子?"
蕭玉郎恬靜典雅的站在廳堂前,衣飽素淨,面無表情,眸中亦平淡的未有分毫情緒.
旦只是這般靜默的望著她,卻更讓她心虛,惴惴不安.
她剛才,說了什麼話啊.
屋內的空氣仿佛停滯了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無暇不知道要辯解什麼,不知道有沒有必要去辯解,不知道怎麼去辯解.
蕭玉楠昨日把她弄過來,定是不喜她留在蕭玉郎身邊,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蕭玉楠要這樣做.而此時蕭玉郎前來……蕭玉楠特叫她也來,這架勢……加上蕭玉楠讓她肯定自願留下的話,分明是說給蕭玉郎聽的.難道,蕭玉郎是為了她而來?
無暇心底暗暗狂跳了一下.
只是眼下,她要怎麼辦?這兄妹二人,都是她的恩人,都待她不薄.
難不成,她這賤命的人還成了他們的搶手品???
但是胸口突突跳動的那顆叫做什麼?似乎還有非常讓人願意品嘗的那種味道溢出來,是甜是酸還是蜜?伴著慌亂的心情,心口的甜蜜感是幸福的味道嗎?
——還沒有確定,她已經在體會受寵若驚了嗎?
蕭玉楠緊盯著無暇詭異複雜的表情,眸中隱隱浮起寒意.
蕭玉郎一直目不轉睛地望著無暇,良久,淡靜的面上掠過一絲了然,眨了眨眼,他輕緩地移動腳步.
"二哥……"蕭玉楠急切又小心地叫了一聲,秀眉緊顰,眼神慌亂.
蕭玉郎淡然的側目瞥她一眼,沒有講話,徑直的走到無暇面前.
無暇一陣心驚肉跳,又喜又憂又愧又……期待.
"二哥,"蕭玉楠聲音放柔,一陣風兒跟過來,故作輕松地道:"這丫頭還是留在我身邊好了,楠兒想了想,你院中只有女婢,尚不夠安全,我明日幫你挑兩個利索的家丁,放在你院中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了."蕭玉郎斷然拒絕,眼睛里仍沒有一絲起伏,只是那簡短的語句,透著疏離的冰冷,讓蕭玉楠猛打了個寒戰.
無暇有一刹時的愣怔.
正如她初見他時那樣,他即使不用表情不用發火,也讓人不敢忽視,他身上有種自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氣韻,不怒自威,讓人敬畏.
他時而沉靜清冷,時而溫潤如玉,兩種氣質奇異的揉合在一起,讓人捉摸不定又覺得恰如其分.
讓她,永遠的,都覺得是那般新奇,那樣的……歡喜.
更讓她,想要親近.
"啊."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臉色噌的漲紅,一雙水水的眼瞳惶惶的忽閃忽閃,動人心魄.
蕭玉郎淡淡地盯了盯她,垂下眼簾,微欠身,伸出了一只手.
無暇定定的看著那只修長瑩白,骨節清奇的手,緩緩的移到她的身側,毫不遲疑的握住了她的手……
"二哥!"蕭玉楠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
無暇思神空了,木然的任他牽起手,全身的血液在翻滾,瘋狂在翻滾……
"我們回去了."蕭玉郎薄唇輕啟,淡雅出聲,眸中仍是不帶一絲冷意,亦未露一絲柔情.
無暇張口結舌的望著他.
他直起了身,望了望她,睫毛有瞬間的顫動,然後微抬首,靜靜的向前踏步.
她失神的隨著他手中有力的牽引,緩緩的回轉身,僵直的抬起腳踏出堂門.
蕭玉楠的臉色在改變……
怎麼會這樣,居然,會這樣.
無暇的心卻要飛起來了,怎麼是這樣,居然,僅是這樣!
蕭玉郎邁著坦然從容的步子,一手緊緊的拉著無暇,毫不放松.如溪水般流暢的長發隨微風起舞,拖地的長袍隨步伐翩躚飄動,他如仙般神奇地降臨在院中,燦爛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放著精靈的光彩,照得她晃眼.
真的……會是這樣麼?
什麼都不必說,什麼都沒有說,來這里將她帶走?
只是為了帶她回去,他,來了.
一瞬間,無暇感動的想要哭,想要大聲哭.
"二哥!"身後突然傳來蕭玉楠捶胸頓足地尖叫.
無暇猛的停下腳步,驚惑的回頭.
"只是一個丫頭而已,我找來了便是找來了,你何必再要回去?你一大清早大架光臨,便只是為了帶走一個奴婢?!她是什麼啊?讓你這樣興師動眾?不顧我的難堪,還對我這麼冷淡,是在生我的氣嗎?你就為了這麼個奴婢這樣對我?!你就這樣對楠兒!"蕭玉楠痛聲質問,眼睛里泛起委屈和憤恨的淚花.
蕭玉郎只是微回頭淺淺盯了盯她,完全沒有被她的情緒感染.
"還有你!賤奴婢!我對你恩重如山,可是你居然忘恩負義,出爾反爾!方才說了只願留在我這院中,一轉臉你就跟著二哥走了,果然是個賤人……你這種奴婢,不配呆在我們蕭家,我要把你趕出去!"蕭玉楠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歇斯底里,沖動的跳到無暇面前,幾乎想立即將她一掌劈死.
無暇驚得不能再驚,呆若木雞.
小姐發起瘋來,真可怕.
只是,就為了她呆在哪個院中這種小事,至于麼……口口聲聲說她只是一個奴婢,低賤到不值一提,可是又怎麼會這般動氣?為了她蕭家掀起渲然大波,這是不是太抬舉她了?只是,她確實是辜負了小姐的情義……
"楠兒,出爾反爾的人,是你."蕭玉郎清雅的說著,平靜如常,語氣中並無責備,也無反擊,只像是在解釋,在陣述.
就像用盡了吸奶的勁向著棉花堆蠻打了一拳,空空的,不解恨,還被對方削減沖緩了勢氣,再也提不起力氣.蕭玉楠只覺得自己的沖動在蕭玉郎面前像個亂跳的小丑,可笑又諷刺.
"我們走吧."蕭玉郎輕睨無暇一眼,再一次握緊她的手,轉身舉步.
無暇張了張口,回頭望了望蕭玉楠,愧色湧上眼瞳,卻說不出一句話,只得追隨著前面的人,走出了院子.
蕭玉楠瞪著殷紅的雙眼,眼睜睜的看著那兩個可恨的人消失在門外.
氣火攻心!
高高的朱紅雕花亭台,如同空中樓閣,典雅秀氣.
春風陣陣,花樹飄搖.
蕭玉郎挺拔的背影靜立亭中,良久,如附上靈氣的塑雕,不動一動.
無暇望著他,千思萬緒被風吹呀吹的拉平,心境一片平靜.
真的好久了.
久得無暇以為,公子永遠都不會再回頭看她一眼.
然後,他回頭了,回身的動作帶著長期佇立後的僵硬,一點點將視線投在她臉上.
無暇悄然挺直了腰,抖起精神,迎著他的目光.
蕭玉郎望著她,眸中閃動著點點的星光,幽深,憂郁,迷離.
無暇怦然心動,忍不住邁前一步,柔聲喚:"公子……"
"你去做事吧."不想蕭玉郎開口,便是一句帶著拒意的吩咐,就像她從來沒有消失過一樣,就這麼自然的說出來,卻讓她篤然心痛.
張了張口,無暇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為什麼是這樣?
那麼認真的態度將她從蕭大小姐院中帶回,難道不是有看重她嗎?就算是因為她會熬藥而對他有用的緣故才將她帶回,那麼現在,他對她的消失就沒有一絲疑問嗎?或者說,他對她就沒有想要知道的事嗎?至少,他今天讓她這般感動,他就不能向征性的表示一下慰問嗎?
還是算了,這般一個清冷的人,真問了她或許還是奇跡.
更何況,現在,一腦子疑惑的人恐怕是她自己.
緩了口氣,無暇略帶失落的垂下頭,對他點了點頭,轉身.
快走吧,手頭上或許還有等待她的工作,她還要給公子沏茶.
既然已經回來了,便不會再有什麼事情可威脅她了吧,她終于可以安心的繼續過自己的日子了吧!
那大公子雖然口上說蕭玉郎在蕭家沒有地位,但事實上,他似乎對蕭玉郎還有幾分忌憚.那麼,他為什麼要說蕭玉郎沒有地位這種話呢?口上泄憤?不像……不管了,反正以後,她應該安全了.
哦天哪,她要用她的誠摯來珍惜以後的每一刻.
向著後院的小路跑著,她突然刹住了腳,興奮的回頭沖著蕭玉郎高高在上的側影燦爛一笑,心底默念了句:"謝謝你,公子."然後紅了小臉,羞答答,喜滋滋地回轉身,跑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6:03
蕭府初情 第十三章
幸福就像是花兒,即使沒有蜜蜂采蜜,也在陽光下盡情的綻放.
誰說暗戀苦?無暇的心里面,便只有一味的付出,獨自主宰著心情,不受對方的控制,這樣不好嗎?不用在乎對方的回應,這樣不是更單純更快樂嗎?
如果一直這樣永久的下去,不好麼?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況且,談何容易?
夜晚悄悄降臨.
西院風景獨特,連星光都越發幽清.
無暇端著水盆,懷著平靜滿足的心情,一步步走到了蕭玉郎的睡房門外.
她這一天都很興奮,因為平安的回來,因為公子對她的看重,所以,她回到後院沒有在意小鳳冷淡的解釋,一天都處于亢奮狀態.但是……中午掃屋的時候她看到,公子手拿著書卷眼神卻處于放空狀態,于是她知道,公子並不高興.
想到這兒,無暇吸了口氣,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公子到底是為什麼不高興呢?
可是不管為什麼,公子既然不高興,她也不要太張揚了,何況,公子的不高興很可能是她惹的,他這樣接她回來得罪了蕭玉楠,他面上不表示但心里也會在意的吧.她應該感到很抱歉才對.
思索了半天,無暇最後鼓了鼓勇氣,謹慎的踏進門.
房間里的燈忽高忽低,將蕭玉郎的身影映照的忽明忽暗,靜寂的黑色里,他顯得有些蕭條和孤僻.
無暇莫名的心里一軟.
夾帶著絲絲的疼痛.
卻不敢打擾他的靜坐,她悄然垂首走過去,到他面前,輕輕放下水盆,說了句:"公子,開始泡腳了."
空氣里繼續寂靜.
無暇有點困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至少,該應一聲,她也好出門候著去呀.
無暇耐著性子穩著心緒又等了等……還是什麼聲響都沒有.
眨了眨眼,她大著膽子挑起眼角,屏住呼吸向他望去.
蕭玉郎正一瞬不瞬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啊."輕叫了一聲,無暇內心驚詫了一下,暗暗定了定神,輕顫的閃了閃眼睫,迎上蕭玉郎的目光,試探的輕聲問:"公子,有什麼吩咐嗎?"
蕭玉郎似是沒有聽見她的問話,依然直視著她,眸光中有著她看不懂的情愫,卻直看得她心驚肉跳,毛骨悚然.
公子……從來不曾這般肅靜的持久的喻意不明的盯過她.
怎麼辦?
沒辦法去思想,無暇只得膽怯的垂下頭去,等待著公子的發落.
久得她都以為,燈都要滅了.
"你之前……有見過蕭玉展嗎?"蕭玉郎突然的開口,面色淡然,聲音明朗,語氣中卻隱隱壓抑著不易察覺的怒意.
無暇有片刻的疑惑,頓時又緊張起來,慌亂的又點頭又擺手又搖頭,"有,有見過……哦不不,我……我不知道的……是,是碰上的……"
蕭玉郎眸光漸漸沉下來,聲音也微有嚴厲:"什麼時候?"
"就是……小姐帶我來的那天,在院門外的路上……"無暇咬了咬唇,瞥了眼公子,見他神色灰暗,不由心一橫,顫著心肝,斬釘截鐵地道:"只見過一次,只是偶然碰上,真的."
蕭玉郎眉心微顰,斂目細細思忖了一會兒,終于記起了那天確是蕭玉展從他這院子剛出去不久,蕭玉楠便領著無暇來了.然後,他臉上輕掠過一絲了然,神情緩和了幾分,再抬起眼簾,靜靜的望向她,神色中有淺淺的審視,"他那天,是沖著你來的."
"啊?"無暇不解的看了看他,緊張的快速細想了下,才明白公子說的不是在院外見蕭玉展的事,而是說的前幾天蕭玉展突然的造訪,那天他句句盯著她不放,公子果然看出端倪來了.這可怎麼辦啊?她可冤枉啊!如果讓公子知道她被蕭玉展輕薄……她在公子的心目中,不是更加低賤了麼?
"他那個人行為輕浮,品性不端.我是擔心你."蕭玉郎說著顫動了下眼簾,清灩的雙眸微露倉皇之色,俊雅的臉頰也泛現起一層薄紅.
無暇呆住了.
因了他的話,他的表情.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擔心她?擔心她被蕭玉展盯上麼?他不想她受到傷害是嗎?他眼中的躲閃是什麼?在為自己的話難為情嗎?
不過是,如此這種模樣的蕭玉郎,真心流露之態,使得他周身的疏離感一下子消散,完全的親和可愛,越發的純潔柔美.這,真是太神奇了!
許是察覺無暇的瞠目結舌,蕭玉郎略帶心神不安的抬眼,正發覺這丫頭睜著忽靈靈的大眼睛癡癡的含情脈脈的看著他,心下一個觸動,臉上的神情越發不自然了.
氣氛前所未有的怪異……
太靜了.
蕭玉郎有點慌神的流轉著目光,不經意睨到面前的水盆,似找到了打破尷尬局面的話題,他啞聲道:"我開始泡腳了."
"哦."無暇驚叫一聲,頓時清醒,臉上也噌的緋紅一片,她迅速蹲下身,雙手去端水盆,"公子……水涼了,我去換."
"不用."一只手不期然的伸下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驚詫的顫了顫,按捺住內心的激蕩,緩緩抬起頭,"公子……"
蕭玉郎眸中一片柔情,薄唇微動:"昨天在楠兒那邊,如何?"
無暇雙眼蒙上水霧,點頭,"小姐她對我很好."如果沒有被蕭玉展輕薄該多好……
"起來."蕭玉郎微微一笑,牽著她站起身,自己也站起來,手沒有放開她,兩人就這般相近的對視著,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呼吸.
微妙的讓人心醉.
"公子……有記掛我嗎?"無暇失神的望著他,忘情的問.
蕭玉郎眉心微展,溫和的笑意在臉上蕩開,他另只手緩緩抬起,繞在她肩頭,輕輕一攬,將她牽入懷中.
無暇驀地睜大眼睛,身子僵了半刻,只覺得不可思議的幸福與甜蜜鋪天蓋地的接踵而來,幾乎令她無法招架,令她無法呼吸.
"直到晚上,我才知道你被楠兒帶走."蕭玉郎的聲音輕輕的,沙沙的,動聽又動情,"只是太晚了,我不好前去."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無暇閉了一下眼睛,淚水沾濕了睫毛,全身緩緩柔軟下來,情不自禁向他結實的胸膛貼了貼,他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繚繞入鼻,無暇深深的輕吸了一口,臉頰貪婪的在他脖頸處噌了噌,幾縷搭在肩膀上的黑發軟軟的掃過她的額角,好溫馨……
"一晚上,我都沒有睡著."蕭玉郎輕輕地說著,尾音里連帶著明顯的惆悵.
是嗎?是嗎?因為她被帶走,被不明不白的帶走了,所以,他睡不著,一晚上都睡不著麼?
無暇只覺得鼻尖一酸,眼淚便迸發出來,滑下臉頰,落在他的月白衣衫上,漫延出一朵晶瑩的濕濕的水花.
這是真的嗎?他在輕輕的擁抱著她,訴說著他想念她的心情嗎?
無暇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抬起,猶豫著,遲疑著,卻又鬼使神差的緩緩沿著他的腰向後滑去,然後,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收緊,直至真真切切的抱住了他的身體,柔韌而結實的男人身體,讓她的雙臂,她的懷抱,找到了無比充實的感覺.
感受到了她的回應,蕭玉郎微微一顫,側睨她一眼,見她略帶羞澀和喜悅的臉,不由輕輕勾起了唇角,眼睛里的溫柔加深了,雙臂亦緩緩收緊,將她嬌柔的身子全數按入懷中.
兩人就這般默默的緊緊的抱著對方,緊密的幾乎不留一絲空隙,忘情的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失,幸福的味道在兩人之間悄悄散放,將兩人一點點籠罩.
良久.
無暇沉醉的幾乎要睡著,心里不停的叫囂著,如果這是夢,永遠都不要醒來吧.
直到感覺到那緊貼的身體動了動,稍稍松開了一點,她才驚醒,茫然抬頭,對上蕭玉郎柔光熠熠的眼睛,頓時心潮翻湧,臉紅心跳的垂下頭.
"很晚了."蕭玉郎抬起手撫了撫她的發尖,帶著淡淡的留戀.
無暇暗吸了口氣,猛然想到……"公子,水……唉呀."暗自糾結了片刻,只得不舍的松開他,"我再去換."
"今日就算了."蕭玉郎淺淺笑著,如和風細雨,"只是辜負了無暇的辛苦."
"沒有沒有."無暇有點愧疚地笑著,"為公子做什麼,無暇都覺得無比的榮幸,而且這種小事,公子以後不要再說感謝的話."
蕭玉郎鳳眼一彎,微微點點頭,"好,以後都不說."
"嗯."
兩人相視而笑.
暖意融融.
"啊,公子,你要休息了."無暇無比失落的說出這句話,因為想到他剛才說的一夜都沒睡,甚是心疼,然說出後又覺得後悔,難舍的望著他,呢喃:"公子……明天,我能陪你畫畫麼?"真想每一刻都呆在他身邊啊,以前想,現在更想.原來默默的喜歡遠遠不夠啊,一旦得到了回應,她居然想要更多,但願這樣的要求,不算過分吧,他會答應的吧.
緊張的看著蕭玉郎的表情,看著他沒有更多變化依然淡靜溫和的表情,無暇突然有一點後怕,慌亂之間,尷尬地一笑,道:"瞧我,公子畫畫不喜歡旁邊有人,我等公子休息時再來送茶."
蕭玉郎莞爾一笑,目中滿是寵溺之態,"你隨時都可以來,而且,我明天不想畫畫."
"哦?"無暇定了定,一轉眼珠,"那就是看書嘍,公子不是畫畫就是看書."
"不對."蕭玉郎晶亮的眼睛眨了眨,笑得純真又神秘,"明天,我想出去走走."
無暇詫異的睜大眼睛,"去哪里?"
蕭玉郎微側頭,略思索了下,道:"還不知道,不過是因為靜的時間久了,偶爾,心情好也會想出去走動走動."
心情好……
無暇不由喜上眉梢,羞答答地柔聲問:"公子心情好,是因為我麼?"
蕭玉郎展顏一笑,沒有答話,一把將她再次攬入懷中,比無珍視的輕手撫摸她的背……
無暇微顫著暗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她要,永遠的享受這一刻,將這一刻,當作永遠..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6:19
蕭府初情 第十四章
風和日麗,春光明媚.
實在是沒有想到,他們是從後門悄悄溜出去的.
清早,無暇還沒有做手頭上的事,可是因為非常非常的想見公子,便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到了公子的房間.
公子清爽的出現在她面前,似乎有預料她會來一樣,他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拉起她的手,幾乎是一句話未講,便直接牽著她從後院的門走出了蕭家.
一路小跑,無暇的心情雀躍無比,不時的抬頭偷瞄蕭玉郎鎮靜自若的完美側臉,然後垂下頭輕咬唇瓣,喜不自禁地暗笑.
蕭玉郎唇角含笑,邁著輕快優雅的步伐,一路緊緊的牽著她的手,穿過後院郁郁叢林,路過波光粼粼的湖畔,將她帶到了一處滿是梨樹的山坡.
無暇驚豔的睜大了眼睛,"天啊!好美哦!"
滿坡的梨樹,繁茂的樹枝上嬌嫩嫩的鑽出了翠芽,一朵朵正含苞怒放的潔白花蕊懸掛枝頭,將整個寬闊浩瀚山坡裝扮成了朝氣蓬勃絢麗多姿的白色海洋.
無暇松開蕭玉郎的手,歡呼著鑽進梨園,繞著一棵棵梨樹旋轉奔跑,笑聲朗朗:"公子!這里真是太漂亮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梨花,從來沒有看到過梨花齊放的景色,真是太好了!"
蕭玉郎臉上卻溢出了興奮的喜悅,卻依然笑得溫和如春,他雙手負袖,仰首望著枝頭,深有感觸地道:"往年來,不管心情如何郁結,可是一看到這麼多濃烈開放的梨花,便會豁然開朗.而今日來,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無暇停下奔跑的腳步,回轉身來,笑眯眯的望住蕭玉郎,"公子,以後,咱們都這樣開心好麼?再也不會有什麼煩心的事了."
蕭玉郎盈盈地笑著,柔美如絲,一縷烏發掠過臉頰搭在胸前飄揚,淡青色的衣袍隨山風翻飛翩躚.
"公子……"無暇輕步跑回去,撲在他胸前,仰起紅紅的小臉,嬌聲說:"公子快樂,無暇也覺得快樂,公子不快樂,無暇會想辦法讓公子快樂,好麼?所以以後,公子都不要不快樂."
蕭玉郎微俯頭,柔柔一笑,雙瞳剪水,流光灩瀲.
無暇看得傻掉了.
即使看過千遍萬遍,公子的面目依然清新驚豔,精致絕倫的五官,幾乎要將這天地間的春色遮掩.
心兒突突的劇烈跳著,無暇癡癡地無意識地啟唇:"公子……你真美."
蕭玉郎微微一怔,眼睛忽閃了下,別過臉去,唇角卻不由自主彎成一道優美的弧度.
無暇驚覺,窘迫的垂下頭,滿臉羞紅,心卻甜美的要溢出蜜來.
怎麼也難以想到,怎麼也不敢想到,她和公子,居然可以有這般突飛猛進的進度,有著翻天覆地的改變,竟然在一個瞬間,心便靠在了一起,毫無預兆的,幸運的讓她措手不及.
蕭玉郎側目輕瞥,見她嬌羞不已,心思一恍,展臂環在她腰際.
無暇低低地笑著,愜意地靠在他胸前.
倏地,心底閃過一絲惶然,這樣的幸福會不會太過夢幻?過于泛濫……她會不會,擁有永遠?
瑟縮著將臉兒埋進他寬闊堅實的胸膛.
蕭玉郎緩緩抬起頭,臉上的笑意不經意間收斂,睫毛如羽般閃動,目光略顯蒼涼的掠過不遠處被梨花覆蓋的山頭,璀璨的陽光透過枝葉零星地落入他瞳孔,映出一道繽紛卻破碎的彩虹.
山風翻卷,花瓣紛飛.
良久.無暇輕輕抬起頭,半眯著眼睛望著他精致的下巴,仿佛在暗暗確認,他是存在的,真實的貼在她的身前.
蕭玉郎垂目,眸中柔光重現,不期然間,他緩緩俯下頭,緩緩湊近了她的臉.
無暇的腦子里劈下一道閃電!
柔軟溫潤的唇觸上她的唇,蜻蜓點水般輕啄,如細密的雨絲落入湖面,如輕舞的蝴蝶飛落在花瓣.
無暇微微一震,一股異樣的柔情在雙唇間漫延,流進她的心底,拔弄著她高懸的心弦.
蕭玉郎微眯雙眼,顫動的睫毛長長的一簇,半遮住瞳孔里的迷亂,之前的蒼涼完全消失不見.
他們親吻得小心,珍惜,纏綿.
空氣里,只留下一絲輕微的,急促的,令人心跳的喘息.
他的唇,細細的吮著她嬌豔的唇瓣,輾轉流連.
驀然間,她的心境甯靜,滯著的身子一點點松軟,一點點酥麻……雙唇之間的厮磨,毫無距離的親近,讓她心潮翻湧,欲罷不能,不知不覺,她的雙手漸漸扣住了他的腰身,揚起下巴,忘情的迎著他,切切回應,深深沉醉……
原來,親吻是這樣妙不可言.
一時間,意亂情迷,天旋地轉.
……
仿佛天地已經轉換,又仿佛只在一瞬間,息息相吻的甜美在兩人身心之間久久無法消散.
蕭玉郎垂目深情款款柔情綿綿的望著懷中的人兒,澀澀的笑意蕩在淡紅的臉龐.
無暇躲閃著目光,臉上緋紅一片,悄然平息著澎湃的呼吸.
胸懷被快樂填滿了,她幾乎想對著天空白云,盡情的高歌.
抬眸望他,微有疑惑他的沉靜.
手被他握住了,軟軟的,有力的,溫溫的.
"我們回去吧,風大了."他的聲音輕輕的,卻有些許短促,一說話,才察覺出他不紊的氣息.
這個內斂的人兒.
"嗯."她乖順的點頭,離開他的懷抱,對他燦然一笑.
原本,她是願意在如此美景里多呆一會兒的,但,他既然說了,她不想反對,而且風大了,她擔心他的身體.其實不管在哪兒,只要他們倆在一起,她都沒所謂.
她現在眼里,便只有他精美無雙的容顏.
十指相扣,他的指繞在她的指間,含笑著並肩踏出梨園.
一路無言,只細細感受著指與指相纏的溫暖……
院門外,遠遠的,就見小鳳站立不安在翹首以盼.
"公子……"聲音里帶著急切,帶著惶恐,小鳳倉皇的跑過來,"公子,你可回來了!"
蕭玉郎微顰眉心,仍未放開無暇的手,淡然問:"什麼事?"
小鳳不自然的瞥一眼他們相扣的十指,無暇有些窘迫的抽離了手,心莫名的提了起來.
"公子,夫人,夫人和大公子在院子里待了半個時辰了."小鳳驚慌的說.
無暇不由得大驚失色,又是大公子??他又來干什麼?
蕭玉郎卻只是微微斂目,應了一聲,鎮靜自若地抬起腳步徑直走向院門.
無暇暗暗壓了壓心底的慌亂,匆匆跟了上去.
院子里,一片幽靜,青潔的石桌旁,坐著雍容華貴的蕭夫人,她一臉肅靜,待看到進門的蕭玉郎,臉色越發陰沉.
站在一側的蕭玉展一臉戲謔,待看到無暇時,眸中閃過一絲犀利.
無暇低垂下頭,心跳加快.
蕭玉郎從從容容走到蕭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語調不卑不亢地問道:"大姨娘,不知您親自來西院有何事吩咐?"
大姨娘?
無暇驚疑的偷瞄了蕭夫人一眼,見她傲慢不屑的白了蕭玉郎一眼,冷冷道:"都說玉郎不喜外出,我這偶來一趟,卻不見你在院中,我還真是來的不巧."
無暇對這夫人細看之後,果然發覺她與玉郎的面目無一處相似,之前,還真沒有去細想,如今看來,蕭夫人並非是玉郎的娘親,難怪之前看她一提起玉郎便一副不耐的表情.想到此,無暇疼惜的望了望玉郎,怪不得他這麼孤僻,原來,是在這種環境中生存.
"玉郎若知曉大姨娘今日來西院,定是會一直候在院中,絕不敢有半點怠慢."蕭玉郎口上說的謙恭有禮,面上卻是毫無柔和,眸中更是清冷如冰.
"哼."蕭夫人冷哼一聲,側頭挑眸,"是嗎?你還將我這老身放在眼中?"
蕭玉郎順勢一彎腰身,謹慎地沉聲問:"大姨娘何出此言?不知是玉郎哪件事做的不妥,有慢怠之處?"
蕭夫人緊盯著蕭玉郎眯了眯眼,眸中微露憤懣.
蕭玉展突然失笑了一聲,晃晃悠悠走到蕭玉郎面前,再斜了無暇一眼,道:"玉郎還當真把這丫頭給要了回來,也難怪楠兒昨日哭了一天."
蕭玉郎抬眸靜靜的望住他.
無暇卻不由暗吃了一驚,雖然說蕭玉郎那天確實讓她有些難堪,但無論怎麼想,也不該這麼嬌氣啊,居然哭了一天?
蕭夫人皺眉,一拍桌面,怒喝:"蕭玉郎!你不要以為,老爺對你有幾分賞識,便嬌橫持縱,在府中為所欲為!平日里見你也是安安靜靜,好似個儒雅之人,誰知道,你居然因為一個奴婢,跑到楠兒院中放肆鬧事!真是太可笑太可恨了!"
無暇渾身一抖,差點無法呼吸,看來這惹事的源頭,還是她啊,看來今天可有得麻煩了.
悄悄出了一身汗.
蕭玉郎臉上卻波瀾不驚,只是淡然的一笑,雅聲道:"大姨娘,玉郎只是將我院中的女婢帶回,並未在楠兒處鬧事."
"楠兒哭了一天,你敢說,你沒有欺負她麼?"蕭玉展一仰頭,厲聲質問.
蕭玉郎又不禁笑了笑.這算什麼,母子二人來這里興師問罪了?
"你,你笑什麼?"蕭玉展羞惱的瞪了瞪他,又顧慮的看了看蕭夫人,住了口.
蕭夫人銳利的目光掃過無暇,無暇頓覺得腦袋發緊,耳朵里嗡聲一片.
"我說了你們也不信,不如去問楠兒便知."蕭玉郎不以為然的挺直了腰,目光淡靜的略過蕭玉展,蕭玉展臉上一怔,竟有點慌亂的偏過頭去.
無暇不由暗暗揣摩,按蕭玉楠對蕭玉郎的感情,應該不會在母親面前胡說什麼,可是蕭夫人能怒氣沖沖的找來,定是受到這蕭玉展的教唆,蕭玉展上次沒有得逞,心中定懷怨恨,于是從中挑拔,小事化大,想趁機懲治玉郎一番.這男人真是陰險又小人.
還跟著娘親一起前來鬧騰,從旁添油加醋,真是吃飽了沒事干的飯桶.
還真……娘.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6:37
蕭府初情 第十五章
蕭夫人站起身,一臉鄙夷的靠近蕭玉郎,恨恨地道:"你跟你娘還真是像哎.裝清高,扮無辜,你明知道楠兒對你好,便次次利用楠兒,把麻煩轉給楠兒,你身為兄長,不覺得羞愧麼?果然是,跟你娘的花樣如出一轍,一樣的令人憎惡!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蕭玉郎眸中一凜,清亮的瞳孔倏地升起一層怒火,但瞬間,便被強壓了下去,只剩下幽遠的冰冷,"玉郎有沒有故意推拖,與根本不會相信的人解釋,完全是白費口舌.玉郎的娘親已故多年,不知大姨娘是為何總是記掛于她,一直耿耿于懷?"
蕭夫人面色一青,氣憤的氣息已不穩,她抬起手,指尖顫抖,"因為,我一看見你,就想到她!一想到她,就更加討厭你!"
蕭玉郎卻輕嗤一聲:"如此糾結,大姨娘不覺得是庸人自擾?"
"你你……你說什麼?"蕭玉展一步踏過來,聲音提高,"你敢對我娘不敬?"
蕭玉郎收斂了笑容,面目陰沉,眸光掃過蕭玉展,再停留在蕭夫上臉上,蕭夫人原本怒氣囂張的氣勢,突然在愣怔之後,一下子削弱了幾分.
"大哥可曾在我的言語中聽到有任何不敬之字?"蕭玉郎話是對蕭玉展講,但清冷的烏眸卻緊緊盯著蕭夫人,眸底暗暗蘊著不易察覺的仇恨,吐出的言語中帶著冷冽的警告:"另外,玉郎不得不對大姨娘請求一件事,希望大姨娘對我故去的娘親持于最起碼的尊重.不要無中生有."說完,蕭玉郎又不動聲色的將目光靜靜的轉向蕭玉展.
好一個無中生有!
無暇重重震了一震.這無中生有一詞從蕭玉郎口中淡淡然然吐出來,不僅一語雙關,喻意多層,還帶著重重的諷刺.其一,他警告著蕭夫人不准再出言侮蔑他娘親,其二,嘲笑蕭夫人直至今日還輸在他娘親之下,他娘親幾乎成了她的陰影,其三,他在鄙視蕭夫人久久不能擺脫嫉妒的困攏.這最後嘛,呵,他警告蕭玉展不要扭曲了事實在惹是生非.
蕭玉展被蕭玉郎的靜注弄得張口結舌,最終也只是不服氣的哼了一聲,站到了蕭夫人身後.
蕭夫人這方,聽到蕭玉郎的諷刺,眸中閃過慌亂之色,卻礙于她尊貴的身份,容不得一個晚輩來教訓,臉色陡然因氣憤而變得蒼白,身子也控制不住的發起抖來,"蕭玉郎,你好大的膽子!怎麼,你這,是在威嚇本夫人嗎?!"
"不敢."蕭玉郎說著不敢,頭卻傲然的昂起,"玉郎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大姨娘莫與小輩計較."
"哼!"蕭夫人氣勢洶洶的一甩袖,轉身坐到凳子上,胸脯一上一下的起伏著,明顯被氣得不輕,"好啊,你娘親的事我就不再說,我也懶得跟一個死人計較."
蕭玉郎墨眉一顰,眸底騰的升起一團陰戾之氣,唇角倔強的緊抿,半掩在袖口的掌顫抖著蜷握成拳.
無暇心里唾棄了下,這蕭夫人怎麼句句話都沒有一點教養?就算再恨情敵,但是人都去世了,她口下怎麼都不留點口德,還用"死人"在人家的兒子面前稱呼,真過分.
"但是,楠兒是我的心頭肉,我見不得她傷心流淚."說著蕭夫人一凝眉,眼睛篤地瞪向無暇,"害楠兒生氣的丫頭,我決不能留她在蕭府中!"見拿不下蕭玉郎,蕭夫人便又將矛頭指向了無暇.
無暇全身一滯,余光暗暗瞥了瞥蕭玉郎.
一旁的蕭玉展,終于等到了好戲似的,腰一挺,向前跨了兩步,幸災樂禍地道:"說的是啊,咱們蕭府中一向甯靜,又怎麼能容一個小女婢搗亂,那傳出去,不是要笑掉外人的大牙?不成!這事娘一定要嚴懲."
蕭玉郎微微斂目,沉聲道:"昨日之事是我們兄妹之間的事,與下人無關."
"瞧瞧,你還維護她?!"蕭玉展幾步走到無暇面前,陰陰地盯著她的臉,道:"連性子清淡的玉郎都亂了方寸,不能不說這丫頭有幾分媚術,這種賤人我們蕭府豈能收留?"
無暇瑟縮著身子,低垂著頭不敢申辯.心里卻暗暗憤恨,這個惡棍,欺人太甚!
"她是我院中的丫頭,收不收留應由我做主."蕭玉郎淡然的語氣里卻滿是堅決.
"是嗎?"蕭夫人冷冷將目光轉向蕭玉郎,"為了一個下人便對楠兒惡言惡語,還屢次頂撞長輩?!蕭玉郎,我告訴你,你最好安安分分的呆在這院子里,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休要妄想在蕭家當家做主!今天這事本夫人管定了,這個丫頭,立即滾出蕭家!"
無暇耳邊嗡鳴陣陣,心都要跳出胸膛,強忍著眼淚不從眼眶迸發.
蕭玉郎依然穩穩的站著,臉上沒有緊張沒有擔憂也沒有不屑,只有清清淡淡的從容不迫,"大姨娘是千金之體,又何必因了一個下人大動干戈,這若被旁人知曉,豈不是要失了蕭府大夫人的臉面?所以請您還是將這等小事交給晚輩處理,不要失了您尊貴的身份."
"你……"蕭夫人噌的站起身,臉上紅一片白一片,又尷尬又憤怒,"好你個蕭玉郎,跟你娘親一樣沒大沒小,強詞奪理,尖酸刻薄,你你你……你是確定這事要攔著了?!哼,今天我倒要看看,我要在這府上趕走一個丫頭,誰能攔得住我!"
無暇已呼吸不暢,頭腦發脹幾乎要站立不穩.
這回,她是死定了麼?惹到了大人物,她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蕭玉郎眸光一寒,渾身頓升起一股壓迫的霸氣.
蕭夫人臉上明顯頓了頓,卻硬撐著自己昂著頭,臉上的僵硬泄露了她已底氣不足.
無暇也愣住了,從來沒看到過蕭玉郎這種模樣.
"您是在嘲弄玉郎無能麼?玉郎堂堂蕭府二公子,連身邊的一個下人都保不了麼?"蕭玉郎清雅的嗓音,隱隱帶著威嚴的氣勢.
"玉郎!"蕭玉展卻突然著急出聲,有點著慌有點得意地道:"你這個丫頭本就是楠兒帶來蕭府的,要趕她走,楠兒說了算."
蕭夫人狠狠瞪蕭玉展一眼.
蕭玉郎微微一笑,"大哥也說這丫頭是楠兒送入西院的,既然送入西院自然歸我派遣,她沒有做錯事,我做主子的也絕不能委屈了她."
"放肆!咱們這蕭家還沒有誰敢在單院里稱王稱霸的,你吃誰的用誰的?居然在我面前耍威風!"蕭夫人氣急敗壞."她已經把蕭府鬧得天翻地覆了,你還敢說她沒有做錯?今天,你允也罷,不允也罷,即刻,把這個禍害趕我出去!在蕭府,本夫人說了算!"
"您若非要這般說,玉郎不得不提醒您,在蕭府,是爹爹說了算."蕭玉郎謙謙恭恭地微微福身,可是他的動作與他說出的話相映在一起,卻著實給面前的人回以了深深的諷刺.
蕭夫人一個悶哽,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一張臉憋得青綠青綠.
"蕭……蕭玉郎……你……"蕭玉展手忙腳亂的去給蕭夫人拍胸膛,一邊抽空指控蕭玉郎,可惜兩頭顧不全,弄得像個滑稽的小丑.
無暇暗暗痛快的冷笑.
"娘!娘!"院門外突然一陣急促的喚聲.
眾人回頭,均看到蕭玉楠失急慌忙的跑進來,她臉色發紅,神色焦急,一溜煙跑到蕭夫人身側,"娘,你這是干什麼來了?!"言語間,有些許責備.
"反了,全反了……"蕭夫人總算喘勻了氣,顫著手指向蕭玉郎,"我一定要稟告你爹爹,這個逆子……"
"娘,你說什麼?!"蕭玉楠驚恐萬狀,一邊推攘著蕭夫人,一邊小心的望望蕭玉郎,"二哥他沒有做什麼,你不要跟爹爹亂講啦!"
"混帳!每次都是你一定要護著他,他若將你當妹妹看待,萬不會為了一個女婢傷你……"
"大姨娘."蕭玉郎突然正色打斷蕭夫人,他望了望愣住的蕭玉楠,聲音放柔:"昨日之事,玉郎言語確是有些生硬,卻絕非有責怪楠兒之意,改日,必定給予楠兒彌補."
蕭玉楠言聽,臉色更紅了,卻隱隱透出喜悅,她嘟起嘴,喃聲道:"你早說不就好了麼?總是不知道哄哄人家."
"楠兒!"蕭夫人瞪住蕭玉楠,"你這個沒出息的丫頭!"
"娘——"蕭玉楠作勢去拉蕭夫人,"你別說了,咱們快走吧."
蕭玉展這時突然拍了拍蕭玉楠,又挑釁地用眼角瞥向無暇,"楠兒,你二哥方才千方百計費盡心思要留住這丫頭,怎麼,你就甘心??"
蕭玉楠皺起眉心望向無暇,目中複雜.
"楠兒,娘就問你,你若不容這丫頭,娘絕不留她,就是你爹爹……"蕭夫人挑戰似地瞪了瞪蕭玉郎,仿佛要扳回剛才輸那口氣,她堅決狠厲地道:"他也不能阻止."
蕭玉郎淡靜的盯向蕭玉楠.
蕭玉展豎起了耳朵,也一臉期待又著急地望住蕭玉楠.
只有無暇垂首斂目,全身早已僵直,麻木的等著蕭家人對審判.其實她知道,這蕭府其實也是外表甯靜,暗地里波濤洶湧,今天這事,她並不是重點,只是成了他們這幾個人之間的爭斗的一個理由,也是將他們之間矛盾擺上明面的一個引子.所以她留不留下來不是關鍵,他們就是爭的這口氣,比的那份威風.甚至借機,將對方死死的壓在腳下,永不得翻身.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7:00
蕭府初情 第十六章
蕭玉楠這方可亂了陣腳,蕭夫人把這擔子丟給她,可真讓她不知如何擔起.她時而惶恐並歉意地望望蕭玉郎,時而乞求地望望蕭夫人,最後,一咬牙,她無奈地道:"娘,這是我們兄妹之間的沖突,就算二哥有錯,楠兒也有錯,您就不要插手了好不好?"
"你說什麼?"蕭夫人挑起眉心,怒火中燒.
"娘,二哥這麼安靜,咱們就回去吧.啊.至于這丫頭,二哥願意留下便留下."說完,蕭玉楠怪異的盯了無暇一眼,盯得無暇竟有一陣的心虛.
蕭夫人自覺的沒有臉面,自家女兒在幫著人家說話,她還能說什麼,閉了閉眼,她失望的瞪了瞪蕭玉楠,站起身,"好,既然楠兒這樣說了,那就先這樣."說著,她緩緩走到蕭玉郎面前,冷冷的看著他,"既然如此,本夫人如你所願如何?回頭我跟你爹爹講一下,將這丫頭納入你房內做個侍妾."
蕭玉楠最先有大反應:"娘!"
蕭玉郎微有動容,但一瞬間便又強壓下去,"不必大姨娘費心了."
蕭玉展也瞪了眼,神情緊張.
蕭夫人瞥眼望了眾人各異的神色,略有疑惑,卻也盡快掩了去,冷哼一聲,"楠兒,展兒,走!"說完,悻悻的拂袖而去.
蕭玉楠緩緩移動腳步,走過蕭玉郎,視線幽深的望了他一會兒,才垂了目,快步走走.
蕭玉展卻是萬般不安的瞧了瞧蕭玉郎,再瞧了瞧無暇,咽了下口水,頗為不甘的吐了口氣,也揚長而去.
整個院子,瞬間清靜下來.
靜了好久,久得,無暇都覺得天色暗了下來.
居然不覺得餓.
……餓?
"公子……您該吃飯了."無暇小心的望著蕭玉郎的背影.
蕭玉郎緩緩籲了口氣,抬起手擺了擺,疲憊地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完,他抬起腳,轉身,沒有看她一眼,慢慢走進廳堂.
無暇的眼淚悄然落下,心口有一處,悶疼悶疼的.
今天這一場風波,都是她害公子與蕭夫人針鋒相對,真期望不要因為此,而給公子帶來日後的什麼災難.雖然今天公子尖牙利齒,句句回堵蕭夫人,可也是圖一時口舌之勇,難保這仇怨越來越深,公子雖是堂堂蕭府二公子,可是看情勢,他確實沒有優勢,畢竟他是孤身一人,難怪那蕭玉展說公子在蕭府沒有地位……
但是,一想起公子處處保護著她,她真的好感動好開心又好心疼.
而公子的心,一定更痛.
怎麼辦?她該去安撫他嗎?可是他說想一個人靜一靜,突然想到他這樣的話,有點疏遠和陌生.
心里一悸.
她好愧疚好恨自己,不能負擔公子的憂愁,恨自己不知道怎麼去安撫他的心.
她好怕公子會冷落她.
連續兩三天,蕭玉郎都處于情緒低落狀態.不出門,在書房發呆,也無心畫梅,吃不香睡也不安.
無暇心急如焚,每次看到蕭玉郎雙眼放空的樣子,她都想去安慰一番,只是看他冷淡的表情,便又怕惹怒他,只得悄然退去.
怎麼辦?無暇暗暗思忖,公子是喜靜之人,碰到煩擾事,也只是將一切悶在心里,只是越這樣越積悶,也讓身外的人看著越發著急.
于是這天晚上,無暇反複思量,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公子可以不想理會她,但身子要緊,這樣會是憋出病來的呀.再說了,七尺男兒,又怎麼這般想不開呢.
下了狠心,無暇冒著被責怪的危險,忐忑不安的來到前院.
沒想到一轉過彎,就看到蕭玉郎筆挺的頎長身影佇立在門前.
無暇頓了頓,暗自鼓了鼓勁,沉下心來向他走過去.
蕭玉郎察覺到響聲,緩緩轉過頭來,看到是無暇,眉目一彎,綻出恬靜的笑顏.
無暇提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長長籲了口氣,腳步也變得輕快.
"公子……"無暇走到蕭玉郎面前,喜不自禁的仰頭望著他,"心情好些了嗎?"
蕭玉郎斂了斂目,笑道:"一直都這樣."
無暇不禁又憂上心來,低聲道:"公子,你別這樣了,你不開心,我也好擔心."
蕭玉郎的目光放柔,清雅的嗓音夾著沙沙的尾聲,"害無暇擔心,真是對不起."
"不用不用,只要公子別再難過了就好."無暇急急地道,"都是無暇不好,如果不是我,他們就不會來這里鬧騰,公子,這事過去便過去了,你別去想了,以後我會很安靜的在這里,不會再給公子惹麻煩."
蕭玉郎靜靜的望著她,眸色被月光映照的越發清亮晶瑩,牽了牽唇角,他似有些無奈地道:"都已經習慣了,我不是因為他們而生氣,你也不要介意了."
"那……是為什麼?"無暇一時有點疑惑.
蕭玉郎臉色沉靜下來,眸中閃過一絲哀傷,抬頭,他望向月空,幽聲道:"我是個不孝之子,娘親死了,都不能給她安甯."
無暇心底一觸,一股酸酸的澀澀的東西湧上鼻息,她怔怔的望著蕭玉郎帶著孤寂和蒼涼的臉,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
"我剛記事起,娘親就病故了,我對她的印象並不多,但卻很清晰.我一直以為,她與世無爭,所以不管大夫人說什麼,她也不放在心里.她對外人總是笑意盈盈,只有我知道她會偷偷的流淚."蕭玉郎幽深的目光一眯,半遮的瞳孔里點點碎碎的空茫和迷離,"爹爹很少對她有所關心,我也極少看到娘親對爹有多少依戀,她就那樣安安靜靜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無暇垂目,暗暗疑惑,她本以為,蕭玉郎的娘親應該才是蕭老爺的心愛才對,所以蕭夫人才會嫉妒,會死不罷休.而從蕭玉郎的言詞之間,她也發覺他對蕭老爺並無多少感情,因為提到爹很少對娘有關心,他是那樣的平靜,沒有怨恨,就待在說一個不怎麼相關的人.
"娘親只是一次逃難中被爹相救,從此留在這蕭府中,生活安定,卻永守著孤獨."蕭玉郎吐了一口氣,仿佛將心口的郁結吐出,緩和了神色,他的眼睛也恢複了一些清明,"她身體不好,才會病故,這怪不得別人,大夫人礙于爹爹,也不會常來找麻煩,況且,我娘親並不與她計較,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娘親心里,到底是怎麼樣的……直至她死去了,大夫人仿佛被氣瘋,一反常態的越發憎恨我娘親."
"為什麼?"無暇一時好生納悶,這蕭夫人真是沒事找事,心理肯定有問題.
蕭玉郎淡淡的笑了笑,有少許的自嘲和慍怒,"或者,她先前沒有下重手,便是打算日後更長久的對付我娘親吧,不想娘親沒有讓她得逞,用了長遠的打算和周密的心思,居然補了個空,大夫人心有不甘吧."
這……也行?
什麼人啊!吃醋的女人真變態.
"若是娘親能活到今日,我斷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蕭玉郎平靜的說出這句,字咬的很輕,卻讓人聽得出里面的堅決.
"公子……"無暇輕喚一聲.
蕭玉郎清眸一轉,投到她臉上,無暇看到那平靜的眸色里,隱隱透著淡淡的懷念和沉沉的遺憾,還有一絲不易觸到的愧疚.
無暇心疼的抬起頭,撫上他的臉,"公子,你有這份心,你娘親定是知道的,所以,請不要再難過了,她一定想看到你快樂和幸福."這是常規的勸人的話語,無暇知道沒有什麼新意,但是,卻是最實在最管用的了,而且是,她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勸他才好,畢竟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擺脫沒有父母在身邊的那種心情.
蕭玉郎握住她的手,勾起唇微笑,笑容在月色下朦朧而幻美,"平日里,我也不想說及此,況且偌大的蕭府,也沒有要說之人,今日有你在,我覺得非常愉快."
無暇怔怔的驚悟,原來喜靜之人,也不是天生愛把什麼事憋在心里的.
思及前些日子,她總會莫名的看到他忽喜忽憂,常常不知道為什麼就不沉寂了,原來也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人說,只得悶在心里,人總會有喜怒哀樂,可是他卻只得一個人承受,沒有人跟他分享和分擔.
"公子,以後再也不會了,你還有我,不管你以後有什麼事,我都會靜靜的站在旁邊聽你說,你再也不會覺得孤獨."無暇說著孤獨兩個字,突然便想到了不久前,她還非常不解公子為何這般衣食無居還自尋煩惱,而今日,她自己便順理成章的了解了.
蕭玉郎欣慰的笑著,伸出用臂溫柔的將她攬入懷中,"是啊,以後我都不再是一個人."
無暇愉悅的咧開嘴笑,不時的抬頭偷瞄他,一邊小心地問:"那公子不會再皺眉頭了麼?"
蕭玉郎綻眉微笑,"不會."
"以後都開開心心的麼?改日,還會帶我出去逛嗎?"無暇越說越興奮,心里甜絲絲的,一想到那日在梨園中的親親,她臉上立即飛起一片紅霞.
蕭玉郎清灩的鳳眸深深注視著她的臉兒,啞聲答:"會."
無暇一把摟住他的腰,"公子,你真好."
蕭玉郎雙眼一顫,眸光一閃,突然輕聲說:"以後,叫我玉郎."
無暇身子一顫,雙手不自覺的收緊了些,含情脈脈的望他一眼,甜蜜地垂下頭,貼在他胸膛,聽著他有力微有不紊的心跳,竊竊呢喃:"玉郎……可以嗎?我可以叫玉郎……真的嗎……玉郎……"
蕭玉郎柔柔一笑,一手撫上她的頭,細細愛撫……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7:15
蕭府初情 第十七章
甯靜的小院,空氣里飄飛著團團白絮,自由自在,隨風而舞.似雪潔白,似絨輕柔.一朵朵如大地的精靈,時而高時而低,繞過樹梢亭前,穿飛于陽春風光中,旋轉展示著柔美的舞姿……
無暇懷著雀躍的心情,在院子里跳著追尋那飄浮翩飛的柳絮,蕭玉郎站在書房門口,眉目含寵唇角含笑靜靜的望著她活躍的身影.
"玉郎……你來嘛!"無暇一臉紅潮,喜氣盈盈的呼喚著蕭玉郎,"很好玩的哦!"
蕭玉郎一笑,輕快的走向她,目光流轉著掠過半空中的白絮,再投向她的臉,"瞧你,都出汗了."說著,伸出袖子,在她臉上輕輕沾了沾.
無暇跟他做了個鬼臉,再一個旋身逃開他的手,眼前一亮,立即盯到一朵白絮,身子飛一樣的追了過去,"回來!你給我回來!"一把將白絮抓到手中,雙手輕輕揉揉,再打開放在唇前,一吹,柳絮便又翩翩然隨風飛走.
"這樣也可以玩的很開心."蕭玉郎失笑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行?我小的時候啊,李郎……"無暇驀地愣住,心底閃過一絲悲哀,抬眸望他一眼,尷尬地笑了笑,"沒什麼,以前小的時候經常這樣玩."
蕭玉郎沒有忽略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雙眉一攏,伸出掌握住她的手,柔聲道:"過去不愉快的事,我們都讓它過去."
無暇有些感動有些愧欠的望住他,猶豫不決,遲疑不定.
蕭玉郎微挑眉,"怎麼了?"
"我……"無暇垂下頭,心里掙紮著,不知道該不該將她曾是李郎的童養媳的事說出來,那是她的過去,雖然她和李郎並非真正的夫妻,但畢竟也是名譽上的啊.如今他們心心相映,對對方是不該有所保留,可是……
蕭玉郎卻是體諒的笑著,雙手握起她的手,柔聲道:"無論如何,我都只珍惜現在的你,只想看到你笑."
"玉郎……"無暇覺得眼睛濕濕的,抽了抽鼻子,緩緩點點頭.
"去玩吧."蕭玉郎輕手推了推她,"難得看你這麼興奮."
無暇嘻嘻一笑,"不了,我也跳得累了."說著挽住他的袖子,"回屋吧,別涼著了你."
"怎麼會啊,春天了,我哪有那麼弱?"蕭玉郎寵愛的敲了敲她的頭.
無暇眨了眨眼,笑,"有呢,當然有,在我心里有……"
蕭玉郎垂眉低低地笑.
兩人甜蜜蜜地走向書房.
"二哥!"忽聽得門外傳來蕭玉楠的呼聲.
無暇飛快的放下攙著蕭玉郎手臂的手,再定了定神回轉身.
蕭玉楠臉色有些發白,手里掂了個盒子,腳步有點僵硬的走過來,眼睛驚疑凌厲的盯了盯無暇,再投向蕭玉郎時已放柔並絲絲帶怯,"二哥."
"小姐."無暇低聲喚了聲,退後一步站定.
蕭玉楠沒有理她,只細細地望著蕭玉郎,舉起手中精致的盒子,小心地道:"楠兒知道二哥近日沒能好好吃飯,特讓伙房燉了當歸羊脊骨湯,給二哥補補身子."
蕭玉郎望向蕭玉楠,眉目也比往常柔和,微微一笑,雅聲道:"楠兒,你費心了."
蕭玉楠頓露出放心的笑容,"沒有,本來就是楠兒先不懂事,娘親她又聽從下人亂說,來這里……楠兒實在心里過意不去."
"只是誤會,楠兒也不用往心里去.我已經忘了."蕭玉郎說著,淺淺不在意的笑著,抬腳邁進書房,"進來吧."
"嗯."蕭玉楠開心的點著頭,跟著走過去.
無暇低垂著頭停在門口,待他們都進了屋,她才抬頭向兩人的背影探了探,便自覺如今無需打擾他們兄妹交流,悄然退了回去.
回到後院,無暇不知為何總覺得心神不甯,眼前總閃出蕭玉楠怪異的眼神,那過分在乎蕭玉郎的表情.回想自她見到這兄妹倆,每一次他們的相處都不似常情,蕭玉郎自然不必說,對待蕭玉楠比其他蕭家人都親近許多,卻也保持著適當的疏離.而這蕭玉楠就不同,毫不掩施對蕭玉郎的關心和在乎,而那種眼神,不像是普通的手足之情……
不不……
無暇搖了搖頭,她在想什麼?他們是新兄妹啊,雖然不是同一個母親,畢竟也是同一個父親啊,怎麼可能……
越想越心慌,越想壓下去心中那種猜想,那種可怕的不倫情感越是強烈的占滿她整個腦海,敲擊著她脆弱的心靈.
鬼使神差的,她拿了一把掃帚,故作無意的走到前院,在書房外心不在焉的掃著地面,一邊掃,一邊靠近門口.
"二哥,真的是這樣嗎?"蕭玉楠的聲音傳來,帶著輕微而急促的哽咽,像是情緒極度不穩,幾乎要一觸即發.
無暇耳朵豎了起來,全身緊張的僵住.
"楠兒,你多想了."蕭玉郎清淡卻有所掩飾的聲音.
"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瞎子嗎?我看到了你們剛才那麼親密的在一起,那怎麼可能?二哥你從來不喜人碰觸,清冷的連我都不敢碰一下,可是她為什麼可以?!"蕭玉楠提高了顫抖的聲音,怨聲質問.
里面靜了一會兒.
蕭玉楠似是耐不下去,步步緊逼:"你說啊!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奴婢?!每次你都一反常態的維護她,我從來沒見你這般在意過誰……她是憑什麼?憑什麼?!"
"楠兒……這種事,不是你該問的."蕭玉郎的聲音有些疏離和嚴肅.
"我不該問?我……"蕭玉楠明顯不可置信的聲音,"二哥是嫌惡我了麼?我一向疼愛的二哥,現在是在說討厭我了?"
"楠兒,你又這樣……"蕭玉郎微顯著急和無奈,"二哥怎麼會討厭你?"
"是嗎?"蕭玉楠語氣略顯平穩,略停了一會兒,她突然低聲問:"二哥,你不能喜歡她……"
"楠兒,你亂說什麼?"
無暇聽得一陣心驚,蕭玉楠該不會把蕭玉展調戲自己的事告訴玉郎吧,天哪!
"哼,二哥的意思,是會娶她進門麼?還是……像娘說的收入房做侍妾?"蕭玉楠聲音略帶鄙視.
屋里靜了片刻,便聽得蕭玉郎冷冷的道:"我會珍視自己心愛的人,給她應有的尊重."
無暇心里升起暖烘烘的熱流,瞬間竄流四肢百胲.
"呵,那麼,二哥的意思,是要讓那個婢女做蕭府的二少夫人?!"蕭玉楠說的很慢,卻字字如帶著欲出鞘的利刀,仿佛下一秒若是蕭玉郎會肯定,她便毫不猶豫毫不心軟的出手.
又是靜默片刻.
無暇的思想完全放空,此時即使有一瞬間的停頓,她也覺得是受煎熬了數十年.
"是……"
"不行!"
蕭玉郎剛吐出一個字,蕭玉楠便斬釘截鐵撕心裂肺的喝住他.
無暇在門外生生打個寒戰.
"二哥,你難道以為,你當真能娶一個丫環做夫人嗎?"蕭玉楠的聲音很快恢複平靜,卻有些深深的嘲諷.
"我會讓爹同意."
"同意?爹爹會同意?二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癡心妄想?是她的出現,蒙蔽了你的雙眼嗎?即使蒙住了你的雙眼,你的心也犯糊塗了嗎?"
"楠兒!"蕭玉郎略帶慍怒的聲音.
"呵呵,要吼我了嗎?二哥從來不曾對我這樣,自從她來以後,二哥已經不止一次對楠兒發脾氣,有了她以後,你就再也不疼我了……"蕭玉楠聲音略帶酸澀,"這也許是我自作自受,是我將她帶來的,是我親自將她交到你的手中……"
"楠兒,你怎麼了?"
"二哥!你清醒一點吧,爹爹是不會讓你娶一個身份低賤的丫頭的!你記著,你不是一個人,你是蕭府的二公子,你是蕭正治侯爺府的公子!婚姻之事容不得你自作主張,由不得你任性!無論你對那丫頭如何喜歡,都絕不可能娶她!所以,你死了那份心吧!"
無暇怔忡,雙眼卻不由自主緩緩流下兩道淚痕.
蕭玉楠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空氣中,一陣暴風雨前的甯靜.
氣壓在升高……
"蕭玉郎的婚姻之事,什麼時候輪到蕭玉楠發號施令?"聲音不大,卻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陰冷.
隱隱聽得蕭玉楠倒吸了口氣.
無暇也驀地睜大眼睛.
"二哥……你,你……好,你就逃避吧!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楠兒是為你好,你會明白楠兒的心……"
聽得一陣由遠至今的跑步聲,無暇驚厥的吸了口氣,忙回身躲在柱子後.
余光中蕭玉楠捂著臉低泣著跑出房門,一股腦兒向著院門跑了出去.
無暇呆怔的望著院門,胸口一上一下急促的起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7:30
蕭府初情 第十八章
良久.
無暇的思緒才緩緩歸位,回頭望了望書房門口,屏氣凝神,也聽不到里面有任何聲響,就像,根本沒有人一樣.
無暇長籲了口氣,突然間,胸口沉悶沉悶的,雙腳不由自主的向那門口走去.
一道頎長寂寥的完美側影映入眼簾,一動不動,如同畫師精心勾勒的畫卷.
無暇呆望著他,頓了頓,緩緩走上前,不經意間,瞥見桌上放著的還微微發著溫熱煙氣的脊骨湯,一時間,無暇心如潮洶.
"公子……喝了嗎?"無暇輕聲問,神思卻不知在何處.
蕭玉郎微微轉頭,斂目不語.
無暇伸手捧住瓷盆,"哦,我再拿去熱熱."
一雙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滯了滯,木然的任那雙手將她的手扳開,然後牽向一個寬闊柔韌的懷抱.
無暇的淚迸湧而出.
溫熱的氣息輕微的撲在她的額前,縱使輕微,卻饒是沉重.
無暇暗暗抽了抽氣,努力壓下胸口往上湧的激動,極力平息著心痛的情緒,扯了扯嘴角,她盡量讓出口的聲音歸于平靜,"玉郎,無暇只要能呆在你身邊,就滿足了,我……不要名份."
蕭玉郎眼睫顫了顫,垂目疼惜的望住無暇,無暇也迎向他,眼睛紅紅的,唇角含著笑.
"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不會三妻四妾."蕭玉郎微微一笑,苦澀而失落,語氣卻堅定,"就算,離開這座院府,我也不會違背對你的感情."
無暇再也忍不住,唇角努力的笑著,眼淚卻嘩嘩充溢而出,一邊拿手背抹著臉,一邊哽咽著,"別,別亂想……我沒有關系的,真的,做一輩子丫頭都可以,只要你好好的,什麼都行……"
蕭玉郎忍痛的顰了顰眉,沙啞著聲音道:"傻丫頭."情不自禁的低下頭,豐潤的薄唇在她臉頰上吻了吻,一路下滑,慢慢捉住了她微張的有些吃驚和期盼的櫻唇.
無暇的腦袋里有片刻的恍然,待唇上那清新,柔軟和甜蜜的觸覺漸漸清晰時,她才輕顫著垂下眼簾,緩緩將迷亂的水眸掩蔽,唇瓣顫抖著,呼吸小心到幾乎窒息,靜靜地細細地體會雙唇相碰間帶來的漏*點和顫栗……
原以為,還是像上次一樣的親親……
無暇毫無防備……
篤然地,一條濕滑的舌尖啟開了她的唇,毫無預警的直驅而入.
無暇驀地睜大眼睛.
未回神間,口中的舌已被席卷……
從來沒有這樣過,她慌亂,迷茫不知所措,直直僵著身子.
沒有因為她的呆怔而停止,他神思投入,溫柔地輕抿著她嬌嫩的唇瓣,纏綿地吮吸著她溫軟的香舌,一點點深入,一點點掠奪,漸漸熱烈,逐漸狂野……
無暇的情潮被瞬間挑動,心跳狂亂,臉頰緋紅,眼睫輕抖,身子也漸漸放松,情難自禁的向他貼近,雙手用力的捏緊了他的衣袖……已被吻吮的粉紅的終于有了反應,澀澀的渴求的配合著回吻他,柔滑的小舌也情不由己的活動起來,靈動的追逐著他溫熱的舌,與之癡癡的久久的交纏……
蕭玉郎羽睫一顫,眸光迷離,神情**.情動之下,越發加深了口中的肆意……
……
空氣中,急促令人臉紅的呼吸在飄蕩,飄散……
"玉郎……"嬌滴滴的聲音夾著生生的嘶啞,無暇羞澀的垂下眼簾,暗暗壓內的熱情.
蕭玉郎溫潤的目光深深注視著她,一只玉手愛憐的撫過她的頭發,唇貼近她的臉,留戀的在她粉紅的唇上輕輕碰觸.
無暇心底湧出濃郁的甜蜜……原來可以這樣……他居然這樣吻她.
原來相情悅的親吻是這樣愉悅,教人內心激蕩,情難自控,教人情願牢牢困在其中.
永遠都不要醒.
蕭玉郎長長的睫毛劃在她臉上,癢癢的,她低低的笑了一下,抬眸望他清亮的含情雙眸.
"玉郎……"
蕭玉郎輕牽唇角,笑意盈盈,愛意濃濃,"無暇."
"玉郎……"嬌喚一聲,無暇張開雙臂環抱住他,將臉兒貼在他胸前,沉醉的聽他為她而狂亂的心跳.
蕭玉郎寵溺一笑,緊緊回抱住她,將她嬌柔的身子擁在懷里,垂目細細看過她甜滋滋的模樣,再緩緩抬起眼簾,將視線遠遠的投向門外遙遠的上空,眸光中偶爾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郁和惆悵.
"二公子!"門外突然傳來亭兒的聲音.
無暇身子一頓,慌亂的松開蕭玉郎,快速躲回到一側乖順的站立.
蕭玉郎略怔了怔,對她的反應有點失笑,未有多想,他施施然拂了拂袖,轉身在一側的凳子上坐下.
亭兒已站在門口,神色有些異樣地道:"二公子,朱管家來話,說老爺叫您到桂軒堂去一趟."
蕭玉郎臉上一縷不明的神情閃過,停了停,淡然道:"我知道了."
亭兒退下了.
無暇卻一陣陣心驚.
蕭老爺不是跟玉郎鬧別扭麼?突然間找人叫他肯定有什麼嚴重的事,而且是這個時候……無暇不由得哆嗦了下.
蕭玉郎目光遲遲疑疑的轉向一旁的無暇身上,靜默了會兒,安撫地道:"別擔心,我會處理的."
"嗯."無暇恍恍惚惚地點點頭.
蕭玉郎起身,靜靜柔柔的笑了笑,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囑咐:"回房休息去吧."
無暇滿心里都是擔憂,可是還是強作歡顏的笑了笑,道:"玉郎,你要小心."
蕭玉郎輕笑,"他既然是我父親,並不會把我怎麼樣."
"嗯,那,你要記得不要頂撞長輩,知道嗎?"
蕭玉郎微微點頭.
"若說了什麼事,你不願也先緩一緩,不要太拗."
蕭玉郎淡然一笑,還是點了點頭.
無暇總算有點放心的松了口氣.她就怕,玉郎性子硬,萬一再惹蕭老爺發怒,那他們的春秋大夢恐怕更加難保……
一個下午,無暇心里都忽上忽下,惴惴不安.
玉郎叫她休息,她哪能休息得下,剛躺到床上又就不自覺的爬起來,跑到門口張望著看他有沒有回來,每次失望而歸,再無精打采的坐到亭台中,一旦有什麼聲響便又條件反射的彈跳起來,再跑去門口……
幾番折騰下來,她心也疲憊,身也疲倦,精神開始錯亂.
腦海里,不斷的出現蕭老爺瞪著眼發怒的神情,怒喝著令玉郎快點拋棄她,快點將她趕出蕭府……或者,令人拿起棍棒要責罰瘦弱卻倔強的玉郎……
不.不不!
玉郎……玉郎……
她真的可以不要名份的,她不去強求的,就算蕭老爺一定要給玉郎娶一個千金小姐,她也願意一直做玉郎的小侍婢,因為她相信,玉郎的心里,只有她,只有她莊無暇.只需這,她便滿足了,只需這,做女婢做侍妾她都不覺得委屈.
只要,能留她在玉郎身邊,那麼不管以後將要面臨多少痛苦和責難,她都不在乎,她都有信心.那些未知的苦難,在她的信念里,都會變得微不足道.
好辛苦,這樣的坐臥不安要怎麼度過這漫長的一天?
不管了!
甩甩頭,她奔去了廚房,掄起斧頭,開始劈柴.
一根,兩根……
用心的干活,身體的勞累讓腦袋也松懈下來,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她喘息著抬起頭,擦了擦汗,突然覺得手臂好痛好酸,看了看天,都有些暮色了,這才放開手中的工具,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房去洗梳.
"無暇!無暇!"亭兒急匆匆的跑過來,"二公子回來了."
無暇心頭一震,二話不說,撒腿就向外跑去.
亭兒皺了皺眉,擔憂地低頭道:"他們這是干什麼呀."
無暇一口氣跑到蕭玉郎廳堂,見他正略帶疲乏的慢慢裉去了外衫,然後轉過身來,神情自若的望住了她.
"玉郎!"無暇緊張的走上前,小心地觀察著他的臉色,"玉郎,有什麼事嗎?老爺他說什麼?他要趕我走嗎?你跟他頂嘴了嗎?"
蕭玉郎突地一笑,抬手撫上她臉頰,柔聲道:"瞧你,怎麼嚇得這樣?"
"我,我很害怕嗎?"無暇恍惚的去摸自己的臉.
蕭玉郎心疼的一擰眉,低下頭吻了下她的前額,輕聲道:"放心,是別的事."
"真的嗎?"無暇有點不敢相信,生怕他會騙他似的,睜大眼睛死命地盯著他的眼睛,"你在哄我吧?玉郎."
蕭玉郎突然斂目,臉色一正,道:"你以為,蕭府里面,除了你我之事,就沒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了嗎?"
無暇怔了怔,吞了吞咽喉,扯扯嘴角,"哦,是嗎?那……是我白想了."
蕭玉郎目光放柔,驀地笑出聲來,"什麼叫白想了?傻丫頭."
無暇見他輕松的神情,這才一顆心緩緩落地,籲了口氣,然後一邊順手去拿他脫掉的衣衫,一邊隨意地問:"老爺叫你,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嗯,爹叫我,三日後隨他去一趟南京."
無暇抓著衣衫的手一滯,強穩了穩心緒,這才繼續整理手中的衣服,然後臉上露出笑容,道:"看來你和老爺,已經打和了."
蕭玉郎淡淡的笑了笑,坐到一邊,沒有應聲.
"那,要去多久?"無暇小心地問,然問出口後,便覺得突然像個居家的小媳婦,對要外出的丈夫嘮叨不停,不由的臉一紅,別過臉不去瞧他.
但耳朵卻敏銳地聽著,因為,這是她實在太關心的問題.當然了,玉郎能和蕭老爺和解,蕭老爺還願帶他出去辦事,這實在是大好事一樁.只是,他這一旦走了,她這心里頭,著實的掛念.
一想到此,心,酸酸的.
肩上撫上一雙溫暖的大掌,清雅的嗓音里也透著淺淺的不舍,"放心,不會太久,辦完事就盡快回來."
無暇乖乖的點點頭.
大掌慢慢下滑,撫過她的胳臂,向前收攏,緩緩摟住了她的柳腰,溫熱清新的氣息撲在耳畔:"如果想念我,就在心里默默念我的名字."
無暇側頭,心動的望他,"玉郎,玉郎……"
蕭玉郎綻眉柔笑,俯頭將臉貼在她臉頰,嗓音沙啞:"我會聽得見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7:51
蕭府初情 第十九章
星星一眨眼,兩天便過去了.
無暇的心情驀地開始沉重,如有一塊頑石壓在胸口,有時候,甚至覺得喘氣都會困難.
明天,玉郎就要去南京了,這一去,不知道幾日能還.想他自然是其一,其二,便是他的身體,怕到時候忙于奔波和繁事,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再者,他這人不在身邊,她還有些擔心他.
……擔心他什麼?是個大人了,還跟著蕭老爺以及蕭家護衛呢……
可是就是擔心啊,牽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
不需要.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他還沒有走,無暇便已經開始體會了.
默默的在房中,包好了幾劑量的草藥,思前想後,都不夠放心.匆匆抱著藥跑去前院.就見玉郎也正在房中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要帶的物品.
"玉郎."無暇強作笑顏,看著他手中的衣物,"你真細心,整理的這麼好.只是這事應該叫我們來做嘛."說著放下手中的藥包,幫他把未整理的衣物疊好,一件件往箱子里放.
"我反正現在也沒有事."蕭玉郎溫溫淺淺的笑著,"不用那麼多,簡單點好."
"不行,反正不用你抬,多帶點衣物,萬一下了雨天馬上就涼了,你的身體不行,一定要注意."無暇說著心頭又蒙上一層陰霾.
對下雨天,她總有點心理恐懼.
"我記得了."蕭玉郎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將她帶到身前,垂目柔和的看著她的手指,輕聲道:"你在家也是,要好好吃飯,瞧你現在越來越瘦了,等我回來後,不准看到一個瘦骨伶仃的無暇."
無暇眼眶倏地紅了,卻哽著喉嚨嘟著嘴回道:"誰瘦骨伶仃了?"
蕭玉郎纖白的指揉了揉她的臉頰,再度將她擁入懷中,啞聲囑咐:"我不在,盡量不要出這院子,好好照顧自己,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兩行清淚無言的滑下紅潤的臉龐,無暇再也忍不住,埋進他胸膛嗚嗚哭出聲來,抖動的肩膀呈現著她難舍的心痛.
蕭玉郎扇動了下眼簾,纖密的睫毛上亦沾濕了清白的水光.
哭了一會兒,無暇慢慢止住了泣聲,哽咽著松開他懷抱,抬起淚光閃爍的眼睛,澀聲說:"你放心去吧,別擔心我,男兒志在四方,我不能拖你的後腿.但是,你要在心里記掛著我,每天都要."
蕭玉郎抿唇微笑,眯了眯眼睛輕輕點頭,"我會的."
真是的,又那麼俊雅如仙,又這般溫柔如水,這人怎麼就這般的好呢?想狠心一點少一分關心少一絲疼愛都做不到……
望著無暇撇著嘴角又忍不住要哭的模樣,蕭玉郎心里一揪,不禁低下頭輕輕的在她的眼睛上一吻,沾去了殘留在眼簾上的淚痕,將他的唇染上一層薄薄的濕意.
無暇好努力的才將心底的酸痛暫時隱去,她還不想,讓玉郎走的不安心,于是抽了抽鼻子,思緒稍有清醒,目光一瞥,松開了他的懷抱轉身走到桌前,拿起剛包好的藥草,給他交待:"玉郎,這里是幾劑藥,這個紅色的繩子捆的,是泡茶用的,黃色的繩子是泡腳的,你要記得按時用啊."
蕭玉郎上前撫了撫她的肩,由衷地道:"無暇,你費心了."
"說什麼呢."無暇白他一眼,將藥包放到箱子里.
蕭玉郎看著她蹲下身仔細的為他整理箱子的模樣,心底湧起濃濃的暖意和酸酸的感動,從來不曾有這種感覺,出門的時候會有人牽掛,有人叮囑照顧,還有人在家里癡癡的等待.
"玉郎,我去燒水,你現在要沐浴嗎?"無暇蓋好箱子,站起身問.
蕭玉郎頓了頓,拉起她的手,"這些事,讓小鳳去做吧,你還是留在這里多陪陪我."
無暇臉紅了臉,羞澀又喜悅地搖搖頭,"不要,我自己來,這以後要多久不能侍候你,今天所有的事都要我去做,這樣你在外面的時候,會更多的記起我."
蕭玉郎也不再多辯,只用明亮清純的目光灼灼的望著她.
"我先去了."無暇對他甜甜一笑,便放開他的手轉身跑出門外.
腳一踏出門,心便一下子沉重起來,仿佛有千只螞蟻鑽進心口里,塞得滿滿的沉沉的,同時又被一口一口的嘶咬著,一揪一刺的讓人掙紮而惶恐.
燒著水,望著跳躍的火苗,無暇的神思開始恍惚.
以前她總覺得燃燒著的火苗是那麼的充滿生命力,可是此時,為什麼看著它們是如此絕望,那張牙舞爪不斷湧起的火苗,像是魔鬼的手,一點點撕裂著快樂和希望.
無暇搖了搖頭,極力讓自己擺脫這種憑空而來的臆想.
玉郎只是去一些時日而已,很快就會回到她身邊的.
可是為什麼,心頭那種陰云密布的感覺揮之不去呢?莫名的越來越濃,還有種從此訣別的悲涼與蒼茫.
不對不對……
無暇再用力的甩了甩頭,不許自己有這樣不吉利的擔心.
人,或許應該容許自己有奢望.
夢想自己是童話中的長發姑娘,用她純潔的愛戀和思念編織成長長的辮子,緊緊拴在遠方他的心上.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個瞬間或許一個偶爾,命運便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將內心所有的渴望全部抹殺,過去的愛恨會成為永久的印記,深深烙在心底卻永遠也觸摸不及.
她忽略了,背後有把鋒利無情的剪刀.
其實,童話終究只是童話.
一道彩繪著山水圖面的屏風後,嫋嫋騰升起一團團白蒙蒙的水煙,僅是一會兒功夫,房間里上空便彌漫的霧氣騰騰,溫熱卻清新的香氣飄散而開,屏風後緩緩裉衣衫的動作映在絲織的屏風面上,看得無暇不由的紅了耳根,一扭身轉過臉去.
她也不是頭一回侍候玉郎沐浴,但是今天覺得尤為怪異.
兩人都屏著呼吸,誰都不願打破這靜謐的氛圍,傻呆呆的承受著狂亂不紊的心跳.
鬼使神差的,她又移回了眼神,定定地望著屏風上他的影子,那麼纖長,那樣均勻,那樣完美.
玉郎,玉郎……
這時候,她其實可以出去了的,但是她的腳不聽使喚,就這樣如釘在了原地,癡癡的望著屏風上的暗影,緩緩的下了木桶.
激起些許輕微的濺水聲.
無暇的心一跳,不由的吞了一下咽喉.
玉郎……在洗澡呢,她還站在這兒?呃……
臉唰的更紅了,硬生生移回視線,困難的轉身,萬分不舍的向外挪動.
"無暇……"屏風內暗啞的聲音,魅惑而低沉.
無暇渾身一頓,猛的轉身:"玉,玉郎……什麼事?"
"水……有點熱,加一點涼水來."
"哦,哦."無暇應著,一邊手忙腳亂的去屋外端備有的水盆,一邊暗暗疑惑,剛才放好水,她用手試了呀,覺得不燙啊.
走到屏風口,她不由的停了停腳步,心口有絲繁亂的線揪在心口,抬起眼角,瞥了瞥里面隱約的影子,輕咳了聲,按捺著內心的慌亂波動,垂下眼簾,小心冀冀的端著水盆走過去.
一點點靠近木桶,余光中隱隱瞥到桶上邊浮著氤氳的霧氣.
"有點熱,胸口會覺得有點悶,不太舒服."蕭玉郎慢慢的說著,抬起雙眸望向一臉羞紅的無暇,"加水吧."
無暇應著,小心的將水盆里的水澆進了桶中.
放下空盆,她習慣性的將手伸入桶中輕輕攪動,不料一只手突然浮上水面握住了她.
"啊."無暇輕呼一聲,驀地抬起頭睜大眼睛.
蕭玉郎散披著沾著霧水的黑發,幾縷懶懶散散的繞在頸間和鎖骨前,額角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正緩緩沿臉頰下滑,眼睛像是沾染了濕氣,原本的清亮變得幽深且迷離,臉龐被熱氣蒸染得泛著粉紅的光暈,微張的雙唇亦如被津泡過的飽滿紅潤.
無暇的腦袋里放空了數時分.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蕭玉郎,依然清雅卻增添了嫵媚.
膽怯羞澀的避開視線,卻不期然又落在他露出水面的肩膀上,瘦削的白晳肩膀不失柔韌感,又深深吸住了她的視線.好窘啊,只得屏住呼吸再往下拉視線,驀然的,盯住了微有波動的棕色水面,天,若不是因為在水里用了藥草,那她現在豈不是要看到他在水底下的……
臉嘩的要發燙了,驚顫著下意識的抽了抽在他手中的手,他沒有放開,反而用指腹細細揉摩著.
無暇心亂了……腦子里飛快閃過一個念頭:他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的話……
"其實我也很舍不得."蕭玉郎唇角微笑著,一雙晶晶瑩瑩的雙瞳恍恍惚惚,遲遲疑疑的望向無暇,"等回來後,我會正式跟爹提我們的事,你要耐心等著我."
無暇心底觸了一下,有點膽怯的低聲道:"不,不著急……我……"
蕭玉郎的手握緊了,眸瞳微微一縮,悄然閃過一絲痛惜,"相信我就好."
無暇僵了僵,思神迅速聚集了下,為了不讓他有什麼擔憂或牽掛,她輕咬唇微微點點頭,"嗯,我相信."
蕭玉郎眉目一展,唇角一點點蕩漾開來.
"我……先出去了,你洗吧."無暇勉強笑了笑,抽回手,快速轉身走出屏風口.然後停在門口回望了一眼,屏風上他舉手撩水的影子優雅妖嬈.
悄然間,她覺得他飄渺得如夢一般遙不可及.
瞬間,一股沉悶陰郁的悲傷繚繞籠罩在她周邊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8:11
蕭府初情 第二十章
次日.
豔陽天.
沒有過多的話別,兩眼默然相望,思念婉婉相纏,雙手之間的溫暖漸漸彌漫.
一大早,朱管家便帶著兩名家丁來接蕭玉郎了,如今正站在門外,又著急又不敢多話的候著.
蕭玉郎靜靜望了一眼門外,一絲愁思沁入眉間,再回首,毫不再遲疑的俯下頭,在無暇紅潤的唇上輕輕一吻,啞聲道:"我走了."
無暇用了十二分的努力才使自己沒有哭出來,緊抿著唇點頭,手也顫抖著緩緩松開.
"要保重."最後深刻的望她一眼,蕭玉郎毅然轉身,坦然從容的邁步出門,如月白袍翩躚翻揚.
無暇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一點點沉澱,心一點點被掏空.
"玉郎……"低喚一聲,她失心一般飛快奔出門,然淚水亦如雨般迸發,她撲在門框,手緊緊捂著口,淚眼婆娑的望著蕭玉郎漸漸走遠的身影.
綠蔭處光波游動,他驀然轉身,燦然一笑回頭離去,嬌弱的碎光搖曳在他素淡衣上,纖長清爽的背影絕代風華,仙氣凌人.
玉郎,玉郎……
她挨著門緩緩蹲下,顫動的雙睫淚光點點,垂下的眼簾漸漸掩蔽了失神的眸光,一條條無形的痛楚從她胸口纏繞著旋轉而出,痛得鋪天蓋地,仿佛天地都黯然失色,仿佛他這一去,便是咫尺天涯.
沒有玉郎的日子,無暇宛若失了舵的船,日日不知道要做什麼.
她知道,她不該這樣,玉郎千叮萬囑,要她好好照顧自己.奈何少女情懷總是癡,她現在滿眼滿腦里,全是玉郎英挺絕美的樣子.
思念果然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重要的,是總有一種莫名的沉痛久久揮散不去,有一種無形的壓迫仿佛在向她靠近,她惶恐不安,她戰戰兢兢,一天一天,備受折磨.
"無暇!"亭兒和小鳳蹦蹦跳跳的沖過來,一臉的喜氣洋洋.
無暇茫然的轉過頭,"怎麼了?"看到兩人興奮的模樣無暇甚為不解.這些天由于玉郎不在,她們這院子里基本上沒有什麼事,也就打掃打掃院子,輕松之下也甚無聊,不光無暇,連小鳳和亭兒也無精打采.
亭兒清秀的面目一綻,笑容純然妍麗,"珍姨說,夫人今日心情好,各院子里的丫環若沒有手上之事,便可以隨其一起去街上戲耍."
"嗯嗯,聽說今晚有什麼廟會,可熱鬧了!"小鳳連連點頭.
"無暇,咱們都去吧,反正二公子也不在,珍姨做主就可以了."
無暇微微思忖了下,那些熱鬧的場面,她從很小的時候就不曾去過了,小小女兒家一直守著病夫,早就喪失了女兒家的樂趣.
"我不去了,你們去了,我也好在家守著."無暇抱歉地笑道.
亭兒略露失望之色,"無暇,在家干什麼嘛,你瞧你,一天到晚不高興,二公子回來後,看到你這麼沒精神,也會不開心的."說完還俏皮地眨眨眼睛.
小鳳暗暗推了推亭兒,臉上的笑容有點怪異.
無暇稍稍猶豫,可是一想到蕭夫人那張陰冷的臉,不由又退縮了,氣虛的搖頭道:"算了,你們也知道,夫人很討厭我,我還是不去了."
"哎,還有小姐呢!"亭兒有點不解,"這麼多丫頭,也許你跟著小姐一起嘛."
"小姐……"無暇淡淡地笑著,"恐怕也不喜歡我."
"啊?"亭兒啞然.
小鳳一手拉住亭兒的袖子,一邊對無暇道:"那行,你就留在家里吧,我們走了."
"哎……"亭兒皺起眉頭,納悶的看看無暇,身子卻被小鳳不由分說的拉了去.
無暇歎了口氣望著她們快速走出院子的身影,心里又沉了下來.
待玉郎回來了,一定要纏著他陪著自己去逛逛街,買自己喜歡的小飾品,如今的她,是應該要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了.哪個女孩兒不想讓自己漂漂亮亮啊.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要聽玉郎的話,好好在家里等著.懷著一顆期待和祝福的心,等著他回來.
心底猛然一跳,沒來由的驚慌不已.
這是怎麼了?這種奇怪的心情,為什麼一直圍繞著自己?難道是因為過分的想念和擔心嗎?天哪,玉郎,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要早一點回來.
夕陽西下,天空中,飄起層層紅云,托著柔弱的殘陽.
宣示著,一天的光明就要離去.
無暇疲乏的走出屋子,想著去晾繩上收了衣物.
走到晾繩前,她伸出手,有氣無力的一件件拿下來,腦袋里空空的.
"砰砰!"兩聲奇怪的響聲,無暇怔了怔,無意識的轉頭,視線里立即出現一個凶神惡煞的面相,驚恐之下,張開口剛"啊!"的一叫,便直覺那面目倏地在臉前放大,一只大手粗魯地捂住她張開的嘴.
立即,她腦袋里混濁,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待無暇醒來時,眼前的一切讓她多久都反應不過來.
這是一張掛著白色紗帳的床榻,華貴精細的床架,床上的被褥是錦羅綢緞,再往外看,屋里的擺設風格協調,瑰麗又粗獷,像是富貴子弟的房間.
無暇晃了晃頭,忍著頭腦里暈暈的感覺,努力的回想著,想摸出點頭緒.
驀地,她驚恐的睜大眼睛.
嚇出一身冷汗,倉皇著掙紮的跳下床,手腳發軟的向著門口摸去.
一拉門,門晃了晃卻未開.無暇的心一下子墜入海底,心頭閃過她被人抓了的念想,便失控的尖叫了起來:"啊!"
門在這時候卡卡幾聲猛的開了,一個衣著華麗的高挺男人一腳踏了進來.
無暇瞪大淚眼,怔怔的抬眸看去——
蕭玉展!
頭頂一道霹靂!
"大公子?!"倒吸了口涼氣,無暇腿一軟跌落在地.
蕭玉展得意地一眯眼,一撩衣袍蹲下身,伸出雙手將無暇抱起,走向床頭.
"不,不!"無暇驚厥,開始掙紮,"大公子!你干什麼?!放開我!"
蕭玉展詭異地笑道:"無暇丫頭,你不覺得你問的太傻了嗎?"
無暇瞪著眼睛,卻只覺得眼前直冒金星.
蕭玉展將她放到床上,直起腰陰郁邪惡的俯視著她,"如今天時地利人和,如果我放過你,你說,這還有沒有天理?"
無暇愣愣的看著他,天時,地利,人和?
玉郎與蕭老爺外出了,蕭夫人與小姐出門了,其他丫頭也多半跟去了……偌大的蕭府,便只有弱小的她和一條惡狼……
驀然間,她終于找到了那痛到茫無頭緒不以複加的源頭,所有的莫明其妙的悲傷和哀淒,陰霾和絕望,原來,便是如此,皆是因了背後這雙虎視眈眈的眼睛.
然而,為什麼,她卻忽略了?她竟然沒有料到蕭玉展會如此卑鄙如此大膽,沒有了玉郎的保護,原來,她,竟是這麼無助……
為什麼……
頃刻之間,天塌地陷.
蕭玉展滿意地望著床角嬌弱水嫩卻瑟縮著的身子的無暇,唇角揚起抑制不住的快意,"丫頭,乖乖的,我會對你溫柔.不然……"
"不!"無暇目光一凌,身子僵硬的向床角挪動,"你妄想!"
蕭玉展也不惱,只是不屑的一笑,彎下腰拍了拍她的臉,道:"放聰明點,趁我對你還有些耐性,最好不要惹怒我."
無暇別開臉,緊緊咬住下唇,眼淚一點一點眼眶.
"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蕭玉展直起身,雙手負後,傲然道:"只要你點頭,我便將你納入妾房,絕不給你受委屈."
無暇胸口一陣嫌惡,悲哀的閉上眼睛.
蕭玉展眸中一狠,又壓下胸口升起的怒意,盡量平和著口氣道:"我知道,你,喜歡玉郎,呵,那又怎麼樣?等你跟了我,你自然也會死心塌地,我給你的不會比玉郎少,就算只是妾的身份,卻也是你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大公子,無暇什麼都不要,只求你放過我一介小小的女婢."無暇苦笑一下,聽得他耐心的跟她講條件,她的心境竟緩緩有些平靜,顫抖著聲音,她懷著一絲希望對他道:"無暇只喜歡玉郎,就算跟著他沒有名份亦心甘情願.可是大公子您並非是真心喜愛我,我也許對你來說,新鮮或者好玩,僅是這樣,大公子何必苦苦相逼?大公子如此的身份,府內府外願意承陪的多不勝數,大公子這樣費心勞神迫我就犯,又有何快樂而言?"
蕭玉展緩緩皺起眉頭,手指顫著握緊,他咬了咬牙,恨恨地道:"本公子想要得到的,誰也不能阻攔!你就休要試圖說服我,說那些廢話只會讓我更快的失去耐性,你的痛苦……也會盡快來臨!"
無暇心底一抖,惶恐的瞪住他.
凶多吉少啊.
看來,對這種流氓坯子根本沒有理可講,這種人的良心早已不複存在了,恐怕玩弄女人已成了他所有的樂趣.
"對于你,我不僅僅是喜歡."蕭玉展突然俊眉一凝,一絲痛楚瞬間即逝,替而代之的是陰謀得逞後的奸笑,"你是玉郎心愛的女人,這一點,更讓我興奮."
無暇瞳孔篤地放大,驚悟後眸中全是無望.
他們兄弟本就不和,上一次,玉郎又將他們母子毫不留情的嚴責一番.這口惡氣,他果然是記著的.只是找不到玉郎的難處,便拿她這柔弱的女子開刀.
蕭玉展的手情不由己的觸上無暇光嫩的臉頰,目光一柔,癡迷地道:"玉郎有什麼好?清清冷冷毫無情調,若說他英俊,難道你認為,本公子比他差麼?"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8:38
蕭府初情 第二十一章
蕭玉展的手情不由己的觸上無暇光嫩的臉頰,目光一柔,癡迷地道:"玉郎有什麼好?清清冷冷毫無情調,若說他英俊,難道你認為,本公子比他差麼?"
無暇本能的一把打開他的手,卻反被他抓住了手腕,震驚的抬眸,看到蕭玉展的臉色竟無怒意,反而是極少見的溫和,"丫頭,好好想想,如今你落在我手里,這是命,知道嗎?人定是不能抗命的.本公子也非常喜歡你,喜歡你這張嬌俏的臉,喜歡你這貞烈的性子,跟你講實話,本公子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女人,看到你跟玉郎眉來眼去,本公子簡直要氣瘋了……丫頭,只要你應承我,我保證,以後便只寵你一個,一定好好對你."
無暇不由得有點疑惑,迎著他誠懇甚至帶有幾分乞求的眼睛,心底某一處在輕輕顫動.
難道,這個人,他還有真情麼?對于她,他還有幾分憐惜麼?
不,不不……這只是為了引誘她而說的花言巧語,是他的招數,用不了多久,他便會原形畢露.
況且,縱然他說的是真的,她又怎麼可能對他有一絲一毫的動情?
她要的,不是他能夠給的.
蕭玉展細細的觀察著她的表情,似乎不想嚇到她,他盡量將語氣放柔,觸摸她發絲的手放輕,事實上,他知道,這個女子他是真的想擁有,如若不是那麼瘋狂的想要占有,他又何苦這麼多費周折,耐著性子等父親和玉郎遠出,又鼓動蕭玉楠出去游玩,這才得到這樣的機會將她抓進房中.至于,這是什麼感覺,他真的說不清.
當然,一想到蕭玉郎得知這件事後的表情,他興奮的幾乎要發瘋.
從小到大,蕭玉郎那清冷的性子就讓他討厭,偏父親就喜歡玉郎.
如今無暇丫頭落到他的手中,看這一次,他蕭玉郎還如何勝他.
蕭玉展越想越激動,半眯的眸中閃過陰戾的光.
冷冷一笑,蕭玉展轉身,幾步跨到門口,回頭,鄙夷一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你記住,本公子對于你,已經十分寬容.好自為之."
門哐的一聲.
房間里重又恢複一片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無暇干瞪著近乎癡呆的眼睛,淚已干枯.
事到如今,哭,有什麼用?
抬頭,望不見天.終于知道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悲涼.
死定了.莊無暇,你死定了.
絕望的閉上眼,身子無力地窩入床角,直覺得黑壓壓沉甸甸的痛苦一點點將她掩埋,將她的心吞噬.
一天,一天的時間考慮?
淒愴冷笑,莫說一天,縱是一年,一百年,永遠……她的心也不會背叛玉郎,今生今世,誰也不能將他替代.她活著,可以沒有愛,如果沒有玉郎,她情願再也沒有愛.
不知是過了多久,房門終于有了動靜,無暇警覺的睜開眼,心驚肉跳的盯著門口.
門開了,進來的是個端著托盤的陌生青衣丫頭.
無暇全身微微放松.
青衣丫頭怯生生的望了望她,低聲道:"……你吃飯吧."說完轉身欲出去.
"等等."無暇下意識喚住她.
青衣丫頭有點納悶的回頭,直直望著她.
無暇暗暗思慮了下,眼睛向門外瞟了瞟,再下床,小心的走到青衣丫頭身旁,壓低嗓子問道:"我是西院里的丫頭,你能否將我被困在這里的事告知小姐?"
青衣丫頭聞言大驚失色,連連搖頭,"不不,不行……大公子會打死我的……"
無暇急上心頭,忽地雙腿跪地,"求你了!哪怕告知珍姨都好,求你……"
"不行不行……"青衣丫頭連連後退,"我絕對不能說."
無暇只覺得一絲生機就要幻滅,情急之下,突然腦袋里靈光一閃,忙抬手將系在腦後的繡有花瓣的絲帶扯下來,一把塞到她的懷中,"好,你不用說話,求你將這根絲帶交給小姐府上的蘭兒,求你了!念咱們都是窮人出身,你的恩情,無暇一生都不會忘記,求你了."無暇眼淚洶湧而出,激動之下,竟狠狠往地上叩拜起來.
青衣丫頭也被震驚了,一時愣怔,刹時又清醒過來,驚恐萬狀的將絲帶藏入腰帶中.
"謝謝!謝謝!您的大恩大德,無暇銘記在心!將來一定報答您."無暇見她收下絲帶,一顆心兒終于又開始跳動,像被注入了新鮮的血液,生命看到了希望.
青衣丫頭最後惶恐的看她一眼,轉身快速走了出去.
又是哐的一聲.
無暇一下子癱軟在地.
抬手抹了抹頭上的汗.
這府上的丫頭,個個都有這種類似的絲帶,就算青衣丫頭出去後被蕭玉展盤查,估計也不會被留意到,而若是交到了蘭兒手中,蘭兒必定認出這是當初她送給無暇的.當時,她們在洗衣時蕭玉展便去搔擾過無暇,如今這條絲帶由蕭玉展院中的丫頭交給蘭兒,蘭兒定有懷疑,或者能料到無暇現已落入蕭玉展手中.蘭兒與無暇雖沒有相處太久,但也算相識,而且當日,蕭玉楠及時出現救出無暇的事情,下人們早有傳開,大家都知道小姐是護著無暇的.所以如今無暇有難,蘭兒定會將此事稟報給蕭玉楠.
