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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司馬紫煙]殺手新傳[全書終] [列印本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49:51     標題: [司馬紫煙]殺手新傳[全書終]

殺手新傳 作者:司馬紫煙

第一章

  滿春園。

  凡是有一點聯想力的男人,顧名思義也知道這「滿春園」是個什麼地方。

  不錯,這「滿春園」正是男人的「銷金窟」消魂窩,套句現代詞,也就是妓女戶。只不過那個時代什麼都含蓄點,不像今日一切都是如此的露骨。

  滿春園在這青州地面上可算是響噹噹的一塊招牌,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這裡面的姑娘個個都有她們獨特的一套「功夫」,也個個都能讓進去的再出來的男人混身像輕了許多般的快活與回味無窮。

  所以隨著時間長了,一傳十,十傳百:「滿春園」三個字早已讓行旅客商傳遍了大江南北,在道上跑的男人如果沒聽人談論過它,准保讓人給瞧得扁扁的,就彷彿如今的男人鮮有不知道「寶斗裡」在萬華一般的難堪。

  華燈初上。

  滿春園一連三進外帶四處獨立的庭院早已燈火通天,絲竹靡靡,喧嚷之聲不絕於耳。可見得生意有多好,也難怪守在大門口負責招呼的「大茶壺」早就把嗓子給喊啞了,還拚命的叫喝著。

  客人們忙著花錢,姑娘們忙著發嗲,廚房裡忙著上菜;這裡的人似乎沒有一個人閒著,每個人都已被這比平時要多的人潮給弄得有些發昏,只有一個人例外。

  這個人約十六、七歲,在這裡大家都叫他「小飛俠」。至於他姓什麼?叫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別人就更別說了。

  「小飛俠」有著一張俊秀得賽過這姑娘們的臉龐,更有著一雙總是帶著一抹淡淡「憂鬱」的眼睛,挺直的鼻樑,弧度剛好微微上翹的嘴唇,只是身子骨稍嫌單薄瘦削了些。

  他現在靠在一根迴廊柱上,眼睛望著夜空,彷彿這兒的一切喧嘩全沒影響到他,而他就如一尊石像,冷漠與孤寂的石像。

  「小飛俠!」

  一聲嬌喚,喚醒了沉思中的他,他緩緩的轉回頭,就看到「小雨」那張塗沫得像唱戲的嬌面,正在不遠處的房門口向他招手。

  「喂!還不過來,客人點你啦!」小雨嗔聲又叫。

  皺了皺眉,小飛俠慢條斯理的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漫聲應道:「來了。」

  「搞什麼鬼?你怎麼到現在還沒上妝?也沒換衣裳?』小雨出了房門走向他埋怨道。

  「平常那些『凱子爹』總是喝足了才看『耍猴』,我看時辰還早,所以……」

  「去、去,還不趕快去換……」小雨姑娘一面推他,一面道:「裡面的客人是鏢局裡的洪大爺,也是個行家,待會你可得使把勁。」

  小飛俠一聽「洪大爺」三個字,他的眉頭更鎖緊了,心裡不由得發酸。

  原來小飛俠在這滿春園是靠著他一身小巧的功夫,專門表演翻觔斗來取悅客人。生意好壞,賞錢多寡,更是靠著這姑娘們「夾磨」客人,換句話說,這兒的姑娘要不「罩」著他,他也就沒得混了。

  回到住的房間裡,上完妝換好衣裳的小飛快已經十足戲台上的「美猴王」。只見他臉上畫得是火眼金睛,身上穿得是虎皮披肩;要不是知道的人,任誰也無法相信前一刻的那個美少年會是眼前的人。

  來到小雨的房間門口,裡面一陣押笑傳來,小飛俠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後裡一張擺滿酒菜的圓桌,桌旁椅子上坐著一個滿臉橫向、依眉環目的壯漢,壯漢的身旁依偎著衣領扣子已被解開三顆的小雨。

  點了點頭,小飛俠尚未開口,那壯漢已瞪眼道:「怎麼?又是這小子?他除了翻觔斗外還會表演什麼?」

  「洪爺!」小雨膩聲嗲道:「雖然他只會翻筋,在你們的眼中算不了什麼,可是他翻得卻比一般人翻得漂亮,而且也翻得久呀!再說您來這飲酒作樂,也不在乎花點錢找個人助興是不?好嘛,你就讓他翻嘛!」

  姓洪的壯漢「嘿嘿」兩聲,一雙巨掌猛捏了一下懷裡人兒的奶子一把,道:「你這小嘴還真會說話。好啦,就叫這小子翻好了。」

  這雖然是普通的後翻,但是他的姿勢優美,動作俐落,倒也比唱戲的「武行」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動作愈來愈快,正當翻到平常該打止的時候,姓洪的壯漢出聲喝道:「不許停,繼續翻,不然就憑這一下子無聊把戲,大爺是不會給賞的。」

  小飛快似乎怔了一下,但他沒有停下來,只因為他明白這個姓洪的如果自己沒照他的話做,那麼剛才的表演還真是白玩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小飛俠已比平常多翻了二、三十個觔斗,而姓洪的嘴角含著冷笑,一點也沒叫停的意思。

  小雨的臉變了。

  她剛想出聲求援,姓洪的便霸氣的道:「別說話要洪大爺我打賞,當然得有別人沒有的能耐才行。」

  小飛快不停的翻,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已出現了一大片的汗漬。

  又過了一會,小雨實在忍不住,道:「洪爺,您開開恩,就……就……讓他停了吧!」

  「不成,大爺的銀子沒那麼好賺的,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有多少本事,為什麼你們這兒姑娘個個都護著他。」

  敢情這姓洪的在吃味,也抱著存心整人的心態。

  小雨突然站了起來;她臉上已有了怒意,道:「洪爺,您如果再不叫停的話,可就真會出人命了。」

  「怎麼?你還真疼這小子!你放心,真要出了人命誰還能把我怎麼樣?」姓洪的見小雨語氣不善,心一橫又道:「今天大爺我倒要看看我不叫停,有誰敢叫他停?」

  小雨臉色一驚,她明白今天已替小飛挾招惹到了個瘟神,如果自己不好好處理,恐怕真要弄出人命了。

  臉色一緩,小雨慌忙又貼向對方,聲音更嗲得讓人聽了發軟,道:「喲!洪爺,你這是吃那門子飛醋呀!您就饒了他吧,小雨這給您賠禮了。來,我敬您一杯……」

  一甩手,姓洪的把送到面前的酒杯給打翻在地。

  他冷冷道:「臭婊子,你別再演戲了,媽的,大爺我玩遍十三省,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擺這種臉色給我看。」

  小雨慌了,真正的慌了。

  她也才明白為什麼有人叫這姓洪的漂師叫「無常洪」,像這種「翻臉如翻書」般快的人,「無常洪」的外號是再貼切也沒有了。

  小雨「哆」的一聲跪了下去,像她這樣的可憐弱女子,碰上了這樣凶神惡煞般的客人,她除了下跪,還能做什麼?

  「洪爺,我求求您,洪爺!您就高抬貴手,小雨依您,小雨什麼都依您,只要您放了他,放了他……」

  「哦,是嗎?你不再拒絕我前面的提議了?」姓洪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小而心裡一驚,她已明白這個人渣在說什麼?原來人家打譜就有預謀,是非達到目的不可。

  原來這姓洪的有個怪癖,人家玩姑娘就玩姑娘,他可不一樣,偏偏捨正道不走,而喜歡「隔牆猶唱後庭花」從後頭來。

  婊子雖然是婊子,但也有她們的尊嚴,小雨一直嚴詞拒絕了對方的要求。

  現在的小雨看到小飛俠兀自還在翻著觔斗,地上除了汗漬之外,更多了些斑斑血跡,顯然小飛俠已經因為耗力過度而受了內傷吐了血。

  她還能堅持嗎?

  小雨湧出了淚水,弄花了臉上的妝粉,她卻毫不猶豫地猛點著頭。

  「小子!你可以休息了。」姓洪的暴喝一聲。

  小飛快停了,當他最後一個觔斗翻完,整個人搖晃得連站也站不住了,只見他披頭散髮,嘴角淌著血,慌亂的扶著牆壁穩住身體。

  「嗯,不錯!你總共翻了一百八十個觔斗,差強人意。」

  姓洪的話說完,隨手丟出一錠碎銀,又道:「喏,還不撿起來,謝謝大爺我的賞銀?」

  此時小飛俠的眼裡根本什麼也看不見,看見的只是一團黑,但是他的眼神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兔患於,你要再這麼不識相,小心我挖出你那對狗眼,還不快滾!」

  小飛俠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他倔強的望也不望地上的銀子就掉頭而去。

  「站住!」姓洪的暴吼。

  小雨連忙打著圓場,陪著笑道:「你大人大量,何必和個孩子計較呢?」

  「孩子?我操,他雞巴都能打鼓了,還算孩子?」

  小飛快背著身,雖看不到表情,然而從他聳動的雙肩,不難發現他已被這兩句粗鄙的話給氣得發抖。

  「人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這種仰人鼻息、逆來順受的日子他可是早已習慣了。

  他沒說話,出了房門後整個人靠著牆就突然滑坐在地,然後「哇」的一聲吐出了強壓在胸口的一團瘀血。

  好倔強的人,剛才那陣折騰他沒當場暈死,還真有點訝異。

  房門關了,可是房裡的聲音卻無法關得住。

  「洪……洪爺,您……您就饒……饒了我吧……」

  「媽的,敢情你這婊子想反悔?」

  「我……我可以對您好一點,真的,只要不做後面,怎麼我都願意……」

  「嘿嘿,大爺我就是喜歡走『旱路』,你他媽的少囉嗦,弄毛了我可有你受的!」

  接下來的只聽到屋裡小雨慘厲的淒叫一聲!

  小飛俠在妓院裡從小到大,他當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見他閉上了眼睛,心裡一陣抽痛,宛如刀割。

  他知道小雨可是為了自己而受到了虐待,雖然他也知道在這兒的姑娘本就沒有什麼好在乎了,然而妓女也是人,她們也有她們最後的尊嚴,和她們拒絕的權利。

  緊咬著下唇,小飛俠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爬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裡的一股無名怒火讓他快燒昏了頭。

  小飛俠端起桌上的茶壺,就那麼「咕喀、咕唱」的幹掉大半壺,這才稍稍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

  他疲憊的躺在硬梆梆的木板床上,思緒不覺的飄向遠方。

  打從記事起,小飛快就已經在滿春園裡,跟在廚房裡大師傅老劉的身邊。據老劉及老鴇們的口中,小飛俠知道自己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裡,被一個女人抱在懷裡暈迷在滿春園的後門。

  而等到老劉早上發現她們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活活給凍死,什麼話也沒留下,什麼可資證明身份的片紙隻字也沒有,甚至於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小飛快的母親也不知道。

  就這樣小飛俠被老劉收養了下來,老劉教他讀書,教他寫字;把他當成了新生兒子般的呵護,直到小飛俠十歲,老劉也因年紀的關係走盡了人生。

  妓院老闆換人,姑娘們也一批走一批來。

  只有小飛俠那也不能走,那也不能去。就在妓院留了下來,靠著身輕體盈,及曾和跑江湖的學過一點翻觔斗的技巧,賴以姑娘們的照顧,在客人面前戲要討賞,過著連自己也不知未來的日子。

  他知道這兒不是他的家,也不可能在此終老一生。

  奈何天下之大,他卻連方向也搞不清楚,繼有心想離開此地,也只能心裡想想罷了。妓女們過著生張熟魏的日子,小飛俠更是受著痛不欲生的前熬。畢竟每天晚上數不清的扮猴要觔斗弄下來,他自己知道這條小命早晚非得玩完不可。

  揉著胸口,小飛俠從床頭摸出一瓶藥酒,自顧自的塗抹著。

  雖然心裡有著太多的忿恨不平,但是他可不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要不然連在此「謀生」的本事也沒了,他還真不知有什麼地方能讓他活下去。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自從老劉死後,小飛快差點被易主過後的老鴇給轟出這裡。他即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扶著他站起來,除了自己。

  也因此養成了他有些孤僻及不太搭理人的冷漠個性,再加上成年待在龍蛇雜處、百樣人生的複雜環境裡,他變得早熟,對一切任何事都能看得深透。唯一與同齡孩子還擁有的,那就是他有顆「正義」與「赤忱」之心。

  只因為他明白這世界上如果沒有像老劉那樣的「正義」之人,那麼就沒有今天的他。如果沒有以自己體溫香自己取暖的那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母親的女人,那他更活不到今天。

  所以在他冷漠的表情之下,他對人、對事仍舊有著方正不阿,不失偏頗的一顆赤子之心,也因為這樣,這兒的姑娘們也全都拿他當自己的兄弟,盡量的給予照顧與愛護』。

  至於剛才發生的事情,小飛俠縱使心裡面恨死了那個姓洪的王八蛋,但他卻百般忍著,畢竟得罪花錢的大爺們事小,鬧出事來被人趕走事大。

  更何況他明白像小雨那樣可憐的人,都能忍受非人的折磨,那麼自己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

  正當小飛俠抹著藥酒揉著陣陣發痛的胸口時,他的房門被人端了開來。

  他跳了起來,迎面的是老鴇王媽那像座山似的身軀。縱然房間裡燈光甚暗,但他依舊能看得清王媽臉上那塗得像猴屁股似的臉龐。

  「好呀!你這兔息子得罪了洪師父,還不趕緊給人家賠禮道歉,居然人模人樣的躲在這裡涼快,你是她媽的還要不要老娘混?我告訴你,老娘要是混不下去,你這小王八蛋也甭想留在這裡。你趕快給我起來,給我爬到前面去,要不然洪師父損壞了什麼,你就他媽的如數照賠。」

  大概是被罵習慣了,小飛俠只是皺著眉頭。

  「怎麼?老娘罵錯了?你皺著眉頭幹什麼?你要再磨蹭,我告訴你,你他媽的就吃不完兜著走。」

  小飛俠知道這時候最好少開口,要不然保準這潑辣的女人可以從「前三皇罵到後五帝」,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給罵翻了,猶不肯罷休。

  可是他的確不知道到底又怎麼了?