西院中的小鳳和亭兒,恐怕也早已發現無暇不在了,但,因為玉郎不在,她們未必敢吭聲,或者告知珍姨,只是她們並不知道無暇在何處,如果等她們的消息來救無暇,恐怕就太晚了.
一番思索後,無暇慢慢從地上起來,望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突然也覺得有些餓了,便走過去,從下來吃起來.
她也想了,如果她配合一點,恐怕蕭主展警惕性放松,也不會太為難青衣丫頭,而青衣丫頭才好有機會去見蘭兒啊.
目前,她唯一有點擔心的,是蕭玉楠肯不肯救她.
物是人非,如今的蕭玉楠和她的關系,已經有了質的變化.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蕭玉楠對玉郎定除親情之外,還有不倫之情,這是女人的直覺.蕭玉楠之前會救她,是因為她和玉郎的關系尚不明確,對蕭玉楠的威脅也很小,而同時,蕭玉楠又恐怕玉郎會責怪她,于是不敢輕易讓無暇在她的院中受到傷害.
而如今的情況,是個大變化了.
無暇和蕭玉郎情投意和,幾乎在整個蕭府都不是秘密了.蕭玉楠也必定對無暇嫉恨在心,卻又無從下手.如今,無暇落入的是蕭玉展的院中,不是蕭玉楠的院中,蕭玉楠完全不用管,而且可以坐在一邊看笑話,解自己的心頭之恨,以後玉郎回來,也怪不到她的頭上.
想到這兒,無暇心里一個寒戰,嘴里嚼的菜也變成了苦味.
門開了,蕭玉展的身影出現在暗影中,他冷冷的看著坐在桌前發愣的無暇,眸中慢慢升起一絲欣然之色.
無暇瞥他一眼,心里波動,面上卻平靜,冷哼一聲,她繼續吃飯.
蕭玉展很是得意加滿意地勾起好看的唇,沒有說話,他一轉身,輕快的走出去.
門再次關閉.
無暇又停下了筷子,眉頭亦皺起.
雖然蕭玉楠很難靠得住,但是如今這蕭府內外,有可能救她的人便只有蕭玉楠了.而且,蕭玉楠人品也算是正直,起碼會比蕭玉展義氣,平時她也看不上蕭玉展的流里流氣,再萬一,蕭玉楠愛屋及烏也有可能啊.所以,或許不會白白看著她被蕭玉展糟蹋.退一萬步想,蕭府也是有頭有臉的大官大戶,要是兩位公子因為一個女人而翻臉,這可是丟了蕭家的臉面,蕭玉楠或許會有所顧及.
思前想後,無暇漸漸有點安定了.
孤注一擲,她也只得賭上一把.
一夜很是平靜,蕭玉展沒有騷擾她.
次日清早,來送飯的丫頭換了,不是昨日的青衣丫頭無暇不由得心里咯噔一聲,想著此事很可能敗露.于是一顆心如沉大海,雙眼也再也沒有一絲光彩.
"今天怎麼不吃?"門什麼時候開的,她不知道,縱使蕭玉展已站在她面前,開口問她話,她才怔怔的抬頭.
蕭玉展一看無暇蒼白的臉,不由也一緊張,"你怎麼了?"
無暇幾乎是癡傻的轉移下目光,心里頭麻木一片.
蕭玉展不由愁上眉頭,看到這樣的無暇,他甚至有點無奈.頓了頓,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後才有些松氣,"還好,沒有受寒."說著他微俯身,姿態頗為友善,語氣甚為關切地道:"今早的飯是我特地讓廚子給你做的,我自己評著,應該合你的口.以後若是有什麼想吃的,就算是珍禽異獸我也給你弄來."
無暇終于抬眼看了看他,一雙水晶般的大眼睛卻空洞洞的,她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我不要."
蕭玉展來了勁,無暇這樣不帶情緒的跟他講話,總比冷言冷語強百倍啊.而且不到萬不得已,他也想讓無暇自願跟他.說到底,對這無暇丫頭,他是由心的喜歡著.心一動,他不由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無暇,你瞧,咱們這樣,好好的相處多好啊,以後……"
無暇卻一個驚驀猛的抽回了手,眸中又射出戒備和厭惡的眼神.
蕭玉展莫名的心口一痛,身體里的火噌的就上來.這一夜,他強忍著自己不到這屋里來,否則他若是一看見她,定是不能控制.他這樣照顧她的情緒,為一個丫頭他這樣費心費神,低聲下氣,可是,她竟全然不領情,剛才還以為她心軟了想開了,可這一瞬間的功夫,她居然對他擺出這番臭臉.
她真以為他不敢動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8:53
蕭府初情 第二十二章
陰陰一笑,蕭玉展雙指猛的托起無暇的下巴,無暇吃痛的皺了皺眉頭,眸中閃出懼怕之色,蕭玉展手上的力度微微減弱,卻也牢牢扣著她,使她無法擺脫."不要給臉不要臉!本公子的耐性是有限的!"
無暇強忍著內心的惶恐,避開他的目光,不再有表情.此刻,她還是認為自己先不要有什麼動靜比較好.
看著無暇死相一般,蕭玉展越發氣惱.憑什麼,他要遷就她?女人還不都一樣,等壓在身下看她還能怎麼逞強!
"哼!"冷哼一聲,蕭玉展突然低下頭,張口啃咬住無暇的小嘴,無暇震驚之余,稍作徒勞的掙紮,便也由他而去,只是緊緊咬著牙不讓他有任何機會探入.
蕭玉展狠吮著無暇嬌潤的唇瓣,見她死死不張口,不由惱火沖天,"臭女人!找死!"低咒一聲,他雙手抓住她瘦弱的肩膀,將她從凳子上提起,緊緊按在懷中,在她嬌美的臉上一陣亂吻亂咬,雙手亦在她身上按捏.
無暇咬著牙承受著這一切,瞪著的眼中溢滿淚水,順頰默然滑落.
"不要給我裝死人!"蕭玉展咬牙切齒,狠狠瞪著無暇的臉,"告訴你,本公子已經對你忍無可忍!"
無暇失魂落魄的望著他,眸中不再有任何情緒,只有漫無邊際的空茫.
看得蕭玉展心一揪,卻又不憤不甘,雙手抓住她一推,生生將她甩倒在床上.
無暇這才有所驚醒,哆嗦一下開始縮緊身子,低垂的眼簾上睫毛輕顫,面上是毫無生機的悲哀.
蕭玉展眯起眼睛,一點一點靠近床榻.
無暇眉頭越皺越緊,似是極力忍著巨大的痛楚.蕭玉展緊緊盯著她,腳步也越來越慢,驀地,他停下,略有沉痛的吸了口氣.
無暇還是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
蕭玉展的雙手緩緩顫抖著握緊,他是極想極想的得到她,可是為什麼,看到她這般絕望無助的樣子,他也會心疼啊.
然而,這個死丫頭為什麼就一點不能珍惜他的心呢……
突然,門外一陣急速的腳步門.
蕭玉展和無暇同時身子一震,蕭玉展猛的回頭,眸光狠戾.無暇卻是雙眼倏地放光,從剛才的空茫瞬間轉為希冀.
啪!
蕭玉楠冷著臉踏進門來,當看到蕭玉展與無暇兩個人相持的局勢,眸中緩緩流轉出狡黠的,鄙夷的複雜光澤.
"啊,小姐!"無暇渾身似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力量般猛的跳下床,撲跪到蕭玉楠腳下,不住的叩頭,"小姐!救命啊!小姐!求小姐救奴婢一命!小姐!"
蕭玉楠面無表情的垂目望著情緒突然之間迸發的無暇,鼻息間發出一聲極度嘲諷低哼.
無暇心頭一冷,驚恐萬狀的抬頭看她.
"楠兒!你怎麼會來?!誰……告訴你的?"蕭玉展此時已有點抓狂,為什麼,他每次跟無暇丫頭糾纏時,這該死的蕭玉楠就來搗亂!
蕭玉楠不屑的瞥蕭玉展一眼,一旋身坐到凳子上,斂了目,一副了然的表情,"大哥這是什麼話,楠兒無事閑來到你這邊走走,不行麼?"
蕭玉展臉上張揚之氣稍有收斂,卻也是滿目的不悅,施施然,他也落坐一旁,眼角斜了一眼仍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無暇,壞笑一下,道:"如此說來,楠兒只是隨意逛逛?並無多管閑事之意?"
"閑事?"蕭玉楠故作驚訝,"大哥的意思,楠兒是好管閑事之人嘍?"
蕭玉展冷笑,"不敢."
蕭玉楠也冷笑著望向無暇,仿佛這才看到她一般,頓了頓,道:"大哥,楠兒想跟這丫頭說上幾句話可否?"
無暇肩膀抖了抖,心底一時有點迷茫,不知蕭玉楠這是何意?
蕭玉展立即有所警戒,目一凌,道:"楠兒,你方才說,不管閑事的.為兄勸你,還是回房休息為好."說完咬咬牙,強壓下要將她一腳踢出房門的**.
蕭玉楠微微一笑,全然不將蕭玉展的警告放在耳中,"大哥當真要這樣做麼?"說著,沖地上的無暇抬了抬頜.
蕭主展對蕭玉楠的表現有點納悶,略略思量,才道:"楠兒,這丫頭現今可是在我院中,要怎麼樣由不得你做主了吧."
"大哥說的是,今非昔比,楠兒也知道大哥對這丫頭念念不忘,此情真是讓人感動."蕭玉楠說著,臉上淡然的笑著,一雙鳳眸不時在無暇身上流轉,"也難怪,這丫頭是一天比一天漂亮,全身上下都透著狐媚之氣,自然是將我大哥和二哥的魂兒全都給勾去了."
蕭玉展有點臉躁的瞪瞪她,"楠兒休要在此耍嘴皮,若是無事,就請回吧."
"楠兒難得有興致來看你,大哥這是什麼態度?"蕭玉楠扁扁嘴,笑道:"不過小妹確是有句話要提醒大哥."
蕭玉展一眯眼,危險地盯住她.要是她再敢向上次那樣威脅她,她現在就不饒她.
無暇卻是猛的一抖精神,瞪大眼睛乞求的盯住蕭玉楠.
蕭玉楠瞥了無暇一眼,再望向蕭玉展,正色道:"大哥,你此舉頗有不適,這丫頭是二哥的人,你若動了她,二哥回來豈能罷休?你與二哥本就矛盾不斷,爹對你的態度你都知道,這事你若是出了,理定不在你這邊,到時候,恐怕你是得不償失啊."
蕭玉展微有動容,可是轉念一想,又硬撐著道:"不過是個丫頭而已,只要你不去張揚,就算以後玉郎知道了,這丫頭早已是我的人,他又能怎麼樣?爹爹那邊,我自會去解釋."他是想著到時候無暇會因為**而屈服于他,他就不信哪有過分貞烈的女子.
無暇這邊暗暗抹著汗,心里一揪一提的.
聽蕭玉楠這麼說,實是在理.看來,這小姐是有情有義,想用這種方法來救她.只是這可惡的蕭玉展並不上套……娘的!
"大哥,你這頭腦,果然還是沒有什麼長進."蕭玉楠抱起雙臂,毫不掩飾對兄長的嘲弄,"做事魯莽不計後果,就是這樣,你才會在爹爹面前越來越沒份量."
"你!"蕭玉展瞪大眼,臉漲得通紅,大聲吼:"死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哎,大哥."蕭玉楠卻突然一笑,討好地道:"楠兒倒是有個好辦法."
蕭玉展渾身的怒氣這才緩緩消下去,疑惑的上下望了望她,"你會有這麼好心?"
無暇心又提了起來,誠惶誠恐的盯住蕭玉楠,"小姐……"
蕭玉楠斜了她一眼,目中的神色甚是複雜,停了停,她緩緩移動腳步,走到窗前,吸了口氣,朗聲道:"依我之見,你若真的喜歡這丫頭,不如趁此機會,向娘親稟報,讓娘親給你做主,將這丫頭光明正大的入你的房.如何?以後二哥回來,有什麼事娘親幫你頂著."蕭玉楠說完一回頭,狡黠的沖兩人眨了眨眼睛.
蕭玉展這邊頓時茅塞頓開,喜出望外,"好!果然好主意!到時候生米已成熟飯,這丫頭已成了我名正言順的小妾,看他蕭玉郎能奈我何?哈,哈哈哈!"蕭玉展越想越痛快,開心的大笑起來.
如雷的笑聲也抵不過聽到蕭玉楠話時帶給無暇的震驚,她不可置信的瞪住蕭玉楠,萬沒想到,她不但不救她,還落井下石……蕭小姐,怎麼會這樣子?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不,不!小姐!"無暇發出一聲慘叫,匍匐著挪到蕭玉楠腳下,緊緊抱住她雙腿,"小姐,小姐……奴婢……是你親手領進蕭家的,你是奴婢的恩人,奴婢從來不曾忘過,小姐……小姐不會眼睜睜看著奴婢入火坑的……"
蕭玉楠眯著眼睛俯視著無暇,臉上的神情一會兒陰一會兒晴,一時,竟似乎有些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9:08
蕭府初情 第二十三章
蕭玉楠回神似的一抬眸,勉強一笑,"好了,這事就這樣說吧,我也累了,回去休息."
"等等."蕭玉展叫住她,搖頭晃腦的圍著她繞一圈,壞壞地笑了笑,說:"楠兒,你今天是有點奇怪呢.不過大哥不得不提醒你,你最好說的都是真心話,不要心口不一."
蕭玉楠顯然被惹惱,煩感的一挑眉,目光也嚴厲,"對你好也懷疑,真是賤骨頭!哼!隨便你!"
蕭玉展也不惱,只詭異一笑,"如此說來,楠兒確實是一片真意嘍.看來以前的楠兒是不懂事,才會處處幫著你二哥."
蕭玉楠微微皺眉,似有隱忍的刺痛.
"現在終于知道大哥才是最親了吧."蕭玉展笑得古里古怪,眼睛轉到無暇身上時,又射出野獸見到獵物時的光芒,"無暇丫頭確實能讓男人神魂顛倒呢,所以,我猜,楠兒也不想讓她繼續留在玉郎身邊吧!"
蕭玉楠垂下眼簾,抿緊了唇不語,眸中不明顯的緊張和慌亂.
"呵呵."蕭玉展轉回身抬手拍了拍蕭玉楠的肩膀,陰陽怪氣地笑道:"大哥要好好賞你,因為楠兒的計策絕妙之極,而且,兩全其美!"
無暇已完全沒有能力去思念蕭玉展口中的兩全其美的含義,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白一陣黑,思想完全放空,只覺得她的生命,都要結束了.
蕭玉展湊近蕭玉楠的耳,低聲道:"所以,楠兒,大哥勸你慎重行事,咱們各取所需.嗯?你聰明伶俐,應該了解大哥的意思."
蕭玉楠扭頭冷冷盯了他一眼,一甩手,低嗤了聲大步走出門去.
蕭玉展狡黠的地望著蕭玉楠離開的背影,得意的勾起一邊的唇角.
無暇仿佛覺得天與地合在了一起.
沒有明亮,沒有生命,一片死寂.
"一會兒,等我的好消息,小美人."蕭玉展陰森森的對無暇說道,然後仰起頭狂妄地大笑著走了出去.
蕭府正堂.
"混帳!你說什麼?"蕭夫人一拍桌案,大聲怒喝.
蕭玉展屈膝,認真地小心地道:"娘親,展兒真的喜歡那丫頭,你就允了展兒吧."
"你,你……"蕭夫人指尖顫抖,一股悶氣堵在胸口,臉憋得通紅,"沒出息!一個賤奴婢有什麼好?!竟然還是跟蕭玉郎不清不混的同一個丫頭!你不嫌丟人,我都怕失了身份!"
"娘!展兒一早就喜歡這丫頭,而且,我比玉郎見她見得更早!是蕭玉郎他陰險狡詐近水樓台先下手為強,不然,這丫頭准會一早兒就對我傾心了."
"跟蕭玉郎爭一個丫頭你也說得出口?!"蕭夫人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幾步跨到蕭玉展跟前,抬起掌就揮了過去,"混帳!你不給我爭口氣,偏偏整天就給我惹這些丟人的事!"
"娘!哎喲娘!手下留情啊!"蕭玉展捂著肩膀哇哇求饒.
蕭夫人這才收了手,仍氣呼呼的瞪著他.一旁的蕭玉楠忙過來,扶她坐回到正位.
蕭玉展責怨的瞪蕭玉楠一眼.
蕭玉楠冷冷笑了笑,一邊抬手輕撫蕭夫人的前胸,一邊柔聲勸道:"娘,你別生氣了,這點小事,犯不著."
"還犯不著?!你說說他,一天到晚有沒有辦點正經事?整日里不讀書不作詩,只知道吃喝玩樂玩女人.現在竟然還為了想納那個丫頭為妾來求我?!如此主次不分,不務正業,簡直是廢物!這蕭家的家業,難道你是想雙手供給蕭玉郎不成?!"
"怎麼會嘛,娘!這不是還有你嘛!都是因為咱們蕭家有娘在,展兒才這麼輕松才敢到處去玩啊!"蕭玉展臉上掛著心虛的笑,嘴上說著奉承的話.
奈何蕭夫人並不吃他這一套,狠狠瞪他一眼,"你不要想著只依靠為娘,那個蕭玉郎不是好對付的,你爹現在一心只想培養他,哼,你也爭點氣,做出點實事拿出點本事,也不要總讓我這張老臉給你貼好話!"
"是是是,娘親教訓的是."蕭玉展冷汗滲滲.
"娘."蕭玉楠偷瞄了蕭玉展一眼,順勢說道:"大哥近來已經在慢慢學著懂事了,而且啊,大哥以前可都是沒心沒肺的,如今對那丫頭還有股認真勁,娘,這也是好事啊."
蕭夫人凝起眉,狐疑地望向蕭玉楠.
"娘,你瞧大哥今天這般求你,態度多麼誠摯,以前,可有這樣過?娘若是應了他,也許呀,以後哥的心就收斂了些."
"是啊娘,展兒保證,若娘給我做主,納了無暇丫頭為妾,以後我什麼都聽娘的,好生讀書考狀元,絕不在外面惹是生非."蕭玉展信誓旦旦.
"哼."蕭夫人冷嗤一聲,"就憑你?"
"娘不信?"蕭玉展一挺身子,恨恨地道:"娘不要以為,只有玉郎那樣的偽君子會讀書,展兒也有自己的優勢."
蕭夫人眯了眯眼,側過頭不願理他.
"娘……"蕭玉展急上心頭,偷偷拿眼瞄蕭玉楠,蕭玉楠無奈,皺了皺眉,望向蕭夫人,低聲道:"娘,你就答應了大哥吧,不然,他又不知道又要到哪家紅樓去了,這消息若是傳到了梅大人府上……娘,用個女人拴住他也未嘗不可."
蕭夫人微有動容,有點驚悟的睜大眼睛.
蕭玉展一看有效果,忙興奮的添油加醋,"是啊,娘,展兒納了那丫頭,絕不再出去亂搞了!而且,娘,這丫頭是玉郎的心上人,若是被我納了去,玉郎知曉後定會氣火攻心,這不也正是解了娘的心頭之恨嘛.娘,您不會是因為怕玉郎,所以才推三阻四……"
蕭夫人先是一怔,再勃然大怒,"混帳!娘會怕一個乳臭未干的病央子?娘恨那人,還不都是因為你!"
"是是是……"蕭玉展又乖巧的縮下身子,暗自,卻偷偷地笑.
蕭夫人長呼了一口氣,胸口的怒火慢慢壓了下去,末了,她擺了擺衣袖,極勉強極無奈地冷聲道:"也罷,難得看到你有這樣的堅持,娘提醒你,這件事你要想透,不要將來又鬧情緒,讓我失望."
"娘,娘!展兒絕對不會後悔,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蕭玉展立即喜笑顏開,激動的連連叩拜,"謝謝娘深明大義,娘,您一定會越來越年輕的!"
蕭夫人白了他一眼.
蕭玉展笑嘻嘻地站起身,雙袖拂了拂膝蓋,整了整衣領,輕咳了聲,對著蕭玉楠挑了挑眉,蕭玉楠卻別過臉去,黯然垂下眼簾,眸光複雜.
"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那個什麼丫頭,不能以妾的身份入你的房."蕭夫人突然開話.
蕭玉展臉色一怔,緊張疑惑地道:"娘……您……您想出爾反爾?"
"蠢材!"蕭夫人氣得渾身顫抖,"說的什麼話?!"
蕭玉展吐了吐舌頭,縮著身子不敢再頂嘴.
蕭夫人努力壓了壓心口的怒氣,恨恨地道:"你聽好了!那丫頭身份低賤,在蕭家不能給名份,即使是妾,也絕對不可以.所以,娘只能允你納她入房做通房丫頭."
蕭玉展松了口氣,連連拜謝:"還是娘考慮周到,展兒明白了."他現在只關心能不能得到無暇,至于名份他可不在意,雖然之前應允過無暇,但凡事要慢慢來嘛,而且,他會好好寵她好好補償她,還不行麼?
"唉,好累了.楠兒,扶我去休息."蕭夫人伸開胳膊擺開了架勢,蕭玉楠回神似的怔了怔,忙接住她的手臂,"是,娘."
"你怎麼了?"蕭夫人不滿的盯了盯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事了,娘,咱們走吧,楠兒還正想有個刺繡的段子要請教娘的."蕭玉楠有點緊張地陪笑.
"嗯,這才對嘛,女孩子家,就該玩玩刺繡……"母女倆絮絮叨叨的走出門去.
蕭玉展望著兩人的身影,心頭喜不自勝,春風得意地一撩袍子,大搖大擺踏出門,扯著嗓子喊:"阿飛!阿飛!走,陪公子喝一杯!"
這一天,無暇再也沒有胃口吃一口飯.
一整天,她整個人都處于崩潰邊緣,呆滯的雙眼,蒼白的臉,嘴里細細碎碎地自語:"為什麼?小姐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看著我被人糟蹋,我也是個人呐,是個女人啊,小姐……難道你不是女人嗎?若真要這樣,當初不如任我餓死……"
偶爾,當她抬頭,還是看到了窗外已漸漸暗下來,不由的心頭一慌,無邊無際的恐懼清晰地襲滿全身.
怎麼辦?怎麼辦?!
她知道,天黑了,今天晚上,那個禽獸蕭玉展不會放過她的.
身子一僵,她癱軟在床上.
玉郎,玉郎……你在哪里?
你可知道,你心愛的人在承受著什麼嗎?
顫抖著閉上眼睛,淚水順頰滑下,她撲在床上,發出悲淒的斷斷續續的嗚咽.
……不行!
她為什麼要坐以待斃?!如果一定逃不掉,她不如……一死保清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9:23
蕭府初情 第二十四章
眼前閃過玉郎溫潤的臉,她心一悸,鑽心的痛楚讓她不由得冷汗淋淋,玉郎啊,若從此永隔陰陽,他該會多麼的痛心……可惜,她不死,卻是更沒有臉面去見玉郎……
似乎,已經窮途末路了……
內心幾經掙紮,她終于狠下決定,雙眼空洞卻堅毅地抬起,在屋內緩緩瀏覽,尋找利器.
她要死,是的.
曾經,她拼了命的要活下去,不管受多大的辛苦她都堅強的要活下去.可是如今,她卻要親自結束自己的命,這與之前她的堅韌她的頑強相比,真是一個諷刺.
"哈哈哈!……"她突然仰天大笑,笑得滿臉通紅,笑得渾身亂顫,淒愴的笑聲回蕩在房中,突兀而詭異.
"呯!"房門猛的被推開,一直守在門外的家丁瞪著眼睛跳進門.
無暇陰冷一笑,突然抖起全身的力氣向著桌子角一頭栽過去.
兩家丁大叫一聲不好,慌忙撲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無暇滿心的以為此次她將命斷于此,誰想膝蓋處被什麼一擊,麻痛之下,一個踉蹌偏跌下去,額頭碰撞桌角的力道得到了緩沖和偏移,竟只是擦破了發絲連接處的一些皮毛.
幾乎與此同時,已有一個家丁飛速的抱住了她的腰.
"放開!放開我!"無暇氣急敗壞,瘋了般張開口對著胸前的胳膊就咬下去.
"啊!"家丁慘叫一聲,本能的松開手.
無暇又要去撞牆,又被另一家丁攔腰抱住……
亂七八糟……
"都放手!"突然一聲厲喝.
三個人都愣住.
蕭玉展冷著一張俊臉,瞪著紅絲的眼眸,僵直著身子走進來.
兩個家丁忙退避到一邊,"大公子……她,她要尋死."
蕭玉展一揮手,兩人迅速的竄出門外.
無暇不期然對上蕭玉展的臉,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盡是惶恐和決絕.
好矛盾的眼神……
"你想死?!"蕭玉展從齒縫里擠出來的三個字.
無暇瞳孔一縮,渾身一凜,冷笑道:"沒錯.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屈服于你."
"好.非常好."蕭玉展拍著巴掌,腳步緩緩靠近,"玉郎挑中的女人果然有點志氣,不過我看你,也未必真的有錚錚鐵骨."
無暇恍了恍神,身子本能的向後退去.
"哼."蕭玉展鄙夷地冷笑,"在本公子面前裝貞節烈女,你也太小看本公子了!本公子瞧見你第一眼,就曉得你有多卑微."
無暇心頭一震,羞怒迸發,"你這個無恥之徒,我今日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好,那本公子今天就占了你,看你當真能夠怎麼樣!"蕭玉展雙臂一扯,嘶的一聲,外袍應聲而落.
無暇一怔.
蕭玉展淫邪一笑,猛的向前一撲.
無暇還未回神,身子便被蕭玉展抱著倒在了床上.
"不!不要!"無暇驚懼的大叫,雙手無意識的亂抓亂撓.
蕭玉展哪能放過她,越是她這般拼命的抵抗,越能激發他內心的憤怒和占有欲.幾個來回,便將身下發瘋的無暇給鉗制住."賤人!竟然敢把本公子不放在眼里!"啜了一口,他眸光一利,一只手扯住她胸前的衣領,"嘶"的一聲,少女晶瑩的雪白肌膚便展露無疑.
無暇愣住了,忘了掙紮,張大嘴巴望著自己暴露的半邊酥胸.
"果然冰清玉潔……"蕭玉展雙瞳忽地緊縮,嗖嗖放出淫光,手指情不自禁的發顫著觸上去.
突然的陌生觸覺猛的激醒了無暇,她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巨大的恐懼襲上來,她不顧一切的開始嘶叫:"啊!滾開!滾開!"
蕭玉展卻越發興奮,雙眼發紅,唇角的邪惡越來越深,雙手緊緊按住她,逗趣地看著她嬌弱的身子徒勞無功的頑強拼搏著.少女的處子芳香讓他體內一陣陣熱潮滾滾,他低下頭用鼻子陶醉地嗅著,嘶啞地低聲道:"好香啊……一定是好美味……"
"救命啊——!不——"無暇沒命的嘶喊著,胡亂的躲避著他的靠近,但身體卻被他牢牢壓住,一切的努力只是激起了他的獸欲,他吸了口氣,一眯眼,突然埋下頭瘋狂的啃咬著那細滑嬌美的肌膚.
無暇徹底崩潰!他唇舌咬在她肌膚上就像無數的蟲子在蠕動,讓她害怕惡心,幾近要暈厥過去,她失控的抽出一只手狠狠抓向他的脖頸,"混蛋!你這個卑鄙無恥人面獸心不得好死的混蛋!!"
蕭玉展一怔,突然的疼痛激怒他,他抹了抹脖子,慍怒的抬頭盯她一眼,咬著牙罵了句:"該死!"倏地,粗魯地抓住她的胳膊舉到頭頂,她一怔,恍然間發現他已用一只手緊緊將她的雙手鉗住!現在,她完全的被他掌控!
無暇干瞪著眼,突然覺得,自己的一切反抗是如此無力,而且,完全沒有必要.事到如今,蕭玉展是一副勢在必行的架勢,而她,已完全沒有反敗為勝的機率.
蕭玉展得意,輕蔑的一笑,重新低下頭凶猛的啃咬她的脖頸和前胸,一邊三下五除二的亂扯自己的衣物.
她欲哭無淚的作垂死掙紮……當明顯的感覺到了腹部有硬邦邦的什麼在頂著自己,她恍然間垂下眼,生生見到了那令人恐怖的,黑乎乎的毛茸茸的,像一個丑陋的樹樁,好惡心,好惡心!
"啊——!!"她發瘋般失聲驚叫.
"哈哈哈……"蕭玉展卻開懷大笑,一邊高叫道:"小美人!今天叫你見識見識本公子的厲害!"
傾刻間,一陣前所未有的帶著羞辱的切膚疼痛穿透她全身!
她痛苦的連連倒抽冷氣,疼得連嘶喊都變成了喉口的哽咽,全身所有的力氣一抽而光!
"丫頭,你是我的了……"蕭玉展快意地從喉口擠出幾個字,挑逗的輕咬了咬她的下巴,身下開始了由慢至快的動作.
無暇只覺得眼前一黑.
她知道了,她的生命已在這一瞬間改變,徹底改變,一切,都已不複從前.永遠.
絕望!
萬般絕望的忍受著身上這個野獸的狂暴肆虐,她渾身冒起冷汗,緊緊的咬住唇,咬到口中有鮮血的腥味.
然後一點點,腥味在她的全身漫延,漫延……
風高月黑.
窗外的月光灰蒙蒙的透進屋子,帶著淡淡的憂傷氣息,就好像,月亮也在為床角的人兒悲傷.
還有,什麼時候會比現在更心碎,晴天霹靂不過如此吧,痛徹心肺也不過如此吧,萬念俱灰就這是這樣了吧,生不如死便是現在的滋味了吧.
為什麼?這一天,居然真的來到了.
無暇抱著雙膝,蜷縮在床角,失神的瞪著眼望著一床的狼籍,一個可怕的聲音在她耳邊邪惡的反複提醒著:莊無暇,你被強暴了!你真的被強暴了!!你被蕭玉展強暴了!你的蕭玉郎再也不會要你了!
她猛的捂住耳朵,眼淚如泉般無聲地汩汩而下,心像裂開再也合不上般,肝腸寸斷.
已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也哭不出聲來,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心底一片黑暗,一片空洞,什麼都沒有,她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一直這樣坐著.
久久的這樣坐著,好像時間已停止了.
一雙手輕輕的托起了她,將她蜷縮的身子攏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她沒有動,只是木然的瞪著眼睛,空白的瞳孔沒有一絲情緒.連恨都沒有.
"唉."蕭玉展發出一聲輕歎,濕熱的氣息撲在她臉頰,她微微顫了一下,卻沒有掙脫他.
這讓他有些許感動和絲微的心痛,"傷到你了,丫頭."他沉沉地說著,抬手輕攏她的頭發,凌亂的頭發一縷縷的攏到腦後,然後,再用指腹細細抹掉她唇上沾著的血漬.
她終于眨了眨眼睛,驚弓之鳥般的瑟縮抖簌著身子.
"無暇……別這樣……"蕭玉展捧住她的臉,星星點點吻在她額角,眼瞼,臉頰和下巴,一邊細細碎碎地呢喃著:"我會好好待你的,會疼你的……"
她閉著眼睛,死人一樣任他親吻著.
"無暇丫頭,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別這樣……"蕭玉展弄不清自己為何這般緊張,看到她這樣一副不想活的樣子,他是真的有點後怕了,心下一急,辯解道:"是你激怒我的啊!你干嗎要尋死?甯願死都不想隨我,我很生氣才會那麼粗暴的啊……玉郎就那麼好嗎?為什麼你要對他死心塌地?!"說到最後一句,他不能控制的猛捶了下牆壁,立即又痛的哇哇直叫.
無暇在聽到玉郎這兩個字時猛打了個哆嗦,眼睛忽地睜開.
"不要再喜歡他了好嗎?"蕭玉展乞求地望著她的眼睛,"你現在已經成我的人了,我會為你改變自己的,好嗎?我會比玉郎更優秀,行嗎?"
無暇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特別好笑,像一個跳獨角戲的小丑,不由的,展開唇角,冷冷的嗤笑一聲.
蕭玉展怔了怔,尷尬地咳了聲,道:"不信,你等著瞧."
無暇呆呆的轉開視線.
蕭玉展氣呼呼地一哼,"好!不管你怎麼想,反正從今以後,你,就是我蕭玉展的女人,對玉郎,你就死心吧!"
無暇心頭一激,目光銳利含恨的瞪住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一聲:"滾!你給我滾!"
蕭玉展吃了一驚,下意識的丟開她跳下床,又不由得氣上心來,一甩袖:"哼!你就發瘋吧!看你能瘋到什麼時候!總有一天,你會老老實實心甘情願的侍候本公子!"
"滾!滾啊!"無暇像得了失心瘋,抓著手邊能扔的東西就稀里嘩啦往他身上咂.
蕭玉展手忙腳亂的避開,倉皇地道:"好,你,你先自己歇著吧,我明兒再來看你."說完,灰溜溜的打了打衣擺,扭頭竄出門外.
"呯!"的一聲後,一切又歸于寂靜.
無暇終也忍受不住,癱軟到床上,肩膀抖動,胸口起伏,茫茫長夜里,久久的,回蕩起悲痛欲絕,肝膽欲裂的嗚咽聲.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19:19:45
蕭府初情 第二十五章
四天.
四天里,她沒有說話,沒有再哭,沒有吃東西,也沒有動一動.
四天里,她讓自己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痛苦的最高境界是麻木.
而麻木以後,再也感覺不出痛.
人生,總要容許自己放縱一回,沮喪一回,甚至自暴自棄一回,心里頭那小心冀冀緊繃著的弦偶爾的放松一回,才不會活得太累,才不會讓自己有崩潰的機會.
然後,蘊蓄起重生的力量.
第五天,她睜開了眼睛,眼神里不再只有空洞和迷惘,臉上不再只是蒼白的灰色.她下了床,鎮靜而沉著的穿戴整齊,坐在梳妝桌前,細細的化著妝.
她想通了一件事,那便是,她要活著.
是的,她一定要活著.
要生存,先把淚擦干.
重生,也許並不一定是化繭成蝶,也許並不能讓生命得以絢爛,但至少,她遵從了自己對生命的渴望,完成了自己人生的一次蛻變.
她莊無暇,沒有高貴的命,沒有幸運的命,但是,她就是要這麼不屈不撓這麼執著而卑微的活著.她沒有追月的奢望,沒有摘星的野心,她也並不是倔強的要與命運抗爭到底,她很簡單,她只是要實實在在的活著.
活著,可能痛苦比快樂要多,可能以後將永遠沒有真正的快樂,可是,只要活著,只要她用認真的態度活著,她都覺得沒有白活一回,她只是要忠于自己.因為一旦死了,便什麼都毀滅了.她不能死.
沒有什麼,能夠抹煞她生存的信念.
打點好自己,她站起身,平平靜靜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的家丁正在無所事事的倚子柱子上犯困,好幾天了里面沒啥動靜,他們都習慣了,這會兒看見門從里邊開了,不由的一愣,猛的站直了身子,警覺的盯住了她.
"我餓了,要吃飯."她看了他們一眼,然後不理會他們目瞪口呆的表情,轉身走回屋子里.
這幾天她像個死人一樣,幾天沒有出屋子,也幾乎沒有見到太陽,所以今天,她想先填飽肚子,然後出去走動走動.奇怪的是,蕭玉展這幾天也沒有正式的來騷擾,幾次來了也就走進來看看她,歎息幾句再離開.
她該慶幸他還沒有滅絕人性.
不用說,她現在反常的反應會立即傳到蕭玉展的耳朵里,但是她不介意,現在一切對她來說,都沒什麼意義.
飯菜很快送來了,還是上次的青衣丫頭,無暇看了看她,她低垂著頭,有點膽怯.無暇不由笑道:"這幾天都是你來麼?真是辛苦了."這幾天她都沒有注意過來給她送飯的是不是這個青衣丫頭,今天才正眼看著了她.說起來,上次的事,雖然沒有給自己帶來幸運,但至少,人家可是按她說的做了.
青衣丫頭有點不知所措的放下托盤,張皇的看她一眼,小聲說:"你好好吃東西吧,有什麼事,只有活著,才有希望不是."
希望?
無暇苦笑了下,點了點頭,"是,就算沒有希望,也要吃飯."說完拿起筷子,用心的吃起飯來.
雖然入口的飯菜似乎沒有什麼味道,但是她知道,只有把這個吞下去,她的身體才能恢複健壯.原來人在異常痛苦的情況下,是真的可以沒有胃覺的.
青衣丫頭看著她吃飯,微微露出了笑意,然後一轉身,便瞧見站在門口的蕭玉展,緊張中正要開口,蕭玉展一揮手,她便垂下頭,碎步跑出了屋子.
無暇余光中早已瞥到了蕭玉展的影子,但她沒有受到影響,不動聲色的繼續吃著飯.
蕭玉展眼中微露出詫異,緩緩走至她身側,靜靜的看著她認真吃飯的樣子,慢慢的,眸中蕩出一絲溫柔,嘴角勾起欣喜的弧度.
仿佛怕打破這一刻的平靜,蕭玉展沒有開口也沒有動,直到她看似有滋有味的吃光了盤里的全部,他吸了口氣,用輕柔的聲音問:"吃好了嗎?還要嗎?"
無暇拿手帕抹了抹嘴,淡淡搖了搖頭,站起了身.
蕭玉展一提精神,忙問:"悶了嗎?我陪你走走."
按理說,她該拒絕的,但是奇了怪了,她竟然覺得這樣也好,有時候,認真面對已經形成的挫敗的事實,確實是一件好事.
非常害怕發生的某件事,一旦真的發生了,心中那顆懸著的心反而會放下了,那種可以徹徹底底清清楚楚承受這件事所帶來的痛苦的心情,甚至比之前一直提心吊膽的心情要輕松.
她莊無暇是個明白人.
既然堅持要活著,她就要對自己好一點,掙紮,逃避,哭鬧,有個p用.
微微的點了點頭,她邁步走向門口.
蕭玉展激動地一拍折扇,喜出望外的跟了上去.
出了門,無暇抬頭望了望天,今天陽光真好,吸了口氣,覺得身體里也似乎注入了太陽的熱量.
"無暇,你想去哪兒走走?要不要上街?咱們轎子去如何?"蕭玉展興致勃勃的圍在她身側,熱情洋溢地獻著主意.心底卻暗暗得意,看吧,女人都一個樣,要想得到她的心,先得占了她的身.這女人一心只看重貞操,以後,不怕她不服服帖帖的跟定他.
無暇的目光並沒有掠過蕭玉展的臉,但,這個男人心里的竊喜她領悟到了,不屑地一笑,她輕輕走出院子,"我只需要走走."
"去哪里?啊,咱們到花園去吧,好嗎?"蕭玉展心里簡直樂開了花,比花園里爭奇斗豔的花兒還要燦爛.雖然,無暇這樣不合常理的篤變讓他有一點點不塌實,但比起那鋪天蓋地的愉悅,一點點的心慌太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無暇略為思索了下,贊同地點點頭,"好,去花園吧."
陽光明媚的花園里,充滿著生機勃勃的生命氣息,各種花已經春意盎然,吐著嫩綠的葉子,有的已長出了含苞欲放的花蕾,空氣里,自然飄蕩著清新無比的氣息.
無暇站在花叢間,水汪汪的明眸忽閃了閃,平靜而純然.
連花草都這樣珍惜這樣努力的活著,她有什麼理由去放棄.
一陣兒微風吹過,掀起了淺淺的涼意.
蕭玉展體貼的裉下外衣,輕輕披到無暇肩上,順勢,雙手握住了她雙肩.
無暇冷冷一笑,抬眸,目光疏離且犀利地盯住他.
蕭玉展沒來由的心里抽了一下,竟有些懼怕的收回了手,干笑了幾聲,道:"我怕你冷……清早,挺涼的."說著,竟在她的目光下越來越氣虛.
無暇也沒再堅持,淡淡收回目光,然後飄飄移移的轉向了天空.
其實她知道,以她這卑賤的身份,即使蕭玉展對她做出了禽獸之事,她也沒有資格在他面前驕橫持縱.
但是,她就是張揚了,又怎麼樣呢?有的男人就是賤,偏偏就吃這一套.
她平靜的醒來,不代表她可以平靜的接受他的碰觸;她選擇面對事實,並不代表選擇接收他.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至近,花園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
無暇眨了眨眼,沒有轉頭,余光中已瞥到是蕭玉楠.
唉是啊,她這幾天的沉渾,恐怕不會逃得過蕭玉楠的眼線,如今神奇般的複醒,自然會引得大小姐來觀摩了.
從什麼時候起,她莊無暇成了這蕭府的重點人物了?這恐怕才是神奇的轉變吧.
蕭玉楠緩緩走過來,眼神一直在無暇身上來回流轉.
蕭玉展回頭,不太自然的輕咳了聲,淡然道:"真巧啊,楠兒,你也來逛花園."
蕭玉楠沒有理他,只靜靜的注視著一直沒有看她的無暇."怎麼?做了大哥的通房丫頭,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連起碼的禮數都省了?"
無暇沒有作聲,只是收回了目光,微微斂目.現在她什麼心情都沒有,什麼都不怕.對于蕭玉楠,她的心情太複雜,複雜到沒有情緒,最好的辦法是不去理會.
"楠兒,你也知道無暇她心情不好,就莫去計較了,啊.乖."蕭玉展從中陪著好話,一邊偷瞧著無暇的臉色.
"哼."蕭玉楠面色發紅,有點不可思議的望住蕭玉展.怎麼也沒有想到這莊無暇的媚力那麼大,連風流的蕭玉展都這麼遷就她."大哥,你當真為了這丫頭要收心了?"
蕭玉展咳了咳,不悅地道:"楠兒,這種事你不必知道."
蕭玉楠白了他一眼,再走到無暇面前,細細地看著她,她面無表情,看似毫無波瀾."原來你也不過如此,這麼快,就認命了.無暇,我是該恭喜你,還是該為你歎息."對于無暇,她也懷著更加複雜的心情,看到無暇這樣跟蕭玉展出來賞花,她一邊慶幸,慶幸這個女人可以認命,一邊又鄙視她的善變,同時,又為蕭玉郎喜歡的女人這樣就放棄而氣憤.
……她還真是個矛盾的女人.
但是無論莊無暇受到誰的青睞,在她蕭玉楠的眼里,莊無暇永遠都只是她撿回來的流,莊無暇的身份不管如何變化,在她蕭玉楠心里終也擺脫不掉賤民的出身.
她永遠不會對這樣出身的女人仰視.
無暇的眼神有一絲回籠,恍了恍,終于也看了一眼蕭玉楠,然後便也只是淡淡然的避開,輕挪幾步,對著她微微福了福身,不理會她詭異的表情,從從容容的走向花園門口.
蕭玉展瞪了瞪蕭玉楠,拂袖跟上.
蕭玉楠有些愕然,瞪著無暇離去的背影干愣住.她沒想到,無暇對她連一點的情緒都沒有,哪怕是怨氣都沒有,就那般清清淡淡的神情走掉了.
一時間,竟有些無措.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47:50
蕭府初情 第二十六章
清晨,幾陣隱隱的雷聲過後,下起了入夏的第一場雨.
無暇站在窗口,安靜的仰望著上空.微明的天空中連綿不斷地垂下一條條雨絲,層層的雨云將遠近的景物都迷蒙了一層霧,像一副水墨畫,朦朧而潮濕.
又是幾天,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無暇的眼中映著向下飛落的雨絲,宛如映照出了她內心的劃傷.
其實這些天,她並不覺得痛苦的,只是異常的沉悶.蕭玉展雖然天天來煩她,但居然很規矩,還很聽話很討好,這讓她也覺得挺詫異,對他最初的恨意也漸漸減淡,並不是因為他的改變,而是,她覺得一味的恨,並不能減輕她的痛,也不能給她現在的處境有任何的幫助.
心底,隱隱的在回避著那個身影.
蕭府,一片甯靜,就永遠這樣甯靜就好了.不要有任何的消息.
細雨瀟瀟地下著,雨水順著樹尖房簷滴下來,變成了一串串水靈靈的珍珠,地上已有片片的水窪,雨點打上去,敲開了一圈圈的音符.
院子的門開了,走進來打著雨傘的蕭玉展,朦朧的雨絲中,他的身影蕭條挺拔,俊朗的面容也沾上了一絲透明的光澤.
無暇眨了眨眼,她心底不否認,這個男子,確還是有一副不錯的皮囊.
"無暇,快關上窗子,莫沾了潮氣."蕭玉展收了雨傘進房來,便關切地替她關了窗,然後轉過身細細地看著她,"下雨了,在屋里很悶吧."
她搖了搖頭,回身坐到椅子上.
不管下不下雨,不管出不出太陽,對她來說,只是天氣.她的心情早已是固定了,沒有什麼可以影響.
蕭玉展吞了吞咽喉,有點癡迷的望著端坐著的無暇,她這樣嫻靜的樣子,越發美麗逼人,雖然,這種美,是骨子里透著冰涼的美.也正是因此,他才不想惹她,一直都沒有再動她.
但是,要他永遠只在一邊看著,他又如何心甘.
更何況,那邊來信,他,就快要回來了.
想到此,他心底猛的一疼.
無暇對他這樣熾熱的注視早已習慣,不避也不動,依然呆坐著,空靈的眼神望著不知名處,完全處于自我的狀態,就像屋子里原沒有他這個人似的.
蕭玉展有點失落,慢慢挪動腳步坐到另一邊,抬起手支著下巴,歎息.
對別的女人使過的招數他全使了,送衣服送飾物,甜言蜜語,逛街賞月,什麼都做了,但是,這個女人就是不冷不熱,不卑不亢,不喜不悲.別的女人他逗一逗耍一耍倒也罷了,可是這個女子,他偏偏想聽到她的笑聲,看到她的笑容,甚至,還有種想天天將他摟在懷里的沖動.他明明已經得到了,為何還落得這麼狼狽?真想不通啊.
輕咳了聲,蕭玉展又站起身,挪到無暇身側,微福身,略帶乞求地道:"無暇,你別整天不高興的樣子行嗎?你想要什麼,只要你說,我一定辦到."
無暇輕輕一抿唇角,笑得若有若無,"我沒有想要的東西."
蕭玉展吸了口氣,又覺得被堵在了半空,在無暇這里,他就總覺得無從下手.
正恍然失措間,無暇突然站起了身,面無表情的走向床邊,"我累了,大公子請回吧."懶懶的嗓音引得他內心一顫.
竟情不自禁跨前一步伸手將她攔腰抱住,"無暇……"鼻息間嗅到她柔順的發間傳來的清香,一如處子的芬芳.
無暇身子微頓,心頭莫名襲來了陣陣的驚悸,聽得身後蕭玉展越來越紊亂的呼吸,她隱隱感覺到了即將要面臨的事情.
悲哀的發覺,原來,要真的面對,並不是那麼輕松容易.真正的面對,不僅僅是過去,還有將來.
要說不害怕,不嫌惡,不心痛……怎麼可能.
"無暇,這麼多天,我對你的喜愛,你該明白吧?"蕭玉展緊緊的摟著她,靜靜的感覺著她身子的柔軟,纖細和輕微的顫動,眼神迷情的圍繞著她精美的臉頰,下巴,以及有著細細絨毛的耳根,沖動的因子在體內開始一波一波湧動,再不安分,"無暇,咱們是有過親近的人啊,不要對我不冷不淡的好嗎?"
感覺到他的手一點點開始揉弄她的身子,無暇像驚醒一般,猛的抬起手,手指一觸到了他的腕,方覺得似乎太多余,不由的倒吸了口氣,身子軟下來,手也放了下來.
是的,太多余了.
將她放在他的位置上想,她也知道自己終是逃不掉的,大公子要一個丫頭,有什麼不可以.更何況還是有過關系的通房大丫頭,根本就是天經地義.
太執拗了,除了顯得自己過于矯情,還很可笑,而且,她明白,到最後,除了辛苦自己白費力氣什麼也爭取不到,只是空添幾分困擾.
無暇的默認讓蕭玉展精神為之一震.原本,當看到無暇想要反抗他還緊張了一回,怕自己忍不住再一次強占她,生怕她更加討厭自己.但是,沒想到,她,竟然……"無暇……"他情難自控的湊近她的脖頸,溫熱的氣息撲在她肌膚上,雙手也受到鼓勵般顫抖著撫摩她的身子,"我做夢都想著你,無暇,想著怎麼讓你多笑一笑,從來沒有人讓我這麼掛心,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真的喜歡上了."
無暇唇邊勾起慘烈的笑,任肩上的衣衫斷斷續續地……滑落.
蕭玉展急切又小心的拋掉手中的衣衫,一個沖動猛的吻上了她的後頸,粗魯的吮吸幾下便立即轉為溫柔,一只手探入她敞開的里衣內,柔滑的觸覺立即讓他渾身擊起一波電流.
無暇顰緊了眉,瞳孔放大,然後慢慢閉上眼睛,緊緊咬住了下唇.蕭玉展的觸摸讓她厭惡,憤恨,但是,她知道她要忍.
不管他是粗暴還是溫柔,都一樣令她厭惡!
濕濕的東西沾上了睫毛,她暗暗吸了吸氣,將湧上鼻息的熱流逼了回去.再睜開眼,一片清明.從此以後,她要冷眼對待這一切.
蕭玉展全身卻越來越熱,他狂喜的發現,無暇決定接受他了,雖然他能看出她的不情願,看得出她的忍氣吞生,但是,女人的轉變是需要過程的,對于她,他有耐心,有信心,所以他不強求,不貪婪.盡量,他會溫柔百般.
纏綿的吻在她頸間,蕭玉展的理性在漸漸消散,心里興奮的暗罵自己,為什麼對這個女人竟然這般的失控.強忍著要暴發的沖動,他眯著眼看著她的氣色,一邊試探著雙手緩緩用力,將她的身子輕輕按向床榻.
無暇空洞的眸中最後閃過一絲決然,一閉眼,她順勢撲在了床上.眼淚于此同時,沾濕了潔淨的枕巾.
蕭玉展渾身一抖,毫不遲疑的撲了上去.
窗外,雨絲依舊,輕輕敲打著窗欞.
冷清清.
而屋內,白色的紗帳里,米色的身體內熱氣在膨脹.
男人狂亂而不失細膩,溫柔中盡是纏綿.
女人僵直的身子在漸漸柔軟.
合二為一的瞬間,她感覺了身體里升蕩起陌生的,奇異的,令人羞恥的快意……
默默地,她咬緊了牙關.
天,漸漸泛起暮色.
兩輛豪華的馬車一前一後在城街上奔馳,青石板上,一陣啪達啪達的趕車聲在街道中回蕩.
前方的轎簾掀開了,露出一張俊逸非凡卻面帶焦急的臉,他抬頭望了望天,一對宇眉不自覺的又顰了起來.
天又要黑了.
蕭玉郎無法表達此時的心情,從來不曾這樣過,出門辦完事後會瘋狂的想要返回蕭府.唉,又要在外留宿一夜,這讓他的心似乎被放在了鍋台上燒烤.
突然,疾馳的馬車緩慢下來,漸漸停滯一家客棧門前.
紅棕大馬仰天嘶叫一聲,馬上的人翻身一躍,跳下了馬,幾步跑到後面的馬車前,還未開口,就見前面轎簾猛的掀開,一道月白的挺拔身影躍了出來,也直走向後面的馬車.
"二公子?"那人喚了聲,退後站立.
蕭玉郎沒有理會他,只向著馬車施了一禮,道:"爹,玉郎請求先行回府."
車簾掀開,里面威嚴的蕭老爺露出疑惑的神態,他看了看蕭玉郎,沉聲問:"玉郎,你是有什麼急事麼?"
蕭玉郎頓了頓,垂下目,有點吞吐地答:"急事……倒也不是,只是……尚有未完成的事情."路上這幾日,他莫名的覺得心慌意亂,心里頭,總也放心不下她.
蕭老爺卻露出不悅的神情.
一旁的朱管家忙道:"二公子,天馬上要黑了,夜里趕車可危險啊."
蕭玉郎瞥他一眼,再對蕭老爺道:"爹,我騎馬回去就行."
蕭老爺臉色一僵,斷然拒絕,"不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48:07
蕭府初情 第二十七章
"爹……"蕭玉郎心頭著急,又找不出更適當的理由,略略思索了下,他抬起頭,清朗的眼睛里是不容質疑的堅定,"玉郎確有要事在身,心不安定,實不願再耽誤."
"哼!"蕭老爺冷哼一聲,"玉郎,切記不可以兒女情長亂了心神."
蕭玉郎微微一滯,緩緩斂目.
蕭老爺也沒有再過于勉強,只轉向朱管家問道:"還有多少時辰的路程?"府內的傳聞他有知一二,並沒有特別的反感,對玉郎的性格和智慧他還是比較放心,而且,當年他愧欠玉郎娘親太多,所以也不想玉郎有這方面的遺憾.這兒女之情雖然微小,但只要不耽誤男兒大事,倒也無防.
朱管家微作計算,道:"回大人,還有一天的路程."
蕭老爺微微點了點頭,眉頭卻顰了起來,猶豫地問:"玉郎,要急這一時麼?"
蕭玉郎立即道:"請爹爹准予."
"唉."蕭老爺無奈的點了點頭,又露出關切的眼神,"那你路上要小心啊."
"爹放心,這條路玉郎走過幾次,即使夜里也不會有意外."蕭玉郎抬眸望他一眼,又低聲道:"只是爹爹,才要多加小心."
蕭老爺點點頭,轉向朱管家,"叫個人跟玉郎一起."
"不用了,爹,人都留下來陪護爹,玉郎才能放心."
蕭老爺捋了捋胡須,略為思慮,便歎了口氣,應下:"那你即刻回去吧."
"是."
車簾放下.
蕭玉郎最後凝視了馬車一眼,轉身看了看朱管家,叮囑了聲:"一定要嚴加守護大人."
"是!小人不敢大意."
蕭玉郎定了定神,大步走到前方,拍了拍健壯紅馬,抓住棕繩一個飛躍,瀟灑利落的上了馬,雙腿一馬肚,高喝一聲:"駕!"紅馬嘶叫了一聲,撒開了馬蹄疾奔而去.
飛馳一夜,馬不停蹄.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中的殘星已淡去,天際微露蛋白,清晨的空氣里沁著微微的芳馨,夜露滌盡了一切的塵汙,清淡的香氣隨著風兒陣陣飄溢.
蕭府後院外,微沾濕氣的人兒翻身下馬,將馬系在路邊,匆匆行至後門.這個時候,他不想驚動其他人從正門過,便直接來到後門,這里幾乎也算是他西院的一處特別的出處.
抬起手,拍門.
里面響起一陣遲緩的腳步聲.
"是我,快開門."蕭玉郎隱著急切壓低聲音道.
"呀!是二公子!"門猛的被打開了,小鳳探出一張張慌的小臉,"二公子?您……你怎麼這種時候回來了?"邊說邊跟在踏進門的蕭玉郎拍打身上的濕露.
"嗯."蕭玉郎徑直走向廳堂,一邊似不經意地問道:"都起來了嗎?"
"起?是是,都起來了."小鳳答得膽戰心驚.
蕭玉郎踏進門,小鳳忙上前幫他脫下外衣,又去拿毛巾遞給他.
一番簡單的洗梳後,蕭玉郎再也沉不住氣,看了看忙忙碌碌略顯不安的小鳳,他略帶疑慮地問:"無暇……在廚房?"
小鳳渾身一震,不知所措的又搖頭又點頭,"哦……嗯……"
蕭玉郎顰起宇眉,坐到椅子上,"你下去吧,這里叫無暇來就可以了."
小鳳吸了口氣,呆滯住.
蕭玉郎心頭掠過一絲驚慌,凝視住小鳳,沉聲問:"怎麼了?有事?"
小鳳猛的抬起頭,臉色嚇得蒼白,腳一軟,突然的跪到地上,抖著肩膀哭道:"二公子!無暇她……她……"
蕭玉郎全身一涼,猛的站起身,瞪住小鳳,"她怎麼了?!"
小鳳抖抖簌簌地答:"她……她現在在大公子院中."
————!!
一道電光裂長空!
蕭玉郎臉色瞬間慘白,頭腦里有片刻的暈眩,仿佛一霎那間,心底隱隱最恐懼的東西,一直想要避去的東西一下子全炸開,**裸的暴露出來,迅速的刺穿了他四肢百胲,吞噬著他的經脈.
沒想到,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緊捏起拳頭,蕭玉郎眼中泛起紅絲,他咬緊牙關,極力讓自己清醒冷靜,僵著身子,厲聲問:"說,是怎麼回事?!"
"是……那天,我們隨夫人出門玩,無暇她不願去,就自己呆在家里.公子出門後,無暇便整日悶悶不樂……等我們回來後,就不見了她的人影,當時院子里,有散落了的幾件衣物,我們想應該是出了事,跑去跟珍姨說了.過了兩天,咱們才聽說,無暇她……她是被大公子掠了去,我和亭兒偷偷去打聽,聽小姐院里的蘭兒講,無暇被困住,小姐也去過了,可是沒有什麼消息,也不見無暇的人影.再過了兩天,咱們又聽說……又聽說……"小鳳戰戰兢兢地偷偷瞄了瞄蕭玉郎,不敢說下去.
蕭玉郎心里早已怒氣沖天,緊握的指節泛白,臉色鐵青,唇齒顫抖,"……快說!"
小鳳猛的撲在地上,瑟縮著大聲道:"夫人將無暇指給大公子做了通房丫頭."
蕭玉郎瞳孔一縮,目光冷厲如刀.
一轉身,他疾步沖出廳堂.
天一轉晴,便有些燥熱.
無暇還在睡夢里,也覺得煩悶不已,不由掙開了被子,露出了如藕的胳膊.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吵得她睜開了眼睛.
叫做夢丫的青衣丫頭香汗淋淋的跑進門來,急急地道:"無暇姐姐!無暇姐姐!你,你快起來!二公子來了!"
無暇心里咚的一聲,猛的坐了起來,"在哪?!"
"在大公子院里,恐怕,恐怕就要來這邊了."
無暇倏地跳下床,抓起衣服就快速往身上套,心里興奮和緊張亂成一片,穿著穿著,她的動作慢下來了,興奮和喜悅漸漸消散下去,胸口升騰起了更多複雜的東西,有酸,有痛,有委屈,亦有羞恥.
玉郎……現在的她,還有資格這樣叫他嗎?
眼中閃動起破碎的光.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全湧了上來,刻意回避著的那個影子再一次浮上腦海,一時間,淚如泉湧.
曾經多少次,她期盼著他的歸來,幻想著他們再一次深情相擁.而如今,他真的回來了,她卻無法享受那份喜悅之情.
一切都變了.
這些天,她冷靜著,沉穩著,努力讓自己不至瘋癲.久了,她也習慣了,她也以為她可以永遠這般沉靜了.
然而,今聽到他真的回來了……只需這樣一句話,她的心完全崩塌.
她所有的堅強,所有的冷冰冰,全都崩塌.
"無暇姐姐……"夢丫小心地輕喚她,提醒著,"你先別哭了,你快去吧,不然,我看二公子一定會闖進來."
闖進來?那又怎麼樣?
"無暇姐姐……"
"呯!"院門一聲雷響,兩人應聲望去.
卻見,一襲月白衣袍的蕭玉郎如疾風而入,他俊顏冷若冰霜,頎長的身子僵直的站定在院中,凌厲的目光在觸到無暇的身影時,驀地一眨,轉為無盡的思念和痛惜.
"無暇!!"
無暇驚怔的望住蕭玉郎,呆呆的看著他一襲的月白翩躚著飛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肩膀,熟悉而動人的聲音反複盤旋在她頭頂:"無暇,無暇……"
玉郎,玉郎……她心底苦苦念著,她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玉郎啊.
肩膀,好痛……她的心,更痛.
"無暇……我來晚了……"蕭玉郎顫聲說著,然後一把緊握住她的手,"我們走."
無暇怔怔的被他拉著,幾個踉蹌已奔到門外.
院子里,陽光燦爛.
蕭玉展如同門神一般正站在院中,陰沉沉地瞪著他們,"往哪兒走?玉郎!她現在是我的人,你不要太放肆!"
蕭玉郎目光一寒,渾身周圍噌地升騰起一股無形的氣場.他緊抿著唇,傲然地站立著,靜靜地久久地望住蕭玉展.
一語未發,卻盯得蕭玉展額頭上都滲出了汗.
但是,人都已是他的了,他又憑什麼出讓?心下一橫,他壯了壯膽,大聲道:"你看什麼?快把她放開!"
無暇心中暗暗冷笑,如今,她是個搶手的物品了麼?
蕭玉郎驀地向前一步.
蕭玉展竟心虛地退後一步,"你,你干什麼?"
蕭玉郎緊緊地盯著他,黑發在身後隨風憤怒地飄揚,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徹底的鄙視和刻骨的仇恨:"從現在起,你蕭玉展不再是我的大哥."
蕭玉展愣了愣,立即又暴跳道:"不是就不是,你以為我稀罕!"
蕭玉郎沒有理他,再一次握緊無暇的小手,穩穩的邁出步伐.
"站住!"蕭玉展氣結,伸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蕭玉郎!你以為你是誰?上次將她從楠兒府上帶走威風是吧,但是這次,你以為你能在我院中再次將她帶走麼?!"
蕭玉郎冷峻不語,只一收手將無暇摟在懷中.
蕭玉展干瞪眼.
無暇回過神來,怔怔的抬頭看著兩兄弟劍拔弩張的樣子,不由得,心底泛起苦澀的得意.
"莊無暇自始至終,都是我蕭玉郎的人.我要將她從哪兒帶走,誰又能攔得住?"語調平平,卻不容忽視語字中的威脅和霸氣.
無暇渾身一震,癡癡的去望那張讓她愛到瘋狂卻又再也不敢碰觸的臉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48:23
蕭府初情 第二十八章
"哼!今天,我定不會讓你如願,你又當如何?"蕭玉展也發了狠,如釘般立在門口,一副若有反悔誓不為人的勢頭.
"你確定要試試麼?"蕭玉郎半眯起眼,身上的氣勢又緊迫了幾分.
"你你你……你敢……"蕭玉展一時張慌.
門外篤響起一串急迫的腳步聲,片刻間,蕭夫人,蕭玉楠一個個出現在門口.
"娘!"蕭玉展如同找到了救星,幾乎要撲到蕭夫人懷里,"娘,你快來主持公道啊!玉郎他他……他要帶走我的人啊!"
蕭夫人一個冷嗤,"展兒!你是蕭家的大公子!遇到這點事也穩不住陣腳?!"
"……是."蕭玉展縮下了身子,轉頭狠狠瞪了瞪蕭玉郎,再充滿希望的望向無暇,無暇避開他,垂下目冷無表情,蕭玉展不由得心里開始七上八下.
蕭玉郎將目光靜靜的投射向蕭玉楠,蕭玉楠一個心驚,臉色蒼白的低下頭去.
蕭夫人仰起頭,傲然的向前踱了幾步,道:"一大早,就來吵吵嚷嚷的,像什麼話?展兒,你這府上,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娘,是玉郎他突然跑來,要把您賜給我的無暇丫頭給帶走."蕭玉展一肚子委屈,裝腔作勢地道:"娘,展兒不想吵嚷的,都是玉郎他招惹我."
蕭夫人瞪他一眼,再斂了目,轉向蕭玉郎,淡淡地道:"玉郎,你與你爹一同出門,怎麼悄無聲息的一人提前回來?"
蕭玉郎冷冷地看她一眼,道:"玉郎先行連夜趕回,爹今天晚上便到."
"你回來,就是為了這個丫頭?"蕭夫人直截了當地指向無暇.
無暇也還是呆呆地依在蕭玉郎身側,任憑這等人處置一般.
"我為了誰回來,大姨娘無需知道."
"你!"蕭夫人強忍住怒氣,冷哼道:"狂妄自大,不懂禮數,蕭玉郎,你越來越不知所謂了!"
蕭玉郎不耐地一顰眉,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告退了."說著拉著無暇,作勢要出門.
蕭玉展心頭一急,"你……"
"放肆!"蕭夫人大喝一聲,臉都漲得通紅,她狠狠瞪住蕭玉郎,道:"在我眼皮底下帶走展兒院中的通房丫頭,蕭玉郎,你未免太過囂張了!"
"通房丫頭?"蕭玉郎顰緊了眉,目光如刀般劃過蕭夫人的臉,他緊緊盯住蕭夫人的眼睛,唇角輕揚,揚起一絲諷刺和痛楚,犀利的質問:"無暇是我院中的丫頭,你有什麼資格將她指派到蕭玉展院中?"
此話一出,驚起一院人.
"二哥……"蕭玉楠焦急萬分地跺了跺腳.
蕭夫人氣得渾身顫抖,咬牙切齒地指住他:"蕭玉郎!你這個逆子!你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別忘了,你在蕭府,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
蕭玉郎冷眼看著蕭夫人要發瘋的樣子,慢條斯里卻是咬牙切齒地道:"沒錯,蕭夫人,蕭府不是我的天下,不然,你們也不會趁我不在,就任意將我的人帶走,然而你們一個個都是有身價的人,卻聯手做出這等卑鄙無恥之事,真是讓我另眼相看."
蕭夫人瞪大眼睛,"你說什麼?卑鄙無恥?你……反了,反了……別說是一個丫頭,就算是你,我叫你滾,你也得給我滾!"
蕭玉郎閉了閉眼,一副疲倦的神情,他低頭看了看無暇,道:"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們白費口舌,你們也沒有資格在我面前張牙舞爪.現在,我要走了."說完他摟著無暇便向外跨步.
"不行!"蕭玉展猛的跳過來擋住他,"蕭玉郎,你不要自以為是,無暇是自願留在我院中的,這些天,你問她我可有強迫她留下?"說著,他急切地望向無暇,憑他對她的觀察,這女人應該對他沒那麼討厭了,而且女人一旦將清白給了誰,心底會有認定感.他現在要賭無暇會沒臉再跟著玉郎而選擇留下來.
果然,被他猜中了.
當蕭玉郎略有遲疑和緊張的望向無暇時,她淺淺的輕笑,說了一句話:"是,我要留下來."
蕭玉郎身子一震.
蕭玉展卻是大喜,"無暇……"喚著,身子就要撲過來.
不想,蕭玉郎對著他突然一伸手,生生將他的身子推到了一邊,蕭玉展也似沒料到蕭玉郎突然動粗,竟被推得倒退了幾步,幸被身後的家丁扶住才沒有絆倒.
身後的蕭夫人和蕭玉楠也大驚失色.
蕭玉郎沒有去看無暇,只微微回首,幾乎用無視一切的態度將他們一干人等隨意地一掃,一字一句地道:"你們,最好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說完,不等這幫人反應過來,他微彎腰一把抱起無暇,大步朝西院方向走去.
"反了……這還得了……我一定要去告老爺……將這個逆子趕出蕭家……"蕭夫人一口氣喘不上來,暈厥過去.
"娘!"蕭玉楠慌忙抱住她,"娘,你怎麼了!"
蕭玉展正欲去追蕭玉郎,見蕭夫人暈倒,只得恨恨地咬了咬牙,再向著周圍吼:"都愣著干什麼?!快去找大夫!混帳,一群飯桶!"
蕭玉郎凝重的將懷中的無暇輕輕放到自己床上,溫柔的拿起被子就要往她身上蓋,無暇卻突然一把擋開,身子一躍坐了起來.
蕭玉郎臉上沒有詫異,只是微微放下了雙手,抬眸淡靜的望住她.
無暇也望著他,望著望著,她緩緩垂下了眼簾,秀眉難以自制的顰起,緊抿著唇不讓眼淚逼上眼眶.
一只纖長潔淨的手緩緩進入她的視野,然後,指腹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拂著,似是安撫,又似是乞求.
無暇的心一下揪起,抬起手想要握住那只手,卻顫抖著停滯在半空.
月色的衣擺猛的靠近,另一只臂忽的摟住了她的肩膀,頭頂,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沉痛:"對不起……我該帶你一走去,不該將你丟在這里!"
如果他走之前,能將她納為侍妾就好了.哪怕是,他臨走那天,他們真的住在了一起,現在的一切也都不同了.可是那天,她只是一閃間的想過,沒有敢多想.而他,也沒有提出那樣的要求……為什麼,他們什麼都沒有去做,為什麼,他們沒有為各自而努力,為什麼,他們眼睜睜的讓所有的機會都溜走,為什麼,他們硬生生將機會留給了別人……
無暇的眼睛努力地睜著,眼淚卻固執地脫眶而出.她緊緊地咬著牙,生怕自己一松口,就哭出聲來.突然間,不想讓他看到她流淚.
"忘掉它,以後都不要去記起."
無暇微微一震,緩緩抬起頭,對上他幽深而充滿愧疚的眸子.
忘掉,她親身經曆的最痛苦最絕望的事情,會輕易的忘掉嗎?
"我知道很困難,請為了我而努力,行嗎?"蕭玉郎慢慢握緊她的手,將他真心的溫暖傳遞到她手心."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會彌補,以後永遠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無暇幾乎沒有勇氣再與他對視,他目中的愧色與乞求越濃,她越覺得難堪.現在這種情況,算是個怎麼回事?
已經邁出了步子,怎麼能回到原點.
張了張口,她不知道要說什麼,能說什麼.現在,她的心里,依然是一片陰暗灰色,並沒有因為他的歸來,因為他的寬容而泛起任何的起色.
"無暇……"看到無暇眼中的心灰意冷,蕭玉郎隱隱的更加惶恐,勉強露出一絲笑顏,他輕柔地繼續道:"沒有關系,已經過去了.將來我們,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無暇眨了眨眼,腦子里閃過與他白頭偕老的畫面,那麼遙遠,那麼荒唐.垂了目,她淒清的笑了笑.
蕭玉郎略略一怔,心底重重一痛.
無暇慢慢推開了他,起身下床,"我回去了."
蕭玉郎猛的拉住她,"去哪?"
"回後院,我想休息一下."
"就在這里."蕭玉郎想也未想,脫口而出,他再也不敢將她放離自己身邊,一步都不行."以後都在這里,在我的房間..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48:40
蕭府初情 第二十九章
"就在這里."蕭玉郎想也未想,脫口而出,他再也不敢將她放離自己身邊,一步都不行."以後都在這里,在我的房間."
無暇身子頓了頓,臉上不由泛起一片紅暈,胸口微微的開始起伏.如今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她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感覺,又羞,又愧,又無地自容.
努力穩住複雜的情緒,她別過臉,盡量用平淡的語調,說:"公子,如果你能體諒我,就讓我繼續做著以前的事."
蕭玉郎深深注視著她,惶恐的心一點點沉靜,但握住她胳膊的手,卻越來越緊.
無暇望了望自己的手臂,淡淡地道:"我要走了,放開吧."
蕭玉郎清亮的眸中泛起薄霧,握住她的指微微的在顫抖,"無暇……我知道你痛苦,你難過,也了解你生氣,你難堪,因為我同你一樣的辛苦.但是,沒有那麼糟糕,請求你原諒我,不要這樣無望好嗎?我希望我們一起面對這次的事,雖然很艱難,但是相信有我在,讓我們有機會去彌補,好嗎?"
無暇難忍的皺了皺眉頭,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個尖細的錐子,一下一下的刺破她的心口,痛得她無法呼吸.
一個狠心,她猛的抬起頭,冷靜的,絕然的盯住他的眼睛,認真地慢慢地說:"公子,你的勸解,讓我很欣慰,卻也很為難.公子不必愧疚,這件事跟公子沒有關系,並不是你的錯,可是你句句自責,我該怎麼說?……我的身份本來就很低微,之前能夠得到公子的疼愛,是我一生中非常幸福的事.今日,公子又將我帶回,我真的非常感激.已經變成這樣的我,因為還喜歡著公子,于是在面對公子時心靈很脆弱,很羞愧,也很別扭,自卑都無處可藏.公子要留我在房間里,這……讓我怎麼面對?我已經沒有心力承載公子的情意,讓我繼續偷偷的關心著公子行嗎?我還想有一點點的自尊,在公子面前留一點自尊.我現在,真的沒有別的要求,只要有一份甯靜就好了,讓這些都悄無聲息的過去.希望公子能夠成全."
蕭玉郎怔怔地望著她,看著她淡漠的眼神,聽著她生分的話語,突然之間,覺得曾經的甜蜜和恩愛都像是一場夢.他以為,他只要一心的對她,計往不究,她會慢慢的放下這件事.可是現在,她受到了委屈和傷害,不但沒有將他當作最親的人來依賴,沒有靠在他胸前痛哭一場,沒有向他訴苦,反而,一下子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劃清了界限,情願獨自一人承受一切.
難道說,他是從來沒有真的走進她的心里嗎?
這個念頭,讓他的心重重受到了一擊.
緊握著她胳臂的手,也不自覺的緩緩放松.
無暇苦笑了一下,抽回了手,低下著輕輕說了聲:"多謝公子."然後平靜的木訥的邁出腳步,慢慢走出房間.
連續兩三天,無暇都默默無聞的在後院里做事,小鳳和亭兒也不敢打擾她.
脫離了蕭玉展的糾纏,她卻一點都不覺得輕松.原來,面對蕭玉郎,比面對蕭玉展更困難.
但是,她還要活著,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很是難得.
每天,她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給蕭玉郎熬好藥茶藥水,做她自己該做的事,只是送茶時,蕭玉郎那幽深的眼眸會讓她很難受,即使努力做到很冷靜,回房後還是難免要心跳好久.好在蕭玉郎也是清冷的性子,有什麼事也窩在心里,見她不願與他多講話,也沒有勉強.
兩個人,似乎真的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雖然各自的心里都潮起彼伏,但相對時保持著最初的狀態.一切,表面上回歸了甯靜,卻隱隱讓人感覺到波濤暗湧,隨時都有可能一觸即發.
只有三個丫頭的西院,是冷清的,之前,無暇覺得非常喜歡,但是現在,她覺得太靜了,死一樣的靜,就像她的心境一樣.
也許感覺到這樣的氛圍,小鳳和亭兒也極少打鬧嘻笑,只是偶爾無暇聽到她們對話,說公子這兩天總往外頭跑的勤.
于是無暇留意了一下,確實一大早,蕭玉郎又出門了.她中午去送茶時,也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他一向不喜歡出門的.
難道是,因為她的緣故,心情煩悶麼?
無暇心底暗暗苦笑,是不是她留在這里,也會讓他疲憊?
是啊,試問人世間,哪會有不在乎這種事的男子?即使她已經願意退回到最初,當作他們從來沒有過什麼,可是在他的心里,也會長著一根刺吧.他不是輕易付出感情的人,好不容易動了情,卻遇到這種可悲的事,他一定很苦悶.這個西院里,由于她的存在,會讓他不自在吧.
這可怎麼辦?她要離開嗎?
無暇一邊打掃著庭院,一邊心事重重.暗暗的慶幸,幸虧她當初選擇了退回.他一開始能夠接受她,說那些動聽的話,應該是因為感情很真,一時沖動的想法,但過了那個熱度,前後思索後,便會改變了.如果那時候她一時糊塗,答應了他的要求,那麼現在她的臉面還要往哪兒擱……
好在現在,她還能厚著臉皮賴一陣子.為了活著,她暫時留在這里吧.如果哪天,公子實在不想看到她的話,她再走不遲,現在身上,還有些銅錢和首飾,如果出去,說不定有好運氣可以再次找到活兒做.
只是,重要的是,她還想看到玉郎啊,如果離開這里了,也許將永遠都再也見不到他了……永遠的,見不到了.
想著想著,淚花不知不覺模糊了視線.
于是,雖然很痛很尷尬,她知道她還是舍不下他.
好糾結……
夜幕降臨,她也打掃乾淨了整個庭院,拖著疲乏的身體,緩慢地走向後院.
"無暇……"身後的聲音突兀的響起,無暇微微滯了滯,回頭.
透出昏黃燈光的房間門口,投出一道拉長的暗影,蕭玉郎從房間里黯然走出來,月白的衣袍被清透的月光映出一層銀色的光輝.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有看到?
"怎麼這麼晚?你應該多休息."蕭玉郎安靜的看著她,宇眉微顰,眸中湧動著一絲不竟察覺的愁思.
無暇回了神,漠然一笑,"謝謝公子關心.反正也都是輕活,多做點會比較舒服."
蕭玉郎慢慢走近她,目光放柔,"跟我到亭廊里坐坐吧."
"我……現在有些累了."無暇淡淡的拒絕,手卻緊張的握緊了掃把.
蕭玉郎定定的看著她,有些無奈,更多的是酸楚.以後,她都決定要這樣面對他了嗎?這個女子,怎麼就那麼傻.
他輕歎了口氣,了然的一笑,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道:"跟我來."說著便不由分說將她拉著向前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49:08
蕭府初情 第三十章
無暇微驚之下,也不知道要掙紮,就這樣任他拉著,越過前院,上台階,走到亭廊里.
蕭玉郎松開她,回身,深深地看著她,"你也說,你還是喜歡著我,是嗎?"
無暇閃動了下眼簾,緩緩移開視線.
"我們,一起離開蕭府,好嗎?"
無暇驀地瞪大眼睛,愣愣的望向他,"你,你說什麼?"
蕭玉郎認真的與她對視,再一次肯定地道:"我們一同離開這里,我會想辦法早一點找到安定的住所.以後你便不再會有壓力."
無暇心里全是震驚和感動,沒有想到,蕭玉郎如此重情重義,她愛的人果然是這樣的重情重義,堅貞不渝.
她剛才還對他有所懷疑……真是羞愧難當啊羞愧難當.
只是……她能夠接受嗎?她現在是破敗之身,而他清如白梅,她怎麼能讓他為了她離家出走,她哪有資格?她哪里值得他那麼做?
況且,真的離開了她就能安心了嗎?就能心安理得的重新與他相愛嗎?她的壓力,是來自她的內心,她失去的不僅僅是清白,還有她的心,她純潔的高貴的愛著他的那顆心.
她早就,沒有了與他匹配的身和靈魂了.
"無暇."蕭玉郎輕喚一聲,眸中的碎光一閃,上前一步溫柔的抱住了她.懷中的人兒在微微顫抖,他不僅收緊了胳膊,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感覺到她無言的疏離.剛才她的表情,左左右右盤思著的表情,怎麼思索都還是擺脫不掉黯然的表情,讓他心惶,心痛,只這短短十幾日,她便判若兩人.內心承受著什麼樣的痛苦,才會變成這樣?
"公子."無暇喚了一聲,輕輕動了動身子,欲言又止.這樣的擁抱,或許以前會讓她甜入心脾,但是現在,卻讓她覺得好難受.他的懷抱,他與她接觸的地方,仿佛被捅了許多細小的孔,想去親近,卻疼得不敢靠近.
"公子?"蕭玉郎苦澀一笑,眼睛里升起淺淺的水光,"不管你怎麼叫我,我還都是我."
無暇深吸了口氣,慢慢的推開了他.
"你可以考慮,我是認真的."蕭玉郎含情脈脈的注視著她的臉,細細的看著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每一處,都沒變,還是那樣嬌美動人,可是……
"我說過我沒有關系,這是我的命,不是公子的失誤造成,公子不要有愧疚的心來彌補."無暇淡淡的說著,心煩意亂.
蕭玉郎的眸中透出難言的痛,沙聲道:"傻丫頭,你在說什麼,難道我是因為愧疚才決定這麼做?"
"公子,我真的累了."無暇板著臉,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波動,做出想要離開的樣子.她不是不想像他說的那樣,一起遠走高飛,可是這個問題現在對她來講,就像是空中的樓閣,夢中的宮牆,她不敢高攀.站得高,摔的疼啊.
蕭玉郎無奈的望著她,第一次領略到她的倔強,不由有些驚慌失措,驀然間,好似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她都會越走越遠.
心一陣刺痛,他猛的再次抱住她.
無暇也不動,任他抱著.
她真的很累,確實是太累了.面對他的每一刻,她都覺得在受煎熬.
他該嫌棄她的,該放棄她的,這樣她心里會好受些,愛的人絕情一點,她才好放開一些.可是他卻這樣深情,她愧疚的心會更痛,更難做決定.
"我不會饒過蕭玉展."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著,卻讓她猛的一驚,渾身也不自覺的微微發抖,他心碎的感受著她的痛苦,細細親吻上她的額角,"他帶給我們的痛苦,我會雙倍奉還."
"不要!"想都未想,無暇脫口而出.
蕭玉郎身子微微一震,松開她,詫異,驚疑的望住她,張了張口,困難地問:"為什麼?"
無暇也有些恍惚自己剛才的話,不由也稍稍愣了一下,經他這麼一問,這才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其實要說,蕭玉展並不是特別特別的壞,最起碼,不是那種壞到不可救藥.他對她,多少是有些情意的,雖然方式惡劣,但那幾天,她也看得出蕭玉展並不是外表看上去那麼壞,他只是從小嬌生慣養,大大咧咧,雖然很囂張卻又並非真的惡毒.況且從他的角度看,他只是要個府上的丫頭,有什麼罪孽深重的啊.
再說他們,畢竟是兄弟.
"公子,過去的便是過去了,不要去追究了."
"為什麼?!"蕭玉郎壓低了嗓音,再一次緊緊追問.心底那種可怕的想法一點點清晰,在他的全身周圍形成了一層冷冰.
無暇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潛意識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壓迫,腦子里一陣紊亂,瞪著眼睛張著嘴巴竟說不出話來.
"你不想?"蕭玉郎眨了眨眼睛,眸光中射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你不想我做傷害他的事?"
無暇愣了愣,再細想了他的話,這才驚醒似的猛搖頭,張慌失措,"不,你誤會了,公子……不,是,我是不想讓你為了我,做出兄弟殘殺的事情,不值得,真的公子,我不想你有事.而且,他對我,也不是做了多麼令人發指的事."說到最後一句,無暇說的猶為艱澀,那種事,雖然對她來說是改變了她的人生,但看在別人的眼里也不足為奇.自從她回到西院,蕭玉展並沒有再來惹事,這對她來說也是個解脫.
蕭玉郎靜靜的望著她,久久的望著她,眸中的光澤忽明忽暗,周身的冷氣一點點的碎裂,摔落,散飛,一片紛亂.
蕭玉展也喜歡著無暇,他明白,雖然他確定蕭玉展對無暇的情感遠遠不及他,但是,他卻是能想像到,之前蕭玉展定是萬般的討好著她,于是她……不忍心了麼?她有些許的動心了麼……想到此,他覺得胸口沉悶的似要塞死,血液都無法流動.
"公子……"無暇有點著慌,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他才會理解,"這件事都過去了,就這樣就好,就算再怎麼做,發生的便是發生了,時光不能倒流,我不想讓你做無畏的犧牲,公子,請理解我,我已經帶給你太多的困擾,如果你再有什麼事,我活著更沒有意義……"
蕭玉郎的胸口微微有些緩和,當確實感覺到她更多的是關心著他,緊繃著的心才有些絲放下,然後,心疼的感覺更迅猛的沖擊著他,情不自禁的,握起她冰涼顫抖的手,貼到唇邊,細細碎碎地親吻著,"好,我不會過分,但也不能就此袖手旁觀.你是我心愛的人,我看著你受傷,卻束手無策那會多麼絕望."
"公子……"
"不管怎麼樣,跟我走吧,好嗎?忘掉這里的一切,我們一起走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我們這樣子算是什麼?繼續過以前的日子,你真的可以嗎?但是我不行,無暇,我不行."蕭玉郎緩緩閉上眼睛,顫動著的眼簾下慢慢溢出晶瑩透明的淚珠,使得那兩簇長長的睫毛如同津在水中的整齊的水稻.
無暇無比心動心碎的望著他,她最最心愛的玉郎,如今,終于看到了他傷心的模樣,原來她可以,令他這樣的傷心麼?
他對她的愛,真的可以大過天,大過地,大過一切嗎?
她不敢信,不敢相信.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49:19
蕭府初情 第三十一章
蕭玉郎撲簌著睜開了眼睛,滿眼的淚光,越聚越多,彙成一顆裝滿水晶的淚珠,在眼角墜落,滑下臉頰,投進了她的心河.她原本一片死寂的心河,因為他的淚,掀起了驚心動魄的濤波.
"可以嗎?答應我,至少答應我會去考慮,不要回絕好嗎?"蕭玉郎小心冀冀地問著,思想緊緊的繃著.這些天,他已經想的很清楚,他不想再看到無暇一副自我承擔的樣子,他們的心應該系在一起,為什麼在面對艱難時,她要與他分開,一定是因為之前,他沒有給她安全感,沒有讓她感受到他深如海的愛.這一次,他一定要盡力.
無暇張口結舌的看著他,遲疑了,猶豫了.
是真的,動搖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不自私的.在她的思想里,沒有人是沒有一絲絲的私心的.
腦海里,猛然間閃過一個厚顏無恥的想法.
如果心愛的他,真的可以不介意,願意帶她天涯海角不分開,那麼,她是在堅持什麼?誰都願意享受幸福的啊,這樣做的話,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有些事,她可以對自己寬容一些嗎?畢竟那種事,也不是她故意犯的錯.
雖然很委屈他,可是真的分開的話,他會更痛苦的,不是嗎?
"行嗎?"他還在輕聲追問.
她吸了吸氣,抬起手,顫巍巍的觸上他的臉頰,指腹輕抹著他淺淺的淚痕.為愛流淚的眼睛,是最美最真的,她相信他的愛,是最純最深.
"無暇……"他握住她的手,淒愴的眸中終于亮起了一絲希冀和感動.
"公子,無暇何德何能,要你如此……"
"別這樣說,在我心里,無暇,只有一個."
無暇深深的凝望著他,心內波濤起伏不定,雖然想想是可以,但若是真的那麼做,她的勇氣,還沒有辦法一時做足.
蕭玉郎撫著她顫抖的泛著白的玉指,心疼地說:"不著急,我會慢慢等,不要感覺有壓力."
無暇忍著心痛顰了顰眉,側低下頭,枕在他們相握的手上,輕輕閉上眼睛,幽聲說:"公子,你真好."
蕭玉郎眨了眨眼簾,嘴角徐徐揚起,勾起一個優美淒清的笑意.
天氣晴朗,風和日麗.
西院里樹影婆娑,地上映射著點點碎碎的金光.
無暇仰起頭,暗語:"這麼好的陽光,沒有曬衣服真浪費."
亭兒正端著衣盆走出門,納悶的看著無暇,"正要曬啊,現在我不是要去洗嗎?"
"是嗎?我跟你一起去吧."無暇有點興奮地跑到亭兒身邊.
亭兒越發納悶地撤了撤身子,上下看了看她,"你不是不喜歡嗎?"
"哪里會?天氣暖了,我也想碰碰涼水."
"敢情你是因為以前太冷,才天天躲在廚房里的?"亭兒恍然大悟,"你還真是狡猾哎."
無暇笑得詭異,"別說的這麼直白嘛."
亭兒呼了呼氣,翻翻白眼,"真要氣死了."
無暇一摟她,"走吧走吧,咱們一起洗,還能快些,不然等你回來太陽就要下山了."
"什麼什麼?"亭兒被她托著走,一邊大叫,"你在說我做事笨嗎?死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無暇咯咯地笑著.
湖邊,水光被微風拂出溫柔的波圈,陽光照出點點活動的碧光,晃得人眼花.
無暇抿著嘴笑著,手腳麻利的將衣物甩在水中,在水面打出新的波圈.
亭兒端坐在一側,斜著眼睛望著她.
"看我干嗎?"無暇笑睨她一眼,"怎麼,看有人幫忙,就想偷懶?"
亭兒難得認真的沒有繼續跟她笑鬧,吸了吸氣,她輕聲問:"無暇,你這幾天,精神突然煥發,真是讓我不解.不過,這樣子真好."
無暇頓了頓,再無奈的笑道:"那有什麼辦法,高興也是過,不高興也是過,我想開了,沒必要折騰自己."
亭兒欣慰地一笑,"你能這樣想最好了,真高興我們以後又可以像以前一樣開心了."
"放心吧,我沒事的.前些天真不好意思,因為我的沉悶,也讓你們擔心了."無暇拍了拍她的手,以示歉意和感謝.
"你能想開就好了.你看啊,現在二公子也變了呢."
無暇看她一眼,不語.
亭兒淺淺地笑,小聲問:"你和二公子,和好了吧?"
無暇面上一紅,嬌嗔她:"別瞎說."
亭兒嘻嘻笑,"臉紅了哎."
"你再說,我不幫你洗了哦!"無暇佯裝生氣.
"哂,明明心里喜歡得不得了."亭兒笑嗤.
無暇別過臉去,咬住唇放松的笑了笑,又緩緩收斂笑意,眸中閃過一絲茫然.
這些天,她承認,自從那晚蕭玉郎的深情告白,她心里真的好高興,像是雨過天晴,心底的灰白死寂過去了,又添上了豐富的色彩.雖然,她還在猶豫,還是不敢確定那個想法,但是,看到了他純淨的心,確定了自己愛的人的忠貞,這些就已足夠使她快樂,這樣的快樂足夠支撐著她將繼續活下去,哪怕以後,他們也許並不能真正在一起.
"你聽說了,大公子的事了嗎?"亭兒突然傾過頭來,神神秘秘地又小心地問.
無暇微微吃了一驚,心口突突跳了幾下,迷茫的搖搖頭.
亭兒抿了抿唇,四下里張望了下,再湊近無暇,低聲道:"我也是昨天聽小姐院里的小翠說的,說是前些天,大公子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身上發出奇怪的氣味,在府上還好,一出門就引得滿條街的大狗小狗追逐,身上被咬得傷口淋淋,回府後就像中了邪,像被鬼給嚇住了似的,整天驚恐萬狀,聽說那樣子真是狼狽不堪呢."
無暇驚得捂住了嘴巴,半天回不過勁來.
"哼,我想啊,這是報應,誰叫他整日里不務正業,還掠走你做出傷風敗俗之事."亭兒氣憤的哼了哼,拿過衣服唰唰的洗起來,一副解恨的模樣.
無暇晃了晃腦袋,回想了亭兒說的報應,不由猛的想到了蕭玉郎說過的話,難道,這種奇怪的事,會是玉郎做的嗎?
暗暗打了個寒戰.
前陣子,玉郎日日出門,難不成,就是策劃這件事?
不對不對,玉郎只是個平凡的人,還是個身體欠佳的凡人,怎麼可能會做得這樣詭異的事?
"哎,別這樣的表情啊,你應該開心才是."
"哦,是,是啊."無暇回神,敷衍地應著,再開始慢慢洗衣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49:31
蕭府初情 第三十二章
晚上,無暇一直無法入睡,腦海里斷斷續續回想著亭兒的話,越想越忐忑.
說想蕭玉展,她自然恨到入骨,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他.可是一想像著他如今的慘像,又多少覺得有些……當然,他這樣驕橫的大公子,受到點教訓是自取其咎,她情願相信他是受到上天的懲戒,也不想相信這事是玉郎做的.
當然,玉郎為了她報複自己的大哥,說明他愛她至深,也像個堂堂的男人.只是,這事若是鬧大了,萬一牽扯到玉郎,恐怕玉郎會受到蕭老爺的懲處.
如果真是玉郎的話,求老天爺憐憫他們,讓這事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希望沒有人去追究到玉郎頭上.
第二天一早,無暇覺得心神不甯,便早早熱了茶,借故去到玉郎的書房.
玉郎正端坐在書桌後,屏氣凝神的描繪著一副畫.
無暇不覺有些心喜,有多久他沒見到他畫畫了,如今看他嫻靜優雅的姿態,想是心情比較明朗.
緩緩走過去,將茶放到桌角,再抬眸去看桌上的畫.
正是那張上次他未畫完的畫,現在好像已快完成,畫上的梅已完整,最後幾筆勾完後,蕭玉郎提筆,抬頭,對著她燦然一笑,"今天這麼早."
無暇笑了笑,"公子,今天怎麼突然又有興致了?"說著,她指了指桌上的畫.
蕭玉郎意味深長的抿唇一笑,難得俏皮地回道:"靈感是個很難解釋的東西."
無暇睜大眼睛,轉了轉眼珠,"畫畫也需要靈感?不是看到了比著畫就行了麼?"
蕭玉郎疼愛的摸了摸她的頭,"你是個很聰明的人,卻唯獨對畫畫的認識停留在最低的境界."
"那我們正好互補."
蕭玉郎一挑眉毛,"你的意思,是說我平時很笨,還是說我們剛好相配?"
無暇一吸氣,慌亂的搖頭,又難堪的低下頭去,"公子又說笑了."
"不是說笑."蕭玉郎凝重了面容,輕輕牽起了她的手,"我在你面前,說的話都是真心的."
無暇心底咚的一聲.
每一句話,都不是空放狂言.
也就是說,他會兌現.
那麼蕭玉展……
"無暇,今天,我們再去一個地方,好嗎?"蕭玉郎突然轉了話題,讓無暇有點措手不及,蒙蒙的點了點頭,"好."
"那麼走吧."蕭玉郎滿意地笑著,牽著她的走就向門外走.
"哎,哎去哪兒?"無暇這才反過勁來,一邊踉蹌著跟著他走,一邊追問:"去哪?去哪兒?公子……"
"我不叫公子,我叫玉郎……"
"……"
蕭玉郎勾起唇角,腳步輕快.
這次,又是上次的梨樹園.
如今早已不是白花花的一片,而是一片綠色的海洋.
無暇精神有些恍惚,心里的疑問想問,看他喜氣洋洋的精神勁又不好開口.其實,她已基本上確定答案,只是想知道他的想法,想提醒他她心里的擔憂.
蕭玉郎一直拉著她走,頭也不回,像是向著什麼充滿希望的地方而去,弄得無暇漸漸升起好奇之心,"公子……"
蕭玉郎扭過頭,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隨便你吧."
無暇頓了頓,她這些天,真是習慣叫他公子了,叫名字的話,她覺得不太合適.
"那個,這里已經是梨園了,還要往哪兒走?"
"我沒有說要來梨園."
"那你這是……"無暇一回頭,便看到他們已穿出了梨園,而這個邊緣是個土坡,如今從這個坡度望過去,坡的那頭,蕭蕭條條有一座墳墓.
沒來由的心里沉了一下.
身邊,蕭玉郎的氣息也凝重了.
心思一轉,無暇立即想到了什麼,側頭,望向他,見他正複雜的凝望著那座墳,不由輕聲問:"是……你的娘親嗎?"
蕭玉郎停了一會兒,鄭重的點頭,"是."
無暇沉默了,與他一起靜靜的站立著凝望著那邊.
他只是這樣看著,也不近前.
無暇稍有疑惑,"我們,不過去嗎?"
"不用,她看到我們就好."蕭玉郎澀聲說,"我在這里,是期望能夠得到娘親的保佑和祝福."
無暇再次沉默.
心也沉靜.
玉郎的心,她已完全知曉.
久久的.
久得太陽都由明朗變得溫暖.
晌午了.
"走吧."蕭玉郎低沉的聲音不期然傳來,一點都不覺得突兀,猶為動聽.
連連點頭,"好."不是她不想多陪陪玉郎的娘親,她實在是,站的太久了,腰都有點酸酸的,還有些氣虛.
蕭玉郎垂目從眼角睨向她,動人一笑,自然的攬住她的腰,托著她轉身走.她略為別扭的僵了僵後背,很快便適應,放松了腳步,羞澀的低垂下頭,與他靜靜的穩步往回走.
默契的感覺,再一次回到兩人心間.
蕭玉郎時不時側目對她一瞥,嘴角清清淺淺的蕩起笑意,目中閃爍著複雜的光澤.
一路,竟不知遙遠和勞累,只在回到西院,無暇方覺得額角有點濕濕的.
小鳳和亭兒端了飯從外邊回來.
"一起吃午飯."蕭玉郎的臉上一直洋溢著喜悅的光彩.
無暇遲疑了片刻,便也點了點頭.雖然心里還有些別扭,但實實不想破壞這等合諧溫馨的氣氛.有時候,享受一份欣然的甯靜,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小鳳,送到亭廓中."蕭玉郎吩咐著,一邊拉著無暇上台階,一邊低歎:"天氣很好,在外邊吃心情也會舒適,我好久,沒有這樣愉快的吃飯了."
無暇聽得心酸酸的,她又何嘗不是.
小鳳與亭兒將飯碗擺放整齊,便跟無暇使了使眼色退下去.
桌上擺得是清蒸魚和幾樣青菜,無暇只是隨意望了一眼,便覺得那魚盤里散發出來的味道腥腥的,有點反胃.
"沒有特別去說,果然還是送的這些東西."蕭玉郎淺淺地說著,面上掠過一絲不屑,"不過沒有關系,很快我們便自己選擇自己喜歡的.無暇,來,吃吧."說著用筷子夾過一片魚肉,送到她碗里.
那魚腥味頃刻變得越發濃厚,無暇不禁嘔了一口,頓覺失禮忙轉過臉去平複了幾下胸口.
"怎麼了?"蕭玉郎微露詫異之色,又疑惑的抬起魚盤放到鼻息前輕輕嗅了嗅,再放下,道:"雖然還是有稍許的魚腥之氣,不過也保持著清香,沒有特別不好的味道."
無暇深吸了幾口氣,歉意地笑笑,也不清楚這是怎麼了,就覺得特別難聞,只得含糊地道:"沒關系,我一直不太吃得習慣魚肉."
"是麼?那……"蕭玉郎忙與她的碗與自己的交換了下,又重新給她夾其它的菜式,"若是早知道,我就提前安排一下了,是我的錯,根本不了解你的喜好."
"公子……"無暇心情一黯.
"以後我會注意的."蕭玉郎柔和一笑,雙眸清明,"吃吧,我想看你多吃一點,這些天,你的氣色很不好."
"……謝謝公子."無暇笑了笑,拿起筷子.
蕭玉郎靜靜的望著她夾菜吃,心里像是落下一塊石頭,這才開始自己吃飯.
隱隱聽到一點細微的腳步聲,無暇側轉頭,望見蕭玉楠優雅的走進院子,心中一繃,定了筷子.
蕭玉郎也隨意地側瞥一眼,臉上沒有任何波動,繼續吃飯.
蕭玉楠站在台階下,微微仰頭,看到無暇與蕭玉郎同坐一桌吃飯,臉色唰的拉了下來,但卻是強忍著不悅,提起裙子上了台階.
無暇開始有點緊張不安,說不清為什麼,感覺上蕭玉楠是她最不想見的人,對于這個似敵似友的蕭大小姐,她總覺得避之不及.眼睜睜看著她上得了台階,已走到了他們身邊,她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是要站起來問好,還是繼續吃飯,或者,該立即退走.
蕭玉楠冷冷的目光掃過無暇,也似乎懶得理會她,直接看向了蕭玉郎.
蕭玉郎停下了碗筷,拿起桌上的濕巾慢慢擦試了下嘴唇,便懶懶得抬眸望了蕭玉楠一眼,淡聲問:"什麼事?"
蕭玉楠臉上微動,一雙鳳目努力掩藏著惶然,"二哥,打擾你吃飯了."
蕭玉郎嘴角若有若無的一笑,"有話便說,無話便走."
蕭玉楠抿了抿唇,有點緊張的挪了挪步子,吸了口氣,輕聲道:"大哥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無暇驀地睜大眼,全身僵住,心虛的垂下眼簾不敢去瞄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49:44
蕭府初情 第三十三章
蕭玉郎卻無動于衷的看她一眼,不咸不淡答非所問地道:"我已說過,蕭玉展不再是我大哥."
蕭玉楠微顰了顰秀眉,頓了頓,道:"我明白是大哥對不起你,但你也……"
蕭玉郎忽然抬眸瞪她一眼,嚇得她倉皇的住了口,臉色唰的蒼白,"二哥……楠兒,楠兒是為你好."
無暇豎著耳朵聽,心里全是冷嗤.
"楠兒記得,小的時候,二哥曾經為了救我,用一種奇怪的手法趕走了一只野狼……"蕭玉楠戰戰兢兢地說著,無暇心里卻猛的被敲一了錘,仿佛一錘定音般,她萬般確定了這種事非蕭玉郎莫屬.
蕭玉郎不動聲色斂了斂目,再靜靜的投向蕭玉楠,雅聲問:"我有否認過嗎?"
"二哥……"蕭玉楠睜大了眼,滿臉的焦躁之色,"楠兒懇求二哥,萬事還是三思為好,畢竟咱們是親兄妹.且這事若是被娘知曉,恐怕會對二哥……"
無暇心里開始發冷,她還知道他們是兄弟姐妹麼?還知道是手足嗎?可是居然對玉郎做了什麼事?
蕭玉郎平靜地不屑地回道:"有勞你的提醒,我自己做的事,自會承擔."
"二哥……這事,就到此可好?不然,也對二哥不利."
蕭玉郎臉色一沉,正色面對蕭玉楠,"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蕭玉楠諾諾的怔住了,望著蕭玉郎的眼睛里露出委屈的神色.
無暇忽然覺得胸口沒來由的湧出一股氣,頂得她猛的嘔了一口,緊接著胃里像翻了什麼似了,一個接一個的往喉口湧,無奈她忙趴到亭柱前干吐了一陣兒,半天才回過勁來.
一回頭,迎上蕭玉郎擔憂的眼神,"怎麼了?受了涼麼?"
無暇蒙蒙的搖搖頭,"不知道."說著用手撫著自己的胸口,蕭玉郎見狀,也體貼的用手指輕拍她後背,"好些了嗎?"
"嗯,好了.就那剛才一陣兒."無暇深吸了口氣,回過神來,這才看到蕭玉楠疑惑中略帶銳利的眼神,無暇自覺得很失禮,便小聲道:"對不起,小姐,我先退下了."
蕭玉郎卻緊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我陪你."
無暇著急的搖頭,"不用的,公子,我沒事."說著,望了望蕭玉楠,果然蕭玉楠眸中露出嫉恨的神色,冷了冷臉,她澀聲甩了句,"我沒事了,先走了."說完,便匆匆的下了台階.
無暇怔怔的看著她奔出了院門,心里有點擔憂,抬頭望向蕭玉郎,道:"這樣不好吧?小姐她,也是為你著想."
蕭玉郎苦澀的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她對我太好,並不是好事."
無暇一愣,難道……蕭玉郎明白蕭玉楠對自己的不倫的感情?
"我們走吧."蕭玉郎清清淡淡地笑道,一邊牽了她的手,舉步走出亭廊.
一路,無暇心思煩擾.
思前想後,確是如此,連她這樣的都能看出蕭玉楠在玉郎跟前顯露的女兒嬌態,而心思清明的玉郎,又會如何不知,說不定,蕭玉楠自小便已有這份感情了,而玉郎,也一直知曉,但因為是親兄妹,才對她一直不冷不熱.
蕭玉郎一直細心地將無暇送入後院,看著她躺到床上,為她鋪上床褥,這才站立到床邊,憂心忡忡地望著她,猶豫不決.
"公子……我真的沒事,只是頭有點暈,可能是受了風寒,休息一下就好,你先回去吧."
蕭玉郎臉上微露失望之色,索性一撩袍,坐到了床沿,"我回去也沒有事,你又這樣,我不放心."
"可是……"無暇有點為難,不太好吧,讓他守在這里,怎麼說人家也是蕭二公子啊.
"難道你就不想我多陪陪你嗎?"
無暇心一動,面上漸漸熱起來,偷偷瞄瞄他,小心地道:"公子,今天小姐說的事……其實我也很擔心."
蕭玉郎淡淡地微笑,"不會有事,你放心."
"公子……"
門外突然閃進一個人影,看到蕭玉郎坐到床邊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二公子?"
"亭兒,你來的正好,無暇身體不適,傷了風寒,你去抓點藥來."蕭玉郎對亭兒吩咐.
"不用."無暇突然覺得心里慌慌的,又忙裝出盡量平和的樣子,勉強笑著對蕭玉郎道:"公子,不用麻煩,這對我們這些人來說,根本不算病,我真的休息下就好."
蕭玉郎一臉迷茫,又略略失落,"無暇,我不想看到你硬撐,你是想讓我心疼麼?"
無暇抽了口氣.
亭兒縮了縮了脖子悄然退出房門.
"公子,我的身體我知道,真的沒事."無暇有點愧疚地伸出手,安慰地輕輕蓋在他手上,他垂目眸光定格在無暇的手上,臉上由淺淡的錯愕轉為溫和的欣喜,撲閃著如羽般的長睫毛,他輕輕抬起頭,竟是羞澀一笑,薄唇輕啟,沙沙的音色里透著難掩的愉悅:"你睡吧,我陪著你,有什麼不適,一定要說啊."
"嗯."無暇感動的點點頭,充滿千般柔情的望住他,"不過公子在,我不舍得睡."
今生今世能有這等玲瓏男子陪伴,她夫複何求?
蕭玉郎笑了笑,將她的手反握住,再掀開被角,不舍的慢慢放進去,"氣色這幾天都不好,以後什麼都不要做了."
無暇不由的抿唇笑,"公子,我哪有那麼嬌氣."
蕭玉郎眸中湧起閃閃的水霧,輕聲道:"以後,我要讓你嬌氣些."
無暇不語了,靜靜的深深的望住他.
她將來,真的能做玉郎的嬌妻麼?
"睡吧."蕭玉郎溫柔的拍了拍她,像哄嬰兒般輕柔百般,無暇的心境緩緩沉靜,滿腔都湧滿了幸福甜蜜的味道,不再多想,她對他柔情一笑,閉上眼睛,鼻息漸漸平穩下來.
一連幾天,無暇都覺得胸口悶悶的,全身乏力,也沒有發熱沒有咳嗽,說傷寒也不太像,偶爾頭暈暈的,不過休息下便好了.
這樣不重不輕的,算是個怎麼回事呢?無暇覺得有點苦惱.
蕭玉郎見她面色不見起色,也沒有追問她私奔的事,只是更加擔憂她,關心她,見不得她做一點事,期望等她身體養好一些,再做打算.
無暇這邊,卻是輕閑得不自在,再說呆在屋里也更悶,于是偷偷的,趁玉郎在書房看書,自己端了衣盆就往外走.
一頭差點撞上小鳳.
"無暇?你這是干什麼?"小鳳睜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
無暇干笑幾聲,"還用問嗎?洗衣服啊."
小鳳皺起眉,"二公子吩咐過,不准你這幾天做事."
"小鳳姐,我心里好煩悶,到河邊洗洗衣服也當散散心,你幫我保密,啊."無暇說著就要悄悄逃走,卻被小鳳一把拉住,"無暇,我總覺得,你這幾天有點不對勁."
無暇望著小鳳眼中的怪異,心里莫名咚的一聲,一絲惶恐忽地閃過,又搖了搖頭,似自我安慰地道:"哪有,只是有點小不適,你當作沒看到我,好不好?"
小鳳卻毫不通融,竟一把奪過水盆,面無表情地道:"我可不想受罰."說完,瞥她一眼,轉身快步走向院門.
"哎……"無暇無奈的喚了她一句,終也覺得沒辦法,轉身,垂頭喪氣地回房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49:55
蕭府初情 第三十四章
坐到房中,莫名的心情焦躁不安.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驀地想起小鳳的話,不由的一驚.
不對勁?不對勁?
是哪里??……
哪里?
心呯呯跳,隱隱覺得有種不祥之感,可一時情急之下又想不出什麼.
冷靜冷靜……無暇慢慢拍拍胸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心跳漸漸恢複正常,這才細細想了一下,這幾天自己確實是有些怪,但雖然識得幾方藥草,可畢竟不是大夫.記得有一次出門給玉郎抓藥,有一家藥鋪老板的夫人會醫術,不如……而玉郎的藥草,正好也所剩無幾,雖然最近玉郎的身體似是調和的不錯,但若說補一些藥草也是合理的.再者,如果她確有點什麼小病,也可以順道抓上點藥.
心里算定,無暇匆匆出門.
身體的事情可大可小,她還是不能忽視的,心里有了疑問,還是盡早得出答案,不能把自己的心吊的不上不下.
不過,鑒于剛才小鳳的表現,她覺得要出門還是跟玉郎說明比較好,否則再鬧出個西院丟了丫頭,可就太玄忽了.
提起精神,無暇來到書房門外,上下整理一下自己,想好台詞,她抬腳進屋.
原本已出門洗衣的小鳳,此時端著木盆,出現在走廊的轉角,遙望著無暇飄進屋的門口,平靜的臉上掠過不易察覺的猶豫.
"公子."
蕭玉郎正站在書架之前,不知道在翻找著什麼,聽得無暇進來,悠悠然回身,燦然一笑,"無暇,你來了."
望著他出塵的絕美笑容無暇不由得怔了片刻,即而面上一紅,聳了聳肩膀緩慢走上前.
蕭玉郎微挑眉心,"有話要說?"
無暇抿唇點點頭,眸起眸,盡量讓自己的眼神很健康明朗,"公子,我要出門去抓草藥."
蕭玉郎微微一側頭,似有疑惑,"又要去了麼?不過我感覺最近身體狀態良好.算了,無暇,你身體不好,我也不急于一時,待日後再去抓吧."
無暇直覺得腦門有點發緊,為了不露出馬腳,她盡量笑得和他一樣燦爛,還頗有點撒嬌意味地湊上前,仰著頭柔聲求道:"公子……你讓我去吧,說不定我這身子便是悶得,你就讓我順便去逛逛街嘛,嗯?"
蕭玉郎眉目一彎,清灩的眼睛里似要溢出水來,他上前一步伸出雙手,寵溺地摟住她的纖腰,潤唇一揚,俏皮的聲音里帶著沙沙的尾音,"怎麼?想去逛街啊?嗯……叫聲玉郎來聽聽."
無暇睜大眼睛,瞠目結舌:"公,公子你……威脅我?"
蕭玉郎開懷一笑,雙臂一攏,將嬌小玲瓏的無暇溫和的摟在懷里,感觸地吸了口氣,末了,低聲喃喃道:"叫我玉郎那麼難開口嗎?你知道我多麼喜歡聽,玉郎,玉郎,因為你曾經這樣甜美的叫我,所以我越來越喜歡這個名字."
"……"無暇鼻子一酸,喉口哽咽,心里有根弦在微微顫動.
蕭玉郎雙手情不自禁地撫摸著她的背,和她背上垂下來的長發,繼續道:"怎麼樣?可以嗎?我可以再加一條,陪你一起去逛街.對不起,一直沒有陪你逛過,你會怨我嗎?"
無暇心里莫名的一緊,猛然揚起頭望他,"……你要陪我去?"
"很驚訝吧?"蕭玉郎疼惜揉揉她的臉頰,"不用不相信,我真的陪你去."
無暇腦袋里一片混濁,臉色忽白忽紅,張著口支唔不定,"哦,那個啊,公子……嗯,玉郎,不用了……"
蕭玉郎先是一喜,又漸漸收斂了笑容,"你不喜歡我陪你?"
"不是不是……"
"為什麼?你最近似乎一點都不想我陪,好像有什麼事要躲我."蕭玉郎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看得無暇心虛又心碎,情急之下,猛的想到一個理由,"啊,我的意思是,現在這種情況,我和你大搖大擺的一起出門,恐怕不大好."
蕭玉郎神色稍有松懈,"有什麼不好,府上的人誰不知道我們的事?"
"話雖這樣說,但,現在大公子那樣子,我們還是躲著點吧,莫叫夫人看到我們,不然沒事也會找茬出氣."
蕭玉郎緩緩斂了目,思索著點了點頭,"無暇考慮的是,我倒是疏忽了.被她看到你我,恐怕又會惡言相加."說著他歉意地望向無暇,痛惜地澀聲道:"我才不要讓她羞辱你."
無暇抿緊唇點點頭,"嗯,你也是,我也不想聽到她凶你."
蕭玉郎拋向別處的眸光寒了寒,冷哼了聲.
"玉郎,那就這樣,我一會兒便出去,很快就回來的."無暇松了口氣,正准備轉身走,被蕭玉郎拉住,"無暇,咱們從後門走."
無暇回頭,愣了下.前幾天,他們也是一起從後門去了梨園,但那是到後山坡上去,路上順暢也極少會有人,所以比較方便而隱蔽.但如果上大街,從後門繞路倒也不怕,只是行蹤會否太詭異?在大街上人又多,他們現在這種關系,好不好壞不壞的,她總覺得他們的關系還是不要太張揚為好,日後說不定會怎麼樣呢.特別是,今天她上街是有事要尋,隱約中,她不想讓玉郎知曉.
反正,就是不給任何人知曉為好.
"怎麼樣?你還在考慮什麼啊?難得我扔掉手中要讀的書陪你玩耍,你該歡呼雀躍才是."蕭玉郎一雙烏亮的眸子閃了閃,恍惚中摻雜了一絲疑惑.
無暇猛的醒目了般,忙放開懷一笑,拉住他的手,做出歡喜的樣子,"好,好!玉郎賞臉,我求之不得!"
蕭玉郎潤澤的唇一勾,眸中的疑惑散去.
一轉身,無暇臉上的笑意減淡,眉心微顰,一縷愁緒攏入瞳孔.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0:06
蕭府初情 第三十五章
?
今天集市上可熱鬧了,因為天氣清爽,各家的小姐公子,都出來走動了.各小販擴大了自己的販攤,小玩小意越發豐富了,放眼望去,****葫蘆呀,棉花糖呀,小泥人呀,桃花扇呀……當然了,最惹女孩兒注意的,還是小鋪子里琳琅滿目手飾啊,胭脂啦.
無暇也是女娃兒,看到閃閃發亮的頭飾,一個猛子就紮了進去.
蕭玉郎一回頭,就不見了人影兒.
急得踮起腳尖,翹首觀望,才見到一群姑娘里頭,無暇瘦小的身子正擠在中間.
寵溺地一笑,蕭玉郎施施然甩了甩袍子,抬腳進門.
無暇正看得眼花繚亂,此時,早把什麼玉郎啊抓藥呀甚至自己今天的要事給忘到九霄云外十萬八千里去了.
精致的盒子里,不僅擺入了翡翠簪,雕花玉釵,還有以黃金屈曲成龍鳳花枝形的步搖,其上綴以各色的珠玉,真是漂亮極了!無暇愛不釋手的看完這支看那支,臉上洋溢著喜不自勝的光彩.
以前上街都是匆匆忙忙,哪有時間和心思去看別的,今天或許有玉郎在身旁,她的心里已經美的不知方向了.
"老板,我要這支."
無暇聞言抬起頭,茫然的看到眼前伸出一只纖長如玉的手,指中捏著一支綴著翠色琉璃珠的鑲金步搖,其高貴的模樣恐怕要價格不菲啊!無暇驚愕的瞪大眼,忙一把捂住那只手,對著面前的老板干笑兩聲,"等一下,我不喜歡這個,我再選一選."
蕭玉郎疑惑的轉頭望她,"你不喜歡麼?我看你望了好久."
無暇頭搖的咕嚕咕嚕響,"這種是好看不實用,我又戴不到."
蕭玉郎了然的一綻眉,"以後會戴到."說完拉開她的手,執意地向上舉了舉,"老板,我就要這個."
老板立即眉開眼笑,手腳利索的接過來,拿起一只盒子邊包裝邊道:"還是公子爺識,我這支金步搖,那可是全城稀有之寶.這位夫人,你夫君真是疼愛你哦!"
無暇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粉,別過臉去,方看到身旁幾位女孩兒正用羨慕的眼光看她,或用驚豔的目光望向玉郎,她吸了口氣,低下頭,心花怒放.
視線下,就看到玉郎從衣側內提出了錢袋,然後掏出了一錠,兩錠,三錠……銀閃閃白花花的銀子!無暇的心就隨著那一錠,兩錠,三錠的銀子忽上,再上,又上的提起,直到蕭玉郎將錦盒放進她手里,牽著她轉身走出店鋪,頭頂灼熱的陽光才將她照醒.
"啊,這個……"無暇眨巴著眼睛,誠惶誠恐,"這麼貴啊,太貴了,玉郎,真是對不起……"
蕭玉郎清清淡淡地笑著,聲音溫溫雅雅:"是我才要說對不起,早就該送你的,要你提醒才買,你不怪我就好."
無暇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笑得花兒一樣.
"要吃****葫蘆嗎?"蕭玉郎忽然停在了一個****葫蘆杆前,一雙清目閃閃發亮的望著眼前的****葫蘆.
無暇突地一笑,直白地道:"是你自己想吃吧."
蕭玉郎側頭睨她一眼,抬手抽掉了兩串,眼睛里盡是純潔與童真,"托你的福,我才可以解解饞."說完付了錢,遞給她一串,一邊咬上一顆一邊抬步上前.
沒有她在,只他一個大男人是不好意思拿著****葫蘆邊走邊吃吧,呵,真是個孩子.
無暇笑眯眯地望著他可愛的樣子,不由一股酸酸的異樣感覺湧上心來.
"快走啊."蕭玉郎嫣然回首,情切切地牽起她的手.
無暇抿唇笑.
一路,歡聲笑語,郎情妾意.
不知不覺,已逛到一家熱鬧的酒館.
"先吃飯吧,走路都餓了."蕭玉郎拉著無暇進門,無暇前後就這麼瞧了瞧,這里一轉彎應該就是那家醫鋪,心下一喜,真是好時機,靈機一動,她裝作余猶未盡的巴望著前方,笑嘻嘻地道:"你先進去點菜,我再到那邊瞧上一眼,很快就回來."
"那我跟你去."蕭玉郎轉了身作勢要走.
無暇忙熱情地扯住他,"別,我不買什麼,就是女孩家的東西看上一看,你快進門買東西吃,我也餓了."說著還抿了抿嘴.
蕭玉郎輕顰了顰眉,睨著她一笑,"真是,淘氣."
無暇推著他進門,"快去快去."
蕭玉郎無奈,吩咐了句:"不要玩得忘了時辰."
無暇看他進得酒館的門,混入了人群,于是,她定了定神,忙轉身向目標地匆忙走去.
"喲,這位姑娘,你是許久沒來了,怎麼?用了咱的藥,你家公子的身子骨好些了麼?"年輕的老板一看到無暇,便熱情地招呼.
無暇笑了笑,走到櫃台前,舒了口氣,道:"是啊,老板,我家公子確是好很多,真是謝謝你的提點."
"今天還是老樣子?"老板笑著就開始抓藥.
"嗯."無暇看著老板熟練的從各櫃盒里一樣樣抓藥來稱的樣子,心里恍惚不定,努力鎮靜了下神,她勉強笑了笑,似是隨意地問道:"老板,今天老板娘可在?"
老板看她一眼,"在里頭呢?姑娘有事?"
"哦……我,"無暇頓了頓,道:"最近身體有點不適,想請老板娘給瞧瞧."
"行,我這就叫她."老板放下藥包,轉身走向里間,"娘子!娘子!出來一下."
無暇沒來由的心里一繃,手指都捏緊了.
稍時,門簾打開,走出來身姿婀娜的老板娘,她看到無暇,笑意盈盈,"是這位姑娘找我?"說著用心打量無暇一番,暗道:"似乎有些眼熟."
老板道:"這位姑娘可是咱們店里的常客,這會兒,說是身體不適,你給瞧瞧."
"有勞老板娘了."無暇淺淺一笑.
"哪里.姑娘請坐."老板娘走出櫃台,示意她在屋子側邊的桌前坐下,自己也坐到對面,然後抬起水汪汪的眸子,仔細的觀察著無暇的神色.
無暇定了定神,頓覺得渾身不自在,只得回避著她的目光.
"姑娘是哪里不適?"老板娘柔聲問道.
"哦,是……沒有力氣,有時候聞到一些氣味會反胃,想要吐,但是又吐不出什麼.偶爾也會頭暈."
老板娘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後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輕捏她的脈象.
無暇屏住了呼吸.
空氣停滯了片刻.
旦見老板娘菀爾一笑,嬌滴滴地道:"姑娘,你這是喜脈."
無暇頭一蒙,"什麼?"
老板娘再吃吃笑道:"恭喜姑娘,你害喜了."
晴天霹靂!!
無暇只覺得目眩耳鳴,幾乎要窒息.眼前忽明忽暗,電光雷閃!耳邊依稀聽得老板娘還在好心的吩咐少吃什麼多吃什麼云云,半天,她沒有回過勁來.
害喜?有孕了?!!!
是……蕭玉展的?!!!!
——天啊!
"姑娘,你沒事吧?太吃驚了是吧?"老板娘這才注意到無暇慘白的小臉,小聲勸她,"剛開始都是這樣,會不知所措,靜下心來,你慢慢就調整好了.不要擔心."
無暇吞了下咽喉,只覺得口中全中苦苦干干的東西,一股怪怪的熱流直逼鼻息及眼眶,她使了大力才將它強壓下去,卻卡在喉口,張了張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老板娘起身將她拉起,微笑著道:"回去好好歇著,或者,隨便我可以幫你包一點安胎的藥,你這害喜的症狀會輕一些."
無暇僵硬著臉搖了搖頭,"不,不用了.謝謝."
"姑娘,你的藥好了,你拿好."老板這時提著藥包遞到無暇面前,然後笑咪咪地道:"回去給你家公子用完准保好,那可是雙喜臨門了."
無暇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倉皇的接過藥包,付了款,便匆匆告別,轉身踉蹌著奔出了門.
外邊陽光好大,照得她眼冒金星.
頭嗡嗡作響,她勉強扶住了牆撐住身子,連連深呼吸幾次,才不至于暈倒.
然,剛剛恢複了一些神思,便只覺得心口撕裂一樣疼痛,如萬箭穿心,瞬間,淚花彌漫了雙眼,一顆顆滾落而下.
災難啊!
原本以為,過了自己那關,便可以違著良心重新享受玉郎的愛憐,可萬萬沒有想到,老天爺對她沒有半點寬容,步步緊逼,這次,是對她下了死命令,徹底斷了她的念想!
還以為,她和玉郎會有風花雪月百年合好之情,誰知到頭來終究只是浮華春夢風華退去一場空.
老天,你太不公!
太不公啊!!
強忍住陣陣翻滾的心痛,無暇瑟縮著抬起頭立起身,捏著藥包的手抖簌不定,放眼望去,前路茫茫.恍了恍神思,淚眼婆娑處,依稀看到人群里緩步走來那熟悉卻遙遠的頎長身影.
猛的強打起了精神,揮手抹去臉上淚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0:18
蕭府初情 第三十六章
陽光下,蕭玉郎望見她的目光一亮,臉上溫和一笑,加快步子走上前,"無暇!怎麼在這里?"
無暇下意識向身後睨了一眼,忙上前迎了過去,生怕他看到藥鋪,拉住他就轉身走,"好啦,我們去吃飯."
蕭玉郎看到她手里的藥包,再一回頭便看到了藥鋪的門牌,不由疑惑道:"是抓藥來了?"
"不是,我是在旁邊看東西,湊巧看到這里也有藥鋪,順便過來的."無暇盡量讓氣息平穩,下意識的回避開他的目光,故意東瞧西望,表現的對路旁飾物很有興趣.
"你呀."蕭玉郎也沒再追究,只輕輕笑著搖搖頭,然後又突然想起,拉住她,道:"對了,你有給自己抓藥嗎?"
無暇心一提,定了定,眯起眼睛笑,期望這樣的笑臉會掩藏掉眸中的紅紅,于是朗聲答:"抓了,我這很簡單,只需一點解風寒的藥根".
蕭玉郎這才放了心,牽住她,"那就好,快回去吧,飯都涼了."說著略帶嗔怪地睨她一眼.
兩個人手牽著手走開,誰也沒有看見,街道邊一個小攤前,有個外表平凡的人心不在焉的翻看著小攤上的物品,時而從眼角偷瞄著他們的背影,這方看他們二人走入人群並轉了角,匆忙放下手中之物,抬頭看了看前方無暇去過的藥鋪,臉上的眸光一凝,身子利索的竄進了店門.
一路,無暇幾乎魂不附體,只覺得被握在他手中的指一點點開始瑟瑟發涼,僵持著不敢亂動,心弦也一點點緊繃.突然間,發現自己跟他走在一起,竟是個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蕭玉郎緩緩的停下了步子,側過身來,目光淡靜迷茫地停駐在她臉上,"怎麼了?"
無暇恍然回神,定定的收回徘徊在他身上的蒼茫視線,手足無措的低下頭,喃道:"哦,沒怎麼,就是覺得你好漂亮."
"貧嘴."蕭玉郎輕輕一笑,握緊她的手重新抬起步子,跨進了酒館的門.
可想而知,無暇是怎麼熬過的這頓飯.
雖然內心備受煎熬,苦不堪言,連正眼瞧他的勇氣都沒有了,可是,還得強顏歡笑,裝模作樣,生怕露出一絲馬腳.
她不能,讓他知道.
就算要她死,她也不能讓他知道.
一夜,無眠.
無暇躲在床上,裹著被子一直的發抖,瞪著一雙紅眼睛,幾乎看到了天塌地陷.
還以為被蕭玉展強占的那天是這一生最痛苦的事,沒想到,居然還有更大的災難從那天已開始潛伏,如今,時機成熟毫不留情毫無保留的爆發.
為什麼,在她剛剛能夠拋開心里的枷鎖,能夠顫顫巍巍的想要擁抱玉郎的時候,當她終于鼓起勇氣想要與他一起遠走的時候,驀然回頭,才發現他們根本抓不住彼此不同方向的手.
淚水已干了,她從一個死寂里走出來,卻又墜入了另一個更深的死寂.難道這就是她的命麼?她是這樣努力的活著,難道因為活的太努力也會遭到上天的妒嫉麼?
只是,玉郎,玉郎……
他要怎麼辦?
她那樣深刻愛著的玉郎,她多麼不想傷害他,可是,如今這樣的她,真的再也沒有一點資格沒有絲毫的臉面面對他啊!他太善良太純潔,這樣破爛不堪的她,怎麼能夠汙蔑了他,怎麼能夠讓他蒙受世間最大的恥辱,怎麼舍得讓他再一次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啊.
所以,他一定不能知道.
絕對不可以……不可以!
窗外,天,一點點的透出了清亮的灰白.
而他們的將來,從前一刻起,永久的停留在了黎明前的黑暗.
她明白,真的,明白了.
白天還是要做事,雖然不知道未來在何處,但拖著一具能喘氣的身體,她還是要燒水,打掃,做份內之事.
神思一天都在周邊游離,就是不曾回到身體里去.
"無暇."身側傳來輕柔的呼喚.
無暇怔怔的側頭,昂著下巴,眼神對著上頭的面容調整了一大會兒的焦距,這才看清這個在眼前時而清楚時而模糊的人是蕭玉郎.
心底一個激靈,無暇猛的一挺胸,眼睛睜大,提高聲音:"公子!"
蕭玉郎眨了眨眼睛,有點不解有點不悅地道:"怎麼又叫公子了?昨天陪你逛了半天請你吃了飯還不領情啊,難不成你想過河拆橋?那我可不依哦!"
難得她的二公子一口氣講那麼長的話,無暇深吸了口氣,半天才把他口里的話給弄清楚,嘿嘿一笑,傻的稀里糊塗,"……玉郎嘛."
蕭玉郎這才轉怒為笑,抬手扶住她的肩膀,輕松地問:"剛才發什麼呆呢?"
無暇直覺得被他碰到的地方瞬間長出了苔蘚,刺癢刺痛的感覺立即襲擊了她全身,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揚起手臂打了個哈欠,垂下來時順勢擋開他的手,佯裝懶懶地道:"因為跟你去玩,所以興奮的晚上睡不著,現在只好犯困."
蕭玉郎一張俊顏笑得越發燦爛,眸底還隱隱流轉著羞澀的光澤,"犯困便去睡吧,到我房間里,我守著你睡."
無暇怔怔的望著他,心潮起伏,"不用,我今晚早點睡便是."言間,一股股酸楚的東西漸漸彌漫全身,心底沉沉的疼著,現在的他,笑得多麼純白美麗,他是多麼愉快多麼開心,他的心里一定甜得要溢出蜜來,她怎麼忍心破壞他的美夢,可是這件事,她又能隱瞞多久?
"別硬撐了,精神不佳就該休息,跟我來."蕭玉郎自然的又去牽她的手,然,剛觸及她的指尖,她便本能的撤開了.
蕭玉郎原本喜盈盈的臉,頓時僵住了,木木地抬眸,遲疑地開口:"無暇……我……哪里做錯了嗎?"
無暇猛的清醒,強打起精神,干巴巴一笑,回避似地掄起掃把又開始掃地,"沒有啊!是我嘛,你知道我做事有原則的,不能半途而廢,你放心,一會兒掃完這里我就回房歇著."
蕭玉郎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心里提起的弦並未放松,看著無暇不太自然的笑臉,一種不祥的惶恐之感掠過心頭.事實上,從昨天吃飯的時候,他便發覺她時而的心不在焉,然後再也無心去逛街似的,急著要回來,一路上,也並不多言,問一句答一句,神思似乎一直不在狀態.開始他還想當然的以為,她是因為他們要面臨私奔的事而發愁,但此時看來,似乎並沒那麼簡單和樂觀.
這邊,無暇握著掃把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余光中瞄到蕭玉郎一直顰著眉盯著她,額頭上不由得慢慢滲出汗來.
怎麼辦?怎麼辦?若被他知道了什麼,她還不如現在一頭紮入地縫里死掉算了!
老天若對她還有點慈心,就讓給她保留最後的一絲尊嚴吧.
"怎麼沒有戴昨天買的步搖?"蕭玉郎突然地問.
無暇本能的摸了摸頭,轉了轉眼珠,擠出笑容,"那麼昂貴的飾物,我不舍得戴."
"不戴買來做什麼?"蕭玉郎說罷不容分說的扯住她的胳膊,"走,我要給你戴上."
"玉郎,玉郎……"無暇被迫跟著他往回走,不覺有點好笑,最近玉郎越來越孩子氣了,與之前完全不同,果然是墜入情網的小男人."不要這樣啦,我是想留到特別的日子再戴……"
蕭玉郎回頭,笑得神秘而調皮,"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特別的日子."
無暇心底一動.
"二公子!"忽聽得亭兒的叫聲,兩人停止了拉扯,齊齊轉頭看去,卻見亭兒身後跟著神色不明的朱管家,蕭玉郎這才松開了無暇,雙手負袖,正色道:"什麼事?"
朱管家陪上笑臉,上前一步,恭敬地道:"二公子,老爺請你過去一趟."
蕭玉郎微顰眉,略思索了下,轉身望望無暇,低聲道:"你在家歇著,我去去就來."
"嗯."無暇乖巧的點點頭.
蕭玉郎看了看朱管家,淡淡地道:"走吧."說完,穩步向外走去.
無暇看著蕭玉郎走出了院門,心中頓覺得壓著的一塊頑石稍稍輕松了下,但頃刻,更大的沉悶壓抑又湧上心頭,壓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就算自己再辛苦,她都要瞞著他,只是,真相大白的那天,又該如何?
一想到此,她的頭如破裂一般刺痛.
一片渺茫啊一片迷茫……
神不守舍的轉身,拖著掃把一步一步挪向房間的門,那頹廢沮喪的形象,真像是被人掃地出門.
"無暇."身後輕輕柔柔的飄來一聲呼喚,無暇遲鈍的回頭,卻見一嬌小玲瓏的俏丫頭正緩緩走過來,眨了眨眼,這才認出是蘭兒."蘭兒!你怎麼來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0:33
蕭府初情 第三十七章
蘭兒面色有稍稍的不自然,但笑容里含著憐憫與純真,她輕盈盈走到無暇面前,眸光閃爍不定,略為局促地道:"我來瞧瞧你,你最近可好?"說著,有意無意的四下里張望幾番.
無暇不覺心里更加茫然,本來她現在已經腦細胞退化,哪有心思想得出蘭兒的異樣.淡淡搖搖頭,她苦笑了下,道:"我還是那樣.你呢?"其實現在對蘭兒,她真是很複雜,但不管如何,上次蘭兒應該確是幫助了她的,只是她的命不好而已.
蘭兒伸出手,親昵地拉起她的手,"你若現在不忙,我們,出去走走吧."
"蘭兒有事?"無暇眨了眨眼.
蘭兒笑了笑,"也沒什麼,就是想跟你說說話,走吧,咱們去透透氣."說著,便拉著無暇向外走.
亭兒正巧從前院走過來,看到她們忙笑道:"喲,是蘭兒啊,真是稀客?你怎麼來了?"
蘭兒立即笑得爽朗,"呵呵,亭兒啊,改天我空了再跟你好好聊,今天已經先被我見著無暇,我們倆偷跑出去轉轉,一會兒就回來,你可要替我們瞞著主子,莫讓無暇回頭挨罵哦!"
亭兒一拍胸脯,"去吧!我保證不說."
蘭兒掩口笑,"瞧你!"
亭兒也歡喜地笑,推了推無暇,"去散散心吧,唉,你果然人緣好,有姐妹還惦記你."
無暇干笑兩聲.
蘭兒已拉著她向外快步走去,一邊回頭跟亭兒眨眼,"我們走嘍!"
亭兒使勁地點頭,笑咪咪地看著她們消失在院門,才愉快地吸了口氣,轉身去別的事.
出得門,蘭兒抓緊了無暇的手,鬼鬼祟祟的四周望了望,沿著一條小道,飛快的拉著無暇一路小跑.
無暇驚恐萬狀,待鑽入一片木灌,這才反應過來抽出空隙問:"蘭兒!你干嗎?"
蘭兒回頭望她一眼,放松的靠上一棵樹木,長吸了幾口氣緩解了緊張的情緒,這才抬起一雙水水的眼睛,複雜的望住她,歎了口氣道:"小姐讓我帶你去見她."
無暇心口一提,警覺地問:"為什麼?!我不去."不等她要撤身子,蘭兒一把抓住她,壓低嗓音道:"無暇,先別急."
無暇緊緊地盯著她,心底翻湧起伏,"蘭兒,你知道的,小姐找我,定不會是有好事."
"無暇,你聽我說,這次,小姐只是要跟你講幾句話,並不是要困住你."
"你怎麼知道?"
"這是小姐親口說的."
"我不信.她這樣說,就是想騙我上當."
"無暇,你放心,小姐這個人我了解,她既然應承只是跟你講幾句話,便不會食言."
無暇皺起了眉,一時開始猶豫.若她不去,恐怕蘭兒不好交差.
"無暇……"蘭兒突然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們院中的小鳳,你要多提防."
無暇猛的抬頭看她.
"我曾經見到過她偷偷進了小姐的書房."蘭兒眼中露出慌恐,說完緊張的挑起眉四周看了看,才又低頭道:"你知道的,我進蕭府早,小鳳之前剛進蕭府時,可是跟著小姐的,後來才去了西院."
無暇驀地明白,事實上,小鳳應該算是小姐的人.
難怪,隱隱的,她覺得小鳳對自己有怪怪的眼神,下人對主子忠城,這她能理解,但就目前來講,玉郎才是小鳳的主人啊.想起她剛來時,小鳳對她還是很熱情的,那是因為是小姐帶她來的.然而現在,全都物是人非了.
"好了,咱們走吧,小姐還在等著呢."蘭兒說著急切地拉住她,抬腳就往路上走.
"去,去哪里?"無暇心提了起來,身不由己隨著蘭兒踏上陌生的小路.
"後荷亭.小姐就在那里跟你說話."蘭兒頭也不回,直拉著她往前走.
知道事已至此,無暇也不再多問,默默的跟在蘭兒後邊.
轉了幾個彎,無暇已分不清,直到她以為,蘭兒帶著她左拐右轉的就是故意將她繞到頭暈時,前面終于出現了一個孤零卻不失華貴的小亭.
"到了."蘭兒回頭對她一笑,投給了她一個祝福的眼神,"你自己去吧,要小心."
無暇深深看了看蘭兒,握了握她的手,"蘭兒,謝謝你."
蘭兒淺淺笑,"別說這些了,我在這兒等你,你去吧."
無暇吸了口氣,轉身,一步步沿著小路上前去.
雅致的紅色亭廊,被半邊的湖水包圍,後方有著郁郁蔥蔥的灌木,它夾在中間,猶如依山傍水般悠然風情.
亭中,一秀麗少女正側身站立,靜靜的望著水波蕩漾的湖面,黃色的紗質裙擺隨風翩躚.
無暇無聲的走到亭中,站定在她身後,輕輕喚了句:"小姐."
蕭玉楠緩緩轉身,抬眸,一雙幽深憂郁的眸子里灼灼放著亮光.
無暇施了一禮,"不知小姐叫奴婢來,是有何事吩咐."
蕭玉楠靜靜的望著她,這一刻,那淡靜的氣質,與蕭玉郎有幾分神似.
無暇不由得垂下了眼簾,說不清為什麼,她在小姐的面前,仿佛永遠也抬不起頭.她受恩于小姐,失信于小姐,又搶了小姐的心愛之人.小姐似乎這輩子便是她莊無暇的克星.
"擺在你面前,有兩條路."蕭玉楠平淡地開口,輕慢的聲音幾乎會隨時被微風帶走.
無暇不自覺的皺皺眉,這個小姐,怎麼那麼愛跟她繞圈子?動不動還給她出選擇題,真讓人無語.
"第一,你做大哥的侍妾.第二,離開蕭府."蕭玉楠緊盯著無暇,簡潔卻無情地說.
無暇渾身一頓,胸口開始不安的起伏,強忍住情緒,她淡淡地道:"小姐,如今奴婢是西院的人,何去何從當聽二公子派遣."
蕭玉楠冷冷一笑,沒有如無暇想像的勃然大怒,反而輕輕轉了身,遙望著碧波漣漣的湖面,輕吐如蘭:"不要再裝了,你的事,我都已知曉."
無暇後背篤地繃緊,硬著頭皮,她啞聲道:"奴婢不知道小姐在說什麼."
蕭玉楠微顰了顰眉,眸光中一閃而過的憐惜後,回頭已盡是冷嗤,"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想得通我給你的選擇是明智之舉."
無暇低垂下頭,心亂如麻.
"這件事目前只有我知道,只要你乖乖的聽話,它將在蕭府成為永遠的秘密.如果你還想厚顏無恥的呆在二哥身邊,我無論如何不能容你.你可想像到,當你的丑事公布于眾會是個什麼後果?!"
無暇咬緊牙根,心里已清明恐怕那件事已敗露,強忍著要洶湧而出的淚珠,澀聲問:"小姐想要奴婢如何?"
蕭玉楠微揚頭,居高臨下地睨住無暇,冷若冰霜地道:"離開蕭府."
無暇猛的抬頭,定定的望著她,遲鈍地問:"小姐……是如何知曉的?"依她所知,小鳳也不知此事.
蕭玉楠不屑地一笑,"只要留意,便會知曉.昨日,你確認此事的同時,我也已知曉了.只是二哥被你迷了心竅,一直蒙在鼓里."
無暇抽了口氣,心虛地恍了恍眼神.
蕭玉楠細細地看著她,眸中複雜的情緒一變再變,"我猜想,你對二哥也是一片真心,應該不會做出讓二哥蒙羞的蠢事吧.不過,依你的狡猾,也沒有可能,但我不會容你魚目混珠,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便會告知爹娘真相."
無暇全身一抖,站在風中幾乎搖搖欲墜.其實她也知道,她不可能蒙混過關,更不想欺騙玉郎,她只是現在還站在交叉口,正不知如何決擇而已.
"你可以想到,如果爹娘知道了這件事,他們定會全部站在大哥那一邊,將你許配給大哥,而大哥原本便對你有意,更會欣然娶你為妾.所以,到時候,你是逃不掉的,而二哥……他會因你的欺瞞痛恨不已,也無法承受你要嫁給大哥這個事實.二哥心思細膩敏感,清高孤傲,他會因為你而受到致命的打擊,生不如死!難道這些,是你想看到的嗎?!"
無暇早已淚珠滾滾,小姐說的這些,她不是沒有能想到,而是根本不敢去想.如今,小姐如此明明白白**裸的說出來,她已無處可躲,只得硬生生的接受.
蕭玉楠的臉色稍有緩和,輕吐了口氣,她似有些疲憊地道:"要怎麼做我想你該心知肚明,我無需再多提醒,所以,今次叫你來,我便言至于此."
無暇閉了閉眼,耳邊只聽得一片嗡鳴聲,似風婆婆在為她而低泣.
"當然,你若甘願嫁給大哥,那就定當別論."蕭玉楠淡淡一笑,緩緩將頭轉向一別,目光投到不知名處,"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明天這個時候,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身影."
無暇心一沉,就像被宣判了死刑,絕望的淒愴毫無縫隙的席卷了她全身,頃刻之間,手腳冰涼.
這一次,是真的,再也沒有退路了.
不知是怎麼轉的身,她一步步艱難的走出亭子,雙腳如同在空中飄浮,身子像似有體無魂.只覺得,眼前的陽光被搖曳的樹灌拉扯分割成點點碎碎的明亮,一明一暗,一眨一跳,像無數只譏笑她的眼睛.
她努力的吸著氣,胸口窒息的感覺卻越來越緊迫,最後,所有的亮光同時篤然黑暗,她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0:45
蕭府初情 第三十八章
"無暇,無暇……"
耳邊一直聽得急切的呼喚,無暇的神思一點一點回籠,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哎呀,你終于醒了,可嚇死我了!"眼前亭兒舒緩的小臉漸漸清晰,"哎喲,醒了就好了,不然哪,二公子回來肯定饒不了我!謝天謝地……"
無暇精神一抖,猛的瞪大眼,急問:"公子回來了嗎?"
亭兒搖搖頭,"沒有,估計也快回來了."
無暇松了口氣,又緩緩閉上眼睛.好辛苦,一醒來,那鋪天蓋地沒有一絲生機的恐懼與沉痛又重新占據了她的心.
"天哪,蘭兒送你回來的時候,你的臉白的像死人一樣!結果她說你在樹叢中,被一條蛇給嚇暈了!"
無暇酸痛不已又哭笑不得的顰緊眉,頓了頓,強忍著想要哭的沖動,苦笑了下,無力地道:"是啊,那是一條,很毒很烈的蛇啊,會沒命的."
"是嗎?"亭兒睜大眼睛,驚魂未定,"那你以後可要注意了,不要再去偏僻的地方了.奇怪,怎麼我沒聽說過這地方有毒蛇呢?以前聽珍姨說只見過一些小小的蛇,也都是沒毒的……哎,還好你沒被咬,呵呵,無暇,你還真是與眾不同啊."
無暇抽了抽嘴角,垂下眼簾,用胳膊撐起身坐了起來,四下里看了看,頭還有點暈暈的.
"你別起來了,先歇著."亭兒擔心的看著她.
"不了,我怕一會兒公子回來."無暇突然緊張的看向她,"哦對了,你千萬不要告訴公子我嚇暈的事."
亭兒眨了眨眼,"你怕公子擔心啊?"
無暇失落的點了點頭,"替我保密."
"好."亭兒理解地點點頭,又叮囑道:"以後,你要小心了.若是有下次,我定要告訴二公子,叫他好好教訓你一回才是."
無暇酸楚地一笑,"知道了,我不敢了."說完,有氣無力的下了床,走到梳妝台前簡單的理了理頭發.
"你沒事就好了,那我現在出去做事嘍."
"嗯."無暇回頭對亭兒嫣然一笑,"去吧,謝謝你了亭了,讓你擔心了."
亭兒搖了搖頭,轉身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下來回頭,望著她說:"無暇,你的臉色還是很蒼白,若不想被二公子知道,你還是打扮打扮,嗯?"說完,做了個往臉上施粉的手勢,再純真一笑,轉身輕快地走了.
無暇卻微微有點心驚,回頭望向鏡中的自己,果然是一副見鬼似的小臉,這副模樣,還想騙得過玉郎嗎?事不宜遲,她慌忙拿起抽屜里的粉妝盒,慢慢的為自己上妝.
今天,怕是最後一天了吧.
她與玉郎,就在今天結束了吧.
蕭小姐已下了最後通牒,她不能再熬過明天的太陽.
那麼今夜……
淚水不知不覺滑下,弄花了剛剛抹上臉頰的粉,心口一揪,如被用一只無形的手在反複狠狠揉捏肆虐,不留一絲喘息的機會,她撲在桌上,緊咬住下唇,痛徹心扉.
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無暇心一抖,忙抬起頭打起精神,三下兩下抹掉淚痕,佯裝自然的繼續抹粉.
"你怎麼還在這兒?二公子已回來了."小鳳踏進門,有意無意的瞄著她,"怎麼?在打扮啊."
無暇輕輕地笑了笑,繼續抹粉畫眉,"因為要去見公子啊."其實對于小鳳,她也無需怨恨,她明白紙是包不住火的,即使沒有小鳳,她一樣有今天.
小鳳望望她笑了笑,拿了要找的東西,走出門.
無暇上揚的嘴角收斂下來,目中的笑意散去,只剩下無盡的空洞和悲涼.
放好粉盒,她緩緩移動目光,伸出手,將放在桌角的錦盒拿在手中,慢慢的打開,里面那閃閃發亮的步搖便映入眼中.
真是一支上好的金步搖啊,今天,讓她戴一次吧.
因為,今天確實是個特別的日子.
突然間,好想見到玉郎,好想好想.
三步並做兩步走,一路行走如風.
安靜的房間里,繚繚繞繞飄散著清淡的香氣.
蕭玉郎已換好了衣,正亭亭玉立站在窗前,眺望著遙遠的某處.
那側影,真是完美的令人嫉恨.
無暇放慢腳步,徐徐走過去,頭上的金步搖玉珠隨著腳步輕靈搖曳.
聽得足音,蕭玉郎轉過頭來,一雙清眸熠熠生輝,"無暇,你真美."互相誇贊,幾乎成了他們之間的情話.
無暇站定在他面前,微微一笑,"原來就是要妝扮一下,才能聽得你的贊美."
蕭玉郎微側頭,笑得輕盈且詭異,"你施粉了?真沒看出來."
無暇嬌嗔他:"玉郎越來越壞了!"揚起手臂掄過去,被蕭玉郎順手一牽,整個人帶入懷中,順勢雙臂一摟,親昵地俯在她耳邊,甜蜜地低語:"怎麼樣都漂亮,不管我的無暇變成什麼樣,都是獨一無二的漂亮."
無暇鼻尖一酸,差點又掉出淚來.努力暗吸了幾口氣,才強壓下內心的波瀾.
恩愛,難道就只有一瞬間了嗎?
"知道我今天為什麼去了那麼久嗎?"蕭玉郎語氣中似有神秘.
無暇茫然的搖搖頭.
"我跟爹請求了,他說會考慮."
無暇猛的一驚,頭從他懷里抬起來,愣愣的看著他,遲疑著問:"你……是說,要娶我?"
蕭玉郎鄭重的點點頭,眸光又一閃,微露歉意,"不過,爹還是只允我納妾,說我現在不易娶正妻.但是你不要擔心,我說了我只能娶你做正妻.我這輩子,也不打算像爹一樣做大官,只期望和你安安心心的一起生活."
無暇撇了撇嘴角,再也控制不住,撲到他胸前低聲抽泣.
蕭玉郎輕聲失笑,一邊輕拍她後背,一邊繼續道:"很感動嗎?呵呵,傻丫頭.你知道我的性格便是如此,我不想面對官場上的紛擾,有你就是最大的幸福了.雖然有些辜負爹的期望,但是他會理解的,這次看我這麼堅持,他已經在考慮讓步了."
無暇已經聽不清他說的話,只是,不忍心破壞他的興致,她哽咽著點點頭.
蕭玉郎略有驚愕扶起她的臉頰,"你同意了?!"
"嗯."無暇再次點了點.
眉目一彎,蕭玉郎欣喜非常的松了口氣,感歎道:"我還以為你會反對的.跟你說過要帶你離開蕭府,但是我這幾天想了又想,這件事爹還不知曉,我們偷偷的走掉實為不孝,如果他能應允我們,我們兩個人可以搬出去住,那樣豈不是兩全其美!呵,我該早些跟你商量的,你沒有怪我擅作主張吧?"說完,有點緊張的望著她.
看著他如此興奮的憧憬著他們的未來,無暇心里思潮起伏,表面上看起來垂手可得的幸福,為什麼會是遙遠到望塵莫及.
今天,就讓他們盡情的擁有吧.
"怎麼會?你是男人,你說怎樣,便怎樣."無暇輕輕一笑,再次靠上他的肩,耳邊細細地聆聽著他溫暖而有力的心跳.
蕭玉郎好看的唇角彎起了幸福的弧度,長吸了口氣抱緊她,下巴輕噌著她的額角,柔聲道:"只要你感覺到不好,我們便走,遠遠的離開這里.好嗎?只是……有一點擔心你的身體,我一定會努力,將奔波的辛苦降到最低點.無暇,這一切,我突然覺得幸福的不可思議……"
無暇心一觸,慢慢閉上了眼睛.
良久,他們靜靜相擁.
一個幸福,一個酸楚.一個心動,一個心痛.
直到聽到窗外有小鳥兒撲啦啦飛過,蕭玉郎才眨了眨眼睛,輕聲問:"餓了麼?"
無暇搖搖頭,賴在他懷里不願起來.
蕭玉郎輕笑,"我今天特地讓小鳳去吩咐廚子,多做點清淡的菜式.一會兒吃完飯好好陪你."
無暇這才緩緩抬起頭,對他柔柔一笑,點了點頭.這兩日她的嘔吐反應已極少,應該不會在這會兒有所露餡.
蕭玉郎攏了攏了她的頭發,"那走吧."說完松開她,牽起她的手走向門外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0:57
蕭府初情 第三十九章
一起用過了溫馨的晚膳,蕭玉郎帶無暇到了書房,興致勃勃要為她作畫.
無暇卻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蕭玉郎似有發覺,疑惑地問:"無暇,有什麼事嗎?"
"哦,沒……只是看天色已晚,你的泡腳藥水還未燒,心里有點著急."無暇如實說,另外,她還想趁此機會將熬藥之事交待于亭兒.
蕭玉郎卻無所謂地笑笑,"無暇太用心了,不防事,明日再泡不遲.難得今天我這麼高興,若是平日,哪會給你看著我作畫."說完開懷一笑.
無暇卻沒有笑,一本正經地道:"玉郎這樣可不行,今天拖明日拖的,身體健康才最重要.這樣,你先調試准備著,我去去就來."
蕭玉郎還想說什麼,無暇已快速溜出了門外.
天色,已有些灰藍.
無暇長吸了口氣,頭搭拉下來,心神恍惚的慢慢走向後院.
一進廚房,卻見亭兒已在汗流滿面的燒火.
"亭兒?"無暇驚訝的叫了聲,走上前,"你已經在燒了?"
亭兒抹了抹汗,"是啊,我看你還沒來,怕耽誤了時辰."
"真是謝謝了."無暇欣慰的歎了口氣.以後,有亭兒在,她也放心些.
亭兒咧嘴一笑.
"對了亭兒,一會兒燒好後,你把這些藥草每樣放進去少許,過一會兒我再來取就是."
"嗯.放心吧,我都知道."
無暇頓了頓,清咳了聲,故作無意地道:"那倒是,以後這些活兒,恐怕要依靠我們亭兒姐姐了."
"是呀是呀,無暇要做少奶奶啦."亭兒嘻嘻笑.
無暇尷尬的笑了笑,再道:"那你可得把這個事當成自己的重任,記好了,這幾樣是泡茶的,這幾樣是泡腳的,若是以後弄混了,我可不饒你.還有,每一樣的名字和樣子要記好,下次買的時候可千萬別弄錯了."
亭兒幾乎要笑翻,"無暆些,身體也有點難抑的顫動,唇俯到她耳邊,似有似無的摩挲著她的肌膚,啞聲說:"今天留在這里."
無暇猛的睜大眼睛.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覺得有點不安心."蕭玉郎略帶沙沙的尾音,聽在無暇心里就像被風吹起的砂帶著哭泣的荒涼.
心沉入海底,她破天荒的沉靜如冰,抬頭靜靜地端詳他的容顏,輕聲道:"我不是在這里麼?你別多想了."
蕭玉郎溫柔一笑,"是啊,也許是太幸福了,才會誠惶誠恐."說完,略有羞澀的抿了抿唇,閃爍著晶亮的目光,小聲問:"你會笑我吧?"
無暇倒真是笑了,卻是心酸的笑,心疼的笑.手扶上他的頰,著他細滑的肌膚,柔聲道:"怎麼會?我幸福都來不及."是啊,已經……來不及了.
蕭玉郎深情的望著她,滿眼里的愛憐如水晶般乾淨透明,溫柔的握住她放在他臉上的手,輕輕放下,如羽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如玉的面容緩緩俯下……
無暇渾身一繃,她還可以,再一次吻他嗎?
眼前他精巧的唇一點點靠近,她的呼吸越來越慌亂,怎麼辦……可以嗎?最後一次行嗎?但是……
心一沉,她篤然間微轉頭,他柔軟的唇不期然落在她唇角.
好心痛……心虛地抬起眸,對上他微訝然疑惑的眼神.
"啪啪啪."亭兒風風火火的端著木盆跨進門檻,鬼頭鬼腦地笑道:"水好了!等你半天不見來,我只好送來了!不用謝我了!"說完,吃吃笑著拍拍手轉身跑走.
僵持的兩人半天才緩過勁來.
"原來是因為……"蕭玉郎松了口氣,眸中的疑惑立即散去,換成了釋然和放松,臉上亦露出喜悅的紅暈,拉住她的手,走出桌案,"早一點泡腳吧,可以早些休息."
無暇暗暗吞了下咽喉,額角的細汗都已滲出,唉,幸好亭兒來的及時,幸好他以為她是因為聽到了響聲才會躲避……悄悄抹了抹,隨他走到側堂的椅子前,望了一眼木盆,對他道:"玉郎,今天,我侍候你泡腳吧."
蕭玉郎正剛坐到椅子上,聽她這麼一說,有點詫異地顰了顰眉,"不用,我自己來."
無暇心中微急,"讓我來吧,我想親自給你洗一洗."
蕭玉郎臉上開始不自然,"我自己可以的."
無暇頓了頓,神色黯然,"玉郎……是不喜人碰觸麼?"
蕭玉郎面色微怔,即而又疼惜拉住她的手,笑道:"怎麼會?我是不舍得啊."
無暇抽出手,微微一笑,便轉身去,端起放在門口的木盆,走回來放在他腳下,揚起頭對他滿足地燦爛一笑,便開始動手利索的脫他的鞋子.
蕭玉郎先前還是有點慌張,但看到無暇那樣自然的動作和滿足的神態,一顆心兒緩緩放下,胸口處甜蜜的感覺一點點擴大,漸漸充盈了他整個身體.
無暇先挽了袖,用手試了試水溫,才小心的拿捏起他的雙腳慢慢放入水盆中,然後輕撩起水,一點點潑在他腳踝及腳面處.她還是頭一次見他的腳,瑩白而精致,骨骼清瘦,肌膚上微凸現條條青色的血管.就是這樣一個,連足都長得無可挑剔的男人,她又如何有那個福份去擁有.
勾了勾唇角,無暇暗暗苦笑.
蕭玉郎靜靜的柔柔的俯首望著無暇,不再動,任她柔嫩的小手輕撫著他的腳面.
"玉郎……以後,要堅持泡,知道嗎?不要感覺好一些就停掉,身子要緊,你的身體需要長期調理,莫要大意了去."她輕聲叮囑著,清雅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離傷.
蕭玉郎微有動容,莫名的心跳了下,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為了得到肯定,他認真地道:"以後,無暇要時時為我記得,我的身體狀況,早就交給了你."
無暇的手指滯了滯,低垂著頭努力擠出笑,再揚起頭,笑得純真而無邪,"真是的,玉郎也會粘人了."
蕭玉郎眸底流轉出歡欣的光澤,"你知道就好."
無暇抿唇一笑,再低下頭,細細為他揉捏著腳趾.
一滴清淚悄然凝聚成珠,無聲地落入水中.
氣氛,溫馨中透著蒼涼,沉靜中透著哀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1:12
蕭府初情 第四十章
氣氛,溫馨中透著蒼涼,沉靜中透著哀傷.
屋內的空氣,似乎悄無聲息凝成了一圈冰,將他們緊密包圍與外界隔絕.兩個人沉默相守的柔情畫面,鑲嵌在停滯的空氣內,宛然一顆巨大的琥珀,將愛凝結在了最美的那一刻.
……
"玉郎……好了,從你的腳,我發覺你的身體確是好了很多,我真的感覺很安心."無暇欣慰地笑著,用布絹給他擦好腳,再認真的套進鞋子,"今晚早一點歇著,期望你做個好夢."
蕭玉郎微彎腰,一只手輕輕拉扯住她正忙碌的手,"無暇,我記得,你剛才……並沒有拒絕……"
"啊?什麼?"無暇懵懵的抬頭,迎上他略帶羞澀的俊臉,腦子里靈光一轉,猛然想到他之前要她留下來……哦,天哪!
蕭玉郎也倍感窘迫的抿了抿唇,呼吸微促,睫毛輕顫,眼神飄忽的別過臉去,卻依然毫不含糊地低聲道:"是吧?我剛才有要求過,你應該不會反悔的."
"你……那個……"無暇一時精神錯亂,慌慌的站起身,攏攏頭發,不知所措.嗯,他剛才說的時候,她是沒有開口拒絕,但是,他似乎並沒有給她機會拒絕啊!而且就算她沒有開口拒絕,那麼就一定代表同意了麼?
蕭玉郎揚了揚眉,站起身,有點狡黠的笑道:"你不要覺得自己像是中計,我是為你著想,直接消除掉你多余的顧慮."說著湊上前,親昵得意地雙手攬她入懷,仿佛只有時刻將她貼在身邊,他才會感覺到安全.
然而無暇完全沒有他那份閑情,她心焦如焚,幾經掙紮,終于將紊亂的心扶定,閉了閉眼抬起頭,她盡量讓自己臉色羞怯,聲音嬌柔,"玉郎,你也說今日才同蕭老爺提及此事,我們應該尊重他老人家的決定,待他同意後再按習俗詔告親友,若是我們私結鸞儔,恐怕有所辜負蕭老爺的寬容,也給我們的將來造成一定的阻礙."
蕭玉郎怔了怔,臉色漸漸暗了下去.無暇說的句句在理,也許,確是他太過魯莽了.但是……
"玉郎,我理解你的心情,相信你對我的情義."無暇微微一笑,輕撥了撥他順額下垂的發,柔聲道:"玉郎,你記著,我們兩個人無論怎樣,心都一直在一起."說著,她的心著實的痛了一下,幾乎控制不住想要張口大哭,強行咬緊牙關,硬生生將酸楚逼回肚里,臉上還要保持著充滿向往和堅定的微笑.
蕭玉郎清清淺淺的笑了笑,雖然失望卻還是理解的點了點頭,並投給她一個溫暖堅定的眼神,深情地道:"對不起,無暇,是我唐突了.我會記得的,我們的愛,是超越了時間和距離.一直心里有你,便是最大的幸福."
無暇盡了最大的努力才讓眼淚沒有湧出眶,難舍的推開他的懷抱,她故作輕松地笑道:"好了,我們都不要再啰嗦了,你早些睡,我要走了."說著顫動著手指去端水盆.
蕭玉郎無奈的歎了口氣,"唉,好吧,那你明天早些來,因為我真想一睜眼就看到你,如果看不到,我就去後院捉你."
無暇僵了僵後背,起了身抬眸對他一笑,嬌嗔:"玉郎真是個孩子."
蕭玉郎順勢身子一傾,耍賴地纏住她的腰,"在你面前當然要像個孩子,因為想惹你疼愛,你才舍不得丟棄啊."
無暇再也無法與他糾葛下去,回頭白他一眼,"行了行了,沒完沒了.快松開,我真的要走了."
蕭玉郎卻忽然在她頸間一吻,再嘻嘻笑著松開她,像偷得蜜糖的孩子,"要記得啊,明日早一點來."
"嗯."無暇應著,屏住氣艱難的邁起步.
"無暇……"蕭玉郎不由自主的澀喚一聲,無暇頓了頓,回頭,就見他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有著無限的愛意和無盡的留戀,和一絲淺淺的惆悵,"我好愛你."
無暇喉舌哽咽,強睜著雙眼,努力抿著嘴,半天才應了句:"玉郎,我也是."
蕭玉郎滿足地綻放笑顏.
素雅的綢緞長袍,頎長清秀的身姿,精雕細刻的臉龐,絕美如出塵的仙子.
無暇輕眨了眨眼,釋放最後一個深情的凝視,將他的面容牢牢深刻在心底,驀然轉回頭,邁開步的同時,眼淚如泉水般脫眶而出.
跨出門的一瞬間,她只覺得天眩地轉,頭重腳輕,黑暗如同惡魔幾乎將她吞噬.強行維持著最後一絲理智和毅力,才沒有使得自己栽倒在地.一聲聲告誡自己不准回頭,她加快了步伐,不管水盆中的水翻灑了她一身,踉踉蹌蹌奔到了轉彎處,這才猛的止住了腳倚靠住牆壁,長長呼了幾口氣.
緩緩回頭.
他窗口的燈光微明微暗,影影綽綽放著沉靜而憂傷的光芒.
無暇一咬牙,挪動步子,繞上通向後院的小路,一路,幾乎行不成步.
玉郎,玉郎……心底沉痛的呼叫著,揪心而愧欠著.
玉郎,玉郎……從此咫尺天涯,天各一方.
我再也不能,肆意的嬌氣的叫著我的玉郎,再也不能,再也不能了……
月落烏啼,夜色淒冷.
蕭府西院的後門,悄悄走上前一個瑟縮的身影,她背上挎著小小的包袱,躡手躡腳打開了門,門一開一合間,在空茫的夜里發出輕微卻刺耳的聲音,驚起幾只樹梢間棲息的小鳥.她定了定神,四下里張望後,再抬起烏亮的雙眼,定定的對著某一處房舍凝望了片刻,便毅然的轉了身,大步而去.
一路,風塵仆仆.
她必須在天亮之前,離開城區.
天色將亮,大路上,竟偶爾也有早起忙作的行人,只是她這般孤身一人的女流,如此落魄行走還是有點戰戰兢兢.好在不肖一會兒,天便白了,她稍放松了心,鎮靜地向著偏遠的郊區一帶走著.
路上漸漸熱鬧起來,她的心卻一點點清冷下來.
不知道這時候,玉郎可曾醒來,可曾發現她已離開,她知道,他一定會派人四下里找她的,她能夠想像出他心如刀絞的惶亂.
心痛到無法呼吸,她撲到路邊的樹上,直覺得眼花繚亂,幾乎暈厥.緩緩沿著樹滑下,坐到地上,她顫抖著深吸了幾口氣,也無法緩解一絲心中的痛苦.
蕭玉展,蕭玉楠……
她莊無暇能有今日,全拜他們兄妹二人所賜!
耳後忽聽得呼啦啦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無暇心中一悸,偷瞄一眼,果見零零散散的家丁模樣的人在大街上邊疾走邊東張西望,她不敢多想這伙人是否是玉郎指派,也沒時間分辨他們是不是蕭府之人,一扭頭,沿著路邊的一條羊腸小道快步走向附近村落.
好在,她出門前,做了稍微的化裝,頭發綰起,衣服換了,不細看,很像是一般窮人家的小媳婦.
奔走了一會兒,許是緊張的情緒緩解,這一松下心來,立即覺得疲憊不堪.再加上本來有孕在身,更是體力不如以前,實在受不住,便索性在小路旁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這一坐下來,便又感覺餓了.
翻出包袱,拿出幾塊點心,塞在嘴里.
淚水也不知不覺又滑落下來,沒想到時值今日,她又像當年一樣,狼狽不堪的落荒而逃.難道這天大地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耳邊聽得幾聲忽遠忽近的狗叫,無暇抬起淚漣漣的雙眼,看到不遠處的村落邊,有一條小河,幾個**歲的孩子在奔跑追逐.抹了抹眼,無暇看著那幾個孩子,心里漸漸的也平複下來,也許,這樣平凡又實在的生活,才是屬于她的.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她挎起包袱站起身,繼續向前走.有點渴了,她要先到村里面討些水喝.
至于以後,自己要身居何處,唉,暫且不想吧.
反正,這些城區附近的地方是不能夠多留的,她一個生人入了村里,很容易被有心之人打聽到,她的年紀長相等等,若是在附近呆久了,很有可能被蕭府人知曉,看來她也就只能在此養養精神,然後再上路.
主意算定,她便走入了村落,尋了個人家,要了碗茶水,便沒有逗留直接又出了這村.累了便在路邊休息,餓了就吃點干糧,這般走了大半天,終于疲乏的不行,腰酸背痛,坐在一棵樹下,照著樹縫下影影綽綽的光線,眯起了眼,迷迷糊糊睡著了.
"無暇,無暇……你在何處……"依依稀稀中,蕭玉郎修長纖細的身影在一片迷霧中失魂落魄的飄蕩,他面目焦急哀傷,蒼白的唇顫抖著,沙啞的聲音在空曠的地方不斷回旋,"我是做了什麼,你要離我而去……茫茫人海,哪里是你的落腳之處?沒有我在,你能夠吃得飽嗎?能夠穿得暖嗎?下雨的時候,你在哪里躲雨?風大的時候,你在哪里避風?一想到你將會受人欺凌,我的心備受煎熬……無暇……你到底在哪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1:32
蕭府初情 第四十一章
胸口撕裂一般疼痛,額頭滲出滴滴汗珠,泛白的小手緊扯住領口,微張的口急促的呼著氣,"啊."猛然驚醒,腦袋里白光閃過,夢境的景象瞬間散去,周圍的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姑娘,你怎麼了?"耳邊聽得一聲蒼老的聲音,無暇愣愣的抬起頭,看到身側走上前一位老婆婆,微俯身正望著她,混濁的眸中帶著疑惑和關切,"姑娘,你生病了嗎?"
無暇定了定神,這才搖了搖頭,"哦,婆婆我沒事."
老婆婆對她細打量一番,問:"姑娘是別的村跑出來的?"
無暇有點不太理解她的話,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是從城里過來的."
"哦."老婆婆點了點頭,也沒再多話,就直起腰繼續往前走.
"哎,婆婆."無暇忙站起身,叫住了老人,老人緩慢的轉回頭,無暇走上前,有點心虛地問:"老婆婆,我一路走來,有些餓了,可否……"
老人理解地點點頭,和謁地笑道:"沒關系,孩子,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只不過今年收成不好,我那兒子也沒有舍得多給糧食,這粗茶淡飯的,能管飽飯就成."
無暇心酸地向老人施了一禮,"多謝婆婆."
老人擺了擺手,舉步向前,身子骨尚且硬朗,步伐有少許的蹣跚,興許也是好客之人,走一路,沒有停過嘮叨:"姑娘是從家里跑出來的?是不是你相公打你了?唉,我看你臉色不正,一定是在婆家受到欺凌.我的女兒前幾年,也經常受婆婆虐待,好在這幾年有了孩子,活著有個盼頭,一切也就遷就著過了.所以你這年輕人啊,也都想開點,我看你長得俊俏,這大白天的還好,若是晚了遇著壞人,可怎麼辦才好?你呀,呆會兒在我這兒吃飽喝足,你還是快回去吧,免得家里人惦記.反正我這里啊,是沒有什麼盼頭了,孫子也大了,我沒事兒啊,也就到這村頭給我死去的相公燒燒紙錢,你瞧這條路,這條路我走了二十年了,年輕的時候,我相公也曾經打過我,可是你看現在,他躺下了,我還站在這條路上……"
無暇默默的跟著老婆婆身邊,聽著她沒完沒了的絮叨,突然之間,覺得老人異常的孤苦,就算有兒有女有孫子,她一定也很孤苦.
沒有了一生相伴的人,就算周圍再熱鬧,也暖不起自己冰涼的心.
而能與她真正一生相伴的人,她也許,已經放棄了.
不知道今後的日子里,她的生存還有什麼意義.
"姑娘,你看,到了."
聽到老婆婆的話,無暇抬起頭,卻見她們已行至村邊上,老婆婆的房院就在村頭第一家,她領著無暇開了院門進了屋,簡陋的擺設卻很整齊,無暇坐下後,心里舒了一口氣.
"姑娘,先喝口水吧,我看你嘴唇都干了."老人又體貼的端上一碗水,無暇忙接過,感激地謝道:"真是太麻煩您了."
老人坐到她身邊,慈祥地望著她,道:"姑娘啊,這眼看天都要下山了,你是要到親戚家去麼?"
無暇低垂下眼,搖了搖頭.
老人打量她一番,再小聲問:"姑娘是逃出來的吧?"
無暇瞥她一眼,再點點頭.
"唉,瞧這細皮嫩肉的,也是個富人家的姑娘,跑出來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唉,只是跑出來以後,也未必比之前的好,姑娘,你是不知道這外面的世道啊."
無暇苦澀一笑,"婆婆,我不是什麼富家小姐,我只是別人家的丫環,這方不想做了便出來了,以後想找個地方能落腳就行."
老人理解的點了點頭,"倒也是,受富家太太小姐的氣,還不如在村里好好找個人家."
無暇淡淡笑了笑.
"姑娘,你叫什麼?"
"我叫莊無暇,婆婆叫我無暇便可."
"哦……"老人連連點頭,眸光轉了轉,道:"你目前還是沒有找到地方住吧,我看你身體狀態也不是很好,你若是不嫌棄,就先在我這兒落落腳吧,日後若是尋到了好出路,再走就是.反正我現在這里就一個人,不多你一口飯,我也有個人說說話."
無暇怔了一怔,立即站起來跪地上叩拜,"多謝婆婆收留!"說完,伏在地上哭出聲來.
這一路孤苦伶仃,她早已覺得心神淒涼,如今見婆婆開口收留,自是感激不盡.
老人將她扶將起來,笑盈盈地望著她道:"莊姑娘,在這里別行這麼大的禮,世上可憐的人多了,咱們能遇著是緣份,你以後,就在家里幫我做做飯啥的,就行了.我老了,眼睛不好使,腿腳也不好,能有個人在身邊,咱們就是互相照應.以後,你叫我阿婆就行了,村里人都這樣叫我."
無暇抹了抹淚,連連點頭,"阿婆,您叫我無暇就好."
"來吧,把東西放下."阿婆熱情地幫無暇的包袱放到桌上,"無暇啊,你坐這兒歇歇,我去洗米,一會兒就燒好飯."
無暇誠惶誠恐,忙站起來,"阿婆,讓我來吧,我做飯還行."
阿婆開心的笑起來,"行,行,一起來,啊."
這個村啊,叫做林家村,村里方園十幾里,是個不大不小的村落,村里人離京城近,不少村民有在城里做生意,基本上家家都能吃飽喝足,所以林家村雖然稱不上是風水寶地,也算是個生活條件不錯的地方.
這冒然的,突然阿婆家里多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這在村里可成了一時的新聞嘍.雖然村里人條件好,但畢竟是田里耕地里忙的,就算是豆蔻年華的少女,也均有些偏向粗壯黝黑.而無暇早時在李家多在家里照顧李蒙,後又在蕭府不用去田里勞作,所以纖細白晳,再加上天生麗質,那在林家村里可算是稀有之物了.
沒過幾日,整個林家村的村民都會悄悄討論這外來的姑娘,尤其那些年方十幾情竇初開的少年,一個個躍躍欲試閑來無事時就在阿婆家附近晃蕩,有大膽的,還會爬上牆頭偷睨無暇的風采,但幾乎每次,都被阿婆拿著掃把給轟了下去.
無暇可是郁悶了,自己也沒有什麼打扮,自從來到阿婆家,自己在蕭府的衣服根本沒有穿過,只穿一件來時的那個粗布藍衣,可居然也擋不住她的美麗,惹來鄉親們的好奇.有時候去河邊洗衣,林子里總會晃來晃去的有些小伙子的身影,遠遠的充滿向往的眺望她,弄得她渾身不自在,于是就干脆挑了水在家里洗.然後就極少出門,只有阿婆帶她出去她才出去,只是她不知道這樣一來,她帶給鄉親們的神秘感更深了.
無暇只以為,起初在李家那是因為李郎身患疾病才會讓村里人對她避之,事實上,是她在蕭府的大半年里,出落得閉月羞花了.不然,她興許會在蕭府安然終老,也不會招惹上蕭府的二位公子了,唉……
這日,阿婆走進廚房,笑眯眯地看著正辛勤做飯的無暇,道:"無暇妞兒啊,飯好了吧?"
無暇抹了抹汗,對阿婆笑道:"快了,阿婆,這里面挺煙的,你在屋外頭等會兒."
阿婆不動,卻依然笑眯眯地看著她.
無暇有些詭異,"阿婆,有什麼事嗎?"
阿婆點了點頭,走上前幫忙攪了攪鍋里的粥,道:"無暇妞兒,你今年多大了?"
"阿婆,你忘了?我就快要十七了."
"哦……"阿婆笑得意味深長,"不知道妞兒有沒有定下過親事?"
無暇一怔,"阿婆……"
"哦,飯好了,熄掉火吧."阿婆說著拿碗開始盛飯,一邊絮絮叨叨地說:"我這會兒出門,逢人便笑眯眯的,為啥啊,人都說我家里頭白撿了個勤快漂亮的閨女,我心里頭當然是美滋滋的.無暇妞兒,自從你來到咱們林家村,你看那真像是炸了鍋似的,惹得半大小子他都不安生.你看,東頭的林二嬸,西街的胖嫂,也都坐不住了,都來給自個兒的兒子侄兒的提親來了."
無暇心里一咯噔,心慌意亂的低下了頭.
阿婆笑著看她一眼,道:"害羞啥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女娃兒怎麼能在家長久呢,我也不能讓你這麼好的閨女一輩子陪著我老太婆."
"阿婆,我且不著急."無暇也不知要說什麼好,只說含糊其辭.畢竟她也不知道她以後要怎麼樣.
阿婆笑著拉住她,"走,咱先吃飯,再慢慢說."
兩人端了飯到了堂屋,各自搬了板凳坐到桌前.
"無暇妞兒放心,這事我老太婆心里有底,村里的哪家小子啥脾味我都清楚,我不會讓你掉進那火坑里,你只要相信阿婆就好."
無暇沉悶的吃了一口飯,突然胃里又開始反起來,她忙放下碗跑到屋外頭,捂住嘴巴嘔了幾下,努力的平撫著胸口,漸漸的平複下來.
"怎麼了?"阿婆驚疑的問.
無暇回頭,干笑了笑,"沒事,阿婆,可能有點著涼."
"哦."阿婆似信非信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她,招呼道:"一會兒吃完了飯你且到屋里歇著吧,啊."
"不防事的,阿婆."無暇投給阿婆一個放心的微笑.
"不行,身子要緊."阿婆說著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無暇渾身不是味兒,她知道這些老人,對有喜的女子是很有經驗的,萬一被阿婆瞧出來,她還能在這兒呆麼?她一個懷了孩子的女子,身不明份不正的,到阿婆家里算是個什麼事兒?就算阿婆會理解她,但若是傳開了後,鄉親們一定會對她和阿婆說三道四的.可是,她這種情況,又怎麼能夠瞞天過海呢?
"無暇妞兒啊,我看他林二嬸家的兒子不錯."阿婆吸了口氣,臉上露出欣喜之態,"那林昭小兒人忠厚老實,長得高高大大,也結實,田里活兒是能手,偶爾也能到城里打點雜事,昨個兒我仔細比較了一番,就屬這娃兒好.你看咋樣?若是你看得上,阿婆就不趕那娃兒,也叫他來咱院里,你倆說說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1:45
蕭府初情 第四十二章
無暇嚇了一跳,"阿婆,那怎麼行?這傳出去……"
"不怕不怕,你阿婆我也曾給人做過媒,我出面給你們說合見面,那可是正正當當的親事了."阿婆拍拍她的手,"這事你先記著,好好想想,啊.阿婆能把你嫁個好人家,也覺得心里高興."
無暇靜靜的望著阿婆,心里起伏不定,好一會兒,才慢慢的點了點頭.
阿婆見無暇沒有反對,立即笑逐顏開,"行了,快吃飯吧."
無暇低下頭,沉重的往嘴里扒飯.
她之所以會點頭,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卑鄙的念頭.
因為如今能讓她名正言順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她能有丈夫.阿婆的話提醒了她,若是她現在嫁了人,她有喜的事便漸漸可以公開,也可以正而八經的產下孩子.只是,要一個無辜的人作替罪羊,她還是有些不忍.
而,事到如今,她若不嫁,又拿什麼借口.一輩子守著阿婆絕不可能,她的肚子可是等不得的,所以,如果不離開這里,她就得嫁,而且要快.
除非,她再一次逃走,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偷偷生下孩子.
一個人生下孩子,養育孩子,她要怎麼承受?自己活不活得下去都尚不敢保證,何況還要帶一個嬰孩……
吃過飯,無暇便悶坐在了屋里,思前想後,猶豫不決.
從床頭摸索到自己的小包袱,輕輕打開,取出了那個精致的小盒子.無暇顫巍巍的打開蓋,精美的金步搖躍入眼瞳,眼前不自覺的浮現出蕭玉郎溫柔俊逸的身影,和他柔軟中帶沙的聲音……
玉郎,玉郎……
眼淚涔涔而下.這些天了,他過的好嗎?
雖然明知道他一定會不好,還是期待他能相對好一些,最初的痛苦,會隨著時間而漸漸的淡化嗎?玉郎清高孤傲,一定會把痛苦深埋在心底,他這樣,她要怎麼能放心呢?
無暇緊抿著唇,極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但胸口的起伏卻越來越大,最終受不住,她撲在床上沉沉低泣.
縱然知道一旦出蕭府,他們便注定緣盡今生,可當真要決擇嫁作他人,想起玉郎,要她如何能不心痛?
玉郎……今生,就這樣了嗎?
次日,陽光明媚.
無暇坐在院子里做著針線活,阿婆的袖子破了,因為眼睛看不清一直沒有縫補,這是她前天洗衣服時看到了.這會兒看陽光好,就坐在院子里的樹下縫補.
"當."院門開了.
無暇露出笑臉,"阿婆回來了."說完臉上立即怔了,因為阿婆進門後,她看到門外還跟著兩個生人.
一個是個笑容可掬的中年女人,另一個是個健壯的小伙子.
無暇心明眼亮,一下便也看出了究竟.心里一慌,手指被針紮了下,顧不得疼,她忙站起身來,垂下頭.心里暗暗念,阿婆也是的,她還沒有答應,怎麼就領了人進來了,這叫她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雖然她思前想後,也覺得應該隨了阿婆,只是一直沒有狠心下決定.
"無暇妞兒,快來認識一下,這是林二嬸."阿婆熱情地將林二嬸拉到無暇面前,那林二嬸近前一細看無暇,立即眼睛發亮,"喲,真是個俊俏的姑娘!"
"那是,無暇妞兒不愛出門,他二嬸你還沒仔細瞧見過吧.咱們這鄉里鄉親的,怎麼能不認得呢,呵呵."阿婆說著又拉上了後面面露羞怯的小伙子,"來,林昭,跟無暇妹子打個招呼."
林昭有點局促的看了看無暇,小聲道:"無暇妹子."
無暇心里一沉,也只得點了點頭以示招呼.
阿婆看了看無暇手里的活兒,一把拿起來,"天這麼熱,坐院子里干啥,這活兒待涼快了再做."說完又對著一直對無暇打量的林二嬸道:"他二嬸,讓孩子們說說話吧,咱們到老陳家去坐坐."說著,笑嘻嘻的拍了拍無暇的肩膀,便拉著林二嬸推推攘攘的出門了.
院子里,煞時一片寂靜.
無暇只覺得頭蒙蒙的,後背都要滲出汗來.面前呆站著的漢子,也忐忑不安的捏緊了手掌,不時的抬眼偷偷瞄她.
對于這個小伙子,無暇之前有見過一二面,不算很面生,但是印象並不深.
時間一點點過去,無暇的心卻漸漸平靜了,也可以說,有些平衡了.事已至此,看來,老天是要給她拿定主意了,那麼,她也不必要再多加考慮.
心虛,雖然有一點.虧心,她也認了.
"嗯……無暇妹子,今天……我跟娘冒然前來……真是對不起,有嚇到你吧?"林昭興許是看到無暇那面色蒼白的臉,有點擔憂抱歉地說道.
無暇恍恍地搖了搖頭,看了看身旁的凳子,"你請坐吧."
林昭猶豫了片刻,還是站著,無暇輕歎了口氣,顧自己坐下,林昭見狀,便也憨笑了兩聲,搬了小凳子坐得離她完了一點,不知是害羞還是自卑地微垂著頭,一直不敢正眼看她.
這讓無暇的心里突然有點軟化,抬眼看他,這個林昭,似乎年紀也不過二十,皮膚有點黑黑的,但五官很端正,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
也許和這樣的人,雖然沒有愛情,卻是能過得踏實.
這,也叫做幸福吧.
心里想著,無暇不由得嘴角露出苦澀的微笑.
"……無暇妹子,你今年多大了?"林昭淺淺笑著,微黑的臉上竟也露出了紅暈.
無暇頓了頓,不冷不熱地道:"十七."
林昭猛的看她一眼,立即緊張到結巴,"那個……我知道問這個不好,可是我又不知道要說什麼,你不要介意."
無暇無奈望他一眼,看他慌亂的表情,心里又軟下來,聲音放輕,微笑道:"沒有關系."
林昭意外地看到無暇在笑,不由的愣了愣,癡癡望住她.
無暇心口一跳,別過臉去.
林昭臉唰地通紅,傻笑著低下頭去,喃聲道:"妹子真好看……我以前,有爬過牆頭看妹子,都看不清……今天……可算是看清了,比我想的還要好看……妹子長得就像仙女一樣……若妹子不嫌棄到了咱林家,說啥也不能虧待了妹子……"
無暇心一動,扭轉頭深深望向林昭.
這是,太樸實的漢子啊.
莫名的,胸口處一揪一揪的刺痛.
到了他們林家,她明白這樣單純的漢子,一定不會發現她已身懷有喜的事,可是他娘呢?就算她注意的好,能隱瞞過去,可是,讓這樣一個善良的好小伙受委屈,她會安心嗎?
好矛盾啊!既怕自己受苦,又不忍別人受屈,這樣的話,她要怎麼辦才好?!
"我下回到城里,給妹子帶點好吃的."林昭嘿嘿一笑,又羞澀的低下頭.
無暇臉上不由熱起來.
"我們家就我一個兒子,娘是個熱心人,我底下兩個妹妹,都是誠懇的人.田里……不比別家的少,我能吃苦做活,擔保不給妹子苦頭吃……"許是看到無暇沒有壞臉色,林昭有些興奮又很不安的自報家門.
無暇默默的聽著,一半的欣然,一半的愧疚.
如果不是看在她有副好的皮相,這樣的漢子,應該找個更好的姑娘做媳婦吧.她若嫁了他,將會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呢?這里離京城,畢竟不夠遠……
"無暇妹子,今天阿婆也說,不敢違你的意,我不著急,你不要覺得有壓力……"
"哦."無暇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的應著他的話,心思漸漸飄遠.
她該滿意的,該平靜的,林昭是個看起來可以依靠的人,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里,總是翻湧著酸痛和慌亂呢?
命運之神啊,你能不能給人一個明示?
每坐一分鍾,似乎都是煎熬,每聽他說一句話,她都多加一層愧疚.
好在,沒過多久,阿婆便回來了,看到兩個聊得似乎還愉快,臉上立即一片喜盈盈,林昭很識相的起身告退,阿婆連連說下回再來坐.
只有無暇呆呆的站在院子里聽他們客套完,看著林昭一副依依不舍的走出院子,看著阿婆一臉詢問的轉身走到她身邊.
"怎麼樣啊,無暇妞兒,阿婆沒騙你吧."
無暇眨了眨眼睛,這才回過神來,臉一紅,"阿婆,你先對我說一聲會好些啦."
阿婆笑得哈哈響,"我就是看你這娃兒,心思不定,怕你錯過了,這才替你做了主.不過不當緊,你若是不滿意啊,阿婆這就告林二嬸去."
"別."無暇脫口而出.
阿婆笑了,"看吧,還是相中了是不?"
無暇臉一紅,"阿婆,你讓我再想想."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啊."阿婆喜滋滋的走去房里,"你好好想,這頓由阿婆來做."
到了晚上,無暇躺在床鋪,死活也睡不著.
睡不著還好,可是偏偏胸口憋悶得慌,還時不時的會吐,這讓她更加心慌.這幾天,不知怎麼了,也許是她情緒的問題,這嘔吐的毛病時輕時重,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那可怎麼辦?
可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嗎?怎麼樣,她也得小心謹慎些.
難道,就這樣決定要嫁了麼?
為了能夠活下去,縱使有些卑鄙無恥也是情由可原的吧.
唉,林昭,可憐的娃兒,對不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1:58
蕭府初情 第四十三章
許是一夜沒睡牢,從早上起來,無暇便覺得頭暈暈的.
早飯也是阿婆准備好的.
坐在飯桌前,無暇心事重重.
"無暇妞兒,怎麼臉色不太好呢?"阿婆有點擔憂的看了看她,道:"是沒有睡好嗎?唉,別想太多,有啥事你告訴阿婆就成,別自個兒琢磨.來,快吃點雞蛋."
無暇愣怔的看著阿婆將一塊雞蛋夾進碗中,那原本香香的蛋味兒充進她的鼻子里竟變成了臊臭味兒,她一個沒忍住,哇的一聲嘔起來.
"呀!這是怎麼了?"阿婆嚇得丟下飯碗,上前來輕拍無暇的背,看著看著,阿婆混濁的眼睛里猛閃過一絲驚惶,"無暇妞兒啊,你這怎麼……"
無暇心里也著急,余光中瞥到阿婆懷疑的眼神,努力的想克制住胃里的反攪,可越是心急,胸口起伏越大,直直咳了多少聲,這才漸漸順了氣,一張小臉憋得通紅.
"無暇妞兒,我看你這有什麼不對啊."阿婆放輕了聲音,細細瞧著無暇的臉,目露擔憂和不安,"這些天,我看你精神都不似很好,原以為是你身子弱,可是這幾回,我總覺得你……"
無暇強忍著心痛,慌亂的搖著頭,"沒事的,阿婆……我真的沒事."
阿婆一把拉住她的手,心痛地問:"孩子啊,你是不是受了欺負了?"
一句話,問到無暇淚如雨下,再也控制不住,她猛的撲到地上跪拜下去,"阿婆……"
阿婆先是一怔,再忙伸手拉她,"快起來,可憐的孩子."
無暇哭著被阿婆扶起身坐下,心里緊繃的弦一經斷開,所有的情緒都如開閘一樣奔騰而出,她痛痛快快的靠在阿婆肩頭哭了一陣,漸漸的才緩下聲來,低低抽咽.
"無暇妞兒,告訴阿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無暇心虛地望阿婆一眼,抹著眼淚,簡明地道來:"阿婆,我錯了,我不該瞞你.事實上,是因為我在那個府里,受到了大公子的欺占,又被大小姐相逼,這才無奈之下逃了出來."她刻意隱去了蕭玉郎的存在,此時,實在是不願提起他.
"啊."阿婆心疼的攏了攏無暇的頭發,"原來是這樣,真是太可憐了……怪不得我一直覺得你不對勁.妞兒啊,別哭了,過去的事別再想了,以後跟著阿婆,阿婆再不讓你受委屈."
無暇顰緊了眉,"阿婆,我在這里,給您是個累贅啊."
"說什麼呢,阿婆不怕,我這把年紀了,有什麼可累贅的.你什麼都不要想,就好好的在這里,只是……這林二嬸家……"
無暇心里一個咯噔.
"唉,那林昭娃子可是個好小伙啊."阿婆為難的搖著頭,喃喃道:"怎麼辦呢?怎麼辦啊."
無暇咬了咬唇,也只得道:"阿婆,是我沒有這個福份,咱們就……"
阿婆深歎了口氣,愁上眉頭,"我看那林昭娃兒可由心的喜歡你了,我們這頭要是說不滿意,那娃兒也肯定傷了心的.再說,你這終身的事,當真能不辦了?你就不為自個兒後半生想一想麼?妞兒啊,你還這麼年輕呢……"
"阿婆,可我這樣子,又能怎麼辦呢?"
"唉……我看這事兒啊,咱們在合計合計,總會有辦法的,啊?"阿婆安慰著她,自己的眉頭卻皺得更緊.
兩個人陷入沉默.
一會兒,阿婆又歎了口氣,幽聲道:"這事啊,也就你我知道,若是能快些辦……只是,唉……"昧著良心做事會天打雷劈的吧!
無暇悄悄打了個冷戰.
"妞兒,你先別著急,這事,咱們慢慢合計,啊.好好養身子."阿婆說著憐惜的看了看她的臉,目光又不自覺的移到她小腹上,眉頭篤然皺得更緊了.
無暇下意識的用手撫上小腹,咬住唇心呯呯直跳.
原來,她來到這里,給這里的人造成了不可預期的困擾.
原本還想就這樣偷偷的過下去,看來,事情不像想像的那麼簡單.既然阿婆已知道此事,那麼說明隨時都有可能再一次敗露,想要不露馬腳,真不容易啊,這種事情並不是她能夠控制的.
如果她還要嫁給林昭,這不但對林昭不公平,也會讓阿婆不安心,而且隨時有東窗事發的危險,若真是那樣,她自己的臉丟了也就算了,可是阿婆偌大的年紀也要因為她而受到別人的指責……怎麼樣,她也不能以這種特殊的方式來回報自己的恩人啊.
那麼,她就只有推了親事?雖然守著阿婆過,悄悄養著孩子,最多受點別人的白眼,總比一個人奔走不知未來的要好一些.
唉,好惆悵……
"阿婆,要不……咱們還是就這樣過吧,只是要連累婆婆了."
"又說這種話了,先別決定,再好好想想,啊."阿婆歎息著,眼淚悄悄掉下來,"這麼好的娃兒,真是可惜了,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呢,難道要一輩子過這種日子?怎麼能這麼可憐啊,我的無暇娃兒……"
"阿婆……"無暇一皺眉,靠進阿婆懷里,緊緊咬住下唇,眼淚還是唰唰地掉下來.如今關心她的人,又多了一個關心她的人了,她該高興該幸福,可是,為什麼她總是帶給關心自己的人予不幸.為什麼?
"啪."院門開了.
無暇忙抹了淚松開阿婆.
"誰呀."阿婆站起身,探出頭.
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進得門來,無暇仔細辨了辨,猛的想起這是阿婆的兒媳婦莉嫂.她來阿婆家的前兩天,見過莉嫂來送東西,只是當時她在阿婆家還沒定下來,當時莉嫂也沒有多注意她幾眼.可能只當她是來竄門的,不過這會兒,莉嫂定已知曉了她在阿婆家定居下來的事.
"是小莉啊,有什麼事?"阿婆迎出門.
"娘,我跟您商量點事."莉嫂走到阿婆面前,勾著頭向屋里望,無暇見狀忙自動走出門,"莉嫂."
"這就是上次我見過的無暇姑娘吧."莉嫂笑笑的上下打量她一番,"瞧瞧,果真長得花兒似的,怪不得把咱們村里半大小伙給擾的不行."
無暇斂了笑容垂下頭去.
阿婆笑了笑,"小莉,你說有啥事?"