  剛剛那姓洪的不是明明「達到了目的」嗎?為什麼這會又出了狀況?

  看出小飛俠眼中的疑惑,王媽上前就是一個巴掌打在小飛俠的頭上。

  「你小子還在裝模作樣。裝什麼無辜?老娘早就警告過你『兔子不吃窩邊草』,這裡雖然是妓院,可不是興做沒錢的買賣。這可好,你看看你攪和得連客人都看得不順眼,弄得小雨那賤人不但得罪了客人,還差點為你立『貞節牌坊』呢!你說,你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良心?老娘供你住,供你吃,你不但不心存感恩,居然慫恿那賤人不接客,你是什麼意思,你倒是說來聽聽啊!」

  挨了這一巴掌,然後再聽完這一番連珠炮似的轟擊,小飛快已明白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敢情那姓洪的又不知道想「玩」什麼花樣,而小雨一定不肯順從,這才又惹了麻煩。而姓洪的顯然是又藉題發揮,把責任推到了自己的頭上。

  「王媽,那姓洪的根本不是個東西,他……」

  小飛俠的話只說了一半,老鴇王媽就又尖起嗓子,像被人掐住脖子般跳腳。

  「你他媽的找死啊!客人們花錢就是大爺,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你是那個洞裡蹦出來的?你竟然還敢批評客人。我說呢!小雨可是我們這兒一向最聽話的姑娘,怎麼今兒個變成了這個樣子,原來……原來是你在旁邊點火扇風。你……你現在立刻給我出去,馬上去給洪大爺磕頭賠禮!」

  小飛俠不再說了。

  他知道對這種只認銀子就連爹媽都會賣掉的人,再說什麼已是多餘。他披上了衣服,強忍著心中那快噴了出來的怒火,來到小雨的房外。

  一進門他就嚇了一跳,接著一陣熱血直往腦門上衝。

  只因為他看到姓洪的光著赤膊,一臉可怖的表情,手上拿著繩索,而繩索的一端正套了一個活扣,套在小雨的脖子上。

  而小雨已快不成人形,全身赤裸,披頭散髮,白皙的身上更是東一塊青紫,西一塊紅腫,簡直讓人不忍目睹。

  明白了,小飛俠真正的明白了。

  這姓洪的雜碎,不但有性變態,可怕的還有著虐待狂。

  老鴇王媽似乎也被眼前的情景給弄得一怔!一怔之後她又堆起了謅媚的笑臉,扭著屁股搖著手上的花手巾上前。

  「喲!我說洪大爺呀!您這是幹什麼呀!就算小雨和這兔患子得罪了您,您也犯不著這麼整治嘛!您看,我現已經把這混蛋給帶來了,如果您有什麼不滿意的,就把氣出在他身上好了,咱們小雨還要做生意,現在這個樣子,您要她明天怎麼接客呀?」

  姓洪的臉上浮現一種「興奮」之色,他冷笑兩聲後道:「王媽媽,你放心,這賤女人死不了的,再說就算弄出了人命,就憑我洪標在這一畝三分地上,也沒人敢拿我怎麼樣。今天我就是看上了這臭婊子,更看不慣她明明是賣的,還裝出一付烈女相來,還有這小子,哼……」

  一指小飛快,姓洪的接著又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回事;她奶奶的,好像這兒的姑娘都把他當成個寶。上個月在小桃紅那也是他這付陰陽怪氣的臉讓我倒盡了胃口,今天又是他奶奶的這種場面,姑娘們要養小白臉我管不著,但也不能拿大爺我當『凱子』耍,怎麼?要我們花雙倍的錢去供這個人,當我們是『肉頭』是不?」

  想起來了,小飛俠想起來就是上個月的事。

  這姓洪的有一天在小桃紅的房裡,當自己觔斗翻完後,小桃紅替自己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當時這個「人熊」就明顯的露出不悅之色,想不到事隔這麼久,這個混蛋居然還擱在心裡。

  小飛俠更沒想到這姓洪的能夠拿這種事來做文章,而掩飾自己那種不正常變態行為。

  老鴇見多識廣,雖然她心裡明明知道是怎麼回事,然而她不敢得罪客人,尤其不敢得罪這面前的人。

  畢竟在這青州地面上,姓洪的嫖師可是黑白兩道一把罩,跺跺腳連地都會動的人物。

  於是她又是一個巴掌打在小飛俠的後腦勺上,然後吼道:「兔意子,老娘早就懷疑你了,你他媽的還算不算是個人?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專挖牆角的雜種!」

  話落,小飛俠的臉上、身上已經挨了十幾下。

  他動也沒動,任由老鴇摟頭蓋臉的猛打,直打得連鼻血也流了出來。

  「王……王媽媽……你不要……不要打他,不關他……他的事…」

  縮臥在地的小雨突然抬頭替小飛俠求著情。

  她不說話還好,這一說更讓老鴇氣忿填膺,下手也就更重。

  「夠了!」

  小雨巍顫顫的站了起來,她扯過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忘了脖子上還有根繩索,直往前走,直到繩索一緊,她差些閉過氣的猛喘著氣。

  「我……咳咳……我說過這不關他的事。」小雨回頭一瞪洪漂師,也不知打那來的勇氣道:「你們是『欲加其罪,何患無詞』,不錯,我們這兒的姐妹們每個人都愛護小飛俠,照顧小飛俠;那是因為我們都同情他,從小沒有親人在身旁,和我們一樣的可憐,像我們這種人除了同病相憐外,有誰還把我們當人看待?是的,我是個妓女,但我仍然是個人,你有買的自由,我更有不賣的權利,像你們強買強賣的,尤其逼迫我們去做那連禽獸也不會做的事,比起我們來,你們根本豬狗不如!」

  小雨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只見她用手拚命的想拉開那愈來愈緊套在脖子上的繩子,可是她的力氣那有孔武有力、又有功夫在身的洪嫖師大?

  因此她的臉色已由原先的慘白變成通紅,再漸漸的變成青紫。

  「洪……。洪大爺……你快鬆手,這……這真要弄出人命的啊!」老鴇王媽慌了,嗓音也變了。

  「閉嘴!」姓洪的雙眼暴睜,怒吼道:「我他奶奶的就是要勒死她,有什麼事我一個人負責!」

  老鴇王媽別看平時對姑娘們及下人挺蠻橫霸道的,真到了這種要人命的節骨眼上,她可就抓瞎了。

  只見她既無法勸阻姓洪的嫖師,整個人就癱了。

  她應該是真正的昏了過去,要不然平常連一點疼痛都無法忍耐的人,是絕不可能就那麼結實的摔在地上,發出那麼大阿重的一聲「砰」!

《 本帖最後由 絕對官僚 於 2011-1-6 00:01 編輯 》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0:04

  洪縹師已有了置小雨於死地的決心。

  他手上的繩索愈扯愈緊,用力得連他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突然——

  小飛俠發出一聲嗅曝叫,你像一隻出押的猛獸,筆直毫不反顧地衝向了姓洪的。

  「情急拚命」,縱使小飛俠不懂武也不會武,但他這不顧一切的猛撲,其勢仍然嚇人。

  或許想不到,也或許姓洪的認為小飛俠這一搏根本無足輕重,他騰出一隻手淡淡的想去格拒。

  然而他錯估了對方,許多的「或許」造成了他遭到重擊。

  小飛俠這一撞固然把姓洪的撞得跌出好遠,摔在地上二但他自己已何嘗不也撞得頭暈眼花,滿天星斗。

  好在小飛俠是有備而來,更是出其不意,要不他也不會爬起來那麼快,快得在對方還來不及起身的時候,他又抄起身邊一隻椅子劈面砸了下去。

  想不到小飛快的奇襲,更想不到小飛俠會有膽子動武。

  一連的想不到的想不到,姓洪的吃足了大虧。他結結實實的挨中了那把椅子,在椅子的碎裂聲中,他血流滿面。

  他發出一聲慘叫,同時整個人瘋狂的摀住眼睛,在屋裡跌跌撞撞。

  他瞎了,眼睛居然讓碎裂的木頭無巧不巧的刺了進去。

  緊接著他更是神經錯亂般的碰到什麼東西就踢什麼東西,摸到什麼東西就丟什麼東西,整間屋子就差點被他給拆了。

  小飛俠看著這一切,他明白他已闖下了大禍,他緊緊摟著小雨,縮在房間一隅,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腦子裡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怎麼辦?該怎麼辦?

  突然小飛俠整個人呆住了——

  他感覺到懷裡的人兒似乎沒有了鼻息,急切地他伸手一探,然而耳中「轟」地一聲如遭晴天霹靂。

  小雨死了,被姓洪的給活活的勒死了。

  念頭如飛轉的跑馬燈,小飛快慌亂裡想到了必須盡速離開這裡,離開青州,要不然等事情鬧開了,不談官府,就光憑姓洪的勢力,自己就算被人活活打死,也絕不會有人敢出面說一句公道話。

  念頭剛起,姓洪的因眼盲,一個沒留神踢到躺在地上猶自暈迷的老鴇,整個人「鳴」的一聲倒了下去。

  機不可失,小飛挾放下小雨的屍體,一個挺身,人就像箭般顫了出去,他一把推開圍觀在門口,一個個呆若木雞的人群,消失在黑夜裡。

  心慌的感覺難受。

  逃命的感覺更令人心慌。

  小飛快亡命般的離開滿春園後,整個人連方向也不辨識的就往最偏僻最荒涼的小徑急竄去。

  夜色裡,他跌倒了又爬起來,爬起來後又跌倒;就這麼幾下子,整個人雖不至於鼻青臉腫,卻也弄得手扭腳拐的。來不及換的一身猴兒裝,更是讓樹枝野草扯裂得幾乎衣不皮體了。

  小飛挾拚命的奔跑,在他的感覺裡老是有一大堆人在他後面拚命的追。

  他知道現在如果離滿春園愈遠,那麼他也就愈多一分活命的機會。他不想死,尤其不想年紀這麼輕就死。所以他使出了混身的力氣,只知道沿著這條小道順著山勢漸漸的遠離了燈火通亮的城鎮。

  天快亮的時候,小飛俠也像油盡的枯燈。本來已受不輕的內傷,再加上一夜的急奔,他終於難以支撐,趴了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醒來的時候只感覺到頭暈目眩,刺眼的陽光使他連眼睛也睜不開來。

  就在他正欲睜眼的當兒,他突然覺得臉上有種濕答答、粘呼呼的異樣感覺。

  小飛俠猛地蹦了起來,這忘形的一跳,全身的骨頭宛若全散了似的痛得他叫了出聲來!

  疼痛過後,他定睛一看,只見一隻通體白毛體積甚小之猿不像猿、猴不像猴的動物,正對他吐著舌頭。

  敢情剛才臉上那陣酥癢粘答的感覺……

  小飛俠險些沒吐了出來,他心裡暗罵著:你這畜牲莫非把我當成了同類?

  也難怪,當他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穿著,再想起臉上的油彩,這不就是和對方同類了嗎?

  苦笑一聲,小飛俠不再理會那白毛猴,四下一望,這才發現夜來狂奔的結果,自己居然跑到了山裡,而現在正在一斷崖旁,如果再多跑個幾步,非得葬身山崖不可。

  小飛俠嚇了一跳,挪步尋著山路,他想趕快離開此地,他是真的怕姓洪的會帶人循跡而至。

  一個踉蹌,小飛快險些摔倒,也無怪乎他腿會軟,任誰受了內傷又一夜急奔,加上粒米滴水未進,就是鐵人也會撐不住,何況他只是個大孩子。

  靠著一棵大樹,小飛快短暫的休息一會後,再一睜眼就又看到剛才那只白毛猴正好奇的溜轉著眼珠子瞧著自己。

  童心興起,小飛俠伸出手掌,道:「喂!小東西,來,過來我這。」

  那白猴妙的是也伸出手像小飛俠一樣的動作,嘴裡「吱、吱」叫了兩聲!

  一向裝扮「美猴王」,小飛俠對猴子的習性與動作當然有著深深的瞭解。

  他知道猴子最善模仿,於是他在原地勉強做了一個後翻的觔斗,果然那白猴也立刻輕巧的學著。

  心中一喜,小飛俠連忙在地上撿起一粒石子扔了過去。白猴機靈一閃,跳到樹上,同時也採了兩粒不知名的果子,回擲了過來。

  小飛俠的目的就在此,他拾起那兩粒果子,看了看應該是可以吃的,於是便使勁的又把它們丟向小白猴。

  這下來勁了,小白猴在果樹上縱跳連連,同時一顆顆青紅的果子就如同飛蝗般砸了過來。

  小飛快樂了,便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把地上的果子抬起,啃將起來,雖然有點酸澀,但用來果腹止渴,此時倒不啻仙桃珍品。

  那小白猴看到小飛俠不再理他,彷彿沒趣,兩三個縱跳,轉眼之間便消失在濃密的樹葉裡,失去蹤跡。

  肚子裡有了東西,人也就有了體力,小飛俠又撿了幾個果子,塞在衣服裡,便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在家千日好,出門半步難」

  從小到大沒出過遠門的小飛俠是真正體會到,不管滿春園如何,那終究還是個遮風蔽雨的場所,不至於讓自己如今對茫茫的未來根本不知要如何去面對。

  腦子裡毫無頭緒的想著夜來發生的一切,對姓供的跋扈、小雨的慘死、老鴇的刁難,小飛俠心裡長歎一聲又開始了「逃命」。

  在這座山裡,小飛俠整整已走了一天。

  他不知道這座山為什麼會那麼大,但當他發現好幾次他都重新轉回原地後,他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那就是他迷失了,迷失了方向,也迷失了自己。

  迷路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但是在山裡迷了路,那問題可就嚴重多了。

  因為迷了路或可問問人,尋尋路標,又可以容易回到正路。但是在山裡一眼望去除了樹葉就是石頭,一點「人味」也聞不到,那份恐懼很快的就會無邊無際的緊緊把自己壓迫得喘不過氣來。

  警覺到一天來連個人影也沒看到,小飛俠慌了。

  當天再度暗的時候,他到了一處平頂的山頭,緊靠在一處凹壁旁,孤獨的咀嚼那份黝暗的恐慌。

  風聲!獸嗥!