"娘,我今天要去城里進貨,可是現在地里活兒重,福貴一天到晚在地里頭,不然咱們一大家子人怎麼能吃上糧食呢?你說是吧,娘?"莉嫂笑著望向無暇,"這姑娘我看心靈手巧的,我想今天借她隨我去城里打個幫手,你看,這有手有腳的,總不能白吃白喝吧."
阿婆皺了眉,"小莉不能這樣說,無暇在屋里頭可沒少幫我做活,怎麼能說是白吃呢."
"娘,那是幫您做活,可每季的糧食,哪次不是咱家福貴給杠過來的呀."
無暇臉上不免發熱,局促的望了眼莉嫂,道:"莉嫂說的是,家里忙不過來,我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
莉嫂臉上露出滿意地笑,"哎……你看,多伶俐的姑娘呀,怪不得討人喜歡.好了,那咱們走吧."
阿婆有點擔心的望向無暇,無暇拍了拍她的手,道:"阿婆,你放心,我可以的."
"喲,娘,瞧你給嬌貴的,跟著我還給把姑娘給賣嘍?"
"小莉啊,無暇頭一次跟你去,啥事你多照應點,別給她搬太重的東西."
"娘,你放心吧,我還怕累壞了她,下回沒有幫我呢."莉嫂不由分說,伸手拉住無暇就往外走,"走吧.咱們進城,嫂子吃什麼,保管你吃什麼."
無暇身不由己跟著她走出院,回頭望了阿婆一眼,阿婆不放心的張望著,末了,偷偷抹了抹眼淚.
無暇不由心里又升起苦澀.看樣子,她要安生的守著阿婆過,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且不說外人要怎麼指點,單是阿婆的兒子媳婦這關,她也難逃得過.你說誰家的兒子能讓老娘杠這種混水?阿婆自然不會嫌棄她,可是為了她要是整日受媳婦的責諷,要她怎麼受得了?
她的存在,只會給阿婆帶來苦難.
不行.
真的不行.
莉嫂家里有一輛馬車,于是兩人便坐著馬車去了城里.
一路,莉嫂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無暇說著話,但無暇神思恍惚,也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應著.
如今離她當初出城,已經有不少時日了,恐怕現在她回到城里也不會引起什麼,況且她現在喬裝打扮,除非像小鳳這樣的人,誰也記不得她了.
望著路兩旁綠盈盈的莊稼,一片片的充滿活力和生機,無暇心里不禁苦不堪言,為什麼天大地大,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馬車也猶時快,不久,便入了城.
無暇還是警覺地四下里張望一番,這日街上,跟平常一樣,人不多不少.
稍稍放松了些,莉嫂便架著馬車直奔要取貨的地方.
馬車停在一家店門前,莉嫂進門與老板交涉.無暇心不在焉的坐在車上東張西望,如今這個地方,她也不知道離蕭府有多遠,唉,不知道玉郎現在會怎麼樣?玉郎啊.
等了一會兒,覺得無聊,無暇便跳下了馬車,剛站定了腳,就被人給撞了一下,無暇暈暈的抬起頭,看到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急匆匆的向前跑,一邊回頭紅著臉笑著道歉,"對不起啊,對不起."說完又慌慌的跑了.
無暇正茫然間,又見有不少人都匆匆的一張伸著腦袋統一向街頭走去.
"看啥呢?妹子?"莉嫂出得門來,也順著無暇望著的方向眺了眺,即而臉上一笑,道:"興是又有皇榜了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2:14
蕭府初情 第四十四章
無暇一頓,迷茫地轉向莉嫂,"什麼?"
莉嫂一邊解著馬車上的繩子,一邊道:"你不知道啊,看來你不常到城里來.這每年啊,都有不少皇榜貼出,招宮女,秀女,還有醫婆啥的,可多了."
無暇心頭一個激靈,"醫婆?是什麼?"問畢,心底莫名的狂跳了幾下.
"醫婆啊,好像是照顧宮里那些生了什麼皇子的妃子的人吧?"莉嫂說完回頭看了看她,笑得怪異,"怎麼?你想去試試?得了吧,那是要很好的手藝才行.不過,妹子長得白白淨淨的,興許啊,能應個秀女啥的,到時候吃香喝辣的,可比呆在咱這窮鄉僻壤強多了."
無暇臉上一紅,"莉嫂,你說笑了."
"呵呵,你真有心咱一會兒搬上貨就去瞧瞧?"
無暇腦子里閃過片刻的猶豫,但立即就下意識地道:"也好."雖然她不是大夫,但照顧個病人啥的,她可是很有經驗的,而且也知道不少藥草不是?不過,就是不知道照顧病人和照顧產婦有多大的區別……
很快,她自己都要成為產婦了,現在竟然還有照顧別的產婦的想法,真是諷刺.
"啊,沒想到,你還真有那意思啊!"莉嫂睜大眼,有點吃驚地道:"怎麼?我婆婆對你不好?你這來曆不明的人,說起來不在我們村也好,呵呵不過以後若是得到了恩寵可千萬別忘了咱們啊.哎呀,我原本還想等你出嫁的時候啊,給咱家多要點彩禮呢."
"莉嫂,你說遠了,我就只是好奇,想湊個熱鬧."無暇被莉嫂說的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心也呯呯直跳.不過莉嫂說的沒錯,她確實不能再呆在林家村了,如果能有機會到宮廷里,不敢說以後能平步青云,但至少,總算找到吃飯的地方了不是?怎麼之前,她都沒有想到呢?
只是她現在這種條件,恐怕……唉.不過,好在,知道了這一個門路,就算現在條件不允許,但將來可說不定是吧.
難為她走到了絕境還對未來充滿信心.
"好了,來,過來搬東西吧."莉嫂招呼她進了店門.
這些成包成包的東西,無暇也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挺沉的,她和莉嫂一個一個的往車上搬,沒幾下,肩膀就痛的要死.好久沒有做這麼重的活了,她可不比莉嫂這麼利索,可是一看到莉嫂有點鄙視的眼神,她又咬緊了牙繼續搬.
好不容易將東西都搬好,她已累得氣喘籲籲,趴在馬車上喘著粗氣.
"妹子,累壞了吧,呵呵.知道了吧,咱窮苦人混口飯吃真不容易啊."莉嫂說著拍打了幾下衣裳,便一躍上了馬車,"走吧,帶你去看看."
"嗯."無暇應著艱難的上了馬車.
"妹子,你坐在後邊,就是要看著車上的貨,知道嗎?"
"曉得,莉嫂放心."
兩人架著馬車順著街道向街頭奔駛而去.
一會兒,到了一群人聚集的地方,兩人伸長了脖子,也就見人群前面的一道牆壁上確實貼了黃色的紙張,至于上邊寫什麼,人頭竄動,看不清,況且兩人也看不懂.
"莉嫂,我下去問問."無暇說著人已跳下了車,心底沒來由的有幾分興奮,對于她這種走投無路的人,任何的可能她都要弄個究竟.也許,這就是生存的本能.更何況她還是個對生存相當渴望的人.
鑽進人群,無暇連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那麼大的力量,硬是擠進了人群的最里頭,也就是皇榜的跟前,惶惶然一抬頭,就看到有個官爺持著把茅面無表情的站立著.
無暇定了定神,對著皇榜上的字努力的看去,可是只有幾個字她能認得,左右拼湊,也無法理解上邊的意思.
心里著急,偏偏身邊的人也沒有大聲念出來的,她豎著耳朵聽,也聽不清.呼了口氣,她不知哪里來的膽子,竟抬起頭,笑著對官爺道:"這位官爺,請問這皇榜上寫的什麼?"
官爺瞥她一眼,沒好氣地答:"宮廷要為二皇子招奶娘."
奶娘?
無暇一怔.不是醫婆啊……那,奶娘是什麼?難道就是給皇子喂奶的人?
唉,有點失望的轉回身,正要走,不知自己心里有點不踏實,鬼使神差的轉回頭,又問:"請問官爺,那個……要到哪里去應征?"
看榜的官爺這才細細看了她一眼,道:"五日後,就在這里初選."
"條件……是怎麼樣的?"她又不假思索地問.
官爺有點不耐煩,道:"自然是要年輕力壯又是哺乳期的婦人,你若有心,五日後來這里,自有官家挑選."說完還朝她胸前盯了盯,露出不屑的目光.
無暇心里一慌,低下頭道著:"謝謝官爺."然後灰溜溜的鑽出人群.
莉嫂得知皇榜上招的是奶娘,差點沒笑破肚皮.
"我的天哪!妹子你可真是趕的好,好容易碰上一回,還是奶娘!哈哈……看來你也不比別人的運氣好."
看著莉嫂笑得前俯後仰,無暇臉上再也掛不住,急催著她趕緊上路.
路上,無暇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甘心,就裝做無意地問道:"莉嫂,皇宮里招人,是很嚴格的吧."
"那是自然."莉嫂一撇嘴,"每年刷下來的人啊,多得不行.我經常有看到排了長隊離鄉背井的姑娘小媳婦,可是選上的極少,幾番折騰啊,有的都給折騰病了,死在半路都不一定."
無暇吃了一驚,"有這麼可怕嗎?"
"那可不!"
"都是些什麼人去應啊?"無暇試探地追問,"我聽剛才的官爺說,如今召的奶娘,是要哺乳期的年輕女子."
"當然,好是最重要的嘛,不然怎麼喂皇子啊?"
"可是有的人,不是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喂麼?"
"這就是你這大姑娘家不曉得了吧."莉嫂撇了撇嘴,得意地道:"你沒聽過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麼?要知道一旦入宮廷,能撈不少銀錢,還能光宗耀祖呢.少喂幾天的孩子,那怕啥?況且也有的,孩子沒成的,就更沒啥顧慮了."
"孩子沒成的?"無暇心頭一亮,突然心里仿佛開了一道窗.
"是啊."
"那孩子沒成,拿什麼喂孩子?"萬分疑惑.
"嘖嘖,我給你說你這個小鬼是不知道的,別說是生了孩子沒成活的會有,就是沒生之前在肚子里流掉的,也會有的!"
"真的?!"無暇耳朵都要豎起來了,心口呯呯直跳,"莉嫂,孩子在肚子里……怎麼能掉?"問完,她不自覺的開始心虛又恐懼,呼吸越發急促.
"那情況可就多了……哎對了,你一大姑娘家,人家招奶娘又不是秀女,你打聽它干啥?"莉嫂說著怪異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無暇猛的一個回神,即而尷尬地笑著抓了抓頭發,故作輕松地道:"我這不是好奇嗎?外面的世面沒見過,以後還得多跟莉嫂長見識呢."
莉嫂很是受用的抿了嘴笑,"那是,我常年城里跑,知道的可多了,咱們村里,誰不知道我是萬事通啊."
"是啊是啊,莉嫂知道的真多."無暇呵呵一笑,將臉轉向一側,望向頻頻後奔的樹干,心底驀然升起一個奇怪而大膽的想法.
秀女她是不敢想,醫婆她也沒趕上,不過這奶娘,也許卻偏偏正適合她.如果,她也能成為個哺乳期的女子的話……
此想法一出,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差點從馬車上跌落下去.
回到林家村,無暇便一直神不守舍,腦子里一直瘋狂的盤旋著這個想法.
阿婆以為她是累到,便叫她在房間里休息,但她怎麼能好意思,就像莉嫂說的,她在這里白吃白住,還給阿婆惹麻煩.如今,她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提起精神,她到廚房幫忙做飯.
"無暇妞兒,你今天累一天了,這頓飯就由我吧,你快回去,啊."
"阿婆,不累,莉嫂是個好人,也就幫忙照看一下車子,哪會累啊."無暇淡笑著,手腳利索的做飯.
阿婆看她精神有好轉,心里也高興,"是啊,手里頭做著點事,也免得多想事.我今天,一直擔心你干活會累到身子,肚子現在還不穩當.好在看你現在面色還不錯."說完,松了口氣.
無暇有點疑惑,"阿婆?什麼是肚子還不穩當?"
阿婆尷尬的笑了笑,"是說,你現在……胎里還不安全,我是怕你今天跟著小莉干活,累掉了."
無暇手指一滯,小心地望向阿婆,問:"阿婆,那個……會累掉嗎?"
"是啊,所以以後不要再跟她去了,搬東西很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2:27
蕭府初情 第四十五章
無暇頓了頓,不說話,思量了一會兒,她不由得帶著幾分感觸和感傷,小聲地喃聲說:"唉……也許我現在……還不如把他累掉……"
阿婆忽地站起來,緊張的抓住她的手,"妞兒啊,你想什麼呢!可不敢胡思亂想,啊?既然到這一步咱就好好走,可不敢有啥偏激的想法,知道嗎?"
"阿婆……"無暇欲言又止.
"妞兒,我知道你現在嫌這肚子是個麻煩,可是,咱天地良心,可不敢殺生啊.況且這事很危險,說不定,會傷到你的命啊.阿婆不怕麻煩願意照顧著你們娘倆過日子,以後有什麼事阿婆替你擔著,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看阿婆緊張的樣子,無暇也緊張起來,卻甚是不解,"阿婆,掉了孩子都難活嗎?孩子都是累掉的?"
"有自己掉的,也有藥可以墜掉,可都是一樣的很危險!"阿婆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你是不知道,咱們女人命苦,有了孩子一定得珍惜,就算順利生下來,有個病啊災的說沒就沒了……我們福貴上頭,死了兩個啊……還有的女人,生了一輩子孩子,都活不成一個……"
無暇已聽不清阿婆的話,只顰緊了眉,心底不停的念著:
……可以用藥流掉孩子……用藥流掉孩子!
自己被自己無情的想法再一次嚇到臉色慘白,手指也不聽使喚的顫抖不已.
"無暇妞兒,你別怕,沒有關系,你跟著阿婆,看哪個敢欺負你,啊?快斷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念頭,那太危險,記住沒有?"
無暇怕引起阿婆懷疑,不敢怠慢地連連點頭,"我知道了阿婆,我就是問問而已,阿婆你別擔心,我這麼想活下去,不會去冒險."可惜有時候不冒險便很難活下去!
阿婆細看著無暇的臉,見她清明的眼睛,這才松了口氣,拍拍她道:"你知道就好,可別這樣嚇阿婆了,啊."
無暇一笑,"阿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您也要保重身子."說完,她望著阿婆的滿頭白發和滿臉皺紋,苦澀與難舍在心底油然而生.
"嗯,咱娘兒倆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來,吃飯,啊,啥也不想了."阿婆說著,拉著無暇端碗去吃飯.
阿婆不知道,這一頓飯,便成了他們倆最後的晚餐.
無暇在飯桌上與阿婆談笑風生,逗得阿婆咯咯直笑,兩人之間似乎沒有一絲的憂愁,之前的擔憂仿佛早已飛天九外,阿婆也早已忘記了那番話.只有無暇心里,存著對阿婆永遠的愧意,在最後的這一刻,用盡自己所有的努力,極力讓阿婆用上一個最愉快的晚餐.
她一定不會忘記阿婆的恩情.
不管以後她將如何.
所有的因素加起來,她就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立刻離開林家村.
這樣對任何人都好.也許對她自己也好.這就要碰運氣了.看看老天這一次,給不給她生路.就算不給生路,她自己也要闖出生路.
是夜.
很靜的夜.
阿婆已香甜入睡.睡得很沉.
無暇卻打扮利落,背起了來時的包袱,在床上放了占她所有積蓄一半的碎銀,悄悄的出了屋門.
然後她站在院子中央,對著阿婆的屋跪下來,叩了三個頭.
站起身時,淚流滿面.
抹了把淚,她毅然轉身,快步走到了院門前,輕輕的打開院門,走出去,再一次小心的合上.
這種事,她仿佛不止做了一次了.好像很熟練.
苦笑了一下,她吸了口氣,趁著月光,沿著鄉間小路,謹慎而快速的邁出了腳步.
"姑娘,這藥可昂貴啊."藥鋪老板臉色凝重,一雙眼睛對著無暇疑惑的打量,"而且,我們不能保證非常安全,我想姑娘你還是仔細考慮過後再來買."
無暇臉色煞白,冷酷地看了藥鋪老板一眼,緩緩拿下肩上的包袱,解開,拿出錦盒,打開,指尖顫抖的拿出里面的金步搖,舉到面前,"那麼,這個,夠嗎?"
老板的眼里閃了閃,接過金步搖,仔細端詳過後,捋著胡子點頭,"夠.還可以多送幾份補品."
無暇的眼睛空洞地望著舉在半空的金步搖,心里死寂死寂,"那就請老板快些包吧."
老板歎了口氣,有點痛惜的搖搖頭,便將金步搖收了起來.
無暇眼睜睜看著金步搖在眼前消失,心口像被一點點撕破,痛得悶悶的.
閉了閉眼,無暇深吸了口氣.
也罷,人都已經不能要了,留著東西有什麼用?!徒留一份疼.讓你疼的東西,還是將它丟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小心的將錦盒放回包袱里,無暇苦澀的笑了笑,如今,就讓這個空盆子來追奠她逝去的靈魂吧.
老板小心的將包好的藥包放到桌案上,簡單的教她服用方法後,又憐惜地看了她一眼.
"多謝."無暇淡淡的說了句,拿起藥包就要走.
"等一下."老板突然叫住她.
她木然的回頭.
"姑娘……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這藥毒性大,你一定要好好用補品調理身子,即使這樣,也很有可能造成終身不孕."
無暇腦袋里有半刻的暈眩.
……命都壓上賭注了,她還介意將來能不能再有身孕?
只是如今,就像上了強盜的船,她已沒有了回頭路了.
說什麼,她也不甘于帶著個胎兒東躲西藏.
"謝老板提醒,我會小心."無暇心一橫,扭頭幾步跨出了門外.
眼淚滾滾而下.
匆匆奔走于青石板的路上,身上還有點碎銀和銅錢,她在路邊買了一些能充饑的烙餅,便急急的往城郊走去,她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容身之處.
她不覺得自己可憐,也沒有感覺到孤寂,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將自己安置的好好的,少讓自己受辛苦.于是她很勤奮的奔波于城郊的各個街道,期望能早些找到廢棄的房子破廟什麼的,好讓自己這幾天能安生的過.
人在困苦潦倒狼狽不堪的時期,是沒有閑心情想什麼兒女私情的,不信你試試就知道.精神文明建立在物質文明的基礎上,這絕對不是空談.
大概在天將灰蒙蒙之時,無暇終于興奮的找到一間被廢棄的房子.還以為會破舊不堪到滿屋都掛滿了蜘蛛網,就像盤絲洞一樣,可是,居然發現還不錯,灰塵只薄薄一層,而且還有一張床,雖然上面只鋪了一張草席,但這對于無處容身的她,簡直如天堂.
無暇將包袱放下,簡單的清掃了一下屋子,然後一屁股坐到草床上,用手充滿欣喜的愛撫著厚厚的草圃,心底竟湧過一股暖流.你看,老天爺並沒有封絕了她的路,最近的事,她還挺順的,至少沒有在原地彷徨.是吧?
拿起一塊餅,無暇抹了抹鼻子,大口大口的嚼著.眼里沒有流淚,還覺得口里非常的香.
抱著一顆充滿希望的心,才會鼓勵自己一直活下去.
真奇怪,人到了極度悲慘的境地,不但沒有怨天尤人,反而還自得其樂.聽說過樂極生悲的,還沒見過悲極生樂的……
直到吃到挺飽了,她才覺得疲憊的躺到草床上,心境平靜的眯上兒眼.
從窗子照進來的月光銀晃晃的,屋子里,幾乎全是黑的了.
半夜,月亮都被云蒙住了,無暇鬼使神差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趁著憂傷的月光,她小小的身子在屋外頭轉了幾圈,撿了一些碎枝葉和一個破瓷器,在一汪破缸里盛了水,拿幾塊歪歪扭扭的石頭隨便搭了個鍋台,就這樣,感覺非常成功的熬了一碗藥.
墜胎的藥.
在夜里,看不清是什麼顏色,不過感覺上,非常的難喝.
無暇瞪著一雙冰晶的眼睛,端到面前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然後丟掉破碗,張開雙臂仰天大笑……終于,丟掉這個讓她屈辱的包袱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憑空忽然起了一陣兒風,越來越大,吹的院子里一片亂紛紛,飛沙走石,呼呼的旋風像一只複仇的獸,繞著她單薄的身子,將她狂暴的笑聲淹沒在夜空里.
一陣腹痛,像魔一樣突如其來.
她旋身撲在地上,手指深深嵌入泥土里.
凝重的表情,額角的冷汗,像是等待著一場讓她興奮又讓她恐懼卻無法躲避的戰役.
一場毅力與疼痛拼斗的戰役.
是的,她要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2:39
蕭府初情 第四十六章
月亮,悄悄的泛出透明,月色也清明了,天空里也不再只是漆黑一團,風,也住了.
屋門口,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抖簌不定,壓抑的悶聲從唇口溢出.她沒有爬進屋里,因為她怕弄髒屋子,這幾後的幾天,她還需要在這里安住.于是疼痛與冷氣合並,將她幾乎逼到極限,縮在牆角,咬緊牙關,惶恐又期待的等著那一刻的到來,她知道,只要過了這一關,她便走出了鬼門關.
遠處的第一聲雞叫,喚醒了天空的第一道白光.
染亮了半個夜空.
只覺得比月事要猛烈十倍的感覺忽地湧出,無暇驚恐萬狀的垂下眼簾,看到褲子正一點點被血津染,緊接著,再一次的幾乎是迸湧而出,無暇驚叫一聲,身子癱軟到地上……
一片血泊.
天亮時,無暇幽幽醒來.
瞪著身下已津入泥土的血跡,她愣了半刻,木然的爬了起來,全身**的,有一半是血,一半是汗.她扶著牆,虛弱無力的走進屋子.
換了衣裳,翻出餅一口一口的吃.
然後到床上好好的睡了一覺.
這一睡,便又到了傍晚.
身子依然虛到難以站起,可是因為肚子太餓,她強撐著走出門外,告誡自己要在天黑之前買些東西來維持.
有一點不能忘,她很認真的服用了補藥.
任何時候,都不能對自己三心二意,受過的苦不能白受,她要活,要好好的活.
一天,又一天.
她暈暈沉沉卻是謹慎而愛惜的活到了應征的這一天.
這天的京城,真是熱鬧.
反正無暇是沒有見過這麼氣勢磅礴的場面.
她好奇的看著身邊不同身份卻報著同一個目的的女人,心里時起時伏,不得安定.看別人,今天都精心打扮,而且好些一看都是豐腴的女子,她這種干巴巴的女子鑽在隊伍里,沒有一個人對她側目,所有女子都沒有將她當成一個對手.
這讓她挫敗.
如果她有經驗,相信這里沒有人是她的對手.她確信她現在比任何一個人都需要脫穎而出,所以她會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精心用心.
幸好,這是初賽,聽前面的女子說,一般初賽只是先大概看一下外貌年齡,問一些簡單的問題,所以初選上的人數是比較多的,也就是說,每個人的機會在此次都比較大.
無暇暗暗祈禱上蒼,請給她一條生路吧,她會感激的.
果然,初選是進行的很快,原本在她前面的一條長龍,現在已經成了一條蛇了.于是她看清了對她們進行初選的一排人.
這是在一個城府門外,門口擺了幾張桌子,後面坐著三個面若星官的內官,而兩側,各站著一個五十來歲的婆婆.
應征的女子走到桌前,面對內官,內官對她們仔細查看並問話,然後就由兩邊的婆婆再對其身上一些部分查看.無暇看到,最後只要內官問了她們的名字,她們轉身後便笑眯眯的很是開心,而若是一擺手叫走的,她們便愁眉苦臉,有的還掩臉而泣,匆匆離開.
隨著自己快要到了內官面前,無暇開始緊張了.
吸了口氣,她努力讓自己平靜,告訴自己她的條件很好的,一定可以被錄上.
終于,到她了.
她睜開清明的眼睛,露出微笑走上前.
面前的內官冷峻的望向她,眼神里像夾著刀子,一點點似要將她的身生剝了一般.
無暇沉著的站立著,雖然身子里面很虛弱,表面上依然裝得很精神.
"你多大了,丈夫可健在?"內官面無表情地問.
"十七."無暇說著頓了頓,又道:"丈夫健在."為皇子挑奶娘,自然要吉祥.
內官又對她打量一番,再問:"生了幾個孩子了?"
無暇心里一頓,生幾個孩子?要怎麼說?遲遲疑疑的伸了一個手指.
內官微皺眉,"一個?"
"哦,不不."無暇忙又伸出一只,"是……兩個."
內官疑惑地盯了盯她,"你確定?如果有說謊將受到嚴厲的處罰."
"絕無虛言."無暇胸一挺,說的斬釘截鐵.
內官仿佛有點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一邊的婆婆,這婆婆早先就已經在對她的外表反複看了幾遍,此時見內官示意,便上前一部,對無暇上上下下細看了一遍,最後停在她胸前盯了一會兒,略有懷疑地問:"你有嗎?"
"有."無暇想也未想,照樣說得信心十足.
"怎麼看起來有點小."婆婆小聲嘀咕了聲,倒也沒有再多問,回頭對內官點了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內官問.
"民女名叫莊無暇."無暇心里樂開了花.
"五日後再來府內進行篩選."內官言畢,提高了聲音,"下一個!"
"謝官爺."無暇轉了身,唇角勾起彎月,眸中露出冷寒的光.
夜,沉靜,安詳.
微風習習,繁星點點,月亮撕了一片云彩,裹在身上,散發著朦朧而羞澀的光芒.夜空如一塊巨大的幽藍色半圓屏障,將大地籠罩,低調而華麗,給人予壓抑又讓人遐想無邊.
就像,你既被它牢密地困在其中,又可以在它巨大的懷抱中盡情徜徉.
無暇坐在門檻上,頭枕著門框,眼睛迷蒙卻是充滿活力的盯著天空.
是的,她很興奮.以至于無法安睡.
她過了初試的這一關,真的好像找到了一個明亮的方向,以後她將為著這個方向而努力,生命在今天又開了另一道窗.
也許,她的生命才剛剛開始.
雖然,也知道初試只是最簡單的第一步,但,她過了!這很重要.
這使她建立了強烈的信心,而且讓她了解了下一步該怎麼做.
是的,下一步更重要.
下一關,將會從候選者的女子中挑選出身材高挑,皮膚細白,口齒伶俐,頭發烏亮等等條件較好的一批女子,這一關,聽說將會比較嚴格.
無暇在初選過後便混在人群里打聽,因為她從現場來觀察,從她們的神情以及態度,發現很多人都似乎曾經參加挑選過,于是就算沒有人認識她也沒有人理會她,但她就一直混在里邊偷聽著人說話,差不多待到日薄西山曲終人散時才離開場地.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雖然她沒識過幾個字,卻是明白這個道理.
從明天開始,她要好好吃飯,將口袋里的銀子用來滋養她這副瘦弱的身子.五天,要好好利用這五天,將她自身的優厚條件充分的表現出來.事實上,她覺得她的條件確實在這些人里頭算是優良的,因為在蕭府的這些日子,可沒少讓她沾光.從今天看那些女人,多半是農家婦或窮困人家,官夫人和貴婦人怎麼可能應征奶娘?除了大部分比她豐滿一些,沒有多少是比她俊俏的,即使她們有的濃妝豔抹,也掩飾不住里面的蒼白和粗劣.
所以在先天條件上,她絕對有優勢.
她要做的,就是快速補一補因為墜胎而給她帶來的虛弱與蒼白.
今天考場婆婆已經對她的體態有些不滿意,如果此次是複選,她這樣的身子狀況肯定不能過.
好險!
不過,她好運氣.
噯,興奮啊興奮!怎麼辦?要睡不著了.和天上的星星大眼對小眼,開心的不知如何是好.
完全沒有失去腹中孩的痛苦……那是,那個人的孩子,她不需要去記起.
因為他,她才這麼狼狽,因為他,她才這麼痛苦,因為他,她幾乎無法生存.就是因為他,使她失去了誰?她永遠的失去了誰啊?!所以,沒有了他正好,她要平安的活著,要豐衣足食的活著,要穿金戴銀的活著.
自私?
也許是,她承認,從小到大,她都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沒有人為她奮不顧身,她也不會為任何人而失去自我.在這個世上,只有她,莊無暇,一個人的力量.一路上只有自己為自己護航.
永不放棄就有希望.
好涼……風有點疾了.
無暇撫了撫肩膀,有點不舍的站起身,外面的空氣真好,又不黑,屋里一片漆黑,會讓她有點惶恐,生怕一閉眼,眼前便浮現出他的面容,使她不得安睡.
她要學會努力的睡著.
是的,明天開始,她要向著勝利進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2:56
蕭府初情 第四十七章
喧鬧的京郊街頭,時時閃現出無暇的身影,她不光顧漂亮的服飾,不看華貴的衣服,只將一塊塊誘人的銀子貢獻給了各種小吃鋪.
什麼甜點啊,肉包子啊,還有雞蛋粥,反正,這幾天什麼實惠又好吃就吃啥.她算了算口袋里的銀錢,怎麼說在蕭府她也做了那麼久,雖然也給阿婆留下了一半的錢,但余下的這些供她吃幾天飽飯還是綽綽有余的.
反正,一旦入選,要吃要喝要買花衣裳還不是朝廷出錢.
一轉眼,五天過,又到了應征的日子.
這真是令人振奮.
瞧瞧她現在,身材飽滿一些了,臉色紅潤了,調養的相當好.
好在從蕭府走時帶了兩三件拿得出手的衣裳,她這天便簡單打扮了一番,讓自己精神抖擻的去了應征府地.
這次不是在一個府門外,而是排好隊入府內的某房間里一個一個的進行挑選.
看來,很仔細哦.
這些女人,果然看起來比上次有整體素質了,畢竟篩選了一半嘛,一個個都打扮的清新高雅,但無暇站在這群人里,可絕對不比她們差.她這次也是有備而來嘛.
審核的速度並不快,有些人開始著急,也有人在竊竊私語,有的說,這次只留下二百人,然後從這選中的二百人中再挑出40名送入皇宮附近的禮儀房.有的說,除這之外,還會選一些備用人員.
無暇暗暗垂眉想,如果選不中,怎麼樣也要爭取個備用人員,憑她的機智,即使是備用的,也有很大的機會.
終于,前面排隊的越來越少,現在,她已挪到府門外了.由此,她順勢眺望了一下這個府內.四周都是整齊的房屋,不算華麗卻很肅靜.再觀察人,府內側邊的門口站了兩個官差,那神情肅穆的,如牛頭馬面.
無暇捏了捏手指,暗暗揣摩這次會遇到什麼問題.
"莊無暇!"忽聽得一聲高喊,到她了!
無暇忙整了整衣領,快速檢查了衣裝,便穩了穩心神不緊不慢的走向應征房內.
里面此時坐了兩個官員,兩側也是各站了兩個婆婆.
無暇體態輕盈的走上前,微微彎腰施了一禮.
兩位官員四道目光齊刷刷向她投來,帶著審視和挑剔,盯的她渾身發毛,只得微垂下眼簾避開,心口卻呯呯直跳.
怎麼能不緊張啊,關系著她的長期飯碗啊.
"莊無暇,你生的是男還是女?"其中一個官員開口問.
無暇略怔了怔,怎麼跟生男生女有關系?之前想了多種問題,卻全然不曾想到有此一問.
"嗯?"官員有點不耐了.
"是……女."無暇脫口而出.下意識的,她希望她懷的不是蕭家的傳代人.
兩位官員開始交頭接耳.
無暇捏著手指,心底發虛.不會是說錯了吧?
偶抬眸見其中一官員微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望向她,"為什麼要來應征奶娘?"
無暇微停頓,便雅聲答:"回大人,一是民婦家境貧困,二是,民婦若有機緣以喂養我國皇子,不但是民婦一家莫大的榮耀,更是為我國盡了一份薄力."之前早就想好,這種問題既要說的實在,又要順勢奉承一番,二者皆合,定不會有大錯.
果然,兩個官員對視一眼,眸中緩和.
一旁的婆婆則不屑的撇了撇嘴.
未問她話的官員對身邊的一個婆婆示了眼色,那婆婆便走上前來,這次不止是對她上下左右細看了一遍,還用手捏了捏她的身子骨,又托著她的下巴抬起瞧了瞧,正待無暇感覺窘迫之時,婆婆說話了:"張開嘴."
無暇只得張開了口.
那婆婆居然以手指捏住她的唇向上翻了翻,再放下,面無表情地將目光轉到她胸前,又抬起另只手,張開手指對著她的突出比了比,無暇臉上就覺得開始熱了,雖然她知道既然是選奶娘自然要看這個,但當著男人的面,怎麼能不難堪.
而後還未結束,婆婆又轉到她身後,手似有似無的順著她的背向下滑,一直摸到她的臀部,這才放手.最後,又俯過身對著她身上嗅了嗅.完了後,掏出手絹擦了擦她的手,轉身回到官員身側,低語了兩句後,站好.
整個過程,跟挑牲口似的.
無暇脊梁骨都挺直了,這一番檢察果然是比先前嚴密多了,旦看那婆婆剛才看她的眼神,就猶為嚇人,唰唰的冒著精光.
現在,兩個官員在交換意見,一邊低聲交談還一邊對她上下搜索,無暇只覺得他們的眼光幾乎要將她的胸膛穿透了.
手心都要冒出汗來,既然這樣,她也盡量讓四肢自然擺放,表面上鎮靜且凝重,站立的大方又得體,希望能讓官員對她留下還不錯的印象.
時間仿佛凝滯.
終于,看到兩位官員略帶勉強的點了點頭,其中一個提起筆來,在桌前的厚本上畫了一筆.
"莊無暇,五日後,再來此進行最後的篩選."官員的聲音此時聽到無暇耳里就如同天簌,使她整個心花呯的綻開.
極力穩了穩心神,鄭重的對著二位施禮道:"謝官爺."說完,又輕盈地轉身,耐著性子一步一步的走出門口.
直覺得陽光燦爛啊燦爛!
強壓著激動的情緒,提起裙子快速奔向府外,在門口被人一把攔住,"怎麼樣?選上了嗎?"
無暇一抬頭,卻見是之前最活躍的那一位女子,便菀爾一笑道:"是的."
"啊,你都能選上,那我更可以了."女子嬌笑一聲,松開了無暇.
無暇干笑了兩聲,"是啊,你肯定行的."說完,放慢了步子,昂首挺胸的走出府內外.
嘁,有什麼啊,不就是胸大一些嘛.能過了最後一關,那才叫本事呢!
就算進了禮儀房署,最終能給皇子喂上奶,才是笑到最後呢.
話雖這樣說,但畢竟連著又被選上,無暇心里那個美呀,止不住啊.為了獎勵自己還算爭氣的臉蛋和身材,她再次拔了根金毛到小飯館猛吃了一頓.
一直在外頭晃蕩到了傍晚,她才拖著比較疲憊的身子回到了荒屋.
一個不留神,"嗖"的一聲,從屋門口猛的躥出來一個黑白混合的東西.
無暇眼花的揉揉眼,晃了晃頭,再睜開眼,這才看清此時警戒的俯趴在地上虎視眈眈盯著她的是一只大貓,它的頭頂背部以及四肢是黑色的紋路,其它地方是白色,毛特別長,眼睛金黃色,嘴巴里還低低的發出"唔唔"的聲音.
無暇不由的失笑了,看來,她好不容易找到的這破地方,居然還要跟一只貓爭地盤.
彎下腰,她對著大貓也發出類似于它卻更大的聲音:"唔!"
大貓果然嚇得縮了縮身子,卻沒有臨陣脫逃.這讓無暇不由對它有些敬佩以及重視,看來要趕走它並不容易.
"哎,我說大貓,你是野生的還是家養的?如果是野生的,天大地大,你莫跟我搶,總要有個先來後到不是?我告訴你,這屋子我住了幾天了,所以我是主人.如果你是貴婦人養的,就快快找回家里,莫耽誤我這窮苦人休息."無暇的一段調侃,並未讓大貓有絲毫放松,依然凶巴巴地瞪著她,像護著自己叼到嘴的魚兒.
無暇不由皺了皺眉,好心情也漸漸消散,真是的,連一只貓也欺負她.
猛的,地上一支樹枝,瞪圓眼,提高聲調,"喂!野貓!再不滾開,我就不客氣了!"
大貓果然也驚嚇了一下,一瞪腿向一側跑了幾步,又突然停下來,似乎有點留戀的望了一眼屋門口,又試探的往回走了走,同時又不安的望向無暇,眼神中竟有點乞求的意味.
無暇不覺有些心軟,放下樹枝,輕歎了口氣,道:"好吧,反正這里我也住不了多久,也許你找窩也找了很久了,唉,憐憫咱們都是天涯淪落人,我就大方一點給你留一塊地兒."說完她對大貓笑了笑,聲音放輕,"大貓,咱們和平相處吧."
大貓全身豎立的毛緩緩軟下去,眸光中也淡去了剛才的敵意.
無暇正待上前跟它親近一下,它卻毫不領情的一下子躥到門里去了.
"無情無義."無暇暗罵了聲,便抬起腳走向屋里.
"喵,喵."剛坐到床上,就聽到幾聲虛弱的貓叫,無暇怔了怔,下意識順著叫聲望去.
另一側的角落里,一堆干草上邊,居然臥了兩只小貓,而那只大貓正溫柔的舔著一只小貓的毛.
無暇身子如定住一般,驀然間,眼淚迸湧而出.
生畜尚有舔犢之情,而她——莊無暇,做了什麼?!
手指顫抖的去撫住腹部,那里,已不再有一個小生命,雖然她從未感受到他的存在,雖然他還不能稱為一個小胎孩,也許還只是她身體里極其微小的一部分,縱然!是那個人帶給她的,但,畢竟也是她的孩子……至少,他也是她的孩子……
身子抖簌不定,幾天來強忍著的刻意避開的心事,一下子全翻倒出來,那晚血淋淋的地上,她的孩子,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沉入土地……
造孽啊!
……
床上沉悶的哭聲,驚擾了房屋一側的一母二仔,大貓瞪著圓眼看著無暇,小貓也驚恐的躲在大貓身下.
"喵嗚……喵嗚……"一聲聲宛轉的叫聲傳來.
無暇強忍住哭聲,慢慢從床上爬起,抹著淚,看向大貓.
大貓又對著她叫幾聲,金色的圓眼睛竟全是溫柔.
"原來……你也是個母親."無暇哽咽的吸了口氣,抬頭望了望窗外,天色漸暗,屋內也暗下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3:09
蕭府初情 第四十八章
心思無法再平穩,她迷蒙的盯著小貓在大貓身邊的一舉一動,心底湧動著一陣陣的辛酸和愧疚.
不由的,雙胸上突然有點奇怪的感覺,她下意識的撫了撫,意發覺兩處都有點發硬,腦袋里過電一般,這,難道是要有了嗎?悄悄將手伸進衣內揉了揉,果然感覺有點潮潮的.耳邊忽然想起曾經在李家時,白嫂給她說過一想孩子就噴濕衣服的事情,當時覺得非常神奇且好笑,在如今看來,這確是真的.
這幾天以來她極力的將墜胎的事當作沒發生過,而努力的讓自己開心,又好吃好喝的,如今,突然思及孩子,胸口果然有了反應.這,應該是好事啊!之前她還擔心過萬一到最後她一直沒有怎麼辦?豈不是白費了功夫.現在,不用擔心了.
唉,真是……一痛一喜啊.
苦笑了聲,她整好衣服,下床向大貓走了幾步,大貓立即警覺地豎起耳朵.
"不用怕,大貓,從此以後,我會對你敬重.因為你比我強,你就算遇到危險,也不會放棄孩子.可是我卻相反."無暇蹲下身,保持著與大貓的相對平視,繼續道:"可是我們又有所不同,你是動物,你不會管這兩只小貓的爸爸是誰,你眼里只有小貓,可是我是人,我有感情.你只需要這樣一個屋子避雨,你有能力去捕食將它們養大,可是我不行.唉,我們人類,說起來真是被動又淒慘的動物."
大貓似是能理解她的話,居然耳朵也放下,身子也不再僵直,緩緩的蹲下身子,對著她喵喵幾聲,似是安慰.
無暇微微一笑,"快陪著你的寶貝們睡吧.待明天,我給你們捎點東西回來吃."說完,她站起身,重新回到床上.
卻無睡意了.
睜著大眼睛,黑暗里,全是蕭玉郎飄忽的身影.
這麼多天了,也許,他會淡忘些她吧,就算不淡忘,也會將她深埋在心底吧.
但願……他會好好的.
從第二天開始,無暇開始有了新的牽掛,每天從外面吃了東西,便跟小店老板要點剩飯什麼的,帶回來給大貓小貓們吃.
看著它們一家三口頭碰頭的吃著破碗里的飯,無暇也甜在心底.常常會蹲在旁邊看著它們一直吃飽為止.當然,貓貓們對無暇也充滿了友善,再也不對她嗚嗚的示威了.
因為怕會止住,無暇每晚便悄悄掀開衣服擠出來一點,然後端給小貓貓,小貓貓起先不敢動,後來習以為常,每次都舔的津津有味,還偶爾走過來圍著她的腳走了圈,叫幾聲,以示對她的感謝.
于是她不再無聊,每日里,除了吃飽飯,便是跟三只貓逗趣.
"喵……喵……"夜里聽著小貓偶爾的叫聲,她也越來越睡得安穩.
有時候想想,這種日子也樂不可支,如果她有花不完的錢的話.
一轉眼,五天又過去了.
這次,是最緊張也是最嚴格的一次.
當無暇站在府院里,周遭的肅清氣氛使她的體會到這是最殘酷的終級征選.
早已沒有上兩回那種亂糟糟的場面,現在整個院子里的小婦人也就兩百位,大各都靜默凝重的站立在院中,等待著篩選的開始.
等了很久,人群里都有人開始騷動不安時,才看到正堂一側的亭廊處走出來幾個人,院中立即沉寂,大家都馬上垂眉站好.
無暇偷偷瞄了一眼,見是上次那位官員,身後跟著兩位婆婆以及兩個官兵.
官員冷冽的掃視了一圈,便大聲道:"你們聽好了,現在自動排成兩隊,一隊跟著這邊的文婆,一邊跟著這位月婆,稍後將安排你們入後院進行最後一次篩選.今日可是由長悅宮的主事姑姑來親自挑選,你們都最好精神點!選中的人將會入禮儀房,然後挑選最好的給二皇子試奶."
人群中立卼?于是她一直站著等啊等,站到腿都要抽筋了,氣息都無力了,才輪到她.
"你們兩個."文婆也依然精神百倍,雄糾糾的看了無暇和另一個婦人一眼,轉身走進門.無暇不敢耽擱,忙活動了一下手腳,深吸了口氣,微垂首碎步跟了上去.
沒想到從這個門走出去是一個封閉的走廊,很乾淨,纖窄,並排也就兩個人可以走,兩側壁上有間隔的小孔,透出一道一道的光線,在走廊里形成錯綜交錯的光柱,有一種撲朔迷離的美感.
心,一下子靜起來,不是剛才那種疲倦的靜,是一種清雅的靜.
走廊拐了個彎,就看到了一個門.
文婆微停腳步,回頭盯了她們一樣,伸手輕推開了門.
立即,泄出了明亮的光.
無暇與那女子先後走進門,微低頭沒敢抬眼,卻從余光中感覺到這房間里的華麗甚至神秘.
"姑姑,這兩個是首批的最後兩個."耳畔聽得文婆恭敬地說著.
無暇不由悄然抬了一下眼皮.
立即對上一雙妖媚的眼睛.
無暇趕緊垂下眼簾,心莫名的跳了一下.
文婆指了指無暇身邊的女子,"到這里來."
隨著身側女子的離開,無暇也越發緊張和好奇,不由的又偷偷斜起了眼角,追隨著她們看去.
房子的里側,是一道粉色紗幔,幔後邊,儼然放置著一張乾淨簡潔的床.
文婆領那女子走過去後,示意女子躺到床上去,然後站在床邊抬著雙手檢查著什麼.
看得無暇羞紅了臉.想著一會兒自己也要這樣被檢查,真是很別扭.
眼皮底下出現一道藍色裙擺,停在自己面前,無暇只覺得頭皮有點發麻,站立著不敢動彈.
一只如玉的手抬起來,伸到她的下巴.無暇有點驚怔,呆呆的任這只手將自己的臉兒抬起.即使被抬起,她也不敢抬眸,只顫動著睫毛屏緊了呼吸.
面前的人仿佛仔仔細細端詳了她的臉後,便輕輕放下,微微只覺得那道目光犀利又曖昧.
好在,那人轉身便走向了里側.
無暇暗松了口氣,又忍不住斜起眼眸.
那是……絕妙的身材啊.雖然只是背部,也可看到這個女子是多麼的風姿迷人.恐怕,這就是文婆剛才叫的什麼姑姑吧.嗯,應該就是之前官員所說的什麼宮里的主事姑姑.
主事姑姑一走到紗前,文婆便點頭哈腰的退到一邊,主事姑姑就站在床邊,靜站了一會兒.
無暇心里緊張的抖簌不定.
"你起來,走吧."聽得文婆的聲音,無暇茫然抬起頭,正看到主事姑姑一轉身,于是來不及收回的就與她打了個照面,無暇倒吸了口氣,竟盯著她愣了片刻.
這主事姑姑瓜子臉,一雙狐媚眼,挺挺的窄鼻,小巧的嘴兒,整個一個絕世美女!
無暇萬萬沒想到宮里的主事姑姑就能長得如此天姿國色,恐怕那些嬪妃就更不得了了吧,剛進門時倒是倉皇的看到了她一眼,但當時只看到了這對眼睛,卻沒有發覺她整體的驚豔.想著想著,無暇不由的倒吸了口氣,失神的緩緩垂下眼簾.看來,宮廷果然是美人聚集的地方.
美人出現了要獎勵要獎勵..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3:21
蕭府初情 第四十九章
"你過來."文婆有點不耐的聲音響起,無暇暗驚下抬起頭,與適才被檢查的女子擦身而過,余光中發現那女子黯然的神情.無暇開始緊張了,果然是好嚴格啊.剛才她有偷看過這個女子,條件很不錯的,這樣也過不了嗎?
心神不安的走到紗幔前,那主事姑姑就側了身讓她過去,眼神卻一直緊緊環繞在她身上.
不等文婆催,無暇自動的平躺到床上去,心口的狂亂卻漸漸平息.
一雙手不期然輕放在她身上,她微顫一下,僵直了背,屏了呼吸,眼睛盡量平視,不敢東猜西想.
文婆雖然上些年紀了,但手指卻很光滑,指腹一會兒按了按她的肩膀,再圍著她的前胸繞了一圈像是量尺寸,然後,便收回了去,再抬開了她的胳膊,微俯身嗅了嗅.
余光中主事姑姑的藍色妙曼身影上得前來,對文婆使了個眼色,文婆便退出了紗幔.
無暇莫明的開始緊張起來,胸口也不自覺的上下起伏.
直到一雙細滑如綢的指直接撫上了她的前胸,她覺得腦後一道迅雷,身子挺直了.
那只手在她胸上輕輕的起來……
開始,無暇不斷的告誡自己這是在查看她的,但很快,她發覺不對勁了,這主事姑姑的指法,不僅像在擠,更像挑逗……天!
顫動著睫毛,無暇心驚的向她望去,迎上她明亮妖異的眼睛,她微微淺笑著,小巧的嘴角上翹著,美得不可方物.無暇的心神仿佛都要被她吸去了,胸口也隨之放軟,身子淡淡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那是隨著她的撫摸而掀起的感覺.
主事姑姑臉上帶著恬靜而勾魂的笑,又抬起另只手,優雅萬千的放到了她的腿上,這使得她再一次打了個顫,臉上隨著這個顫噌地熱起來.她這是怎麼了?主事姑姑是個女子啊,同她一樣是個女子,她怎麼對主事姑姑的碰觸有那種莫名的感覺呢?
哦,這一定是錯覺!一定是她還不習慣被人碰觸,所以才會過度緊張和羞怯.
努力的穩著心神,無暇想匆略掉那雙幾乎帶著魔力的手放在她身上撫動而給她帶來的悸動,然後,每一寸相貼的肌膚,指間每一下撫動,都強烈的刺激著她的感官,使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忽然,胸房被猛的一握.
"呃……"唇角無意識的隨之輕吟出聲.無暇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猛的睜大眼睛,對上主事姑姑那充滿欣喜的眸光,以及眸光之後隱藏著的狡黠.
不等無暇反應過來,主事姑姑對她笑了笑篤然轉身,側首對文婆點了點頭,便邁出優雅的步子走回了側堂的一張座椅上坐下.
"起來吧."文婆面對她時向來便是面無表情.
無暇忙起身,慌亂的將那件並不避體的披巾牢牢的系上.
"回去把衣服換上後,就在房間里呆著,明日隨姑姑入府."
無暇驚喜的睜大眼,半天才遲疑地張口問:"文婆……是說,我被選用了嗎?"
"嗯."文婆眼皮也沒抬.
"謝文婆!"無暇激動地對她深深一拜.
"快去准備吧."
無暇連連點頭,然後輕盈的走出紗幔,由于過于驚喜,她忘了剛才主事姑姑對她莫名的細摸,只知道這是主事姑姑認可了她,感恩之情使她下意識的就對著主事姑姑跪下了下去,並真誠地道:"多謝姑姑."
"嗯."主事姑姑懶懶的嬌聲應了聲,然後微眯了下眼,一雙細長眼睛清亮如水.
無暇按捺著狂喜的心,不緊不慢的站了起來後,又對主事姑姑點了點頭,轉身快速踏出了房門.
一出門,她便撒腿沿著走廊跑.
直沖到換衣房.
此時,房間里已只有幾個婦人換好衣服站在房中,看臉上喜悅的表情似都是被選上的人,如今看無暇喜滋滋的模樣,不由上前問道:"你也被選中了麼?"
"嗯,嗯!"無暇點著頭,眼睛里開始蒙上水花,心口還在撲通撲通的跳.
一個女子掩口笑道:"看把你高興的,快換上衣服吧."
"哦?啊,是是."無暇這才驚覺失態,不好意思的抹了把眼淚,快步走到桌前,手指顫抖著找到自己的衣服換起來.
太興奮啊!竟然真的被選中了!以後真的有機會進到皇宮了嗎?天哪,那一定是個天堂一樣的地方……
第二天,無暇和被選成為奶娘的姐妹們一起坐上了豪華的馬車,被送往皇宮附近的禮儀房.
無暇多少有些小遺憾,因為沒有來得及跟貓母子三只道別,只有在心底給予它們祝福.
因為路程不是很遠,到中午時分,馬車便停下了.
數十名婦人相繼下車.
"喔……"人群中有人悄悄驚歎,又是一陣躁動.
無暇只是冷靜的看了一眼這富麗的棕色大門,便又垂下頭去.然後聽從指揮隨著人流緩緩走入房門.
"真漂亮."
聽得身邊一婦人的低語,無暇抬起頭,對四周作了一番觀望.
這里果然環境幽靜,空氣新鮮.院子很大,分別整齊的種植著高大的梧桐樹和各式的花卉,花草皆被剪裁的整齊.院中一條條由大理石鋪的小路分別通向三面的房門,房子均是很大氣的那種,像官府家里一樣雕梁畫棟,窗戶明亮寬大,看起來通風很好.
帶她們進來的幾位內官將她們分別安排到東,西,南三房里,無暇被安排在東房,于是不多做停留,她徑直走向東房.
原來這里的房子整個是個大通房,里面放置著八床床鋪,床上各放置著一些被褥和相同的衣服,各床之間相隔著一處小衣櫃,空間比較大,一點也不擁擠.
無暇滿意的環視了一圈後,便走上前選了一個窗口的床位,將行李放了上去.
"啊,這里真是漂亮."小婦人們開始在房間里東摸西看.
"是啊,雖然大家一起住,但是空間夠大也沒關系,房間很乾淨明亮."
"切,等以後咱們進了皇官,能住比我更好的房子呢."
"呵呵……那是自然了……"
無暇勾起嘴角,淺淺的笑了下.然後便坐到床上,行李並沒有收拾,因為臨時的地方她不想浪費精力,于是只是把包袱放到櫃子里,稍把被子挪了挪,脫了鞋半躺在床上,微笑著看姐妹們歡聲笑語.
雖然一路是坐馬車,但路途顛簸,也使人筋骨疲乏,這番躺下來,真想好好睡一覺.
不知不覺,她真的睡著了.
而且夢到了蕭玉郎.
好久,她沒有夢到過蕭玉郎了,其實自從在林家村阿婆家里時,她就沒有夢到蕭玉郎,不知道為什麼,仿佛連夢都排斥他似的.然後卻不想,在她生命轉折路上的頭一天,就夢到他了.
夢里,他的容顏是模糊的,于是看不出他是悲是喜.他沒有說話,就那樣站在很遠的地方遙遙的望著她,一身蒼白的衣袍被風肆意的卷起,長發無助的在風中散開,飄蕩,飄揚……
他那麼高,那麼瘦,那麼柔弱,那麼……可憐.
即使他沒有哭,沒有顫抖,甚至沒有動一動,卻渾身上下皆透出了讓人心碎的傷悲.
"玉郎……玉郎……"她遲疑的伸出手,抖簌著向他伸出手,嘴里斷斷續續地喃聲叫著:"玉郎……我在這兒……"
他依然站在那兒,面目雖不清晰,但那悲傷的表情那充滿哀怨的眼神,卻清晰的深深地印進她的心底.
"玉郎……對不起……"她哽咽著念著,伸出的手一點一點的收回.
他那麼遙遠,遙遠的她再也抓不到了.
"哎!醒來!醒一醒!"耳邊聽得刺耳的聲音,無暇猛的驚醒,眼前是一個小婦人疑惑的雙眼,"你怎麼睡著了,快點,要用午膳了."小婦人說完便同其他人向外走去.
無暇這才迷惑的緩緩坐起身,環視了一下四周,篤然明白身置何處.
長松了口氣.手撫上額角,才發現自己滿頭的大汗,而胸口還是上下的不停的起伏著,四肢卻是異常的僵硬且冰冷.
怎麼了,怎麼在這種時候夢到他?難道,她的選擇是錯的嗎?難道這預試著這一次是永遠的與他決別了嗎?
心口刹時如被捅了無數刀,鮮血從每個刀口奔流而出,痛的透心徹骨.
死命咬緊唇,雙手撕扯住胸口,拼命忍住痛感,強行一點點將它逼回到體外.
不要,她不要再為過去的事疼痛!
她沒有錯,好不容易就不用受苦受難了,她能被選上奶娘,這一定是上天對她的眷顧!而蕭玉郎……從離開蕭府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們的緣份已盡了.
早已盡了!!
縮了縮瞳孔,無暇的眸光轉為幽深陰寒.
驀地回神,屋里只剩下她一人.
用膳……啊,好餓!
噌地跳下床,她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快速走出了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3:35
蕭府初情 第五十章
激動啊激動,怎麼也沒料到會有如此豐盛的飯菜,自從出了蕭府,她再也沒吃過這麼美味的飯了,整個用膳房里,除了碗筷發出的輕微脆聲,還有大家小聲嘖嘖稱贊的聲音,都說是這輩子吃到了最好的膳食了.
當然了,要隨時准備給皇官里的貴族喂奶,肯定要吃香喝甜的才會有好嘛.
無暇舔了舔唇,有點急不可耐地抓起筷子往嘴里扒飯.然後眯著眼睛,盡情的享受美味在嘴里一點點被嚼後咽下去的感覺,真是滿足啊.這個世上,有誰會放著美味佳肴不吃,偏去吃粗茶淡飯?
追求好的生活,不僅是人之本能,也是天經地義的!
用過飯,大家都走到後院里去聊天閑逛.
無暇也隨意的在院子里走動著,只是在人少的地方.不過心情卻無法安怡起來,雖然現在看起來一切都好,但未來的事難以掌控.如今這麼多人,恐怕能喂養到皇子公主的只是一小部分,要如何在這些人之中脫穎而出,這個問題讓她不由皺起了眉頭.
大門外忽然走進來三位內官,領頭的看起來像是管事的人,他一邊走一邊對這院子里零零星星的小婦人色眯眯的看了個遍,當看到無暇之時,無暇只覺得渾身長滿了刺,厭惡的垂下頭去.
"注意了!明日長悅宮主事姑姑將從你們之中挑出最出色的五位入宮試喂二皇子."管事內官尖著嗓子大聲道.
無暇全身一個振奮,猛的抬起頭.
管事內官的眼睛也正盯向她,"那麼今晚,都好好准備准備吧."
無暇暗吸了口氣.
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了,哦,對了,當初選奶娘之時就有官差說是為二皇子選奶娘的.那麼,這個機會……是的,一定要抓住!否則,很可能再也不會有.畢竟誰能知道宮里哪位妃子何時生子,而且她們這些人的好時期過去後,恐怕就會換人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無暇心悸了一下.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抓到這次機會呢?
"很想去吧?"耳邊聽到陰陰的聲音,無暇驚驀地抬頭,看到管事內官已走到她身側,微俯頭想要湊近她,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冷厲的盯住這個不男不女的東西.
"怎麼?"管事內官鄙夷地一笑,"新來的不懂規矩?"
規矩?什麼規矩?
無暇皺了皺眉.
管事內官出其不意的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她大驚失色,差點要跳起來,然後驚怒的瞪著對方,"你干什麼?!"
管事內官顯然有些動怒,咬了咬牙,惡狠狠地道:"不識相的女人,告訴你,不聽話,你明天就沒有機會了,而且是永遠沒有機會!"
無暇心中的怒火噌的代替了恐懼,死內官,不過是個宦官而已!"大人!民婦自認有優越的條件,說不定明日起就可以平步青云,所以你還是休要對民婦無禮才是."
"你……"管事內官倒抽了口氣,眼珠子轉了幾轉,上下細看了她個遍,眸中掩不住露出一絲擔心惶恐,確實他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這位小婦人尤其出色.眯了眯眼,他冷笑一聲,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口出狂言!"後,便悻悻地揚長而去.
無暇盯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心底才猛的一個回神,不由嚇出一身冷汗!天哪,她竟然在來的第一天就得罪了這里的管事內官!那以後,她還有好日子麼?說不定他隨便找一個借口,即使她有資格被選中,恐怕也會被淘汰掉!就像他說的,永遠沒有機會入宮了!
怎麼會……這麼失策啊!
一個頭暈目眩,無暇只覺得眼前白光亂閃,差點暈了過去.
如果因為此,便永無天日,那麼她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不能原諒自己!這麼多天的處心積慮,這麼辛苦的一路奔波,終于盼到了這一天,難道就要葬送在這一時的沖動嗎?唉唉,怎麼會這般情緒失控呢?!!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口舌之快後患無窮啊.
帶著滿腹的懊悔和恐慌,無暇提起裙子快速回到東房,爬到床上蒙住頭,依然聽得到自己呯呯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咦?那人不是說,是由長悅宮主事姑姑來挑選麼?
猛的掀起被子露出頭,長長吸了口新鮮空氣,無暇覺得眼前又重燃起希望之光.對,那個惡心的人只是負責管理她們的日常事務,根本沒有權力干涉主事姑姑挑人!
"哎,這個姐妹."身旁的床上坐下一個面目善良的女子,無暇定了定神,轉頭看向她,"什麼?"
這位女子微顰了下眉,有點畏懼地望了眼門外,壓低聲音道:"你剛才頂撞了咱們的大人了."
無暇抿了抿嘴,無奈地歎道:"是啊,我一時沒有忍住.但是,他不是個太監麼?怎麼也會對我們……?"
"噓……"女子忙緊張的阻止她,低聲道:"你沒聽說過啊?禮儀房里的內官經常會對奶娘們動手動腳的,可是因為他們掌握著咱們的命運,誰都不敢抵抗呢."
無暇不由再一次心口冒火,"為什麼?不是說明日由主事姑姑來選嗎?"
"可是他們把著咱們入內廷的關啊,你今日得罪了他,明日他就可能說你不懂禮數趕出府去,那你連見到姑姑的機會都沒有了."
無暇渾身一震!是啊,她怎麼沒有想到,原來內官還有這麼大的權力?原以為只要被選上了,就只等著入內廷,就算入不了內廷的人也會在這里呆到斷了.可不想,縣官不如現管,天哪.
"以後小心."女子說完便悄然走開.
無暇心一沉,全身的力氣一抽而光.
完了,她這次撞了大頭了.
一夜都睡得毫不安甯.
夢里撕心裂肺地哭著求凶神惡煞的內官不要趕她走,哭得昏天黑地的.
渾渾噩噩的醒來後,又是一身汗.
于是一天都戰戰兢兢,不敢多言也盡量的不出房門,生怕再遇到那個管事的內官.如果不被看到,興許人家貴人多忘事,如果再被看到,恐怕就再也逃不掉命運的捉弄了.
老天爺,你開開眼吧.
早膳過後,院子里便隆重來了一批人,招喝她們全出來.
呼啦啦,一群爭先恐後的婦人都聚在了庭院中,臉上充滿期盼的望向前方.
無暇這時也不敢與旁人爭了,只悄悄站在最後,微俯頭乖巧站立,心口卻狂跳不止.
一個尖細的嗓子高聲道:"都排好隊不要擠,站好了站好了,把臉抬起來給姑姑看看,今兒挑中了誰誰就能打扮打扮跟姑姑入宮了."
人群中雖然有一點騷動,可是又不敢動靜大,一個個壓抑著狂喜的心,端端正正姿態優雅的站立好,等待姑姑的挑選.
無暇偷瞄了一眼,見昨日的主事姑姑正站立在她們這群人前方,今日她穿著一件鵝黃色衣裳,華貴妖豔,更襯出那玲瓏挺立的身段,陽光下一張美麗的臉上帶著驕氣的微笑.
她邁出優美的步伐,從左到右先在第一排依次在每一位奶娘面前走過,一雙細長的鳳眼炯炯有神地將每個人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細看過一遍,"這個."挑中一個,她便笑了笑,身後的月婆慌忙查資料畫上勾.
被挑中的自然興奮不已,然後安排站到月婆的身側.
主事姑姑再挑第二排.
直到最後一個,她看到了無暇,眸中精光一閃,站定在無暇面前.
無暇心一動,忙將身次調整到最佳,主動的仰著臉兒挺著胸,希望姑姑可以慧眼識珠.
挺的腰都酸了,主事姑姑剛要張口,卻突然聽到前面有人喊了句:"姑姑,且慢!"
無暇脊背一僵,心,沉入海底……窪窪地涼……
果然,那下巴沒毛的東西嗖嗖的躥過來,賤笑著站到主事姑姑身側,不懷好意的瞄了無暇一眼,道:"姑姑,這個不是最好的,您再看看別的."
無暇一股怨火堵在胸口,干瞪著眼看著這可惡的內官,卻不敢反駁一句,聲怕立即就落下話柄,說她沒規沒矩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3:49
蕭府初情 第五十一章
"哦?掌管大人的意思是……銀娘我看走了眼?"主事姑姑銀娘面露不悅地盯了那掌管內官一眼.
"不不不,下官不是這意思."掌管內官恭了身,一副奴才相,"這名奶娘性格略有頑劣,下官認為此次不適宜入宮,待下官好生管教後方可."
主事姑姑銀娘雙手一負袖,下巴微昂,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邪笑,"是麼?那就不勞煩掌管大人了,由銀娘親自調教,你可放心?"
掌管內官臉上閃過一絲愣怔後,忙堆上笑容,"當然,當然可以."
銀娘冷哼一聲,轉身走了回去.
無暇自然是早已歡喜的全身發抖,心存感激的抬起頭,卻迎上掌管內官投來的一記惡狠的目光.無暇心里一激,暗暗冷笑.瞧,一物降一物吧?
銀娘婀娜的走到月婆面前,低聲吩咐了句,便帶著兩名宮女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你還不過來?"月婆略帶不耐的望著無暇,無暇這才連連應著向前走到月婆身後,和其他四位姐妹站在一起.
月婆一揮手,"你們先散去吧,好好養著身子,下次還有希望."
其余人等垂頭喪氣地各奔東西.
月婆轉過身,淡漠地扯著嗓子說道:"你們五位,午膳後在這里集合."
"是."
月婆最後瞥了無暇一眼,便也揚長而去.
其他四姐妹全呀的一聲歡喜的跳起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無暇不是不想和她們一起歡呼慶祝,只是她和她們不同,她這位子似乎還沒有徹底坐牢固,這銀娘姑姑也就那麼負氣地一說,什麼都沒留下就走了,萬一她的後腿再次被那掌管內官給拉住了怎麼辦?而且剛才月婆看的她一眼也頗為詭異.
無論如何,雖然非常非常的高興,比做夢還高興,可是她還是不敢得意忘形,小心使得萬年船啊.
中午用膳的時候,無暇已察覺到大家都在小聲議論,有羨慕的自然也有嫉妒的.不管她們說什麼,無暇只文斯斯地吃著飯,心里卻是比蜜還甜.當真確定了被選上的時候,反而心里尤為安靜.
仿佛一切盡在天命中.
飯後,月婆便帶著她們五位奶娘進入了禮儀房的另一處別院,在一間設施齊全的房間里,每人分別有兩名宮女侍侯她們,先是帶入浴池沐浴,再給她們坐在梳妝台前細細打扮一番,梳七凌空高髻,戴上碧玉簪,塗脂抹粉,換上統一的宮廷式新衣.
這一番折騰下來,無暇只覺得眼睛已屬于放空狀態.當然,腦子里的驚喜與不安卻越來越猛烈的湧動.
悄無聲息的,夜驀降臨了.
無暇活動了一個四肢,還好,不過好像脖子僵硬了,臉上的表情也處于呆滯,眼睛混濁的看了看正在收拾桌上東西的宮女,正巧那宮女也瞧向了她,淡淡一笑,道:"已經好了,你可以走動走動了."
無暇長吸了口氣,感激地對人家笑笑,扶著自己的腰站起來,扭頭一看其他四位姐妹,見她們也都一邊活動著肢體,臉上帶著茫然的表情,還有兩個在低頭交耳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門口忽然閃進一個人影,無暇眨了眨眼,看清是文婆,文婆一雙精明的眼睛掃視了一下她們幾個,然後停注在她臉上,便走了過來.
無暇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
"莊無暇?"文婆確定似的問了句.
無暇疑惑小心地點點頭.
"跟我來."文婆說完扭頭就走,走過站在一旁的月婆身邊時,低語說了句:"姑姑吩咐的."月婆便會意地點了點頭.
無暇不敢怠慢,心想這一定是那銀娘姑姑之前所說的要親自調教她了,果然沒有放空話,言出必行啊.
一邊走在文婆身後,無暇一邊左右的猜測.看之前銀娘姑姑的態度,似是比較滿意她的,只是之前在篩選之時,這姑姑有所怪異的形為,讓她感覺頗為不適.再者,這次去,殊不知道姑姑所說的親自調教是個怎麼調教法,所以,真是惶恐不安.
夜闌人靜,文婆前面的宮女挑著燈籠,明光一長一短,照著她們前進的路.
周圍的一切都被夜色淹沒,一出了府門,無暇便也不知要走向何處,畢竟她在這里什麼都不知道,而且現在又是夜里.
迷迷糊糊被文婆帶到一個府門.
進去,只見一處獨房燈火通明.
文婆卻突然站定在門口,扭頭,神色怪異地看了看無暇,低聲道:"你自己進去吧,姑姑在里面."
無暇心里咯噔一下,怎麼這麼神秘的?
原本想多問一句文婆,卻不料文婆與那宮女跟鬼影一樣瞬間消失在府門外.
精力高度集中,無暇屏住呼吸,小心的提著裙子,抬起步子走上前,一只手輕輕在門上敲了敲.
"進來."一聲嫵媚到酥骨的嬌聲從屋內傳來.
無暇只得硬了頭皮推開門,探著身子一步一步走進屋內.
一道屏風遮住了大半個房間,里面的光明將一道妖嬈的身影映在屏風上,不知哪來的風,將那一襲長發吹的翩躚翻飛.
這一幕,猛的擊痛了無暇的心.
眼前飛快的浮現出那日蕭玉郎在屏風後沐浴的情景,那樣遙遠又近在眼前,強烈沖撞著她的雙眼,眼淚便迸發濺飛.
"怎麼不過來?"輕柔的聲音響起.
驀地驚醒她的失態,"是."勉強不露出悲傷的情緒,無暇匆匆抹了抹淚,努力驅散心底的陰霾,重新打起精神緩緩走入屏風後.
一個清雅出塵的側影進入她的視線.
她坐在桌前,一只纖長的指正描繪著眉角,一身閃著銀光的長袍傾瀉到地上,烏亮的長發散下來如瀑布般順貼著背後,耳上掛著銀色花瓣形的耳墜,中央閃亮著一顆耀眼的藍寶石.
無暇倒吸了口氣,僅是一個側影,怎得也如此勾魂.但是,還覺得哪里怪怪的.
微微施禮,她輕聲道:"民婦莊無暇見過姑姑."
桌前之人唇角微微勾起,緩緩放下手轉過身來.
膚色如脂般細膩又透出些硬氣的銅色,清亮的眸光中放射著魅惑而不羈的光澤,秀眉整齊高高挑起卻隱含著一絲英氣.
"啊."無暇輕呼了一聲,身子後向趔趄了一步.
此人的五官與之前見過的銀娘姑姑大徑相同,但細看之下神韻又相差甚多.無暇心底倉皇的盤算了幾下,也想不通是哪里不對勁.
"很驚訝嗎?"她淡雅的笑著,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無暇走近.
無暇確實是很驚訝的看著她的走近,那步姿,那體態……怎麼說?怎麼那麼奇怪?與她之前仿佛換了個人,好像身在,魂不在了,不不,是換了……呃,亂了亂了.
後背一下子貼了屏風,差點將之撞倒,無暇慌忙收住腳,向後瞄了眼,再顫兢兢地挑著眼皮瞧銀娘,如今,她臉上沒有抹粉,頭發散著沒有任何飾物,衣服也是那種居室服,個子也很高,整個人看起來清新淡雅許多,比之前還要好看,只是這份好看,卻是讓人心不安.
"你……你……"看著面前的人越走越近,無暇抖著聲音只是念著"你,你"的,卻叫不出"姑姑"二字,不知為什麼,好像這二字全完與她不搭.
銀娘勾唇一笑,笑的柔媚而風情,雙手抬起來慢慢放至無暇肩頭,一只手不安分的伸著長指滑過她肩膀,脖頸,直至臉頰.無暇心驚肉跳的斜著眼睛看著那只活動的玉手,吞了吞咽喉,干瞪著眼不知如何是好.
這情形,怎麼看怎麼詭異……
銀娘似乎對無暇的呆滯反應很是滿意,于是一眯鳳眼,身子猛的向前一傾,一張美麗逼人的臉就幾乎撞上無暇的鼻子,只差分毫.
無暇一個倒抽冷氣,只覺得從銀娘口中撲出來的氣息令她心慌心跳,本能的腳下向一側挪步,想逃離她的箍制,然後肩膀上的那只手及時按住了她,臉龐上的另只手又同時向上一扳,無暇不由的僵直了身子動彈不得.
"不要想逃,你今天是我的."優美的聲線聽在無暇耳中如同震天響雷,還未來得及細想,銀娘一個魅惑的邪笑,那雙小巧潤澤的唇便毫不遲疑的湊過來覆蓋在無暇唇上.
無暇驀地瞪大雙眼,由于過度驚訝的張開了嘴,卻讓對方的舌尖順勢滑了進來,勾住她抵死糾纏……
不……這是干什麼……
無暇努力的讓理智回籠,不可思議的看著正陶醉的親吻自己的人,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盤旋……雙手同時本能的抬起來向前一推,卻推到了一個平坦的胸部!銀娘此時順勢放開了她,身子向後退了一步,一張微紅的臉上掛著妖媚卻狡黠的笑意.
"你……你……"無暇顫著手指,喘著粗氣,腦袋里一陣嗡嗡作響.
"還感覺不到嗎?"銀娘收斂了笑意,臉色猛的沉下來,渾身上下竟倏地奇異地升起一股類似男人的氣餡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4:02
蕭府初情 第五十二章
"啊!"無暇驚恐的尖叫一聲,捂住了嘴.
銀娘挑了挑眉尖,粗魯的扯過無暇的小手,再對她曖昧一笑,出其不意的將她的手拉至下腹處……無暇的指尖一觸及到那硬物,立即驚叫著抽回,"你是……你是……"怎麼可能?宮里的姑姑怎麼可能是男人?這種荒唐的事若是被發現,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吧?!!
銀娘卻毫無畏懼反而是得意的昂頭大笑幾聲,再垂下頭時,眼睛里帶著威脅之色,"以後,就乖乖的聽我的話."聲音完全不似之前的嬌媚女聲,而是純正乾淨的男聲!
無暇眨了眨眼,還無法從夢中醒來一般,只是怔怔的看著她,呃……他.
"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銀娘,不用叫姑姑."銀娘順其自然的拉起她的手,眸光已放柔,"現在,你還有四位對手,但若跟我在一起,你就可以暢通無阻的成為二皇子的最終奶娘."說完,銀娘傲然的揚起唇,胸有成竹地道:"你不會拒絕我,因為你的眼睛里,有著比任何人更迫切的渴望."
無暇再次眨了眨眼,腦袋里轉了數圈,方領悟了他的意思,越發的驚魂未定,于是手足無措的呆站在原地.之前想了半天的調教方式,卻唯獨沒料到竟是這種.
纖長的指敲了敲無暇的頭,"小腦袋不要想著揭發我,這對你沒有好處."
無暇急促吸了口氣,一雙清眸渙散的望向他,"你想怎麼樣?"
銀娘勾唇一笑,笑得妖媚而風情,"我看中你了."
無暇倒抽了口氣,身子一斜,銀娘趁勢摟住了她的腰,她開始有點排斥的去拉他的手,"別,求你,你放了我吧."雖然這人長得是美麗動人,但是他身上有著大危險,她可不想跟他扯上關系.再一想到這人外表上雖清新可人,可是卻因身份之故閱人無數,難免讓人有嫌惡之意.
"不要再說沒用的話了,跟我來."銀娘緊盯她一眼,拉著她就往房里側走,無暇驚覺之下忙抽回手,"大人……民婦,民婦只是一普通的女人,不甚出眾,大人還是……"還未說完,就見銀娘眼睛危險地一眯,猛的拽起她的手,大步走向里側.
無暇一路踉蹌的被他拉著,一抬眼睛,猛見一淡藍色紗帳之內的大床,心中驚恐萬狀,這才意識到她恐怕難逃一劫了.
正絕望間,臂上一疼,身子被甩到了大床之上.
"哼,不要跟我裝得清高孤傲,我不吃你這一套!"銀娘站立在床前,陰冷的俊臉略帶鄙夷,"你放心,我不喜歡勉強別人,尤其是你這樣的女人,如果強占……沒有趣味."說著,他輕浮一笑,俯身下來坐到床邊,一只手繞起無暇散在床上的頭發,幽聲道:"二皇子自出生便日夜啼哭不止,數月來換遍了禮儀房的奶娘都無濟于事,這才招了你們這批人過來.但是我料定不管選誰,也無法制服小皇子的啼哭,所以你便是被帶入後官,也是無功而返,最終出宮而去."
無暇心一冷,這麼說,她們這批人來了也是白來,在他的眼里恐怕也就是做個樣子.
不是吧……老天又在跟她開玩笑?讓她白喜一場?
"那就請大人放我走,我明白自動離開禮儀房."既然這樣,她也無須進入皇宮了,只會耽誤她繼續謀生的機會.暗歎了口氣,她就要起身.
"別著急,我還沒說完."銀娘一把按住她,拋給她一個媚眼,嘴角掀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我可以教你哄住小皇子的辦法."
無暇一驚,瞪大眼盯住他,"當真?"
"騙你做什麼?"銀娘傲然笑道,"我是喜歡你才想教給你,就看你有沒有那份心."
無暇自然明白他所說的心意,心里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她深知道後宮之中紛擾太多,如今她孤身一人,若與他結成派也許能化解不少危險,只是,要讓她做他的床上玩寵,她怎麼能夠如此糟蹋自己?!
不過……
已經到了這一步,若是退出實在不甘心,而且,她早已沒有了清白了,現在想要守身如玉會否太多余,而且,為誰而守?那個人,她最親愛的那個人不是早已成了過去了嗎?
苦笑了下,她無助的望向銀娘,這個男人,雖然雌雄難辯,幸好還是個難得的美人.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興是看透了她眼中的妥協,銀娘得逞地挑起眉,身子亦緩緩向她壓下去.
"等等."無暇慌亂的呼著氣,警覺地盯著他,"如若,你說的辦法不行,哄不住小皇子,那怎麼辦?"她可不想吃啞巴虧,萬一今天跟他怎麼了後,他又拿不出法寶來,到時候人財兩空,這口氣她可咽不下.
銀娘淡淡一笑,眼睫毛撲閃了下,抬起手隨意的在床頭上抓了根絲帶,一邊將一頭的長發系起,一邊云淡風清地道:"我男扮女裝在宮里混了這麼多年都不曾露出馬腳,難道連哄一個嬰孩的本事都沒有嗎?"
無暇哽了哽喉口,話是說的有道理,但是,這男扮女裝跟哄嬰孩是一碼事嗎?
"你放心,待會兒,我自會讓你身臨其境,親自體會."銀娘曖昧一笑,身子忽地就壓下來,直逼得無暇實實地躺在床上,兩個人的胸口幾乎毫無縫隙.
無暇的心口開始狂跳,畢竟這種事,她並未曾……唉,也不是沒有經曆過,只是,這種感覺好奇怪,羞恥,屈辱夾雜在害怕當中,但是,又有種放縱的快感.
今天過後,她還是以前的莊無暇嗎?
"小美人,你在擔憂什麼?"銀娘妖異地眯著眼睛,伸出粉紅的舌頭輕舔了下她的唇角,引得她一陣顫抖,他卻吃吃地笑起來,"果然很敏感,真是讓人越來越喜歡."
無暇臉上噌地發熱,扭了扭身子,很不習慣被這樣一個剛認識甚至還稱不上認識的人壓著,努力的想了半天,才吞吐的道:"我……餓了."也是,因為打扮後就直接來了,她沒吃飯呢.雖然受到他的驚嚇她並不覺得餓,不過這是個拖時間的好借口.
銀娘微皺了皺眉,"是麼?"說著提起身子,重新坐起來,怨道:"文婆也是的,怎麼不給你飯吃."
無暇也忙起身,干笑了笑,道:"可能怕你等急了."說完又深覺不妥,噌的臉更紅了.
銀娘卻滿意地從眼角斜向她,"美人說的是."
無暇抿了唇,低下頭去.
仿佛一下子,兩人的氣氛融洽多了,好像熟絡了些.
"你等著,我去去就來."銀娘話音剛落,身子已輕盈的站起走向門口,無暇愣神間,他便飄出門去了.
就這麼的走了?也不怕她逃跑?
哦,當然,她恐怕也跑不掉,而且,他算定她也不想跑.
但沒有他在,她難免還在心里掙紮了一回,畢竟,如果就這麼沉淪下去,她自己恐怕都看不起自己,至少她現在還未做好准備.
很快,銀娘的身影又出現在門口,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了些點心,他抬起頭先是盯了床邊的無暇一眼,立即,眸光放柔,臉上露出笑容走上前來,"我這里也只有些點心了,你先將就著吃些,明日一早,定再給你補上一補."說著,他走到無暇身邊,拿起一個點心遞過來,"吃吧."
無暇看了看他,只得接過來,盯著點心看了一會兒,才慢慢剝開.
銀娘將托盤放到桌上,伸手拉無暇坐到凳子上,"坐下慢慢吃,天才剛剛黑,咱們的事不急,況且來日方長,我還想與美人天長日久呢."
看到食物後縱使腹中饑餓,但聽到他這樣說話,無暇的胃口就大跌下去,咀嚼著點心,也覺得有苦味漸漸滲出.唉,落到如此狼狽,好生淒慘.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4:16
蕭府初情 第五十三章
"來,喝點水."銀娘端過茶水,體貼入微.
無暇有點尷尬的伸出手接過來.
"美人,我相信你跟了我之後,便不會再想念家里的男人了,況且以後,你也沒有必要理會那窮男人,在宮里自有我照應你,你就等著享盡榮華吐氣揚眉吧."
無暇手指顫了顫,惶惶的望向他,他水盈盈的眼睛里盡是溫柔,可她不能理解為那是因為有喜愛,她應該只是他一時興起的玩偶,一旦膩了便會丟掉,所以她一定要牢牢抓住這段時期,好好借用他的優勢實現自己成為皇子奶娘的夢想.
雖然她的清白已不在,可她的青春不能白白浪費.
只是為什麼,命運在向她索取的時候毫不留情,而在向她施舍的時候卻要抽走她的血肉.
"你初來乍到的,宮里的規矩都不懂,以後要學著圓滑些,莫得罪了不必要的人.若是有人惹上來,能避開的便避開,今日虧是遇著我,他日若是別人,你定在宮里無法立足."銀娘表情淡淡地說著,卻明顯的在教導她.
無暇匆匆看了他一眼,知道這話說的實在,鄭重的點了點頭,"多謝大人提醒."
"別叫我大人了,你就叫我銀娘."
"銀娘?……"無暇也有點不解,雖然說是沒外人的時候可以直呼他名字,可是這銀娘顯然不符他的身份吧,哪有個男的叫銀娘.
"我只有這一個名字,因為自幼我便以女裝示人."他簡單的解釋幫無暇解了疑惑.但為何會這樣?無暇也不敢多做猜疑了.畢竟他今天能跟她說這麼多,已是件很奇怪的事.
偶一拋眼,竟無意中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無暇不由微微心動,莫不是他心底也有難言的苦衷?
他篤地一瞅她,眼中重拾妖豔之光,"看愣了?我很美吧."
無暇抽了抽嘴角,臉羞紅的低下頭,快速吃完了手中的點心.
這是怎麼了,心口怎麼還撲通撲通直跳呢?不不不,她跟他只是互相利用,沒有其他的.她出賣自己是不得已.她的內心只容一個人入住.
"吃好了麼?"他身子一傾,近貼在她身,伸出指抹了抹她唇角的殘渣,聲音暗啞,"你也不要讓我等得太急,不然,一會兒受苦的可是你."
無暇全身一僵,剛含進口中的點心咕嘟一下吞進了肚里.
她自然懂得他的意思.
所以,那意思就是說,她最好配合他,不然,他定會細細的很有耐心的折磨她……
猛打了個哆嗦.
銀娘會意地笑了笑,手伸過來搭住了她的手腕,牽起她站起身.她被動的隨他走到床邊,一臉的聽天由命,如同木偶.
其實這種感覺,被迫又無奈的感覺,她已經不陌生了.
熟悉到忘了心痛.
銀娘對她的順從甚是滿意,眸光帶著勾兒從眼角斜過來,欣賞中透著不屑,欣喜中透著鄙視.
無暇避開他的視線,暗暗哀歎,是啊,他是欣賞她的識時務,又看輕她的賣身求榮;因為看透了她不會拒絕,所以欣喜的理所當然,同時,自傲的嗤笑她終究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這,真是個複雜的男人.
簡單的話就不會男扮女裝了.
呵,如今人在屋簷,只好委曲求全,先.
待他日……
銀娘對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都未放過,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伸手掀開了紗帳,一手攬著她的纖腰,猛的傾身.
無暇迫勢斜躺到床上,瞪著一雙清亮的眸惶恐的望著他.
他的臉,就在她的臉上方.
他的鼻子,若有似無的挨著她的鼻尖.
他的手……順其自然的開始扯她的衣帶.
她無可奈何的看著他,看著他臉上帶著美豔的笑,看著他的手指優雅的掀開她的外衣,伸入她的中衣……
苦澀的閉上眼,一切該來的,就來吧.
溫熱的氣息撲在面頰,一息一息的,帶著急促和熱切,柔軟的唇輕輕在她唇角一吻,再滑至耳際,暗啞的聲音帶出的熱氣吹得她癢癢的,"美人,我不喜歡木偶,更不喜歡你當我不存在."
她驀地睜大眼.
果然好邪惡,連逃避忽視都不准嗎?
有著丹鳳眼尾線條的眼睛與她牢牢平視,她只是淡淡的望著他,他瞳孔里閃爍的星光仿佛化成了無數的雨絲,一瞬間落入她平靜的心湖,隨即蕩起一圈柔軟的漣漪.
不,不.
她努力定了定神,能將她心神吸去的眼睛,只有心底的那個人,只有他,能使她陷入他眼睛里的旋渦,只有他,能讓她心甘情願的淪陷.
"不准分心."他眯了眯眼睛,透出警告的意味.
無暇的身子更僵了……直到他的手,毫無隔膜的撫上她的肌膚,她才驀地全身一顫,緊咬住下唇羞怯的別開臉去.
他菀爾一笑,微俯頭沿著她精巧的下巴輕吻,一只手鑽入她最里層的抹胸,直接握住了里面的柔軟.
無暇一皺眉,放在床邊的手指緊緊抓住了床單.
他挑著眉心眯著眼睛細細瞧著她的表情,唇沿著她的脖頸吻向她的鎖骨,時而輕咬,時而吮吸,溫柔而熱烈.
無暇原本平穩的呼吸開始紊亂,甚至急促.溫溫的肌膚也逐漸泛起熱度,膚色白里透出粉紅.臉上更是潮紅一片,眼神也變得迷離.
"美人很渴望被疼愛."他輕聲說著,微伏上身,輕啄她唇瓣,"其實,女人和孩子都一樣,喜歡這樣……"說著他柔媚一笑,撫在她胸前的手緩緩抽出,剝掉她的衣衫,沿著她的身線慢慢下滑,指腹不輕不重的撫摩著,時而輕抓……
無暇渾身一個激靈,驚訝的盯住他.
他傲然笑著,曖昧地笑著.手繼續下滑,一直到她的,指腹開始反複的不急不緩的撫弄.
他的手,像羽毛,輕柔而純淨.他的撫弄,親切而安怡,像親人的安撫.
無暇張了張口,正欲說話,他卻突然薄唇一嘟,"噓……"了一聲,然後可愛的側頭閉了閉眼,示意她好好享受.
她聽話的眯上了眼,忽然間,心,放下了.因為她感覺到了,這男人的方法果然好舒服,他手上似乎帶著奇異的魔力,撫去她的害怕和羞怯,讓她的心奇跡般平靜下來,甚至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讓人不由自主的隨著他的撫弄而心曠神怡,讓人自然而然生出一種想要依賴對方的感覺.
好想……就這樣睡著……好甜蜜……
突然!
一道滾熱的沖破了她的美夢,她倏地睜大眼,落入視線的是他陶醉而**的臉.
"唔……"她難以自制的倒抽著氣,繃直著自己,卻又不能自已的顫抖不止.
一雙手撫上她的臉,"何苦勉強自己,你有著的潛質."猛的吻上她的櫻唇,熱烈而纏綿.
她想抗拒,想掙紮,卻因了他的用力,而無力.
紗帳舞動,寂靜的空氣里充斥著羞人的喘息.
……終于,她的身體在暗夜里,不知羞恥的綻放……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4:29
蕭府初情 第五十四章
一塊明亮清晰的銅鏡里,一張清麗而嬌豔的臉.
不是銀娘.是莊無暇.
眼角細長微挑,秀眉輕盈流暢,鼻尖小巧,唇瓣微嘟.她這張臉,她已經看過了無數遍,而今日卻讓她微有驚訝,秀美的五官未變,卻道是眸光柔媚,神態風流.為何僅是一夜之間,這眉宇之間便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鏡中出現了另一個影像,無暇心情複雜的抬眸回看他一眼.
他嘴角掛著輕薄的笑,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幽聲贊道:"果然是春苗遇雨琉璃翠,秋風催得菊花香."言畢,俯下頭埋在她脖頸間輕嗅.
無暇微別過臉,淡聲問:"我什麼時候進宮?"
"很快."他微起身,下巴輕擱在她的頭頂,眸光迷離地低掃過她的額角,再轉投向面前的銅鏡,一只搭在她肩膀的手輕柔纏綿的揉弄著,緩緩撫過她的脖頸,滑入敞開的衣領,"你的那四位姐妹,昨晚已經被送入宮中接受內廷的細查,而你,自然是特殊的."說著,手指已按住里間的柔荑.
無暇擰緊皺,強忍著他的挑逗,可呼吸還是微露急促,"怎麼,我們已被挑中的,還會再次被查?"
"當然,不但查,還查的仔細,查得天衣無縫,內官看哪個不順眼,必會調換.你應該感謝我,不用在那麼多半男不女的人面前脫光衣服."
"什麼?!"無暇一驚.
他咯咯咯地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風情萬種.
無暇瞪著鏡中的他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真女人一般,配著一套美豔的女裝,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反倒將她這種風華正茂的女子比下去,讓人羞愧無比.難怪,自小就以女裝示人嘛,不然,怎麼能打滾在宮中呢?
而昨日,他可毫無辜負他男人的本質.
一想起那整夜的顛狂,無暇不由臉頰緋紅.她本也討厭無愛男女之間的,只覺得那是低俗而蒼白的,卻不想,這個男人讓她徹底粉碎了以前的想法.
在他身下喘息的自己,陌生,,令人唾棄.
是什麼,讓她釋放了靈魂.
低眉,暗暗感傷自己的投降.
"當然,你通過了我的測察."他抓起她一縷發絲,伸出舌頭勾進口中輕抿,"一會兒到了後宮之中,你只要依我的眼色行事,相信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無暇渾身一振,猛的抬眸看向他,眸中透出些希冀和興奮.
"不過我不得不提醒你,不管你日後如何喂養皇子有功,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所以,那些過河拆橋的想法或者恩將仇報的歹心,你最好給我有多少死多少,不要讓我發覺到一絲一毫,否則……"銀娘眉眼間笑得陰郁,指隨便一繞,猛的扯斷了她的一根發絲,仰起唇呼的一吹,頭發竟瞬間斷成數段,緩緩飄零地散落.
無暇吞了下咽喉,眼底升起駭意,她急急地啞聲道:"無暇不敢."
"不敢?"銀娘斜向她,臉上的笑容收斂,眸中的光芒驟然加深,凝視她片刻,卻也只是輕哼了聲,沒有說什麼.
無暇一顆心兒逐漸放下.就算她要對他有什麼圖謀不軌,也不是在現在.如今自己與他,恐怕該被稱做狼狽為奸,烏眾之合.
心底輕嗤了一聲,無暇酸澀的笑了笑.
從門外碎步走進來一個小宮女,端著托盤,銀娘吩咐她放到桌上,便轉身走了.
無暇盯著小宮女的身影許久,看她眉目清純,眼神躲閃,仿佛是知曉什麼似的,無暇不由的想到銀娘的身份到底有幾人知道?他是個男人,且是正值血氣方剛之時,絕不會規規矩矩做他的主事姑姑,他這麼大膽張狂,難以保證不對手下的漂亮丫頭下手.
想到此,無暇暗暗長吸了口氣,心底某處,竟有種酸酸的疼痛.
"莊妹妹,吃飯吧."銀娘說著拉起她的手,走向一旁的桌子."一會兒吃好了飯,咱就要入宮了,你的好日子啊,就要開始了."最後一句,他說的極慢,一字一頓,狐媚的眼也意味深長的瞥向無暇,卻似帶著隱隱的警告.
無暇何許的心思清明,拂袖坐下,掩飾掉適才眸中的苦澀,淺笑道:"銀娘的大恩大德,無暇謹記在心."
銀娘臉上云淡風清的笑了笑,往無暇面前夾了份菜,道:"咱們之間無需道這類客氣話,你應知道你有今日的運氣,也是你自身聰明伶俐能夠見風使舵所致."
無暇牽了牽嘴角,不再多話.老老實實的開始吃飯.
如今要關注的,是入宮後的每一步.一旦入深宮,她的新生命才是真正的開始,今後的路,將是更加的慎重和精心,不能有半絲馬虎.
伴著緊張不安,還有一絲絲的惆悵,然,過多的卻是興奮與欣喜.
"你並不是生了孩子的少*婦."銀娘突然淡聲說,使正在分神的無暇嚇了一跳,猛的瞪住他,回神後生生打了個寒戰,壓抑著紊亂的呼吸小心地望著他.
"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假身份,待撫養皇子數年,你的地位有所鞏固,再揚言夫家遇難而死,之後你便在宮中是自由人."銀娘說著這些,眉宇間凝起了認真.
無暇細聽著,緩緩點頭,只要能瞞過一時,日後的事日後再說.
"還有,這二皇子是慧妃所生,但慧妃在產下二皇子後體虛而死,皇上將二皇子指于采泉宮的珊妃養育,但珊妃性情淡漠,加上二皇子日夜啼哭,對二皇子也疏于照顧,所以你日後,就要擔起教養二皇子幾乎全部的責任."
無暇聽罷一個精神抖擻,頓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更艱了,同時,心底又萌起對未得見面的二皇子的一份憐憫之情.
銀娘勾了勾唇角,眼神飄飄忽忽掃向她,"若是養得好,他日,你定會平步青云."
無暇忙垂下眼簾,輕聲道:"無暇入宮,只為了有個安定而舒適的居所,其他的,無暇不敢妄想."
銀娘眯了眯眼,收回了視線.
無暇心思頓了頓,稍稍攏了攏思緒,再重新拿起筷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4:42
蕭府初情 第五十五章
蕭府.
雅靜的西院.
夏日炎炎,院中綠萌蔥郁,涼風吹拂,空氣里,卻是彌漫著一絲化不開淡不去的哀傷.
亭兒端著放置著補湯的托盤輕輕走到書房門口,輕探出頭,心疼而酸楚的遙望著伏案執筆的蕭玉郎.
蕭玉郎已多日未曾好好進食,而從前日他吩咐下人不再在城內外查找開始,已經到了吃一口飯都要吐掉的程度.這讓亭兒憂心忡忡又無計可施.眼睜睜看著二公子的雙眼變得不再清明如鏡,漸漸的像兩顆混濁的珠子,那張原本白皙的臉,也變得蒼白不已,身子更是虛弱到嶙峋,整個人就如同丟了三魂之體,毫無生機.
再這樣下去,他會撐不下去的.
咬了咬牙,亭兒不再猶豫,抬起腳走進書房.將托盤放到桌角,目光撇了眼桌上,那只是一張空紙,他雖拿著筆,卻未點上片字.
蕭玉郎余光中瞥到瓷碗,也未抬眼,淡淡說道:"拿走吧,待我身子恢複些,定會吩咐你."
亭兒一動不動,她知道這會兒,就是跪下求他,他也不會吃.
"二公子,要等到你身子恢複,亭兒怕沒有時日."
蕭玉郎無神的看她一眼,不語.
"二公子,你可否聽亭兒一句?"亭兒抿了抿唇,有點局促的挪了挪腳步.
"你說吧."蕭玉郎又拿筆蘸了蘸墨.這已是他無意識的動作,他什麼也不畫也不寫,就待筆上的墨干了再去蘸一蘸.
"亭兒覺得,無暇定會回來的."亭兒凝起眉,堅定地說了句.
蕭玉郎執筆的手微微顫了顫,即而臉上蕩起苦澀的笑意,"亭兒,我試著喝幾口湯就是.你先下去吧,把它放這兒."
"二公子……"亭兒著急地道:"亭兒不是哄你!是亭兒當真這麼覺得.您與無暇應該心心相映,難道不能覺察到什麼嗎?"
蕭玉郎神色滯了滯,雙眼迷惑地望向亭兒,而那眸底,分明蘊起了一絲絲的希冀.
"我這幾日有細細回想過她走之前的一舉一動,她像是非常為難很是難舍的離開的,就像是躲避什麼一樣,我想,他日若是有機會,她一定會回來找你."
蕭玉郎閃了閃眼眸,眸光忽明忽暗,神情也開始不安,"這是我,怎麼也想不通的一件事.到底為什麼走,為了什麼不告而別,是什麼事不能與我講,是什麼原因讓她做了這麼決絕的決定?這些,我全想不通,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不知道要怎麼挽回,迷團一片,困苦不堪."
"不會是公子的錯,公子為無暇所做的一切,天地可鑒."
"難道是我做得太多……"
"二公子!"亭兒急呼一聲,眼淚也蓄滿了眼眶,哽咽道:"公子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等她回來,待她回來,一切都會清楚了."
"只怕是,我等不到她回來的時候."蕭玉郎眸中的希冀驀地消失,整個人又被無望和黑暗籠罩.
亭兒心下一冷,"公子……"
"二公子!"忽聽得小鳳的聲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外,小鳳喘著氣跑過來,看了屋內一眼,踉蹌著進屋,一邊伸出手一邊吞吞吐吐地道:"二公子,你,你看這個,可是……無暇的?"
蕭玉郎渾身一震,猛的上前一步拿起小鳳手中的金步搖,舉到面前仔細觀看,眸中由震驚,疑惑,慢慢地轉為哀痛,絕望.
亭兒抽了口氣,問小鳳,"你從哪兒得來的?"
小鳳倉皇地答:"是……從小姐哪兒看到,我仿似見過無暇帶,就借來了."
"小姐?"亭兒怔了.
蕭玉郎捏著金步搖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枯瘦的手背暴起青筋,他閉了閉眼掩去了情愫,遲鈍的將空洞的目光轉向小鳳,艱澀地開口:"楠兒是如何得此步搖?"
"這個,奴婢聽說小姐偶在當鋪見人去當此物,覺得喜歡就買來了."小鳳小聲答.
蕭玉郎皺了皺眉,渙散的目光恍惚的再回到金步搖上,另只手緩緩抬起,細細地輕輕地撫著它上邊的每一個紋路.
"二公子,這天底下相同的步搖多了去了,依亭兒看,這支不過是與無暇那支相似而已."亭兒緊張地道,說完還責怪地瞪了小鳳一眼.原本二公子就吃不下飯了,這方得知定情之物被對方拋棄了,那不是徹底心死了麼?
蕭玉郎也不答,只緊緊將金步搖握在雙手之中,然後緩慢地抬起步子走向門外.天下相似的步搖是很多,可是這支上面,有無暇戴過的痕跡.
那是只有他們看得懂的痕跡.
"公子……"亭兒心疼的喊了句,知道終是無用,輕歎了口氣,抬起袖子試去了眼角的淚.
蕭玉郎踏出門,神不守舍的在院中游蕩,雙目對著手中的步搖一直處于放空狀態."你若不想與我一起,為何不告知于我,為什麼要騙我?只要你說,我可以放你……只要你說你跟我在一起不快樂,只要你說就好……你這傻丫頭……"
院門外,氣沖沖奔過來一個人,一身華服,一臉的張狂.他悻悻的奔到呆滯的蕭玉郎面前,狠狠瞪著他吼了聲:"蕭玉郎!"
蕭玉郎不悅的顰緊了眉,似是責怪有人打擾了他的清靜,聚攏的眸中的光,他淡淡的望向了面前的人.
"你現在滿意了吧,現在大家兩敗俱傷玉石俱焚你開心了吧?!"蕭玉展咬牙切齒地張牙舞爪,"竟然找人跟我下巫術,你膽子太大了吧!爹不會放過你,我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蕭玉郎若無其事的將身子轉開,眼睛也重新望向別處,只是將手中的步搖悄然塞進了內袋.
"你不用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怎麼,現在不跟我橫了是嗎?你的氣勢呢?你不是尖牙利嘴麼?來啊,沖我來!"蕭玉展推了他一把,他順勢側了兩步,卻依然不予理會,臉上也面無表情,完全的無視更加激怒了蕭玉展,"怎麼?現在沒話說了是吧?知道自己的斤兩了對吧?哼,哼哼,你也不過如此,那麼興勢沖沖的將人搶走,結果怎麼樣?哈,哈哈!居然連人都看不住,你堂堂蕭玉郎居然連個奴婢都看不住,你,你……你把人還給我!還給我!"蕭玉展失控的抓住他,死命的搖晃著,語無倫次:"早知道你這麼沒用,就算被爹爹罵,就算黃了那門親事,我也絕不會故息,絕不容你放肆……混蛋……虧我以為你會給她幸福,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大公子!大公子……"亭兒和小鳳從書房紛紛哭著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連連乞求蕭玉展,"大公子,二公子已經病成這樣了,你就不要再罵他了……"
"他活該!"蕭主展紅著眼大吼一聲,"都是他!自以為是,目中無人!才會搞成今天這副田地!"
"大公子,二公子也一樣傷心,你就饒了他吧."
蕭玉展踉蹌著身子松開蕭玉郎,後退了兩步,失魂的冷笑道:"找不到了,永遠也找不到了,京城,城郊,那麼多的人,形形色色的丫頭婢女,可是獨獨沒有她,沒有那個丫頭……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呵呵,很好,蕭玉郎,她已經消失了,太好了!你蕭玉郎……永遠也不會看到她了!"說完,雙手一握,蕭玉展猛然轉身,晃蕩著身子向院外匆匆跑去.
亭兒和小鳳忙站起了身,一人一邊扶住搖搖欲墜的蕭玉郎,"二公子,你莫往心里去,那是大公子心里氣憤,故意氣你,你別相信,不要放棄,她一定會回來看你的."
怎奈蕭玉郎心底已升不起一絲生機,他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示意她們不用扶他,然後緩慢的轉身,挪動著困難的步子,一步步走向正廳,途中,幾度氣虛到眼前發白似要暈厥過去,卻強撐著身子不准自己倒下.
他額頭沁出細汗,臉色慘白的毫無人氣,雙眼在瞬間仿佛已深陷進去,一雙清目如同被隔在雪下的墨珠,唇色發青,呼吸短促,藏在衣袖內的手指顫抖不已,直到終于邁進了正廳的門檻,他才忍不住輕咳了一聲,下意識捂住嘴,一股溫熱的粘液沾在手指上,帶著刺鼻的腥味,他呆滯的張開手指,被指上的血色刺得眨了眨眼睛,倏地,兩顆冰涼的淚珠脫眶而出.
無暇,你究竟在何處?是死還是活?可有吃好穿暖?可有想念這里的一切?
"二公子……"亭兒向前奔了一步,又頓住了腳,擔憂的望著他蕭條的背影.這個時候,不去打擾他也罷.
西院大門外,側立著淚眼婆娑的蕭玉楠,她遙望著蕭玉郎痛苦不堪的模樣,內心煎熬不安,幾次想撲過去將無暇的形蹤告訴他,卻又理智的告誡自己不可以.那樣一個女人,不配二哥!況且現在,早已晚了.
只願二哥能早日忘卻她,早日恢複身子.
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5:00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一章
皇宮.
采泉宮內.
一聲聲響亮清脆的嬰孩啼哭連續不斷,響徹云霄,他緊握著小手,小腳踢打著,一張通紅的小臉皺紅一團,張著小嘴拼命的嘶喊,似對這個世間有諸多的不滿.
一屋子的宮女低眉埋頭,戰戰兢兢站立在一側.
珊妃煩躁的看了搖藍里的嬰孩一眼,拉下了臉,直起身轉向另一側,凝重地望向五位新挑來的奶娘,嚴肅地道:"你們來試試看吧."
站在五位奶娘最前面的銀娘點頭應了聲,便轉身掃一她們一眼,伸手指了一個,"你先來."
無暇被排在最里側,此時不動聲色的低眉站立,沉穩而端莊.她知道銀娘會把機會給她一個人的.
被指出的奶娘顯然有些興奮,她福了福身,走上前去,從搖籃里抱起拳頭揮舞著的嬰孩,一邊口中輕哼著曲子一邊雙臂調整著姿勢晃悠著,然嬰孩根本不理會,她有點著急的解開衣衫,抬起懷將嬰孩的小嘴貼上自己的胸房,嬰孩一碰到便厭惡似地扭開臉,越發大聲的哭起來.
珊妃顰了顰眉,揮了下手.
銀娘又指向另一個奶娘,原來的奶娘只得大汗淋淋的交給了下一位.
然,下一位雖然用了別的方法,可小家伙愣是一點面子不給,仍舊只知道哭而不去吸奶.
如此般幾番折騰,前四位奶娘均無計可施,珊妃似已失望,輕歎了口氣便向門外走.
"娘娘請留步,這里還有一位."銀娘朗聲喚住珊妃,珊妃淡淡的回頭掃了無暇一眼,頜了頜首示意她上前,但眼中明顯未抱任何希望,只是硬走個過場而已.
無暇頓時打起了精神,她抬起眸,不緊不緩的走上前,從第四位奶娘手里小心地接過哇哇哭著的二皇子,珍愛地抱在懷中,先用手輕輕撫過他滲著大汗的小額頭,再細細的撫幾下他的頭以示撫慰,小家伙嘴里嗚嗚了幾聲,哭聲不斷,但卻是睜開了眼睛,小手也不再是一味的緊握,而是抓了幾抓.
說實話,無暇並未真的抱過孩子,實是沒有經驗,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旦將這二皇子抱在懷中,卻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而且仿佛天性一般,一下子便能將他穩穩地舒適地抱起來.
銀娘緊緊地盯著無暇的動作,嘴角漸漸彎起了滿意地弧度.
無暇心里此時甯靜而溫暖,看著這樣可愛的嬰孩,想好好將他疼在心里的感覺.一只手慈愛溫柔的托著他嫩嫩的身子,另只手順著他的背部細細地柔柔地愛撫,果然,他的哭聲略顯疲憊地小了,無暇最後將手放置在他的小屁股上,用指腹來回的輕輕撫掃,耐心而細致地不停的撫弄著……小家伙舉著的小手緩緩放下了,小嘴張呀張的,哭聲明顯轉小,只余著呢喃般的哼聲,烏亮的眼睛望著無暇眨了眨,無暇柔和一笑,將身子微俯,小家伙小嘴立即一張,猛的含住用力地吸了起來.
銀娘得意地笑著瞥向愣在門口的珊妃.
屋內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無暇,宮女們也欣喜地松了一口氣.
回過神來的珊妃快步走回來,看到二皇子一雙眼睛已疲乏的眨了一眨,然後滿足地閉上,然後小嘴還是沒有停下來吮吸.
珊妃不得不對無暇投來贊許的目光,呼了口氣,她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民婦莊無暇."無暇壓抑著內心的激動,沉靜地答.
"嗯.莊氏,以後昭雪兒便由你一人喂養,你一定要盡心而為."
"民婦定萬死不辭."無暇屈了屈身,珊妃忙撫住她,有點著急地道:"以後抱著二皇子時,不用跟我施禮,他好不容易睡著."說著,松了口氣似地放開無暇,然後終于像放下了擔子一般伸了伸胳膊,招來身後的宮女,道:"本宮累了,這里你們好好守著,有事向我稟報."
"是."無暇應了聲.
銀娘福身道:"娘娘慢走."
珊妃已昂首疾步走出殿門外.輕快的步伐,毫無疲憊之嫌.
銀娘側目對無暇對視一眼,菀爾一笑,"莊妹妹,這里就交給你了,好生侍候著昭雪皇子.明日,姐姐再來看你."
無暇含著笑點了點頭.
"還有你們幾個,要好好配合著莊氏."銀娘吩咐下屋里的宮女後,便招了其他四位奶娘,姿態優雅的走出殿.
無暇深吸了口氣望著銀娘曼妙的背影,臉上漸漸泛起一絲紅暈.此時對于銀娘,她是心懷感激的.也許也算慶幸吧,能在入宮之際遇上他,雖然並非單純,但,亦是緣.
低頭再看二皇子,他一張小臉晶瑩剔透,清眉秀眼,長得俊俏可愛,煞是討人喜歡.看著看著,無暇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莊姐姐,你坐吧."旁邊的一名宮女搬來了椅子,無暇對她笑了笑,坐了下去,然後抬手撫了撫懷中娃的臉頰,他已停止了吮吸,想是以前只是哭,沒有吃好更沒有睡好,現在是真的累了吧.無暇憐愛的整了整他的小黃袍,不敢也不舍將他放回搖籃,就這樣一直用能讓他最舒適的姿勢抱在懷里,讓這娃娃好好睡一覺吧!
宮里的日子,是無暇從來沒有試過的,但是,她在這里非常的安怡,沒有絲毫的不適應.就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個夢,而現在,夢才剛剛醒來,真實的一切才來到她身邊.
自從她進了這采泉宮後,珊妃就極少來照看二皇子,只是偶爾向征性的瞧上一瞧.于是無暇就和二皇子相依為命似的,兩個人一個沒了親娘,一個墜掉了未見面的親骨肉,然後碰到了一塊兒,憐憫之情油然而升,仿佛緊緊摟在一起才能夠互相撫慰,雖然二皇子還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孩,可是只要無暇抱在懷里,他像是找到了親娘的感覺一樣,乖巧而可愛.
無數次無暇都在心里感歎,也許,這就是命,這就是命中注定.
銀娘是來采泉宮最勤的一個人了,隔三差五的就來上一趟,不過好在,這里終究是宮里,他並沒有胡來,偶爾也就趁沒人的時候,勾住無暇的脖子深情吻上一吻.雖然他還是著著女裝,但從無暇的眼里看過去,是他充滿男性的狂野和熱情,這久然久之,無暇心底漸漸也有些牽掛于他,她看得出這男人是真的挺掛心她,每次來,不是捎些小東西給她,便是叮囑她些在宮里要注意的瑣事.
原本無暇還奇怪,為何銀娘看起來在後宮還挺有身份的,後來才知道,這長悅宮是太後的地方,做為長悅宮的主事姑姑,自然比一般嬪妃宮里的姑姑還要有地位,況且聽說,銀娘深受太後喜歡,于是在整個後宮,眾嬪妃都給她幾分薄面.
自二皇子的小性子被安撫住,太後也來看過一兩次,看到小皇子一副乖巧又胖乎乎的模樣,太後十分滿意.
無暇瑟縮在一側沒敢細看太後,但還是能感受到太後那逼人的貴氣,期間太後倒也對無暇能照顧好皇子給予了肯定,更多的,還是滿含寵愛的誇贊了銀娘一番,實在也是她眼力好,幫皇子選了個如此得力的奶娘.
無暇實實在在體會到太後對銀娘的重視,不由暗暗慶幸啊,再一次慶幸,沒想到一進宮她就傍了個這麼大的人物.
坐在搖籃邊,無暇搖著絹扇,看著小皇子甜甜睡著的小模樣,嘴角輕輕勾起了笑意,能撫養這麼高貴又可愛的皇子,真是她的福氣啊.
這個小皇子,怎麼長得這般俊俏?那眉,那眼,就像是細工畫出來的一樣,不不,就算是畫也畫不到這麼精美,見過的嬰孩也有不少,可是哪個都沒有他這般的漂亮,難道這就是皇家子?因為身份高貴就會生得這樣漂亮麼?無暇開心地一笑,腦子里卻忽地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道她那個孩子長得是個什麼樣子.
心頭尖尖的一疼.
無暇漸漸收斂了笑容,眉宇之間蘊起了一層愁思.
"莊姐姐!莊姐姐!皇上來了!"突然門外跑進來宮女春紅.
無暇心一驚,忙站起身來,剛一回頭,就見一明黃的身影踏進門來.
"皇上."門外門口的宮女們全匍匐到地上.
無暇回過神來,這才惶惶的跪下去,竟一時腦子里空白沒有說出話.雖說太後也來過這里,但那時候有銀娘伴在左右,而且是提前有說明,她不至于很慌亂,但此次皇上這般突兀的前來,她還真是緊張..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5:12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章
無暇回過神來,這才惶惶的跪下去,身子禁不住地抖簌不已,一時間腦子里空白一片什麼話也沒說得出.
雖說太後也來過這里,但那時候有銀娘伴在左右,而且是提前有說明,她不至于很慌亂,但此次皇上這般突兀的前來,難怪她緊張到精神恍惚.
皇上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走到搖籃前,俯著身子看向里面的小人兒,無暇大著膽子挑了挑眼,皇上背著她,看不清臉,但從他臉寵微微的動容,無暇能深切地感覺到他嘴角的笑意,心下稍稍放松,腦子也清晰起來.
龍袍擺動,皇上直起身轉過來,低聲問:"你是皇兒的奶娘?"聲音醇厚略帶磁性.
無暇定了定神,端正好身子輕聲答:"回皇上,正是奴婢莊氏."
皇上斂了斂目,對著無暇細細的打量過去,見她垂著目的一張臉清麗乾淨,衣衫服飾得體,便緩緩點了點頭,道:"朕聽說皇兒一入你的懷,便不再哭鬧,實是令人欣慰.如今皇兒面容嫻靜,體態康健,有勞你了."
無暇振了振,慌忙道:"能喂養小皇子是民婦的榮耀."
"嗯."皇上淡然笑了笑,問:"你想要什麼賞賜?"
無暇這下靜了心,她搖了搖頭,沉著地道:"民婦不要賞賜."確實不要什麼賞賜啊,能住這麼好的房子吃那麼滋潤的飯,她還想什麼啊.
皇上睨了睨她,不語,又轉回身去看搖藍中的小皇子.許是多久沒見過小皇子這般的安靜乖巧,皇上也欣喜不已情不自禁的想要多看上幾眼.
感覺到皇上似乎全心都放在了小皇子身上,無暇漸漸松了口氣,下意識的抬起眼簾望向了皇上.
這是個,完全與她心目中的皇帝不相附的皇帝.他很年輕,容貌俊逸.雖然身著威武的龍袍,但是身上沒有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氣和向征著君王的霸氣,反而是眉眼溫和,線條圓潤,許是因了神情中有著對小皇子的慈愛與心疼,渾身散發著親切柔軟的氣息.
這不由得,讓她有些疑惑.同時也心喜,身為失去親身母的皇子的奶娘,日後肯定會與皇上有所交集,如今看這皇上不似傳說中的那麼嚇人,她的日子恐怕會好過許多.
輕吐了一口氣,看來命運對她也不算太薄.
想著想著,面露喜色的又望向皇上,怎耐皇上偶一回頭,生生對上了她來不及收回的視線.
驚駭萬分,無暇瞪大了雙眼,忘卻了回避.
皇上臉上沒有怒意,也沒有鄙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被他的笑猛的揪回神,無暇輕呼了一聲,慌忙趴到地上,"奴婢失禮,請皇上贖罪."
皇上擺了擺手,道:"無防.你們都起來吧."
一直跪在屋子里的宮女們應了聲,全都靜悄悄地站起來.
無暇瞅了大家一眼,不由心下一個哆嗦,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實不該對這萬人之上的皇上肆無忌憚的直視了又直視,萬一碰上個性格火爆怪異且不喜人看的皇帝,恐怕她的小命就得懸起來了.就是現在皇上不怪罪,她那種行為也實是不敬,保不准哪天還會出差池.抹了抹汗,暗暗告誡自己,日後在宮中,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越想越後怕,她的手指不由得開始顫抖起來,跪在地上的雙腳也開始發軟.待大家都早已站起身各就各位,她還畏縮著爬不起來.
皇上不由得輕輕皺了皺眉,垂下目略有疑惑地打量她.
感覺到腦門上那緊迫的視線,無暇心急如焚,可是越著急越起不來.
這旁邊……怎麼也沒個桌子凳子腿的能讓人扶一下啊.
正懊惱手足無措間,忽聽得搖籃內小皇子嗚咽了聲,似是醒來,無暇精神一抖,騰地站起身,飛快的跨步到搖籃前,熟練地抱起小皇子,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口中習慣地哄著,"昭兒皇子醒了?口渴了還是餓了?奶娘喂喂可好?"那專注的眼神,顧自的笑容,完全無視了就立在她身側的九五之尊的皇帝.
小皇子瞪著忽靈靈的眼睛,竟對著無暇咧嘴一笑,兩只小手也精神地揮了揮.
"笑呢?好開心是吧?做美夢了是麼?再笑一個給奶娘看看?"無暇完全沉津在小皇子的笑容里,一只手輕輕撫了撫他的小臉,小家伙很給面子的又張大了嘴笑得越發開心.
一旁的皇上看得愣住,雙眼露出訝然和驚歎,從來沒有見過昭雪兒這般歡喜過,甚至還手舞足蹈,簡直太神奇了!看來這莊氏與昭雪還真是有緣份!暗暗感歎了下,皇上緩緩走上前,睜大眼睛仔細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心中漸漸湧起心酸之感,之前因為皇兒太過哭鬧,擾得人煩亂不止,居然沒有這麼細看過他幾眼,而如今,才覺得他的容貌俊俏非常,確是有幾分似他的母親,只可憐一出生便沒了親娘.
耳邊聽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歎,無暇微一回神,眼角瞥到皇上,忙抬起頭,怔怔的看了下皇上的表情,猛的心領神會,小心地試探著問道:"皇上,您要抱抱小皇子嗎?"
皇上緩緩點了點頭,眨了眨清亮的星眸,伸出雙手鄭重的接過小皇子,一雙眼睛在小皇子臉上來回地流連,眸底露出幾絲驚喜和感觸,喃聲道:"皇兒能安然的成長,朕也放心了."
"皇上放心,奴婢一定盡心盡力."無暇胸口升出一絲柔情,看來天下父母同樣的心啊.再抬眸看向皇上時,竟覺得適才的恐懼感瞬間即逝了.如果站在面前的,就是一個慈愛的父親.
小皇子對著皇上睜大眼睛瞧著,似乎有些新奇,小胳膊動彈了幾下,突然小眉頭一皺,似不太滿意起來.
皇上眼睛略露出迷茫,問:"皇兒怎麼了?"
無暇不安的看了看皇上,輕聲道:"可能是餓了,二皇子每回醒來一會兒,就要喂奶的."
皇上忙將懷中的小皇子遞向無暇,"快些,莫讓皇兒餓著."
無暇笑了笑,接過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抬起手就要解衣服,卻又突然頓住手,皇上在眼前看著,就這樣喂嗎?想著,臉上竟微微地泛起紅暈.
小皇子等不及的開始吭吭地發出抗議之語,小手小腳也亂踢打.
"還不快?"皇上語氣不耐.
無暇連忙倉皇的應了聲,再也顧不得想東想西,一把揪開了衣衫,快速將塞進了小皇子期盼的小嘴里.小皇子立即滿足地安靜下來,全神貫注地吸起奶來.
皇上卻微微愣怔了一下,眸中閃過一絲錯愕,適才無暇雖然動作極快,但他還是清楚地看到了那嬌嫩的豐潤.後宮嬪妃宮女數百,個個都是千挑萬選,他寵幸過的妃子才人雖然不多,卻也不是初嘗人事的毛頭小子,可為何看到莊氏她區區一個奶娘的身子,他居然有點小小的別扭?
無暇此時專注于小皇子吸奶時可愛的小臉,早把剛才片刻的尷尬給忘記,不自不覺臉上又露出溫暖靜雅的笑意.
皇上本想做小小的側身避開,卻一不留神注意到無暇的神情,心里又莫名輕微的呯動了一聲,雙腿也頓住,一雙明眸放在無暇身上再也移不開.
若要找一個稱職的奶娘,恐怕不難,可是能為皇兒找到一個代替親娘的人,那便是上蒼的體恤了.看著無暇抱著皇子那樣一副自然又融洽的畫面,真是讓人欣慰又心動,在無暇眼中流露的,不僅是責任,更多的,卻是關切與寵愛,是真心實意的疼惜.
終于發覺到額上方那道灼人的目光,無暇沒有抬頭,眼睛只是有短暫的停滯,然後不著痕跡的將衣衫向下掩了掩,又來回的幾下生怕悶到了小皇子,確定不礙事時才放心的緩緩抬起頭,自然而柔和的看向皇上.
她想讓皇上知道,她是真心的會照顧好小皇子的.
皇上與她對視了一眼,輕咳了聲.
無暇又忙低下頭,都是這個皇上長得太無害,老讓她不自覺的去直視.抬手撫了撫小皇子柔軟的身子,她心底又蕩起溫柔.
皇上又下意識的望向她.
空氣里靜默了一會兒.
"你……確實與皇兒有些緣份."皇上淡淡吐了口氣,眼睛里恍過迷離,然後一片清明,他輕輕一笑,俊逸的臉又柔和了幾分,"說吧,你想要什麼?"
無暇手指頓了頓,抱著皇子微微起身想要施禮,皇上下意識的伸手扶住了她,"抱著皇兒不必了."無暇有點有知所措的重又坐下,低聲道:"奴婢不要什麼."
皇上擺了擺手,有些許不耐煩,"你就不要推辭了.朕賜你黃金百兩."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5:29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章
無暇猛的一驚,百兩?!使不得啊!剛想搖頭,偶察覺到身側的春紅對她投來警示的眼神,忙心頭一擊猛的清醒過來,皇上說出的話豈能容她推阻,于是只得掩住內心的激動,柔順地低眉道:"謝皇上賞賜."
皇上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還在努力地吸著奶的小皇子,眉眼一展,突然問:"你可想念家里的孩子?"
無暇頭頂咚的一聲.
"看你與皇兒尤為親近,想是一位慈母.只是皇兒尚幼,還不能放你回家,如果你想念孩子,朕可以考慮將你的家人搬到宮外,以解你思兒之苦."皇上淡淡地說著,眼角時不時細細地瞟向無暇.
無暇早已後背冷汗淋淋,但被皇上這般注視著,表面上不敢有絲毫的造次,強裝著鎮靜,她略思慮片刻,掂量著措詞輕聲道:"多謝皇上體恤,民婦的家就距京城之內,路途也不甚遙遠.待小皇子長大了些,民婦自會向娘娘告假."
皇上斂了斂目,微微點了點頭,"也罷."說著擺正了身姿,雙手負袖,朗聲吩咐:"你好生看待皇兒."
"是."無暇忙俯首.
皇上看了看她懷中的小皇子,又微眯了眼睛細細盯了她一眼,一個利落轉身,大步向外踏去.
眾宮女再次伏趴在地.
無暇從窗口望著皇上氣宇軒昂的走向殿外,待那身影消失,方才長長的籲了口氣,眼睛失神的恍了幾恍,閉了閉,整個人才從繃緊的神經中解脫出來,只是再睜開時的眼睛里,平添了幾分憂思,幾分焦慮.
皇上啊畢竟是皇上,能做上皇位的人,豈能是普通平庸之輩?雖然他表面平靜,說出的話溫言溫語,但無形中卻是給人予強大的氣場壓力,讓人無法忽視掉他的身份,更不敢掉以輕心.
要知道,皇帝可是可以在溫言溫語之下,將人送到地獄的.
抹了抹額頭,汗津津的,動了動胳膊,才發覺後背上也是一片冰涼.
果然嚇得不輕.
懷里的小皇子松了口,咧著嘴巴對著她笑,天真無邪.
無暇微怔了怔,即而抿唇一彎,拿玉指輕點了下他的小臉蛋,說道:"你還笑,我被你父王嚇壞了!將來你長大了,若是做了你父王現在的位子,可千萬不能讓奶娘怕你哦!"說著,她又略帶淘氣地俯下身,眯起眼睛,對著小皇子的耳朵小聲道:"不過,你要讓所有的人都怕你,要做個威風的皇帝!"
小家伙興奮的揮舞著四肢,嘴巴里咕嘟幾聲.
無暇皺了皺眉,斜著眼睛瞧著他,"喏你答應嘍,如果你日後敢凶我,我便不喂你奶吃!"突然想到當今的皇上若干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小嬰孩,真是好有趣!
無暇忍不住撲哧一笑.
小皇子像是迎合她,越發開心,四肢舞動的更加有勁,漂亮的眼睛烏亮亮的,像兩顆純粹的寶珠.
無暇不由笑著搖搖頭,心情徹底放松,歎道:"你這個小娃娃真是太討人喜歡了,跟你在一起呀,就是在這個嚇人的皇宮,我也覺得開心無比."一顆心兒放軟,無暇幸福甜蜜地笑著,有小皇子在懷中,不管在太後或皇上面前有多麼害怕,只要回頭一看小皇子,所有的不快陰霾全會跑光光,心里滿滿的,就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現在,已與當初入宮時的想法有點不同了.
是什麼時候改變的呢?
全是這個小皇子的原因,呵呵.雖然兩個人才見面不久,可是卻像心靈相通似的,那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簡直就像是上輩子便血脈相連,這果然是說不清也道不明的事情,太神奇了.
無暇開始漸漸相信緣份這種東西.
抬起頭,瞳孔放大,驀然想起身在蕭府里的情景,雖然才不過數月,卻恍然相隔了幾個年頭一般.
為什麼,想起他來,感覺那麼的遙遠?
心底那抹疼痛,也似被塵封了一般.
悶悶的.僅僅只是悶悶的.
傍晚時分,內務府派人送來了皇上賜于的黃金百兩.
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金子,無暇著實對著金燦燦的元寶愣了半晌,差點沒讓那金光萬道給灼傷了眼.
直到窗外的天色都暗了,她才驀然回神,抖著雙手,將那錦盒里的元寶給蓋好,然後抱著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放這兒也不合適,那兒也不放心,最後硬是將錦盒掩到了床里邊枕頭旁邊的鋪蓋下面,然後就坐在床上喘氣,抹汗.
原來在皇宮里,得點金子這麼容易……僅僅是被皇上嚇了幾下而已,這付出與得到的相差也太遠了.有這些金子,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愁吃喝,如果在宮外的時候她意外發了這一筆財,她就不必入宮了.但是!如今她已經入宮了,她已經看到了百兩的金子,將來,還會有更多更多……
上天剝奪了她的幸福,而這些,就是用來補償她的嗎?
"呀呀……嗯嗯……"小床上的二皇子的聲音將無暇的思緒拉回,無暇忙奔過去,珍愛的抱起他,在懷里搖著,然後細細地看他的眉眼,"昭雪小皇子,你說我最大的收獲,是不是你呢?"
"嗯嗯……"小皇子嬌聲的應著,嘴角一撇一撇.
"笑一個,我就喂你吃."無暇點了點他的小臉蛋.
小家伙卻毫不受她威脅,反而嘴巴一咧,哇哇哭起來.
無暇慌了手腳,忙坐到椅子上一邊連聲哄道:"好好好……給你吃給你吃……不哭不哭……"幾乎同時掀開了衣衫,快速喂到他嘴里.小家伙立即啊唔一聲咬住,鼓動著小腮幫用力吃起來.
無暇長呼了口氣,看著小皇子眼角還溢出了明晃晃的淚花,不由心底有點疼疼的.憐愛的抹去淚花,無暇柔聲道:"昭兒乖,以後奶娘再不逗你了,嗯?"
小皇子居然啾的吐出奶,對著無暇咧嘴一笑,眼睛里似還有些許的狡黠.無暇愣了愣,即而吃吃笑起來,"你這個小鬼頭!"說著撫了撫他的頭,再次喂他,"快吃吧."
唉,原來四個月大的娃娃也是什麼都懂的,真是好玩.
快快長大吧!
一會兒,春紅端來了晚膳,無暇看小皇子似要睡著,便叫她不要出聲,放在桌上後,春紅就出去了.
待小皇子睡著,無暇將他放到小床上,一切安排妥當後,桌上的飯都涼了.無暇自然的安心的吃著涼飯,一邊不時的轉頭看床上的小皇子.
這都已習慣了,經常是這樣,照顧孩子嘛,是不分日夜的,吃飯睡覺不會有規律,但是只要他睡著了,坐在一邊吃著涼飯居然也會覺得很輕松很滿足.在無暇看來,皇家的孩子跟普通平民家的孩子沒有什麼不同,怎麼抱怎麼哄怎麼喂怎麼逗,全都一個樣.
她有信心將昭雪皇子養的健健康康.
吃完了飯,無暇閑來無事,便早早歇著了.躺在床上,她沒敢放松,因為通常小皇子這種時候會睡一會兒醒來,偶爾還得帶她在屋子里轉轉,給他唱唱曲兒逗他玩.但是今天她等了好久,不見小皇子醒來,不放心的上前看了看,小家伙睡的那個香甜呀!笑了笑,無暇又退回到床上,摟著她的金盒,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夢,一個非常美妙的夢.
夢里,一片金色的海洋.
浩瀚無邊.
影影綽綽,金海的那一邊,有一片綠色的小島,那麼乾淨,她劃著小船,拼命的向著那片綠洲劃去,可是劃呀劃呀,她的小船在向前走,那塊綠洲也似乎跟著走,劃呀劃呀,累到氣喘籲籲滿頭大汗,依然還是那麼遙遠.然後,她放棄了,轉了船頭,茫無頭緒的也不知要去哪里,反正只知道機械的揮動著雙臂,像一只上了套的毛驢,只知一味的拉磨.
突然間,金色的海洋一下子如同從海底升出了巨大的墨汁,將所有的海都染成了黑色,海面上,也瞬間狂風大作,海面不再平靜,狂風掀起了黑色的海水,她的面前忽然就成了一片黑暗,就像一個帶著漩渦的無底洞,傾刻間向她襲來!
"啊."她輕呼一聲醒來,渾身是汗,然一睜眼睛,卻見床跟關紗帳外站著一個黑色的人影!"啊"字才剛才出,那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撥開紗帳捂住了她的嘴,同時,他的臉也湊了過來,無暇干瞪著眼,膽子也嚇破了,腦袋里一片嗡鳴,卻在看清來人的輪廓時,一顆心兒放了下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5:47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四章
雖然夜是那麼黑,但他的樣子,他的味道以及氣息,她輕易的就認出了.
他看到她身體放松,便松了手,一雙明眸與窗外透過來的月光相映成輝,嘴角一勾,整個人撲了上來.
"等等!"無暇低喊了聲,緊張的推在他胸口,"你怎麼來了?!"
"心癢難耐."他的聲音在暗夜里帶著魅火之力.
無暇清楚地聽見自己的胸口在聽到他的話時,那種液體迸流的聲音.即使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她依然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臉上曖昧和充滿野性的笑.她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臉上一片火燒,感受著他伏在她身上的結實柔韌的身體,她無力的發覺自己已經不能抗拒了.
因為她的心口跳動的速度,與他有著一樣的頻律.
事實上,他既然已來到床邊,她沒有反抗之力.
幾乎同時,他俯下頭,她抬起了雙臂,兩人熱烈的摟抱在一起,狂吻.
銀娘對于她的主動,起初是微微詭異了下,但立即便投入其中,欣喜若狂的將她按在身下.雖然上次他們的歡好,最後迷亂中的她也會主動迎合,但這次不同,這次他看到了她的期待,她的接受,這讓他幾乎亢奮!
無暇的身體騰地由腳底竄起了火,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燃燒,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腦袋里一片空白,仿佛被封壓了許久的心,傾刻間被釋放,她不顧一切的想要享受這份自由和放縱.
衣衫悉悉簌簌的裉去,和著急促的呼吸聲,兩個頸項交纏的隱約身影,在紗帳舞動下,蕩漾著無盡的.
"等等……"無暇沙啞的聲音篤地響起,她推開他一點,睜著圓眼睛緊緊的盯著他略還不滿和疑惑的臉,"銀娘,這樣行嗎?萬一被人發現……"
銀娘伸出修長的指按住她的潤唇,傲慢一笑,"你是在質疑我的能力麼?"
無暇怔了怔,略思索了下,道:"我知道你能悄無聲息的進來,也能悄無聲息的離開,只是,這種事非同小可,一來二去的,怕是難以確保萬無一失啊!"
"原來莊妹妹心里對我有情,已打好了與我終身交好之意."銀娘得意地笑開,手指撫著她的唇瓣,柔聲道:"若是你擔心,下次去我宮中便是,嗯?"
無暇先是略露尷尬,而後聽得他也為她著想,不由胸口暖意升起,身子也軟了下來.
初次見她顯露女兒家嬌羞之態,銀娘心底悄然一動,眸中的之色加重,禁不住吞了吞咽喉,再次覆下身,猛的緊緊吮住她嬌潤的唇.
二人交融之刻,無暇亦忘情的低吟出聲……
云收雨住.
無暇全身酸軟無力,只得斜靠在他懷里,漸漸平息著不紊的呼吸.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一直沒有停過,如今,亦是輕柔的游移在她腰際,撫弄的她舒舒服服,加上略有疲憊,她的眼睛開始斷斷續續的閉合.
看著她有氣無力幾乎被他抽干精氣的模樣,銀娘得意的勾起唇,向她寵溺地投了個"且讓你休息片刻"的眼神,便也呼了口氣平躺下去.
突然,後頸被什麼東西嗝了一下.
他警覺的抬起身,拿手摸了摸,再望向無暇,低聲問:"下邊是什麼東西?"
無暇迷迷糊糊的睜了睜眼,隨口說道:"黃金."
銀娘臉色一沉,按在她腹上的手順勢就滑了上來,一直到她頸項,二指勾起她的下巴,"哪兒來的?"
無暇這才稍有清醒,抬眸瞟了他一眼,便如實說:"下午皇上來了,看小皇子被我照顧的很好,賞賜我的."
銀娘眉心一挑,狐媚的眼一眯,笑道:"運氣這麼好?"
無暇白他一眼,又重新靠在他臂彎,"嚇都嚇死了."
"皇上不嚇人呀."銀娘吃吃笑.
"那我頭一回見啊,你又不在身邊……"無暇說著停住了口,心底莫名的跳了下.來到這冷清的皇宮,情理之中便覺得銀娘很親切,雖然不敢完全信任吧,但遇到什麼事,有銀娘在身邊她總覺得安心些,也願意向他傾訴.也許對女人來說,枕邊人在心里的地位還是與別人不同的吧.
銀娘聽得她的話臉上收斂了笑,望向她的瞳孔縮了縮,緩緩貼近她,雙臂摟緊了些,聲音略帶暗啞,柔聲問:"皇上都說了什麼?"
無暇以為他又會借此調戲她一番,不想他卻轉了話題,只是那類似于深情的擁抱,讓她的心變得亂亂的,恍惚間道:"就說讓我好好照顧小皇子."
"沒了嗎?"呢喃的聲音隨之呼出的熱氣撲在她耳畔,癢癢的,她心思停頓了一會兒,突然的想到皇上問及的事,心頭一緊,忙抬起身子緊張的望住他,"對了,今天皇上提及要將我的家人搬到皇宮附近之事,幸好我給搪塞過去了,這可怎麼辦?你給我編造的家庭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我真怕出了什麼馬腳."
無暇一口氣說這麼多,完了才注意到銀娘睜著一雙鳳尾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面無表情,眉心微顰,像是愣了神.于是著急的推了推他,"哎,你說話呀!我怎麼辦?萬一以後皇上再提起,我總不能一推二推吧,可是根本就沒有那一戶啊!"
銀娘這才眨了眨眼睛,眸光幽深怪異的望向她,直問:"皇上為何會提及此事?"
無暇臉紅紅的,小臉兒埋在他胸前,低聲道:"我也不知道,我喂小皇子的時候,他突然就問起我會不會想家,也許,是看我當時臉上有慈愛的表情吧."
銀娘陰沉著臉,抬起了眸,眸光投向窗口望向不知名處.
"哎,你還沒說,我要怎麼辦呢."無暇不滿的拍拍他的臉,他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原本凝重的表情驀地放松,眼簾一垂,對著她輕佻一笑,美豔的笑容在暗夜里散著魅惑的光芒,"皇上日理萬機,不會將此類微不足道的事記在心里."
無暇猛的吸了口氣,緩緩點頭,"說的也是."
他已翻身壓下來,"那就不要再想,只准想我……"薄唇細細地吻上她唇瓣,輕舔慢吮,溫柔而纏綿.
無暇心動,凝神回吻,一只玉臂慢慢攀上他的脖頸.
熱情在兩人之間一點一點騰升,像一座活火山,蘊藏著灼熱的岩漿,有著無限的能量,隨時都准備爆發!
"哇啊!哇啊!"紗帳外突然傳來清脆的嬰孩哭聲.
無暇腦子里猛然清醒,本能的一推銀娘,低喊了聲,"是小皇子!"便利索的掀開紗帳下床.
銀娘原還沉浸于熱情中,猝不及防被推開,仿佛被人當頭澆了冷冰水,待清楚的發覺無暇已奔到小床邊去抱小皇子,這才不悅的皺了皺眉,暗暗咬了咬牙,扯開紗帳下床,走到無暇身後,張開雙臂環摟住她,將臉兒貼上她的後背.
如此親昵的摟抱,無暇身子震了震,莫名的,胸口溢出甜甜的感覺.沒有回頭,任他抱著,她熟練的打開小皇子的包褥,給他換上了乾淨的褲子,然後小心的抱起已不再哭,只張著四肢舞動的小皇子,側頭對銀娘柔聲道:"快松開,我要喂他了."
銀娘卻不動,反而嘟著嘴不滿地低聲喃喃:"真是討厭,小屁孩壞我的好事!"
無暇哧地一笑,眯起眼睛,"怎得跟個娃娃計較?"
銀娘慢慢松開她,依然一臉的不悅,"大小他也是個男人."
"虧你想得出來."無暇嬌嗔他一句,不再理他,抱起小皇子坐到一邊,開始喂他.小家伙非常興奮,不停的揮動著小拳頭,漂亮的圓眼睛烏溜溜的亂轉,小嘴巴咬著奶,還嗚嗚地發出聲音.
"他這是干什麼?"銀娘甚是不解,俯下頭疑惑地看著小皇子.
"當然是睡飽了來了精神唄."無暇說著歎了口氣,埋怨地抬頭瞪了銀娘一眼,無奈地嗔道:"都怪你,若不是你來擾我,我方才便能睡一會兒,可是現在你看他這麼精神,定是要到天亮才能入睡,唉,我又要熬夜了."
銀娘卻是聽得心花怒放,欠了欠身攬住她的肩膀,半無辜半狡黠地道:"那人家想你了嘛!"說著又勾過無暇的下巴,輕啄了下她柔軟的唇,啞聲道:"真是辛苦了我的莊妹,隔日我給莊妹准備點好吃的補補身子."
無暇臉上一熱,一揚下巴避開他手指的撩撥,"我可沒那個福份."
"有,當然有."銀娘笑嘻嘻地在她臉上一親,隨即松開她後退一步,伸開雙臂吸了吸氣,"啊,好困,我走了."
無暇驀地抬頭.
他卻是快速到床頭拿了衣袍披到身上,然後閃到門口,輕手輕腳卻是利落的拉開門,回頭對她柔媚一笑,便跨了出去.
無暇張了張口,欲言又止,眼睜睜從窗口看著一條黑影輕飄飄躍了上去.然後緩緩呼出了一口氣,重新低下頭望住懷中用心吸奶的小皇子,胸口莫名的堵上一股沉沉的悶悶的東西,似有埋怨,有責怪,有不舍,甚至,還有委屈.
怎麼了?怎麼會有對銀娘這麼複雜的感覺?
驀地驚醒,她慌亂的用手背摸了摸臉頰,抹了抹眼角,然後閉上眼睛輕輕拍著胸口,極力平複著內心的波動,讓自己冷靜下來.女人若是一旦動搖了心,便會被命運操縱.
她不能再做那樣的女人.
再次睜開眼睛,眸中已是一片清冷..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6:02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五章
天邊透出清淡的灰光,透過窗子,映照在嬰孩的臉上.
無暇將剛剛睡熟的小皇子小心冀冀地放到床上,輕微的蓋上薄被,又直立在床邊細細觀察了一會兒,見他安然睡著,這才放心的抬腳撤退,輕輕走回到床邊,徐徐呼了口氣,疲憊的放下紗帳躺到床上,拉起被子蓋到身上.然一閉眼睛,鼻息間依稀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心口一觸,她睜開了眼睛,眸光溫柔而幽深.
至少,有他在,她不會覺得是孤立無援的,多多少少,總算是感覺到一點依靠.
摟緊了被褥,她微勾起唇角,安然的進入夢鄉.
不知多久,好像剛剛沉睡著之時,就覺得身子被人輕輕推著,細小急促的聲音催著她:"莊姐姐,快醒來,娘娘來了!"
無暇原本還非常慵懶,眼皮不願睜開,可一聽到娘娘二字,條件反射的睜開眼睛,正看到春紅掀著紗幔正探頭喚她,此時看她醒來,神色複雜地小聲道:"快起來,娘娘在呢."說著使了使眼色.
無暇驚慌之下來不及細想,一骨碌坐起來,快速的抓起衣服便穿.抽空隔著紗往外瞧了一眼,果見娘娘一身華麗的站在廳堂.說來奇怪,平日里娘娘很少來啊,更不會在這種早晨的時分,莫不是有什麼事不成?
突然間,無暇想到夜里銀娘來的事情,系束帶的手不由得開始顫抖.
三下兩下,總算穿好衣服,無暇垂首低眉,迅速又小心的下床,走到娘娘身側,施禮,"莊氏見過娘娘."
珊妃只瞥了她一眼,冷哼:"你舒服啊,這日照天光了還在睡覺!"
無暇身子顫了顫,低聲解釋:"回娘娘,小皇子半夜里醒來,奴婢一直哄著他,今晨時分才又入睡,奴婢也著實困了些,不自覺便在床上睡著了."
珊妃皺了皺眉,"這麼說,是本宮冤屈你了?"
"不敢."無暇緊張地道:"下次奴婢再也不敢偷懶."
珊妃臉上這才有些緩和,轉身就近坐在椅子上.事實上,她也不是為了專門抓無暇偷懶這種瑣事而來的,便不想再此問題上糾葛.瞟了一眼還在呼呼大睡的小皇子,珊妃低聲問:"昨個,皇上來了?"雖是問話,但語氣中卻是一種要探究皇上來了後所發生的事情.
無暇怎能聽不出她話中的意思,忙恭順地道:"回娘娘,皇上昨個來瞧小皇子,看小皇子很安好,便回去了."
珊妃揚了揚嘴角,只是淡淡地垂眉看著無暇.
無暇暗吸了口氣,忙繼續道:"皇上賞賜了奴婢一百兩黃金,奴婢不敢獨藏.奴婢這就取來."說著,她已轉身走向床邊.
"罷了."珊妃的話音剛起,無暇便站住了腳,回身,見得珊妃一臉的了然,"是皇上賜予你的,你收著便是."雖然不高興皇上賜給了無暇黃金,但是她也不好拿去,況且,她更不是沖著這筆金子來的.
昨日她同其他幾位嬪妃被太後叫了去,一直陪到天將黑才回來,錯過了皇上臨架已經讓她痛恨交加,又聽下人說內務府的人給這乳娘莊氏送來了百兩黃金,這下不由慌了神,皇上很少管這類瑣事,莊氏年輕貌美,不比這後宮的嬪妃們差上幾分,萬一……于是一大早的她便匆匆跑到小皇子的暖閣,雖說不好明里興師問罪,至少也得給她個下馬威,叫她不敢胡思亂想.好在莊氏還算聰明,老老實實交待了,否則,她單是抓著她早上睡懶覺這事也能趕她出去!
話說回來,這也怪那銀娘,明明叫她選奶娘又不是選秀女,怎得弄了個如此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回來!
咬了咬牙,珊妃吸了口氣,正色對無暇道:"以後,皇上來瞧小皇子,有什麼事你要及時向我稟報."
"是."無暇平靜的應.這府上都是珊妃的人,有什麼事還能瞞得過她,看來以後要更加小心,人在屋簷下,順應珊妃才是上策.
珊妃拂了拂袖,站起了身,走向小床."小皇子這幾天還好吧?"心不在焉的問著,珊妃一雙眼睛不時的向周圍似是若無其事的張望.
"小皇子狀況很好,吃得好,也睡得香."無暇答著,心頭卻緊繃了起來.
"嗯."珊妃淡然笑了笑,看了她一眼,"也難怪皇上要賞你,你確實將小皇子照顧的很好."表面上是誇無暇,可是怎麼聽,又帶了點警示和自我安慰的味道.一來好像在讓無暇知道,皇上對你好確是因為你喂養皇子有功,萬不是別的原因.這二來嘛,就像給自己再一次的肯定一樣.
無暇心里暗笑,面上卻是虔誠地道:"奴婢謝娘娘誇贊."
珊妃受用的頷了頷首,轉身慢慢的踏了幾步,眼神細致的掃過房間每一處,然後又停放在無暇臉上,見她雙頰嫣紅,比平日里又多了一份嫵媚,不由心底怪怪的,下意識又向床上掃了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道:"你今天看起來精神不錯."
無暇心底滯了滯,不動聲色地回道:"是,娘娘,剛才奴婢睡過了頭的緣故."
"與平時不太一樣,莫不是有什麼歡喜的事?"珊妃雖有些試探的口氣,但也著實沒有抓到什麼可疑之處,便只得輕描淡寫的隨意問了句.
然,只是這樣,卻也將無暇嚇得心里一抖,但瞬間,她恢複了平靜,畢竟銀娘走的早,就算空氣里有點什麼味兒也早已散去了,況且她貴為妃子,不會去她床上查看一番吧.想到此,無暇稍有放心,她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答:"奴婢最大的歡喜,自然是能安安生生留在娘娘身邊,照顧好小皇子,又能衣食無憂,這樣的福份,奴婢就是睡夢里也會笑出聲來."
珊妃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這莊氏雖然稍有精明,但說出的話著實不令人討厭,處事尚比較老實,留在身邊倒也不錯.想到此,珊妃略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嗯,你且好好看照昭雪皇兒吧,本宮先回了."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恭送娘娘."無暇深深施禮,待門外早已消失了珊妃的身影,她才緩緩直起腰來,額頭冷汗津津,胸口起伏微慢,卻次次深沉.深深望一眼門外,院門口,唯有樹影搖曳,清晨的陽光脆生生的灑滿院,卻是一番涼爽的景致.
收了目光,無暇微微轉身,瞥了眼床上的小皇子,慢悠悠的走到床邊坐下,早已打散了困意,如今只剩滿心的憂慮,望了望這一床的狼藉,心口微微一動,伸出雙手心神恍惚的開始整理.
原本以為,她做為奶娘的身份,不會牽扯什麼深宮恩怨,卻不想,一召入宮門,必有凶險重重.僅是因皇上來看了小皇子一次,僅是賜予了她百兩黃金,便惹來珊妃的疑心與警告,而銀娘,如今細回想當時說到此事,銀娘的神色也有怪異.唉,看來想要好好的活下去,不管在什麼地方,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轉頭望窗外,再看了眼床上依然睡得安穩的小皇子,無暇抿了抿唇,臉頰蕩起一絲絲淺笑,等會兒小皇子醒了,抱他去院中玩玩,透透風,享受一下如此自然清爽的光景.
身為皇家子,他這一生將要承受的恐怕更多,至少,給他一個純淨輕松的童年...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6:16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六章
三日後.
清晨時分下了片絲雷陣雨,將炎熱的空氣洗刷一番,露出白亮的晴空,樹葉更加翠綠,氣息更加清新,風兒拂面帶著香草的氣味兒,猶為新鮮.
午飯後,采泉宮暖閣小院內,無暇抱著咿呀咿呀說話的小皇子,在樹下乘涼.
"莊姐姐,不如咱們回屋吧,今個兒有點涼氣."春紅擔憂的看了看依然興奮中的小皇子.
無暇笑著搖搖頭,繼續逗弄著小皇子,說道:"無防,娃娃兒雖小,可是也喜歡涼爽,你看他多開心."
"話是這樣說,今天不是下了點雨嗎?不比往日,萬一受了涼,被娘娘知道了可不得了."
無暇看了她一眼,"不會,一會兒等小皇睡著了,就到屋里去."平日里因為要時刻不離小皇子,她的娛樂方式也就在院子里轉轉,總是在屋子里太悶了,就是小皇子也要見見光啊,有了太陽的照射,才能更加健康.
事實上,她並不喜歡外出,當然了,她也沒機會外出.這宮里那麼複雜,她還是呆在她的小院子里安全.
又在院里玩了一會兒,小皇子有些餓了,無暇便開始喂他,他吸著奶,自然而然就起了睏意,一雙精靈的眼睛失了神,眼簾忽上忽下,不一會兒,便完全閉上眼睛,鼓動的小嘴依然不懈地吸著,再後來,臉蛋兒起伏的速度慢了,直到穩穩的睡著,小嘴兒還牢牢地含著奶.
無暇望著他溫柔一笑,示意春紅拿了件小衣衫披在他身上,就這樣抱著他坐在院子里東張西望,一會兒看看牆頭上爬滿的紫藤花,一會兒看看樹梢含苞欲放的梧桐,四周偶爾傳來幾聲蟲鳴,一片夏日的光景.
待小皇子不知不覺松了口,無暇摸了摸他的額頭,竟還有一絲薄汗,抬頭看了春紅一眼,低聲道:"你瞧,他還熱呢."說著掀了衣衫,遞給春紅,"把蒲扇拿來,打打蚊蟲."
"嗯."春紅應了聲轉身進了屋子.
無暇低頭用手細細地抹去了小皇子額角脖頸中的汗,小心的給他換了個姿勢,讓他與自己相貼的部分換了地方,不會使他的嫩肌膚受到汗津.
余光中院門口嫋嫋走來一宮女,無暇下意識的抬起頭,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對方.平日里少有外宮的宮女來,經常走動的她都認識,卻不知這位是哪個宮的.
小宮女笑盈盈的走至無暇面前,微微欠身,道:"我是長悅宮銀娘姑姑府里的憐兒,姑姑吩咐我來請莊姐姐去長悅宮一趟."
無暇心中一振,眸中露出欣喜,幾日未見他,倒也想去會一會,上次他亦許過此話,只是轉念一想,又覺不安,便猶豫道:"你回姑姑話,我這里恐怕不能擅自離開."
憐兒斂眸看了看無暇懷中的小皇子,又道:"我看二皇子睡得安穩,就是醒了也有春紅姐姐在,姑姑說稍時就送莊姐姐回來,請莊姐姐不必擔心."
無暇動了心,看了看懷中的小皇子,站起身來,正紅從屋內出來,"咦,是憐兒妹妹."許是已聽到憐兒的話,春紅主動走過來接過熟睡的小皇子,道:"莊姐姐你去吧,姑姑找你必是有事,這里二皇子若是醒來哭鬧,我叫翠兒叫你便是."
無暇這下放了心,心情愉快地點了點頭,交待了春紅幾句,便同憐兒一起出了院.
一路,無暇垂眉低首,沒有去看路邊的繁榮景象,腦海里全是銀娘或嫵媚或陰邪或英氣的面容.這樣一個多變的男人,說實話,還真吊起了她的一番興致.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無暇便看到長悅宮的宮門.
這像是個偏門,不似正門那麼威武.想來也是,他們私會這種事,不會走正門的吧,況且,是太後的府地哦.
想到這些,無暇不由揪起了心,胸口也撲通撲通跳動.
進了宮門,院子里繁花似錦,饒是一片好景致.憐兒領著她沿著乾淨的青石路,繞了幾個彎,便到了一座高雅的門前.
"莊姐姐,姑姑在里邊,你進去吧."憐兒停在了門邊,對無暇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無暇臉上微熱,低眉對她點了點頭,便轉身推開門走了進去.
很大很空的感覺,這宮里,外面看很是華麗,可里面,除了一些必備的裝飾,沒有其他繁雜的東西.
一道月形的側門,垂紗幔之後,他的身影隱約可見.
無暇停了腳步,站在側門前定定的望著他.
里面低低的一聲輕笑,他的身影拉近,一只修長的手臂伸出,一把拉住了她,輕輕一帶,下一刻,無暇已撲入他懷中.
寬大平實的胸膛,多麼讓人想要永遠的依靠.
無暇心動的偎著他吸了吸氣,再抬頭明閃閃的望向他.
他今日亦是一張清麗的素臉,長發只是隨意地在後面一束,幾縷額前的稍短發絲繞過臉頰散在胸前,身著素白的中衣,外邊松散的披著一件黑色的長袍.
慵懶中透著貴氣.
無暇伸出指,輕輕描繪著他的衣裳邊紋.
他淡淡一笑,什麼都未說,彎腰打橫將她抱起,直接丟入了寬大的床.
她掙紮著支起胳膊,剛想說話,他的身子便壓了上來,她無法抵抗的再次躺了下去,心底暗歎一聲,便無奈的攀住他的脖子,迎上他的唇.
其實她想說,她來,不只是想要這樣,她好想跟他說說話,談談心,她想靠在他的懷里,暖暖的聽著他的甜言蜜語.然而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他的身體給了她更多的安慰.
仿佛與他一起,這種肆無忌憚的便是最好的交流.
……
心顫著,呼吸急促著,漏*點一次次將他們淹沒.
直到夕陽西下,殘陽打在緊閉的窗子,已無力給屋內透出更多的光線,床上的紗帳內,已暗得只能看到兩人勾纏在一起的曼妙曲線.
"我得走了."無暇頭腦還未得完全清醒,只是潛意識中發覺自己已逍遙的太久了.
銀娘二指還勾著她的**,眸中閃過一絲精光,依然細膩纏綿的在她脖頸間舔著透著清香的汗滴.
一陣陣酥麻從脖頸間傳出,勾引得她的身子再一次燃起火焰,只是……強壓下心底的欲念,她困難的拉開他的手,啞聲道:"不行了,太晚了."
銀娘一個翻身,再次壓在她身上,臉上帶著不滿,眼中透著輕佻,長長的睫毛眯了眯,一簇簇的,充滿魅惑,他重重在她唇上一吮,沙沙的磁性聲音道:"到了我府上,自然我說了算.你不陪我盡了興,我豈能輕易放了你."
無暇皺了皺眉,"別鬧了,小皇子醒了後要吃奶的,我不回去怎麼行."
銀娘挑了挑眉心,低下頭,一只手捧著她的豐盈,輕輕揉了幾下,"看不出來,不是很龐大,確是能將小皇子養得白白胖胖."說著又不懷好意的捏了捏那挺立的玫紅,惹得無暇渾身一顫,忙抬手扯掉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快起來."
銀娘不悅的沉下臉,余猶未盡的在他豐盈上咬了咬,這才不舍的起了身,斜臥在床頭喃聲道:"總是不給人家過癮."
無暇一邊迅速地穿衣,低笑著瞥他一眼,"讓你過癮,我還不得死了去."
銀娘嘻嘻一笑,從後摟住她的腰,"舍不得,舍不得,最多暈死過去."
無暇不由的臉上躁得熱熱的,從幾何時,她變得能夠這般與他打鬧了,這樣的她,似乎有點陌生.
輕輕歎了氣,她穿衣的速度慢了些.
銀娘斜了她一眼,一手捏起她的長發,有意無意地問:"皇上有再去瞧過小皇子嗎?"
無暇回神,心不在焉地道:"你說的,日理萬機的皇帝,哪有空兒天天去看望小皇子."
銀娘臉上掃過一絲笑意,順勢在她耳邊親了親,道:"真是辛苦你了,這二皇子就全靠你一人.珊妃現在正全身心的想要懷上龍種,待她育了皇子,恐怕就能登上皇後之位."
無暇對後宮之爭沒什麼興趣,只是淡然笑了笑,"最好她生了皇子,也免得常來們的心."
銀娘一抬眸,明亮如星,"怎麼,她有懷疑我們?"
無暇怔了怔,輕輕一笑,"不是我和你,我是說她就不用管我和小皇子了."
"她原本也不管."
"嗯."無暇已穿好里衣,掀開紗帳下床,一邊繼續道:"不過偶爾也會到我們院中走動走動."
銀娘跟隨著她也下了床,"也是,順便,也免得我們再偷偷摸摸的,就可以夜夜**."沒有珊妃的干擾,他們便可以越發放肆了.哈.
"不行."無暇抽了一口氣,有點著慌的瞪他一眼,"萬不可再夜間隨意去暖閣了,上次一早,珊妃就去了,若不是你走得早,恐怕會被她抓個正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6:28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七章
"不行."無暇抽了一口氣,有點著慌的瞪他一眼,"萬不可再夜間隨意去暖閣了,上次一早,珊妃就去了,若不是你走得早,恐怕會被她抓個正著."
銀娘臉上閃過一絲異樣,又蕩開陰邪的笑,"抓著就抓著唄,反正我們同床,也能找到說詞."
"不正經."無暇懶得與他調笑.
銀娘便又撲過去牢牢摟住她,低聲在她耳邊問:"她找你,說了什麼?"
無暇瞥他眼,莫名的覺得有點心里發毛,只得吞吞吐吐地說:"也沒,什麼……就問皇上去的事,警告我以後什麼事要跟她稟報."
銀娘垂了眼,微微點點頭,松開了她.
無暇已基本打理好自己,又對著鏡子照了照,確實一切還好,便准備離身.
銀娘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她抬頭,對上他一雙盈盈的亮眸,略含關切,"要小心."
無暇胸口騰地升起一股熱流,抿了抿唇,她無言的點了點頭,身子緩慢的向門外撤,手還留在他的手里.
"別這樣看著我,"銀娘突地一笑,眨眼間,已掩去了眸底的深切,"你這樣難分難舍,我會誤以為你愛上我."
愛?
無暇手一滯,猛的從他手中抽出,瞬間,臉色下沉,一轉身,腳步不穩的快速向門外走去.
銀娘張了張口,腳步隨她前傾了一步,又遲遲地住了腳,微眯起眼睛望著她消失在門外,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消失,淺顰起眉,眼臉下垂,眸中露出複雜的神色.
一路顛簸,腳步越來越不穩,無暇強撐著力氣走出長悅宮,來到一處稍僻的走廊,抱住一顆木柱,頭腦里一片暈眩,深深吸了幾口氣,胸口才稍覺透得出氣.
然,眼淚不期然順頰而下.
眼前,淚光後,是他蕭條單薄的身影.
他……
怎麼樣了?
她多麼無情,就這樣沒頭沒腦的將他拋丟,他會撐得過去嗎?
她多麼無義,只短短幾月,竟和別的男人在床上,甚至動了春心……
愛?她配嗎?從離開蕭家那天起,這個聖潔的字將與她永無緣.
她不能再愛上任何人.
最後一抹晚霞在天空的飄散.
無暇抬頭望了一下天,周圍已有些暗淡,提起了精神,她長吸了口氣,勉強挪著雙腳走回了采泉宮.
未進院門,便察覺到一絲異樣.
隱隱的,好像暗藏著什麼.
未來得及細探究,忽聽得一聲響亮的嬰兒啼,無暇心一提,忙提起裙子奔進門."皇子!昭兒小皇子!"
一進屋內,迎面就看到珊妃一臉陰沉的負袖站立,而春紅則在慌張的抱著小皇子哄著,一看到無暇進來,瞪大了眼睛,"莊姐姐……"
無暇著急之下,將問候珊妃之禮丟之腦後,並迅速越過她奔過去,從春紅懷里抱過小皇子,也怪了,小皇子一進無暇的手臂,便嚶嚶的緩了哭聲,抽著小鼻子一臉的委屈.無暇柔聲哄著他,見他不停的向她懷里扭著頭嘟著嘴巴一副餓極了的樣子,無暇有點心疼的忙坐下來,掀開衣服喂他.
待小皇子稍有安定,無暇這才擦了擦額角,抬起頭來,一望見珊妃怒氣沖沖的臉,不由一驚,慌忙欠身施禮,怯聲道:"見過娘娘."
"哼,你眼中,還有我本宮麼?"珊妃冷冽的瞪著無暇.
無暇差點從椅子上坐不穩,不知所措,"娘娘……奴婢剛才太著急皇子了,未先向娘娘問禮,請娘娘贖罪."也奇怪,誰能想到這個娘娘這時候會來暖閣啊,以前可是來的稀少的很.
"哼,不來還不知道你會撤離職守呢!"
無暇駭然的望向珊妃,雙眼泛出淚花,雙唇顫抖,"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
珊妃向她跨了一步,緊緊地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眸中任何一份情緒,"說,剛才去哪兒了?"
無暇偷望了春紅一眼,春紅眸中閃現出疑惑,再慌張的看向珊妃.無暇已明了這是珊妃又故意問她,暗暗定了定神,她輕聲道:"是長悅宮的銀娘姑姑叫我去."
珊妃冷笑了笑,"幾時去的?什麼事?因何會到這種時分?!"
一連串的問話,讓無暇有點跟不上節奏,主要是,她一時編不出好的理由去應酬,眨了眨眼,心底著急萬分,又不敢怠慢,只得一邊思索一邊緩聲道:"是皇子剛睡著時去的.奴婢入宮時,與姑姑略有幾分交涉,今日姑姑便叫我去說了會兒話.不想……誤了時辰."
"哼,竟然用這種無稽之談來搪塞本宮!"珊妃一聲怒喝.
無暇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娘娘!娘娘,確是奴婢一時貪閑,將責任丟棄腦後,求娘娘責罰!"
"嘴還這麼硬!"珊妃眯了眯眼,一臉陰郁,"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越來越不把本宮當回事了."
無暇心底一駭,驀地抬頭,望見珊妃眸中深切的怒意和嫉意,不由有些迷茫,"奴婢不知娘娘因何而怒."
珊妃有點氣急敗壞的一指春紅,"你,抱起小皇子."
春紅怯怯地應著,忙從無暇懷中抱走了小皇子.
無暇一臉的恍惑迷茫,還未待她想明白,就見珊妃舉著一只瑩白的手唰的一聲掃過來,"啪!"又響又脆!無暇應聲翻落在地,驚愕地瞪著一雙淚眼,不可置信的呆望著珊妃.
珊妃居高臨下地站直了腰,拍了拍雙手,輕蔑地垂眸盯著她,"賤人!"
無暇瑟縮著身子,眼淚嘩嘩往下掉,委屈難當.她實在想不通,就算她確是出去的時間久了,該罰,可是珊妃怎得這副的怒火沖天?又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親手揮她耳光?
"怎麼?你不服氣?"珊妃冷哼一聲,扭頭示意她身後的一個老宮女,老宮女便上前來拉起無暇,粗魯地將她扯到一面鏡子前,將她的臉捏正,逼她看著鏡中的自己.
珊妃的臉出現在鏡中,"看看你的臉,看看你的眼睛……"
無暇微微一驚,雖然半邊臉有隱約的手指紅痕,卻是遮不住她滿面的春意……這是她與銀娘渾天黑地的結果.手指顫抖,她下意識的捏緊了衣領,她不敢想,若是身體里的吻痕被發現了會怎麼樣,畢竟在這個後宮都是女人的地方,她這副樣子,恐怕會被治重罪吧.
"老實說,你是到哪里了!"老宮女粗俗地逼問.
無暇咬緊牙關搖頭,"沒有……"
珊妃一把揪起她的頭發,將她的臉迎起,"還敢說沒有?瞧你這般狐狸精的模樣,就知道干了什麼事."
無暇只知一味的搖頭.她要怎麼說?總不能說與銀娘偷情吧.這種話只要一說,必死無疑.
"聰明點就實話實說,不然……若我驗了你的身子,恐怕……"老宮女露出淫邪的笑.
無暇胸口一陣惡心,捂住嘴,她慌恐的求饒的看向珊妃,萬般無奈之下,只得編道:"娘娘,娘娘……是奴婢適才回來的路上,坐在一處偏僻的亭廊里發了會兒呆,那時……那時思念家中拙夫,便只有……"真是羞辱啊,自己慰藉自己這種話,真說不出口.
珊妃質疑的與老宮女對視一眼,又氣惱地推了無暇一把,"若有欺瞞,被本宮查出,就要你的狗命!"
門外忽然匆匆跑進來一個小宮女,一臉的慌張,奔到珊妃身側,附到她耳邊說了幾句,珊妃陰沉的臉怔了怔,暗了幾分,怪異地看了小宮女一眼,"當真?"
小宮女福了福身,垂眉道:"娘娘,千真萬確,是懲戒那賤婢的陳管家親口說的."
珊妃眯了眯眼,眸中射出陰戾的光,"果然有這麼不知死活的賤人!哼,看本宮如何收拾她!"說完,她一擺衣袖,完全將無暇丟在了腦後,氣沖沖的向外走去,"走!"兩個宮女忙跟上,尾隨著珊妃迅速消失在門外.
無暇還沉津在適才的迷茫中,直到春紅輕喚了她一聲,她才幽幽回神.
"看來是娘娘誤會了你.沒事了,莊姐姐,快起來."春紅上前來一手將她攙起.
無暇擰緊了眉,一回眸就看到春紅懷里天真邪的小皇子,莫名的,胸口湧起一陣酸楚,伸手溫柔的接過小皇子,將他抱在胸口,低下頭埋在他肉嘟嘟的小身體上,低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6:42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八章
"莊姐姐……"春紅忙上前來,輕輕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莫哭了,以後咱們在宮里要越發小心才是,你新入宮,不知這里邊的險惡,今天卻是受了點委屈,好在並沒有真正被罰,倒也罷了."
無暇抬起頭來,她並不是不能承受一個充滿險惡的深宮,只是,像這種莫明其妙的冤屈,以後要怎麼防?看剛才的情形,絕不是因為懷疑她犯了宮規而罰她.
"適才,娘娘來的匆忙,我沒想到,小皇子本也是被她的吼聲驚醒的……"春紅站在一邊有點失措的扯著衣角,有點懊悔她沒有提前去長悅宮問一問.先前看天色不早,她卻也有點著急,正遲疑不決間,珊妃就來了,她這才沒機會通知無暇.不過,看珊妃的架勢就是來找事的,恐怕無暇就是趕在她之前回來了,也免不了這一番盤問.
無暇深歎了口氣,對春紅露出一個不怪她的笑容,失落的走到椅子旁坐下.
細想之下,能想珊妃如此激動的會是什麼呢?眼前閃過珊妃暗壓著妒意的眼睛,無暇不由暗暗抽了口氣,篤然明白.
只有皇上.是的.
整個後宮,除了太後之外,恐怕皇上隨時可以寵幸任何一個女子吧,不管她是嬪妃或是宮女,哪怕是她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奶娘.而在所有人眼里,後宮里除了皇上一個男子,不會有其他任何一個真正的男人進來,因為誰也不知銀娘的身份,誰也沒想到後宮里居然藏著那麼一個活生生虎視眈眈的男人.也難怪珊妃會如此緊張害怕,看到她的異樣會盛怒,完全失了平日的端莊.
理所當然的,珊妃懷疑她與皇上……
只是,她也太冤枉了啊,她的異樣,跟皇上的關系相差八千里啊.雖然去偷情的她也范了規,但關鍵是,珊妃在意的僅是對方是誰.真是笑死人了,她才只見過皇上一面而已,這種莫須有的罪名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篤想起那小宮女跑來說的話,無暇不由有點不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再歎了口氣,無暇搖了搖頭,不去想了,隨便怎麼回事,只要不再拿她開刀就行.
"咯,咯."懷里的小皇子輕咳了兩聲,喚回無暇的意識,無暇忙摸了摸他的身體,站起身拿了件薄衫給他穿上.天黑了,有了點涼氣,莫讓小皇子受了涼,不然,恐怕這樣一個罪名她就更加承受不起了.
唉,她什麼時候能不活的這麼卑微.
好在,接下來日子還算平靜.
隔日,長悅宮憐兒又來請無暇,無暇斷然拒絕了,她可不敢再惹火燒身.銀娘有在深宮里打滾的本事,她目前可沒有.
珊妃沒再來了,恐怕上次的事她了解清楚後,也懶得來管一個小小奶娘的事.早把她丟在腦後.
這可真好,無暇與春紅她們實實的又輕松了幾天.
再隔日,憐兒又來了,無暇不覺有點緊張,猶豫片刻,她讓憐兒捎了話去,說她身子不適,以後不能去長悅宮了.
這方憐兒才走不久,午後時分,銀娘便親自架臨.
到院子里與春紅她們幾個哈哈幾句,銀娘便讓隨意找了個理由憐兒跟她們一同出去了.
院子里便只留下無暇與銀娘兩個人,赤目相對.
"為什麼拒絕我?"銀娘自小宮女們消失後,便陰沉下臉,質問.
無暇有些委屈,心底微微怨恨他並不真的關心她,她受這般委屈,他沒有暗中查問,到現在還來怪她.
見無暇別著臉,銀娘卻是勾起唇角,笑容里沒有一絲暖意,幾步踏到她跟前,一手抬起她下顎,逼她面對他,"說,莫不是找到了更好的靠山,想甩開我?"
無暇不免有點氣惱,回頭瞪了他一眼.今天他卻是著了一身素靜的女裝,頭上的裝飾簡單了然,陰柔的臉上也淺見粉跡.別人不知道的自然只是以為他簡裝而已,但看在無暇眼里,這樣的裝扮,既不讓人懷疑他的身份,又足以在她面前顯出男人的氣勢.
暗暗歎了口氣,無暇不得不為他這點折服.這麼細小的注意,也足可見他圓滑又用心.他不想在她面前女里女氣的吧.不然怎麼讓她下得去手,她怎麼還會有胃口.這個男人,饒是有趣呢.
無暇不由的揚起了唇角,忍不住低下頭掩口偷笑.
銀娘臉上微怔,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你笑什麼?"
無暇收回了神,收住笑意,再拉下了臉,抬眸盯住他,冷然道:"以後,我們還是少見面吧,我不想冒險."
銀娘臉色變了幾變,一雙狐媚的眼睛眯了眼,又睜開,"是……珊妃為難你了?"
無暇又是暗驚,失口贊道:"你還真是聰明."
銀娘眸中騰地升起怒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怎麼你了?!"
無暇只覺得手脖被他捏的生疼,掙紮了下,他才稍有放松,看到他臉上有緊張的神色,無暇不覺心中暖意升起,便如實對他說:"還好,後來她知道錯怪了我,就走了.只是……之前甩了我一巴掌."
銀娘眼皮顫了顫,似被針紮了下,隨即,再抬起眸,明亮的瞳孔上便覆了一層薄霧,伸出手,他輕輕的撫上她的臉頰,語氣緩慢略帶心疼地道:"她居然打了你……這個賤妃……"說著竟慢慢咬緊了牙關.
"銀娘……"無暇心一提,心底閃過一絲駭然,看到銀娘眸中露出的陰狠,她不免有點害怕,忙一把抓住他的手,惶惑地道:"算了,只是一巴掌而已,沒有把我冤屈冶罪,就已經是萬幸了."
"是為著什麼事?"銀娘掩去了眸中陰戾,冷冷問無暇.
無暇便將當日之事簡單告之于他,末了,委屈地瞪他一眼,"都怪你,若早些放我回來,定不會受這不白之冤……"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發賤,銀娘一聽到她說都怪你這三個字,就只覺得甜蜜無比,暖暖的將無暇擁入懷中,銀娘便覺得胸口悶堵一般的疼痛,一邊撫著她的頭發,他幽聲道:"當日皇上去了禦花園,卻不想溜進了一個小秀女企圖勾引皇上,皇上將這事壓了下去,沒人聲張,可如此反造就了後宮里一片惶恐不安.偏巧……"銀娘說著低頭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與我約會,被正嫉火中燒一頭霧水的珊妃撞了個正著,真是委屈了我的美人."
無暇了然的吸了口氣,原來是這樣.
"後宮的女人都期盼一步登天,冒險做出這種殺頭的事情也在所不惜.當今聖上仁慈,本不願罰那小秀女,無奈太後知曉了,便派人將其杖擊三十大板,留了一口氣."銀娘說著冷冷一笑,"不過既然事情已傳出,她這口氣恐怕是留不得了."
聽得無暇心底一驚一駭,暗暗吞咽了口水.
"今晚我來,好不好?"還未等無暇從驚駭中醒來,他溫熱的氣息便撲在她耳畔,惹得她一臉的躁熱,卻撐著理智用一雙小手推他,"不行,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銀娘捉住了她的手,溫柔依然,"以前是我大意了,沒想到事有那麼巧,少了些對你這里的關注,莫生我氣."
無暇心一動,手無力的搭了下來.
"以後我定會小心處事,不讓你受這等苦了.你也總不能就此不與我相好吧?"說著,他深情款款的望向無暇,漆黑明亮的眸子閃動,似一汪無底的漩渦,帶著無盡的魔力,將她本便不牢的心防抵散了去,將她的心魂一層層的牢牢吸入其中.
當這張美麗的臉在她眼前漸漸放大,她如被施了咒語的木偶一般,僵僵的伸出手臂攀住他的脖子,迎上前,輕輕貼上他飽滿柔軟的潤唇……
久久的深吻讓她幾乎神魂顛倒.
直到他的唇已離開了她,耳邊漸漸聽得他微重的呼吸,她緩緩睜開眼睛,迷蒙的雙眸泛著水意,她抿了抿唇,羞澀一笑,依在他懷中.
他臉上蕩漾開溫暖憐愛的笑意.然,一抬起眼簾,那齊刷刷的黑色長睫下,射出的光芒卻凌冽如刀.
靜默了會兒,無暇目光偶爾掃過小床上熟睡的小皇子,微有驚醒,便從他懷里抬起頭來,平靜地說:"你還是回去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7:02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九章
靜默了會兒,無暇目光偶爾掃過小床上熟睡的小皇子,微有驚醒,便從他懷里抬起頭來,平靜地說:"你還是回去吧."
他一眨眼,眸中已轉為柔光,嘴角是帶著不滿的嗔怪,"干嗎?你趕我啊."
"不是啊……"無暇說著紅了臉,"你白天還是少來這里,免得引外人閑話.晚上……"
銀娘邪魅地一勾唇角,彎起一道好看的弧度,撒滿星光的眸子緊緊的鎖住她的嬌容,看得她越發局促不已,一扭身,想逃離他目光的鉗制,然他卻一把將她攬回,未待她抬頭,溫熱的唇便如蜻蜓點水般在她額角,秀眉,眼睛,鼻子,粉唇上一一親過,最後,留戀的伸出粉濕的舌尖舔了舔她的豐唇,修長的手撫上她的臉,細細研摩,聲音暗啞:"怎麼辦?一天見不到你,便想得心灼……美人,今晚等我."
無暇心動臉更紅,低下頭心里卻是樂開了花,緊抿著唇卻抑不住笑意在唇間泄出.
怎麼辦?好像有點喜歡他哦.
他的寵也許不是愛,卻熱烈的讓她迷戀.
最初的愛早已不複存在了,那麼,如此放縱的任其漂流吧,何苦要壓抑自己呢?
抬起水盈的眸子,她對他微微一笑,笑得風情而柔媚.
銀娘有微微的怔忡,喃聲道:"果然不虧是美人."
無暇嬌嗔地沖他眨眨眼,牽著他的手就往外走,"快走吧,一會兒小皇子要醒了,我可顧不得陪你."
銀娘也不再纏她,乖順的任她牽著走出門,踏到院子里,兩個一邊柔聲細語,一邊並肩向外走著,親密而溫情.
剛一出院子,無暇余光中就瞥到珊妃由別處嫋嫋走來,慌神中想要抽回手,卻被銀娘死死拉住,著急的看他一眼,他正一臉巧笑,眨著淘氣的星眸望向珊妃,"銀娘參見娘娘."
無暇也忙行了禮,順勢硬是將手抽了出來.
珊妃從看到她們兩個出院就一臉的怪異,近得前來,看二人仍相好的扯著手,不由嗤笑道:"喲,姑姑果然與我宮中莊氏相識甚好,隔三差五的便要相邀說話談心,真是幸事."
"人生難得一知己."銀娘不緊不慢地看了無暇一眼,純真的眸光,溫雅的語氣,卻是道出了讓無暇擔心的話:"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你我兩宮走動走動,本是件善事,一來二去的總會有些失禮之處,若不誤了正事,還望娘娘也就隨咱們而去."
珊妃臉色暗了暗,含著笑的眼中再無一絲溫意,她冷冷一笑,挺胸仰頭,微露威嚴,"姑姑此話可是怪罪本宮上次罰了莊氏之事?"
"銀娘不敢."說著不敢,銀娘的眼角卻帶著挑釁.
無暇嚇得要停止呼吸了,他這是干什麼?
"哼,莫說是她擅離職守,本宮本該罰她,就是錯罰了她,也是本宮自己內部之事,恐怕與長悅宮姑姑你沒有干系吧.姑姑要找莊氏聊天,本宮也無意攔著,但是姑姑不覺得將時辰安排的不夠妥當嗎?本宮還未提點姑姑,姑姑反倒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是何道理?兩宮雖然常走動是好事,可是姑姑插手管我采泉宮的內務事,卻是將本宮至于何處!"一番話,說得尖利凜冽,珊妃一臉的勝利在握,輕蔑地斜向她們.
無暇干瞪著眼,喉嚨似被人掐住,一時間,冷汗淋淋,脊背發涼.
然而,銀娘這方依然神情自若,秀眉一展,長睫微垂,居然飄飄下拜,謙讓地雅聲道:"娘娘言重了,銀娘本是想好意相薦,無奈口拙詞窮又讓娘娘誤解.娘娘教誨銀娘謹記在心,還望娘娘寬容大量,莫跟咱們一般見識."
珊妃臉上這才稍有緩和,冷傲的斜銀娘一眼,道:"罷了,本宮也不是小氣之人."
"如此,就謝過娘娘了."說話間,銀娘抬起眼眸,笑意溢于言表,眸底卻有異樣湧動.
無暇看得心中觸動.她深覺銀娘並不簡單,公然與珊妃作對是沒有好處,可是現在從銀娘的態度來看,完全有不亞于珊妃的氣勢.她不理解銀娘是憑什麼這麼傲的,就算現在有太後撐腰,可人家珊妃畢竟是貴妃,以後若再當了皇後的話,她銀娘恐怕也會有麻煩吧?唉.
不過銀娘肯為她出頭,她也覺得很是感動了.
珊妃也似乎感覺到了銀娘的不屑,可是明里又沒法直說,于是擺了擺衣袖,悻央央地抬步掠過銀娘的身側,垂目斜她一眼,"姑姑請走好."說完,看了無暇一眼,一拂衣袖,走了開去.
"娘娘慢走."
無暇心有余悸地看了看珊妃的背影,略帶責怪地瞪向銀娘,"你得罪了娘娘,看以後怎麼辦."
銀娘嘴角一勾,仍是不正經地勾了勾她的下巴,仿佛還心情良好地道:"能讓你擔憂我,也不是一件壞事."
無暇無奈的歎了口氣,心情沉重,"你快回吧,我得回去照看小皇子了."說完輕歎口氣轉身要走,銀娘一把拉住她,臉色凝重下來,低聲嗓音道:"以後若有誰欺負你,一定要及時告訴我.我會常讓憐兒到你這兒轉轉."
"不不不."無暇連連擺手,"娘娘已經很不高興了,以後你還是少來,我就會沒事."
銀娘的眼神驀地一黯,拉她的手也失落地漸漸松開.
無暇顧不得理會他的不悅,急忙抽了手,快速向院子里奔去.
夏日炎炎,昭雪皇子午睡時分卻在房中開始哭鬧,無暇左哄右哄均無濟于事,無奈之下,抱之到院子里,一見涼風,昭雪皇子總算收住了哭聲,伸展著四肢,嘴角也露出了笑顏.
無暇看他如此,知道是屋內太熱,連小娃娃也難以承受,于是就和春紅把藤椅搬了出來,哄著照雪皇子在樹萌下睡覺.這番折騰之下,太陽都要西沉了,小家伙才睡著,無暇疲乏不已,也坐在矮凳趴著藤椅扶手睡著.
將近傍晚時分,春紅一出房門竟看到皇上一人靜靜的走進院子,驚慌的上前跪下正要出聲,皇上一個手勢,制止了她,然後側目盯向安靜睡著的小皇子和無暇,眸中明光閃爍,慢慢走近他們.
春紅小心的抬了抬眼,看到仍甜睡的無暇心中焦急不已,但再一看皇上的神色,似是並無責怪之意,這才放下心來,卻仍在心里暗暗祈望無暇及時醒來.
然,無暇睡得死,皇上在她身側站定,足足將她細細打量一番,她仍未有任何著醒的跡象.
春紅暗自歎了口氣.
皇上對春紅擺了下手,示意她退下,春紅哆嗦著爬起身匆匆離去.
無暇此時因為熟睡,臉龐泛著淡淡的紅暈,清秀的面目毫無戒備乖巧如嬰孩.躺椅上同樣熟睡的昭雪皇子,胖胖的臉蛋兒,健康的膚色,身上橫搭著件小黃巾.皇上凝視著二人平和睡著的畫面,不由心中蕩起暖意,看著無暇將昭雪照顧的如此妥善,自然而然的,他想起了昭雪的親娘慧妃,有一瞬間,他恍若將無暇看做了慧妃.
如果這莊氏是昭雪兒的娘就好了……這個念頭在皇上腦海一閃而過,又篤然清醒,然,心底卻是輕輕一顫,不由自主的,他再次細看上無暇,這個女子,如此乾淨純然,比這後宮的嬪妃,看著讓人舒心.
正待皇上思想起伏,無暇卻不期然的悠悠轉醒,只見她動了動唇角,眼瞼顫動了下,便迷迷蒙蒙微睜開眼睛.
皇上輕咳了聲,向後退一步,莫名的胸口有少許的不安.
無暇的視線里一瞄到那亮眼的龍袍,頭頂便覺得轟隆一聲,倒抽了口氣,還未想明白自己回事就下意識的倉皇從凳子上滑下來,直接撲到地上,連連認罪:"皇上贖罪!奴婢不知皇上架到,未得拜見,皇上,皇上贖罪!"
皇上先是被她突出其來的驚嚇也愣了片刻,回神過後忙彎下腰來,伸出手去扶她:"起來吧,朕未有怪罪于你."然,後一握住無暇的胳膊,無暇的身子便一滯,僵僵的抬起頭,正對上皇上溫和的面容.
"你……"皇上望著無暇由于驚怔卻更顯無辜純良的麗容,一直將她扶將起身,眼神也未能移開半分.不得不說,這莊氏的面容雖然漂亮,但比起後宮之麗人,也不是最出眾的,然,給他的感覺卻是前所未有的親切和舒適,自從上次見過她之後,忙里偷閑間,便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這個女子.甚至比掛念昭雪皇兒還要多.
無暇顫抖了一下,驚醒,條件反射的抽回了胳膊,向後退了一步,又驚覺這般會不會惹惱了皇上,驚駭之下,生生定住,不知所措.
看著無暇反複無常的反應,皇上心中一動,竟下意識出言安慰:"不要緊張,朕只是突然想到皇兒來看一看,沒有帶其他人,你不必如此拘謹."
無暇僵僵的點頭,傻傻的應:"哦."
皇上突地一笑,問道:"最近皇兒可還好?"
無暇定了定神,端正了身子,回道:"回皇上,小皇子非常乖巧."
"嗯."皇上漫不經心的應著,側身走到躺椅前,微俯身看了小皇子一會兒,長吸了口氣,直起腰回身,略有擔心地問:"天色不早了,在院中入睡會否有涼氣?"
無暇哆嗦了下,"回,回皇上,適才奴婢睡著了,誤了時辰,之前……是要將小皇子抱回房中入睡……奴婢這就去."說著,無暇有點著慌的上前來,就要准備去抱小皇子,卻不料被此時正站在身側的皇上順勢勾住了臂彎.
無暇一定.
皇上本是下意識的動作,但再次觸及她細嫩柔軟的肌膚,他竟舍不得放開,就這般攬著她,慢慢地低聲道:"暫且好生看著皇兒,莫吵醒了他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7:15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十章
皇上本是下意識的動作,但再次觸及她細嫩柔軟的肌膚,他竟舍不得放開,就這般攬著她,慢慢地低聲道:"暫且好生看著皇兒,莫吵醒了他."
"哦,哦."無暇屏著呼吸應著,偷眼瞄著皇上在她臂彎的手,不敢動彈.
停滯的二人,貼得如此之近,連呼吸都聽得清清楚楚,皇上輕輕吸氣,無暇身上蘭花般的清香飄入鼻息,不覺讓他有些陶醉,眯了眯眼,他手指微用力,將毫無防備的無暇一個踉蹌,貼上他的胸膛.
無暇驚恐萬狀,瞪大了美麗的杏眼.
皇上卻看得快要窒息,望著她嬌生生透明般的眸子,心神一個蕩漾.抬起另只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龐.
無暇眼前電光閃,心里一團亂,腦袋里一片空白,忘了躲閃,只定定地望著皇上.
"你叫什麼名字?"一出口,竟是問得這般單純.
外似單純,但聽在無暇耳里,卻帶著濃濃的危險.聰明如她,立即反映了過來,皇上九五之尊,怎麼會去記一個女人的名字,旦凡他想去記一個人的名字,恐怕這個人對他已有了特別的意義.哪怕,只是一時玩樂的意義.
她並不想做那一種,只是,卻也沒有不去告知的能力.
回神,無暇微顰起眉,淺淺低頭,小心地道:"回皇上,奴婢名莊無暇."
"無暇……"皇上呢喃了句,一只手仍緊緊箍著她的臂,一只手指已順她的臉頰下滑至尖尖的下巴,並在下巴來回撫摩.
無暇的心提了起來,又不敢亂動,只用僵直的身和冷淡的臉作無言的反抗.
皇上英俊的臉上漸漸收回了之前的迷離,清亮的眼睛也分外熱情,他微微一笑,同時慢慢放開了雙手,笑容里卻多了一份不屑和自傲.
無暇忙站正了身,悄然後退一步垂下頭,做恭順姿勢.其實心里,早就一片紛亂.
"在宮里,會覺得悶嗎?"皇上依然細細地盯著她,問.
無暇搖搖頭,"一切都非常好."
皇上微微一笑,"抬起頭來."
無暇滯了滯,卻不得不抬起頭.
皇上緊緊盯著她,內心欣喜暗湧,柔聲道:"你可以到花園里走動走動."說著,竟又控制不住抬起手摸上她嬌美的臉.
對于皇上這樣輕浮的舉動,無暇難免有點難堪,外表看似一表人才的君王,怎麼是這樣的?紅了臉,無暇不置可否的說了句:"奴婢謝皇上體恤."
皇上被雙頰泛上紅霞的無暇再一次牽動心,忍不住手指撫上她的唇,細細輕摩,"如此精妙的女子,做皇兒的乳娘,真是可惜了."
無暇嚇得一動不敢動,小心的吞了下口水,垂著眼不敢看他,怕招來他更無禮的對待.
然,皇上也未多有動作,摸了幾下,便放開手,眼神卻依然不舍的停留在她臉上.
無暇僵著一張臉,低垂著眼簾,齊刷刷如扇的睫毛輕輕顫動.
皇上的氣息撲近,余光中,無暇瞥見皇上一張英挺的臉正向她靠近,心底駭然,手指哆嗦,差點要跳起來!
"臣妾參見皇上."一聲清朗中抑著妒意的聲音自門口響起.無暇猛的抬眸,卻見珊妃匆匆在院門口福身施禮,想必是聽了風聲趕來,一到院門口看到皇上對無暇的曖昧舉動,慌了神,顧不得近前來便以施禮方式打斷了院內人的距離.
皇上不悅的皺了皺眉,回身,冷淡的望向珊妃,"平身."
無暇頓覺得到了救贖,長呼了口氣,悄然後退兩步,下拜:"奴婢見過娘娘."
免了無暇的禮,珊妃盡管內心憤恨,但臉上仍掛著柔和的笑意,只見她輕挪蓮步,輕盈的走到皇上身邊,笑道:"皇上,您來看望昭雪皇兒啊."
"嗯."皇上轉身看了看熟睡的小皇子,懶懶地問:"看來愛妃對皇兒也牽掛于心,不時來望."
"那是自然,皇上,昭雪兒如今在采泉宮,臣妾定會盡心盡力,皇上您就放心吧."珊妃一臉賢惠,甚是溫柔體貼的上前為小皇子整了整小單被,扭頭對無暇道:"莊氏,時辰這般晚了,院里會有蚊蟲,你把皇兒抱屋里吧."
"是."無暇領了命,忙上得前來.
這回皇上沒有阻止,只冷冷的看著無暇輕柔熟練的抱起小皇子,然後對他們福了福身,便走向屋內.
珊妃一直隱隱地瞄著皇上臉上的表情,紅唇緊抿,手心的絹布被狠狠捏緊.
無暇回得屋內,這才抹了抹額角的冷汗,一邊給小皇子整理床好生放他上面,一邊偷空瞧著窗外的動靜,不一會兒,卻見皇上與珊妃一邊聊著,一邊緩緩向院外走去.待他們的身影消失,無暇這才徹底放松,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全身的細胞都松懈下來.
只是,她為什麼總是得罪到珊妃呢,看這次,恐怕又讓珊妃記恨她了.可是她無可奈何,自古君王都好色,然而最怪罪的終是女人,唉,但願珊妃不會太為難她.啊,好頭疼,這事又不敢跟銀娘說,他聽了去怕是又多生事端.
想到此,無暇不由的皺緊了眉頭.
窗外依然淅淅瀝瀝地下著不大不小的雨,無暇仰頭望天,天空如同比平日下沉了幾許,仿佛就壓在屋頂,陰沉沉的穩穩當當的似乎還能下上個幾天.
無暇歎息了一聲,再次將窗戶關上,這一天,她反複的開窗看了幾次,不見這雨有停的痕跡.只知道春雨連綿的,不曉得夏雨下起來,也當是這般沒完沒了.
差不多有一二十天了吧,他們這暖閣,就仿佛成了宮里被遺忘的角落,沒有來看望過,任何人也沒有.這幾天因為下雨,就更多了幾分冷清,唉,深宮里除了危機重重,更讓人害怕的,就是無休無止的寂靜.
事實上,她並不確定,這後宮里面,是不是真的在寂靜.好在她躲在這暖閣里,倒也免去了跟其他重要人物發生沖突的機會,就算寂寞,也比危險好.
只是,那個人為何也沒有半個信兒?
回頭,小床邊的地上,昭雪皇子坐在厚軟的軟塌上咿咿呀呀的正玩的興致.微微一笑,無暇欣慰的走過去就地坐到他對面.天一下雨,涼氣就襲來,又不能出門,她便在屋子里鋪了席子,上邊鋪上幾床被褥,得空縫繡了布娃娃,小皇子就坐在上面玩得不亦樂乎.要說起來,這孩子還真是乖,只要她在跟前,小家伙極少的哭鬧,即使這樣連續陰雨的天氣,也毫不影響他的情緒.
苦笑了下,無暇攏了攏照雪發絲,小家伙一個興奮,直撲到她懷里.
無暇輕拍了拍他的小身體,只覺得他又長大了幾分,雖然日日看,還是能感受到他的成長,感歎之下,陰郁的心情緩和了一些.支起他的身體,望著他胖乎乎的可愛臉龐,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晶瑩如玉,無暇快慰地笑道:"知不知道,把昭雪小皇子養的這般好,奶娘就有很大的滿足感,所以小皇子要快快長大."
"呀依……呀啊……"小皇子嘴里呀依著,小腿興奮的開始亂蹦.
無暇滿腦的煩惱瞬間化為烏云飄去天空,眼下,便只得靜心去小皇子逗玩.反正煩也沒有辦法,平添傷情.
春紅和小竹撐了雨傘跨進門來."莊姐姐,吃飯了."
無暇應了聲,將小皇子放下,安頓他坐好,"乖,奶娘喂你飯吃."說完撫撫他的小臉站起身,接過小竹托盤里的碗,掀了蓋子,熱騰騰的米粥香氣四溢.無暇一邊用勺子攪了攪,再細細的將粥用勺子底埝碎,端到小皇跟前,舀上一勺,遞到小皇子的小嘴前,口中哄道:"昭雪乖,來,張開嘴兒喝粥嘍."