  雖然月光如水銀瀉般地照得大地頗為光亮,可是卻也憑添幾許說不出來的恐怖。

  山精鬼魅之說,小飛俠不信。

  然而當他猛地發現身旁不遠處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全身白衣的長髮女人後,他混身一下子起了雞皮疙瘩。

  那女人背對著他,小飛快看不見她的面孔。

  說真的,小飛俠還真不敢去看對方,他害怕當那女人回頭的時候,會不會是個沒有五官的人。

  這女人什麼時候來的?

  如果她不是山精鬼魅,為什麼剛才沒有發現她?

  為何她會那麼無聲無息的出現?

  小飛俠愈想愈怕,他動也不敢動一下,緊貼在山壁四處,手心裡已開始冒出了冷汗。

  那白衣女人似乎沒發現她的後面會有人,事實上在這深山葉林裡,任誰也想不到還會有人,且是在夜裡。

  她不知在幹什麼?一動也不動一下的就定定站在那裡,任憑山風吹拂起她的長髮,吹拂著她的裙據。

  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那白衣女人突然轉身。

  驚人的當然不是她沒有五官,而是她的容貌之美,簡直讓人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這麼美的女人當然不會是山精鬼魅才對。

  小飛俠心裡暗自想著——

  可是看她的年紀頂多只有十八、九歲,一個十八、九歲的美麗女子半夜裡怎會出現在深山裡?

  小飛俠心裡正想著這個問題,那白衣女子突然開始動手脫掉她身上的衣裳。

  更呆了,小飛俠從小到大都在脂粉堆裡打轉,對女人他可是見多了。但是,當那女人全身赤裸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世上除了她之外,自己以前見過的女人簡直不算女人。

  她的身材修長,全身肌膚在月光下散發出一種迷人的色彩。

  她雙乳堅挺,腹無贅肉,雙腿圓潤挺直,肌膚雪白如玉,給人一種極借親近卻不褻瀆的衝動。

  她開始柔軟的擺動她的身軀,姿態之優美如時下最頂尖的韻律操選手。

  她在做什麼?難道在跳舞嗎?

  小飛俠猜錯了。

  那赤裸的女人只是做了幾個熱身的動作後,便開始盤坐在地,仰首向月,宛如一座女神般。

  小飛俠不懂,更不懂這女人怎麼會有這些奇怪的舉動,更令他納悶的是僅只一會的功夫,那女人的頭上已開始冒出陣陣的白煙,緊接著她全身亦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粉紅色的薄霧裡了。

  他看呆了,人也不知不覺中從藏身處走了出來,慢慢上前。

  夜涼如水,小飛俠突然機伶的打了一個寒顫,然後回過神來,他停了下來,一步也不敢再往前。

  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就這麼冒失的出現在她面前所引起的後果。

  那個時代,女人的身體恐怕連自己的丈夫也不見得能完全看清楚,更何況是一個陌生人。

  雖然在妓院長大,但卻也聽多了女人對於貞節看得比生命還重的故事。

  想到這小飛俠已壓抑住心裡的好奇,他已準備退回原處。

  就當他要轉身的時候;突然他看到了條全身有著彩紋粗若兒臂的花蛇,正慢慢的游移至那女人的身後。

  他嚇了一跳,也為這突發的情況弄得左右為難。

  說時遲那時快,那條彩紋花蛇本來是慢慢移近的,這時卻加快了速度。小飛俠已顧不了許多,二個觔斗,他已順手抬起一顆石子,就在那蛇想要發動攻勢的時候,小飛俠手中的石子已打出。

  那蛇沒想到有別的目標出現,一個防備不及被石子打中,它彈了一下,「淋」一的聲立刻轉移攻擊的對象,對小飛俠昂首吐信,伺機進擊。

  小飛俠屏息嚴陣以待,可憐的是他現在手中什麼也沒有。

  蛇首幾次佯攻後突然筆直衝前,小飛俠反應夠快,一個空心觔斗避了過去,奈何這條蛇亦非等閒,一擊未中立刻回首。

  小飛快剛落地,猙獰的蛇頭,尖銳的牙齒、細長的紅信已等在那裡。

  在電光火石間,換做旁人恐怕是很難再躲過了,小飛快不愧是小飛俠,多年翻觔斗,練就的靈敏反應,只見他足尖一點,借力使力,又是一個空心觔斗,險極一時又閃過。

  再度落地,花蛇已竄出數步,這回它沒再攻擊,蛇身居然盤出一個蛇陣,怒目瞪視著敵人。

  小飛俠全身已讓冷汗浸透,他也不敢大意的瞄著那條花蛇,眼角的餘光則瞟了一眼仍盤坐在地的女人。

  怪的是那女人就彷彿不如身邊發生了什麼事,仍然動也不動一下,只不過圍繞在她身上的粉紅色煙霧已濃得快看不清她的人影了。

  收回心思,小飛俠大敵當前不敢掉以輕心,他可是一點擊退這條花蛇的把握也沒有。

  暮然——

  花蛇再度攻擊,這一次它進攻的速度夠猛、夠快、也夠狠毒。

  小飛俠仍舊又是一個空心觔斗。

  說真的,他除了翻觔斗外,根本不懂得技擊之道。

  這條花蛇一定是條成了精的蛇,它似乎算準了小飛俠還會來這一套,居然回轉等在小飛俠即將落地處。

  小飛俠在空中瞥見花蛇等在下面,他傻了。

  力盡氣衰,想不下來也不行,小飛俠還沒著地呢,那條花蛇已經昂首竄起,一口咬了過去。

  被蛇咬過的人都知道其實並不很疼,但是蛇的毒液卻已在那陣微麻癢的一剎那進入了體內。

  而毒液本來就有麻醉的作用和鎮痛的效果。

  小飛快也夠狠,當那條花蛇一口咬上他的大腿時,他立刻雙手掐住了它的「七寸」。

  「七寸」是蛇的要害,就像人的喉嚨一樣。

  只見那蛇立刻鬆了口,全身蠟縮了起來。

  小飛俠使出了吃奶的力量,死死的望著這蛇,心想:要死咱們一塊死。

  只一會的工夫,那蛇已動彈不了。

  小飛俠撿起一塊石頭,拚命的砸在蛇的頭上,當花蛇被砸得血肉糜爛之時,小飛俠只感覺到天旋地轉,眼皮沉重得睜也睜不開,呼吸急促得喘不過氣來,眼一黑,整個人就這麼暈了過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0:57

第二章


  小飛俠剛昏了過去,他身旁的女人已站了起來。

  她彷彿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這種時候居然有人出現,而且還是一個男人。寒煞著臉,她慌亂的穿上了衣服,迅急如風的衝向倒在地上暈厥的小飛俠。

  只見她素手一揮,纖指一彈,兩縷指風直指小飛俠的胸口。

  她已存心要小飛俠「升天證道」了,否則她這江湖上頗有煞名的「蘭花指」是絕不輕易用的。

  然而眼見小飛俠即將授命在「蘭花指」下,這女人卻硬生生的把指風彈向了地上,只聽「噗噗」兩聲,小飛俠身旁的岩石上已多了兩個小洞。

  這女人本是存心要小飛俠死的,可是她卻看到了那條花蛇緊緊的握在小飛俠的手中。她覺得有必要弄清楚事實的真相。

  她在小飛俠身上連點數指。

  小飛俠終於悠悠醒來。

  小飛快只覺得有些目眩神搖,然後就看到了張美得讓人幾乎連眼睛也眨不起來的臉龐,可是卻隱隱含煞的瞪視著自己。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答我問話,要不然我保證你一定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小飛俠根本還在迷糊中。

  那女人接著又冷冷道:「你是那條道上的?你來了多久?都看到了什麼?還有這條蛇是怎麼回事?」

  小飛俠又差些暈了過去。

  他心想:姑奶奶,我為了救你,差點連命都沒了,你還在那兒興師問罪的擺他娘的那門子譜。

  心裡有點窩囊的感覺,小飛俠也就愛理不理的哼聲道:「我一直就在那山崖的凹洞裡,所以我不知道你所謂的看到了什麼是指什麼?至於這條蛇它本來攻擊的對象應該是你。」

  那女人嬌面突地一紅,混身有些輕顫,彷彿內心在掙扎著什麼。

  其實她自己也明白小飛俠說的也全是實話,否則以她的觀察,小飛俠若想說假話是絕瞞不過她的。

  然而一個女人的名節……她簡直有些不知所措。

  小飛俠不再理她,他站起身,卻覺得兩眼一花,全身突然像被人丟進一個熱火爐裡,熱得他差點叫了出來。

  緊接著他搖晃了兩下,「哆」的一聲,整個人就栽了下去,又失去了知覺。

  那女人身手的確敏捷,就在小飛俠腦袋瓜子即將著地為一剎那,她突然伸腿一勾,小飛俠已被她輕輕的擺平在地上。

  蛇毒發作了?

  那女人一個念頭剛起,她又連點數指,封住了小飛使心脈幾處穴道。

  她靜靜地注視著小飛快,心裡七上八下的也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救這個人?

  救了他,那麼自己的清白勢必將留下污痕。不救,那他是死定了,可是他卻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奇怪,他打那來的?

  為什麼身上穿得跟唱戲似的戲裝?

  那女人又仔細的望了一眼小飛俠,她這才發現這個男人有著一般人少見的俊彥。

  看他的樣子,他絕對不會是道上的人,否則他若會武也不可能連這麼一條蛇也搞不定才對。

  瞄了一眼被丟在一邊的花蛇,這女人面露驚容,不再猶豫,立刻又出手封住小飛俠身上幾處大穴。

  原來她認識這種蛇,也明白它是天下少數幾種最毒的蛇其中之一。

  她趨前一看,發現到小飛俠被蛇咬的地方已快到大腿根部,臉上又是一紅。

  稍一猶豫,她一把撕開了小飛俠的褲腿。

  人目之處,只見小飛俠的腿已腫得和象腿差不了多少,傷口處更是烏黑一片,兩個牙痕裡正流出腥臭的血水。

  不敢再遲疑,這女人纖手輕輕一劃,劃開了小飛俠的傷處,然後再雙手用力的擠迫傷口處。

  直到小飛俠傷口流出來的是殷紅的血後,才放手。

  女人又從身上摸出個藥瓶,倒出一些白色的藥粉在小飛俠的傷口上面,又撕裂裙角,緊緊地把布條纏在小飛俠的腿上。

  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小飛俠整整暈迷了二天。

  當他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喉嚨裡幹得快噴出火來,大腿上更是彷彿斷了般的疼痛。

  竹椅、竹壁、竹屋頂。

  然而他躺的竹床上卻是鋪了一層厚厚的獸皮,柔暖中更帶有一絲淡淡的幽香,似蘭花更似桅子花的味道。

  這是那裡?

  我的腿怎麼了?

  小飛俠隨又用力的移動一下受傷的腿,一陣針刺的感覺讓他不覺「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進門處立刻人影一閃,那張美得眩人的臉龐脂粉末施的出現。

  她手裡提了一個水壺,來到床邊淡然道:「你醒了?」

  點了點頭,小飛快有些明白道:「是你救了我?」

  那女人把水倒了些在杯子裡,遞給了小飛使,仍然淡淡的道:「兩不相欠,沒什麼。」

  小飛俠吃力的坐起身,接過杯子牛飲般地喝完,這才覺得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我的腿……」

  小飛俠總感覺到那條腿不像是自己的。

  「沒什麼大礙,過幾天自然就會消腫,麻煩的是你體內仍向餘毒,我已用內力把它逼在一隅,日後尚須放出來才行。」那女人放好杯於道。

  小飛快像放下心中一塊石頭。

  那女人卻又道:「不過,你的一雙眼睛恐怕就要看不到東西了……」

  小飛俠驚呼道:「什……什麼意思?」

  那女人道:「如果你想活命,就必須如此。因為你看到了我的身體,而我的身體除了我父母外,是沒人見過的,尤其你是個男人。」

  聲音冷得如來自北極。

  小飛快尖著嗓子吼道:「你……你這是什麼怪論調?又不是我要看的,你怎麼那麼不講道理?簡直莫名其妙……你……」

  「要不是你殺了那條蛇,救了我,那麼你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現在我只要你一雙眼睛,應該很合理也很公平。」

  「放屁!」

  小飛俠一急又罵道:「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又怎麼可以不分黑白?我……我救了你,難道你忘了?」

  「當然沒忘,所以我才會說兩不相欠,因為我也救了你。」

  小飛俠暴吼道:「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講理?不錯,我是看到了你的身體,難道你就少了一塊肉?我在滿春園什麼女人沒見過?如果她們都是你,那全世界的男人早都被人殺光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不過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反正你這雙眼睛我是要定了。」

  一掀蓋在身上的被子,小飛俠就想衝下床,可是他卻連站的力量也沒有,一屁股又坐回到床上。

  突然他笑了!