春紅與小竹對視一眼,悄然微笑.很是欣慰小皇子在無暇無微不至又得方的照應下,即乖巧又健康,也免去了她們這些人不少的麻煩和擔憂.
不一會兒,無暇便將一碗米粥喂完了,看著小皇子吃飽後興沖沖的小樣,無暇滿足地笑著起身,這才和春紅小竹坐到桌子旁吃飯.
"以後啊,我喂皇子的時候你們就吃吧,你瞧,飯都要涼了."無暇看她們每次都要等她一起吃,心里過意不去.
"那不行,莊姐總要先喂皇子,咱們也不能不懂規矩."小竹笑道.
無暇笑著白她們一眼,"說是這樣說,但咱這院子里,又沒其他人,大家就像姐妹一樣,哪兒那麼多規矩."
兩人對視了眼,也頗為無奈的點點頭.
"莊姐……不是我多嘴,我覺得,咱們家主子這十天半月的不來看小皇子,雖然不是親娘,可也未免……"小竹大大咧咧的開口,去被春紅一把捂了嘴,責斥她:"亂說什麼!主子的事,豈是咱們奴婢亂去評說的,小心了你的舌頭!"
無暇也微驚的望了望門外,道:"春紅說的是,咱們干好自己的事,不管其它."
小竹吸了口氣,不滿的吐了吐舌頭.
吃了一會兒,無暇又忍不住問:"話說回來,娘娘這幾日都靜在宮中麼?"她平日不出門,出了這院子的事都不曉得,全靠宮女們傳遞.
兩人都搖搖頭,"不是很清楚,不怎麼見娘娘在亭子里坐."
無暇點了點頭,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不知怎麼,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原本,自從上次被珊妃撞見皇上來,她以為珊妃定會來責罵她甚至罰她,她還小心謹慎心驚膽顫的等著娘娘的大架光臨,可是奇怪,居然從此消銷聲匿跡了,連娘娘身邊的丫頭都沒瞧見一個.
宮里人的行徑,還真讓人捉摸不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7:30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十一章
到了晚上,小皇子出其不意的老早就睡了,可能是天轉涼中午沒有睡覺,這方天剛暗了不久,小家伙便昏昏入睡.
無暇拖了微有疲憊的身子,倒在床上就起不來.帶孩子不像別的活,看似沒有什麼大動作,卻因為勞心勞神而更顯累人,再加上心情沉悶,無暇此時真是腦袋里什麼都不願想,只想在床上躺上個二十年.
假如一睜眼,小皇子便長大成*人了,你說,該有多省事.
想著想著,無暇翹起了唇角.
只是如若那般,就體會不了娃娃成長過程中的種種樂趣了,且,一轉眼,她不就老了?小皇子脫離了懷,還有誰來理會她這一個殘年之人?深宮之中永不信息的寂寥將永隨于她……難道她,終身就為此嗎?
眉心擰起,無暇清透的眸中蒙上一層迷惘.
恍神間,只覺得紗帳一動,一個黑影便潛到床上.
無暇滯了滯,卻並未驚動,瞪大了眼在黑暗中盯住那熟悉的輪廓,她不由暗抽了口氣,胸口抑不住的開始起伏,鼻息也似有些發酸,仿佛有多少的委屈憋在胸間.
"行啊你,人都上了床了還一動不動,真是大方啊."他整個人撲將上去,飽滿的唇就停在她鼻尖,氣息熱撲撲的,"還是,你就知道是我?"
無暇心底冷哼,不是他,這大半夜的有誰敢亂闖采泉宮啊.
"怎麼不說話?生我的氣了?"他開始露出陰邪的笑容,"別告訴我,幾日不見,你這心肝了就變了去."說著,他一只手挑開她胸前的衣裳,如蛇尾般滑入其中,迫不及待的撫上那令他心潮澎湃的豐潤,喉口間,發出一聲低吟:"啊……"
無暇身子微微一顫,下一刻,卻伸出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脖頸,一出聲,眼淚就脫眶而出,"你怎麼才來……"
銀娘心口一軟,身子壓了下去,輕輕吻去了她臉上的淚痕,低啞道:"乖,有些事情纏了身,不便來看你……想我了麼?"
無暇點著頭,胸口的委屈被他的溫柔漸漸驅散,埋怨的話卻還是忍不住說出口:"這麼多天一個信兒都沒有,我許是你忘了我."
銀娘抽出在她豐盈上的手,撫上她的臉,眸中蕩漾著溫情,柔聲卻是轉言道:"珊妃可有欺負你?"
無暇微怔,隨即搖了搖頭.
銀娘眯了眯眼,嘴角似笑非笑.
"怎麼了?"無暇疑惑不解.
銀娘瞟她一眼,風情萬種,"你說這采泉宮,若是只有你會多好."
無暇愣了愣,腦袋里空過之後,便是大驚,失口叫道:"你說什麼?可不敢亂動那心思,若被人聽了去,你的腦袋保不住."
銀娘不屑地一哼,"保不住誰的,那還說不定."
"你……你到底是因為什麼這樣囂張?"無暇遲疑地問,心里微有緊張.
銀娘伸玉指將垂下來的長發勾到肩後,漫不經心地道:"還不是因為太後護著我唄.如今這後宮里誰最大,還不是太後?就連當今聖上,也要對自己的母後敬畏幾分,若是哪個宮的嬪妃敢放肆,銀娘我定不饒她."
無暇嘴唇都要顫抖,瞪著一雙鳳眼,誠心勸道:"你別管她們怎麼爭怎麼鬧,可不要惹上自身麻煩,哪個妃子說了什麼讓你不悅的話,也隨她而去,畢竟人家可是主子,指不定哪個日後得了恩寵做了皇後,咱們可是惹不起,啊."
銀娘對她媚眼一拋,"你關心我?"
無暇沉下臉,"你以為呢!"這些天來,她已當他是最親近的人了,雖然知道他在宮中能夠逢場作戲圓滑的很,可難免哪次不小心顧不得周全,再加上因為她就又敏感了些,若是有個什麼不甚,她以後……還有誰相依相扶?
她已失去的太多了,這份似真似假的若有若失的情意她也著實想要珍惜啊.
一只指抬起她下巴,溫雅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恨,"珊妃在太後那兒參了你一本,意要將你趕出宮去,若非我及時知曉向太後稟報實情,恐怕不等這雨停,你便要背著包袱走人了."
無暇一口氣哽在喉口,半天回不過神來,一雙無辜的眼睛閃動著驚愕.
果然,這外表的寂靜,是用來掩藏更大的駭浪.
"你不要怕,只待這雨一停,太後必要你這兒勘察,你只要按平日行事即可,太後見小皇子好好的,便不會怪罪于你,這幾日我會派人好生照看著你,量珊妃她也動不了什麼手腳."銀娘眯了眯眼,眸中閃過陰郁,"這個陰毒的女人,恐是不能容你,這次事過後,我要想辦法讓她斷了念頭."
"什麼辦法?"
銀娘冷淡看她一眼,又繼續道:"她針對于你,確因我上次頂撞她有關,她拿不了我便以你泄憤,但是……對一個身份只是奶娘的你費這般心思,似乎又不合事宜."銀娘說著緩慢抬起眼簾,探究的眸子深深望進她的眸底,望得她心有點發虛."看她那樣,就像是自己的男人被人搶了一樣……說!"銀娘突然眸光一寒,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雖力道不大,卻足以令她有勒緊痛楚的感覺,她本能的開始掙紮,雙手慌亂的拉他的手指,"呃……你……"
"哼!"銀娘冷哼一聲,犀利的眸子如刀,手下卻是放了她,"給我如實招來,那個昏君可有沾染你?"
無暇側頭猛咳了一陣兒,心里著實害怕銀娘若發現什麼會失手殺了她,又覺得什麼都不招會更引起他的猜疑,雖然他會維護她令她感動,但此刻這般對她又實在過分.幾番思索,無暇越想越淒涼,抽抽答答,眼淚又唰唰掉下.
銀娘上去就在她粉嫩的唇上咬了一口,恨恨地道:"又哭!"
無暇一個狠心,雙手向他一推,將毫無防備的他推翻在床里側,"滾!"
銀娘咬了咬牙,即而變了臉,一股喜氣泛上眉梢,眸中也閃出灼熱,伸出一只手,指腹按住無暇的下頜,一扭,無暇就只得怒瞪著雙眼迎上他.
"美人,說實話,把你放在這兒,我倒真是不放心."
無暇白他一眼,"你瞎說什麼,我只是一個照顧娃娃的乳婆,人家貴為天子,豈能多看上一眼?"說著,她小心的偷瞄他一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皇帝也並未對她做什麼,過了也便過了.
銀娘眸光一黯,危險氣息篤起.
無暇忙說:"那日,皇上確是來看小皇子……在院子里多問了我幾句,恰巧被珊妃瞧見,可能這樣她才想讓我走."簡單的說了當時的情形,無暇怕他不信,又略帶怨氣地道:"你瞧,這算什麼事?人家來看自家兒子,天經地義,每回還都要我戰戰兢兢不成?又怕珊妃多心,又怕你多疑,只不過是說了些話,看皇上平日里許是國事煩心,見到照雪皇子,難免心情放松,談笑風生間,卻給我引來了麻煩,真是倒黴."
銀娘充滿疑慮的眼睛終有些緩和,好看的唇線一揚,一翻身重壓在她身上,一手挑著她的發絲,有意無意地笑道:"莊妹妹聰明伶俐,凡事必定心中有數."
"你知道就好."無暇連連點頭,即而轉了話題,緊張又好奇地問:"珊妃跟太後說我什麼了?"要參她的本,總得有個理由不成,她雖為貴妃,可也不能管著不讓皇上跟哪個後宮女子親近.
"還不就是一些不懂規矩什麼的,你就不要擔心了,太後看重的是你照顧皇子的本領,這皇子不同于其他人,恐怕離了你,還真沒有人侍候得住,好不容易大家清靜了,太後也是能過且過,懶得跟珊妃管這門子煩事."
無暇點了點頭,"那就好."但一想到太後要來盤問她,還是難免緊張,若是被太後厭惡了,那可如何是好.
"別多想了,我也會跟著來的.怎麼說,你都是我選進宮的."銀娘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竟是溫柔百般,看得無暇心口一跳.
微溫的唇覆上她的唇瓣,生生撕斷了她心底緊繃的弦,一刹時,什麼都不想了,雙臂也渴求的攬上他的脖子,熱情回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7:55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十二章
窗外,雨如絲.
屋內,春正濃.
這一夜翻騰不定,直至天光泛白,紗帳內,氣息才略略減輕.
臉上的潮紅還未裉,無暇只覺得酸軟的感覺直襲四肢,動一動便明顯費力,無奈之下,抿了唇,狠狠瞪向香汗淋淋的身上人."還不下來……"嘶啞的聲音,聽得自己都臉紅羞赧,她也不知道,如今對這個人,到底是寄予什麼樣的感情,有愛嗎?如果沒有愛,那麼這樣**相對算什麼?如果有……也許,是依賴與習慣更多些吧.
也許她不是個好女人,可如今,她知道,除了銀娘,她不會讓任何男人碰她,就算多麼金貴的人都一樣,她只屬于這個男人.
"……給我,生個孩子吧."他的聲音在耳畔撩撥著她的心跳,她頓了頓,猛的想到與他這般已魚水相歡多日,可是肚子未有任何異常,難不成……暗抽了口氣,想當初,她狠心去買墜胎藥,那藥鋪老板的叮嚀……難道,真的應驗了嗎?
篤然的,她的眼角有點冰涼.
"怎麼?"銀娘顰了顰眉,眼底閃過難以察覺的惶和怒,嘴上卻繼續道:"跟我不好嗎?若真能給我生了孩子,我便向太後請願,帶你一起離京,一起過舒服的日子,可好?"話雖這樣說,但他的語氣卻異常冰冷,沒有溫度.
"我恐怕,是生不了孩子了."聲音微啞,她淡淡的苦笑了一下.也罷,這輩子,若真不能再生,她便當皇子撫養長大,體會一把娘的心,晚年安安生生出宮,過孤獨而安靜的日子.至于銀娘……他怎麼會為了她,放棄皇宮的榮華?
"你又在想什麼?"銀娘努力掩去心口的憋悶,沉聲問:"想宮外邊的男人?"
無暇回神,斷然搖了搖頭,輕輕將他推下身,頹然道:"已沒有讓我再牽掛的人."
銀娘細細盯著她,懶洋洋的一個胳膊支起上半身,斜睨著她道:"我呢?"
無暇莞爾一笑,一側頭靠在他胸膛,"只有你."
明顯的聽得他的胸口篤然停頓後又加快的心跳,無暇滿意地伸手環住他的腰身,輕輕閉上眼睛.
銀娘也緊緊將她摟住,唇角揚起細微的弧度,眼角溢出如月光般的柔輝.
雖然不知道未來是怎麼樣,可是這些天的折折彎彎,倒讓她懂得了珍惜眼前人,就算明知日後會分離,也安心的盡情的享受相擁這一刻.
不然,暮年回首,她還剩下什麼?
雨住了.卻沒有出現雨過天晴的明朗,反而是一陣兒秋風過,滿地的落葉飄,霜露寒冷.
長悅宮那邊傳話過來,讓莊氏抱著小皇子去進見太後.明著說是久未見皇孫甚是想念,但無暇知道,太後是借此次機會審審她要給珊妃一個答複.
長悅宮正殿,肅穆而莊嚴,高貴雅致.
幾個台階之上,坐著雍容華貴的皇太後,這次無暇倒是正面細看了她,不由心底暗嘖,太後雖然稱不上是天仙般的容貌,卻有著眾人所不能及的別樣氣質,五十開外的年紀,臉上卻只見幾道甚淺的細紋,縱使在眾多年輕的嬪妃宮女襯映之下,也不減其優雅的美態.
銀娘就站在太後身側,臉上掛著細微的笑容,一邊悄然審視著周圍的人,一雙骨節清瘦的手握成拳頭輕輕地捶打在太後肩上,惹得太後時不時回頭寵溺的看他一眼.
殿堂左側,坐著面無表情的珊妃,多日不見,無暇發覺珊妃眉眼之間多了份異樣,仿佛有絲焦慮縈繞著她,久久揮散不去.
所有人都悄悄看著無暇,自她到來後,一一問候過太後,珊妃後,所有人都用審視的目光打量她.
"莊氏,將昭雪兒抱上前來."太後聲音不大,透著威嚴.
"是."無暇抱著昭雪皇子向前走,一步一步上得台階,一抬頭,銀娘正眯著眼睛微笑的看著她,太後則將一雙眸子注視在皇子身後,見多日不見的小皇孫長大了許多,眉眼一彎,露出欣慰的笑容,"來,讓皇奶奶看看."
無暇微垂頭站定在太後面前,將懷中的小皇子舉向前,卻不料還未遞到太後手中,昭雪皇子突然受驚一般大哭起來,嘹亮的聲音瞬間充斥了整個大殿.
太後略驚了下,隨即轉身看了看銀娘,道:"看,這麼有勁兒,許是小身子結實著呢."
銀娘低俯了身子,柔聲笑道:"托太後的福,昭雪皇子白白胖胖,平日里可歡著呢,許是今日猛的見這麼多人,有點驚著了."
"也是,咱們自家人說說話,叫她們都下去吧."太後吩咐銀娘,銀娘便揮手示意宮女們全部退下.
無暇心里有點緊張,忙抱回皇子摟在懷里哄著,"昭雪皇子乖,是太後皇奶奶哦,皇子不哭……"
太後緩緩將目光投放在全神貫注哄著皇子的無暇臉上,看她哄皇子的樣子沉著而熟練,望向皇子的眼神柔和充滿慈愛,不由心里一動,再不著痕跡的盯了珊妃一眼.
因看皇子大哭,原本珊妃還暗自得意,以為無暇這次出了大丑,太後一定會責怪她,卻不料迎來太後這麼深意的一眼,心底著實驚跳了一下,開始坐立不安.
照雪皇子被無暇哄了一會兒,很快恢複了情緒,睜著一雙帶淚的大眼睛繼續好奇的盯向周圍.無暇用手輕輕地愛撫著他的後腦,一邊細細地在他耳邊低語:"乖,給皇奶奶抱抱,聽話,啊."看他已經穩住,無暇小心的將他反過來,試著讓他先去看看皇太後,慢慢的適應.
太後已等不下去了,急切卻也是小心的接過昭雪皇子,"我的乖孫孫……"
當昭雪落入太後手中,所有人都提起了心,直到小皇子好奇地看向太後而並未發出恐慌的表情時,除了珊妃,大家都松了口氣.無暇更是悄然在他背後給于安撫和鼓勵,並小聲道:"昭雪乖,給皇奶奶笑笑."
許是能感受到無暇的氣息,昭雪皇子竟開天荒的咧開嘴咯咯笑了聲.
太後那個喜啊,抱在懷中逗個不停.
銀娘與無暇對視了個眼神.
側堂的珊妃目瞪口呆,原以為小皇子平日不見幾個生人,一下子見到威嚴的太後,肯定會情緒失控哭鬧不停,讓人對莊氏的能力質疑,再加上她數落莊氏的不是,甚至擅自離宮行跡可疑,太後極有可能將她換掉,任銀娘如何護著也無濟于事.可惜如今看來,他們祖孫似乎血緣相連,竟如此和諧,看來這樣的計劃是行不通的.想著,額角上滲出了一層細汗.
太後抱著昭雪哄了一陣兒,同時也對昭雪細細的打量過,無須懷疑,小家伙長得壯實而可愛,一看就是吃得好睡得香.天氣轉涼,身上的衣服也得體.看起來,莊氏將他喂養的著實適當.
"看昭雪孫兒這般可愛,哀家很是滿意."太後說著將昭雪兒還給無暇,轉向珊妃,問:"珊妃,依你看呢?"
珊妃一個暗滯,臉上干笑了笑,福了福身道:"母後,皇子生的好,是咱皇家的吉福.只是,宮里自有宮里的規矩,功不可抵過,莊氏平日行事散漫,無視宮規,臣妾以為,如今二皇子已經數月,情緒穩定,也並非只有她一人可以喂養."
太後臉上無動于衷.
"喲,娘娘的意思,是要太後當那過河拆橋之人?"銀娘扯著嗓子慢騰騰地說了句.
珊妃臉色大變,立即從椅子上下來,屈身強忍著慌張,急道:"太後,臣妾絕非此意!"說完,她憤怒地瞪了眼銀娘後,卻是轉為一笑,"臣妾知莊氏是由銀娘姑姑親自挑選,姑姑曲解臣妾的話中意思,臣妾也能理解."
無暇垂著頭立在殿堂一側,心驚膽顫的聽著這後宮里女人們因她而起的紛爭,不由心底升起一絲悲哀.
"呵,娘娘的意思,是說銀娘徇私護短?"銀娘說著委屈地望一眼太後,太後的眼神略有無奈,再看向珊妃,此時珊妃抿了抿唇,似要辯解卻又未說話,仿佛怕她再次被銀娘反咬上一口,不如不說,讓太後決斷.
看珊妃不辯,銀娘卻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了句:"是好是壞,事實擺在眼前.莊氏有不知規矩之處,娘娘也曾教導過,如若僅是如此,便讓二皇子失了一個貼心的乳娘,太後……"銀娘轉向太後露出擔憂之色,"這恐怕得不償失啊."
太後微微的點了下頭,抬眼看了看堂下之人,便悠聲道:"也罷,扣莊氏一個月俸祿,此事便算了結,以後均不再提起."
無暇長籲了口氣,緩緩福身,"謝太後恩典."一個月俸祿算什麼,她有皇上賞的一百兩呢.破財免災,值.
珊妃擰了擰眉,默不作聲.
太後淡淡看了她一眼,露出欣然的表情,"行了,今兒個咱們聚在一起,大家一家人說說話吧,也讓哀家開心開心.來,昭雪兒過來."看太後伸出了手示意,無暇忙重又將昭雪皇子放回太後懷中,許是有點習慣了,這次昭雪皇子靈里靈氣的瞧著太後,臉上是活躍的表情,看得太後舒心不已,連連誇昭雪漂亮.
無暇端立一旁,心里很是安慰.其實無暇明白,像太後這樣在宮里打拼到如此高的地位,定是了解後宮里女人們的紛爭,她定是知道珊妃這麼排擠無暇絕不是表面上說的因為區區幾個小事,可是她卻不去深究,只是略罰莊氏些俸祿來敷衍一下珊妃,息事甯人.
無暇暗暗心里開始歎服:這才是大將風范啊!母儀天下.
"珊妃啊,最近皇兒國事勞神,你呀,要多多體恤他的身體才是."太後有意無意地說道.
"母後,臣妾明日便親自准備些參湯送去."
"嗯,昭雪兒雖寄予你,也別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皇帝兒是你的夫,他治國安邦,咱們後宮安甯,這天下才能太平啊."太後眼神未離開過懷中的昭雪,口氣淺淡卻語重深長.
珊妃面上微紅,"臣妾知道了."
無暇又不得不服,太後果然是太後,明著聊著隨意,暗里卻是叮嚀甚至教訓嬪妃.
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緊隨著門外的宮女便報:"十二王爺進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8:10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十三章
"哦,是禎皇兒來了."太後明顯很是高興,抬起頭去望.
果然見一藏青色華服的少年翩翩入殿."皇兒參見母後!參見皇嫂."
隨著禎王爺清雅的聲音響起,無暇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卻在目光接觸到那少年的面容時,全身猛的一震,整個人如遭電擊,半天回不過神.
"禎兒,上來!瞧瞧你皇侄."太後親熱地喚他.
"嗯,母後,這就是昭雪兒麼?"禎王爺舉步走上前,卻仿佛感覺到了身側那直勾勾的目光,下意識的側頭回望一眼,碰觸到無暇的視線,他也微微一滯,臉上略微不自然,即而才轉回頭,重新走上殿去.
無暇依然傻呆呆的望著他的身影.
他年方十三,四歲,眉清目秀,身形纖瘦,氣質清新,溫文爾雅,就算一顆青澀而朝氣的青蘋果,渾身散發青春而溫和的氣息.
是的,這是個王爺,年輕的王爺,他高雅,俊美,並不足為奇,然而……為奇的是,他居然有一張相似于蕭玉郎的面容!
無暇的手指禁不住的開始顫抖,眼神在他的身上移不開,內心更是翻湧不定,駭浪滾滾.若不是因為此時在太後殿中,她定會失控上前去抓住他哭叫一番.
殿上的他正一臉欣喜的看著昭雪,那溫和的眼神,那樣清雅的笑……好像他,好像玉郎啊!因為年紀的關系,他身形比玉郎略小了一圈,面上還存有稚嫩之氣,眉眼比玉郎稍有柔和,不似玉郎那般清冷.雖然她並未見過少年時候的玉郎是什麼樣兒,但此時站在眼前的就仿佛是少年時候的玉郎……這,這怎麼能不讓她又驚又喜又痛呢!
玉郎,玉郎啊……無暇內心痛苦的輕喚著,心口仿佛被一雙利爪捏緊,勒出了幾道血紅的痕.
禎王爺又好像察覺到了無暇的視線,不自覺的側眸睨她一眼,見她癡呆的目光,避開眼神後,臉上竟升起一層紅紅的薄云.
無暇心口一窒,未來得及多想,卻即刻迎來銀娘惡狠狠的一記飛刀眼,篤然回神,強忍著內心的暗湧,硬生生的垂下頭.然而兩眼卻是失了焦距,就那般直愣愣的渙散的垂在地上,腦子里也是空白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終于聽得有人喚她,她這才恍然回神,見太後正走下台階,要將懷中的昭雪兒交給她,她忙上前去接.
"莊氏,我看昭雪孫兒有些餓了,你且先抱他回宮吧."
無暇連連應,"是."
太後又對其他人等揮了揮手,懶懶地道:"行了,哀家累了,爾等也都回去吧."
"兒臣告退."
"臣妾告退."
銀娘則露出乖巧的笑容,上前去扶太後,"太後,銀娘扶您去睡."
"老是睡啊睡,我哪有那麼多睏意?"
"呵呵,那銀娘給您捶捶腿,捏捏腳可好?太後,您說,銀娘的手藝好是不好……"銀娘臉上笑著,眼睛流轉之間,卻是凌厲地盯了盯正走向殿外的無暇.
無暇也深深感覺到了銀娘的不悅,可是卻顧不得去想他的感受,此刻滿腦子全是禎王爺的樣子,那整齊而濃的眉,那清灩乾淨的眼睛,還有高挺微窄的鼻子,全都很像.除了嘴巴,玉郎唇薄唇線倔強,而禎王爺卻有些飽滿略顯溫潤.
珊妃從一出殿門便一氣呵成的直奔回宮之路,仿佛一肚子的氣要回宮去撒.
而無暇卻故意放慢了步子,屏氣凝神的關注著走在身後的禎王爺.
她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多看他一眼.
禎王爺身後跟著兩名宮女,此時他加快幾步已走至無暇身側,無暇不由心頭一緊,不自覺的側頭瞄了他一眼,卻不想他正睜著一雙清純的眸子望著她,並開口問道:"你就是昭雪皇侄的乳娘?"語氣清雅,聲線略為醇厚.而玉郎是那種尾音帶點沙沙的,能教人被勾去心弦的那種.二者卻都是那般動聽.
無暇身子顫了顫,思想里停頓了片刻,才僵硬地點了點頭:"回王爺,奴婢正是."
"嗯."禎王爺輕輕應了聲,腳下沒有停,卻是微慢了下來,與無暇並肩走著.
無暇內心激動了,抱昭雪皇子的手抖簌不已,幾乎要將昭雪皇子抖落下來.
"你怎麼了?"禎王爺略有疑惑地看她一眼,再看了看昭雪皇子.
"沒,沒事."無暇忙吸了口氣,緊緊地將昭雪皇子抱緊,心里卻抖的更厲害了,眼神兒也飄飄忽忽的看向禎王爺.
真像啊,天下竟有此相像的人麼?不過雖像是像,可玉郎給于生人的感覺是清冷孤傲的,而這位身份尊貴的十二王爺,卻是給人親和溫潤的感覺,這與他們的年紀無關.
禎王爺突然再望向她,有些遲疑地問:"你認識本王?"
無暇一滯,忙搖頭,"不,奴婢沒有見過,請王爺贖罪."她這樣癡情的反複偷望人家,人家還看不出來啊.
禎王爺柔和的一笑,仿佛安慰似地對她說:"沒有關系."
無暇心中一動,更是大膽的直視向他.既然沒有關系,那……不看白不看.
禎王爺不自然的顰了下眉,眼神微微錯開.
"王爺,咱們現在要去書堂,那個方向."身後的宮女提醒道.
禎王爺恍然回神般點頭應了聲,最後欲言又止的看了無暇一眼,匆匆轉身,帶著兩個宮女離去.
無暇則是站在原地,久久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內心一片紛亂.
還以為,蕭玉郎在她的心中,已被她絕情的忍痛深埋.
卻不想,僅是看到了與玉郎相像之人,她的心,就再次奔騰了,再一次,亂了.
回到暖閣,無暇便一副魂不附體的神情,春紅和小竹見她這般,以為在太後處受了訓,心情低落,便帶著小皇子在院子里逗玩,讓她一人在屋里清靜.
此刻無暇坐在椅子上,渾身無骨般有氣無力.
胸口堵著一口氣,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就這麼哽在胸口,哽得她快要喘不上氣.
怎麼會?怎麼會啊,明明是兩個不相干的人,怎麼會長得如此像?又為何都讓她遇見?這是老天在捉弄她嗎?她好不容易將失去玉郎的痛掩掉了,好不容易一心想和銀娘相處,好不容易想著可以重新過生活,而且已經在走入這種生活……可為什麼,禎王爺偏偏出現,在她心湖投下一塊色彩斑斕的玉石,攪亂那已甯靜的湖面?
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還是恩賜?
而事實上,當她一入深宮,遇上十二王爺的機率是非常大的.
怎麼回事?難道說玉郎跟這個王爺有什麼關系不成?王爺非太後親生?或者玉郎非蕭二夫人親生?不對,玉郎的娘早就下世,又聽蕭夫人說玉郎是極像他娘的.那,難道是他們上一輩的上一輩有什麼關聯……唉,還是別亂猜了.事實上,從剛才對王爺和太後細看之下,確也有幾分相似,不過說不出哪里像,似乎神韻極似.但玉郎卻是與太後沒有半分相像.
再細想之下,便只覺得小王爺與玉郎則是五官的構造相像,氣韻上,雖然兩人都是讓人一看乾淨純潔的人兒,但整體感覺上卻是不同,一個冷,一個溫,神韻不同.玉郎是那種相熟了後才會給人溫和的感覺,小王爺卻是一見便讓人想要親近,完全沒有貴族中那種拒人于千里的傲氣.
只是玉郎,給人的印象卻更是深刻了些.
尤其在她的心里.
如今才算明白,他是刻在她心里了.平日想不起,那是她刻意的將印上他的那面心反轉了一個面,壓到了最下邊,看不見便假裝沒有.
可是今天十二王爺的出現,無論如何,她再也無法逃避,那樣相似的容貌硬生生將她的心拋開,逼她認清了這個事實.
過往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清晰的映照在她眼前,玉郎那樣清明的微笑,那樣溫柔的眼神,如同穿梭了時間距離近在了她面前,那麼清楚那麼真實,就像是她還依然在他的府上,他們還愉快地生活在一起,沒有經曆這麼大的變動,沒有隔開陌生的距離.
一切仿佛,猶在昨天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8:23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十四章
一陣揪痛自胸口傳來,無暇禁不住低吟一聲,用手抵上了胸膛,卻難以控制內心的顫抖.眼前,玉郎的影像漸漸模糊,她眨了眨眼,終于看清,站在面前的,是抱著小皇子的春紅.
"莊姐姐,你是不是累了,不如,你先休息吧,一會兒,我和小竹輪流哄二皇子睡."春紅擔憂的凝起眉.
無暇無力的點點頭,抬起腳走向床邊.
這才發覺,屋子里已暗下了.
春紅在燈台上點了燈,又將燈光調小,使得屋子不是那麼亮,不會影響到無暇睡覺.
而無暇其實根本毫無睏意,雖然全身無力,神不守舍,可是眼睛睜的大大的,雖然瞳孔沒有焦距,卻透著無盡的悲涼.
——
"在我心里,無暇,只有一個."
"你知道我多麼喜歡聽,玉郎,玉郎,因為你曾經這樣甜美的叫我,所以我越來越喜歡這個名字."
"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特別的日子."
"別說是一副畫,就是你將我的人弄花,我也不會當你是罪人,永遠都是愛人."
"以後,無暇要時時為我記得,我的身體狀況,早就交給了你."
"在你面前當然要像個孩子,因為想惹你疼愛,你才舍不得丟棄啊."
"無暇……我好愛你."
——
誰說蕭玉郎是清冷的人兒?一幕一幕的回憶清晰真實,一字一句的蜜語猶在耳畔,他是多麼溫柔透明的人,他的感情多麼熱烈純真,他的付出是多麼的義無反顧?!
他的眼睛,仿若是蔚藍清朗的夜空里那燦爛晶瑩的星光.他的微笑,仿佛春風吹拂著青山,吹出了層層疊翠,似聞得陣陣草香.
他略帶沙啞的嗓音在耳邊久久不散,一遍一遍的訴說著衷腸,像無數的絲線一圈一圈將她的心纏繞,瞬間使她有種心被切成數片的撕痛感,全身的神經都顫抖不已,痛得無法呼吸.
玉郎,玉郎……
心底深深嘶喚著,眼淚悄然雙眶,無暇終無法抑制,鑽進被子里,捂住嘴巴,胸口大大的起伏著,低低的泣出聲來.
這一哭不當緊,仿若是開閘的洪水,經過萬年的積累,一朝決堤,必定是潮浪滾滾一發不可收拾.這一哭,她便哭了大半夜.
哭得渾渾沉沉,哭得神思恍惚,哭得雙眼腫了,哭了一夜未眠.
玉郎,你現在怎樣了?
一場秋雨過後,秋意陣陣,天變得更藍,云顯得更白,宮牆在紫霞照耀下也泛上了夢幻的光彩,而花園中的花兒,也更絢麗燦爛了.
幾日來,無暇整個人都精神不好.春紅看著心里著急,便拉著她到院外走動走動.現在照雪皇子已能適應外面的氣候,既是有點涼意也無防,反倒是小家伙悶在屋里會煩燥,一出來便喜形于色.正好,大家都出來散散心.
院中各色花爭奇斗豔,大片大片的秋菊賞心悅目,暗香浮動,皆是一片好景色.春紅原本喜滋滋的臉上,在看到無暇的表情後立即沉了下來,輕輕搖搖頭,歎息一聲.無暇抱著小皇子慢悠悠走出石路,端坐在石凳上,無心欣賞芳菲,椅柱失神,面上盡是失意和憂愁.
碧云長空,孤雁哀鳴;淚眼看花,花也憔悴.
"莊姐姐,你若不想在這兒,咱們就回去吧."春紅以為自己又出錯了點子,小心冀冀地看著無暇的臉色.她是著急啊,這若是珊妃娘娘來了,看到莊氏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兒,還不又要訓罰她們才是.
無暇搖搖頭,對她勉強一笑,"不用擔心,就在這兒坐坐吧."說完又那樣坐著,雙眼發呆,神色恍惚.懷里的昭雪皇子不干了,張舞著小手,小眉頭也皺起,似是極不滿意無暇這般將他綁住.
春紅只得將他接過來,抱他走入花叢之間,逗他看花.
一會兒,只覺得院門外出現了一個人影,春紅回頭一瞧,喲,多好,竟是銀娘姑姑來了,這下好,他們倆兒平日感情好,銀娘姑姑又是個會說話討人喜歡的主兒,沒准被她三言兩語,就將莊姐給逗樂了.如此想著,春紅一個提神,轉身就對著銀娘奔了過去,一邊朗聲道:"是姑姑啊!您也來賞菊呢?"
銀娘面上帶著光鮮的笑,眼神陰冷的瞥了還在那邊呆坐的無暇一眼,便又看向春紅,"是啊春紅妹妹,你們也來了,真是巧."
春紅走上前,回頭示意銀娘看看無暇,然後一臉憂色地道:"姑姑啊,你來的才是巧,我正發愁呢,你瞧咱們家莊姐姐,自從上次從你們長悅宮回來,就一直悶悶不樂,您是個巧嘴兒,您快幫我哄上一哄吧."
銀娘聽得春紅如此一說,心里越發憤怒,但面上仍保持著笑意,連連應道:"你放心吧,這點事就交給我了."
"那就謝過姑姑."
"嗯."銀娘揚了揚下巴,示意春紅避開一點.
春紅會意,抱著小皇子轉身出了院門.
無暇自然下垂的視線內,輕輕飄進一道淡雅的黃色下擺.她頓了頓,眼睛微眨,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當看清站在面前的是一臉陰沉的銀娘時,心底驚醒般一駭,猛的從凳子上站起來,圓瞪著錯愕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銀娘.
銀娘胸口的無名火越燒越旺,努力地抿緊了嘴,壓抑著一觸即發的火氣,犀利地與無暇對視.
無暇漸漸有些氣虛,微干的唇張了張不知要說什麼,眼神不自然的錯開來,飄飄忽忽垂下視線,臉上也泛起緊張的紅暈.
銀娘眉心一皺,猛的捏起她的手腕.
她一驚,怯怯地望向他,下意識的向後撤著身子,手腕間傳來的痛感使她終忍不住,傾刻間,鼻息抽*動,淚珠翻滾.
"為什麼?!"銀娘低聲逼問,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憤恨.
無暇自是知道他問的什麼意思,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含糊地反問:"什麼為什麼?"
銀娘陰森一笑,一用力將她拉近,緊貼著他的胸膛,另只手強硬的抬起她的下巴,兩根修長的指危險地撫著她的臉龐,眯起眼睛,仿佛用了最大的耐性,生冷地道:"我說過,你不要跟我玩花樣,也不要隨便搪塞我!"
無暇驚慌之下,條件反射地連連搖頭:"不敢……我不敢."
銀娘神色略有緩和,對她的鉗制卻毫未放松,"為何見了十二王爺神色大變,直到今日還失魂落魄?快說!"
無暇怔怔的望著他,見他眸中怒火之下隱隱掩藏著嫉火,心一軟竟漸漸有所平靜.她知道在他如利劍的眼睛下已隱瞞不過,若不招上點什麼今日必定死無葬身之地,轉動念頭,她放軟僵直的身子,微微歎息了聲,露出淒哀的表情,幽聲道:"我從小被李家收做童養媳,李郎在我進宮之前病死.前日所見的十二王爺,面容酷似我夫李郎……"
如今,也只好張冠李戴了.潛意識里,她不想讓銀娘知道有玉郎這個人,不想讓這二人有任何的交集,且不說若是被他知道了她會被備感尷尬羞怯,旦是想一想銀娘的脾氣和權力,她也怕會對玉郎不利.
銀娘面容微動,捏她的手頓了頓,緩緩松開,眼中的疑云飄浮:"果真真如此?僅是如此?"
"唉,想來李郎死的淒慘,他多年咳血,我奔波萬里也未能照應好他,讓他英年早逝……我本應守在李家為他守寡,然又怕婆婆打罵賤命難保,在白嫂相助下倉皇出逃……我……確是對不住李郎……"說話間,無暇悲聲淚下,雖這般只是用來哄騙銀娘,但思及往事,悲傷卻是真的,這件事在她心里,也著實留下了傷痛.
銀娘見無暇哭得悲切,染滿複雜情緒的眸子才漸漸有所轉柔,他靜靜的望著無暇,見她瘦弱的雙肩微抖,又梨花帶雨,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閉了閉眼,他手臂一伸,將她輕柔的擁入懷中,歎息:"想不到,你還是如此念舊的一個女子."
無暇見他算是相信了,暗自抽了口氣,身體里緊繃的弦才放松,順勢依在他胸口,盡情的哭著,不是為了演戲,卻是她胸口太郁悶了,她需要安撫需要發泄,需要讓他更心疼.
銀娘一只手輕撫著無暇的胳膊,似是安慰似是警告地說:"十二王爺年方十三歲,還是個孩子,他性格溫和身份尊貴,不會與你那李郎一模一樣,你別去想太多了."
"嗯."無暇輕聲應著,用手抹了抹眼淚,抬頭看他,"你放心,我也不會太有機會再見十二王爺一次,所以過幾天便會忘了這件事."趕緊劃清與十二王爺的界線,消去銀娘心中的擔憂,免去自己不必要的麻煩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8:40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十五章
銀娘捉起她一只手,舉到唇邊,極似溫柔的親吻著,眼睛迷蒙著霧氣,聲音飄飄渺渺:"忘了最好,就算不想忘,也要強迫忘,你明白我不喜歡睡在榻邊的女人心里頭想著別的男人,不管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還是已經死了的男人."
無暇隱忍著內心的惶恐,表上乖巧的點頭,"嗯,有你這麼護著我,疼著我,我啥也不想了."
銀娘輕輕勾起微笑,低下頭吻上她的唇,眼睛閉了閉,再睜開時,清澈的眼底倏地升出複雜的東西.
"別……"無暇卻一把推開了他,使得他不由的愣怔了片刻,即而臉上一紅,竟有些羞惱,"干什麼?!"語氣之中,居然帶了些撒嬌的意味,似是受了心愛人的委屈.
無暇不由失笑,臉上也飛起紅云,"這是在外邊啊!"
銀娘這才吸了口氣,向周邊瞥了一眼,撇了撇嘴:"那又怎麼樣?大不了我說給你吹沙子."
"這風和日麗的,哪有沙子?"無暇覺得這人真是有趣,再次失笑,"況且,那種爛借口,傻子才會信呢."
"那就以為我們倆好這口唄……"
"你說什麼?!"
"那不然呢?我喂你口水?"
"你,你……找打!"
兩人拌著嘴兒,在花園里嘻笑追逐開來.
一不留神撞到一肉牆上,硬是將來人撞得幾個踉蹌,無暇抬頭,喘著氣笑:"春,春紅……"
"哎喲!"春紅皺著臉兒揉著胸口,看向她們,卻是愉快地說道:"喲,我就說吧,咱們家姑姑一出手,莊姐姐肯定沒事,瞧,我從來沒見過莊姐姐笑得這麼開心過呢!"
銀娘眯著眼睛頗有深意的望著無暇.
無暇卻在春紅的提醒下,驀然發覺自己老久沒有這般笑過了,如果這般放肆的笑了後,竟覺得胸懷豁然開朗,仿佛郁堵在胸口的悶氣喪氣全都給放跑了.再抬頭對銀娘對視,無暇由衷的咧開了嘴兒,真心的說了句:"姑姑,謝謝了."
銀娘揚了揚眉,哼了聲,轉身悠悠地向外走,一邊懶洋洋地道:"不用謝,知道我好就行了."
無暇緩抬起水眸望著銀娘飄然離去的背影,嘴角兩邊微微抬起,淒迷的眸中逐漸溢出一絲溫柔.
"莊姐,快走吧,飯都送來了."春紅拍了拍無暇,無暇篤然回神,點了點頭,與春紅邁出花園.
草白霜重苔露冷,蕭瑟秋風霜葉紅,深秋一過,嚴寒的冬天便又來臨.
宮里的日子陷入平靜,衣食無憂,充實而忙碌.
珊妃像是深受太後啟發,再也不對無暇充滿敵意,甚至,一個冬天,連面都沒有露過.因為天冷,無暇便時常呆著小皇子在屋子里暖和,極少的出院門,更是未曾得見珊妃娘娘鳳顏.
銀娘曾經是隔三差五的有來看望,隨著氣候變化,那丫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偶也有斷個十天月把的不見人影.其他人等,似乎也是極少的想起昭雪小皇子,就連太後皇上,也未有光臨暖閣,他們又再次淪入被遺忘的角落.
春紅說,這宮里人都見風轉舵,二皇子的親娘死了,皇上便寵了別的妃子,大家都將注意力放在別處了,根本不重視二皇子.
無暇一邊嘴上說著無防,只要她們自己做好自己的份內之事,別人不來瞧,倒也落得清靜.但是心里卻也暗罵皇上混蛋,好歹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該時常來看上一眼.
罵歸罵,怨歸怨,歎息過後,還是得好好安排小皇子的衣食,眼見著冷天一天天逼近,無暇便吩咐小竹去通知織造坊的人為小皇子做幾件棉衣.隔了數日,棉衣拿來了,無暇一看,衣料手工都沒得挑,只是穿在小皇子身上不怎麼合體,于是抽皇子睡著的空兒,又給認真修補了一下.
春紅和小竹每次看到無暇為小皇子費心費神的模樣,便忍不住說無暇照看小皇子簡直像看待自己的親兒子一般.無暇沒有別的想法,人非草木,皆有感情,這小皇子養的久了吧,他又著實惹人疼愛,不由心里頭確是當成了自己的骨肉.也許,她已潛意識中知道自己不再能有生寶寶的機會,滿腔的愛便全都傾注在了昭雪皇子身上.
隨著小皇子也一天天長大,他不再老老實實的甘于被抱在懷里,時常要掙紮著四肢想要下地走,自然他現在是不能走,就由無暇她們幾個淪流架著他的小胳膊滿院子轉悠,這番折騰數日,無暇也覺得腰酸腿疼.
好在,偶爾,有銀娘的柔情安慰,她也覺得心中溫暖安怡.
冬日悄然過去.
九盡春來,院外的杏花開滿了樹丫,引來了成雙的蝴蝶飛舞.天空中,鴻雁飛去,紫燕飛來,站在枝頭點綴著春色.
許久不露面的無暇,也帶著昭雪皇子到采泉宮的亭廊樓台逗玩,遙望對面那一片杏花雪海,不由想起那一個春天,她與他徜徉在梨花樹園,也是這樣的美景,也是這樣的詩情畫意,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思及此,無暇心內再次升起絲絲惆悵.
在過去的冬季里,她明明知道這采泉宮的假山處,便種著三五析梅花,但她刻意沒有去看,便是為了不想憶起那人,然,不想到了春季,對他的記憶依然頑強地複蘇.
心的寂寞,越來越深,越來越教人心惶.
而一直以來能為她解郁的唯一的銀娘,這段日子也少見了,前些日子有聽小竹打聽到,說他領了什麼命出了宮.這讓她心里略有不快,不管如何,她將他可是當成最親近的人的,可是他呢?似乎除了對她管制的比較緊之外,自己的事卻從來不告訴她.原本她以為,她不必管那些,但當真知道他不把她當回事後,居然也覺得好生傷心.
"呀呀……"昭雪皇子仿佛在無暇懷里久了,開始不安分的扭動著身子表示抗議.
無暇回了神,見小家伙憋紅了臉,不由失笑道:"好好,你想到哪里去玩?"
昭雪的小手伸向殿外方向.無暇站起身望了望,思索片刻,也罷,就隨便沿路走動走動,只要不走完就行了.于是抱著小皇子向采泉宮外走去.
一陣陣的春風吹來,無暇深吸了口氣,春暖花開真好,雖然還有點淡淡的冷氣,但對于長久的寒冷來比,今日確是個出去活動筋骨的好時日.
采泉宮比往日冷清了許多,許是整個冬日大家都少出門之故,現在還沒有緩過勁來.原本無暇也想像繼續冬眠的,無奈這個懷里的小家伙是不會放過她的!伸過頭眯起眼瞧著昭雪胖乎乎粉嫩嫩的小臉,無暇寵愛的捏了捏他的臉蛋.
要說,這孩子真是天生的富貴之相,不但五官精致的無可挑剔,那一雙水眸也忽靈靈的像是凝聚了許多的智慧,而愛動又雷厲風行的性格,恐怕將來也不是個安分的主兒.隨著成長幾乎一天一個樣的他,每天都教人有新的發現,真是讓人愛不釋手.
"昭雪啊昭雪,奶娘有你,也真是滿足了."無暇欣慰地一笑,抬起頭走出宮外.
昭雪情緒大變,一見外面空曠又繁茂的景致,立即手舞足蹈,嘴里還呀呀啊啊忙個不停.
無暇失笑:"你呀,一個冬天真是把你給憋壞了."說著放慢腳步,沿著青石小路隨意的走著,一邊欣賞風景,一邊幽聲道:"瞧,這就是你父王的後宮,每天都有人修理的這樣美麗乾淨.昭雪兒快快長大,奶娘帶你時常出來玩好不好?"
然小皇子此時不再與她對著臉兒呀呀說話,注意力全被外面的風景吸了去.
如此穿過綠叢圍繞的青石路,盡頭處見一亭子,無暇走進去,將小皇子放在亭里的長凳上,身上便覺得一輕,抬手緩緩的輕輕捶打著肩膀,另只手扶著小皇子,怕他掉下去."唉,你說你,又重了,吃吃吃,每天都吃的那麼多,小饞貓……改日,奶娘再給你做奶娘家鄉那里的翡翠粥好不好?"
"咯咯咯……"小家伙興高采烈.
無暇溫柔地一笑,目光流轉之間,瞄到不遠處的路上,走著幾個人,下意識的定睛看了看,不由心底一窒:是他?!
從她這個角度看,走在最前頭的十二王爺明顯比初次見時個頭高了許多,側面完美無缺,一身淡藍色卷繡邊的輕裝,顯得人精神煥發卻又清雅出塵.
十二王爺突然向她這邊側目看來.
無暇慌忙低下頭,抱起小皇子背過身去,心口卻撲通撲通跳個不穩.
那方,十二王爺瞧見她,神色微怔,眼簾微下垂略有思索,再抬頭望時已見她背過身去似是躲避,表情頓了頓後,他也悄然回身,繼續向前走.怎奈剛邁出幾步,又聽得那邊有嬰孩不耐的呀呀聲.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下,他安靜的轉側身,再次望過去.
無暇也沒料得小家伙在關鍵時候並不能了解她心思,竟伸展著四肢想從她手臂里掙脫,粉潤潤的小嘴里還不滿地吭吭喊著,無奈之下,只得小聲哄著他,再次將其抱好後想原路返回,可是剛走幾兩步就聽得身後有著清雅的聲音傳來:"這是昭雪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8:54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十六章
無暇背後一滯,驚慌過後,努力使自己清靜下來,人家十二王爺不過是個根本和那個他無任何關系的少年,她何必不敢去看他?況且人家是王爺身份,豈有她拒理之禮.幾番自我鼓勵後,無暇臉上擠出笑容,優雅的轉身施禮:"奴婢見過十二王爺.奴婢懷中的確是昭雪皇子."
一束溫和的目光射在她頭頂,卻讓她覺得額頭發緊,稍許,那清雅中帶醇厚的聲音再次說道:"免禮了.將皇侄抱上前我看看."
"是."無暇微微抬起頭,卻仍是向腳下看著,只是雙手將懷中的小皇子轉了身面朝外,向上抱了抱.
十二王爺向她走近了一步,目光注視到小皇子臉上,稍時,微喜的聲音道:"昭雪皇侄生得乖巧靈秀,長得真快,都這麼高了."
無暇忍不住向他的身長偷瞄了一眼,內心暗笑:王爺也長高了不少.都是正值生長期的皇家子嘛.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突然詢問傳來,令無暇猛的一怔,沒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誰……不過,昭雪小皇子的名字他不是含在口中麼?那肯定是問她了……
強裝鎮定的抬起頭,無暇盡量使自己的目光顯得自然而淡然,可是,當她一接觸到面前十二王爺的眼睛,心底還是沉沉震撼了一下.
好像……好像那個人……仿佛是越來越像他了.
短短數月,他臉上分明多了變化,五官出落的更加精美.臉頰上的稚氣少了幾分,眸中的沉靜多了幾層.臉龐清俊略見青澀,身形高挑卻見堅韌.細細看去,正值少年向男兒的轉渡時期,整個人如同一棵蓬勃生長的青翠樹苗.
這小王爺,仿佛是照著蕭玉郎的樣子長的.許是因為年紀的增長,如今不但五官相似,連氣韻也像了幾分.
這般近距離清晰的望著他,無暇的心就控制不住的顫抖不已,眼神卻似被施了咒般移動不得,連他眸中閃出羞窘的神色也未發覺.直到懷中的小家伙憤怒的揮動著小手臂,差點兒從她懷里蹦出去,她才驚覺回神,"啊."
"小心!"十二王爺上前一步,雙手扶住了昭雪皇子的身子,幫著無暇抱好,這才籲了口氣,淡淡笑道:"真是調皮,差點兒掉下去."
無暇臉一紅,眨巴著眼睛不知作何解釋,只得喃喃地道:"對不起……我以後一定……特別小心的,絕不會再……"別看皇上平日不費心,若真是小皇子摔壞了,被他知道,還不得砍了她的頭去.
"嗯."他的聲音似乎帶著溫度,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這樣尷尬的對站著令無暇渾身不自然,微顰眉,她心里盤算著不如現在就走吧,反正,他又不是他,再看,他也永遠不是他.
空添一份憂傷.
于是整了整身子,她勇敢地抬起頭,正要張口說話,他卻強先一步說道:"我確信,在上次長悅宮之時是第一次見到你."
無暇嘴巴張了幾張,眼神定了幾定,終不得不將辭別的話暫且存放在喉口,轉而垂首應道:"是."心中卻又突然想到,上次初見時他還口口聲聲以本王自稱,但這次卻都是說我,難道,在他眼里,他們也算是有點相熟了不成……呀,想什麼呢.
十二王爺的神色幾經猶豫,眸光從她臉上收回,雙頰竟不知不覺的又浮上緋紅,但是心中的疑惑令他不得不問:"既然之前我們並不認識,為何你每次見我都……好似很驚異?"
無暇心中一顫,臉上轟的發熱,她……有那麼明顯嗎?有嗎?
十二王爺見她怔住,臉上更加疑惑加不安,一時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額頭上滲出細汗,無暇終于使自己清醒,一想到此時面對的可是當今皇室子弟,不敢大意,忙小心地恭身道:"回王爺,那是因為……因為王爺與奴婢的一位友人面容相近.奴婢適才有冒犯王爺之處,還請王爺贖罪."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在他面前編造與銀娘一樣的謊話,好像不想讓他知道她有過夫婿一樣.雖然她也知道,既然她是皇子的奶娘,所有人都理應知道她是已有夫婿並生過子的女子,可是,她就是不想當他的面那樣編……真是糾結啊.況且,若說人家王爺與一故去的人相似,恐怕人家未必會高興.
十二王爺露出了然的眼神,微微點頭,笑道:"不必害怕,我只是隨意問問.既然,我與你友人相貌有相似,如今你又深居宮中,那你就把我當成你的友人吧."
無暇一驚,抬頭,正瞧見他一臉的喜氣,單純的眼神清澈如水,表情也誠摯而真實,果然是個毫無架勢的王爺啊.只是這樣一來,之前沉穩的假象被看破,盡顯了孩子氣,唉,畢竟現在也才十四歲啊.
收回目光,忍住笑,無暇心里也感動著,福了福身道:"奴婢謝過王爺好意,只是……王爺便是王爺,奴婢不敢."
十二王爺有點失望的皺了皺好看的眉,"你不願哪?"
"不是不願,奴婢就是奴婢,怎麼能跟王爺……"
"哦對了,沒有外人在,你不必口口聲聲叫我王爺."
沒有外人在?呃……他們現在很相熟嗎?
看無暇一直低垂頭不動,十二王爺臉上頗有些窘迫,笑了笑,繼續道:"你可以叫我元禎.你也不必自稱奴婢了……哦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麼?"
無暇頓了頓,答:"奴婢叫莊無暇.但是王爺的名諱,奴婢萬萬不敢直呼."
十二王爺淺呼了口氣,垂目思忖片刻,也理解的點點頭,"那好吧,我以後便叫你莊姐姐,可好?"
無暇這回是真的觸痛了,莊姐姐……這般親昵,可以嗎?
見無暇又沒表態,十二王爺一張臉上變幻無常,時而擔憂時而緊張不安,他如水的眼眸轉了幾轉,終鼓氣勇氣向前微傾了一些,放低了聲音,柔聲問:"莊姐姐,不行嗎?"和風細雨的聲音,讓人不忍拒絕.
他年紀尚小仍有帶著童真,語氣中不時顯出活躍,但看似脾性確實溫和.
短暫的愣神後,無暇帶著些倉皇的一福身,說道:"回王爺,奴婢要回去了."說完,沒有抬頭看他,直接抱著小皇子一轉身,略帶跌撞的沿小路走去.
十二王爺被她的突然冷淡的反應有點摸不著頭腦,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口,略帶驚疑的望著她快速逃離的背影,清澈純真的眸光中,漸漸浮起一絲失落.
直到無暇轉了彎隱蔽在樹叢之後,十二王爺才無奈的收回了目光,垂眸略微思索片刻,便緩緩轉身,走向站在適才路口的兩位宮女,"走吧."
無暇馬不停蹄的奔回了暖閣,身上都已奔出汗來,回到屋子里將小皇子放床塌上,自己拿了茶杯猛喝了幾口,這才長吸了口氣,用手撫了撫胸口,一雙水眸這才緩過勁來,慌亂裉去,只剩迷茫.
怎麼一出門,就遇上十二王爺呢?而且,他怎麼看起來就那麼愛跟她講話呢?難道,他也有什麼感覺嗎?……呸呸呸,又不純淨的想什麼呢,人家才是個年近十四歲的男娃……而她,只是個侍候皇子的老媽子.
抹了抹頭上,已經熱汗變冷汗了.
甩甩頭,不再胡思亂想,側看看一眼顧自抓著布娃娃玩的小皇子,無暇淡笑一下,"小家伙,渴了吧?"說著慢騰騰的轉身,去給小皇子倒開水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9:06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十七章
連著數日,不知道是什麼心理,無暇竟又不敢出門了,至多在采泉宮里的風景區轉一轉,因為這小皇子現在實在是在屋里呆不住,好在采泉宮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呢.若真是天氣甚好蝴蝶飛舞,無暇便讓春紅帶小皇子到宮外附近走一走,而自己,就老老實實的為小皇子研究新品種的食物.
小娃娃每長大一點,對吃的東西都有變化,現在一歲左右,禦廚房送來的差不多都是些肉粥,米糊,為了讓小皇子長得更健康,無暇便不斷的抽空想辦法多弄點其他的東西,比如水果泥和雞蛋羹,還經常換不同的做法,給小皇子換換口味.你別說,似乎小皇子特適應無暇的手藝,不管無暇做什麼,他都吃得不亦樂乎.
每次看到小家伙酒足飯飽的滿意樣,無暇心里啊,再多的煩惱也給丟掉了.
但是,笑過之後,心口某個地方,似乎還有點空空的,即使在小皇子身上得來的再多的快樂,也填不滿它.
這真讓人,困擾.
屋外傳來嘻笑聲,那久違的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遠遠的傳來,無暇拿著小勺正攪拌雞蛋羹的手一抖,心口猛的一跳!
他來了!
欣喜,興奮,埋怨和委屈一齊湧上胸口,抬起頭,從窗子處正看到銀娘與小竹邊說邊笑的走出門,銀娘今日一身青衣,裝束簡單,不過是披著齊齊的長發,更顯得清爽又嫵媚.
無暇心里一動,多日不見,猛的一見這男人還真是長得好看.即使只是淡淡的與人交談著,然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便自然的流露出別樣風情.
銀娘突然向她投來一眼,她愣了下,立即低下頭.
說著說著,兩人就悠悠的踏進房門,無暇繼續忙著手里的活兒,雖然心已亂,面上卻極力保持著沉靜和淡然.
"莊姐姐,銀娘姑姑來了!"小竹有些疑惑的喚了無暇一句,不明白平日里兩人那般好,怎麼人來了無暇還沒動靜.
無暇只得面無表情的看她們一眼,應道:"嗯."
小竹越發不解了,回望一眼銀娘,見他正微側頭,好整以暇的眯眼瞧著無暇.于是小竹突地一笑,似大徹大悟地拍了拍他道:"我說姑姑啊,你看你這些日子不來,我們家莊姐姐都不高興了,以後你要常來串門才是啊."
"誰不高興了?!"無暇下意識的回了一句,上對上銀娘促狹的眼睛,便猛覺得臉上一熱,吱唔道:"我這不正忙著呢."
小竹看了看無暇手中的碗,走上前道:"莊姐姐,這個好了我就拿去喂二皇子吧."
無暇不置可否的張了張口,小竹便已從她手中奪走碗,轉身對銀娘道:"姑姑,你知道我們這暖閣里平日里就冷清,你若有空就該來瞧瞧,這麼大的後宮,也就咱們姐妹相熟了,你可不能忘了咱們呀."
"小竹妹妹,姑姑我只要一有空,哪次不是先來瞧你們?"銀娘說著走上前親昵柔媚的對小竹刮了刮鼻尖,小竹縮縮脖子一笑,道:"你們先聊著,我去喂小皇子了."說著就向門口走.
"哎,小竹,"無暇突然想起外面尚還太涼,便叮囑道:"一會兒若是雞蛋涼了,不要給小皇子吃,拿回來熱熱."
"我知道."小竹笑著白她一眼,便笑盈盈的出了門.
銀娘望著小竹的身影出了院外,這才恢複男兒本色,懶洋洋的轉身走向正干站在原處一副無所事事的無暇,"幾天不見,倒是長脾氣了!"
無暇慍怒地擰起眉,瞪住他,"你說什麼?!"
銀娘上前一步一把摟住她的柳腰,邪里邪氣地望著她,"怎麼,我冷落了你,生我氣了?"
無暇一邊奮力的徒勞的掙紮著,一邊嫌惡地道:"你也值得我生氣?哼!"
銀娘卻極是滿意地勾起唇角,一只手撫上她的脖頸,向上一抬,逼她仰面對著他,放低嗓音道:"沒生氣就好生侍候我."話音剛落,他便猛的低頭捉住了無暇的小紅唇,熱烈到近乎肆虐的狠狠吮吸她的唇.
無暇不想他來個突然襲擊,反應過來時再去推他,已完全是白費功夫,任他霸道的啟開她的齒,靈活的舌頭鑽入她口中,在里面瘋狂掠奪.
漸漸的,她的身子由僵硬開始變軟,情緒有憤怒也變得柔情,並一點點轉為熱情,但隨即,鼻尖一酸,眼淚便脫眶而下,直落到他們雙唇接合之處,兩人即嘗到了那咸咸的帶著思念和委屈的味道.
銀娘眼睛一眯,眸光越發犀利,摟在她腰間的手一勒,鉗住她的身子就疾步向床邊走.無暇張慌的隨著他後退,腰後只覺得被床板一頂,前面的他又同時一壓,她就這麼不由自主的仰躺了下去.
銀娘似乎被這般曖昧的動作與姿勢給刺激到了,充滿的眼睛又燒上紅光,加重了口上的吻,一只手也按在她身上肆意……
"不,不行……"無暇近乎完全喪失的理智猛然回攏,搖擺著頭想要擺脫他的糾纏,一邊氣喘籲籲地困難地說著:"別這樣,白天……會,會被人看到."即使身體里已被他挑起欲,多日來的思念令她也情難自禁,想與他深深擁抱相吻,可是她明白現在不是時候,現在或者不在乎名聲,可是不能不在乎生命.
銀娘的唇也頗為困難的移開她的唇,滑進她細滑的頸項,臉埋在她的香氣里,一邊貪婪地嗅著一邊細膩地吻著:"想死我了,美人……"
無暇心底蕩起溫柔,如同夏日里熱騰騰的湖面突然灑下一片細雨,無聲而溫和,她的氣息漸均,垂眸,長而翹的睫毛顫動著,澀聲問:"想我還不來?"
銀娘抬起臉,秀美的容顏漏*點散去略帶疲憊,卻是幸福地笑著調侃道:"看來我應該偶爾的給你個驚喜,吊吊你的胃口,才能知道你有多想我."
"我才不想你!"無暇紅了臉,雙手一撐將他推翻在床側,一骨碌坐了起來,側目瞥他一眼,"說吧,這些天去了哪兒?"
銀娘懶懶地起身,一邊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衫一邊簡潔地道:"去給皇上物色美女."
無暇卻是一驚,"選秀女?"
銀娘冷睨她一眼,"怎麼?你有興趣?"
"說什麼呢你!"無暇對他時不時的似真似假的捉猝很是懊惱.
銀娘突地一笑,又是萬種風情,"我喜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說著抬起手,挑起她一縷散發繞在指間,輕呼口氣,慢悠悠地道:"要按正規程序挑選秀女,那就時間太長了.皇上現在沒有心愛的妃子,難免情緒低落還有可能到處發騷.為了後宮和平,我只得擔當此任."
"皇上沒有心愛的妃子?"無暇有點疑惑,"那,珊妃娘娘……"
"嘁,"銀娘不屑地啜一口,身子一斜倚在無暇的肩膀,"珊妃算什麼?就憑她還想跟我斗?太後根本不理會她,上次那事你該看得出來吧?呵,若不是她爹是個二品的官,就她那平凡的容貌,怎麼會入後宮封妃子?就算現在,她也只是掛個名份,你看皇上來過采泉宮幾次?還妄想懷上龍種?她沒這個機會."
聽著銀娘冷漠甚至無情的言語,無暇頓覺得銀娘果然是個狠角色,看來日後若得罪他恐怕沒有好下場.轉念一想,不由得又有點同情珊妃,別看她表面上風光,是個娘娘,可是還沒有她無暇好,至少她身邊有個男人疼著,還有個孩子哄著,日子可比她豐富多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9:27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十八章
銀娘手臂一展,從後面摟住無暇的腰,繼續說:"其實呀,皇上一直最寵愛的妃子就是二皇子的母親慧妃,所以慧妃死後,他開始悶悶不樂……"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也不常來看二皇子?"無暇有點不解,二皇子可是慧妃所生,血脈相連,皇上理應更加疼愛二皇子啊.
"那就不知,不過依我看,他是了解了二皇子有你這麼個好的乳娘照應,心里放心,同時一看到二皇子,他又會思念慧妃更甚,觸景傷情吧."
無暇似有些理解的點了點頭,轉眼望向銀娘,竟見他眸中有淡淡的哀傷,不由心中一動,微側頭,將臉頰貼上他的頭發.
銀娘的身子微微一震,長長的睫毛忽閃了閃,嘴角輕揚起溫柔的笑意.
"不過我想,一國之君,也確實是太忙了."輕歎了聲,無暇淡淡地笑了笑.
"嗯,那是自然,再說,還有大皇子,大公主,二公主和三公主,皇上的孩子也多,照應起來還真是不易."銀娘低低地笑了聲,笑聲極是好聽,"珊妃若是對二皇子多些心思,也許皇上還會重視她一些,不過,她人就是太蠢,如今在宮里悶出病來也是她自找的."
"娘娘病了?"無暇微訝."怎麼沒聽說啊?"
"我也是偶聽她的丫環說的,恐怕是她不讓張揚.算她這回聰明點,少惹事還是好的.現在皇上馬上喜盈盈的要娶妃了,哪還顧得上她?"
"你給皇上物色的是個怎樣的女子?"說起來,無暇還有些好奇.
銀娘卻是云淡風清的看了她一眼,道:"自然是個對皇上的口的女子."
"是絕色美女吧?"連一道一道的選秀程序都省了,准是直接挑到了哪個知名的女子.
銀娘卻有點不耐的皺了皺眉,又神秘地一笑,"很快就知道了."
"不說拉倒."無暇別過臉去.
銀娘卻又是狡黠地一笑,猛的勒緊她的腰就將她撲倒,上身調整了下姿勢實實壓在她身上,雙手在她身側一抓,她便忍俊不禁張口笑起來,一邊嬌嗔:"你干嗎?快放開!"
"你說,你該怎麼犒勞我?"銀娘的聲音壓低,帶著魅惑之力,"我經常去挑選美女,面對那麼多的生香活色都沒有動心,一心只想著回來見你,我對你的這份心,你該知道吧?"
無暇的心被他的聲音蠱惑了,只覺得像身處在云堆里一般舒適,整個人被溫暖和幸福包圍,讓人情願沉醉在其中不想醒來.直到她聽得自己喉口溢出了充滿嬌媚的一聲低吟,這才迷迷糊糊地看到他一只手已伸進她胸口,正溫柔而有力的撫柔,而另只手,也正掀起她的衣裙,沿著她的腿部細細撫摸……
"嗯……"她情難自禁的挺了挺顫抖的身子,想與他貼得更緊密.然而,他卻又是突然的停止了對她的一切挑逗,雙手收回微支起身子,深深地垂眸低著她.
無暇略有羞赧的垂下眼簾,無奈的輕歎口氣,然後又小心的抬起眸,試探的輕聲問:"晚上,能來嗎?"問完這句,她也覺得自己真是無恥啊無恥.
銀娘嘴角若有若無的揚了揚,雙手一撐離開對她的趴俯,坐直了身子,淡淡地說了句:"不能."
無暇心里一冷,貝齒輕咬住下唇,甚是別扭的坐起身,垂著頭眼神閃爍不定.
"晚上要服侍太後."
"啊?"
銀娘鄙夷地白她一眼,"給太後捶腿.你在想什麼?"
"哪,哪有想什麼?"無暇不覺紅了臉,這才想到銀娘肯定以為她想到那里去了,"我只是一時沒反過來."
"太後年紀雖然不大,可是總是腿疼."銀娘說著,語氣里竟有些擔憂的味道.
無暇挑起眉,審視地望向他,"你好像對太後真的很忠心."
"喂,不要把我想成沒心沒肺的人!"銀娘不滿的嘟起嘴,"我比你們這些假正經真誠多了."
無暇也不跟他斗嘴,只輕輕應了句,"那就好好服侍太後吧."
"嗯."
空氣里靜了一會兒.
"那,明天呢?"無暇鼓足了勇氣,終問出了口,今天即是抹了臉面,便徹底些吧.畢竟,她真的很想他的陪伴,只是靠在他的懷里睡覺,她也很滿意了.
"也不行."銀娘幾乎是絕斷的口氣.
無暇臉上幾乎就要掛不住,幾經掙紮,豁出去地追問:"後天呢?"
銀娘眨了眨眼,緩緩的側過頭,一雙清亮的眼睛有著讓人捉摸不定的光澤,默默的看了她一會兒,他淡然一笑,抬起一只手撫摸上她的下巴,意味不明地低聲道:"記得我們第一次苟合時我說過什麼嗎?你果然是有著潛質的女人."
無暇一怔,即而惱羞成怒,抬起手就想捶他,卻被他眼明手快一把鉗住了她的手,狀似惡狠狠地將臉湊過去,道:"我說錯了嗎?你若是缺了男人,真的是不行."
"你……滾!"無暇忍無可忍,奮力掙紮,一邊罵著:"滾蛋!再也不要來了!滾!"
銀娘卻出其不意地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極為暢快,然後猛的松開她,並旋身從床上躲了出去,站到了窗前,側頭向窗外睨了一眼,便回轉回頭似笑非笑地望著無暇.
無暇回過神,氣呼呼的站起身就要上前跟他理論,余光卻從他背後的窗口瞄到春紅和小竹已抱著小皇子進得門來.只得強壓下去心口的火,又不解恨的猛推了他一把,大聲道:"姑姑!你快回去吧,我可得哄小皇子睡覺了."
"喲,姑姑這就走啊!"春紅恰在此時踏進門來,笑著道:"這回多久不見,姑姑在外頭的事兒忙完了麼?"
銀娘早已恢複了以往的妖嬈,臉上掛滿嫵媚的笑,輕挪蓮步向前走幾步,應道:"是啊,基本上呀都差不多了,不過我這就得回去了,太後不讓我在外邊閑逛太久,一會兒不見我呀,她老人家心里抓慌."說著又吃吃地笑起來.
春紅和小竹也對視而笑,"姑姑說的是,誰不知道咱們太後最疼愛你了.快走吧快走吧,下次再來啊,咱們姐妹好久沒有好好聊了."
"嗯,我知道."銀娘風情的沖她們擠擠眼睛,再斜睨無暇一眼,轉身扭動著腰肢向門外走去,"我走了."
無暇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低罵:"妖精."罵完,臉上又是一陣兒發熱.
"莊姐姐,你說什麼?"
聽得小竹問,無暇這才驚覺,用手摸了摸臉,極力恢複平靜和自然,"沒什麼,哦對了,小皇子都吃完了嗎?"說著她上前去接小竹手中的碗,一看,嘿,空空的,不由笑道:"小皇子越來越能吃了."
"嗯,方才呀,吃的可歡了.我看小皇子就愛吃你做的飯了."
春紅將小皇子放到無暇懷中,道:"吃飯了該睡覺了,你哄他,我去洗碗."
"好."無暇抱起小皇子,將他放到床上,逗了他一會兒,便哄他睡覺.
趁機,她也想睡上一會兒,因為晚上時常不能太安穩的睡覺.現在小皇子漸漸大了,夜晚睡覺有時會在床上爬動,有次險些摔到床下,幸好無暇當時有感應似的醒來,不然真是要摔疼他.從那後無暇晚上就不敢睡太死,時刻聽著他的動靜,只要他這邊一吭聲,她就立即睜開眼睛,喂一喂哄一哄,直到他睡著.剛過去的冬天里,小家伙還會翻滾著踹開被子,無暇擔心他凍著,有時候就索性將他抱到自己被窩里,摟著他睡.
別說,只要小家伙偎著她暖暖的身子睡,就睡得特別香甜,不時的呀,那潤潤的小嘴還不時的叭嘰幾下.
望著呼呼睡著的小皇子,無暇心情放松,枕到枕頭上,用手寵愛的撫摸了下他的小臉,便閉上了眼睛.
只是腦子里猛的又想起方才銀娘那可惡的嘴臉,讓她胸口頓覺得一陣堵,悶氣憋在里面出不來.
這個該死的銀娘!真是要氣死人了!
不知不覺,便也睡著了去.
到了晚上,因了下午的一頓飽睡,她便睏意淡然,時而起身喝水呀,望望明月什麼的.
唉,不能騙自己,她真的很想銀娘.
白天被她勾引一番,擾得她心煩意亂的.有時候她也懷疑自己,真的像他說的那麼……嗯,算了,就算是又怎麼了,她正值青春,而且現在只對他一人有那感覺啊,這有什麼不倫,有什麼羞恥的?
說是這樣說,可是對于今天銀娘絕情的回絕,還真讓她傷心.
歎了口氣,她轉身去看了看小皇子,幫他推掖了掖的被子,再返回到床上.
思想里掙紮了一會兒,渾渾噩噩了一會兒,不知什麼時候,便也迷迷糊糊的逐漸進入夢鄉.
只是,仿佛只是剛睡著了一會兒,還沒睡到穩妥,耳邊就覺得有異樣的聲響.
無暇警覺的猛的睜開眼.
窗外已微有泛白的灰光照進來,僅僅是看到映在紗帳上那熟悉的輪廊,無暇便只覺得腦門一熱,全身的血液都湧上頭頂,幾乎不假思索的,她條件反射似騰的一下坐起來,一只手猛的扒開了紗帳,另只手幾乎是同時的一下子扯住了立在外面的身體,用力拽進了紗帳.
而那人,亦是配合的任她推倒在床塌,還低低地發出吃吃地笑聲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1:59:53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十九章
"你不是不來嗎?"無暇壓在他胸口,緊緊地盯著他俊美的素顏,又喜又怨又激動.
"我不來,還不要急死你呀."他眨了眨淘氣的眼睛,沒有嘲笑,只有寵溺.
無暇也不再堅持,本來想他想到睡不著,如今他來了,也不舍得再跟他斗嘴,軟了身子,俯趴到他胸口,柔聲道:"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在意我."
一只纖長的指抬起她的下巴,她水汪汪的眸子對上他深情的目光,微啞的嗓音敲得她心顫抖:"太後折騰了我半夜,本想回去實實睡上一覺,怎奈腦子里都是你的影兒,實在舍不得留你空房孤獨,這便強打精神來陪你了."
無暇眉心一展,"很累嗎?那你躺好,蹋蹋實實的睡."說著,起身奮力的挪他的身子,他低笑一聲,便微起身裉了外衫,伸臂將她一攬,躺下去緊緊摟住她.
無暇適才心中的騷動已漸漸消散下去,調整了下姿勢,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臂彎,勾起嘴角閉上了眼睛.
其實,身邊有個在意她的人就會讓她很安心.
靜了一會兒.
無暇幾乎將要睡著,旦覺得她的手被一只手握住,然後又悉悉簌簌地有一個硬硬的圈圈往她手腕上套.于是不自覺的半睜開眼睛,正看到銀娘往她手上戴一個發藍色的鐲子,不由心中一動,含糊不清地問道:"干嗎?"
"給你呀."他的聲音竟有絲異樣,仿佛不習慣這麼煽情,眼神也不瞧她,只專注地盯著她的手.無暇看他的模樣著實可愛,心里不由暖暖的.戴好手,他握著她的手抬起來,趁著月光舉到她眼前,略喜地道:"好看吧?純花玉的哦!是一個苗民送給我的."
"是姑娘?"無暇警覺的瞪住他.
銀娘笑著白她一眼,"就算是姑娘,人家也是當成姐妹情意送給我啊."
"哦."無暇猛然驚醒,在她眼里他是男人,可是在其他人眼里……咳,她怎麼總切換不過來啊.
用手愛惜地撫著手鐲,那上邊蓮花的圖騰優美精致.她突然覺得自己和這個男人,似乎永遠也分不開了,他們之間,已經有一種別樣的情意在悄然漫延,逐漸加深,深入到他們彼此的骨髓之中.
難道,她已愛上他了嗎?難道她真的還可以愛上別人嗎?
心口微微的喜著,疼著,也感傷著.
耳邊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終,他低咒了句:"要死了!"說著一個躍身,滾燙的身子便重重壓她身上,"你躺在身邊再累也睡不著."
無暇柔媚的望他一眼,便主動的環住了他的脖子,送上了香吻.
春光燦爛.
隨著天氣暖和,大家也常出去走動了,春紅和小竹看無暇的心情突然轉好,便相約她到宮外轉轉.
無暇也沒有拒絕,也許,心情一好,什麼都變得好了.于是就偶爾的同她們出去走上一走,有時也帶著小皇子去一些洗衣房呀,繡坊呀什麼的,湊個熱鬧,而且小皇子特別喜歡看到人們忙碌的景致,只要帶他去熱鬧的地方呀,就不用哄,人家明閃閃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那些宮女們,不用人逗,也樂得呵呵笑.
這般帶娃娃怎麼不省事呢.很快,無暇也能與其它宮里的宮女們聊上幾句.
這樣消息就很快傳到她的耳朵里,大家都在談皇上納妃之事.無暇也覺得很有興趣,她可從來沒見過皇帝大婚是什麼樣子,一定隆重震撼到讓人發抖吧!
不過她一個養娃娃的乳娘,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最近宮里人都在忙著操辦這件事,無暇經常見到匆匆忙忙的宮女太監,有時望著宮女走過去的背影,她也在心里悄悄念叨著,不知道是哪位幸運的女子得到了這樣的榮耀,將來若得恩寵,今生便可以風風光光了.
然,她只是遠遠的羨慕一下,可並不嫉妒,反正她現在也是過得舒舒服服.
終于,到了皇帝大婚之日.
無暇躲在冷清的暖閣,真是有點呆不住,真想偷偷跑出去見識一下這種絕世的盛況,順便瞻仰瞻仰那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新娘子.
只可惜宮里的規矩不敢令人褻瀆,萬一被人抓到,她就小命不保了.
這一天好不容易給熬過了,傍晚時分,她便抓著春紅問外面的情況,反正大家都是你傳我,我傳你,到最近知道的知道,不知道的也知道了,就算不知道最後的版本是不是原形,至少,大家都圖個熱鬧.
況且,皇帝娶妃這種大事,那傳起來更是嗖嗖作響,誰要不湊這個熱鬧誰就有怪僻!這個說,新娘娘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那個言,新娘娘才貌無雙,能歌善舞,知書達禮,氣質脫俗.
無暇聽完後也只得在心底輕輕歎息了聲,就算新娘娘沒有傳說的這般完美,但皇上准是喜歡才娶的,得了新人忘舊人,這下,她們宮里的珊妃娘娘就真的沒戲了.
日子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流淌著,平靜的表象下暗藏著大家蠢蠢欲動的狂躁.因為後宮住進了新妃子,其他嬪妃和所有宮女都豎著耳朵打聽皇上如何的寵幸她,這就不僅僅是湊熱鬧了,這可關系著嬪妃們的命運,嬪妃們要做到知已知彼,宮女們得為自己的主子著急和出主意.
當然,無暇就完全出于湊熱鬧了.自她進了宮後,除了珊妃,她也偶爾見過一兩個妃子,說實話,都不夠讓她滿意.以前總是聽傳說後宮里的女人有多麼令人驚豔,她正有些失望著,還好現在及時有了新的娘娘,無論如何要想辦法親眼目睹一下這未來國母的貴容.
偶爾的,忍不住,也在床榻跟銀娘打聽,可是那人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直想揍他兩拳.不過無暇有時盯著他那精巧俊美的臉,也暗暗想宮里的女人若算上他,還真屬他最美,不知道為什麼皇上就沒有對他起那念頭?想著想著,她便會撲哧笑出聲來,惹得他疑惑加鄙視的白眼.
除非……"皇上是知道的?"一個轉念,讓無暇自己也嚇了一跳,皇上若是知道銀娘是男的還把他放在後宮,那皇帝的膽子還真是大.
銀娘倒是一臉無所謂,捏著她的下巴,慢條斯里的說:"反正啊太後是知道的.不過你放心,我絕對不是太後的男寵."
無暇氣得干瞪眼,但再一想又覺得心安不少,雖然他說的直接,但她也確實有過這方面的懷疑,太後年紀並不大,高貴典雅,風韻猶存,若說暗地里養上幾個男寵並不令人吃驚.如今他既然說不是,她選擇相信他.
事實上,他們之間沒有相不相信的必要性,如若去計較只是空添一份煩惱,何必去較那個真.
一轉眼,春暖了,到處花兒開了,整個後宮也變得充滿活力和燦爛.
新娘娘被封為玉妃,住在後宮最為嫻雅的藍月宮,距離采泉宮有點兒遠.聽說玉妃姓蕭,這讓無暇心里如同揣了兔子,因為不識字她也不好意思問是哪個字,是蕭啊還是肖?不過聽大家的描述玉妃的相貌及身份背景,真有點像那個她,而且被封為"玉妃",再加上銀娘表現出來的神秘,無暇越想越坐立不安,想一探究竟的心思便越來越強烈.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姓蕭還是肖啊?這個問題糾結的她有點心絞痛.
終于忍不住,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晌午,冠名為讓昭雪皇子踏踏青的理由,無暇理所當然的在後宮里摸索了起來.最近,她對後宮的路比較熟了,知道哪里是哪里,人也混的有幾分熟,跟誰打聽也好打聽,于是不太困難的,她便來到了藍月宮的附近.
瞬間心兒呯呯直跳,當看到那高而巍峨的宮牆,仿佛要知道什麼最想知道又最怕知道的事情一樣又驚又怕,呆站在小道上遲疑不決.她現在只是一個乳娘,是沒有資格隨便去玉妃的宮里的吧,人家又沒有請她去,算了,再找機會吧,玉妃不會只在宮里的,總會出門,下次留神在路上截了看一看便是,如此這麼倉皇的跑來,當心玉妃會懷疑她有什麼圖謀不軌,她可背不起那樣的罪名.
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轉回頭去,一邊暗暗罵自己沒大出息.
忽聽得後面一陣輕靈的嘻笑聲,無暇背部發緊,縮著脖子躲在一棵樹下,探出頭正看到兩名宮女應該是從藍月宮里出來往別出去,一邊走一邊暢快的說笑著.一定是玉妃娘娘受皇上恩寵,瞧人家這宮里的宮女都精神頭不一樣.無暇暗自羨慕著,眼睛一瞬不瞬的瞧著兩個宮女的後影,瞧著瞧著,就覺得心里有點別扭,怎麼老覺得有個宮女的身段那般熟悉.
不行了,今天若是不弄個水落石出,晚上一定不會睡好覺的.
哎哎你們都不收藏不留言我也會睡不著覺的咯咯拜托了至少收個藏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0:07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章
再也憋不住,無暇從樹後出來,對著長空深吸了一口氣,待胸口覺得擴大了點,膽子也大了點,腦袋里空了點,便抖了抖精神大步流星的向藍月宮宮門口走去.
走到了門口,無暇篤地頓住腳,抬頭來細細看這雕花的門牌,果然比采泉宮有氣派多了,看來珊妃真如銀娘所說,不是皇上的心頭肉.
鼓氣勇氣,無暇走上前,對著那棕色嶄新大鐵門敲了敲.
稍時,便聽見一陣小碎步聲,緊接著,不待無暇將胸口的狂跳壓下去,門便開了,出現在無暇面前的是一個清清秀秀的小宮女."咦?你是……"
"哦,這位妹妹,我是采泉宮的."無暇擠出笑臉,忙把懷里的小皇子向前抱了抱,"這位是二皇子,我是他的乳娘.今天我們來拜見玉妃娘娘."幸好帶了小皇子來,好歹小皇子拜見姨娘也算個理由.
小宮女明顯的不明白怎麼會突然來了這個兩位,這些日子恐怕來拜訪的都是各宮的主子嬪妃們,或者來傳話的宮女,怎麼會由一個乳娘抱著個小不點皇子來拜見?但是人既然來了,小宮女也只得讓開了道,說了句:"請進吧."
"嗯.謝謝."無暇有點小緊張,跟著小宮女往里邊走,沒有心情去欣賞.心里一直念叨著,馬上就要見到的玉妃娘娘到底是個什麼樣?見了面要說什麼?難道要說我是來睹一睹您的風采,順便看看你是不是舊相識?
"皇子乳娘,你在這兒候著,我去通報娘娘."
"是,有勞妹妹."看著小宮女進了前殿,無暇心里跳的更厲害了,抬頭一看,自己竟真的身處于陌生的藍月宮中,突然覺得如此太過唐突了,萬一撞上了皇上怎麼辦?如果玉妃僅是一個萬里挑一的女子,她便只說是來拜見,只是,她也沒拿什麼禮物啊,這算哪門子的拜見?如果……如果是她……唉,天下之大,同名同姓的人都多了去了……
算了,不如走吧!一轉身,無暇摟緊了小皇子就准備邁腳逃走,剛走了兩步,便聽得身後一聲清脆的聲音:"是二皇子?"
無暇全身一震,僵硬的緩緩轉過身子,直勾勾的目光望向身後妝容華貴的女子:蕭,蕭小姐……
蕭玉楠原本平靜的微笑在目光對上無暇的視線時,臉上瞬時的愣怔後,又恢複了優雅平和的注視,她輕啟薄唇:"你就是二皇子的乳娘?幸會."
無暇還半張著口不知所措,她沒有預想過若真是蕭玉楠時該如何作答,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這般作法實在是太莽撞了太倉促了太沖動太不計後果了,如今,這樣面面相覷該如何收場?
直到剛才的小宮女悄然走上前推了推她,她才茫然的回神,慌張的施禮:"奴婢莊氏參見娘娘."真是天意,怎麼不管她到了哪一步,都得在蕭玉楠面前自稱奴婢呢?
"免禮."蕭玉楠手一指院中的亭廊,"請坐下說話吧.鳳兒,備茶."
無暇跟著蕭玉楠走入亭廊,這幾步遠的距離,竟一下子讓無暇想透了,內心的慌亂和害怕一瞬間全跑光,心境也沉靜下來.原本害怕的事情一旦戳破,便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既來之,則安之.
況且她和她之間,還指不定誰欠誰的呢.如今,她莊無暇沒有必要怕她!
兩人坐定,無暇的眼睛也開始往蕭玉楠身上打量.果然,她越發美麗了,依然青春的面貌,五官精細,膚色白潤,頭戴珠玉,身披日月華袍,一動一行間,甚至一個眼神都比在蕭府時更加優雅高貴,仿佛天生就該是主子的命.
無暇不由暗自苦笑,人真的有貴賤之分啊.
"你竟然真的進了宮."蕭玉楠臉上僅帶了點淡淡的微笑,看不出來有什麼別的情緒.
無暇有點莫名的看了看她,也不知道蕭小姐這人怎麼永遠都那麼老道,仿佛天塌下來有別人頂著,從來不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當然,除了在她二哥面前.
"看到你現在生活的這麼無憂,我也放心了."蕭玉楠斂了斂目,笑得漠然.
無暇就這麼一直靜靜的略帶思索的看著她,心里平靜著也悲哀著.蕭玉楠原不是也喜歡著蕭玉郎的麼?只是可惜不但玉郎眼里沒她,且他們是同父親異母的兄妹,她終不能嫁給自己的心上人.雖然嫁入皇室成為皇上寵愛的妃子,可是從她的面色來看,她未必真的快樂.從無暇對她的了解,她並不是貪圖富貴之人,嫁入皇室恐怕只是無奈之舉.
如此想著,無暇頓覺得心理平衡了.雖然她自己也不能與心愛的玉郎相守到老,可至少他們在一起恩愛過,而如今,她也不是孤身一人.
與蕭玉楠的恩怨層疊而交錯,讓人不堪細想不能細辨,如今命運又將她們倆安排在一起,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捉弄.
小宮女鳳兒端了茶上來,蕭玉楠便命她下去了.
小皇子開始不安分,似乎有點口渴開始張手去抓桌上的茶杯,無暇忙將他安撫好,抱歉的看了看蕭玉楠,蕭玉楠已示意:"給他喝吧.皇子貴體,莫讓他渴著."
無暇便喂了小皇子幾口,然後放好茶杯,將他放到一側的椅子上,手扶著他站直身,看著他好奇的張大著水葡萄眼睛東張西望的可愛模樣,無暇便不由自主的露出欣然慈愛的眼神.
蕭玉楠定定的望向無暇,輕聲道:"沒想到你帶娃娃還如此順手."說著,她下意識的去看無暇的肚子,無暇注意到她的目光,眉心微皺,不由的紅了臉,失口道:"看什麼?就算留著,也早已經生了."
蕭玉楠露出微訝和慌張的神情,滯了滯,眼神里又多了些失落.
無暇暗暗苦笑,那個孩子,是他們蕭家第一個子孫.現在沒了,做為蕭玉楠也有點苦澀之感吧.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若站在旁處想,就明白我的做法是對的.而且,我其實也只是催你下了決心而已."蕭玉楠若有所思的淡淡說著,似在解釋,也似在辯解.
無暇卻煩感的一擺手,"過去的事不要提了.我如今過的非常好,不想再回顧過去."
"你今天來……"
"哦,我是好奇,想瞧瞧玉妃娘娘絕世的美貌."無暇冷冷的說著,就抱起小皇子站起身,"那麼,我們就回去了."與蕭玉楠在一起真是令人壓抑,而且不願想起的事情會由于她在眼前而滾滾湧上心頭,讓人又煩心又痛心.
蕭玉楠也站起身,眼神由無暇臉上轉到小皇子臉上,小皇子也瞧上她,突地愉悅地咧嘴一笑,瓷娃娃一樣的小臉.蕭玉楠不由輕笑,一只手伸上前撫上他的臉龐,"二皇子長得真是俊俏."
"皇上的兒子當然長得漂亮."無暇淡淡地笑了笑,轉身,剛走了兩步,便停住腳,回頭,臉上的笑容有點心懷不軌:"不知道玉妃娘娘有沒有見過皇上的同母弟弟十二王爺?"
蕭玉楠一臉懵懂,輕輕搖頭,"不曾有幸見過."
無暇詭異一笑,"以後會見到的."不知道蕭玉楠見過十二王爺後,會不會後悔嫁給皇上?哈哈,這真是有趣.
好心情的踏著步子向外走,不想後面一聲輕微的問話又讓她僵住了,"你……就不想問問二哥的事?"
無暇強忍著幾乎要迸眶而出的眼淚,抿緊了唇努力的壓下胸口強烈的心跳,盡量用著平穩不哽咽的語氣回道:"過去了,我不想知道."說完,不等蕭玉楠有任何反應,便匆匆向宮門走去.
蕭玉楠靜靜的看著倉皇出逃的無暇,嘴角漸漸揚起苦澀的笑,眼簾垂下,掩去了里面一片的黯然.
一口氣跑出宮外,無暇身形也不能維持平衡,側靠上宮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雖然與蕭玉楠僅僅相坐了片刻卻如同過了一個世紀,難熬又憋悶.眼淚再也忍不住,啪達啪達掉下來.一轉身靠在牆上,她緊緊摟著小皇子,頭埋在他頸間低泣.
小家伙極為不適應,扭動的小身子奮力抵抗,無暇只得抬起頭,與他淚眼相望.小家伙好奇的看著無暇的面,大眼睛一眨一眨,靈動而神奇.
無暇苦苦一笑,澀聲對著小皇子喃喃自語:"我已經不想他了,從那天起,我們就結束了."
也許,跟蕭玉郎已經無法再有任何瓜葛,但和蕭玉楠,恐怕新一段的交流又開始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0:18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一章
假山的小路旁,出現一個失魂落魄的身影.
銀娘從宮外辦事回來,正巧路過假山,一抬頭就看到迎面走過來的無暇.
無暇心神恍惚的根本沒瞧見銀娘,抱著小皇子正准備轉身轉向采泉宮的方向,懷中的小皇子卻突然掙紮起來,嘴里嘣著咦呀的字.無暇怔了怔,失神而疑惑的看著小皇子,直到耳邊聽到一聲清朗的喚聲:"莊妹妹!",這才轉過頭去,腦子里努力整理了下,方看清眼前的人是銀娘.
心里咯噔一聲.眼見著銀娘臉色不佳的走到面前,無暇也無心跟他說話,只淡淡的微低頭,喃聲道:"是銀娘姑姑啊."
銀娘從一看到她那衰敗的樣兒內心就起了一股無名之火,強忍著要暴發的怒氣,低聲問:"莊妹,怎麼了?"問著,銀娘眯起了眼睛,細細看著她,旦見她眼眶微紅腫,眼神黯然悲切,鼻尖紅紅的,嘴唇干干的,似受了極大的打擊.
"沒什麼,心情不好,逛逛."無暇嘴上敷衍著,眼神在別處亂飄,不想跟他講話似的轉身就想走,"不早了,我哄小皇子睡覺去了."
銀娘一把拉住了她,她略驚慌的回頭看看他,再看了看他身後的兩個宮女.
"喜兒,心心,你們抱小皇子去暖閣,一定要親手交給春紅或者小竹."銀娘吩咐了兩個宮女後,兩個宮女應聲就上前,抱去了有點呆怔的無暇懷里的小皇子,小皇子跟兩人不熟,不滿意的掙紮了幾下,兩人忙抱著晃悠幾下,嘴里哄著,一邊摘路邊的枝小花逗他,他這才安定下來,兩個便迅速向采泉宮奔去.
無暇有點擔心的看著她們走遠,心神紛亂不已.
"放心吧,我身邊的都不是外人."銀娘說道.
無暇這才微呼了口氣,再一次垂下頭.然此時,銀娘緊緊牽住了她的手,使了蠻力迅速將她拉至假山的後面一隱蔽處,無暇晃蕩著身子站定了腳,正想抬頭訓斥他的粗魯,卻在接觸到他的眼神時又心虛了,眼睛不由自主的轉向了別處.
"為什麼哭?"銀娘壓抑著怒氣,眼睛危險的透出凌厲.
無暇直覺得頭頂一陣緊逼的光,幾乎將她頭皮刺透,閃爍著眼睛,她含糊其辭地喃喃道:"沒什麼,想到以前的傷心事,就哭了."
銀娘冷冷一笑,握她的手漸漸收緊,"我說過多少次,不准隱瞞我!"
"我哪有隱瞞你?!再說,又跟你沒關系."無暇煩躁的甩著手臂想要逃脫他的箍制,無奈他另只手又握住另只手,並用力將她兩只手反背在後,身子也壓過來.
"你干什麼?"無暇連連後退,兩步退靠到假山壁上,再抬眼看銀娘盛氣凌人的模樣,只得輕歎了聲,選擇投降.然,卻在身體剛放松之時,銀娘突然的湊上來吻住了她.她不自然的掙了掙,知道掙了也沒用,便也由他而去.
如同個軟棉的枕頭般在他懷里任意被揉捏著,嘴里被他肆意的霸道的吮吸著,無暇漸漸覺得悶堵在胸里的苦痛仿佛就這麼被釋放出來,委屈和溫柔一點點填滿胸房,眼淚便如雨般滑落臉龐.
銀娘原是懲罰似的吻她,卻在嘴角沾上她咸咸的濕意時,陰森森地睜開了眼睛,松開了她的口,瞪著她,"跟我沒有關系?這是你說的嗎?"
無暇不再想跟他嘔氣,悲鳴一聲,上前撲到他懷里一陣發泄的低泣.
銀娘略怔後,心里的怒氣消失了,雙手環住她,聽著她的哭聲,感覺著她的輕顫,心疼的感覺便一點點縈繞在心頭,"出了什麼事?是哪個宮的人欺負你了?我一定叫他不得好死!"
"你!就是你!"無暇輕捶著他的胸膛,又氣憤又埋怨又帶著撒嬌.
銀娘皺了皺眉,聲音放軟:"好,那我去自殺."
無暇停住了手,抬頭,嘟著嘴淚汪汪的看著他.
銀娘溫柔一笑,再將她拉入懷,"好了不哭了,你說,我哪里得罪你了?"
無暇咬了咬下唇,又賭氣地別過臉去,不說話.
"你存心讓我焦急是不是?"修長的手指有力的扳過她的下巴,銀娘的眼睛晶亮如星,"跟玉妃有關?"
無暇猛的抬眼驚訝的看他,表情又疑惑又好奇又佩服.