  「你笑什麼?有什麼值得好笑的?」那女人問道。

  「你本來要殺我,只因為我救了你,所以你才沒殺我,對不?」小飛俠歪著頭道。

  「不錯,因為我不願欠你。」

  「你要弄瞎我的雙眼,因為我看到了你的身體,對不?」小飛俠又問。

  「也不錯。」

  小飛俠又笑了,迫:「那麼你先弄瞎你自己好了。」

  「什麼意思?」

  「因為你也看到了我的身體。」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一套不屬於自己的怪衣服,小飛俠笑著道。

  「那不一樣,我要救你的命,必須……」

  那女人突然說不下去了。

  畢竟她不是個不講理的人,更明白小飛俠的意思。

  「有理行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

  這女人已讓小飛俠掐住了脖子。

  「怎麼?你怎麼不說話了?」小飛俠笑得促狹。

  好半晌那女人才無可奈何道:「你說的也是理,我……看來我這輩子……」

  「沒那麼嚴重,姑娘。」小飛俠立刻接口道:「這事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我想你未來的丈夫總不會能推算過去吧?」

  搖搖頭,這女人不願再提這事。

  她仔細的盯著小飛俠,彷彿要把他看穿似的。

  小飛俠被她瞪得有些心慌,不由道:「你……你該不會反悔了吧?」

  這女人神情不變,開口道:「你是誰,為什麼深更半夜跑到山裡來?」

  一句話勾起小飛俠無限心思,他眉宇之間的憂鬱立刻加深了許多。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那女人逼問道。

  小飛俠道:「我叫小飛俠,為了逃命才會湊巧躲在山裡遇見你。」

  「小飛俠?好怪的名字。你姓什麼?叫什麼?」

  這一次小飛快沒再回答。

  只因為他這一生最恨、最怕的就是別人問起這個問題。

  看到小飛俠奇怪的表情,那女人道:「你……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

  就像一頭被人激怒的獅子,小飛俠驀然吼了出來:「不錯,我是個沒名沒姓的人,你只要叫我小飛俠就行了。」

  那女人嚇了一跳。

  當她體會到一個人連自己的姓名也不知道時的悲哀後,她淺淺一笑,輕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不願說,我不勉強你。」

  與其說小飛快願意多談,倒不如說這女人的淺淺一笑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一種迷失。

  他開始娓娓的把自己的身世,一點一滴的說了出來。

  這一番敘述整整說了一個時辰,等到小飛俠說完,他這才發現這女人的一雙美目竟已含著淚水。

  小飛快笑了笑迫:「這就是我的故事,一個太尋常的故事。」

  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拉近就是瞭解。

  這女人無限關懷道:「這麼說來,你現在已沒地方可以去了,對未來你又有什麼打算?」

  她彷彿一下子把小飛快當成了朋友。

  「打算?」小飛俠苦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從小到大,我連滿春園的大門都沒出去幾次,這個世界對我是太陌生了,我能有什麼打算?」

  這女人沉吟不語,她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

  良久後,她抬眼道:「你是塊未經雕琢的噗玉,你的未來全掌握在雕刻玉石師父的手中,我想把你推薦給一個人,不知你可否願意?」

  小飛使這時候就似一塊海上的飄萍,連個棲身之地也沒有,當他聽到人家這麼說,豈有不答應之理。

  他興奮道:「這太好了,那怕是要我做牛做馬,我也願意。」

  這女人本有些後悔,但見小飛俠高興的樣子,她的悔意又立刻打消。

  她笑道:「做牛做馬倒不至於,不過你跟著那個人肯定會吃不少苦頭就是。」

  「吃苦我不怕,從小到大我什麼苦沒吃過?那個人是……」

  「你先別問那麼多,人家肯不肯收你還是未知數?」

  小飛俠實在想不出來這個女人年紀看來只比自己大一點,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事。

  不但醫好了自己的腿,並阻在這荒山野嶺裡還能弄來兩匹馬。

  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小飛俠端坐在馬上那付樣子,實在有些滑稽。

  他戰戰兢兢的手握緩繩,就怕一個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

  行走了一段路,他才抓住了竅門,對騎馬也不再那麼恐懼。

  「怎麼樣?並不很難吧!」那女人問。

  笑了笑,小飛俠點頭道:「是沒什麼難的,第一次嘛,難免就有些緊張。」

  「不錯,什麼事都起頭難,熟了、習慣了也就好了,就像殺人也是一樣。」

  小飛快不知道這女人為何會把騎馬與殺人混在一起。

  他想問,卻看到對方若有所思,也就沒問出口。

  這一天來,他只知道這女人叫蘭花,其他的例如她是做什麼的?姓什麼?他完全不知道?

  換句話說,這叫蘭花的人有著太多的神秘感,小飛俠涉世未深,也看得出來她不是一個普通人。

  從未離開青州地面,小飛俠當然沒有地理觀念與方向感。

  在第二天的下午,他和蘭花來到一處農莊,見到了農莊的主人,一個六十來歲,面貌清瘤得倒像是學究的老人。

  蘭花與老者在屋裡密談了一下午,隨後她就走了。

  從這一天起,小飛俠才明白蘭花沒有騙他,跟著這個老人還真是有著吃不完的苦頭i

  三年後——

  滿春園這一天來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這個客人年紀輕輕的,長得十分俊彥。獨自一人要了一個大房間,要酒、要菜,無論別人怎麼慫恿,就是不要姑娘。

  帶班的「大茶壺」到最後逼急了道:「客官,老實說咱們這主要的不是賣酒菜,你要純渴酒,我倒建議你換個地方。」

  這年輕人什麼也沒說,只不過拿出了一錠足以讓「大茶壺」閉上嘴的銀子,擱在桌上,然後擺了擺手,就獨自一人自飲自酌起來。

  「大茶壺」什麼怪人沒見過,可還頭一遭碰上來妓院卻不叫姑娘只喝悶酒的客人。

  但是,人家客人怪,銀於可不是假的。

  「大茶壺」也只好乖乖的把門帶上,守在門外頭,看看過一會兒對方會不會改變心意。

  果然,「大茶壺」沒站多久,那俊彥的年輕人已開了門向他招了招手。

  「這位公子,您可是要小的替您安排一位陪酒的?咱們這兒的姑娘個個標緻不說,更是溫柔體貼……」

  「大茶壺」話才說到一半,這年輕人已皺起了眉頭,一臉不悅之色。

  「公子,那您……您叫小的是要……」

  「向你打聽件事情。」

  敢情是「大茶壺」錯會了意,他嘿嘿乾笑兩聲,算是嘲解。

  「大茶壺」忙又道:「咱們這兒是妓院,除了姑娘們的事,小的實在不知有什麼地方能為您效勞了。」

  皇帝不差餓兵。

  這年輕人隨手又是一錠銀子送出,道:「前幾年你們這有一個叫小飛俠的人,我想向你打呼這個人的下落。」

  「小飛俠?」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1:22

  「大茶壺」歪著腦袋思索,半晌後「噢」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那個孩子跑了,他把洪嫖師的眼睛打瞎後就跑了,現在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

  「這事我知道。」年輕人淡然道:「我只要知道小飛俠真的沒回來過?或者這兒有那位姑娘知道他的下落?」

  想了想,「大茶壺」抬頭道:「他不可能回來過,要不然他一定會回他房間整理一些東西帶走。至於姑娘們,那事發生到現在已三年多了,您不知道,幹這行的女人是絕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幹上一年以上的。」

  年輕人臉*有絲惆悵,他沉吟一會兒迫:「你能否帶我到他的房間瞧瞧?」

  「大茶壺」瞪起眼,懷疑迫:「您是……」

  「受朋友所托,來查查看小飛俠是不是故人之後。」

  「好吧,我帶您去瞧瞧。」

  柴房邊一間木板搭就的小隔間,「大茶壺」一推開木板門,一股子潮濕發霉的氣味立刻衝鼻而入。

  「就是這兒!」

  「大茶壺」掩著鼻子退到一旁。

  年輕人皺了皺眉,邁步而入。

  一張板床,一張凳子,一個簡陋的衣櫃;除此之外,年輕人看不出這裡曾經有人住過的痕跡。

  床頭有盞油燈,燈內的油早枯了。

  床邊有一些書籍,年輕人拿起書,抖落一大堆灰塵,才看到書名是「四書讀本」。

  打開衣櫃,幾套殘舊的衣服高掛在那,櫃角一雙拳頭大的老鼠正瞪著一雙滴溜亂轉的眼睛,畏縮著發出「吱吱」聲!

  年輕人臉上有著憂戚之色,走出了房門。

  「客官,您可瞧出了什麼?這小飛俠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大茶壺」追上他,巴結般的問。

  沒說話,這年輕人什麼也沒說,連那一桌酒菜也不顧的就離開了滿春園。

  他是誰?

  怎麼會跑到滿春園來打聽小飛俠的事?

  秋夜蕭瑟。

  平安客棧除了一個邊門外,其他的門板都閂了起來。

  開客棧的做的就是投店住宿的客人生意,即使時間再晚、颳風下雨,他們的門也不能完全關了。

  近午夜時分,平安客棧一下子竄進來四個粗壯的漢子,個個手持單刀、滿臉精悍之色。

  店小二正趴在櫃台上假寐,突見這四人,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待他看清了四人的裝扮後,臉色更變得慘白了。不為什麼,因為他知道這四個人是什麼來路。

  四人中的一人單刀的指店小二,店小二差點連尿都流了出來。

  「你們這兒有一個年輕人,長得俊俏、穿得體面的住在什麼地方?

  心口上擺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店小二敢說謊嗎?

  「住……住在後進,最……最左邊的廂房裡。」

  問話的一瞪眼道:「你不要多事,最好什麼也當做沒發生。」

  「小……小的省得……」

  那四人很快的就找到了店小二說的房間。

  這麼晚,屋裡的人似乎還沒睡,燈還亮著。

  這四人互覷一眼,一個人繞到後頭窗外,二個人守在門邊,先前說話的人提起腳就端向緊閉的門扉。

  這一腳力道極大,端門的人卻慘了!

  就在他即將踢上門的時候,那門猛地一下由裡面開了。

  一腳落空,踢門的漢子一個重心不穩,人已「蹬、蹬、蹬」的衝到屋裡。

  門邊突然伸出一隻腳,那漢子砰了一下,人已狗搶屎般跌了個滿嘴流血。

  當另外三人也衝進屋裡時,只見一個俊彥的年輕人臉上一層寒霜的坐在桌子前面,正瞅著他們。

  這年輕人赫然正是在滿春園裡出現的人。

  聲音像來自寒極,年輕人道:「半夜三更,各位放著熱被窩不抱,手裡提著刀,強行登門,看來這青州地面已沒有了王法。」

  一照面,這四人就吃了大虧。

  本來就來意不善,這會兒更是惱羞成怒,幾乎連招呼k沒有,他們就一哄而上,四刀齊飛砍向年輕人。

  顯然這四個人平日裡干多了這種「克爛飯」的事,默契才會這麼好。

  (註:克爛飯意即眾人圍毆。)

  年輕人雙眼寒芒暴閃,心頭怒火隨升。也沒見他什麼動作,那四柄單刀在眨眼工夫已全掉落在地上。

  而那四個大漢全像四條蟲般躺在地上,每個人都捂著胸腹「嗯唉」不已。

  年輕人又回到座位上,他突然出聲道:「不要裝了,他們死不了的,老老實實的答我問話,否則好戲還在後頭。」

  這四個人擠在一堆,從他們的臉上不難發現他們現在是多麼的恐懼。

  也難怪』,他們四個人再怎麼說也在江湖中打滾多年,各式各樣的厲害角色也見過,可就從沒見過有人有這麼快的身手,能一下子把他們全擺平了,而且看人家的樣子好像還沒使出全力。

  「第一個問題:你們四個人是那條道上的?」

  四個人似乎還想撐硬漢,募然見到那年輕人站了起來,他們齊聲慌道:「大風會!」

  「大風會?」年輕人心頭一震道:「這麼說來,你們是『猛獅』齊鐵山的門下?」

  一聽「猛獅」齊鐵山的名字,四個人神情一變,卻不由點頭,只是這點頭的動作也未免太牽強了些。

  「你們少給我滿嘴『跑馬』……」

  年輕人暴喝一聲,又道:「『大風會』遠在京城,你們要找大樹靠,也得找近一點的,當我是白癡?還是傻子?就這麼容易被你們唬住。」

  「您……您誤會了,我們是……是『大風會』轄下青州『龍虎膘局』的人……」

  一見年輕人怒容相向,四人中一人慌忙解釋。

  冷哼一聲,年輕人道:「這還有可能,也難怪『大風會』近年來幫成日墜,原來全是你們這些『狗皮倒灶』的貨色在那挖牆腳、出狀況。」

  「第二個問題,是誰指使你們來的?」

  那四個人相望了一眼,最後還是原先說話的那人喂嗡迫:「是……是咱……咱們膘局的洪掌堂。」

  想起了一件事,年輕人自語道:「這姓洪的也太狠了些,他媽的什麼事都不弄清楚,凡是和小飛俠有一點關係的人他都恨L了。」

  「你們洪掌堂要你們來,總不是一見面就要你們把我給剁了吧?」

  「不,不!他只是要我們把你……把你請回襟局,問您一些事。」

  站起身,年輕人冷笑道:「好一個請字,現在夜已深了,明天一早我自會上鏢局會會你們這洪掌堂,你們可以回去傳話了。」

  如奉聖旨,這四個大漢慌忙的離開這間屋子。

  從他們臨去的眼神裡,看得出來他們心裡的想法,彷彿在說:小子,到了明天可就有你好看的。

  常言道人的職業可分為三百六十五行。

  其實當然不只這些,更不些人的職業不但不在這三百六十五行裡,並且怪到聯想都想不到,甚至到了令人匪夷所思,不司思議的地步。

  劊子手是種殺人的行業。

  可是劊子手殺人是明的,也就是說他殺人完全是合法的。

  另外有種人也是殺人的,不過他是暗的,他們以殺人為職業,也就是我們所稱的「殺手」。

  殺手也是人。

  只是我們很難瞭解一個殺手是在什麼的情況下變成殺手7而一個殺手他在不殺人的時候,又都做些什麼?

  殺手冷酷無情,殺手冷血無心。

  這些都是我們所知道的,然而殺手還是人,既是人就一定有七情六慾,有貪、嗅、妄、癡。

  所以說每一個殺手過的仍然是人的生活。他要吃飯、要睡覺、要上廁所、要作愛。

  只是「殺手」一向都是善於隱藏著自己的身份,從外表看根本看不出誰是殺手,誰不是殺手。

  三年來小飛俠在幾乎人體能最大的極限下,接受著嚴格的技擊訓練。他所學的全是最直接、最有效,以及種種最簡單的殺人方法。

  他沒有怒言,也沒有後悔。

  只因為他深深體會到這個世界是個弱肉強食的吃人世界。他更明白若沒有被這個稱做「虎爺」的老人收留,那麼他今天就無法不愁吃穿,安然無事的成長到現在。

  躺在這株枝葉茂盛農陰遮天的大榕樹裡,小飛俠靜靜的望著黃土路的盡頭。

  他在等人,等一個即將被自己殺死的人。

  殺手?

  沒錯,小飛使就是殺手。

  從殺一隻雞,到殺一隻豬,最後到殺一個人,小飛俠已被訓練成一個從未失誤過的「殺手」。

  沒有是非,不辨忠奸,小飛俠中聽一個人的,那就是「虎爺」,那位看來像是學究般的老人。

  「虎爺」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虎爺」要他殺誰,他就殺誰。

  他的心裡已把「虎爺」當成了一個神,也是唯一的親人。

  最主要的還是「虎爺」並不只是都他殺人,另外還教他讀書、寫字,教他天文地理、醫、概略。

  舉凡一個人生存在這世界的要件,他統統得學。

  所以小飛俠能不聽他的嗎?

  時近中午。

  雖然入秋,但秋老虎仍然能把在驕陽下趕路的人給烤出油來。

  瞇著眼,小飛使已看到黃士路上出現了一輛馬車。

  他伸了一個懶腰,扔掉嘴裡含著的樹葉子,然後輕輕的一躍,人已到了樹下,就這麼背靠著大樹幹,等著那輛馬車緩緩駛來。

  趕車的是個家僕般的老頭,拉車的馬也和他差不多,老得只能牛步般的移動步子,縱然那老頭不時的用鞭子抽打,那匹馬還是急都能把人急死的慢慢走著。

  馬車來到了大榕樹下,小飛俠一晃身,人已站到了路中央,差點沒把趕車的老頭給嚇死了。

  當老頭看清攔在路上的人是個年輕人,他瞪著眼道:「你不想活啦!為什麼攔在路中央?」

  小飛俠一身黑衣,神情冷峻,卻動也不動一下,一點也沒讓開的意思。

  老頭看出了不妙!

  這時候馬車裡傳出來虛弱像是病人的聲音道:「老魏,怎麼回事,你在和誰說話?為什麼不走了呢?」

  「回老爺,有人攔路。」叫老魏的家僕回頭道。

  馬車的窗子掀了開來,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長得頗清秀,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小飛俠。

  小飛快倏地上前,反手抽出背上的一柄長劍,劍央直指著那男孩。

  那男孩有些恐懼,卻鎮定的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麼?我和我爹已經沒有東西讓人搶了。」

  「你爹是魏晉明?」

  「不錯,老夫就是魏晉明。」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就看到馬車裡一個形容枯槁的清瘦老人,從軟墊裡撐起身子。

  想證實什麼,小飛俠道:「前朝廷三品諫官魏晉明?」

  老人開始咳嗽,咳的臉都紅了。

  那男孩根本不理小飛俠手中的長劍,他一鑽,人就來到老人背後,用手捏拳輕輕的替老人捶著背。

  好一會兒,老人停止了咳嗽。

  老人接過男孩子遞過來的羊皮水袋,就著口喝了一大口水。

  老人虛弱的靠著靠墊,問道:

  「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剪徑的賊子,你是來殺我的?」

  小飛俠心頭一怔,冷冷道:

  「你倒有自知之明。」

  倏然一笑,老人道:

  「想不到我魏晉明一生清廉,臨老不但丟官罷職,到最後還要我這條老命。也罷,你就動手吧!」

  「不要……」哪男孩突然撲在老人的身上,他怒目對著小飛俠道:「你滾,你滾!你這個殺人的兇手,我不許你殺我爹!」

  就在此時,小飛俠猛覺腦後生風。

  一種職業的本能,他知道有人暗襲。

  小飛俠連頭都沒有回,反手把長劍後刺。

  「哇,」

  只聽一聲怪呼,那叫老魏的家僕已經捂著手腕,從馬車上面摔到地上,而在他的身邊赫然一把牛耳尖刀發著寒芒。

  「老魏!」

  老人似乎想爬起來的驚叫聲。

  「死不了的,你放心。」小飛俠緊盯著老人道:「有人要置你於死,我……我想知道原因?」

  老人怒道:「一定是那個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的黃明材,可歎皇上年幼不聽諫言,而他竟敢背著皇上買人行兇。」

  老人緊緊的擁著男孩子。

  「這麼說,要買你命的人就是那黃明材。」

  小飛俠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回事,居然違背了一個「殺手」的行事規則,會盤問起不該問不該知道的事情。

  「除了他,不會有別人。你動手吧,反正老夫重病在身,也活不了多少時候。」老人悲憤道。

  「不……你要殺我爹就先殺了我。」

  男孩突然掙脫老人,他挺立在前面掘做得讓人感動。

  小飛俠靜靜的看著這個男孩,彷彿看到了自己小的時候。

  小飛俠忽然問道:「你會翻觔斗嗎?」

  男孩怔住了,他想了一下道:

  「會,我可以連續翻十幾個。」

  小飛俠的心有種悸動,他已記不起來有多久沒這樣的感覺。長劍一收,小飛俠返身跳下馬車。

  小飛俠道:

  「你們走吧,走得愈遠愈好,最好走到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

  「你……你不殺我爹了?」男孩天真的問。

  點點頭,小飛俠問:

  「你叫什麼名字?」

  「魏爭,不爭一時要爭春秋的爭。」

  看得出來這男孩讀過幾天書。

  小飛快淡淡道:

  「好好孝順你爹,你比我好,還有個爹。」

  話說完,小飛快人已離開這輛馬車十幾丈遠。男孩想陽名字時,小飛俠的背影成了黑點,消失在路的盡頭。

  小飛俠一進屋,就看到一個人背對著門口,正專心的看著窗台上那盆稀有品種的名蘭。

  「你回來了?去洗把臉,我已叫人準備一桌酒菜,咱爺倆好好喝個兩杯。」

  那個人頭也沒回,彷彿背後長有眼睛的對小飛使說。

  「虎爺,我……」

  「我知道你想先洗個澡,去掉身上的血腥味。好吧,你就動作快一點。」那人仍然沒回頭。

  「你交待我的事弄砸了。」小飛俠終於道。

  那人倏然回身,只見他一臉驚異,老態全消,眼中閃著怕人的光芒,就像要把小飛俠看穿似的盯著他。

  隔了一會兒,「虎爺」才語音平平的道:

  「你的意思是你失敗了?」

  低垂著頭,小飛俠第一次不有敢面對這個人的感覺,他點了點頭道:「不是,是我放了他。」

  「為什麼?」

  「只因為我認為他不該死。」

  虎爺唇角的肌肉突地一跳,想了一下,方道:「你一定忘了我告誡你的話,一定忘了做我們這行的禁忌。」

  小飛快身軀一顫,沒說話。

  斂去眼中的精光,虎爺看來又是老態龍鐘。

  他走到小飛俠面前道: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1:35

第三章


  小飛俠一進屋,就看到一個人背對著門口,正專心的看著窗台上那盆稀有品種的名蘭。

  「你回來了?去洗把臉,我已叫人準備一桌酒菜,咱爺倆好好喝個兩杯。」

  那個人頭也沒回,彷彿背後長有眼睛的對小飛俠說。

  「虎爺,我……」

  「我知道你想先洗個澡,去掉身上的血腥味。好吧,你就動作快一點。」那人仍然沒回頭。

  「你交待我的事弄砸了。」小飛俠終於道。

  那人倏然回身,只見他一臉驚異,老態全消,眼中閃著怕人的光芒,就像要把小飛俠看穿似的盯著他。

  隔了一會兒,「虎爺」才語音平平的道:「你的意思是你失敗了?」

  低垂著頭,小飛俠第一次不有敢面對這個人的感覺,他點了點頭道:「不是,是我放了他。」

  「為什麼?」

  「只因為我認為他不該死。」

  虎爺唇角的肌肉突地一跳,想了一下,方道:「你一定忘了我告誡你的話,一定忘了做我們這行的禁忌。」

  小飛快身軀一顫,沒說話。

  斂去眼中的精光,虎爺看來又是老態龍鐘。

  他走到小飛俠面前道:「你還年輕,對你所犯的錯誤我不忍苛責,但你今後一定要記住,心軟則會手軟,一個手軟的殺手,終有一天會軟到連劍也握不住,那時候才是最悲哀與最可憐的時候。」

  虎爺拍了拍小飛俠的肩膀,像一個慈父般,道:「你一定是累了,先睡個黨,飯菜我會替你留著,什麼時候醒來,什麼時候再吃好了。」

  虎爺臨走替小飛俠關上了門,也留下了一句話:「窗台上的蘭花該澆水了。」

  小飛快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蘭花的,對蘭花他明白已有種移情的作用,只因為他忘不了有一個叫做蘭花的女人。

  三年多來,小飛俠已從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變成了一個以殺人為職業的殺手。

  他可以無情,也可以無心的面對著要殺的對象,但是他卻忘不了那張美艷與青春的臉龐。

  他問過虎爺蘭花的來歷,得到的答案總是嚴厲的責備。

  他更盼望著蘭花有一天能夠突然出現,但三年了,蘭花就好像在世上消失了般,從沒再出現。

  他逼迫自己試著忘了她,忘了有這麼一個曾經救過自己而又遺棄自己的女人,但他失敗了。

  於是他只有異乎常態的去遍尋各式各樣、各品種的蘭花來栽種,用內心深處那無法宣洩的思念來灌溉它們。

  龍虎鏢局在西城大街上。

  兩座石獅子一左一右的蹲踞在門口,大門前簷下一塊檜木匾上燙金的四個大字「威震四方」。

  瞧這氣派倒不像鏢局,反而有點像武館了。

  其實走鏢的武師們,上至鏢頭下至趟子手,個個身上都得會那麼一點功夫,所以鏢局與武館真正來說,也沒必要硬把它劃分得清清楚楚。

  龍虎鏢局,一進大門一塊佔地頗廣的練武場,場中有石鎖、有石弓,兩旁擺著各式長短兵器。

  過了練武場直入一大廳,大廳上又一橫匾,上書「演武廳」。

  這又與掛牌收徒的武館有什麼兩樣?午飯過後,龍虎鏢局來了位客人。

  這客人一身勁裝,五官俊秀,手上拿了一個長布條,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長布條裡裹著的是什麼東西。

  這客人正是昨夜在滿春園出現的年輕人。

  他直穿過練武場,直逼人演武廳。

  他兩眼平視,根本不理會四下的彪形大漢。正欲跨入演武廳時,廳旁二名早已站著的精壯漢子一伸手攔住了他。

  「幹什麼的?」有人瞪眼問道。

  年輕人停下腳步,笑道:「來這套?你們打從昨兒晚上起就派人盯了我住的地方。現在我來了,你們倒裝起糊塗了。行,這是鏢局吧?就當我是上門托鏢的客人。」

  攔路的漢子兩人臉上一紅,正想不出該怎麼回答人家。演武廳內已傳出連聲的哈哈笑聲!

  笑聲一停,一個威猛虯髯、環眼獅鼻闊口的人當門而立。

  在他之後則是一文一武裝扮的兩名看來年輕約莫五十來歲的人。只是右邊那名武士裝的人,眼睛上面蒙著一塊黑布,看來患有眼疾。

  「老漢青州徐天霸,江湖朋友抬受送了一個不入法耳的稱號『霸錘』,閣下好俊的人品,好俊的功夫;怎麼稱呼?」

  望著威猛虯髯的「霸錘」徐天霸,年輕人拱手道:「久仰了。小姓楚,楚烈。」

  「楚烈?」

  嘴裡念了一遍,「霸錘」徐天霸就是沒一點印象。

  舉手讓客,不管待會兒是怎麼一個情況,這「霸錘」還懂得禮數。

  雙方賓主座後,「霸錘」徐天霸一指文士裝扮的人,道:「鬼秀才杜元詩。」

  「鬼秀才」杜元詩在座位上屈了屈身,算是招呼。

  「另一位是『笑狼』洪濤,咱們的大舅子,只是這回成了瞎眼狼,就是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看了一眼「笑狼」洪濤,叫楚烈的年輕人終於明白了。

  為什麼龍虎鏢局會到現在還在追查著小飛俠的消息,敢情這洪濤並不是普通的嫖師,這就難怪了。

  「好了,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楚先生,你今天敢單槍匹馬的來到龍虎鏢局,對你的膽識徐某是佩服。人,你已打了,這打了小的,我這老的就不能不出面,現在你有何表示?」

  楚烈道:「快人快語,徐鏢主!我今天能不來嗎,以貴鏢局在青州的勢力,我楚烈若有二心,恐怕早就遭人血濺五步,橫屍街頭了。不錯,我是打了貴鏢局的人,可是相打無好手,相罵無好口;我總不成連自衛都不行,盡挨揍吧。」

  「霸錘」徐天霸臉色稍變。

  楚烈接著道:「至於鏢主說的意思,這我就更不懂了,請你教教我,我該怎麼表示?又要如何表示才好?」

  瞎了眼的「笑狼」眼瞎耳不聾,對楚烈這種語帶譏諷的調調,他一聽就站了起來。

  「霸錘」募然吼道:「坐下,你幹什麼?端上桌的鴨子你還怕它飛了?」

  這「笑狼」洪濤雖是他的大舅子,但顯然沒有一點大舅子的威儀,他只得乖乖坐下,一付恨不得吃人的模樣。

  楚烈不是傻子,他已聽出了人家話中的意思,他不作聲,只是臉上已經有了不痛快的表情。

  「霸錘」徐天霸轉頭道:「閣下好一張利嘴,這麼說來事情全是我們不對賭?」

  楚烈語氣趨硬道:「我看不出你們有那點對的地方。」

  「霸錘」嘴上虯髯一陣亂顫,他顯然也已經動了氣,只是礙於鏢主的身份,一直努力維持著應有的風度。

  一指「笑狼」洪濤,「霸錘」大聲道:「我們替他找回那雙『招子』,有那點不對?」

  楚烈搖搖頭道:「本以為鏢主是一方大豪,是個明理講理的人,想不到你卻讓楚某人失望得很。」

  「怎麼說?」

  楚烈不慌不忙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想要討回公道,也無須找到我身上才對,更何況……」