銀娘低低的笑著,有意無意的瞟了瞟無暇剛才走過的小路,"你從通往藍月宮的路上返回來,應該是見過玉妃了吧."
無暇很是挫敗的垂下了雙肩.
"你認識玉妃?"雖然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無暇更加挫敗的望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肯定已對她過去的事知道的**不離十了.她無奈地問:"這麼多人里面,你為什麼給皇上選了她做妃子?"
"玉妃的父親本就是朝里的四品官,玉妃才貌雙全,又與惠妃氣質相似,自然是皇上喜歡的類型."銀娘淡淡地笑笑,攬過她的肩,下巴親昵的噌了噌她的臉頰,柔聲說:"告訴我,在蕭府都受了什麼委屈?"
無暇心底一個哆嗦,面上卻強裝著鎮靜.
銀娘好耐心的一直溫柔的輕撫著她的肩背,一雙詢問的眼神淺淺的注視著她,不急不躁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無暇望向別處的眸子縮了縮,悲哀的情緒里多了氣憤和怨恨,咬了咬唇,她難澀地說:"蕭府對我來說,是個天堂與地獄並存的地方.曾經走投無路是蕭小姐救了我,入蕭府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這讓我對她心存著無盡的感激.我被大公子輕薄她救我,所以我敬重她,覺得她是我的一片青天.可惜沒想到,那樣一直依靠和信任的人,卻在我落入大公子手中時落井下石,最後甚至逼帶著身孕的我孤零零離開蕭府……"
銀娘在她背後的手緩緩握成了拳,臉上卻保持著溫和的表情,"那你認為,她是為什麼這麼前後不一的對你?"
這句話問到了點子上,無暇心底隱隱一顫.蕭玉楠為何那樣對她,她怎麼會不明白,她也知道,這也許不能怪蕭玉楠,在感情失了控的時候,任誰都難以保證自己是公正的,更何況在他們這些富貴公子小姐的眼里,她一個下人的賤命是無須尊重的.
但是,她更知道.蕭玉郎的事不能讓銀娘知道.
是,絕對不能.
"蕭小姐起初也很討厭大公子,但畢竟那是她親兄長,偏巧蕭玉展對我狼心不滅,之後蕭小姐也不想去管這種事了,也或者,她以為蕭玉展有了我能暫時收心,將我送于他也未嘗不可.只是最後,蕭玉展是與一個富家小姐訂了婚事的,而我……怎麼可能那個時候生下孩子."無暇自嘲一笑,身子也軟下來,無力的靠著假石,"她也是為了蕭家著想."這樣偷工減料的理由也許不夠曲折,但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好理由.簡單點說,她只是一個被富家公子小姐玩弄利用的工具,一旦不再需要甚至阻撓了別人的前途,被人一腳踢開一了百了.
銀娘的眸子放著隱約的寒光,嘴角的笑意直讓人汗毛直立,他理了理垂在胸前的頭發,似漫不經心地問:"蕭玉楠有兩個兄長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0:45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二章
無暇當即愣了愣,大腦里迅速周轉數圈,臉上卻鎮靜自若,"是.只是二公子和他們兄妹不是同母,住在偏遠的單院里,平時也不怎麼來往."
聽無暇這麼云淡風清的說,銀娘的表情似乎緩和了點兒,手從她的肩後緩緩沿著她手臂滑下,柔和的握住她的手細細地摩著,另只手也攬緊了她的腰,將她整個身子按在自己胸前,下巴輕輕噌著她的發鬢,沙聲道:"過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好在,你遇到了我.日後在後宮里,沒有人可以欺負你,你是我的.你要記住.玉妃是我選進宮的,我能讓她進藍月宮,也能讓她進別的宮."
無暇身子一震,下意識的抬起頭,"別!銀娘,蕭小姐總算對我有過恩情,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想必她不會對我如何了.你也不要為了我處于危險之中……"說著說著,無暇突然覺得喉口有些哽咽,聲音也開始發顫,"況且我現在,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銀娘的臉上蕩起微訝的喜悅,眼中還摻雜了羞澀的情愫,輕輕一笑,他微調皮地挑了挑眉,"終于知道我好了?"
無暇乖巧的點點頭,偎進他懷中,"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
銀娘的瞳孔瞬間變得慌亂而迷離,卻滿滿的都是興奮,嘴里甜蜜蜜地念著:"傻丫頭,真是傻丫頭."
"我都說知道你好了還說我傻?"無暇抗意地皺起眉頭看他.
"傻丫頭是我對你的昵稱."銀娘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
"什麼昵稱?我不要."無暇撕嬌的在他胸口噌著.
銀娘寵溺地眯起眼,任她在懷里膩著,心底湧動起一種暖暖的幸福感,這是自她出現後,他體會到的一種特別的感覺.他知道,這是感情.
"啊,我們耽誤好久了,小皇子一會兒要找我的."無暇突然想起小皇子,面上露出焦急和擔憂的表情,"我們快回去吧."
銀娘笑笑的望著她,頗有些邀功的揚了揚下巴,"看,每次你心情不好,我總能給你抹去煩惱吧.遇到我,你真是走狗屎運了!"
"你,你說什麼?狗……"無暇抿了抿嘴,無奈的又沖他呲呲牙,這才轉身提起裙子走出假山.轉念間,回想起他的話,心里不覺一個震驚:確實,剛才明明她痛心到無法呼吸,可是和銀娘這麼一番吐吐假苦水,又膩歪上幾個回合,竟然將那種痛苦拋到了腦後,心里的苦感一下被抽光了似的,全剩下一片清水和輕松.
難道……她的感情真的變了嗎?玉郎在她心里的位置改變了嗎?銀娘已經在不經意間走入她的心底,並取代了玉郎了嗎???
不!不不!
玉郎永遠是玉郎,誰也不能代替.
玉郎在她心里永遠是聖潔的,是她的汙點使她不能再去接近他.而銀娘,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也是最現實的最理智的最孤苦無奈的選擇.
同時,也是暫時的.
"又在想什麼?"銀娘的聲音不大,卻把無暇嚇了一跳,驚魂之下,她怔怔的抬頭看了看他,心底忽地升出一種不安.
銀娘望著前方的眼睛驀地一緊,身子站定了.
無暇納悶的回神,"怎麼了?"說著順他的目光看過去,赫然看到有個身穿龍袍的人身後跟著一個太監向這個方面走過來."皇,皇上……"無暇頓時嚇得不知所措,僵在原地,想逃卻挪不動腳步.
銀娘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變化,只微微的閃過一絲冷厲.不避不躲,他大大方方的握起無暇的手,拉著呆怔的她就迎上前.
皇上在看到他們二人時依然面無表情,腳下也一刻不停的幾步就走到了她們面前.
"奴婢銀娘給皇上請安."銀娘拉著無暇跪下,微低頭,姿態溫順,眼神不屑.
"奴婢,奴婢莊氏給皇上請安."無暇顫著聲道.
"起來吧."皇上輕掃了他們一眼,"你們怎麼在這兒?"問話似是隨意,卻將無暇嚇出一身冷汗,不等銀娘說話,她哆嗦著答:"回皇上,奴婢帶小皇子拜見了玉妃娘娘."
"嗯?"皇上這才有所注意地瞧了瞧她,略有疑問地問:"那昭兒呢?"
無暇吞了吞口水,正要說話,銀娘卻抬起頭自然地替她回答:"皇上,小皇子我讓心心送回暖閣了."
"奴婢這就回去哄小皇子睡覺."無暇慌張著接道,雙腳都要站不穩,生怕皇上怪罪她擅離職守.
皇上微眯了眼睛,頗有深意地轉望向銀娘,"你們一起去了藍月宮?"
銀娘果斷地答:"不是."
皇上看了銀娘一會兒,眼神兒轉向無暇,向前跨了一步,近距離的注視著無暇的臉,"你不是一向都是深居簡出的麼?怎麼今日想起拜見玉妃了?"
無暇顫了顫,小心地答:"以前是奴婢剛進宮不懂規矩,禮數不到,而且,小皇子年紀小不便出門."
皇上的眼睛始終如被牽引著般看著無暇的臉,嘴角泄了一絲微笑,他輕聲道:"說來奇怪,朕覺得,你和昭兒的面貌越來越相像."
銀娘驀地斜眼看皇上一眼,臉色唰地一黑.
無暇額角的汗都滲出,強忍著不准它們流下來.
皇上哈哈一笑,一轉身望向銀娘,冷聲道:"你的意思,是因為你們在這兒遇到了,你便讓個奴婢將昭兒帶回宮了?"
無暇嚇得一抖.
銀娘不慌不忙,應道:"皇上分析的很對."
皇上冷冷一笑,"銀娘,你是不是太嬌縱了?!"
"銀娘不敢."
"不敢?哼!"皇上望著銀娘的眼神完全沒有無暇之前猜想的曖昧,反而全是敵意,甚至是厭惡,"那你說,你們在這兒干什麼?"
"我們姐妹倆能干什麼?是遇上了說幾句話,這里風景好有些涼意,怕小皇子傷了風寒才讓宮女先送他回宮,皇上切莫誤了奴婢好意."銀娘說的頭頭是道,無暇心底佩服著,又心虛著.
皇上不怒反笑,連連點頭,"好,真是伶牙俐齒,難怪將母後哄得暈頭轉向……"
"皇上,您說太後暈頭轉向?"銀娘眼中帶著惡意的促狹.
皇上怔了怔,怒豎起雙眉,"朕沒空跟你在這兒費功夫.不過你記住,以後不能再發生今天的事,宮里不是你們姐妹敘情的地方,若再有忽略昭兒之事,朕一定拿你們治罪!"
無暇渾身一震.皇上明明在說到他們姐妹時,"姐妹"二字咬得有點刻意,難道……
皇上瞪了銀娘一眼,一甩袖正要抬腳走.
銀娘卻是輕飄飄的甩出一句:"皇上自己似乎也多久沒去過暖閣了."
皇上身子一頓.
銀娘嘴角掛著得逞的微笑,謙恭的垂頭彎下腰,無暇卻早已嚇得魂飛天外了.
皇上扭過頭,惡狠狠瞪住銀娘的腦勺,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字地道:"提醒的好,朕,會去的."說完,他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無暇.
銀娘眉心一皺,嘴角的笑意瞬間消失.
皇上冷哼一聲,狠狠甩了袖子抬起胸大步向前跨去.
銀娘隨著他走過去的身影望過去,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焦慮.
無暇半天才回過神來,見皇上的身影已消失,她長呼了口氣,又突然的想起銀娘方才對皇上的公然挑釁,脊梁骨忽地卷起一層涼意,慌張的伸手去拉一直佇立在身前的銀娘,"銀娘!你瘋了?他是皇上噯……"
銀娘猛的回過頭,一雙炯炯的眼睛死命的盯著她.
無暇喉口一哽,"怎麼了?"
銀娘突然雙眉一皺,雙手忽地抓住無暇的肩頭將她推向路側的樹灌里,無暇被鑲在強勁交錯的繁枝之間,驚恐萬狀的看著銀娘精秀的臉猙獰得如同惡魔般,語無倫次:"銀,銀娘……對不起……哦,你怎麼了?別這樣……"
"敢跟那個混蛋皇帝鬼混我就殺了你!"銀娘低吼著.
無暇張大了口,腦子里一片空白,無助地喃著:"銀娘……銀娘……"
銀娘周身暴發的拔扈之氣緩緩弱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不再鋒利,似乎思索了片刻,他一手將她拔出樹枝的包圍,狠狠按進自己的懷中.
無暇疼的連連吸氣,胳膊剛才被樹枝劃的疼痛,方才緊張不覺得,這般被他摟入懷,加上他的力度,這才清楚地感受到痛感,委屈的眼淚也唰唰的滴下.
"不哭了……"銀娘無奈的發覺,一接觸到她的眼淚他就毫無抵抗能力的心疼心軟,摟她的手放柔,聲音有些急促不安,"剛才死皇帝看你的眼神不對,這個荒淫的皇帝,給他送個美人還這麼色心不改……我不准,絕對不准!他敢打你的主意我絕不放過他……"
無暇這才恍了恍神明白,擔心地急道:"銀娘你亂想什麼,不會的."
銀娘仿佛未聽到她解釋,雙手捧上她的臉,認真又是威逼地道:"聽著,如果他借去看小皇子的理由騷擾你,你要告訴我,我會派人保護著你."
無暇望著他緊張的樣子愣住了,疑惑的眼神久久地盯著他,失口問:"銀娘,你愛我嗎?"
銀娘面容一僵,張了張口未說出話來.
愛?他未想過.他只覺得自己對她有了感情,可是"愛"……他沒想過……他不敢想……不願想……
見他未有表態卻是一臉的茫然,無暇莫名的心底有點刺痛,淒然一笑,她推開他,"當我什麼都沒說.走吧."
銀娘伸手扯住她,卻是話鋒一轉,問道:"你恨蕭玉展嗎?"
無暇滯了滯,並不是很心痛的搖了搖頭,"就像你說的,過去了."是實話,對于蕭玉展,她記不上什麼大恨,蓋不過蕭玉楠.明明是這個人奪了她的清白,毀了她與蕭玉郎的一切,可是她就是說不上什麼感覺,沒有那種不共戴天的仇恨.
也許那個人,還沒有讓她恨的資格.他不過是個痞子,太無足輕重了.
銀娘緩緩松了手,無暇邁開步子向前走去,他默默跟在她身後.
一路難得的清靜,卻帶著令人尷尬的氣氛.
仿佛他與她之變,有什麼被掩蓋了,有什麼被捅破了,又有什麼被揭開了.
微妙而壓抑.
到了采泉宮外,無暇轉過身,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回去吧."
銀娘無言的看了她一會兒,竟什麼都沒說,轉身就走.
無暇心底掠過淡淡的哀傷,自嘲的低頭笑了笑,便轉回頭走進了宮.
銀娘走出數十步篤然停住了腳,回頭,看著空空的宮門口,眼睛里瞬時摻入了憤懣,焦躁和擔憂.
回到暖閣,春紅和小竹看到無暇蒼白恍惚的神情,都擔心的問她怎麼了,她擺了擺手,獨自坐到椅子上,支起一只胳臂撐在下巴,腦袋里空空的,什麼都沒想,這一坐便不知坐了多久.
春紅和小竹不敢打擾她,默默的照顧著小皇子.
待終于聽見小皇子不悅的叫聲時,才驚覺,整理思緒去抱小皇子.
哄著小皇子睡著,看著他晶瑩純潔的小臉蛋兒,無暇心情漸漸有絲明朗.這是干什麼呢?她為什麼心情不好?為什麼失控?得罪皇上是他的事,她瞎擔心什麼?他要發什麼瘋配合他就是了,干嗎要認真?怎麼會問出那麼愚蠢的話?
——自取其辱.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0:57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三章
自此,無暇更不願外出了,外面已沒有什麼讓她好奇的事,她現在只剩一片平靜.
天氣一天天轉暖,胸口一點點注進一些悶氣,讓她覺得莫名的煩躁.奇怪,人怎麼就這麼不知足呢?進宮之前,她費盡心機想要進宮,每一天吃不好喝不好天天算計著銀子,可是還覺得活著煞有奔頭.然而現在什麼都不用去顧慮了,卻不覺得有什麼快樂.
也許她莊無暇,天生不是能享受安靜之人.
可恨的是,銀娘從此不再來了……唉,也罷,不想提他.
哦,皇上嘛,原來君無戲言都是假的,他根本還是沒有來看過小皇子,看來皇上都是一樣,只會寵愛自己的寵妃.
不過這樣正好,免得她一驚一乍的.
好在這些天她也有活兒干,小皇子最近開始走路了,每天都要累得她們幾個人滿頭大汗,說起來也快,就這麼走呀走呀的,不知不覺,小皇子一雙小腿真能晃晃悠悠的走路了.這本是一件大喜事,可是苦于這小皇子的無人問津,喜事都不知要向誰領功.
昨夜下了一場雨,雷電不斷,小皇子嚇得不輕,無暇將他摟上床,細心呵護著,給他哼優美的小曲兒,直到那大雨徹底下下來,雷電漸弱時才睡著.這時無暇一看窗外,離天明差了不多.
又是一夜無眠.唉,這是什麼命啊.
天亮了後,小皇子是睡得熟透了.無暇卻沒了睡意,看到雨後晴爽的天空,無暇悄然起身,穿好衣服,回頭給小皇子再蓋了蓋薄被,便出了屋門.
春紅打著哈欠也從側房里出來,"莊姐姐,你起這麼早?昨兒打雷可真嚇人,小皇子沒嚇著吧?"
"沒,我摟著他睡呢."無暇笑了笑,"正好,我看今天天很好,想出去呼吸呼吸新空氣,你小心聽著點小皇子,我一會兒就回."
"嗯,去吧,這里有我呢."春紅看無暇心情好,也替她高興,便催促著她快出去.
無暇知道春紅這丫頭可管事了,平時小皇子也跟她非常親近,有她代替照顧,無暇自然極是放心,于是伸了伸胳膊,走出院門,直奔采泉宮外.
一出得宮門,她下意識的,就朝著藍月宮的方向眺望.
心里的疼痛感又悄然而至.她跟蕭家的人,不知道上輩子結了什麼扯不清的怨.
呼……清晨的空氣真是新鮮啊!
因為夜晚經常疲備,平時春紅小竹照顧她,早上就想讓她休息,所以難得有這機會迎接迎接晨曦朝霞.
路上,還有個別負責修剪宮院的宮女們在勤奮的除草剪葉,場景看起來非常熱情洋溢.
悠悠搭搭的,就走到了一個宮女的身側,輕聲問:"你們剪的真好看."
那宮女猛的抬頭來,額角有著細細的薄汗,揚唇一笑,"謝謝.你是哪個宮的?"
"哦,采泉宮的."
"采泉宮?"宮女挑了挑眉,似想了一下,又道:"是珊妃娘娘宮里吧."說著又上下打量她一下,遲疑地問:"姐姐,我瞧著你的打扮,你是二皇子閣里的吧?"
無暇怔了怔,也低頭看看自己,確是與其他宮女的穿著不同,當然,更不同的,可能是她的發飾,別人都是未婚的宮女,她可是個小婦人.于是,澀笑著點點頭,"我是二皇子的乳娘."
"是麼?"小宮女似尤為新奇,"我經常在這兒剪花草,倒是沒見過您呢."
"是啊,我不常出門."無暇去瞧她們手里的大剪刀,問:"每天用這個,手很累吧?"
"還行,習慣了.您照顧小皇子才更費心呢."小宮女笑了笑,突然又問:"對了,我聽說珊妃娘娘病了,現在好些了嗎?"
無暇一愣,"娘娘病了?"
"你不知道?"小宮女微訝的睜大眼睛,放低聲音,左右看了看,才說:"這玉妃娘娘來了,就沒見珊妃娘娘露過面,我是聽人說她是病著了.唉,各位娘娘這個走那個來的,真是說不准.咱們下人,雖然辛苦,倒還能安安生生過日子."
無暇皺了眉,也有幾分惆悵,"是啊."這段日子,她還真沒有去給珊妃娘娘請過安,一會兒回去,去瞧上一瞧.
小宮女搖了搖頭,又重新彎下腰修理枝葉.
無暇神回,看著小宮女忙碌的樣子,眼前晃呀晃的,突然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個人,于是控制不住的脫口問道:"妹子,你可有見過……銀娘姑姑?"
小宮女再抬起頭,秀氣的眉一揚,"長悅宮的銀娘姑姑?哦,前天倒是有見過,匆匆忙忙的從這里過去.唉呀,反正她是個大忙人."
無暇松了口氣,不管如何,他尚安全甚好.唉,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的人,什麼時候能讓人不操心就好了.
"噓……國舅爺來了."
耳邊聽得小宮女壓低了聲音,無暇眨了眨眼睛看向她,心里還琢磨著什麼國舅爺,就見她已迅速放下剪子,恭敬的向前走了兩步,屈身施禮,嘴里道:"奴婢見過侯爺."
余光中已瞥見一道黑色鑲金邊的華服立在身前,無暇這才反應過來,忙學著宮女的模樣也施了一禮.
"免禮."前方的聲音一出,生生將無暇打了個震天雷,她篤地睜大眼睛,頭皮發麻,心里發顫,卻強抑著自己不去抬頭,反而越發的低垂下去.
那人繼續舉步走著,掠過無暇身側,無暇只覺得距他這邊的半邊身子都僵直了,整個人如窒息了般,唯有牙齒咬的咯咯響.
那人終于走過去了,她正想要呼一口氣,輕微的腳步聲一頓,她的後背一冷,心下一橫,猛的轉身,硬生生與他打了個照面.
"你……"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僵在那兒.
無暇雙眼放出仇恨的目光,冷冷一笑,"侯爺?請慢走."
一旁的小宮女愣住.
蕭玉展雙目泛起複雜的霧光,臉泛紅,半張著口說不出話.
無暇卻冷靜下來,是啊,蕭玉楠立了妃,這蕭玉展可不就是國舅爺了?就他那德行,可不得到後宮來瞧瞧自己的妹妹,顯擺顯擺他的地位,能碰到他正是理所當然了.她向蕭玉展點了點頭,悠然道:"奴婢先回了."說完就向來時的路走去.
蕭玉展終于在無暇的背景下找回理智,目光最後露出欣喜,他慌亂的看了一眼小宮女,輕咳了聲,"你忙吧."說完佯裝無事的轉身繼續走,目光卻緊緊追隨著無暇婀娜的身姿.
小宮女回了神,拍了拍腦袋,暗自咕嚕了句:"莫明其妙."便重新投入到熱情的工作中.
無暇一轉身走到一處茂密的灌叢中.穿過灌叢,便是在上次遇到十二王爺的小亭子里,她也不回頭,直接靜靜的坐下來.
身後的腳步聲急促而慌亂,她聽著,心底冷冷一笑.
腳步聲篤然停止,身後清楚地傳來他紊亂的呼吸聲.
無暇也不語,不回頭,繼續坐著.
終于,呼吸聲微平穩了,蕭玉展的聲音輕顫著傳來,"原來你在宮里……我找了那麼久都找不到,原來你逃到了宮里……"
無暇緩緩回頭,蕭玉展看到她冷若冰霜的臉,心底一痛,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扶她瘦弱的雙肩,卻在她的瞪視下縮回,只得喏喏地道:"無暇丫頭,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為什麼就不辭而別了呢?你知道因為你我們……"他說著臉色一變,神色凝重沉痛起來.
無暇心頭一緊,下意識問:"怎麼了?"
蕭玉展歎了口氣,黯然的眸子垂下,他搖了搖頭,轉身坐到了她身側,眼睛怯弱又不由自主的偷偷瞧著她,"丫頭啊,在宮里過的好嗎?你是以什麼身份進來的?"
無暇沉了臉,實不願跟他扯這種事,更重要的是不想讓他知道她有過身孕之事.但是又找不好什麼為借口,畢竟說是宮女明明不可能,說醫婆她又不夠資格,若說乳娘就穿幫了.但是對于他,她沒必要有問必答吧.于是一別臉,什麼也不說.
蕭玉展臉上別扭了下,輕咳了一聲,又轉而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甚至比以前更美……可惜……唉."
聽著他欲言又止的聲調,無暇沒來由的心底開始著慌,一上一下的,懸在半空似的不得安怡,甚至還有被螞蟻咬著的刺癢的痛感.終忍不住,她猛的抬眼直直地盯住他,問:"可惜什麼?!"
蕭玉展避開她的目光,眼神顯得實為猶豫,"沒,沒什麼."
無暇一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是不是他出了什麼事?!"此話一出,她只覺得自己頭頂發緊,雙手發抖.就像終于不得不面對了殘酷,只能被逼著等待著收拾殘局.
萬般無奈,萬般恐怖!
蕭玉展面上也露出了為難的情緒,看了看無暇,又僵硬的垂下頭去看無暇死抓著他的手,再抬起頭時,眼中竟多了份感動,不待無暇弄明白他想表達什麼,他就一個反撲將無暇緊緊摟住,口中暗啞的念道:"別只惦記他啊,我也很想你……"
無暇氣不打一處來,憤怒的推開他,向後跳了一步,"放肆!我現在不再是你家的小奴仆!"
蕭玉展被當頭澆了盆冷水,不由臉色蒼白,雙手張著尷尬不已,末了,輕歎一聲,無力的垂下了雙手,難言地道:"你走了後,我才知道的,才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你.如果早知道你會走,我才不會那麼大方讓給他,只是沒想到,他也留不住你……我們兄弟兩個,真是可笑……"
皺了皺眉,無暇煩躁的低吼:"快說,他怎麼了?!"她才不要聽他蕭玉展的什麼告白,什麼解釋,她通通不要,她只要知道玉郎他怎麼了?!
蕭玉展抬起眸,一向玩世不恭的表情如今是一片凝重,看得無暇的心都揪了起來.
"你走了後,我和玉郎都瘋狂的四處尋你,可是奇怪,怎麼也找不到,你就像在世間消失了一般,後來我失望了,發瘋了,去跟玉郎吵鬧,那時見他面色明顯不好,非常憔悴,我知道他是因為找你憂急的,也沒有太去在意.那天他突然停止了尋你的事,我原本好奇他怎麼會放棄了,一問才知道他似乎找到了你們的什麼東西,心灰意冷.我還暗自高興,他放棄了正好,我便繼續尋你,可是依然沒有任何結果.在尋你的過程中,我也忽略了他.直到……那天見爹爹暗自垂淚,我很驚訝,問之下得知,玉郎他……之前就已經咳血,連日來不進什麼食物,病情突重,命在旦夕.我這才匆忙趕去看他,卻見他躺在床上,被子下單薄的身子跟空無似的,臉色白得不見一絲血色,整個人都瘦得變了形……大夫說,恐怕,恐怕已無回天之術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1:11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四章
一道霹靂破長空!
無暇如被雷霹整個人呆若木雞.
蕭玉展顰了顰眉,神情哀傷,語氣沉重:"我今天下朝來,就是跟楠兒商議此事,可是宮里的禦醫也都看過了,他還是沒有起色……原本楠兒願意進宮,也是想為玉郎尋得能醫他病的人,如今,楠兒也束手無策……"
腦袋里一片嗡鳴,無暇的身子搖晃了一下,蕭玉展忙上前扶穩她,"丫頭……"
稍稍讓思緒清楚了些,無暇心底篤升起莫大的悲痛,顫著雙唇,她淒然望向蕭玉展,"你是說玉郎……他會死?"不敢確定,不能相信!無論如何,這不可能!絕不可能!他一定撒謊!
蕭玉展憐惜的回望著她,殘忍的點了點頭.
噩耗啊!
無暇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倒在蕭玉展懷里,蕭玉展驚慌失措的忙將她扶凳子上坐下,不停的撫弄著她的後背,"冷靜一點,丫頭."
而此時無暇已面無人色,雙目赤紅,手腳冰涼,呼吸困難,渾身顫抖不已.滅頂之災從天而降,太突然,太殘酷了!怎麼會到這種地步?他是一直身體不好,可是為什麼能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如果知道她的離開會讓他遭受到天大的打擊,她一定是撕破臉皮也要賴在他身邊,永生永世都不會離開!絕不!
是的,他的傷,在心里.
無暇顫抖著伸出雙手,惡狠狠的瞪著自己的一雙手,語無倫次地念著:"殺人凶手,我是殺人凶手!沾滿了血的雙手,沾染了罪惡的雙手……啊!!!"她無比痛苦的仰天大叫,悲慘的叫聲驚飛了樹枝的鳥,蕭玉展驚慌的去捂她的嘴,"別叫!丫頭,你清醒點!"
無暇已幾乎喪失理智,她猛的推開了蕭玉展,凶惡的沖他吼:"滾!再也不要看到你!都是你!都是因為你!你們都是惡魔!全部!"嘶吼完,她頭也不回,如一頭發瘋的母獅,失控的奔出了亭子,瞬間鑽入了叢灌之中.
蕭玉展驚呆的看著她跑遠,眼中露出痛恨的神色,末了,轉頭看了一看周圍,這才彈了彈衣衫黯然走出亭子.
一路狂奔,跑到發絲散落,跑到衣衫零亂,跑到呼吸窒息.
腳下一個顛簸,無暇整個身子狼狽的撲向前方.
"小心!"身子被一個飛過來的人猛的接住,無暇神思恍惚的喘著粗氣抬眼,白光花花之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親切的臉."玉郎……玉郎……"是啊,是玉郎.玉郎好好的在眼前,怎麼會死?如果玉郎死了,她為什麼還要拼命的活著?所以玉郎不會死,他是這樣完好的站在她面前,是的,他是這麼漂亮,這般健康.
"莊姐姐,你……"面前的人略顯窘迫,雙手卻不敢將她松下來,只是盡量保持著支撐著她又勾不成太過曖昧的姿勢.
無暇終于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人漸漸清晰,果然是玉郎,是玉郎!她激動的抬起手,試探的去觸這張令她魂牽夢縈的面容,小心冀冀地念著:"玉郎……你終于來了,你來找我了……玉郎……我好想你……你不要死……"
面前的人似乎愣住了,半天也說不出話,只用探詢和擔憂的目光注視著她.
她已顧不得矜持,張開手猛的抱緊他,仿佛一松手他就如幻影般消失,嘶啞著聲音失聲痛哭:"玉郎!……他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沒有事……你一定沒事的!……玉郎……太好了,我又能抱你了,玉郎,我們再也不分開了,是我錯了……"哭到最後,已泣不成聲,嘴里含糊不清的念著,思緒一直處于混濁狀態.
一旁的宮女走上前來,微怒地想要張口喝斥無暇無禮的行為,被十二王爺一個眼神阻止,他臉上緋紅,情緒微有波動,一雙清亮的眸子染上複雜的情緒,胸口壓抑的淺淺起伏著,他雙手微用力將膩在他懷里的無暇扶將起來,溫雅的聲音詢問:"莊姐……是你家里出了什麼事嗎?"
一陣涼風吹來,無暇只覺得額頭一涼,眼前與她緊緊相視的人的眉目篤然間清晰,她晃了晃腦袋,努力將四散出去的思緒拉回,眨了眨眼,終于看明白了面前這個清秀中稚氣未脫的人……"啊,王爺!"驚叫出聲,無暇身子一軟,撲通一聲跪趴在地.
慘了,剛才竟然抱著人家十二王爺哭哭啼啼,這算什麼?
十二王爺顰了顰眉,彎腰去扶她,卻見她縮成一團跪在地上,可憐楚楚的全身打著顫,不由的手滯了滯,心里生出莫名的憐惜,柔聲道:"快起來."說著不顧男女有別,雙手環上她的腰,幾乎將她抱著扶將起身.
無暇暈暈乎乎的站穩,竟發覺自己又貼著王爺的胸膛,嚇得尖叫一聲推開他,拍著自己的胸脯喃喃自語:"錯了,錯了這不是玉郎……玉郎……玉郎……"她精神錯亂般著急的四下里空無的尋找著,腳步踉蹌.
十二王爺忙上前,緊張的拉住她的雙臂,"莊姐姐,你怎麼了?!"
無暇雙目空洞的回頭看他,下意識的掙紮著,"不關你的事,你不是玉郎……我要去找玉郎……"
"玉郎……是你的相公嗎?他出事了嗎?"十二王爺眸中的擔心更濃了.
無暇怔怔的看著他,耳邊響起蕭玉展的話,悲從中來,眼淚了眶.
"如果家里有事,你可以告假回去."十二王爺焦急的提醒她.
"哦,對,我要回去."無暇雙手推開他的扶持,身形搖搖晃晃的後退了幾步,"我要回去,我是要回去."嘴里呢喃著,她失魂落魄的轉身,抬頭,迷迷糊糊的看到了那座漂亮的詭異的藍月宮,臉上劃過一絲狠戾的笑,她抬起了腳步.
十二王爺雙眼緊緊的盯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臉上的緋紅裉去,眼簾垂下,隱去了眸中的憂急和紛擾.
"呯!"無暇一把推開了藍月宮的宮門,院子里兩個宮女嚇了一跳,見無暇瘋癲的跑進來,不由上前去阻攔:"你干什麼?你是哪個宮的?"
無暇理也不理她們,直奔上次的正堂.
"哎!你……"
"蕭玉楠!你給我出來!蕭玉楠!這下你高興了吧!你給我出來!出來!"無暇嘶吼著,幾翻顛簸跑到堂門前.
"放肆!是誰大膽直呼娘娘的名諱!"小宮女鳳兒開門出來,一看是無暇臉上怔了怔,便阻止無暇身後追來了兩個宮女,"你們下去吧."
無暇冷笑著,一步一步走上前,"叫她出來!叫那個狠心無情的女人出來!"
鳳兒皺了皺眉,正要張口說話,門里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瞬間,蕭玉楠面容憔悴的出現在門口.
無暇看著她,看著她,不怒反笑,"哈哈哈……"
蕭玉楠一雙眼睛明顯的有些深陷,看到無暇瘋婆子一般,不由的皺緊了眉,卻低聲吩咐鳳兒,"你也下去吧,此事不准張揚."
鳳兒福了福身,擔心的看看無暇,轉身離去了.
無暇仇恨的瞪著蕭玉楠,努力克制著沖動,雙手緊緊握了起來,她艱難的上前一步,距蕭玉楠只有一步之遙,仔細的看著她的臉,顫聲問:"告訴我,是真的嗎?玉郎已病入膏肓了嗎?"
蕭玉楠痛楚的又將眉凝緊了幾分,避開無暇緊逼的目光,困難的點了點頭.
雖然早知道事實不會再改變,可當看到蕭玉楠也點頭確認,無暇還是覺得沒辦法承受這個惡夢,她一個暈眩,身子差點兒跌倒,蕭玉楠下意識扶她一把,卻被她順勢狠狠甩了一個耳光!
"你!"蕭玉楠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蕭大小姐,你滿意了嗎?現在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你愛著玉郎,卻終身也得不到,你得不到的你要毀掉是嗎?!現在玉郎要死了,他要死了!你終于將我們徹底拆散了!你終于滿足了吧!蕭玉楠!你怎麼這麼惡毒!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你會得到報應的!"無暇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地吼著.
"啪!"又是一記更加響亮的脆響.
無暇被摑的身子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淚眼抬頭間,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比無.
蕭玉楠紅了眼眶,低垂著頭瞪著她,一步一步逼近,"忘恩負義的賤人!竟然敢打我!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有什麼臉面指責我?是你自己沒有能力為二哥操守貞潔,是你生性**!是你對不起他!就算我不趕你走,你也沒有面目和二哥在一起!二哥就算是死,也死的清白,不會要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1:31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五章
"混帳!"無暇咬了咬牙,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她沒有被蕭玉楠的氣勢給嚇倒,反而越發的囂張.玉郎都危在旦夕了,她還怕什麼?再次迎上前,她揚起下巴,眯起陰毒的眼睛,直直瞪進蕭玉楠的瞳孔深處,逼得她有瞬間的怯弱.
"我是為什麼會落成殘花敗柳?蕭玉楠,你聽清楚,是你們兄妹二人狼狽為奸的下流傑作!我曾經被你們玩弄在股掌之中,過著水火交融的生活,你卻還一直緊緊相逼!不要總跟我表你的恩情,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陰謀,你用盡一切辦法就是逼我離開玉郎!你比你大哥更可怕更可惡!
……我明白你救過我,可是你救過我,不代表我的命就由你來擺布!救我是你,害我也是你,你憑什麼要操縱著我的生命?玩弄我的感情?你害我一次不夠,落井下石不夠,我什麼都依了你,也算還了你的恩情了吧,可是你到底是什麼心理?你明明知道玉郎和你只是兄妹,為什麼要將他逼上絕路,為什麼逼他死……"
蕭玉楠氣憤的一推她,大喊一聲:"我怎麼會逼他死!我也愛他!"吼完,像是將心底壓抑了太久太深的東西傾灑而出,她痛苦的閉了閉眼,秀麗的面目扭曲,雙手掩了面失聲痛哭了起來,"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也不想的,這怎麼能是我所有控制的,我只是想他好的,怎麼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如果可以,只要他能活下來,只要二哥能繼續活著,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無暇鼻尖一酸,身子一斜倚到了牆上,仰起頭,她淒慘的對天悲鳴:"啊——!!"
蕭玉楠不是存心害玉郎,這點,無暇其實心里清楚,只是她被痛苦刺激的失了理性,她需要渲泄.而且,她和玉郎到了這個地步,蕭玉楠難脫其責,就算她無心傷害,這一切也是由于她一步一步惡化成這樣無法挽回的地步.看到了蕭玉楠,無暇就如同看到了仇人.
但是看到蕭玉楠絕望傷心的哭,無暇再也沒有勇氣沖她撒氣,甚至,看著她一抽一抽的哽咽著,無暇突然覺得她更可憐更可悲.用盡的心思,用盡的手段,最後她落得了什麼?玉郎病重,她也心痛啊.玉郎若不在了,他,她,她,還有什麼必要在這里撒火斗氣?
"你知不知道,是你的愛,焚燒了玉郎."無暇冷靜的啞聲說出.
蕭玉楠身子一震,抽泣聲停住了,緩緩放下手,她驚怔的望向無暇.
如果蕭玉楠不愛玉郎,也許,當無暇落入蕭玉展之手,她一定會處于正義之方為了二哥救無暇出來.但是她畸形的愛,使她喪失了理智,一次一次……
無暇慘白的臉沒有一絲人色,她微微站直了身子,眼睛里沒有什麼希冀,卻還是不死心的問了句:"告訴我,玉郎真的沒希望了嗎?真的,沒救了嗎?"
蕭玉楠顫了顫眼簾,絕望的臉上蜿蜒淚痕在陽光下尤為猙獰.
無暇閉了閉眼,僵硬的轉身,一步一步向院外走,失心般低喃著:"我不知道他這麼脆弱的,我以為他會挺過去的,我不知道他會失了活著的動力,不知道他將愛情看得比命還重……是我錯了,是我殺了他……"
沒有半刻的遲疑和耽擱,無暇一回到暖閣,便立即精神恢複,她已顧不得埋怨顧不得痛苦,只匆匆忙忙的收拾著行李,一邊囑咐春紅她們要好好看護小皇子.
乳娘都是有假期的,這要跟上頭的人去請就行.只是之前她沒有什麼牽掛就忘了這事,珊妃那邊,她不請假自然也不會提醒.
准備個差不多了,無暇便去了采泉宮正殿.
珊妃也沒有像外頭人說的那般病弱不堪,只是懶散的斜臥在床塌,面容疲乏,沒有光采.
無暇已沒有心情去問候她身體可安康,只是平平淡淡的說了來意.珊妃也沒有心情難為她,就准了她的假.
就這樣順利,她得到了第二天啟程出宮的准許.
這一夜,她沒有睡覺,腦子里反反複複只是不斷的浮現著蕭玉朗的身影和面容,或者是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情景.眼淚都要流干了,似要滴出血來,滅頂的痛楚幾乎讓她無法呼吸,從來沒有這麼絕望和無助,從來沒有感到過如此的悲哀.
命運為什麼要這樣安排?不給她愛情倒也罷了,分開倒也罷了,為什麼不給他命?她可以接受離開他,可以忍受和別人繼續過生活,可是,無法承受他失去生命.只要他好好的,她怎麼過日子都可以,她還覺得可以奮力的去尋找生存之路,就像他是她背後的盾,支撐著她活下去.然而,他要撒手而去了嗎?他不在了的話,她的一切的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天剛灰蒙蒙亮,無暇便頂著黑黑的眼圈,沉默的拿上行禮,到床前輕輕抱起熟睡的小皇子,摟在胸前沉吟了一會兒,便顫抖著放下他,轉身.
春紅和小竹已站在門口.
無暇與她們相對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上前抱了抱她們,便轉頭走出了門.
"莊姐姐……你一定要早些回來!一定要回來!小皇子離不開你!"
無暇沉重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抹了一把淚,繼續向外走.
出得采泉宮,便有珊妃派來的稍年長的宮女為她引路,她一路沉默著,跟隨著年長宮女向宮外走.
這是一道通向側門的路.
大概走了一個時辰,她們來到了側門,有重兵把手,年長宮女懷里的牌讓她順利的出了宮.
長呼一口氣,無暇顧不得看一看周圍的環境,只焦急的一邊走一邊尋找著可租的馬車.好在走了一會兒,終于被她找到,包裹里有了錢,還是好行路.
次日,她順利的來到了蕭府之外.
為了不驚動蕭府的人,她還是選擇了後門,也就是距蕭玉郎的西院鄰近的一個門.
站在這座並不巍峨的門前,無暇的心潮開始洶湧起伏,她抬頭凝望著這座曾經親切的門,如今已顯得滄桑和沉寂,甚至有些破舊,好似多久沒有人打理.以前她和玉郎常常從這里溜出去約會,這里仿佛就是放他們生路的一道生命之門,而如今,已不見一絲生氣.
抬手撫了撫那木板上干裂的紋路,無暇抽了抽鼻子,想著玉郎就在這道門里面,不由的心情開始激動,全身也控制不住的輕輕顫抖.
多久,多久沒有見過玉郎了……
她可憐的玉郎啊!
你怎麼就那麼傻?怎麼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為什麼不為了莊無暇而保重自己啊!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對她最殘酷的懲罰啊!
強忍住又要翻起的情緒,無暇努力的睜了睜眼,長吸口氣,環顧了下四周,想一想這樣敲門進去怕不妥當,不管如何,這個時候她還不想讓蕭家人認出她來,事隔一年,也不知道這門里面是個什麼情形了.
于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稍微裝扮了下自己,將頭上的釵取下,圍了塊頭巾,衣裳再披上一件普通的粗布,臉上本就沒有施粉,現在也不必管它了.
呼了口氣,她凝起眉,屏氣凝神的敲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1:44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六章
一會兒,終于聽到里面有聲響,"是誰呀?"
"嗯……我來找人的."無暇說著,門吱呀一聲就開了.開門的是個小姑娘,果然不認識,無暇松了口氣,對正在打量她的小丫頭說:"姑娘,我找蕭府西院的亭兒."
小丫頭立即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後淡淡地問:"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亭兒的家嫂,家里有點事,我過府上跟她談一談,哦,很快就走."
小丫頭也看她不像妖怪,大方的請她進了門,然後領著她朝著西院的路走去.
無暇禁不住抬眼看向周圍的一切,雖然有所改變,但大致的模樣還是未改,好熟悉,好熟悉的一切啊.她不由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看到西院的門時,無暇猛的一愣,說不上什麼感覺,直直的盯著門口失神般走過去.
"你等等."小丫頭及時攔住了她,"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叫亭兒姐姐,可不許亂走啊,若到了前院,夫人可是會罵人的."
無暇怔怔的點點頭.
小丫頭轉身進了西院.
無暇情不自禁的悄然上前一步,手撫了撫西院的門框,然後探出頭,向院里偷偷觀望.
好清靜啊.
一個人沒有.
亭子還是那個亭子,梅花雖早已不在,樹枝依然婉延的挺立在亭頂.大大的院子,一張石桌四個石凳,乾淨的似根本沒有人坐過.院中的幾棵大樹,枝葉干干的.那幾間如今看起來並不寬敞的房子,門窗緊閉.
這一切,靜寂的就似一處荒院.
無暇沒來由的心底一抽,一種莫名的不祥之感不無抑制的湧上心頭.
呼吸越來越短促,伴隨著一種沉悶的痛感,無暇將顫抖的手抵在胸口,按壓著自己狂亂的心跳,轉身靠上門框,閉上眼,額角滲出細汗.
不要害怕,不要……馬上亭兒就出來了,能找到亭兒就好了,馬上她就可以見到玉郎.只要能見到玉郎就好了,只要能見到玉郎,再也不離開玉郎了,再也不要.
玉郎,玉郎……
一陣微亂的腳步聲,無暇猛的睜開眼,一轉身,正與詫異的正睜大眼睛的亭兒打了照面.
"你……"亭兒眸中露出驚愕和慌亂.
無暇忙擠上笑臉,"亭兒,嫂子來看你了."說話間,她注意到亭兒微紅腫的眼眶,心底不由一揪.
亭兒怔了怔,瞟了一眼跟在身旁的小丫頭,強笑道:"桂兒,是我家嫂,你且去忙你的吧."
小丫頭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
亭兒張慌的探頭看著小丫頭走遠,這才一轉頭猛的扯住無暇的手臂,急切萬分的拉著她就踏進了院中.
無暇倉皇著問:"亭兒,是不是玉郎他已病危?"
亭兒回頭看她一眼,眸中露出傷悲和哀怨,淚光也瞬間彌漫了瞳孔,她皺了皺眉,似有千言萬語,卻沒有說話,直拉著她身前奔去.
無暇不再說話,緊跟著她.
兩人慌慌張張的走到書房門口,無暇不由微露希冀地問:"玉郎可以下地走嗎?"上次蕭玉展已說他病在床塌了.
亭兒垂著頭,腳步一邁進得門去.
無暇心里亂成一片,迷茫中踏進門,屋內空無一人,她一抬眸,乍見屋內懸掛著一幅巨大的畫,畫上的靈俏女人微妙微肖,栩栩如生,表情溫柔恬靜,一身流暢的袍子迤儷拖地,清雅如仙.
"從那天後,公子一直畫你的畫像,每日每夜的畫,不吃飯,不睡覺,也不說話……"
無暇心深深抽痛著,緩緩走上前,抬頭,仰望著面前牆壁上那面帶微笑的自己,抬起手,指尖細細描繪著每一條紋路,仿佛感受著玉郎的筆尖在輕輕滑動.
"這是公子的最後一幅畫."
無暇猛的回頭看亭兒一眼,旦見亭兒已淚流滿面,抑制不住的胸口起伏抽泣著:"畫這幅的時候,公子……咳血已止不住……"
無暇雙唇刹間煞白,抖動不已,她驚駭的僵著脖子轉回頭,莫大的恐懼占領了整個胸腔,她短促著呼著氣,拼命的張著眼睛,垂目,看著面前畫面上衣擺的部位,有明顯的不像是顏料的墨紅色,一點一點的本無規律,卻被幾枝棕色的線條勾連成一朵朵梅花,淒然的點綴著整個幅篇.細細往下看,點在最下方的衣擺線條已不是很流暢,可想而知畫到此處時,握筆的手是如何的強撐著畫下去.
"那是公子的血……"亭兒掩面哭.
無暇心底徹底一震,最後一絲的希冀破滅了,從她一進這個院子,她就該感覺到,那濃濃的死氣和沉沉的淒涼.她用指腹撫上那些花瓣,靜靜的觸摸著血漬津入宣紙後留下的褶皺.
這是他最後留給她的東西.
什麼也沒有說,無暇機械般的抬起雙手,踮起腳尖摘下了這幅畫,一邊仔細的卷起來一邊將目光放到桌案上,果然見上邊整齊的放著一摞宣紙,上邊隱約可見都是她的畫像.她直直的走過去,一張一張的翻看,畫上的她各色各異,表情有喜有憂,或沉思,每一幅,都記載著她的過去.
顫著雙手,無暇一一將這些畫收卷起來,用一條細布條系好,放入隨身而帶的包裹里.這才抬起頭,瞪著一雙不知何時泛起血絲的眼睛,生澀的問:"玉郎呢?"
亭兒搖了搖頭,垂下頭抽咽.
無暇瞪著她,下巴控制不住的微微抽*動,長長的吸了口氣,她突然一顰眉,失控的撒腿就向外沖去,"玉郎!玉郎!"
"無暇……"亭兒驚驀之下忙追了出去.
無暇已飛速跑進正堂,正堂內整整齊齊,卻明顯的毫無生氣,她停止了慌亂的腳步,小心的一步一步挪向側面的臥房,僵直著手掀開垂落的曼帳,落入眼簾的是一如既往整齊而簡潔的睡房,一張床,桌椅如昔.只是只有床褥好好的折疊著,床上,什麼也沒有.
雖然已猜到結果,但無暇的淚還是在此時如沖破了閘門的洪水.
"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啊——!"她跌落在地,嘶啞著聲音哭喊著.胸口的那一塊兒就如被荊棘狠狠刺劃著,噴湧的血瞬間遮掩了她的心智.
門口,亭兒緊皺的眉夾著深深的責怨,"你為什麼還要回來?你知不知道公子等你等到什麼時候?幾日來連滴水都不進了,還硬睜著眼睛張望著門口,期望看到你奇跡般的出現……"
無暇耳邊一片嗡鳴,亭兒的聲音瞬間變得遙遠,眼前一黑,一頭栽了下去.
再醒來時,只覺得頭暈腦脹,最要命的還是人中處尖利的刺痛.
"嗯……"她嚶嚀一聲,刺痛感猛的減輕.
"無暇,無暇……"
眼睛徐徐睜開,眼前的人高斯模糊轉清晰化,亭兒的眼睛晶晶發亮,"無暇你醒了,老天保佑你終于醒了."
然而無暇沒辦法隨著她的驚喜而驚喜,反而隨著清醒,那黑漆漆的絕望和永無止境的悲痛又一次沖擊著她的靈魂,將她困在無望中無處可躲.
"咳咳!"胃里反攪著忍不住一陣咳嗽.
"無暇,無暇……你撐住點,已經這樣了,你要想開啊."耳邊亭兒焦急的叮嚀,關切的話語讓無暇的淚再一次湧出,閉了閉眼,她強撐著身子直起身,看周圍.還是在玉郎的房間里,她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亭兒不放心的扶著她.
這間屋里,依稀殘留著玉郎陰郁不散的冤魂,整個屋頂都漫著飄渺灰蒙的死氣.
"小鳳呢?"無暇有氣無力地問.
"去侍候少夫人了."亭兒輕聲道:"我也要走了,明天走.這西院,老爺說要封起來."
無暇吞了吞咽喉,心底不由苦笑,那蕭玉展還說為了尋她就忽略了玉郎,哼,這蕭府還不是喜喜慶慶的娶了媳婦,有人憐惜孤零零的玉郎?玉郎在最後的時候,恐怕只有亭兒陪著他吧.
"不對,明明蕭玉展說玉郎只是病重,怎麼突然的就已經……亭兒,玉郎是什麼時候去的?"問完這句話,無暇幾乎想張口大哭.
"大公子去探小姐回來的路上,公子就再也支撐不住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1:57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七章
無暇痛苦的用手撫上額頭,悔恨的無以複加.她清楚的記得,第一次去藍月宮見到蕭玉楠,臨走時明明蕭玉楠問了她要不要知道玉郎的消息,可是她說了什麼,她說了什麼?!!
啊啊啊啊——
如果她那時候得知玉郎病重,能及時回來看他,不但能見到他的面,免除了他和她永遠的遺憾,甚至說不定,在她的細心和愛心下,玉郎可以起死回生……然而,然而……她就這樣,活生生斷送了玉郎的命……是她,真的是她害了玉郎!
用手狠狠的捶著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無暇幾乎想將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無暇別這樣!"亭兒死命的去扳她的手,阻止她的自殘.
無暇猛的抱住了亭兒,大放悲聲.
亭兒細細的安撫著她.
"啊,玉郎葬在哪兒?"無暇抬起頭,神思恍惚地問.
亭兒抬頭望向一個方向,"在他娘親旁邊."
無暇連連點頭,身子搖晃著站起來,"我知道,我知道在哪里.我要去……玉郎,我來了,玉郎……"顛簸著腳步,無暇倉皇的向門外奔去.
亭兒忙跟上.
兩人悄悄離開了蕭府.
幾乎連滾帶爬的,無暇不知道是怎麼的奔到了那個梨園,穿過了白如云的梨花群,她跑得氣喘籲籲,身上因為幾次的跌倒沾染了點點的塵土,甚至還被雜亂的草枝劃破了衣袖.她終于站到了這個熟悉的山頭,微涼的風同情的吹著她額前的散發.
腳底下是一個山谷,有些泥濘.另一頭,叢叢的樹草後,一處聳高的新墳平地而起,依偎在另一個周圍開著白花的墳旁.
新墳……
心被撕裂了.
"玉郎——!!"雙腿再也撐不住,一軟,無暇的身子如斷線的風箏,飄飄零零滾落下山谷.
"無暇!"亭兒驚叫一聲,忙蹲下身子沿坡慌張的沿下去,"無暇你怎麼樣?"
身子重重摔進泥潭里,一身的汙泥.無暇只覺得全身沒有一處不痛,又仿佛哪里都沒有知覺,顫著雙手,她拼命的扣住地面,撐著身子向對面的坡上爬,"玉郎,玉郎……"
亭兒哭著追下來,到無暇身邊扶著她起身,二人困難的爬上了坡.
那高聳的青石墓碑赫然立在前方.
無暇緊抿著唇,強忍著不讓自己的身板被痛苦壓倒,她輕輕推開了亭兒的挽扶,一步一步的,挪向新墳,玉郎的墳.
墓碑高高的,孤零零的聳立著,上邊寫著字,無暇只認得蕭玉郎三個字.這三個字,刻在墓碑上,仿佛三道死咒,緊緊扣在了無暇心上.
她無法相信,她那潔淨俊雅的玉郎,如今正躺在這一塊黃土之下.
玉郎,玉郎啊……你怎麼會變成了一個冰冷的墓碑.
身子僵直著,亡靈一般飄到了墓碑前,無暇臉上已沒有淚,眼中也隱去了傷痛,但是渾身上下,卻是重重籠罩著死一般的沉寂.她悄然跪在墓碑前,雖然不認識,還是拼命的看著碑上刻下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筆劃,她要將這上邊的字都印入心底,刻在心上.手指伸出,她一遍遍沿著刻字凹下去的紋路描著,描著……指甲都磨裂,指尖流出血絲,嵌在凹處順著紋路緩緩向下津漫.
亭兒忍不住又流下淚滴.
無暇舉起雙手,緩緩抱住墓碑,將臉頰輕輕貼上墓碑上的字,雙手一點一點的收緊,就像抱著玉郎冰涼陰硬的身體,她閉上雙眼,淚悄然從眼角溢出,混合在墓碑上的血跡,將她的肌膚,她的發,都染成了刺眼的一塊塊暗紅.
亭兒停止了哭,有點驚悚的看向無暇,見她緊閉雙眼的蒼白面容,完全不再有一絲生氣.她著了慌,忙跪下身去扶無暇,"無暇,無暇……"
無暇猛的瞪大了雙眼,她沒有望著急的亭兒,卻是一掙身子,撲向了一墓碑的一側,然後幾乎是爬著撲到了凸起的墳土上,十指緊扣著手下的泥土,咬著唇,奮力的一下一下向外刨著.
"你干什麼?!"亭兒撲上前,抱她的手臂,"無暇你瘋了?!公子尸骨未寒,你要讓他安息啊!"
"玉郎有東西給我,他還有東西給我."無暇面若瘋癲的說著,雙手還是拼命的去刨墳土,她手上的血越來越多,將沾在指尖的泥津透,手指再次紮入土里時,新土又掩蓋了血漬,然待她再次紮向墳土,血又流出……如此反複.
"不要,不要再扒了!無暇,無暇啊!"亭兒慌亂心疼的去阻止她,可是無暇完全置之不理,仿佛負了使命一般,身上有著頑強的力氣,亭兒的阻止毫無作用,只是空附著她的手臂陪她一次次的將新墳挖了個越來越大的坑.
突然,當啷一聲,隨著一波泥土的翻出,一個金色的東西在無暇的指縫間脫落.
兩人一怔.
定睛一看,竟是那支金步搖.
"哈哈,看?果然有,對不對?我沒有騙你是不是?"無暇一把抓起金步搖,三下兩下用手將它抹乾淨,舉到眼前仔細的看著,其實她的瞳孔里,根本沒有焦距."可是……這個步搖怎麼會在這里?"
亭兒抽了抽鼻子,沉痛地澀聲說:"就是這個東西,讓公子斷了所有的念頭."
無暇眨了眨眼睛,只覺得頭腦里有什麼東西卡卡的碎裂掉.
"我不明白你是為什麼一定要走.我相信你是也是有苦衷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公子是那樣潔傲的人兒,他好不容易付出了真心,他是多麼的珍惜多麼的在意!雖然你跟大公子……但是公子了解不是你的錯,他沒有一絲的嫌棄你,可是你是為什麼,那麼不顧他的感受就那樣絕情的離開……你有沒有想過你走了公子會怎麼樣?你有沒有體會過公子的心情?他受到怎樣的打擊和煎熬?你是把他的命帶走了你知不知道?!"
無暇神情木然的聽著亭兒的控訴,只是呆呆的看著金步搖,身子挺直僵硬,宛如活尸.
亭兒的情緒已經開始激動.
"你走了,沒有一絲訊息,就像憑空在人間消失了一樣,你知道公子他尋你尋得多辛苦?他身子那麼弱,每日騎著馬在大街小巷各個村落去打探,不止一次在尋找你的路上暈厥過去……你可以因為一些事情選擇躲避,可是為什麼不給一點點消息?讓公子有一絲的機會能向你表達他的決心和愛意?你走的那麼突然那麼決裂,公子他有多麼的無助和絕望?他雖然每天沉默不語,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有千言萬語想要告訴你,可是你……你……難道公子心里想什麼,你就不想知道嗎?你怎麼能舍得那麼絕情的拋下公子!你是怎麼忍心封閉他所有的希望?!你怎麼能讓他將一肚子的話都帶進墳墓啊!"
……
帶著沒有答案的疑問,和永久的遺憾……
無暇眼前一黑,身子倒在了潮濕的地上.
但是她沒有閉上眼睛.
她的眼,緊緊的盯著眼前冰冷陰霾的凸起的墳土.
如果……如果玉郎當真知道她懷了蕭玉展的孩子,他會不介意嗎?會接受嗎?會認命嗎?
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只是不想讓玉郎面對更痛苦和難堪的決擇,卻未料到,這樣她便奪去了玉郎堅守愛情的機會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2:09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八章
亭兒跪在地上,仰天痛哭:"公子他好可憐,他真的好可憐啊你知不知道……"
無暇的嘴角緩緩溢出一道鮮血,將她干裂的唇瓣染得刺眼的紅,她手里緊握著金步搖,指間的血早已干掉,與泥土凝成暗紅的焦塊,偶爾的一點點落入地上.眼前一下下忽明忽暗的光線,她的耳邊,一聲聲響著她心底里發出的聲音:"玉郎,我來晚了……玉郎,我真的來的太晚了……"
回應她的,只是依然靜靜的孤零零的聳立著的墳墓和墓碑.
風,哀傷的吹拂著花草,枝葉顫動的聲音,在空曠的原野顯得詭異而蕭條.
如果一切,就這麼結束該多好……
請讓一切就這麼結束吧……
天色,不知何時,漸漸的已開始有了暗意.
亭兒挪了挪跪酸的雙腿,困難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氣也撒完了,怨也道出了,她長長呼了口氣,憐惜的看一眼倒在一旁一動不動的無暇,上前去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臉,"無暇,起來吧,不管如何,公子沒有挺過去,咱們也沒有辦法,我知道你心里也苦,但是既然已經如此,你也別想不開,咱們還是走吧."
無暇眨了眨眼,微搖頭,"不,我要陪著玉郎."
"你這樣折磨自己也沒有用,公子泉下有知,也會心痛的."亭兒打起精神,將無暇從地上扶起來,無暇歎了口氣,失魂落魄的斜在亭兒身側,幽聲說:"你走吧,我不想離開玉郎,再也不離開了.他知道我在這兒陪他,一定會開心的."
"無暇……"
無暇努力挺直了身子,坐在地上,長吸了口氣,苦澀的望望亭兒,"你走吧,不用管我."
亭兒著急的看看天色,又擔心地道:"無暇,我剛才怨你的話,你別往心里去,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得已之處,我也是一時沖動才……其實我想公子他是了解的."
"只是我沒有給他機會."沒有給他機會,讓他知道她的苦;沒有給他機會,讓他替她分擔;沒有給他機會,讓他做決擇;沒有給他機會,讓他說他愛她……
她只一轉身給了他一條死路.
亭兒沉默的站起了身.
"亭兒,謝謝你,你回去吧.我真的沒事,我只是想陪一陪玉郎.讓我靜一靜."
亭兒猶豫了片刻,便應道:"也罷,你不要呆太久知道嗎?"
"嗯."
亭兒最後擔憂的看了她一會兒,便歎了口氣,轉身走開.
無暇對著空茫的虛無望了不知道有多久,天色已黑下來時,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隱隱的透著一種鬼魅的訊息.
但是她一點兒也不害怕,有玉郎在這兒,她怕什麼呢?她多麼想,玉郎的靈魂會顯現,那麼她會無比雀躍的牽他虛幻的手,他要帶她去哪里,她都願意……
扯了扯嘴角,她收回目光,望向墓碑,嘴里啞啞的念著:"玉郎啊,現在我們終于可以安安靜靜的盡情的在一起了,沒有人再阻止我們,多好呀……"
伸出手,她將金步搖舉起來看了看,用袖子擦乾淨它,將它收入包裹之中.然後再用早已負傷累累的十指,一點點將剛才她挖出的土推入被她挖出的墳坑里,然後又將周圍的土一捧一捧的堆到墳頂上.
"玉郎啊,對不起,我找你留給我的東西,把你凍著了嗎?你別怕,我今晚一定給你將房子蓋得厚厚的,無論刮風還是下雨,都不會漏的.哦,還有你娘親……"
夜空籠罩的空曠荒原下,兩個墳墓前,一個小小的身影不停的忙碌著,一會兒用手扒土添這個,一會兒去添那個……
一夜間,兩個墳墓都平地添高了許多.
"玉郎啊,你若怨我,就來找我.你有什麼話,給我說吧,我在聽著……"
天色蒙蒙亮了,無暇終于疲憊不堪的坐在了墓碑前,頭靠上碑,緩緩閉上了眼.
清晨的露氣還未消散,一個單薄的身影便匆匆的跑過來.
"無暇,無暇……"她急切地喊著,胳膊上挎著個包袱,提著裙子,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墓碑前,心疼的看著趴倚在墓碑前神情渾噩的無暇,伸出手輕輕的推了推她的肩膀,低聲道:"無暇,你醒醒……小姐要來了!"
聽到"小姐"兩個字,無暇不由的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雙眼皮顫了顫,然後迷迷糊糊的睜開,待看清眼前的人是亭兒時,神情顯得微有失落,"是你啊,亭兒,你怎麼又來了?"
"我就知道你還沒走……"亭兒歎息一聲,"無暇,你就是在這兒呆一輩子,也無濟于事,聽我的話,還是走吧."
無暇扯了扯嘴角,回頭看了看墓碑,用手在上面摸了摸,道:"我見到玉郎了,這種感覺真好,在他身邊呆著真好."
亭兒氣憤的一拽她的胳膊,"你別發瘋了!公子死了,就是死了!你只有繼續好好活著!"
無暇氣虛的吐了口氣,雙眼中已透出毫無生氣的神色.
亭兒望著她不由打了個激靈,轉眼想了想,小心地道:"無暇,你這一年多,都去了哪里?我看你應該還過的不錯,雖然你沒有什麼親人了,但是,這些日子以來,總有遇到對你很重要的人吧."
無暇面色一怔,半天回不過神來.
亭兒忙繼續道:"別傻了,好好的過日子吧,也讓公子走的安心.你以後會遇到更多的好人陪著你,咱們才不到二十歲,以後的路可還長著呢."
無暇愣了半晌,終于淒然一笑.腦海里,陸續出現了小皇子昭雪,銀娘,春紅,小竹,阿婆……突然,眼前又閃過了十二王爺.無暇沒來由的心底一顫.
"無暇,對了,今天早上小姐趕過來了,她一會兒就要來拜祭公子.咱們還是別給她看到,啊."
蕭玉楠?!
無暇身子一抖,神情開始慌亂,雙眸閃爍著望向亭兒,亭兒對她點了點頭,她略一思考,便雙手撐地勉強站了起來,剛一站起身子一個搖晃,亭兒忙扶住她,"小心點,咱們快走."
無暇歎了口氣,轉身低下頭,手指輕輕的細致的來回撫了撫墓碑,彎下腰再一次抱了抱,在玉郎的名字上印下深情一吻,緩緩直起了腰.
"無暇……"亭兒又著急又心痛的催她.
心酸的抽了抽氣,無暇前進了一步,伸出手捧了一把墳土,裝在包裹里,閉了閉眼後,毅然在亭兒的相扶下顛簸的離開.
每走一步,她在心里暗暗呼喚著:玉郎,玉郎……我還會來的,玉郎……你不會孤單,我不會再讓你孤單……
不遠處,坡那頭,已隱約響起錯亂的步伐.
亭兒忙拉著無暇躲到了一棵樹後.
無暇緊緊貼著樹干,緩緩探出了頭,雙眼陰寒犀利的望了過去.
蕭玉楠出現在坡這邊的時候面目全然呆滯,看不清的五官,卻看得清那深切濃厚的悲哀,她一身簡便的白衣,頭上沒有戴任何配飾,一縷長發披在胸前,形象慘烈莊嚴.她身後跟著一批宮女,還有蕭玉展.
無暇揚唇冷笑.
這一對狗兄妹,就是他們,是他們害得她和玉郎勞燕分飛,生死離別!人們都說好人有好命,可是為什麼,她和玉郎做錯了什麼,玉郎是那樣清雅善良的人兒,為什麼是如此永不瞑目的慘死而去!而他們,他們這對狗兄妹,竟然一個榮登皇妃,一個攀龍附鳳做了侯爺!
他們憑什麼過得這般逍遙!
蕭玉楠一步一步僵直著走向墳墓,臉上淚如雨下,表情悲痛,她撲跪在墓碑前,淒淒婉婉的哭聲幽幽的傳進無暇的耳膜,無暇猛的雙手捂住了耳朵,秀眉緊顰,泛血絲的瞳孔放射出嗜血的凶光.
亭兒嚇了一跳,顫著手拉住無暇的胳膊,低聲道:"咱們走,不看了,不看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2:24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二十九章
無暇雙腿像紮入了土地里一般,執拗著不肯走,亭兒使勁也拉不動,情急之下,亭兒將無暇的身子一扳,迫使她面對自己,陰沉著臉道:"你若想讓大公子抓你回去,你就呆在這兒!"
無暇身子一頓,眼睛一眯,"他敢?!"如今她的身份不是他蕭玉展能動的吧!
亭兒冷哼一聲:"他有什麼不敢,現在把你關進屋子里天不知地不知你又能如何?還有小姐……"
蕭玉楠……如今也同樣的恨她莊無暇吧?玉郎不在了,她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顧慮,只剩下對對方的狠!
無暇恍然間明白,如今她身在宮外,要是落在他們兄妹手里,恐怕她會死無全尸.
不.
……不!
她再也不要落入他們的魔掌,她要活得比他們更尊貴!
緩緩捏緊了拳頭,無暇將下唇咬出了一絲血痕,暗自對著那依然哭得天昏地暗的蕭玉楠唾棄了一番,最後再擔憂的深情的望了一眼玉郎靜寂的墳墓,一扭身,拉緊亭兒小心的逃離現場.
一路狂奔,無暇的淚灑了一路.
她實在不想哭,可是淚就是止不住,就如泉水一樣,自動的無聲的一汩汩湧出來,悄悄的滑落臉頰.
一路,亭兒也不知如何再勸慰她,只陪著她默默的走著,直到集市上.
無暇停下腳步,問亭兒打算去哪里.
亭兒說回故里.
無暇原想帶她一同回宮,又覺得自己沒有這樣的權力,而且後宮里也並不是什麼安生之地,亭兒有家可去,還是不拖她下水為好.
想來想去,無暇也沒心情和她敘什麼舊了,只將帶來的銀兩給了她一些.
亭兒臉上微露驚訝,又帶著些擔憂.無暇看她的神色,便苦笑著說這錢都是乾淨的,叫她放心去用.亭兒也沒有多問,兩人就這般,淡淡然然的分了手.
無暇隨後雇了輛馬車,直奔皇宮.
春紅和小竹見到無暇這麼快就歸來,自是一番欣喜,卻在看到無暇臉上死灰的神色,和紅腫的眼睛,兩人不免又擔心.
無暇面上強作鎮靜,只說家里夫君病逝,然後便不顧她們驚憂的面容,徑直去抱上小皇子,到珊妃那兒報了個道.
原本就想著在宮里呆上個兩三年就謊報家中夫婿去世,沒想到,這個預言竟然實現了,實現的如此殘酷,她也不用再去編謊了.
一整天,無暇幾乎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靜靜的照顧著小皇子,提著他的手在院子里走,不知疲憊.春紅和小竹幾次勸她休息,可是她不想停下來,即使這樣不停的辛勞著,腦海里也不能有一刻的停息,一直都是浮映著玉郎清俊蒼白的面容,干瘦的身影,和那個將他深深埋藏在里面的墳墓.
小皇子幾日不見她,親昵的不行,比平日里越發的粘糊她,歡喜非常,還不時的蠢蠢欲試的學講話,呀呀個不停,似乎看無暇不高興,也有點想討好她的味道.有了小娃娃的鬧哄,無暇冰涼的心底仿佛起了些溫度,望著小皇子精靈一樣的清亮眼睛,她微微的露出了一點笑容.
春紅和小竹見無暇心情稍有好轉,也都放了心.
夜里,小皇子還一直纏著無暇不肯罷休,睡覺要抓著無暇的衣衫,無暇心底本也淒涼,便抱了他溫溫軟軟的小身子,到床上一起睡.
直到小皇子睡著,無暇的雙眼依然酸澀的睜著,心頭被巨大的悲痛籠罩,眼淚不知不覺就沾濕了枕巾.
玉郎,再也見不到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面目,都永永遠遠的只存留在記憶里,無論如何的努力,他再也不能真實的出現在眼前,這是多麼的無奈,絕望到令人窒息.
原來這就是,生,死,離,別.
比任何的東西都要殘忍.
心口霍霍的顫抖著,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平複一下自己,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疼痛的感覺稍微減輕一點點,這種感覺,仿佛身體掉入無盡的黑暗深淵.
張開口,無暇奮力的長吸口氣,窒息的感覺依然不能減輕一絲,她用拳頭重重捶向胸口,拳頭與胸脯相碰間傳來的"咚,咚"聲,一下一下的,沉悶而絕望,仿佛隨時都可以將單薄的胸脯撞裂.
顫抖著坐起身,無暇扭頭看一眼乖巧的睡夢中的小皇子,轉身下床,腳下卻一個趔趄,身子向前失空般猛的一傾,卻沒有摔到地上,一雙有力的胳臂擋在了她胸前,隨即一雙手扶住了她的腰.
她氣虛的抬起眼簾,毫無情緒的看一眼面前高瘦的暗影,腳下努力找著了根,雙手冷淡的推開了他.
"你干什麼."聲音低沉,銀娘不善的皺緊了眉,無暇沒理他,向前走了兩步,銀娘上前一把將她勾入懷中,隱忍著怒氣,道:"你的身子很熱,你生病了!"
"不關你事."無暇依然冷冷的,固執的推他,卻根本推不動,于是寒著臉,回頭瞪向他,"放開我."
銀娘原本想要發火,卻在接觸到她的目光時,心底寒了一下,竟乖乖松開了她.
無暇快步走到桌子前,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水,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銀娘眸中露出又擔憂又嫉妒的情緒,但見她如此消沉,卻未敢暴發怒氣,反而上前靠在她背後,雙手若有若無的環在她身側,防止她暈倒.
無暇喝完水,毫不領情的推開他,看也不看他的轉身,走回到床邊,掀開紗帳,正要鑽進去,身子被銀娘從後面攬住.無暇閉了閉眼,心里早已支離破碎,再想起上次他們鬧到那麼僵的局面,她現在面對他更是煩惡,甚至想像趕蒼蠅一樣將他轟出去."你走開,不要來煩我."聲音不大,不嚴厲,卻有種生冷的硬度.
聽得銀娘心里的火唰的撲滅,變成了一望無際的冰河.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強行扳過她的身子,使她面對他.無暇眼睛低垂著,微皺的眉頭隱忍著對他的嫌惡,這讓銀娘氣到渾身發抖,"好啊,出息了?出了一趟宮,回來就給我擺這副死相!"
無暇沒有心思理他,稍停了下,她呼了口氣,卻是漠然的說:"你請回吧,我想休息了."說著,她就要向後撤.
銀娘哪肯罷休,更緊的將她鉗在胸前,"是誰准你出宮的?居然偷偷的溜出去."
"我有跟珊妃說,假期本來就是我有的."
"為什麼瞞著我?!"
"我這邊請假,似乎不用經過長悅宮."她不想跟他糾纏,只想他能放過她立刻消失."你請回吧,我很累."
無暇拒人千里之外的生分讓銀娘怒火中燒,一咬牙,他抬起手緊捏住她的下巴,一雙深邃的眸子翻湧著複雜的光澤,他似乎忍了又忍,幾番猶豫,終于突地一笑,嘲諷道:"怎麼,你的舊情人死了,沒有心情陪我了?"
空茫的瞳孔一縮,無暇的眼中刹間射出駭人的利光,她一點點看向銀娘,緊抿著雙唇,直直的死死的盯著他.
銀娘下意識顫動了下眼睫,仿佛被她的尖銳的目光刺傷,心底不由升起一絲怯意,同時,又莫名的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酸酸的讓他越來越生氣.
玉妃的二兄長病逝,無暇又在此時離宮,勾起了他的懷疑,派人跟去一查,大致的來龍去脈他已掌握.本就一肚子憤怒的過來想要興師問罪,卻不料被她這般冷漠厭惡的反澆了一盆冷水,在提到那個男人時她居然還露出了這種如狼般的表情,這讓他覺得心髒如被她捏在手里玩捏一般,又憋悶又扭曲又疼痛,甚至,還夾著一絲無措.
"滾!"無暇煞白著一張臉,冷酷無情的吐出一個字.
請注意請注意梅花傷貼吧貼出四男主的圖歡迎參觀咯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2:38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章
"滾!"無暇煞白著一張臉,冷酷無情的吐出一個字.
銀娘怔了怔,眼中劃過一絲慌亂,一時僵在原處不能思想.
"立刻走!不要再來找我."無暇疲憊的眨了眨眼,全身周圍的煞氣漸漸消散.她真的不想跟這個人吵,她完全沒有心思沒有精力理會這個人,只要他走就好了.她的生命已隱入一片黑暗,她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的呵護和幫助,不必要再去做這個人的消遣物.
看到無暇一副無視他的表情,銀娘從慌亂中清醒,傾刻間,憤怒幾乎要使他失控.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樣變幻無常!一把扣住她的肩膀,他惡狠狠的瞪住她,"死女人!你這是打發誰呢?你以為自己是誰啊!賤人!我警告你,我現在就可以叫你立即滾出皇宮,只要我想,你的命隨時都會完蛋!"
無暇淡淡的笑了笑,"很好,那就勞煩你動手."
銀娘原還想她說氣話,卻在接觸她那無欲無求死寂一樣的眸子時,滿胸的憤恨如漏了氣般一點點的消失,但是,他的手卻是止不住的開始顫抖,一股莫名的惶恐在他身體里透出,一點點將他的四肢津透.他搖晃了一下身形,後退了一步,雙眼一直停駐在她臉上.
得到了自由,無暇沒有看他一眼,僵著身子轉身,鑽入紗帳之內.
銀娘呆滯的看著隨著無暇的鑽進,紗帳輕微的顫動,以及透過紗帳她蜷縮的身影,心中緩緩的湧入繁亂無章的情緒.
想他銀娘在宮中這些年,何時曾受過這等憋屈,如今,情緒卻被這麼一個女人牽制,他不甘,又……不知所措.
也許……曾經愛過的人突然間死去了,她的心里難免痛苦吧,他是不是不該這個時候來找她算帳,應該好言好語的給她撫慰吧……哦天哪,他在想什麼?!好亂,頭腦里太亂了.閉了閉眼,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為一個女人生氣,不值得!僵硬的轉身,他心底冷嗤一聲:死女人!你就盡情發瘋吧!
這幾日不知為何,小皇子昭雪情緒極為不穩定,看起來有點煩躁無論怎樣哄,也難以堅持幾下,玩個玩偶,三兩下就煩了,好看的小眉頭皺著,小嘴兒噘著,一副的庸人自擾.
春紅說,小皇子這可能是悶的了.無暇想了想,也是,因為她的心情陰郁,也老久沒有帶小皇子出院子玩了,小孩子畢竟是悶不得的.無奈,雖然心情依然沒有一絲晴朗,但如今為了小皇子,她也不能再死呆在院子里.
這些日子以來,與這小家伙的感情越來越濃厚了,每逢辛苦到想尋死掉一了百了時,心口就有個柔軟的部分不忍,對這個尚是幼孩的皇子放心不下.畢竟,他是由她親手看著長了這麼大的.也只有小皇子可愛的緊的時候,她才稍微能露出一點笑臉.
看著這日陽光燦爛,天氣晴爽,無暇打算帶小皇子去找個熱鬧的地方湊湊熱鬧.
一邊往宮外走,無暇一邊暗想著,是去看宮女們洗衣服,還是去一些作坊呢?前些日她由于也經常帶小皇子去,和這些地方的宮女已有相熟,若還去,必得跟大家寒暄扯鬧幾番,唉,她實在是沒有心情,不想開口講什麼話,懶得去應酬別人.思來想去,她繞過了作坊,轉悠著去到了皇宮的高屋大院,遠遠的,就看到有制作修建的木工們在忙活.小皇子也似乎饒有興趣,看著一群人做著很奇怪的活兒,小家伙立即開始神采飛揚.無暇也覺得終于找對了事兒,便抱著小皇子坐在附近觀看.
竟然這般過了一下午,直到木工收了工,無暇才帶著小皇子返回.
又是一天,唉,如今的生活,真是過一天熬一日.她覺得,前途無光,只盼著,早日帶小皇子長成大人,她便也了卻了今生的心事.
無精打采的走著,快到采泉宮時,無暇偶一抬頭,竟看到宮門口有一個人影,定睛一看,卻是十二王爺,他雙手負袖,在宮門外慢慢的來回踱著步子,時而抬頭向里張望,時而又低頭似沉思,看樣子,是有些徘徊不定.
想起上次錯看了十二王爺,還摟著人家痛苦不停,無暇心底不由的又窘又慌又痛,不由的停住了步子,並躲在一叢草灌後.
不知道十二王爺這是有什麼事,為何一副欲進還休的樣子,只是他小小年紀,還能跟兄長的妃子有什麼要相商的事啊?想著想著,無暇越發的心底開始不安,還莫名的有點加快了心跳速度,難不成,因為上次與他相撞之事……
想什麼呢?無暇搖了搖頭,決心等十二王爺決定是進是退之後,再快速躲回暖閣.然站在草灌後好一會兒,十二王爺依然穩重如山,無暇開始著急,這人真是的,小小少年不該風風火火麼?怎麼這位像個憂郁的姑娘?
"走……走……"小皇子突然發出單字的音節,小身子也急躁的開始亂動.無暇驚喜的同時,又慌作一團,"別吵,小皇子,再忍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然而小皇子這次十分不給面子,吵聲反而越來越大,無暇幾乎要抱不穩他,于是一邊晃悠著他哄著不知不覺就走出一叢灌,但瞬間,她倒吸了口氣,猛的向前方望去,果然,十二王爺正定定的望著她.
這次躲也躲不掉了.無暇硬著頭皮,只得緩緩走上前,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然十二王爺,此時也朝她這個方面輕快的走過來,似乎已期盼了許久.
無暇低著頭,待余光里判斷距十二王爺有五步之遙,她微微屈身施禮:"奴婢莊氏見過十二王爺."
十二王爺的身子微地一滯,稍有停頓,溫雅開口:"莊姐姐,我今天一人來的,你就不必這樣了."
無暇還是低著頭直起腰,抿了抿口也不知要說什麼.
十二王爺走上前一步,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問:"家里的事……都處理好了嗎?"
無暇隱下心底瞬間又被清晰揭開的痛楚,艱難地答:"是的,王爺.勞煩王爺記掛."
懷中的小皇子好奇的看向十二王爺,十二王爺也看向了他,似乎刻意要減緩尷尬的氣氛,他輕笑出聲:"昭兒又長大了,真是長得可愛."
無暇只淡笑著點了點頭.
十二王爺不由面上開始不自然,他擔憂的看向無暇,低聲說:"我知你告假返鄉,心里一直掛念,但是很快又得知你已轉回,這些日從書院歸返便順路轉到這邊,但是一直未能遇到過你,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了,還好今日能遇到,但是你氣色不太好……"
隨著他話中毫無遮擋的關懷之意,無暇的心里一番起伏不定,心跳也越發強烈,潛意識的抬起頭,正對上他一雙溫潤如水的眸子,看得無暇心底一跳.
但是隨著見他的次數多了,也不再如起初見是覺得他與玉郎太過相似,不過他似乎又長成熟了些,眉宇間蘊涵著溫雅尊貴的氣質,身子也仿佛又修長了幾分,周身散發著自然清新的氣息.哦,這個年紀的少年,長得還真是快.無暇心里想著,就這麼迷茫的直望著他眨了眨眼睛.
十二王爺臉上竟是一紅,有點別扭的錯開了眼神.
無暇猛地回神,忙低下頭道:"王爺有心了,莊氏感激不盡.如今生活很是安定,王爺不必擔憂."年幼的皇家子尚是純真,只怕以後就難以保證了.
十二王爺臉上的紅暈漸漸消散,淡淡望向她的眼睛里露出一絲失望和落寞.
無暇微微皺眉,心里也開始有點緊張.
氣氛,又陷入了尷尬……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2:02:53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一章
"哦……時候不早了,奴婢還要回去喂小皇子吃飯,請王爺贖罪."無暇努力地笑了笑,對著十二王爺稍一施禮,便打算繞過他走過去.然剛掠過他的肩膀,耳邊就聽得他微有急切的喚了聲:"莊姐姐……"
無暇身子一頓,慌亂的轉過身,"王爺,萬萬不可這般稱呼莊氏."
十二王爺輕歎了口氣,轉身,與她面對面站立,此時兩人的距離太近,以致于無暇能聞到他身上淡淡飄來的茶光香味兒,心底某根神經微微一顫,無暇腦海里有刹那的紛亂.
潛意識的向後挪了一步,與他撇開了些距離.
十二王爺似是心細之人,注意到無暇的刻意的躲避,他心底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但是要說的話,他還是沒有咽到肚子里,頓了頓,他關心地道:"我還是希望莊姐姐莫跟我這麼生分,初見時你便說我們有些緣份,這想這是注定的,我也感覺與你一見如故,我說過,沒有外人之時,就不要再有什麼禮數."
無暇微皺了眉心,沉默不語.
"……你氣色很不好,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勸慰你.只是,過去了便是過去了,你不要虧待了自己,要好好照顧身體……"十二王爺款款深情,講出的話似乎不是他這般的少年所能表達的,這讓無暇不由的心底湧起清泉,溫溫的,連綿不斷的滋潤著她的身體每一處.
"如果……如果你覺得心情煩悶,也可以……也可以到我番陽宮中……我平日除了讀書,倒是有一些空閑……"
無暇猛的抬起眼簾,驚愕的盯住他.
他臉上紅了一陣兒白了一陣兒,胸口開始微微不安的起伏,臉上幾番掙紮猶豫,終于忍不住開口問:"我這是在邀請你,莊姐姐,可以嗎?"問完這句話,他也在腦子里閃過自己為什麼這麼失控的問題,但是他心里就是這麼想的,他還沒有學會掩飾自己.這後宮里的女人形形色色,人人身上披著一層看不透的皮,他自小便不喜多與人接觸.但是這個女子自他第一次見,就有種奇怪的感覺,異常的很是自然親近,不自覺的就為她擔心和牽掛,再加上,上次碰見她哭得痛不欲生,他從此心里一想到她便也微微的開始抽痛.
反正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讓她快樂一點.
無暇僵直著身板,心神似乎被他溫柔誠摯的聲音蠱惑了一般,雙眼迷茫,潤唇微張,神情愣怔的點了點頭.
十二王爺眸中立即閃起一道七色的光采,臉上的紅暈也越發透徹鮮明,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揚了揚,情緒微是激動地道:"那就這樣說定了,我改日來接你."
無暇又繼續點了點頭.
十二王爺暗自欣喜地一笑,微側頭,抬起纖長的手指攏了攏頭發,眼睛煞是清亮的望向無暇,"那,我先回宮了."
無暇想福身說送王爺,又猛然想起他的話,便只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十二王爺抿嘴微笑著望著她,慢慢後退了幾步,然後,一轉身,雙手負袖,腳步輕快的沿著青石路走去.走了十幾步遠,他頓了頓,回頭微仰下巴望了望無暇的身影,愉悅地笑著轉身繼續向前走.
無暇繼續愣怔的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一點影兒,懷里的小皇子不滿的扭動著小身子,她才有些發懵的回過神來,轉身低下頭一步一步往宮門口走,一邊走,一邊不自覺的咧開嘴兒暗笑.
"我說怎麼跟我呲牙咧嘴呢,果然是找到了新東家."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傳來,無暇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猛的回頭.
銀娘一身繁雜正式的女官服,臉上也畫著濃烈的妝,一頭風情搖擺的步搖金簪,在殘陽的照射下放著點點碎碎的光,他的聲音是壓抑著的沙啞女聲,表情也嫵媚妖嬈,只是那雙看似在笑的雙眸里,暗藏著幽深的嘲諷.
許久沒有見他如此打扮,無暇不由呆怔片刻.興許,他是剛從什麼重要的場合里過來吧.不過這般的打量他過後,無暇竟有些羞愧和佩服,這個男人怎麼如此多變,需要似男人的時候就純正的爺們兒,需要似女人的時候簡直比任何女人都美麗多姿.你說老天是多少年才造出這麼一個精品.
她就這樣心里盤算著直勾勾的注視著他,竟使得他渾身開始不自在,鼻息里冷哼一聲,他轉身望了眼十二王爺走去的方向,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真沒想到啊,原來是這種剛斷奶的青瓜扭兒對你的口兒."
聽到他連番鄙夷加諷刺的攻擊,無暇這才徹底清醒,收回了注視他的目光,她煩感的拉下臉,也懶得理會他,一轉身就要抬腳跨進門.
"我勸你還是安下騷動不安的心."銀娘提高了聲音,同時身子也快速的移到了無暇身前,犀利如刀的緊相著她,威脅加嘲笑地道:"十二王爺少不更事,你不要以為能在他身上撈到什麼好處,像你這種身份的人,若是誘惑未成年的小王爺這事傳出去,你腦袋都留不住."
無暇越發煩感的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反駁道:"我們只是偶見了幾面,並非做出任何失禮之事,十二王爺心底純正,你不要以為誰都像你一樣."
銀娘瞪了瞪眼,還未發火,無暇就一把推開他,氣勢洶洶的闖了進門.
看著無暇腳步飛快的逃離而去,銀娘心里一股腦兒的情緒全湧上來,氣憤,驚愕,惶惑,委屈,疼痛……他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是為什麼突然間這般對她,之前還卿卿我我情深意濃,為何僅僅是幾天功夫,她的臉就變得這麼快,一點情意都不殘留,可讓人不能接受的是,她現在不但一點兒不怕他,還好似比他的氣勢更強大.
雖然之前是有些小小的嗑碰,但怎麼樣也不該到種水火不容的地步!
太可惡了!
無暇一鼓作氣沖回到暖閣,將小皇子放下就端起杯子猛喝了幾大口,然後咚的一聲將空杯子摔在桌面上,扶著桌面大口大口的喘氣.
雖然自從從蕭府回來,她對任何人都沒有喜慶的顏色,但是只要看到銀娘,心情就會雪上加霜.她也說不清是怎麼了,既然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承諾,她現在因為心灰意冷不想再跟他假腥腥的繼續便也罷了,可是為何見到他心情會陰郁里摻出焦躁?想去冷淡的對他都控制不住?
哦,好煩!
但願以後都不要再看到他就好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1:21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二章
這事過了以後,無暇對于十二王爺的話也並未記掛在心里,銀娘說的對,十二王爺不過是個少年.
但是沒過幾日,宮里卻當真來了一位宮女,自稱是十二王爺來請無暇去番陽宮一趟.
春紅和小竹微是詫異,王爺身份尊貴,怎麼會跟無暇有什麼交集呢?兩人免不了心底有點疑惑和擔心.無暇卻是很輕松的囑咐她們好生照看小皇子,並將此事不要對外人說,然後便跟那宮女走了.
這些天,無暇也偶爾的想了這事,十二王爺如今也許對她有些例外,但這種小情意是單純的,她只需以禮回應就好,不必太看重也不能冷淡處之.而她自己,她相信她能控制好自己的心情,畢竟,玉郎是真的不在了,她的心已隨他而去,不會因為十二王爺長得像玉郎,她便心存幻想.事實就是事實.
番陽宮處在皇宮里一處幽雅之地,距長悅宮很是接近,想必是太後對自己的小皇兒尚不放心之故.
一進番陽宮,無暇便被眼前的景致吸引了.宮內的建築設施,都與十二王爺氣質很是相似,它不似後宮其它宮殿用的紅磚青瓦,而是全部采用的綠色琉璃瓦和漢白玉石,整齊寬闊不繁雜,看起來清新又高貴.殿堂之前有一塊大大的碧湖,湖中偶飛過類似白鷗的鳥類,湖水湛藍,岸邊樹影依稀,柳樹與櫻樹相錯生長,形成優美的風景,令人心曠神怡,置身其中,仿佛可以趨走人心中所有的雜念與不快.
欣賞著這里的景致,無暇也暫時將沉郁的心境拋開,由心的揚起了唇角,情動而發地道:"真是美景啊."
"莊姐姐喜歡就好."
耳邊突然的聲音打破了無暇的思緒,她驀然回神,一轉頭,卻見十二王爺正笑盈盈的走到了她身邊,他今日穿了一身簡單的白袍,只在腰間系了根墨綠色佩飾,長發隨風輕揚,容顏清俊,整個人就如同降臨在這湖邊的仙子.
"哦,見過王爺."雖然不自稱奴婢了,怎麼說,也得打個招呼吧.
十二王爺這次沒有去糾正她,心情大好的笑道:"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不知道有沒有耽誤你."
無暇笑著搖搖頭.
"莊姐姐喜歡這湖嗎?"十二王爺注意到她望向湖面的眼睛很是溫柔,便善解人意地建議:"我陪你在這湖邊走上一走如何?前方有亭子,我們坐過去一邊聊一邊欣賞景致."
無暇樂意的點頭:"如此便謝過王爺美意了."
兩人並排沿著湖岸走,無暇覺得心情微是放松,看著隨著風的拂過,湖面掀起的輕微漣漪,無暇長長吸了口氣.這些天在宮里的日子,宮中雖然也有些湖水,但都不似番陽宮這般乾淨寬大,如今望著這樣的湖水,她突然發覺水這種東西真的能讓人變得心境平靜.
如此說來,為了這潭湖水,她也要跟十二王爺搞好關系才是.
這般想著,無暇微微的笑了笑.
十二王爺一直偷偷的細細的關注著她的神情,一路見她不說話只眼神迷離的看著湖面,也不敢打擾,當看到她這樣由心的一笑,他的心也跳了一下,湖面反射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將她本就玲瓏的容顏顯現的越發清純聖潔.
兩人在不遠處的亭子里落座,亭子里有桌台石凳,隨著他們的進入,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兩名宮女便端上來茶水和果品,很是恭敬的向她施了禮,然後退去.這樣的待遇讓無暇有點微驚,說實話,她這一路走來,全都是侍候別人的命,如今被王爺當作賓客一般對待,說是不受寵若驚,還真不太現實.
"是……這些不合莊姐姐的口麼?"十二王爺對無暇的神情很是明察秋毫,聲音帶了點小心,眼睛也閃過一絲慌亂.
無暇看了他一眼,慢慢垂下頭去,低聲道:"王爺,無暇只是一個奴婢,你不要太客氣."
十二王爺臉上釋然一笑,自然的拿起一玫葡萄遞到她跟前,道:"莊姐姐不管是什麼身份,我只道是自己的朋友,來到我府中,我願意怎麼做都無可厚非,莊姐姐你照單全收便是."
微帶顫抖的接過十二王爺遞過來的葡萄,無暇也沒說什麼,只是淡淡看他一眼,便低下頭去剝皮.
"我來吧."十二王爺又突然說著從她手中拿回去葡萄,細心而專注的剝了起來,"葡萄的顏色發紫,會津到你指甲里,不好看."說著,他煞是可愛的抬眸沖她一笑.
無暇心底一動,那份受寵若驚的心情越發明顯.耳邊想起銀娘的話,若是她與王爺過于親近,恐怕對她和王爺都沒有好處,想到此,無暇不由微皺起眉心.
十二王爺剝好了皮,遞給她的同時一抬頭,恰看到她面露愁容,他收斂了笑意,輕聲說:"給你."
"謝謝."無暇接過來,送入口中,葡萄的酸味令她的眉心凝的更深了.
"莊姐姐,極是重情意之人."十二王爺望著她,柔聲說:"失去親人確讓人心情久久難以平複,真希望你能早日度過這段陰郁."
無暇一抬眸,突然問道:"王爺,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王爺微是一頓,許是確未想到無暇如此問,然後便如實答:"已過了十四歲生辰."
無暇點點頭,微有打趣地道:"真看不出."
十二王爺又是一愣,後便了然地抿唇一笑,道:"皇兄皇姐都大我許多,我是在大人堆里長大的,自然而然便被感染,我性格穩重,宮里人際又繁雜,我說話做事便都跟成*人一般.呵,你會覺得我老氣橫秋吧?"
無暇忍不住突地一笑,"那倒不至于,只是你的言行比你的外表略顯成熟."
十二王爺也露出開朗的笑容,"其實,我也是與旁人會顯得老道,但與覺得親近的人,也免不了會耍些孩子氣,你到時不要笑我就是."
無暇怔了怔,張了張口,有點尷尬的收了笑意.
十二王爺卻是愉悅地一側頭,笑著望著她,"莊姐姐可有十八歲?"
無暇眨了眨眼睛,有點迷蒙的看向他,吸了吸氣,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十二王爺突地一笑,"我猜的還真准."
無暇紅了臉,微微低頭,"王爺的眼力非常好."
平日里,她自己也常常會忘了自己的年紀,方才王爺問她,她也認真的算了一下.唉,過的也真快,兩年多了,從離開李家那種一成不變的日子開始,這兩年的經曆,真是讓她辛酸萬千啊.
看到無暇微露悵然的神情,十二王爺眼中恍過擔憂和歉意,"對不起,是不是……我不該問這樣的問題?"
"啊?"無暇怔了怔,頓然明白,忙搖頭,"哪里?沒有關系的."說完,又頗為別扭的望了望別處,直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唉,話說,他一個王爺總是對她這麼客氣,這實在讓人渾身不自在,雖然她了解王爺性情純然,並沒有其它的想法或陰謀,但是,卻不可能做到坦然接受.只是想不通,從小養尊處優的王爺,為什麼為人如此謙和呢?
十二王爺也不再說話,兩人一時陷入僵局.
"……哦……這些櫻花,真好看."無暇吞吞吐吐地說,臉上擠出笑容.
十二王爺抬起漂亮的眼簾望了櫻樹一眼,"都謝了."
"……哦,也是."無暇翻了翻白眼,聳聳肩膀不再說話,再斜眸去看櫻樹,星星點點的偶見還有一些花瓣存留,不知不覺,她站起了身,對著這排櫻花柳樹相錯的綠蔭,長長吸了口氣.
眼前,又浮現出玉郎亭中的梅花……
"莊姐姐喜歡櫻花?"十二王爺的聲音就在耳後,隨著聲音撲出來的氣息幾乎熱在她脖頸,這使得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頭卻被牽引似的轉了過去,恰與王爺近距離相對.