  「何況什麼?」

  看了一眼對方,楚烈又道:「更何況閣下的大舅子,據我所知是咎由自取,套句俗話那就是活該。」

  楚烈的話一說完,立刻聽到「笑狼」暴叫一聲,且認位奇準的從對面衝向了楚烈。

  楚烈實在很不願對一個瞎子動手,雖然這個瞎子比一個明眼人更厲害。

  楚烈單手一格,坐在椅子上已躲過「笑狼」的一拳一橫劈。

  「住手!」

  「霸錘」徐天霸一聲大叫,使得「笑狼」洪濤住了手。

  「回到你的位子上去。」

  「霸錘」長聲笑道:「你還真是有心,多年前的事情都打聽得那麼清楚,看來我們找你也沒有找錯,說吧,你和那個雜種是什麼關係?這筆血債恐怕得要你來扛了。」

  來了,這些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楚烈冷笑一聲昂首道:「我看你們非但不講理,簡直蠻橫,我打聽那個叫小飛俠的下落,就表示我和他一定有關係嗎?」

  怔了一下,「霸錘」道:「你別裝蒜了,你若和他沒有關係,又為什麼要打聽他的下落?」

  「有沒有關係,這是我的事情,你們若想把這筆帳算到我身上也成,劃下道來吧。」

  對這種打譜就抹黑心肝辦事的人,楚烈已失去了講理的耐性,既然早晚都免不了刀槍相見,他乾脆就把話說絕了。

  「霸錘」何許人?在青州地面,又是在自己的堂口裡,他怎經得起這個?只見他一張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有如銅鈴,直看著一付不以為意的楚烈。

  「擺場!」徐天霸暴吼道:「請便!」

  楚烈站了起來,領先歲了演武廳,來到練武場。

  往場中一站,楚烈對著怒目而視的「霸錘」道:「怎麼個比劃;單打獨鬥?還是車輪戰群毆?」

  「我操你個先人,你當你是誰?還用得著龍虎鏢局對你群毆?就我『霸錘』一個人,若不能把你這三八蛋擺平,我就他媽的一頭撞死。」

  粗人就是粗人,這「霸錘」任是平日一直想改變形象,但到了氣頭上還是滿嘴不堪入耳的髒話。

  楚烈皺起了眉頭,歎氣道:「看來閣下中午吃的一定是大便,喝的是馬尿,才會滿嘴臭不可聞的髒話。來吧,楚某這廂候著,就等你一頭撞死哩。」

  又被損了一頓。

  「霸錘」發現鬥口還真鬥不過人家,他已從手下接過一雙「金爪錘」,狂吼一聲像座山搬家似的衝了過來。

  楚烈抖手一揮,手中長布條已鬆開,一柄精鋼長劍發出龍吟、一聲,已倏地迎向「霸錘」徐天霸。

  「霸錘」手中的金爪錘各重三十七斤像這種沉重的兵器若非夭生蠻力的人,是別想玩得動它。

  但此刻看來,這兩柄金爪錘彷彿就和如小孩玩的撥浪鼓似的被他耍得團團轉、砸、劈、戳、甩、擠,他已使得出神入化。

  長劍匹練像蛇,它當然不敢像金爪錘似的大磕、大攔,但是它卻刁鑽得讓人防不勝防。

  楚烈的嘴角一直掛著一抹冷意的微笑。

  這種笑意看在「霸錘」的眼裡,是極端的「個痛」。

  (註:個德也就是不舒服,或者人大的意思。)「霸錘」火了,瘋了般把手中兩柄共重七十四斤的金爪錘舞得是「刺刺」做響!就恨不得一下子把楚烈的臉砸成稀爛,再也不願看那可惡的笑容。

  然而楚烈的劍法刁鑽,人更滑溜。

  「霸錘」徐天霸連吃奶的力道都使了出來,卻是連人家一方衣角也沒沾上。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霸錘」自己的心裡更明白。如果再這麼打下去,再過不了多久,他非被活活累死不可。

  心慌加上意亂。

  「霸錘」愈打是愈心寒,愈打也愈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

  反觀楚烈,他身輕如燕,移走迅速,手中劍雖然盡量避開與對方的兵器硬碰硬,偶而卻還能突然出招,直逼得「霸錘」手忙腳亂。

  到現在為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場決鬥已經有了結果,這場架也沒什麼打頭了。

  於是一條人影就如鬼兢般,不發一語的捲入了戰圈。一把精鋼為骨的鐵扇就這麼無聲無息的直戳向楚烈的週身大穴。

  這個人是「鬼秀才」杜詩元。

  他的作法卻是連鬼也不屑為之。

  楚烈驟然腹背受敵,他也明顯感覺到這「鬼秀才」一身功力並不亞於做鏢主的「霸錘」徐天霸。

  他開始卯上了全力,譏諷道:「徐漂主,看樣子你該好好提拔提拔你這位忠心護主的『鬼秀才』了。」

  「霸錘」多少年了從沒碰上這麼硬的對手,他明知道現在合二人之力去對付人家,日後若傳出了江湖,他這塊場老字號的招牌就砸了。

  但是,如果以己之力,最後還是會弄個灰頭土臉,與其那樣同時「糧」得很,他也就硬把楚烈的話當成了耳旁風,理也不理,只一味的猛攻狂打,他一肚子怒氣全發洩在兩柄金爪錘上。

  楚烈冷笑一聲,俊逸的臉上露出了不屑之色。

  手中劍芒暴漲一尺,七朵劍光在陽光下陡然出現,他已打出了真火,更明白若再隱藏實力可就討不了好處。

  然則楚烈七朵劍花才消,「霸錘」徐天霸和「鬼秀才」杜詩元兩個人就宛如看到鬼一樣,雙雙暴退數尺,滿臉驚恐的叫道:「朝來寒雨晚來風?」

  楚烈神情冷漠,看著他們倆道:「不錯,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蹬蹬蹬!」

  「霸錘」與「鬼秀才」二個人同時又退三步。

  他們驚恐的瞪著楚烈,就好像這個人突然間變成了一個高大的巨人一樣,讓他們不但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更對人家望而生畏。

  「怎……怎麼可能?怎……怎麼可能?」

  「霸錘」整個人一下子似乎老了許多,他頹喪得語不成聲。

  「沒什麼不可能的,你既已認出了我,就該聽說過我行事的規矩吧。」

  楚烈像換了一個人,他嚴峻冷酷的表情與聲音,倒讓人覺得他是個高高在堂上的審判官。

  「霸錘」抬頭看了一眼,四周全露出迷惘之色的武師們,他的心中又升起一股希望。

  楚烈冷眼旁觀,他已看出對方的心意,突然喝道:「徐天霸,莫非你不認罪?」

  「霸錘」徐天霸經他一喝,身軀一震,頓了一會方道:「我不知犯了什麼罪?」

  楚烈雙眼寒芒連閃,冷冷道:「我有心放你一馬,所以一來我就沒表明身份,奈何你竟執竊不悟。既然你現在已認出了我,就知道我若沒十足的證據,就不會使出獨門劍法『相見歡』,你還敢問我你身犯何罪?」

  有種投機的心理,「霸錘」工自辯道:「你不說,徐天霸自是不服。」

  「看來你是豁出去了,要知道此刻俯首認罪,只是自殘一臂以贖前衍,等我把罪狀數了出來,那我的規矩可是重則取命,輕者散去一身功夫。」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1:52

  心頭一陣寒慄,「霸錘」自認為自己這生所做的唯—一件虧心事,已經年代久遠,而且又天衣無縫。

  「霸錘」心一橫道:「你請說。」

  楚烈眼一睜,怒迫:「十三年前有人托你保一票紅貨,由青州至昌江,你不但私吞了那票紅貨,並且連人也剁了扔到江裡,可有這事?」

  「霸錘」臉色一變,慌道:「你……你這是誣陷我……」楚烈怒極而笑道:「誣陷你?你龍虎鏢局原本只有鏢師二人,在一處破房子裡。

  如今不但鏢師上百,更買下了這座連雲大宅,這錢從那裡來?走一趟鏢,能賺幾個。閣下又是妻又是妾,就算天天有鏢走,日日有貨運,恐怕也不夠你這龐大的開銷。」

  「霸錘』傻了,呆了,癡了。

  楚烈又道:「不要懷疑我怎麼會查得這麼清楚,只因為當初被你扔下江的苦主命大,留下了一口氣,在遭逢巨變下瘋了十三年終於醒了過來。我來此本意不在找你,只因為聽說你這些年來尚無大惡,似乎已洗心革面,就像是一方紳豪,舉凡公益之事俱皆熱心。沒想到你做的全是表面功夫,蠻橫、跋扈、護短,更縱容屬下欺壓善良,這才激起我的心中之火,現在你可還有話說?」

  見多了「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更知道很少有人願意束手待斃的。

  當「霸錘」徐天霸眼中閃起一種詭滴的光芒時,他已明白要發生什麼事。

  「霸錘」身形一動,楚烈長劍一舞,七點寒星已擊向對方胸前七處致死的大穴。

  「霸錘」連閃躲的念頭都還沒起,人已瞪起一雙恐懼的眼睛,緩緩倒下。

  是的,楚烈這招「朝來寒雨晚來風」是沒有人躲得過的。

  「笑狼」洪濤突然發出一聲淒吼,他循聲辨位的衝到倒在地上的「霸錘」身旁。

  「你……你知道嗎?你……你害了我……害了我……」「霸錘」痛苦的倒在他的懷裡道。

  「笑狼」看不見,但他知道「霸錘」此刻有著深深的悔意,後悔不該依從自己,竟引來了這麼一個江湖上人人畏如蛇蠍的「生死判」。他更明白如不是自己,對方原先已有了放掉這段公案的意思。

  暮然——「笑狼」洪濤口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

  只見他臉上有著難以置信的神情,不相信後背心口上的一刀是「霸錘」徐天霸送進去的。

  「為……為什麼?」「笑狼」扭曲著五官,問著他懷裡的人。

  「那……那個人是……是個冷血……而且更……是鐵面無私,所以你一定會死,既然……要死,我情願我自……己來。」

  「笑狼」洪濤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只見他頭一歪,身子一倒,已和「霸錘」倒在一塊。而「霸錘」

  也停止了呼吸,兩隻眼睛睜得好大,彷彿死得是那麼的不甘與不值。

  沒有人敢動,更沒有人敢出聲。

  整個練武場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楚烈慢慢的還劍入鞘,轉頭對著怔在一旁的「鬼秀才」杜元詩道:「你無惡行,所以我不殺你,『大風會』若問起,你不妨照實說。」

  「鬼秀才」杜元詩到現在猶在渾愕中。

  等他回過神來時,卻早已不見了楚烈的蹤影。

  他一面開始指揮著收拾殘局,一面緊急修書「大風會」。

  他更慶幸自己還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否則他知道若碰上了這個「欽賜御前帶刀侍衛」,逢官就大一級的煞星,那麼這條老命也就玩到今天就沒得玩了。

  仔細觀察這個世界似乎什麼都是對立的。

  就連人也不例外,就像有男人,就有女人;有好人,就有壞人;有黑人,就有白人;有妓女,就有嫖客;當然有作奸犯科的人,就有專門緝兇捕私的人。

  人怕出名豬怕肥。

  任何人只要出了名,那麼他的麻煩事也就會接睡而來。

  小飛俠是個殺手,一個從不失手的殺手。

  一個從不失手的殺手,當然他會出名;所以在江湖上,他博得了一個外號——「血輪迴」。

  沒人知道「血輪迴」是男是女?也沒人知道「血輪迴」的身世來歷?小飛俠成名的只是「血輪迴」三個字而已,他依舊是他,一個逐漸了有厭倦殺手生涯的他。

  成名的人總是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更何況一個殺手?所以官府出了花紅懸賞,各地偵騎四出,卻始終沒人摸到一條正確的線索,還是無法打到他。

  現在他突然有了煩惱,因為他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有兩個他最擔心的人,在江湖中出現,放出了風聲,非把他緝捕歸案不可。

  這兩人一個是「生死判」楚烈。另一個是「王員外」王飛。

  姓名:楚烈,江湖外號「生死判」。

  年齡:二十二歲籍貫:河北保定特長使用兵器:善追蹤,精通江湖各派人物,右手使劍,一套「朝天寒雨晚來風」的劍法,至今無人能破。

  師承出身:大漢孤史。父楚吟風,二品言官冤死獄中。

  經歷:十九歲其父冤案平反,二十歲巧於西山擊斃刺客救駕有功,受封「御前帶刀四品侍衛」。二十一歲堅辭所職未准,二十二歲朝廷特許保有官職而身在江湖,探民隱,查民憂,緝私捕凶。

  姓名:王飛,外號「王員外」。

  年齡:不詳。

  籍貫:不詳。

  特長使用兵器:善化裝,精雜學。一條長鞭為主要兵器,隨身備有各式自製之工具與暗器。

  師承出身:不詳。不詳。

  經歷:近五年來已捕獲八十四名朝廷懸賞捉拿的犯人,得賞銀共計一百五十萬兩。

  輕輕的把這兩個人的資料放在桌上,小飛俠突然有一種從來沒有的感覺出現。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脖子上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掐著,掐著他連呼吸都不是十分順暢。

  他有些煩躁,煩躁得好想張大嗓子大吼幾聲。

  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只因為三年來嚴格的訓練,已把他變成了一個什麼事都放在心裡,就算突然發現自己頭上長出一對角來,也不會驚恐的個性。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突然到了門口。

  這對種從來沒有變化的腳步聲,小飛俠早已知道來人是誰?他定心、定神、定氣道:「虎爺,你請進。」

  開門處果然是虎爺。

  望著那一張小飛俠從沒見過笑容的臉,他躬身行禮,等到虎爺坐好後,他這才在他的對面垂手而立。

  虎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在小飛俠的身上停了許久,然後聲調不帶平反的道:「你看過那兩張資料了?」

  小飛俠點頭道:「是的。」

  「你有什麼看法?」

  「多年來我從沒留下任何一絲痕跡。」

  「是嗎?」

  小飛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整個心為之一抽。

  虎爺望著他道:「不錯,你在以前是從沒留下任何痕跡。那是因為面對你的人全成了死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當然就沒有痕跡可循。」

  小飛俠已感覺到身上冒出了冷汗。

  虎爺又道:「你放走了魏晉明與他的孩子魏爭,不但犯了殺手的大忌,更可怕的是你竟然還讓他們看到了真面目。」

  小飛俠連手心都出了冷汗。

  「現在我要你再去執行未完成的任務。」

  提起勇氣,小飛俠第一次在虎爺面前發表自己的看法。

  小飛俠想了一下,道:「我已答應放過他們父子,我想他們是不可能對任何人透露我的消息。」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我看你恐怕已忘了幹我們這行的一句名言『信任別人就是替自己找死路』。」

  忽然腦子裡浮現魏爭那張倔強、孤傲的小臉。小飛俠猛地退後一步,道:「不,他們絕不會出賣我,絕不會出賣我!」

  虎爺歎了一聲道:「看來你是真的心軟了。」

  魏爭那張臉愈來愈大,愈來愈清晰。

  小飛快忽然一直退後,一直退後。

  當他定睛再看到虎爺時,他喃喃道:「我是心軟了,你要我殺任何人都可以,我也都願意去替你做,可是唯獨對那個如今一無所剩、重病染身的清官,以及那個孩子,我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啊!」

  虎爺再歎一聲道:「你是真的累了,好好的休息吧!」

  話說完,虎爺就推門走了出去。

  他的腳步還是那麼穩重,彷彿世上沒有任何事情能改變他。

  小飛俠靠著牆壁,心裡面對虎爺的壓力頓消,立刻像剛剛經過一場大戰般的疲憊。正想拿起桌上的茶壺倒水喝,他心頭一震,人已像旋風般衝了出去。

  秋夜瑟瑟。

  循著滿地落葉的小徑,小飛俠拚命的跑。

  來至虎爺的居處之外,他看到一隻灰色的鴿子振著翅膀,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一飛沖天,眨眼之間消失在夜空裡。

  他慌了!

  三年來頭一次連門也沒敲,就那麼莽撞的衝進虎爺的這間屋子。

  虎爺定定的坐在書桌前面,望著臉色慘白的他。

  小飛俠卻看到了桌上那方硯台裡新墨漬漬,而筆架上那隻小狼毫,墨汁猶新的擺在一旁。

  「你…」

  小飛快只說了一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和虎爺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

  「我不能壞了規矩,誤了花錢的事主,我更不能拿你的生命來冒險,所以我另外安排了人。」

  虎爺一面說,一面整理桌面上用剩下來的箋紙。

  心痛的感覺讓小飛俠忘掉了他面對的是曾經奉為神明的虎爺。

  他衝到桌前,雙手用力的捶著桌面,痛苦道:「為什麼?為什麼?你的心難道是鐵做的?連一個垂死的老人和一個幼稚的孩子都不肯放過?」

  虎爺淡淡回道:「原因我已說過,現在你最好回去睡覺,等明天醒來,你依然會發現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點改變。」

  小飛俠只覺得自己的心口彷彿壓著好大的一塊石頭。

  他腳步沉重的走在這條小徑上,整個人像好有了魂魄,然而他的腦了卻一直不停的在想著事情。

  他想得很多,很雜,也很亂。

  不過他所想的全都是以虎爺為中心,思維繞來繞去都離不開虎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些問題,小飛快以前從來沒想過。所以現在一下子要他去分析這個人,他突然有種褻瀆不敬的感覺。

  他知道虎爺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也知道虎爺手下不只自己一人為他殺人;他更知著虎爺瞞著許多事情不讓他知道。

  這些他都可以不去管,不去理。

  然而今天虎爺卻做出了令他心痛不已的事情,他就覺得自己不能再像一個棋盤的棋子,任人隨意擺佈。

  是的,棋子。

  他突然發現自己打從跟著虎爺以後,自己就成了一顆棋子。

  虎爺要他東,他就東;虎爺要他西,他就西;完全沒有了自己的思想,完全沒有了活動的空間。

  他對他來說,只是一個工具,一個殺人的工具。

  小飛快想得愈多,他就愈有可怕的念頭出現。

  一個殺手的將來是什麼?自己這一生就這麼像一個傀儡,過著行屍走向的日子嗎?冷汗洋然,小飛俠回到了自己的居處,思潮再也無法平靜。

  深夜——小飛俠再度來到虎爺的書房。

  他不敢點燈,只能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在虎爺的書桌裡搜尋。

  終於他找到了白天虎爺留下來的那一疊箋紙,他判斷的沒錯,這箋紙很薄,綁在信鴿的腳上才不會增加飛行的困擾。

  也因為箋紙很薄,那麼虎爺寫得字跡一定會多少滲透到這最上面的一張。

  小飛俠匆忙的找到要找的東西,他一把塞進懷裡,然後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門。

  剛關好門,一回頭,小飛俠就看到虎爺站在月光下,眼裡像野獸般發著光芒,瞪視著自己。

  小飛快緊緊捏著拳頭,只感覺到手心已潮濕一片。

  虎爺森冷道:「我忘了告訴你,一個殺過人的殺手,他永遠都是殺手。而不管那一個殺手組織裡的殺手,若起了異心,那麼他只有一條路好走,那就是死路。」

  多年建立起的形象是很難一下子消失的,小飛俠面對虎爺,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

  「虎爺,我……我沒有異心,我只是……只是想阻止你殺那兩個人。」

  小飛俠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很好,你總算還對我說實話。」虎爺上前一步,道:「你能想到的事情,我當然想的到。只是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做,所以我一直在等著,自己和自己打賭說你不會來,看樣子我是輸了。」

  虎爺又再上前一步,他突然歎了一聲道:「你會來,就已證明你有異心,我很難過。真的,很難過要親手毀掉你,畢竟你是我一手培植起來,而且是我所花心血最大,也是最聰明的一個。」

  虎爺最後一句話沒說完,人已像箭一樣射了出去。

  而他最後一個字說完,他已雙掌勾起一片帷幕,罩向已有怯意在臉上的小飛俠。

  虎爺一動,小飛快就有了警惕。

  當虎爺雙掌已揚,小飛俠的身體已騰空拔起。

  只聽得虎爺那間書房一聲巨響!在原先小飛俠站立之後的牆壁,已赫然出現了一個大窟窿。

  小飛俠人在空中,身體一連兩個觔斗,落了下來。

  只是他眼中有淚光浮現,淒然而又絕望的對虎爺道:「虎毒不食子,你真的欲置我於死地嗎?」

  虎爺身軀一顫,旋即恢復冷笑!

  虎爺道:「這是我們這行的規矩。」

  小飛俠退後幾步,道:「規矩是死的,人心卻是肉做的,殺手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我愛你如父,我敬你如師,你……你怎麼可能僅為了這件事就要殺我?」

  虎爺一步步進逼,他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相處時間久了,小飛俠當然明白虎爺臉上愈沒有表情的時候,就愈代表了他下的決心。

  小飛俠已退到牆壁盡頭,到了無路可退的地步。

  虎爺這時雙掌再揚,一取上,一取下;他不會再讓小飛俠向上騰躍,已預先斷了他挪移的方位。

  小飛俠緊抿著嘴,牙齒卻深深陷入唇裡,心痛得連血流出來還不知道。

  虎爺這一擊更是威猛難當,小飛俠若不出掌自救,他就必須當場斃命。

  睜大著眼睛,小飛快一直等到虎爺掌勢幾乎到達胸際,他才驀然出掌相拒。

  他不願死,更不願毫無意義、毫無價值的死在虎爺的掌下,所以他有了反擊。

  但是他的反擊太慢了點,雙方掌勢接實後,小飛快身體猛地一震,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了。

  而虎爺也「蹬蹬蹬」的連退三步,才堪堪拿樁站穩腳步。

  就在這個時候,小飛俠已覷準時機,一個燕子抄水,凌空三個轉折,人已如輕煙般消逝無蹤。

  虎爺沒有追,也追不動。

  因為他的雙腿受過重創,根本無法騰空跳躍。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飛俠離去,而眼中射出怕人的眼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2:16

第四章


  這是一間茶棚,做的是來往行人的生意。

  在這條南來北往唯一的官道上,這間茶棚生意顯然是特別的好。

  沒別的原因,只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所以經常打這行走的人來到這,都會停下來歇歇腿,買碗茶,要幾樣點心。

  日頭正當中,這茶棚裡四張桌子已坐滿了人。有一對年輕夫婦,一個走方郎中,三個農人裝扮的漢子,以及一個身旁放著貨架子的貨鼓郎。

  茶棚的老闆是個糟老頭,他做的既是過路客的生意,什麼樣的客人都見過,卻還頭一遭碰上這些一坐下就好像椅子上有膠,再也不起來的客人。

  打他一開店,這些人就陸續進來。

  各據一桌,隨便要了點東西,就這麼不哼不哈的「擦」到現在,害得晚來的客人都只能在櫃台旁站著飲食。糟老頭不只一次的暗示著,奈何這七個人全像是聾子、啞巴般不理不睬,弄毛了他們,全都一齊拿眼睛瞪著糟老頭看,看得賠老頭混身像有四十把刀般難受。

  於是糟老頭不敢再有表示了,只得鼓著腮幫子獨自躲在櫃台旁生悶氣。

  車聲輛輛,當路旁一輛敞篷馬車一出現時,糟老頭發現這七個人全坐直了身子,豎起了耳朵,張大著眼睛盯著瞧。

  他心裡正奇怪著這七個人的舉動時,那輛馬車已來到了茶棚門口,而且停了下來。

  趕車的是個老家丁,右手上裹著白布條,看樣子那隻手腕還帶著傷。

  他停好馬車後,人就下了車轅,逢自走進茶棚,歐喝著:「老闆,一壺涼茶,一籠包子,外帶一小盒酥餅;我們急著趕路,打包帶走。」

  他的嗓門夠大,茶棚裡的七個人聽得十分清楚。幾乎行動一致,這七個人突地全都站了起來,走出茶棚,來到馬車旁邊。

  「喂,喂!你們想幹什麼?」趕車的老家僕一見這七人異常的舉動,從茶棚裡衝了出來。

  走方郎中看了他一眼,對貨郎使了個眼色。

  貨鼓郎便一把揪住老家僕的衣襟,道:「車裡可是姓魏的父子倆?」

  老家僕幾曾見過這麼蠻橫的貨鼓郎?

  老家僕不回答,反喳喳道:「你們想做什麼?搶劫嗎?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茶棚的糟老頭這時正好提著包好的茶水點心,預備給人送到車上,卻見到一道光閃過,那趕車的家僕連哼都來不及哼,脖子上已裂開好大一道口子,而腥紅的血就已染紅了他的全身。

  掌櫃的糟老頭手中的食物「啪啦」一聲,摔在到上,他轉身想跑,可憐連步子還沒邁開,一柄鐮刀已從後而至,把他頸子一句一扯,糟老頭的頭就古怪的一歪,人向前衝了兩步,就身於一栽,再也起不來了。

  走方郎中嘴角有絲殘酷的笑意,當一切結束後,他即伸手去掀車簾。

  車簾一掀開,只見一個老人和一個男孩正畏縮在一堆。

  走方郎中正想得意的笑,一柄長劍突然由車內的蓬頂上刺了下來。走方郎中就只笑了半聲,人已心口挨了一劍,上半身一頭栽進了車裡。

  離走方郎中最近的貨鼓郎,想都沒想到走方郎中已經出了事。他見他上半身在車裡,只當是他可能伸手在抓人,便也湊身欲幫忙。

  貨鼓郎把頭伸向車裡一望,赫然發現走方郎中已斷了氣,正欲抽身已是不及。那柄長劍仍然由同一個方向筆直的刺穿貨鼓郎的咽喉。瓊這時剩下的五人,在車外已發現不妙,正想有所動作,這輛烏車的蓬頂已破了個大洞,一條人影已極快的由洞中飛了出來,他手中長劍猛地一劃,詭異至極的已劃過一名農夫裝扮漢子的脖子。

  同一個時候,一點寒芒也無聲無息的沒入另一名漢子的眉心。

  眨眼間,這七名刺客已了賬了四名。

  這等身手,這等功夫,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從車內飛出來的人影已落地,落地之後他停都沒有停一下,手裡的劍已似蛇般纏向了那對年輕夫婦。>只見這人黑巾蒙面,身體修長,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稍嫌帶著些冷酷。

  或許是年輕夫婦武功較強,也或許是他們已有防備,他們在蒙面人的急攻下,竟然撐了下來。

  剩下的一名農人裝扮的漢子,眼見事發突變,他捨棄了蒙面人,一頭就栽入馬車裡,想必是欲除掉車內的正角兒。

  但是這個人卻無從提防到車內竟設有可怕的陷餅,在他的腳剛踏進車內,他就慘嚎一聲,暴退了出來。

  原來在車內進門的地方,兩把鋼刀橫在那裡,上面鋪著薄(缺2頁)

  黑道講的是「義氣」兩字,最恨的就是出賣同道中人的人。王飛還要去緝捕,當然即使人心中極不舒服。

  至於白道嘛,許多都投身公門,吃的是軍旅飯,如果每一個官府懸賞捉拿的兇犯全叫他給緝捕歸案,試想那一個公門裡的人面子上會掛得住?