這真是一張……酷似玉郎的臉啊……!
玉郎,玉郎……
無暇淒迷的眼眸如清晨的露珠,散發著清灩蠱惑的光芒.十二王爺微露詫異的眼睛漸漸滲入了一絲羞澀,長睫毛閃了閃,視線微微錯開後,似覺得回避的太過明顯,又帶著幾分怯意再次迎上了無暇的直視,只是臉頰,還是悄無聲息的紅了.
"王爺!"清脆的喚聲喚醒了二人各自的失神,十二王爺立即抖起了精神,臉色一正,轉過身去,"什麼事?"
小宮女微低頭端上來一個盒子,"這是太後派人給王爺送來的."
十二王爺瞟了一眼,小聲嘀咕道:"母後真是的,都說了我沒有事的."說完便吩咐小宮女將盒子放到書房里.
無暇方才反應過來,再看了走開的小宮女一眼,問道:"王爺身子不適?"
"哦,一點點,可是母後總是擔心."他雖是嘴上說著厭煩的話,唇角的笑意卻倍顯了一個被母親關愛的孩子的甜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1:38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三章
"哦,一點點,可是母後總是擔心."他雖是嘴上說著厭煩的話,唇角的笑意卻倍顯了一個被母親關愛的孩子的甜蜜.
無暇垂眸黯然了一下下,又菀爾一笑,抬頭道:"不知王爺是哪里不適,奴婢倒是略懂一點……"話說到此,她突然後悔自己的自不量力,王爺是尊貴之體,宮里可是有高明的禦醫,什麼時候輪到她?越想越懊惱,她抬起拳頭狠狠捶了幾下自己的頭.
十二王爺先是驚喜,再看到無暇失控的舉動,立即轉為慌亂,顧不得其它,忙上前一把握住了無暇的手腕,"莊姐姐這是何故?"
"啊?"無暇斜了眼王爺的手,尷尬地笑著搖頭,"沒事,沒事."
十二王爺也尷尬的松開了手,臉龐更紅了,他有點無措的抓了抓頭,輕咳了聲,道:"對了,剛才你說,你懂醫術?"
問得無暇滿臉羞色,"……沒,可能……是看護病人久了,我只是知道一點點,一點點,呵呵.對了,王爺是哪里不舒服?"該死,她又犯職業病了.
"受了一點風寒,其實根本沒有關系,是母後大驚小怪."
無暇緊張的張大了眼睛,"風寒?……那你一定要注意,這種病可大可小,王爺一定要小心才是!哦,吃過藥了嗎?"
許是無暇表現出來的過于緊張讓十二王爺欣喜羞澀的同時,也有點錯愕,他竟是忘了回答她,只用複雜的眼睛盯住了她.
無暇這才發覺自己的失禮,忙垂下頭去,低聲道:"那個……王爺請別介意,我一聽誰有病,就害怕."
十二王爺露出了然的笑意,沒有一貫的去安慰她,卻是突然的問:"莊姐姐是關心我嗎?"
心口一動,無暇皺起眉看向他,這種話,從他嘴里說出,總覺得不太搭調.
沒來由的,她微微哆嗦了一下.
"哦,冷了嗎?"十二王爺略顯愧色,"都是我不好,風還有些涼,卻讓你在外面太久了.如果讓你也染上風寒,那我就太罪過了."
無暇搖了搖頭,"王爺別這樣說,我不是什麼嬌貴的身子,不會染什麼風寒."
"怎麼不是,誰也不是鐵打的."十二王爺溫柔的笑著,眸中盡是關心,他一展臂,做出請的姿勢,"莊姐姐,咱們還是去書房坐一坐吧."
無暇略為猶豫了一下,扭頭看了看宮門的方向,有點擔心時辰不早小皇子會吵著要她,又不好拒絕王爺的好意,便只得點了點頭,隨他走出了亭子.
書房亦保持了番陽宮獨特的風格,滿屋清爽的紗幔,流蘇以及一些精巧的琉璃瓷瓶,然後是一幅連著一幅的大篇字畫,不管大字小字,每個都流暢如水,龍飛鳳舞,掛滿了每面牆壁.
無暇慢慢走上前,細細地一一看過每個字.
十二王爺見她認真而饒有興趣的模樣,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他向前踱了兩步,站在她身後,輕聲道:"這些都是我在讀書空閑時,偶爾興起的拙作,不知莊姐姐以為如何?"
無暇沒有回頭,卻是很有誠意地答:"我不識字."
十二王爺神情怔了片刻,立即浮上一層紅暈,眼中閃過張慌,道歉道:"對不起."他應該想到的,像莊無暇這種窮苦人家的婦人,有幾個人認得字?
無暇沒有回應他,一雙清澈的明眸仍像被吸引著似的緊緊地盯向那些字,那些她一大半都不認識的字.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書房,她又想起了玉郎,想起那間有著她和玉郎許多許多的回憶的書房,雖然,玉郎的書房里掛的是畫,而這間只是文字.
她這樣的反應,讓十二王爺有點無措,他不知道她是為什麼這樣執著于文字,他微側頭偷偷的細看她的表情,發覺她的眼神充滿了一種他看不懂的感情,是讓他有點心跳不紊的感情.
"你……會畫畫嗎?"不知是處于什麼目地,無暇情不自禁的問出這句話.
身後的十二王爺仿佛在慌亂中終于找到頭緒,漂亮的眼睛閃過興奮後又轉為焦急,"會一些,只是非常之淺薄,自小時便尤其喜歡書法,至于畫畫……"他說著偷看她一眼,有點窘迫地道:"也有導師教過,但我自己沒有努力."
無暇沒有掩飾臉上的失望,她回頭看了他一眼,心里想著如果他也和玉郎一樣會畫那麼多神奇的畫該有多好,但她沒有權力去要求別人.于是淡淡地笑了笑,說:"我隨便問問,王爺不必多慮."
"哦."十二王爺微微皺起了眉心,眸色黯淡,原本還尚稚氣的面容因為這樣的表情,變得異常深沉,將他顯現的越發俊美.
但是對于不認識字的人來說,他讓她來書房有什麼意義呢,想到此,他不由又開始著急,下意識的握了握手指,轉過身,眼神掠過左側紅木桌上的琴,眼睛一亮,立即輕快而激動地走過去,一邊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曲兒,我可以為你彈上一曲."說罷,他人已走到桌前,伸手掀開了蓋在琴上面的琴巾.
不料無暇看也未看一眼,卻是有點落寞的轉身走向門口,嘴里不輕不重的說著:"謝王爺美意,但是我想時辰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十二王爺的手僵在將琴巾拿在手里尚未放置一旁的一刻,他臉上的喜悅一瞬間消失,眸中也騰起了難隱的痛色,張了張口,他對著即刻跨出門的無暇說了句:"莊姐的夫婿是不喜歡彈琴嗎?"
無暇身子一滯,有點茫然的回過頭來.玉郎喜不喜歡彈琴,她還真不知道,想到這兒,她有點焦急,但轉念又想,定是不喜歡了,那種女人氣的東西,她的玉郎才不喜歡,不然也不會沒見他彈過.
十二王爺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琴巾,繞過桌子緩緩走向她,"莊姐姐清麗脫俗,夫君一定是高雅之人,莊姐姐一定非常的懷念他,看得出你們之間有著深厚的感情,我非常敬佩,也很心疼."最後一句,他說的有點干澀.
無暇辛酸一笑,搖搖頭,柔聲安慰:"這件事以後不必再提了,我沒事的,王爺不用擔心."從一開始,他似乎都極其在乎她的心情,原本帶她來書房,想與她多些共同的興趣,卻不想她樣樣與他不同,像他這樣尊貴的身份,卻因為她這般尷尬,她真是抱歉."王爺,很抱歉,我很掃興是吧."
十二王爺連忙擺手,"沒有."說是沒有,但是心里的失望簡直要讓他瘋掉了.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他那些明明可以哄女人開心的手藝,在她面前怎麼變得這麼一文不值啊?
哦,天哪,他是為什麼想要討她開心呢.憑什麼?他是王爺,王爺!
"王爺……"無暇純美的聲音成功喚回了他的思緒,他定了定神,看向站在門口對他福身的無暇,不是很嬌嫩但卻是燦爛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不是很精神卻淡定的臉上,清麗非凡,楚楚動人,使人產生一種仙女落凡的幻覺.
他聽見自己的胸口強烈的狂跳了幾下.
"……我這就回去了,回去的路我認得,就請王爺留步,不必送了."無暇直起身時,輕輕瞟了他一眼,無視他微顯癡迷的神情,不緊不慢的轉身,邁步走了出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1:55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四章
日子回歸于平靜,每日,無暇還是無微不至的做著自己的工作,細心照料著一天天長大的昭雪皇子.
但是她的內心,無法平靜,每晚她打開玉郎的畫時,她的腦海里就不停的出現蕭玉楠的樣子.奇怪嗎?她應該想去十二王爺才對,看到他,就像看到了玉郎的影子,但是,她就是這樣,不停的想起蕭玉楠,她認為,她和這個女人一定前世是夫妻,她們之間的恩怨一定是上輩子就欠下的,這一生,這個人就是來毀滅她的.
那麼,她們應該有個了結才對.
"玉郎,你說我該怎麼辦?"纖柔的指撫上那一點點被勾成花瓣的血漬,無暇的眸中閃過狠戾的光澤.
"春紅,我有事出去一會兒,你幫我照顧好小皇子."無暇說著,人已快速飄出門.如果不走得快些,被昭雪小皇子看到又會吵著追出來,這次,她是不能帶他出去.
行色匆匆,很快她就來到藍月宮外,看著這漂亮的宮門,無暇心里翻騰起讓她惡心的味道.
拳頭都在顫抖,她輕輕的敲打起宮門.
開門的是個面生的宮女,看見她一臉的不高興,一聽她說要見玉妃,臉色更是唰的一下變得比冰川還冷,"不見!"說著就要關門,無暇猛的抬起手擋住正在關的門,急道:"麻煩你去通報一聲吧."
小宮女一擰眉,"皇上在呢,你是不是想掉腦袋啊?"
無暇一怔,半天回不過神來.她確是知道蕭玉楠是皇妃,可是這些天來,她幾乎沒有把她與皇上聯系起來.這會兒猛的一說,她還真覺得有點別扭.
小宮女輕蔑嫌惡地白她一眼,一邊狠狠的關門還一邊嘟嚷:"再說是你,主子更不會見,不自量力."
無暇眼睜睜看著宮門在面前關上,耳邊也活生生聽著小宮女的數落,心里一股子怒氣越騰越高,越升越多,充滿了她整個胸腔,幾乎要破膛而出!
憑什麼,一個小宮女可以這樣拽!難道,狗仗人勢,如今玉妃被皇上寵愛,哦,不管是不是寵愛,只要在這宮里,在別人眼里都一樣是吧.可是,她說什麼因為是你主子更不會見的話是什麼意思?蕭玉楠啊蕭玉楠,還以為她的頭腦是用了什麼特殊的材料做成,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嘴角帶著嗤笑,無暇沿著宮牆撤到了稍微僻靜的地方,面前高大的灌木幾乎將她的身影遮蔽.
無聊的扯著面前的樹葉,心里滿是不甘心,就這麼白來一趟嗎?
——她也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才來的.
就這麼回去的話,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麼不怕死的精神.
唉呀真是煩躁!
狠狠扔掉手里的葉子,無暇一咬牙,沖出了灌木.這一出來,眼前就一亮,咦,前方姍姍走來的,不就是那個頭一天來就看到背影很熟的丫頭嗎?哦想起來了,這個是蕭玉楠身邊比較伶俐的阿珍.
天助我也!無暇心里歡呼一聲,就一溜小跑沖到阿珍面前,用久別重逢的驚喜叫道:"喲,這不是阿珍妹妹嗎?"
阿珍愣了愣,張大有點向上挑的眼角,看了她半天,還是很誠實的搖了搖頭,"你是……"
"你不記得我了?哦難怪嘛,你是小姐身邊的紅人嘛!"無暇笑得星光燦爛."我也在小姐院里呆過,如今因為親戚的幫助,也到宮里來了,聽說咱們小姐如今做了皇妃,皇上寵愛得不得了,我真是高興呢!"
阿珍聽她這麼炮轟一般忙不迭的表達,立即也綻開了眉心,笑得親切不已,"哦,原來你是在小姐府里呆過呀,難怪我看著面熟呢."
無暇見她算是認可了自己,激動不已,忙越發親熱的拉住她的手,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自己娘家人,"阿珍妹妹,其實我在宮里啊也時常惦記蘭姐姐她們,如今見到你真是開心,可是你瞧我這會兒想來瞧瞧咱們小姐,可是看門的小宮女不肯理我,我正傷心呢,正巧遇到你."
阿珍菀爾一笑,卻略帶生疏地抽回自己的手,"小姐與皇上在一起,誰敢去打擾?再說她現在也不在宮里."
"不在?"
"嗯,和皇上在禦花園呢."
無暇張了張口,一副的恍然大悟.
"不過,禦花園不是咱們能去的地方,你還是先回吧,下回我給小姐將你提上一提,興許她會主動見你一面.哦,你叫什麼?我給忘了."要說起來,阿珍還很熱情.
"哦,好."無暇笑了笑,隨口編道:"那就不必了,小姐哪會記起我來,你叫我阿莊就好了."
"那,阿莊姐姐就請慢走."阿珍向她淺淺點了點頭,便繞過她向宮門走去.
問到了這麼可靠可貴的情報,無暇二話不說,提著裙子就朝禦花園跑去.
就像阿珍所說,禦花園有重兵把守,不是她隨便進的.這點無暇心里可是知道的緊,于是乎,她決定在禦花園附近找個保險的地方好好想個萬全之策,如果想不出,也能來他個守株待兔.
此時的莊無暇卻正像一只急紅了眼的兔子,只迫不急待想著要見到蕭玉楠狠狠刺激打擊她,卻完全沒想到皇上也在的話,她根本沒有機會下手.
氣喘籲籲的在離花園百十米的地方轉了好久,終于被她發現了一個幽靜隱蔽的地方,入口被一層層樹灌遮住,但是仔細看的話,能看到有被人撥開的痕跡,無暇按捺起內心的波動,小心的撥樹枝往里走.
哇,果然是別有洞天呢.
里面竟然是一處有著參天大樹的空白場地,因為有一些樹的緣故,這里顯得安靜神秘.
無暇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聽得隱約有人說話,她心里打了個激靈,忙躲在一棵樹後,心里暗念:只要不被人看到她就好了,她可不管別人在這里做什麼,哪怕是約會偷情……呃,怎麼覺得那聲音有點兒熟悉?無暇的臉上漸漸變得嚴謹,屏住呼吸,她大著膽子探出頭去.
遠處,另一個樹後,半遮住了一個人的身影,而與他對面的,卻是正巧被無暇看了個准.
她面容秀麗嬌俏,身段風流,眉中心有一顆紅色的痣,一雙泉水般的眸子深情的注視著面前的人.
賽晶公主?!
無暇心里驚了一下.她對這個賽晶公主只曾經有幸遠遠見過一面,不光是她身上散發的那種耀眼的風華顯示著她的身份地位,更是她眉心的紅痣讓無暇一眼就瞧出了是她.
事實上,在這之前,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會與一位公主有任何的交集,但接下來,被樹干遮住的那個人走了出來,露出了他完美的側面.
倒吸了口氣,無暇差點了跌落在地.
如果撞到公主私會情人,她也自認倒黴,但是如今看到他——銀娘,她就不得不哀歎自己的命運.
幾乎是拼命將手指甲都嵌入無辜的樹皮里,她才能讓痛感提醒著自己不要暈過去.
那邊,銀娘負手傲立,在賽晶公主面前走了個半圓,賽晶公主的眼神就那麼溫柔的隨著他轉了半圈,然後溫柔一笑,小聲的低語了幾句.銀娘冷淡的表情一直不曾改變,此時又多了一層厭煩,他側頭說了句:"我是為你好."
公主的表情驚喜交集,"你真的為我想過?"
無暇捏高了耳朵,才聽清這兩句對話.什麼東西,連公主都敢招惹,這種男人,誰敢去相信?還好她早就跳出了他的糾纏……但是為什麼,她此時不覺得幸運呢?反而覺得喉口都被什麼給勒住了.
顫抖著身子,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嚇得,反正她全身都在哆嗦,她想現在就退出去,可是又不甘心,原來知道他是男人的人還不止她一個!唉不甘心啊不甘心,強忍住內心矛盾的煎熬,她再次屏起呼吸聽他們的對話.
"為什麼?我不要聽皇兄的話,我不要嫁給那個波蘭王子!"
"別耍孩子脾氣了,這是遲早的事."
"……銀宇……你可以幫我求太後……"
"公主的婚事,不是我能夠參與的."
"我求你……除了你之外,我不要任何人碰,絕不……"
"你不能嫁我.今天拒絕了波蘭王子,明天又會有波思王子."
"我不嫁,全不嫁.我可以,跟皇兄請求出家……"
"賽晶!……"銀娘的聲音突然一頓.
無暇只覺得一道寒戾的光嗖的穿透了樹干射進她的身體,背上的寒毛瞬間立起,她本能的轉身撒腿就往外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2:09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五章
幾乎是連滾帶爬,她整個人如被人從里面丟出來一樣,直直撲在青石路上,雙手不知是被刺的還是被摔的疼痛難忍,衣服更是被樹枝劃和破爛不堪,頭發散落,發間還偶爾夾插了一個樹葉和一根樹丫.
一只像是鑲了許多金子的鞋子停在了她的視線之內,她蒙蒙的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皇上.他的身後,赫然跟著她冒著生命之危要見的玉妃娘娘.
皇上嘴角不自覺的揚起,饒有興趣的看著趴在地上的無暇.
身後的蕭玉楠,也揚起一嘴角,眸中卻是騰起了隱約的殺氣.
無暇一骨碌爬起來,三下兩下扯掉頭上的樹葉和樹丫,然後盡量用優雅的姿勢向皇上行禮:"奴婢參見皇上,玉妃娘娘."
皇上隨意的嗯了一聲,眼睛晶晶發亮的盯著無暇的臉,盯得無暇臉上紅一片黃一紅,紅的時候是因為她覺得皇上的目光帶著欣賞,黃的時候她是發覺皇上的目光里有某種猥瑣的東西.
"你,為什麼在這兒?"皇上慵懶的聲音饒是好聽,放射著濃濃的磁性.
"哦,那是……"無暇心急如焚,雙指緊纏一直想不出好的借口.
"朕為什麼總是在外面見到你,而且都是沒有帶著昭雪兒?"皇上的語氣里沒有責備,卻足以令人心驚膽顫.
"那個,是因為,巧."無暇抖著聲音,頭也不敢抬,"我帶小皇子出來玩的時候,皇上您就沒有出現."
"哦?你是怪朕碰見你碰見的不是時候?"
"奴婢不敢."
"那麼現在,朕想聽一聽你是為什麼以這樣讓人費解的方式出現在朕的面前."
無暇胸口一提氣,一雙可憐楚楚的眼睛怯生生的望向面前趾高氣揚的天子皇帝.
皇帝眯了眯眼,眸中閃現出異樣的光芒.
"我是……我是被里面奇怪的東西嚇到了,跑出來的."無暇知道這個借口很假,可是別無他法.
"那又是什麼原因,你會在這個里面?"皇上的嘴角含著狡黠,將他原本十分俊逸的臉襯的很是可憎.
"那是因為……因為……啊,我看到剛才有個漂亮的小鳥兒鑽進去了,我想抓給小皇子玩,就不顧生命之危沖了進去."
皇上呵呵笑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玉妃,一手指向前面的無暇,道:"愛妃,你瞧,這個丫頭倒是有幾塊精靈腦袋."
玉妃面無表情,保持著母儀天下的風姿,微微點頭道:"皇上說的是,這丫頭口齒伶俐."
無暇心顫的聽完她的話,有些詫異地抬頭,她這麼狼狽的撲倒在她面前,為何沒有被她順勢踩上兩腳?難道,她看破紅塵了?不與自己計較?不不不,絕不能,這是個城府極深的女人,誰也不能保證她什麼時候在背後在關鍵時刻捅人一刀.
"對了,朕說要去看看昭雪兒的,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去吧."說完他又回頭對玉妃道:"愛妃,你且自己先回吧,朕改日再來陪你."
"是."玉妃恭敬的福了福身,緩緩走過無暇身邊,神色淒哀的斜了她一眼,便帶著宮女們沿著藍月宮的方向走去了.
無暇有點迷茫的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心底突然騰起一股酸酸的失落感.本來是想要找她算帳的,可是現在事與願違,又牽扯出這麼多枝節.唉,事實上,坦白想一想,她跟這個女人之間,現在還有必要有任何的關聯嗎?她這麼冒冒失失的跑來這是干什麼呢?
庸人自擾.
"還不快帶路?"皇上低沉的聲音嚇了無暇一跳,她一頭冷汗的回了神,忙匆匆應了聲,轉身向前走.心里還是微有不滿地暗想:你又不是不知道路,還帶什麼路?皇上真是啰嗦……
皇上突然大架光臨采泉宮,讓宮里上下數人受寵若驚,聽說珊妃匆忙打扮一番,發覺皇上直接進了暖閣,便很有自知之明的退回了閨房,只剩暖閣里的人雞飛狗跳.
無暇心里哀歎,皇上果然是無情之人.如今至少從外表來看,他是寵愛著玉妃的.如今,玉郎不在了,現在蕭玉楠也安心做她的皇妃了吧,也許很快,就要穩坐後宮之首.可是憑什麼,她就要一直這麼得意……為什麼是她……偏偏是她!
皇上在暖閣里,倒也沒有停留太久.只是一開始昭雪皇子對他還有些膽怯,不肯給他抱,無暇顫著聲音解釋說小孩子怕生是正常的,皇上眯著一雙腥紅的眼睛問:"朕是生人嗎?"
無暇撲通一聲跪下了,"皇上雖然是小皇子的父親,但是,小孩子的記性都且不好,望皇上莫記在心上,日後奴婢必會常常教導小皇子,讓他對您多有親近之感."
皇上從鼻息里哼了一聲.
無暇抹了一頭汗.
由于無暇的極力撮合,小皇子終于對皇上露出了友好的笑臉,皇上一高興,便把剛才的不悅甩在腦後,與小皇子實實在在的玩了一會兒.
這一邊,無暇與春紅她們的心兒也終于放了下去.
皇上臨走時,深深的望了無暇良久,最後嘴角一揚,什麼也沒吩咐,便直接走了.
他剛一走,無暇便雙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這個皇上……真像一只虎.
過了一會兒,心里放松了,看著小皇子在院子里歡快的蹦來跳去,無暇就靠在門邊,眯起了眼睛.
眼前突然冒出了銀娘的樣子,她沒來由的心底一痛.
他跟賽晶公主……怎麼會……這麼突然?對她來說很是突然,可是聽他們的對話,兩人似乎認識了數百年.事實上,她對他的事根本一無所知.
不行!
不!
用力甩了甩頭,不許再想他!這個人太奇怪,跟他扯一起一定沒有好結果,要離他遠一點,他不曾出現就正好!下意識的抬起手,驀然看到手腕上還帶著他以前送給她的花玉鐲子,頓時,鼻子一酸,兩行清淚就滑落下來.
曾經,不久的曾經,他們確是那麼恩愛的相處過,彼此溫暖過彼此的心靈,那溫言軟語仿佛就在耳邊,他溫柔有力的懷抱還保留著他特有的味道,她向他撒過嬌,向他求過關愛,她甚至懷疑過,她的感情已真真正正轉移到了這個男人身上.可是為什麼,似乎根本找不到原因的,就這麼突然間的消失了.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好笑的幻夢.
是她.對,是她,是她推開了他.
她以為她不會為他痛苦的,一絲都不會.
可是現在怎麼會…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2:53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六章
數日後,無暇又非常意外的受到了番陽宮的邀請.
十二王爺還真是個有心之人,且沒有戲言,說要經常請她去,還真是如此.這讓無暇有點苦澀.其實,她並不太喜歡和十二王爺單獨呆在一起,他的容貌會常常讓她分神,且面對一個尚是少年的王爺,又讓她羞愧不已.
不見他,也許會自在一點.
冒著殺頭之罪,她決然的拒絕了.
但是!
沒有安生一個時辰,十二王爺居然親自光臨了暖閣,這讓無暇當場傻了眼.
直到春紅和小竹都屈膝施禮,無暇才驚覺自己闖了禍.天哪,她是借了誰的膽子,居然敢拒絕王爺的命令!
十二王爺只是溫和的看了她一眼,便轉向了春紅和小竹,聲音里帶著淺淺的請求:"兩位,可以代莊……無暇照看一下昭雪兒嗎?"
春紅和小竹錯愕的對視一眼,忙連連應聲:"是是是,謹聽王爺吩咐."
十二王爺微微一笑,若櫻花綻放,清亮的眸子注視著無暇,"只是耽誤一會兒時間,好嗎?"
無暇早就喪失了抵抗力,機械的點著頭,腳步也不由自主跟隨著他的步子向門外走去.
一路,十二王爺沒有言語,從背影上看,雖然他的身材線條非常流暢,似乎比往常又修長了幾分,可是,無暇感覺到,他在生氣.
想一想也讓人納悶,為什麼她一個小小的奶娘,總是跟這種身份特殊的人物扯上關系.
進得番陽宮,十二王爺沒有在宮院里停留,直接引著無暇入了書房,腳步也變得輕快,似乎有什麼迫切的寶貝要獻給她.
果然,是一幅畫.
一幅巨大的櫻花畫.
"好看嗎?現在雖然不是櫻花開放的季節,但是櫻花滿枝的情景我是印在了心里."十二王爺面上微露得意,夾雜著一絲淺淺的羞澀,他顫了顫眼簾,悄悄瞄她一眼,輕聲說:"這些天,匆忙的跟導師學了學,但是尚不能體會其中之精髓,日後,我會繼續努力的."
無暇扯了扯嘴角,胸口有種奇怪的感覺湧上來,望著這樣純然的小王爺,她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只是因為她問了一句他會畫畫嗎,只是因為她上次表現出來她喜歡櫻花(雖然當時她心里想的是梅花),十二王爺便如此上心,竟願意委屈自己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
這,如何讓她受得起?
"你明明不喜歡畫的,為什麼要畫這些?"無暇漸漸皺緊了眉,眸中蓄起了淚光.
她生硬的語氣讓十二王爺有點摸不著頭腦,眼中晃過慌亂,他還是努力展出笑容,小心地道:"也不是不喜歡,只是欠了些氣氛吧,上次聽你提起,我也來了些興致."
"王爺……"
"其實,靜下心來畫畫的感覺還真是很特別,跟寫字不同,雖然比較費心思,但是覺得豐富多彩,讓人心神愉快.你看,我還畫了梅花……"十二王爺走到桌前,順手捏起了另一張宣紙.
無暇的心一下子揪起來,她死死盯著被他展在眼前的梅花圖,不大不小,每一筆,每一個花瓣,稱不上驚豔,卻讓她驚心.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但是我覺得,你身上有種梅花的潔傲之氣."十二王爺微微一笑,似還沒有察覺無暇漸漸變了色的臉,他甚是興奮的將宣紙重鋪在桌上,提起了筆,道:"莊姐姐,你等一下,我在這旁邊按你的樣子簡單勾幾筆,一定會讓這幅畫錦上添花."
無暇只覺得頭腦里嗡聲一片,她全身僵硬,臉色發紫,緊抿的唇一張,冷森森地擠出幾個字:"是誰?讓你畫的?!"
十二王爺握筆的手一顫,猛的抬起頭來,接觸到她含著戾氣的眸色,他輕輕倒吸了口氣,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慌張地說:"怎麼了?你不喜歡別人畫你?那我不畫了."說完快速的放好紙與筆,快走幾步到她面前.
無暇還是死死的瞪著他,腦袋里完全沒有了他是王爺的概念,她再一次用陰冷的語氣道:"是誰讓你畫的梅花?梅花!"
"梅花?"十二王爺越發納悶了,回頭看了一眼桌子,這邊,無暇已一個轉身,飄然的消失.
"莊姐姐……"他急切的喚了聲,快速追出去,可是無暇卻沒有留有任何余地,腳步飛快的跑出老遠,留給他一個倉皇飄渺的背影.
他住了腳,無奈而惆悵的看著她出了宮門,許久還回不過神來,不知道怎麼突然的就變成了這樣,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這麼臉色大變的從他眼前消失了.
"王爺……她怎麼了?"宮女絲絲走過來,看了看宮門口,不滿地道:"王爺,你是平日里為人太好,就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日後,你莫再對誰好了,瞧她這副不知好歹的樣兒……"
"別說了."十二王爺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要怎麼為無暇辯解,因為他自己現在心里也難免有些憋氣,只是又不知道如何發泄.頓了頓步子,他轉過身,直接走向了寢宮.
無暇一口氣跑出了番陽宮,直到路邊的冷風吹過她的耳際,她才猛然驚覺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啊?
天啊!她居然跟王爺發了脾氣?!
嗡……!腦袋里哆嗦了一下,她全身一僵,緩緩的回過頭,生怕此時已有大批人馬向她追來,以她頂撞王爺之罪將她關入大牢!天哪天哪,千萬不要,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這個小王爺,他畫什麼不好,為什麼偏偏畫梅花?!梅花,只屬于玉郎.
再哆嗦了一下,無暇抱住雙臂,心驚膽顫的一路小跑跑回了暖閣.
一向清靜的暖閣,突然隆重的來了幾位身著非常有身份的公公.
無暇細看了領頭的公公,認得他是時常跟在皇上身後的李公公,心里沒來由的一陣不安.果然,那李公公扯著嗓子宣告,今天晚上,由莊氏給皇上侍寢.
這一道不倫不類的宣旨,無疑使在場的三人如遭雷擊.尤其是無暇,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把自己噎死.
"李公公,您再仔細看看,是不是弄錯了……"無暇顫畏畏的跟在李公公後面,追著他問.無論如何,這皇上都不可能召一個皇子的奶娘去侍寢啊!後宮那麼多的佳麗!再說,不是現在正寵愛玉妃麼?而她跟皇上……這怎麼可能呢?一定是錯了!
李公公卻是不悅的回頭,鄙視地盯她一眼,說道:"你道我是誰呢?這麼大的事能弄錯了?皇上召你是你的福份,別一副不情願不識好歹的樣子!我告訴你,這後宮里的女人除了太後,哪一位都是屬于皇上的.快去梳洗打扮吧,好好服侍皇上."
人家說的這麼有板有眼,無暇這下算是徹底相信了.
呆立半晌,她終于也有點明白了.皇上幾次都瞧她的眼神不對,偶爾還會有一些動手動腳,像他這種色皇帝,隨時要她都有可能,但是皇上不同別人,不需要偷偷摸摸,而是正而八經的翻她的牌子.
呵,這可真是有趣.
但是,怎麼辦?她要去服侍皇上嗎?怎麼算也算不到她能夠上皇上的床,這太讓人費解了.難道皇上吃慣了海鮮,偶爾也想吃一點素食?
不去的話,算是抗旨吧?但是,按說憑她也逃不過啊.可是,可是……她對那個皇帝沒有什麼好感,怎麼可能心甘情願……不不不,不是,她無法讓自己隨便跟另一個人做那麼親密的事.
可是……他是皇上啊!
她,一個小小的女子,怎麼抵抗得了!
好辛苦,好無奈,好無助!
啊啊啊啊!
這該死的皇帝,為什麼要找上她?為什麼?
"莊姐姐……"身後的輕喚響起,無暇眼神渙散的回頭,望見春紅和小竹兩人複雜的表情,"莊姐姐,皇上的宮女來了,你快隨她們去沐浴更衣吧."
無暇張了張口,放眼望去,果然已有兩名宮女走到了面前,請她隨她們而去.
仿佛一切根本沒有退路.
無暇腦袋里一片空白,如行尸走肉般跟隨著她們出了采泉宮,出了後宮,再到了一個宏大的宮殿之前.
無心欣賞眼前的紅牆黃瓦,雕梁畫棟,無暇一步步被人帶領著進了宮殿,一步步走入一個冒著白煙水氣的殿堂.
前面的宮女回過頭來,請她入內.她沒有說話,呆滯的眸中閃了閃,直直的走了進去.
里面是一個大浴池,水上浮動的白氣掩蔽了水面,像極了一個仙池.無暇微有觸動的顫了顫眼瞼,迎面撲來的水氣瞬間沾濕了她的睫毛,染潤了她的唇色.身後走來兩個宮女,輕輕的為她解去了衣衫,服侍她沐浴...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3:14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七章
直到整個人坐入池水中,溫和微有波動的水撫動她的肌膚,無暇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頭微向後仰靠在池壁上.她無法習慣被人服侍著洗澡,縱然這兩位宮女的手非常輕柔,無暇還是覺得全身的肌膚都在繃緊,不過,這麼豪華的浴池,可真是讓人向往啊……
皇上……果然是天下第一人.
也許明朝一醒,她便也做了娘娘,與玉妃蕭玉楠平起平坐?!
"哈哈哈……"她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雙臂揚起,拍打在水面上,濺起的水花灑在她臉上,沿著她的眼角緩緩滑下臉頰,不知是水,還是淚.
兩旁的宮女嚇到了,慌亂的對視一眼,擔心地望著還在痛快的大笑的無暇.
沒有必要這麼開心吧?太不夠矜持了.
"咳咳咳……"無暇全身抽搐了下,笑聲嘎然停止,猛烈的咳嗽了好幾下,才漸漸平息下來.
再次閉上眼睛,靜靜的,就如同剛才的誇張從來沒有出現過,只是在她嘴角,緩緩勾起一點點詭異的笑意.
既然逃不過,她也只能咬緊牙關往前走.況且,做女人,能服侍當今聖上,夫複何求?再況且,皇上……還是個邪而美的人.
她也不虧.
腦海里飛快的閃過幾個人的身影:蕭玉郎,銀娘,蕭玉展……十二王爺!
"啊!"她驚恐萬狀的低喊一聲,猛的張大了眼睛,空茫的望著水氣繚繞的上空,臉頰緋紅,胸口起伏,微重的呼吸聲呼哧呼哧的回蕩在整個殿中.
呸呸呸!不要想任何人!有什麼用?想死了也沒有用!
沒,有,用!
兩個宮女再對視一眼,秀眉微微顰起,顯得有些擔憂和苦惱,興許,她們還沒有服侍過這麼不正常的女子沐浴.
完畢後,無暇被攙扶著出了池,又從屏風外走來兩位小姑娘,一個給她全身擦干,一個手里展開了一塊白色的大絨布,然後幾個人就這麼不由分說的將她從肩膀開始,整個的用布裹了起來.
這情形,有點像裹尸.
無暇冷不丁渾身打了個寒戰.
又是突然的,不知何時進來了兩個太監,也是不由分說的,兩個一個站一邊,一人抬腳,一人扶頭,將她整個人用雙手抬了起來.
無暇連驚訝的機會也沒有.
如今這情形,她只得淡淡的哀歎自己如同上貢的貢品.
閉上眼,她也不願再去想任何事.
她的人生,已經過幾次天翻地覆的變化,也不差這一回.再說,其實吧,真的沒什麼不好,她該感到幸運,而不是挫敗.
一路,非常的平穩,感覺到得這兩個太監訓練有素.
直到一道強烈的光束刺得她的雙眼都想要流淚,她才不得不勉強的睜開眼睛,以緩解強光的刺激.
身子突然被手擱放在地上,咯的她腰一痛,不由的皺了皺眉,再抬起眼望向前.
——哇……富麗堂皇富麗堂皇,還是富麗堂皇!
無暇驚歎的忙不迭的觀望著周圍的一切,腦子里便一直周旋的只有這一個詞.
直到一道黑影阻擋了她的視線,她才夢中驚醒一般,驀地眨了眨眼,看清了站在面前的男人.
一身素白的中衣,散下的黑發貼在衣襟前,俊美的面容微俯著,一雙含著貪婪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就像是一只,已經在發情的狼.
縱然是在心底已認命的想過很多次,如今當真看到隨時准備臨幸她的皇上,無暇的心弦還是忍不住繃緊了.她不得不承認,她怕.
雖然,雖然當時跟銀娘苟合,她也是存著心不願,可是至少在他的身上,她感覺到過溫情.可是面前這個人,她是怎麼能夠知道,過了今夜是不是明天又如同路人?人說天子無真心,那麼,她她她……她算什麼?
真的只是今夜一道菜麼?
本能的,她想將身子向後挪,可惜全身像粽子一樣根本不能移動半分,反而她這種冒昧的想法還惹得皇上的雙眉挑了挑.
"很意外嗎?"皇上的笑容是多麼不誠懇.
無暇努力告誡自己要冷靜,要冷靜,服侍皇上跟侍其他男人沒什麼分別,都是一樣."奴婢萬分榮幸."說著不由衷的話,無暇的牙齒拼命的在顫抖.
皇上滿意地勾唇,依然負著雙袖保持著微俯身望著她的姿勢,慵懶的聲音暗意不明,"你這張小嘴真是討人喜歡,朕幾日明不見你的聲音,還真有點想念."
"有勞皇上掛念."
"知道為什麼要召你入朕的寢宮嗎?"皇上臉色有了絲微的變化.
無暇沒有心情去研究,至于原因她沒興趣,她只想知道今夜她的命運.
皇上看了她一眼,直起身,轉身望向窗外,幽聲道:"只有惠妃入過朕的寢宮,任何妃子,朕都不會讓她們踏入一步."說完,他猛的回頭盯住無暇.
無暇倒吸了口涼氣,她應該感到慶幸的,有皇上這般特殊特遇,可是為什麼,她覺得身上裹布的孔隙里嗖嗖的直鑽冷風呢.
皇上從眼角里斜了她一眼,含著淺淺的輕蔑,道:"為何不叩謝龍恩?"
"啊?"無暇驚覺的掙紮了一下,愣愣地道:"皇上,奴婢還被綁著."
面前的黑影突然放大,皇上的臉已近在咫尺,無暇分明在他黑亮的瞳孔里,看到了猙獰兩個字.
"你跟銀宇,是什麼時候串通一氣的?"
無暇一怔,銀宇?這個名字……對,在那個倒黴的後花園里,她也聽得賽晶公主小巧的嘴里說出這個名字.銀娘,與皇家的人到底有什麼關系?太後的寵愛,皇上隱含的厭煩,公主的癡迷……銀宇?他們都是叫他銀宇.
"哦?你不知道?"皇上突然開心的大笑起來.
無暇暗暗縮緊了身子,覺得自己已身陷險境,這里每個人,似乎都讓她看不懂.她自認她自己也不是太笨的人.可是,唉.
"不過朕看他,對你甚是上心,可惜朕非常的討厭他."皇上冷冷一笑,瞪住瑟縮的無暇,咬牙切齒地道:"給朕弄來一個活死人玉妃,朕不需要!就是他這個多事的妖精!"
"皇上!"無暇下意識的驚喚一聲,有點發蒙地道:"皇上您不喜歡玉妃嗎?您是萬人之上的皇上,您大可以將銀娘置之不理,甚至降他的罪.雖然太後喜歡他,可您是皇上,為這事您可別生氣,可別氣壞了身子呀!"
皇上臉上微愣了愣,似乎沒料到剛才還跟小貓一樣的無暇,怎麼突然可以說這麼多話,還說的那麼奉承,那麼無情.他陰邪一笑,"你不光口齒利索,心卻是更加狠毒啊."
"多謝皇上誇獎."無暇抽了抽嘴角,直覺得後背已出了一層冷汗.但是這種時候,她恐怕要跟銀娘的關系拉得越大越有好處.
皇上不再說話,直斜著線條優美的鳳眼盯著她,盯得她渾身發癢.
"那個……皇上,我能起來嗎?"一直躺在地上難受死了.
皇上一笑,一個彎腰,雙手輕盈的將她抱了起來,快速的轉身,幾步走到圍著白色紗幔的床邊,將她一拋,她驚呼一聲,身子隨著被拋的力道轉了幾個圈,在床邊停住,身上的裹布與被散開,如今,低頭一看,只有半截的布遮在她背上,空隙里,她玲瓏的身體若隱若現.
"啊."無暇暗吸了口氣,想往回一翻身將自己再次裹起來,剛一動,身子被什麼給按住了,抬頭,迎上皇上興奮充滿野性的眸子,"又何必做那麼沒用的努力呢?"
"皇上……我……我……"
"別忘了,你今天是來侍寢的."
無暇身子一抖,哆嗦著道:"皇上,讓我猜一猜,您是因為討厭銀娘,才來召我的對吧?你以為我成了你的人,銀娘他會痛苦嗎?皇上,你應該了解那個人啊,他怎麼會痛苦呢?我知道,皇上一定是因為孝順太後,不想當真的動拿銀娘開刀.但是現在事已至此,你不喜歡玉妃,還有其它妃子啊,當然,她們都比不上惠妃娘娘,但是,感情是可以培養的,玉妃是個心思敏銳的人,你會喜歡的,怎麼著她們都比奴婢像個人樣對吧?皇上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不過皇上,奴婢當真非常敬佩你對惠妃娘娘的情意,皇上你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啊!"背上的一涼,無暇尖叫一聲住了口,瑟著身子,小心的斜了斜眼,看到了自己光潔白皙的背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3:35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八章
"雖然你的喋喋不休很讓人煩,不過你所說也還都不錯."皇上優雅的坐到床邊,玉指輕柔的劃過她的背部,似漫不經心地道:"只是有一件事你沒有猜到,朕對你的身子確實是充滿了興致."
無暇的後背繃直了,臉上的笑再也擠不出來,只剩**裸的悲哀.抱著誓死的決然,她直直的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皇上唇角一勾,眸子飛速的瀏覽過無暇晶瑩的玉背,一道嗜血的光芒在他臉上閃過,身子一提,他實實的撲在無暇的背上.
"啊."無暇暗呼一聲,又不敢大出氣,不敢動,只按捺著重重的呼吸,悄悄擰緊了眉.
怎麼辦怎麼辦?好著急.
"說來也奇了,這張臉明明也不是沉魚落雁,卻怎麼看怎麼這麼有味道?"皇上的手指勾過無暇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面對自己被非禮的事實.
眼見皇上那張俊臉就要湊過來,無暇突然大叫一聲:"等一下!"
皇上也不惱,反而饒有興趣地睨著她,煞有耐心地問:"何事?"
"呵,我有個不錯的提議,皇上."無暇吞了吞口水,訕笑道:"你認不認為,咱們應該有點氣氛?比如說,喝點酒?"皇上壓在她身上的炙熱讓她有點頭暈目眩,像有一個旋渦,隨時要將她吸入其中,在她尚清醒之時,她極力需要為自己爭取一點什麼,哪怕是……勇氣.人都說喝了酒便像發了瘋,有了膽子也可以將痛苦化為夢一場,明日一睜眼一切都過去了,榮不榮升娘娘她便不去奢求了.
"也好."沒想到皇上那麼輕易就答應了,無暇尚沒反應過來,便覺背上一輕,皇上的身子已一旋,立在了床邊.
無暇松了一口氣.
正待皇上靠前想去拉她之時,突然聽得門外一陣吵雜聲.
無暇疑惑,皇上疑惑加煩躁的扭頭,皺起了軒眉,沉聲問:"小金子!什麼事?"
門口傳來回答:"回皇上,是……十二王爺."
無暇身子一頓,十二王爺?心底哀歎一聲,天哪,他怎麼這時候到皇上這邊來了?如果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她簡直要羞愧而死.
皇上臉上也露出凝重的詫異,遲疑片刻,道:"讓他進來."
無暇忙想去抓散在一邊的白布,卻在一伸手間露出了雪白的胸部,只得迅速收回.而此時,殿門卻開了,走進來依舊潔雅的十二王爺.
無暇心底悲鳴一聲,低下頭將臉埋進雙臂之間,身子僵直,大氣也不敢出.
十二王爺目光從皇上身上移到隔著薄紗的床上時,臉上唰的煞白,他唇角動了動,似用了極大的努力隱忍了心中的波動,眼神艱難地轉回到了皇上臉上,"皇兄."
皇上卻是不在意地應了一聲,雙手負袖,向外踱了幾步,問:"元禎,你突然深夜跑來朕這里,是有何要事啊?"
十二王爺微俯頭,淺淺施了一禮,再抬起雙眸,晶亮的眸子堅定地望著皇上,清楚地道:"皇兄,元禎是要帶這個女人走."
無暇心底一震.
皇上臉上微變,卻依然保持著冷靜,鼻息里不屑地哼了一聲,"元禎,你是在跟皇兄開玩笑吧?"說完,狠戾地斜睨了床上一眼.
十二王爺臉上鎮靜自若,不失嚴謹,"皇兄知道元禎從來不說逛語."
皇上臉上的笑收斂而去,他凝望著十二王爺嚴肅的神情,雙眉不由的顰了起來,略顯煩躁的來回踱了幾步,一回身,果斷地道:"不行!"
十二王爺猛的抬起雙眸,一轉不轉的盯住皇上.
"元禎,不准任性,快些回府去."皇上放軟了聲音.
"皇兄,元禎……一定要將她帶走."
"你……"皇上臉上升起怒氣,"成何體統?!今天這個女子是給朕侍寢之人,你不要胡鬧."
"她並不是後宮嬪妃."
"不是又如何,朕要了就是!"
"不可……"十二王爺臉上漲紅了幾分,一雙清眸閃爍了數下,似在做一個辛苦的決定,薄唇輕啟,卻是斬釘截鐵地說了句:"元禎喜歡她."
無暇頭嗡的一聲.
皇上也怔住了.半天,才緩緩扭動僵硬的脖子,看向了大床,然後,再將視線轉回到十二王爺臉上,凝注了一會兒,突然放聲笑了起來,"元禎啊,你想救這個女人出去?不要瞎胡鬧了,這世上有哪個女人不願受到朕的寵幸?你還是回去讀書去吧!"
十二王爺的臉上紅了一陣,白了一陣兒,最後變得肅穆而沉靜,"元禎沒有說謊,求皇兄允我將她帶走."
"不行!"皇上有點發火,訓斥道:"元禎,你尚年幼,這種事你不可插手,皇兄有皇兄的事情,你老老實實呆在番陽宮,否則……"
十二王爺沒有被驚駭到,反而越發的堅定,薄唇間透著倔強,語氣里帶著堅決:"元禎若有做錯,隨皇兄處置.元禎今年已十五歲,皇兄十五歲時已經娶妻."
"你……"
聽著兩兄弟的爭議,無暇又驚懼又怯喜,她無須去追究十二王爺說的是不是真的,但確是為她而來,不願她被皇上占去,這種情意,足以讓她心動不已.
皇上急躁的踱了幾步,眼睛死死地盯著十二王爺的臉,然後走上前來,尚未開口,便突然警覺地一抬頭.
從華麗的殿頂上嗖地飛下來一道細微的亮點.
皇上倉皇後退,躲開了襲擊.
十二王爺眸光一縮,旋身後退的同時,幾步繞過了薄紗,沖到床邊迅速的抓起床上的白巾往無暇身上一裹,紅著臉兒卻是凝重的抱起了她.
無暇整個人還不能從驚嚇中回神,等看清抱著自己的是十二王爺時,張慌的不知所措,"王爺……"
十二王爺深深看她一眼,"別說話."
"有刺客!來人!"皇上大喝一聲,門外咣當一聲沖進來數名士衛,"皇上!王爺?快保護皇上和王爺!"
"混帳,快去追!"皇上驚魂未定的喝道,眼睛飛瞄過十二王爺一眼,再狠狠的盯向地上.
一根尖細的針,幾乎完全沒入石地里,只露出一絲勉強都看得見的小亮點.
數個士衛沖出門去了,門外一陣爭促的腳步聲.有兩名士衛走上前,去查看地上的針.
十二王爺卻只是淡淡的掃了地上一眼,事不關己的抱著無暇就向外走,一邊輕聲說了句:"元禎告辭."
皇上抿緊了唇,氣惱的瞪了十二王爺一眼,便也沒有阻止他.
一出門,十二王爺便俯在無暇耳邊低語了句:"閉上眼."
無暇聽話的閉上,心口咚咚直跳.直覺得他抱著自己開始飛奔了起來,耳邊還能聽得一片嘶殺的聲音,兵刃相碰的刺耳聲.她嚇得發抖,雙手情不自禁的捏緊了他的衣衫.
真是沒想到,在這種原以為再無回天之力的情況下,竟然是這個小王爺救了她,竟然是他!他們之間,難道真是有緣份麼?難道說,這是上蒼給她的補償麼?玉郎?是你嗎?
"玉郎……玉郎是你嗎?"無暇神情模糊的低聲喃著,胸口漸漸升起一股熱流,直沖上眼角,瞬間沾濕了睫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3:47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三十九章
"玉郎……玉郎是你嗎?"無暇神情模糊的低聲喃著,胸口漸漸升起一股熱流,直沖上眼角,瞬間沾濕了睫毛.
忽然,無暇感覺到抱著自己的小王爺身體頓了頓,她不由的睜開了淚眼,映入眼簾的,是在月光下泛著銀輝的俊逸容顏.
玉郎,玉郎!無暇痛苦的顰緊了眉,心底瘋狂的喚著,她想伸出手,去觸摸那若真若隱的容顏,以確定他是真實的存在,可是,手剛一抬起,便被一只手握住了.
"是我,是我元禎."十二王爺的眉心憂傷的微顰著,聲音輕柔清朗,眼睛里閃動著異常的光彩.
無暇腦子里空白了一會兒,呆呆的望著他.
"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他唇角扯出一絲清淺的微笑.
無暇眸中瞬間蓄滿了淚水.
周圍,已是一片寂靜,早已遠離了適才的吵雜.
"我帶你回府."他話音剛落,還未邁開一步,就聽得樹葉間穿過一聲被利物刺穿的呲聲,無暇驚恐的睜大眼,十二王爺卻是不慌不忙然後更是動作敏捷的抱著無暇躲開了利器,利器沒入被黑暗包圍的樹灌中,不見蹤影.
緊接著,一道黑影嗖的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立在了他們面前.
無暇納悶了,也害怕了.她縮緊身子死命的偎在十二王爺胸前,方才感覺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胸膛倒很結實.
"是你?"十二王爺淡淡的說了聲,悄然抱緊了無暇.
黑影一身黑,看不清面目,只隱隱看得他雙眼中放射的炯光,甚是駭人.他僵直著高高的身子,然後一步一步向他們走近.
十二王爺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卻是冷哼一聲道:"皇兄的士衛捉不到你,你該慶幸了."
那人不說話,周身散發著逼人的寒光,身子也離他們越來越近.無暇驚慌之下,突然發覺這人的哪里有些微的熟悉.
"還不走?!"十二王爺突然似在警示地低喊.
黑影卻無視他,突然飛身一沖,十二王爺也似有防備,竟是即刻點起了腳尖,利落地躲開了他的突襲,並一躍而起,飛一般踩動著枝葉輕盈的躍到了另一塊場地.
無暇大驚失色,做夢也沒想到十二王爺也是個高手!
見識見識了!只是被抱在他懷里甩得頭有點暈,眼前星星都開始亂跳.
黑影沒有給十二王爺任何喘息的機會,疾追過來,並伸出一掌向他襲來.
十二王爺這次沒有躲避,一手抱著無暇,一手出招,與黑影瞬時展開了激烈的打斗.
無暇被這精彩的月夜論戰給驚到了,顧不得頭暈,她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飛來飛去你來我往的衣袖交錯,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十二王爺為此受傷,畢竟他是一手抱著她,幾個回合下來,也能感覺到他已有點招架不住.無暇心里著急,想掙脫他的手自己跳下來減輕他的負擔,可是她剛一動,十二王爺便條件反射似的又抱緊她幾分,然後推出去一掌,喘著氣對她低聲道:"別動!"
黑影被擊出一旁,他猛的回頭,凶狠的瞪著二人,突然,他像一頭爆發了的黑豹,悶嚎一聲,雙臂一展,十指間嗖地散射出一道道強烈的沖氣,直擊得周圍的樹葉亦搖晃不已.
十二王爺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無暇驀地睜大眼,眼睜睜看著黑影已聚集了強烈的殺氣騰飛而起向他們沖來,她大叫一聲,猛的將頭埋進十二王爺的胸膛,雙手緊緊的抱住他的身,"不要!!"
強勁的氣流嘎然在她的身後停下,無暇只聽得周圍有枝葉碎裂的聲音,她顫著身,顫著聲,一聲聲喃念著:"王爺,你快走,不要管我,王爺,你不要有事……"雙手也抱他越來越緊.
"你……"十二王爺複雜的低語了一聲.
無暇猛的抬頭,對上十二王爺晶亮如星的眼睛,"王爺,你沒事吧?"
十二王爺溫柔的搖了搖頭,將目光望向了前方.
"啊?"無暇驚覺身後的危險,忙回頭,卻見黑影如愣怔了般立在她們身後,他還保持著出掌的姿勢,只是威力似乎已經在剛才散發出去,並沒有打到他們身上.
手下……留情?
無暇感動又害怕地求道:"大俠……你不要傷害王爺,他是個好人."
黑影身子觸動了一下,緩緩的收了掌.
十二王爺低頭深深看了無暇一眼.
無暇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再次偎向了那結實柔韌的胸膛,"王爺……快走,快走啊."
黑影身形動了動,像是受到憑空的打擊一般,遲緩的抬動腳步,轉身.然後,在無暇期待和吃驚的目光下,縱身一躍,瞬間消逝在黑夜之中.
大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無暇微呆的望著黑影消失的空茫點,胸口突然騰起一股難言的酸痛之感.她皺了皺眉,甩了甩頭,努力甩掉這疑惑不解莫明其妙的感覺,再抬眼望向十二王爺,"王爺?"
十二王爺幽深的目光從黑影消失的方向收了回來,望向了無暇,他微微一笑,笑顏若櫻花,"莊姐姐,我們回府."
暗夜里的番陽宮,與白日的清新淡雅不同,在朦朧的月光照射下,偌大的殿院仿佛有紫煙繚繞,帶著夢幻般的安靜與飄渺,讓人恍若夢境,誤以為適才的那一刻驚心動魄根本不曾存在過.
"今晚你睡在這里,我去書房."十二王爺從一進寢宮,便不見了之前的淡定,臉蛋兒紅撲撲的將懷中的無暇放置到大床上,一雙清亮羞澀的眸子若有若無的躲避著無暇緊追的目光,然後他站在床邊,略顯局促的左右張望了一下,道:"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喚人,絲絲就在門外候著呢."說完,似乎再也找不到什麼留下的理由,他遲疑的抬起了腳,欲轉身走.
"等一下."無暇還不能從現狀中適應過來,她吸了吸氣,低眼掃見自己的狼狽,有點憤憤地道:"能給我弄件衣服穿嗎?我又不是蠶!"
十二王爺略微一愣,即而突地一笑,"是,我叫她們送來."
無暇這才恍然大悟的張大眼睛,對著十二王爺眨了又眨,櫻紅的小嘴兒張了又張,有點結巴的道:"那個……我想問一下,這里……是王爺您的寢宮?我今天在要這里?"
十二王爺眼中一閃過而的倉皇,略有歉意地道:"是,你今天就在我宮里吧,如果現在回采泉宮,後宮里一定會對你議論紛紛.你且在這里歇下,明日……我會想辦法送你回去."
對于十二王爺對她的好,無暇確實在感動中是無比的納悶,又不敢輕舉妄動.但是,無論如何,她是不想連累他.細細的想了想後,無暇鎮靜了心神,淡淡然對他說:"我今天被皇上點了牌子,可是明天卻在你的宮里出去,這傳出去了怎麼得了,就算皇上不會怪你,可是也架不住其他人的說詞.王爺,你今天已經非常幫我了,我很感激.現在,又怎麼能賴在這兒不走,我現在沒什麼事了,換件衣服就悄悄回去."
"不行."十二王爺臉上有點著急,"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看著你,剛才那一場鬧事,有人趁機嫁禍于你也說不定,你還是安生留在這里,我會想辦法找個周全之策."
說得無暇不由的打了一個寒戰,雖然她也知道宮中險惡,但因為之前自己不是什麼妃子也免去了爾虞我詐的機會,可是如此一來,她卻是不能掉以輕心了.看十二王爺凝重的表情,她不由的愁上心來,"那你能有什麼法子,我在你這里,不是更說不清了."
十二王爺快速看了她一眼,方才淡下去的紅暈又加重了,他的雙手悄然捏緊,恍惚的神色暗了又明,白皙的額角淺淺升出一層薄汗,仿佛經過了艱苦的掙紮後,他終于鼓足勇氣又假裝淡定地道:"我今日,既然從皇兄那里將你帶出,便做好了徹底的打算,明日,我去跟皇兄挑明了你,其他官臣也不敢為此事啰嗦."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4:01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四十章
無暇驚得張大了嘴巴,猛的從床上想站起來,無奈全身被纏著摔倒在床上.
"莊姐姐……"
無暇暗暗咬了咬牙,也不去掙紮,就那麼躺在床上,說:"王爺,我不值得你為我這麼做,你尚這麼年輕,那種話不該去說的.這件事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大多讓她們以為我沒有得皇上的喜歡就是了,最多挨幾個白眼,你還是不要摻入這件事."
十二王爺靜靜的看著她,突然說:"我說的是真的."
"嗯?什麼?"無暇有點未能理解.
"我說,我跟皇兄說的話是真的,這不是你所說的混水,本來這事就是我惹下的,如果我不去攔下……我願意這樣做,就像本身就是我該做的一樣."
鑒于他話里有太多的隱諱,無暇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理解了這純潔的小王爺的意思,隨即臉上也熱了起來,腦子里頓時出現了在皇上那里他所有的話……
唉……
這該如何是好?
一片慌亂之後,無暇的心境平靜了.她看了一眼側過身去靦腆不安的小王爺,然後努力的用胳膊肘兒撐起身子,一臉的堅決,語氣淡然:"王爺,請給我套衣服,我真的要回去了."
十二王爺驀地側頭,眼中迷離略帶惶恐的望住她,看著她努力的將身子挪向床邊,想去扶她又覺得不妥,焦急的顰起秀眉,"莊姐姐,你這是干什麼?"
無暇淺淺的笑了笑,"我比你年長,思考問題比較成熟,所以這件事請由我做決定,您是王爺,有些事情你要想得長遠一些."她雖然很愛自己,她也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但是王爺年少輕狂,這樣純正的人兒她不想沾染,她應該比他更有理性.
"我……"十二王爺有點無措的看著她硬生生直立在他面前,心里著急又失落,隱隱的還有些痛感.
無暇卻是直視著他,肅然地道:"請王爺讓我走."
"為何還要與我如此生分?"十二王爺上前一步,伸出雙手,卻僵在半途,眼神錯開她的直視,輕輕吸了口氣,放下了雙臂,有些怨氣地道:"我也沒有過多的強求,可是又不知是哪里失了禮,總是惹你不高興."
"你沒有,王爺.咱們之間,就算是朋友,也該有應當的禮儀."
"你能……真的當我是朋友嗎?"他抬起純真的眼睛,期待的望向她.
無暇暗自歎了口氣,垂下雙眸,點了點頭.
十二王爺立即化憂為喜,他綻眉一笑,輕快地道:"我去叫人送來衣服."
"哎……"無暇下意識的想上前跨一步,卻不料忘記了自己根本動不了,活生生的一樁人體直挺挺的就要摔下去,小王爺敏捷的回身而來,及時抱住了傾倒下來的無暇,將她整個人摟在懷里.
無暇心底悲鳴一聲,幾乎想立即撞牆而死.
"小心."十二王爺清淺不紊的聲音,關心與擔憂顯露無疑.
無暇胸口似乎被什麼重擊了一聲,她慢慢望向他,心底某處正洶洶湧動起一股暖流,沖得她開始頭昏腦脹.
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不曾有人真的關心過她了,可是她,是為何一定要拒絕久違的真心呢?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小王爺這般單純的情感,她有必要一定排斥嗎?
恍然回神間,十二王爺已輕柔有力的將她的身子扶正,微迷離的眼神轉為清明,他溫和一笑,柔聲說:"叫我元禎吧,不必總是王爺王爺的,我聽著不自在."
無暇定定地望了他一會兒,亦不自覺的揚起唇角,然後點了點頭,"嗯."
十二王爺放開她,對她笑了笑轉身向外走,無暇又叫住了他,"你知道今晚那個黑影是誰."
他不由身形一滯,略帶遲疑和為難的回頭看了她一眼,清秀的臉龐泛起不明的情緒.
"……是他?"無暇心中不由布滿疑惑和微痛,"他這是為什麼?那麼危險."
十二王爺斂了長睫,回過身去,停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道:"也許……他認為是值得的吧."
無暇驀地抬頭,微微地皺起了眉頭.
是他,銀娘.
從他落寞而輕靈的消失的那一刻,她認出了.也許,他是有些在乎她的,只是,他確實是憑什麼如此的囂張,竟敢在皇上洞里搶肉.
只是,既然她與小王爺都看出了端倪,那皇上……抬起頭,她正欲去問小王爺,卻見他已作勢要走."你休息吧."十二王爺淡淡丟給她一句,便匆匆了出了門.
無暇輕輕歎了口氣,紛亂的思緒讓她覺得心累不已,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去思考想不通也與她沒有多大關系的問題.
不一會兒,有宮女給她送來了衣服,她換上了後,便和衣而睡了.
這一夜做了許多的夢,睡得好不淒慘.
天將明時,十二王爺有些急迫的敲門,"莊姐姐!"
無暇原本也沒睡沉,聽得他喚從床上一躍而起,奔到門口開了門.
十二王爺面容略顯疲乏,眸中一汪的憂喜參半,他望著無暇清淺一笑,清雅聲道:"莊姐姐,皇兄派來了李公公,是來接你返回采泉宮的."
"哦?"無暇驚訝的張大眼睛,放眼望了望候在遠處的一名太監,不明地問:"這是……什麼意思?"
十二王爺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昨晚,由于有刺客驚擾,皇上一夜未眠,現刺客已捉拿,局勢穩定,且送莊氏回宮."
無暇眨了眨眼睛,半天才明白過來.
皇上這是在為他們打馬虎眼啊!
感動,太感動了……呃,不過,她明白,這完全是因為小王爺,因為小王爺那貌似癡心的告白.真想不到,外表紈绔的皇上還是個重兄弟情義之人.
但是……"王爺!你說抓到了刺客?!"無暇突然驚呼一聲,莫名的冰冷從頭頂襲過.
十二王爺不慌不忙的搖了搖頭,沒有明示,卻再次重複的強調了句:"叫我元禎."
曾幾何時,蕭玉郎也反複的強調她:叫我玉郎……
又甩了甩頭,無暇深吸了口氣,看小王爺輕松的表情,她相信他.銀娘,一定沒有事的.
抬頭看了看天,天色已發白了.
"那……我就先走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難以叫出他的名字,不單是因為他是王爺,也許,還因為,她在心里尚無法與他更為親近,也或許,是因為她想時刻提醒自己,他只是王爺,他並不是蕭玉郎.
十二王爺只頜了頜首,沒有說話,安靜的帶著無暇走到李公公面前,吩咐了幾句,無暇便跟著李公公出了番陽宮.
一路,還沒有閑雜人等.
就算有,她由皇上身邊的人帶領著,任誰也不敢說她這個夜里在別處入了睡.而且,因為有那個刺客風云,她反倒還落了個清白,也不必擔心因為沒有受到真正的寵幸而被人笑.
這麼說起來,她的命運,真的已經改變了.
最近宮里,都在沸沸揚揚傳播著賽晶公主即將遠嫁波蘭王子一事,無暇沒有心情去理會,只是在心里悄悄低嗤著:銀娘現在一定是忙于周旋此事之中吧.
心口還是忍不住隱隱痛了一痛.
有時候她也勸自己,只所以對銀娘有牽掛之情,也是因為她念及曾經的同床共枕.
她只承認她愛著蕭玉郎.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4:15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四十一章
即使有那麼熱鬧的事情要發生,一些熟悉不熟悉的嬪妃們還是很偶爾的會被無暇給巧遇到,然,聽著她們嘲笑,嫉妒亦或是指桑罵槐的話,無暇雖然有氣,卻也覺得她跟她們的關系是八杆子也打不著的,因著,也不予去理會.還好自從上次皇上如做夢一樣召過她一次後,就再也沒有動靜,那些沒有安全感的女人們,也漸漸覺得逗她毫無趣味,各自又恢複了互相明靜暗湧的狀態.只是,這里面的人,卻沒有玉妃.
蕭玉楠一貫的沉靜嚴謹讓無暇有種心如貓抓的感覺.
坐立不安.
想主動出擊,都找不到突口.
十二王爺還是時不時的前來問候,偶爾,無暇牽著小皇子去番陽宮里熏陶文墨藝術,兩人的感情日益俱增,自然也開始熟絡親近起來.
一段日子下來,無暇只覺得心境平靜不少.十二王爺身上有種純然的東西,跟他在一起,會讓人心無雜念.
一日從番陽宮里出來,十二王爺執意送她回去,中途,小皇子吵鬧著要追逐兩只飛舞的蝴蝶,兩人無奈,便陪著他一路玩耍歡笑.
鬧到一處假山後亭廊處,竟赫然看到蕭玉楠一人獨坐在亭子中.
無暇沒來由的心底哆嗦了下.
她既然只是靜靜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也讓無暇感覺到有種來勢洶洶的殺氣.
十二王爺查覺到了無暇臉上的變化,清澈的眸子里露出一絲擔憂.
小皇子的喊聲驚擾了蕭玉楠,卻見她緩緩轉過頭來,玲瓏如昔的臉龐,幽深的鳳眼淡淡地望向他們,沒有一絲驚異,仿佛早就預知他們會來一般.又或是,她原本就是在此等待他們.
這讓無暇實實地覺得不爽.每一次,她都像個陀螺被蕭玉楠掌握在手中的鞭繩下.她討厭她這種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目光,討厭她這種勝算在手的表情.
"元禎見過皇嫂."十二王爺清朗的聲音劃破了彼此之間的安靜.
蕭玉楠清灩的目光轉到了十二王爺身上,眸底劃過了一絲不歇察覺的溫柔.
這細微的發現讓無暇興奮不已,嘴角悄悄上揚,微垂眸,她飄飄下拜:"奴婢見過玉妃娘娘."
蕭玉楠依然坐著不動,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聲音,只是有意無意的望過十二王爺清秀的臉,清淡的聲音從薄唇泄出:"王爺因何到此?"
小王爺謙謙一禮,"元禎送昭雪兒,陪他玩耍到了這兒."
咦,她與小王爺之間,有任何事正好有小皇子當擋箭牌,就是越走越近,也沒有人敢造次.
無暇越發得意的蕩出一個弧度,神色飛揚的瞧了瞧蕭玉楠.
小皇子因為找不到了蝴蝶,頹廢地噘著小嘴兒到無暇面前,"奶娘……"
"乖."無暇俯下身,將小皇子抱起來,小家伙摟住她的脖子,然後用烏亮的眼睛望向蕭玉楠.
蕭玉楠微微一笑,"昭雪皇子真是越長越機靈了."
無暇瞥她一眼,沒有答話.
十二王爺卻是答道:"是啊,昭雪兒在……莊姐的照顧之下,長得健康又可愛."明顯的,他是在對無暇的稱呼之時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叫了莊姐.
然,這卻讓無暇心底震了一下.
蕭玉楠果然微皺眉心盯了無暇一眼.
"皇嫂,我們先行回去了."
未等蕭玉楠表態,不知處于什麼心理,無暇突然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了欲轉身的十二王爺.
十二王爺顯然對她突然的舉動感動詫異,身子僵了僵,卻也只是平靜的看向了她.
"元禎,急什麼,難得巧遇娘娘,應該陪娘娘說說話才是啊."
無暇連番的反常反應讓他不由的亂了心緒,這些日子以來,雖然二人尚且熟若友人,但是除非意外之中,一般情形下兩人是萬萬沒有肢體相觸的,而且,雖然他一再的強調讓她喚他元禎,可是她只是索性什麼都不叫,他也沒有去強求她.而現在,她卻在玉妃面前這個樣子,這讓他顧不得欣喜,已憂上心來.
興許是十二王爺對著無暇專注的眼神,讓蕭玉楠不由的黯了黯眸色,臉上也終于有了一絲難以掩飾的異樣.
無暇心里痛快得不得了,甚至有點洋洋得意,她有意無意的用嫵媚的眼神飄了十二王爺一眼,然後再對著蕭玉楠略帶挑釁地問:"娘娘,在宮里很寂寞嗎?"
蕭玉楠冷淡一笑,"勞你掛牽,你知道我一向喜歡清靜,從來不愛招惹是非."
無暇的臉色變了變,又笑道:"那也是,娘娘入宮,就是憑借如此清高傲骨的性格,讓奴婢自愧不如."
"是麼?我看你,倒是活得逍遙自在,真讓本宮羨慕."蕭玉楠緩緩站起了身子,亭亭玉立般站在亭頭,當年秀美的風采,也因著臉上的清瘦淡去了許多,她的發膚不再滋潤,眼睛隱含憂郁,過瘦的身姿仿佛一具即將干枯的樹枝.
無暇瞬間想起了皇上對她有過非常形象的描述:活死人.忍不住笑起來,"哈哈……"
蕭玉楠正了色,眸中騰起一絲怒.
"娘娘,我們就不必在此互相謙讓了,免得將王爺冷落."無暇說著轉頭,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十二王爺,"奴婢就盼著,王爺快快長大……"
十二王爺驚愕的張大了漂亮的眼睛,臉上亦是騰起緋紅,面對無暇熱烈的直視,他竟然別扭的轉過頭去,手下卻將她握的更緊,微微的帶著顫抖,抖出一層細汗.
"你倒是變得快,也適應的快."蕭玉楠隱忍著怒氣,嘲弄地牽著嘴角,"你在本宮心里的形象,果然還是一樣."
"彼此啊娘娘,您與奴婢的關系,也是維持著不變呢,您還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奴婢還是奴婢.但願奴婢以後不會再不小心礙了您的眼."
"那倒不會,本宮根本不在乎,再說皇上也斷了你對的心思.但是王爺他,確還是王爺."說著她輕笑了聲,又道:"說起來,你也算是幸運了,不過本宮覺得你還是很可憐."
無暇本想再去說上一說,卻被十二王爺暗暗攔下了,他扯了扯她的手,望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再頂撞,然後對蕭玉楠道:"皇嫂且莫誤會,本王與莊姐只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蕭玉楠看了看他們相握的手.
十二王爺原想松開,無暇卻反握了他的手,任性的仰起了下巴,"嗯,可是娘娘想歪了吧."
蕭玉楠神色不明地笑了笑,不去看她,望向了十二王爺,道:"王爺心境純正,讓本宮尊敬.只是世間有些事真假難辯,還望王爺且莫卷入其中才是."說完,她看也未看二人一眼,便淡淡的轉過身,翩然自若的走下了亭廊的另一邊.
無暇干瞪著眼看著她若無其事的離去,心里氣惱的同時,也慶幸今天終于刺激了她一回.
想到此,她猛的想到自己還緊握著王爺的手,慌然松開,一邊歉意地瞄了瞄他,"王爺,請別見怪."
"你與玉妃以前相識?"十二王爺尷尬的收回了手,臉上紅云散去,擔憂又襲上眉頭.
"有點."無暇模棱兩可的說了句,便抱著小皇子轉身,"咱們走吧."
十二王爺默默的跟在她身後,她不再說話,由剛才的活躍利齒,立即變得心事重重.氣氛也由剛才的狼煙暗湧,變得壓抑沉沉.
附在這個女人身上的撲朔迷離,到底是什麼?有多少他不知道的?
不敢去追問,他只能將心疼藏在心里.
一路沉默的走到回采泉宮的正途,無暇突然回過頭來,認真的對他道:"你回去吧.方才真是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冒失."
他沉靜的望著她,不說話.
與她接觸以後,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老氣橫秋了.
不等他有反應,無暇便抱歉的笑了笑,斂了目,很是冷淡的轉了身,走了.
他定在了原處,無可奈何的看著她一點點走遠,心底,又生出一種奇怪的情愫.和她相識之後,他的情緒從單調變得豐富而多彩,卻讓他苦澀又甜蜜.
其實,他也在開始想,他對她的感覺,怎麼是這樣的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4:33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四十二章
一個人站在窗台,看著門外絲絲細雨,在天空中形成朦朧的薄霧,將一切都變得似幻似真.有種讓人走不進現實的錯覺.
也許最近有太多事發生了,就算是現在靜下心來,她也不知道從何去想,也想不出有什麼思路.
皇上莫明其妙突然的去召她,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雖然說君王可以隨時召後宮的女子,可是這讓她還是覺得奇怪,總覺得沒有那麼單純.銀娘和十二王爺的所做,也讓她覺得非常頭痛,仿佛這些糾葛,全因她而起,又仿佛她只是被利用在其中.
不去想了,她情願一切就這樣過去,回歸到最初.她本就不是後宮的妃子,也不妄想搖身變成所謂的天下之母.妄想太多只會是將井繩緊緊的纏在自己身上,她不太想為了西瓜而丟了芝麻.
要說,她可是個知足的人吧.算嗎?
但是沒有清靜幾天,長悅宮里來人了,是兩個面目不善的老宮女,說是太後請她去.
這個"請"字,她真擔當不起.
心驚膽戰的隨著老宮女進了長悅宮,一路她還想,反正有銀娘在,就算太後有什麼為難的,銀娘一定會幫她的,不知為何,她就是這麼能肯定.然後到了這華貴的大殿之內,她才發現,銀娘根本不在.
這讓她有種危機重重的感覺.
太後一如那日那麼年輕,漂亮,莊重,看著她高高坐在玉座之上,無暇由心底生出了自卑和膽怯,悄悄趴跪在地上.不等別人指出什麼,她自己已先有罪孽感.
"莊氏,昭雪兒近日可好?"太後聲音不大不小,不緊不慢,雖威嚴卻不駭人.
無暇吞了吞口水,小心地應:"回太後,小皇子非常健康,也很聰明."
"嗯.你辛苦了."
"是奴婢應該的."無暇心虛地不敢抬頭.她隱隱感覺得到,這只是進入正題的楔子,太後這是給了她幾分薄面,沒有直接給她個下馬威.
太後能直接去提她,絕對不是沒事找事干的.一定是有什麼事非得她出面才行.這一點無暇心里很清楚,而且是這些日子以來,她莊無暇在後宮里,確定鬧出了不少的事情.
"聽說前些日子皇上召了你?"太後一手握起茶杯,細細的品著,一雙鳳眼有意無意的瞥著殿下的無暇.
無暇定了定神,盡量讓自己非常的清醒,謹慎地答:"回太後,是.不過當晚遇到突發事,皇上受到驚擾,李公公便送了奴婢回宮."
太後臉上沒有什麼變化,想是也是聽到了信的,停頓了稍時,她優雅地放下茶杯,道:"你起來說話吧."
"是."嘴上說著是,無暇顫畏畏的站起身,側立一旁,一直低著頭不敢去看太後.
"禎兒也受到驚擾了吧?"太後似地無意地問.
無暇禁不住打了個寒戰,暗道:這下是正題了.
"這個……奴婢不知."還是否認吧,連皇上都派了人去平這件事,就是不想傳出去啊.
"嗯.禎兒年紀小,我可不想讓他受到任何驚嚇."太後倒也沒有追究,但是說出的話還是讓人感覺危機四伏.
但太後沒有問,無暇可不想接什麼話,免得說出不該說的.禍從口出這個道理她懂.
殿堂里靜了一會兒.
無暇悄悄抬起眸,四下去掃了一圈,下意識的想去追尋那個熟悉的身影……從那晚他突然的襲擊,她開始有點惦念他.只是為何他不在此呢?他不是時刻的都在太後的身邊嗎?
突然余光中瞄到太後炯炯投過來的利光,無暇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忙收回四處搜索的視線,老老實實的盯在了腳尖.
"哀家聽說……近日你與禎兒來往頗多?"
聽說……太後為啥總是聽說?
無暇卻是冷靜了下來,真當面對最恐慌的事情,反而不緊張了,她努力讓臉上擠出一點自然的笑容,細聲細聲地回道:"十二王爺性情溫和,有愛心,對昭雪小皇子非常喜愛,因此有曾去探視小皇子,奴婢也偶帶小皇子去番陽宮."
"去番陽宮?"太後的聲音頗不友善.
無暇心頭一緊,忙道:"小皇子雖然年幼,但已看得出對書畫之興趣,每次都是去王爺的書房."
"才不過兩周歲的娃娃,會喜歡書畫?"太後語氣中有質疑和慍怒.
"太後有所不知,小皇子聰明過人,早早便突現了其愛好興趣,他喜歡王爺書房里的書字,百看不厭,又喜歡提筆來描畫.奴婢猜想將來一定是博學多才之貴人."無暇忙解釋,將矛頭偏向小皇子,誇大其詞,但願她能躲避一些危險.
"哦?"太後懶懶地應了聲,卻聽得出語氣已有些緩解.
無暇暗吸了口氣.
靜默了一刻,太後突然站起身來,冷清清的眸子盯住無暇,聲音不大卻很銳利:"縱然如此,但番陽宮卻不是你等隨隨便便能去的地方.昭雪兒喜愛讀書念字固然是喜事,但現在尚早,皇家子過了五歲便也可入學堂了.在後宮一切言行都要自律,你日後不可再與禎兒來往."
無暇聽得一驚一乍,腦子里清晰又混濁,顫抖著應:"奴婢知道了."好在,太後沒有降罪,只是給了她個警告.
"去吧."太後擺了個手勢,便微有疲乏的坐了下去,抬起胳膊支在額頭,眼睛也漸漸眯上.
"是."無暇小心的施了一禮,屏住呼吸,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出殿堂.
日後……不准再與禎元來往……
腦子里晃蕩著這句話,無暇只覺得眼前一片星月燦爛.她該想到了,太後是十二王爺的母親,她與王爺最近走得頗近這回事,一定會有人報給太後,太後怎麼可能允許這種事發生?在宮里,她莊氏是死了相公的婦人,又不是冰清玉潔的宮女,怎麼可以汙蔑了太後的兒子尊重的王爺?
面前迎面走來那兩個老宮女,兩張老臉凶神惡煞的望著她.
無暇一時茫然,下意識的問:"兩位姐姐有事嗎?"
兩宮女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的眉梢還長了一顆挺不吉利的黑痣,再加上她一副陰損的表情,無暇腦海里立即出現千年老妖這個詞,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
不過轉念又想,這是剛出了太後的殿堂,太後都沒有說什麼,這些下人不敢過分.于是壯了壯膽,無暇裝作冷靜又謙和地道:"兩位姐姐適才一路帶無暇來,真是辛苦了,無暇入宮時間短,日後有什麼還要向兩位姐姐請教."說著無暇心里不僅有點作嘔,數一數兩位臉上的皺紋,恐怕跟她們的年紀成正比了,可她還得巴結著對兩位長輩叫姐姐,自己想想嘴角都要抽筋.
不過,這樣的惡心在兩位身上很起作用,兩位的臉上開出了欲放還收的快要調零的夜來香,"嗯,小丫頭嘴還挺甜的."
"謝謝誇獎."無暇心頭來了勁,又順手從口袋里摸出兩塊銀子,分別往她們手上塞,"兩位姐姐一定要收下我的心意."
兩位先前還扭捏了一下,經不住無暇的甜言蜜語,便有功受祿似地收下了.
"好吧,我們現在送你出宮."
"哦,不用了,我自己認得路."誰也不曉得暗地里她是走過幾次長悅宮的,雖然那時候是從銀娘的小閣樓里出來.想到此,無暇下意識的去瞄了瞄銀娘住的方向,心里閃過一絲陰郁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4:47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四十三章
"那可不行,長悅宮不是誰隨便溜達的地方,走吧.出了宮門自己隨便."兩位非常盡職盡責,一人持一邊架著她往外走,不過銀子好用的關系,兩個還挺溫柔.
無暇無奈,只得隨她們快速離宮,沒有一點兒機會膜拜一下太後的老巢.
不知道能生出那麼可愛的十二王爺的太後,為什麼沒有一張可愛的臉呢?這個世界,真的有太多讓人想不通的事情.
出了宮門,兩位老姐姐好意又將她送到了一處甯靜的可以回去的路口,才陰陽怪氣的祝她好走,然後轉身回去了.
不知道為何,無暇總覺得這兩人笑容的背後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一邊走,一邊思索,然後搖搖頭,她現在連小王爺和銀娘都懶得去理會,何必去猜測兩位不相干的老女人的思想呢?
呵,她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甩了甩頭,她抬頭看了看,哦,這條路似乎是繞了個圈的,不知道為何將她領到這條路上了,不管,慢慢走也沒關系,反正,也正好清靜清靜,啊這條路真是幽靜環境優美!兀自笑了笑,她繼續垂下頭悠然自得的向前走.
銀娘啊,是不是故意不想出現在她面前呢?不露面?呵,挺好,今世不再見面都沒關系.
小王爺,很抱歉,以後不能再去打擾了,她不能去摧毀一棵正茁壯成長的小樹苗.
只是今天,到底是誰將她與小王爺不扭曲的關系扭曲的報告給了太後呢?到底是誰?
兩旁是修整的漂亮的綠盈盈的樹灌,一排排的真是綠化環境.
茫然中,突然耳邊聽得唰唰唰急促而有序的聲音,與幽靜的環境尤為不協調.無暇不由的皺眉,然後不悅的抬頭……
齊刷刷一排茶杯口粗的降魔杵向她當頭捶來!
"啊!"慘叫一聲,無暇下意識的一邊向後撤一邊抬手去擋,無奈她嬌弱之體怎能抵擋得住此凶猛來勢,"啊!"又是一聲慘叫,胳膊如斷了一般痛入骨子里,骨頭都要斷掉,身子趔趄著向後昂去.
潛意識中,她知道自己中了算計了,也知道自己無反抗之力,她只想努力睜開眼睛看清楚來者是什麼樣的嘴臉,可惜未等她眼前的金光消散,一張黑麻袋便從天而降,從頭部將她實實的罩了個正著.
"嗚……"她死命掙紮著,掙亂中身子倒下,已顧不得疼痛,她奮力的做垂死掙紮,然,脊背上突然被刺入一尖利之物,鑽心刺骨之痛使得她全身一繃,痛叫剛溢出口,又是一針刺入……
"狐狸精!"
耳邊依稀聽得這三個字後,無暇終于不敵,暈死了過去.
仿佛過了多個世紀.
無暇幽幽轉醒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痛!後背痛,腦子里痛,手臂痛,心里更痛……尚未睜眼,淚珠便從眼角溢出,胸口處,有千萬個疑問盤旋,卻只能任酸澀肆意地在心中流淌.
到底,是誰這樣暗算她?
她是這麼乖巧的守在宮里,她只是想吃的好穿得暖就行了,她沒有與六宮爭寵,為什麼,還是要卷入這後宮之爭,成為爾虞我詐的犧牲品?
是太後嗎?表面上母儀天下,可是又因為不解恨,背地里將她置于死地?可是,她犯得著嗎?面對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皇子乳娘,她可以隨便找一個理由將她處理掉,何苦用這種陰損之招來對付?她是太後啊,怎麼可以做出這等卑賤惡毒之事?!
是銀娘?他故意避而不見她,是因為痛恨她厭煩她?是因為怕在她面前不能偽裝到無形嗎?可是……怎麼會?如果是他,那他該是有多狠的心腸,才能這般無情的欺凌她折磨她?就算打死她,她也不願意相信!
那麼……會是蕭玉楠麼?
眼前閃過蕭玉楠那深如寒潭的眸子,無暇猛的睜大眼睛,空茫恐懼的望向不名處,豆大的淚珠瞬間將視線模糊.
她……她……難道真的是她麼?!
蕭玉楠的陰冷絕情,無暇是見識過的.她落井下石,放冷箭,趁人之危.外表的端莊恬靜,都是掩飾她陰暗心理的迷彩服.她這種人,讓人防不勝防,她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悔不該,圖一時之快非要讓她誤會自己與酷似玉郎的小王爺有曖昧,才刺激了她本就不正常的神經,鼓勵了她對自己下毒手……怎麼這麼傻啊怎麼這麼蠢,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她為什麼沒有遠遠的躲開,反而去挑釁,是她自己活得不耐煩了麼,她這真是活該!
遲緩的張開口,無暇露出了淒迷自嘲的微笑.
耳邊,終于聽得一點聲音,她迷茫的轉頭,看到一步一步向她走來的小皇子昭雪,他臉上帶著誠惶誠恐,眼神里明顯的驚喜交集,小心冀冀的一邊輕聲喚著:"奶娘……奶娘……"
"小皇子."無暇心口一疼,忍痛困難的向他伸出一只手,小家伙興奮了,歡笑著跑上來,撲在了床邊,仰著滴拉著口水的小臉對著她,鮮亮的眼睛詢問又激動地看著她,等看到無暇投給他一個柔美無比的笑容,方才大喜,親昵地將頭埋入無暇懷中,口水沾濕了床褥.
無暇疼愛的撫了撫他的頭,輕聲道:"我沒事,你嚇壞了吧?小乖乖不怕,啊……"
小皇子還是溺在她懷里,不肯抬頭,小身子有點輕微的發抖,小屁股蹶著,看起來可憐又可愛.想是她一定暈迷了好一陣子,將他給嚇著了.
無暇心疼的抽了抽鼻子,手溫柔的撫弄著他的身子,柔聲安慰著.心酸的同時,心里頭也慶幸著,看來,只有這純潔的幼兒是真心的疼她啊.
屋外頭突然傳來春紅微有驚訝的聲音.
無暇怔了怔,拉開小皇子的束縛,吃力地撐起身子抬頭去看,懷著期待和怨恨的心情去望窗外.
不遠處的門檻之外,直直站立著一身藏青蛇紋袍的十二王爺.他今日一臉的肅然,眉心處微顰,似凝結著隱痛,薄唇緊抿,微垂的眸光時而閃爍不定,似有千萬的糾葛使他拿捏不定.
對面俯身站著的春紅,小心的偷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半天,才小聲道:"王爺既然來了,就請進院里吧."
十二王爺面帶愁緒的看她一眼,依然猶豫不決,忽然,他錯開了眸光瞥向了無暇這邊,無暇慌忙躲下去,張慌之中又碰到胳膊傷處,頓時疼得兩眼淚花,倒吸幾口氣,無暇屏住呼吸,示意小皇子不要出聲,再慢慢的抬起了下巴.
門外,十二王爺如煙的笑容下掩不住的落寞,即使在錦繡華服之下,也遮不出他淒然瘦削的身形.正蓬勃成長的十二王爺,仿佛成長得過于旺盛,全身上下竟有種營養跟不上的蒼白氣色.
春紅站在他身前,原本也算秀麗的春紅,黯然失色.于是在無暇眼里,兩人硬生生構成一幅極度不協調的畫面.
旦看到十二王爺的薄唇輕動了幾下,很柔很輕,聽不清說的什麼,但從春紅略詫異為難的表情來看,無暇已明了,心底幾絲嘲笑幾絲惆悵.
更多的,是安心.
果不然,他轉身了頎長的身子,顯得有些垂頭喪氣的邁開了步子.
無暇勾唇笑了笑.
他突然轉回身來,眼睛晶亮似有千言萬語的望向了窗口,生生捉住了無暇張皇失措的目光.
張了張口,無暇一擰眉,慢慢垂下眼簾,低下身子,避了開去.心口莫名呯呯亂跳..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18:15:00
一入深宮恩怨多 第四十四章
無暇一擰眉,慢慢垂下眼簾,低下身子,避了開去.心口莫名呯呯亂跳.
這算怎麼回事?她是憑什麼要回避,明明是他的緣故,才讓她屈于此狼狽之處,她該將他抓來狠狠泄憤一回.然而,對于他,無暇狠不起心,還仿佛虧欠了他一般.
天翻地覆的挫敗.
直到小皇子抬起肉嘟嘟的小手去摸她的臉,無暇方才喘了口氣回神,再去張望窗外,早已不見人影.
春紅進得門來,看見無暇驚喜又憂地道:"無暇,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說著到床前來,順手抱起小皇子,又道:"無暇,剛才十二王爺來看你了,可是在門口猶豫半天又回去了.你……看到了吧?"
無暇笑了笑,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
"唉,他不來也好."春紅歎息,"這次太後罰你,必定是因了你與十二王爺走的太近,無暇啊,咱們是下人命,就算十二王爺是個好人,你還是躲遠一點好."
無暇疲乏的笑了笑,又應了聲.
"嗯,你快躺下休息吧……嘖嘖,那些宮女婆子,真是下手太狠了,瞧這單薄細膩的身子骨,被折磨成什麼樣了,看著都讓人心疼."
"我不知道."無暇目光渙散的望著微微飄動的紗帳,回想起被打的一段還心有余悸,"我暈過去了,只覺得挨了一棍子,後面就不記得了."
春紅眼睛里津出淚來,心疼的撫了撫無暇的被子,"怎麼可能只有一棍子,背上,胳膊上,腿上……都是被紮的針孔.你被兩個太監抬回來時,我都以為你活不成了……無暇啊,快點好起來,把身子養的壯實一點吧,不然下一次你一定會被害死的."
無暇聽得心里一驚一痛的,氣虛地道:"不會了,春紅,放心,我以後會乖的."
"唉,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命好還是命歹……"春紅歎了口氣,抱著小皇子站起身,"小皇子乖哦,讓奶娘好好休養一下."
稍時,小竹端來了藥給無暇喝,說是長悅宮里送來的,無暇沒有多問,喝了藥後,便睡去了.
雖然全身痛得無法入睡,可是她不想說話也不想睜眼,就那樣一直擰著眉心假寐.
有時候啊,她也想過不如就這麼睡死過去好了,這般在危險之中心驚膽顫的活著,尚不如死去的痛快,可惜她又沒有那個勇氣.也許骨子里,她不想死,不甘心死.誰也不知道,死了後會不會遇到玉郎.她這一生都在小心的愛惜的活著,她不想去賭.
只是,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怯弱了?她也許很卑微,可是她為了生存怕過什麼?生活在後宮里,即使不是妃子也要面對隨時的殺身之禍,她早就該知道的,她入宮來,不是為了害怕,怕了她就不來!
這次是老天的眷顧,只是受了點小小的教訓而已,又不是被悄悄的弄殘弄死或者被丟到野外生不如死.這次,她只要養幾天就好,毫不影響她的未來.
希望之花瞬間在腦海里綻放,前途被照耀的一片光明.
是夜.
月色朦朧,銀輝融融.
蠕動的紗帳外,一道纖長的黑影倒影出現.無暇冷淡的瞥了一眼,再次閉上眼睛.
悉簌的幾聲後,溫熱的氣息撲在她臉上,她微有怒意的睜開眼,對上一雙熟悉到讓她幾乎想要淚珠脫眶的眼睛.
"不是太後."他沉聲說,一雙手溫柔卻略有顧慮的撫上她的額角.
無暇定定的看著他,帶著審視,帶著不屑,甚至鄙夷.
他微微眨了眨眼睛,似被她的目光刺傷到,月光下,他柔美的臉部線條被勾勒的棱角分明,突現著一份清冷,"你是為何要這般看我?是為何一朝之間就用仇恨的目光看我?我是錯在了哪里?"
鼻息里冷嗤一聲,無暇低聲道:"怎麼會?你我向來以禮相待,我何時會對你有任何的仇恨?"
他眸光一眯,未有怒意,反而有絲絕望難掩,"因為元禎?"
無暇忍不住轉頭瞪住他,咬牙切齒地輕聲道:"銀娘,你當真要裝腔作勢嗎?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事是你不清楚?既然你要躲避,那就一直躲好了,就永遠不要再到我塌前來."
他慢慢的直起身,垂眸俯視著她,靜默了一會兒,道:"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無暇深吸了一口氣,泄氣地回了句:"離我遠點."
氣氛瞬間僵硬.
無暇已能夠做到對他的完全無視,閉著眼睛竟混混的入睡著,模糊中,只覺唇邊觸到微涼的珠子,尚未來得及睜開眼去看,已有兩根手指啟開她的唇強行送入她口中,下一刻,另只手一仰她的下巴,無奈之中,她已吞下了此物.
"喂我吃的什麼?!"她驚詫的眸中無意間流露的惶恐深深的刺痛了銀娘,他淒然又憤怒的瞪住她,沙聲問:"你真的懷疑我會加害你?"
無暇驀地一陣心虛,無力的放松四肢,重新閉上眼睛躲避他的逼視,喃聲道:"算了,我想睡,你走吧."
空氣里,他隱忍的沉重呼吸在黑夜里讓人感到無形的壓抑,無暇暗暗的捏緊了手指,她是對他不夠信任,而且近時間以來他身上的謎更讓她對他多了份疏離之感,方才只是迷糊中下意識的反映,細想之下,他是無須對她下毒手.
許久,耳邊淡淡傳來一聲他落寞失望而沉痛的輕歎.
她曾經熟悉的氣息漸漸遠離.
她閉著眼,忍不住有熱流湧上來,濕了眼睫,卻固執的不去看不去留,直到耳邊再無一絲聲響,她才顫著長睫睜開眼睛.
周圍,只有月光切碎的樹影在輕輕搖曳.
身上的傷痕幾日後便看不出任何痕跡,許是銀娘喂她吃的藥珠起了些作用,只是那刺入肉骨的疼痛的感覺卻像是遺留了在她心底許久.
似是數月後,無暇從小竹口中得知賽晶公主大婚的信息.
無暇一笑而過,這些事,再也與她無關,從今以後,她兩耳不聞窗外事,好好做她的奶娘.
什麼蕭玉楠,什麼元禎王爺,什麼銀娘……再也不要跟他們有任何交集.
整個後宮,安靜了.
日月輪流,時光如梭.
一轉眼,三年已過.
昭雪小皇子從一個小小的幼孩長到了讀書的年紀,每日都要到上書房去讀書學字.如今的小昭雪,身材比同齡少兒要高出數指,臉龐兒已有俊俏嫵媚的輪廓,一雙若琉璃的眼睛里帶著小小的聰明,高挺的窄鼻,小巧的嘴唇,漂亮的如同小仙女.
看著這樣的小皇子,無暇心中倍感驕傲,不枉她這幾年全身心的的精心照料.
但是,由于長期以來,她都是與小皇子朝夕為伴,猛的一下小皇子不在身邊,她心里總是沒著沒落的,每天戀戀不舍的看著小皇子在宮女陪同下走遠,她也有過親自送他到上書房的沖動,然而,許是許久沒有出過采泉宮了,她竟然對宮外的一切有種膽怯感,生怕一腿踏出去,就又會惹來是非.
這閑下來,她便也想了辦法,每日里,除了日常的洗洗打打,她開始研究起美食,變著法子給小皇子做出各式各樣的飯菜,小皇子只要一回暖閣,立即會飄來一陣香氣.說來也怪,不知是不是兩人確有前世緣,小昭雪對無暇的一切都由心的喜愛,幾日下來,已不願吃宮里送來的東西,每日只纏著無暇給他做合他口味的禦用飯菜.
私下里,春紅和小竹不知道有多詫異,偶爾開玩笑,兩人還道小皇子前世說不定是無暇親生子呢.
小昭雪對無暇的依賴日益增長,每晚還要纏著與她同床共眠.無暇亦是心滿意足,只要今世有小昭雪相伴膝間,她這一生,也算是無怨無悔了.
暮春時節,落英紛飛,遙望采泉宮那一處桃花樹,如一片粉紅的花海,讓人禁不住想要去暢游一番.然而此番美景,對無暇而言只是可遠觀而不可近玩焉.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