  因此,王飛沒有什麼朋友。

  他向來都是獨來獨往,怪的是就憑他一己之力,就是有辦法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

  他騎在馬上,一路循著馬車的輪痕追趕,從他面有得意之色看來。此刻他心中一定有著令他興奮的原因。

  不錯,他現在真的很高興。

  因為從剛剛茶棚的種種跡象,他已可百分之百的確定,殺人的人正是近三年來博有「血輪迴」的殺手所幹。

  而「血輪迴」也正是他急欲緝捕領賞的對象。

  一想到這麼長的時間裡,自己在「血輪迴」身上所花下的心血,王飛就有種好累、好累的感覺。

  他把每一件「血輪迴」犯的兇案都一點一滴的仔細研究過,除了確定他的劍法夠狠、夠快外,他批不出任何共同點。

  也就是說「血輪迴」每一件案子都沒有留下蛛絲馬跡的線索。

  對這樣一個真正的行家,王飛當然也就必須投下更多的心力與腦力。

  然而,「血輪迴」就好像知道有他這麼一號人物一樣,不但做案地點不一,對像不一,連手法都不一;使他覺得有種被對方耍著玩的感覺,長久下來,他當然就會感覺得好累好累了。

  不過現在告訴自己,累歸累,馬上就可以得到累的代價。

  畢竟「血輪迴」身上的花紅可是例年來官府出得最高的,捉住他一個人,自己可以躺著吃上一年。

  這種誘惑,使他不禁猛催著坐騎,加快了速度。

  王飛也知道要抓「血輪迴」絕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一個出了名又成功的殺手,他們都生存在一個嚴密的組織裡,這種組織的實力是看不見而無法預估的,一個弄不好,就好像一棍子捅到馬蜂窩,不但所有的殺手都會傾巢而出,並且會無休無止的引來追殺。

  「但是王飛現在已沒有了這層顧慮。

  他雖然不知道這「血輪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可肯定「血輪迴」已經失去了助力,要不然他不可能殺了那幾個在江湖道中還有點名氣的殺手。

  狗咬狗,滿嘴毛。

  殺手殺殺手,這代表了什麼?

  王飛愈想愈樂,他座下的坐騎已經讓他抽得技開四蹄沒命的前衝。

  岔路——

  王飛追到這條岔路時,他的臉已變了。

  因為他發現前面兩條路都有著輪車的痕跡。

  他不敢大意,下了馬仔細的研判分析。

  再跨上馬,直奔右邊這條路。

  他會選擇右邊這條路,當然有他的道理。

  道理就是他發現在左邊那條路雖然有著輪跡與蹄印,但那是牛的蹄印,也就是說剛好有一輛牛車經過那。

  傍晚的時候,王飛已追上了他要追的目標。

  只是他想不透,為什麼這輛頂篷快掀掉的馬車會停在這間農舍前面,據他所知,前面不遠處就有城鎮,而現在離天黑尚早,要投店住宿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才對。

  隱藏行跡?

  王飛替對方找到了一個充分的理由。

  狸貓般的輕靈,王飛已來到這間農舍的後院。驀然一陣狗吠聲,由遠而近,直奔他隱身之處。

  這會王飛再想暗處行事,已不可能了。

  他索性站了出來,等那只殆在眼前猶不自知的黃毛上狗一撲而上時,只見他單腳一旋一踢,狗吠聲變成了哀嚎!

  沒兩下,連哀嚎也沒有了。

  「誰呀?黃毛,黃毛!」

  農舍裡亮起了燈,一個老農把門「呀」後聲開了開,一路叫一路走向後院。

  當他看到黃毛躺在地上動也不動,面前又站了個人,他嚇得語音打顫。

  「你……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我要找的不是你。」王飛繞到了前門,低沉的對著屋內道「『血輪迴』你可以出來了。」

  屋裡出來個人,一個佝樓著身體的老太婆。

  老太婆怎見王飛也嚇了一跳,她沙啞著嗓子道:「你找誰呀?我們這兒住的只有咱們兩人。」

  王飛臉上明顯有著不相信,他謹慎的上前,又對屋內吼道:「『血輪迴』你也是個人物,何必再藏頭縮尾?」

  老太婆讓開了大門,她摘咕著:「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彆扭?我說過屋裡沒有人就沒有人,你還喳呼個什麼勁?」、

  王飛身影一閃,他已衝進了屋裡。

  這屋子一明一暗兩間房,只一眼就可看個透澈。

  他傻了。

  他又回到了外面,對老農道:「這裡真的沒有別人?」

  老農也有些不悅,哼聲道:「你又不是瞎子,難道看不見?」

  碰了個軟釘子,王飛怒目指著門口的馬車,道:「這輛馬車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老太婆沒好氣的答腔。

  仔細看了看這對老農夫婦,王飛知道若想早點知道答案,最好的方法就是給他們銀子。

  果然——

  有錢都能使鬼推磨了,更何況是人?

  老農夫婦見錢眼開,王飛很快的就明瞭事情的真相。

  原來這老農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這輛馬車,而馬車的主人居然提議用馬車換他的牛車。世上有這等好事,老農人老可不是個呆子,他豈有不換之理?

  聽完了老農說的,王飛差點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個「血輪迴」還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心智更是高人一等,居然把自己騙得團團轉,被誘入死胡同裡。

  心裡的窩囊甭提有多難受,王飛一言不發,騎上馬就離開這座農舍。

  他知道這一來一往的耽擱,要想再循跡追上目標,又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

  小飛俠其實根本不知道在後面追他的是什麼人?

  他所有的動作與防範措施只是一種職業上的本能反應,畢竟他瞭解他殺了那六個人後,事情絕不會就此了結。

  尤其在對方知道殺人的是他後,更會有一波波,一波比一波厲害的人物出現來對付他。

  他沒有後悔,一點也沒有後悔。

  在追上魏晉明父子的時候,從他們眼中看到那種感激涕零、恩同再造的感情時,他已明白縱然是遭到最嚴厲的報復,他也無怨無尤。

  行行復行行。

  有小飛俠在,魏晉明父子這一路來是過得有驚無險,終於到了地頭。

  在依依不捨裡,小飛俠終於放下了心中的重擔,離開了這處偏僻位於山坳中的小村落。

  小飛俠與他們父子分開,獨自走了一段路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一個目的,更沒有一個方向。

  他不知要往那兒去,內心突然出現一種從未有過的空虛感。

  這種感覺讓他起了一種恐慌,一下子之間他好像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在這世界生存下去。

  樹有根、草有根,人也有根。

  小飛俠卻不知道自己的根在那裡?

  回想著一生,小飛俠已經落下了眼淚。他的眼淚絕不是哀傷之淚,而是一個人在到了情緒緊繃這下,一種自然的反應。

  突然之間,他興起了一種衝動,想要再看一下從小生長的地方。

  他想起了夜夜簽歌的滿春園,也想起了滿春園裡每一張強顏歡笑的臉;他想起了老劉,也想起了小雨,更想起了讓他走上今日這條不歸路的洪縹師。

  熱血沸騰,小飛俠一想起自己扮猴在滿春園裡翻觔斗的日子,就覺得熱血沸騰。

  他加快了腳步,現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到了該與某些人算總賬的時候。

  典當——

  照現代語來說不叫典當,叫「匡」或叫「標」。

  古人有云:君子常當當。

  或許說這句話的人是窮讀書人,為了掩飾自己的「窘」境,而弄出來這麼好聽又有學問的名詞。

  其實他說得也沒錯,只有君子才寧願進當鋪,而小人則壞心起,他們寧可訛人、搶人、偷人,也不會去做這種事。

  小飛俠在這家當鋪門口已徘徊了好一陣子,他就是提不起勇氣掀起那半遮人的布條。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身上沒有錢是如此的難過,當真符了「寸步難行」那句話。

  如果早知道,就是打死他,他也會在逃離虎爺前最起碼身上揣足銀子,也不會落得現在已經整天粒米未進,滴水未喝。

  眼見路上行人少了些,再加上天色漸晚,小飛俠一咬牙,解下身上的佩劍,頭一低就鑽進這家「永利當鋪」。

  「掌櫃的,典當。」

  當鋪裡的櫃台一向都高高的,小飛俠把劍從上面的窗口遞了進去。

  朝奉在裡面接過小飛俠的劍,只隨意看了一眼,就道:「五兩。」

  「五兩?」小飛俠差點跳了起來,道。「你可知道我花了一百兩才請人打造的?」

  朝奉鼻樑上架著眼鏡,低下頭翻著眼睛道:「愛當不當,若嫌價錢不好,另請高明。」

  小飛俠沒軋了。

  他知道如果再讓自己跑另外一家,他寧願去殺人,去搶人。

  收好銀子,接過當票,小飛俠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所謂一文錢逼死英雄漢,這還真是他此刻心情的最好寫照。

  人窮志短,更有著一肚子的窩囊氣,小飛快一頭又鑽了出來,或許是心急匆忙,他竟然一頭撞進了人家的身上。

  好在那人機警,雙方又閃得快,雖沒有完全碰個正著,但是小飛快手中的當票卻掉落在地上。

  那人動作很快,一彎身已搶先拾起,當看到手上是一張當票後,彷彿怔了一下才還給了小飛快。

  小飛俠此刻真恨不得地上有個洞,以便鑽進去。

  接過當票,道了聲謝,連抬眼看人家一眼都不敢的扭頭就走。

  「這位朋友,你請留步。」

  停下了步子,小飛俠有些惱羞成怒的回身道:

  「什麼事?」一

  小飛俠這才看清楚此人留了一撇小鬍子,身上穿著件寶藍色質料不錯的長袍;

  沒錯,這個人正是「王員外」王飛。

  只見王飛看了看小飛俠,又轉頭看了看這間「永利當鋪」,很誠懇的道:「朋友身上缺盤纏?」

  小飛俠臉一紅,當下被人問得答不出話來。

  王飛道:「看你也是江湖人,有什麼困難我倒可以幫助你,若沒了隨身兵器,發生什麼事豈不到時抓瞎?」

  人家說得誠摯,小飛俠不得不收起羞怒道:「善意心領,萍水相逢,實在……」

  一抬手,王飛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區區幾兩銀子沒什麼好計較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2:52

  他話一說完,已經在小飛俠沒防備下,搶過了他手中的當票。

  小飛俠想開口,王飛已經一頭鑽進了「永利當鋪」。

  沒一會,王飛從當鋪裡頭出來,口裡連聲罵道:「媽的皮,這兒真是吸血的地方,就這麼二回工夫,就非得收五錢銀子利息不可。」

  小飛俠沒說話,卻不好意思的從對方手中接過自己的長劍。

  王飛笑了笑,伸出手道:「王飛,江湖草莽客,多指教。」

  小飛俠一聽「王飛」兩個字,他只覺得頭皮一麻,好半晌才伸出手道:「我……我叫小飛俠。」

  愈是沒有朋友的,愈是喜歡交朋友。

  王飛似乎把小飛俠看對了眼。

  他笑道:「小飛俠,好怪的名字。」

  小飛俠仍有些不自然的道:

  「見笑,只因為從小就是孤兒,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不知王飛說的是真是假,只見他拍著小飛俠的肩頭,道:「那沒什麼,我也從小是個孤兒。」

  小飛俠怔了怔,心裡卻在想:問題是命不同,你是抓人的,我卻是逃命的。

  「走,我們喝酒去。」一王飛真的已把小飛俠當成了朋友?

  他不管對方答不答應,拉了小飛俠就走。

  酒是最好的汾酒。

  但是喝在小飛俠的嘴裡,他的感覺是苦的。

  菜是四拼盤。另外有熱炒腰片喜果、清蒸秋蟹一品、滑蛋牛肉柳、羊羹魚翅堡,外帶油爆芥蘭,川丸子湯及三色甜點。

  小飛俠卻是食之無味,難以下嚥。

  當然,心裡有事的人,任是山珍海味擺在面前也味同嚼蠟。

  「咦?小飛俠看你樣子好像沒什麼胃口是不是?」

  王飛發現到小飛俠有點懶洋洋的。

  小飛快報以苦笑,一仰脖子乾了杯中酒,突然道:「王兄盛情,小飛俠謹記在心,如今身有要事,想就此別過。」

  王飛想不到小飛俠這個時候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王飛怔了一下道:「交友交心,我王飛擇友甚嚴,難得遇上一個我認為值得交的朋友,你若就此離去,豈不太傷人心?」

  小飛俠作難了。

  小飛俠為難道:「小……小弟實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真的身有要事。」

  「什麼苦衷?」王飛疑道:「你又有何要事,何妨說來聽聽。」

  小飛俠的苦衷怎能說出來?

  他歎了一聲道:「王兄今日對我熱情洋溢,只怕日後會後悔,這就是我的苦衷。至於要事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我急著想去青州一趟,看看故居罷了。」

  「哈哈!」王飛笑著。

  王飛又瞪著眼睛道:「什麼話!我王飛閱人無數,什麼人值得交,什麼人不值得交,我一眼就看得出來,你這麼說我,倒使我心裡有些不太舒服了。」

  小飛俠小聲吶哺道:

  「你……你日後就明白了。」

  「對,對!日久見人心,我們相交可不是一時。」王飛話沒聽清楚,就接著道:「既然你說的要事只是到青州看看故居,這沒什麼好急的,吃完了飯,我陪你去,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到處走走說不定地有那個人的下落。」

  碰到這種自以為是的人,小飛俠還能說什麼?

  「王兄這樣倒使我惶恐了。」

  「什麼話?來,來,廢話少說,咱們喝酒。」

  酒過三巡。

  小飛快漸漸心裡已趨平和,他試探著問:「剛才工兄似乎說欲尋一個人的下落,但不知是什麼人?」

  王飛已有酒意,他顯然也有一肚子窩囊氣,憤聲道:「鬼才知道是什麼人?」

  小飛俠問道:

  「什麼意思?」

  再乾了一杯,王飛不禁歎道:

  「沒人知道那個人長得什麼樣子?是年輕?是年老?甚至是男的?是女的?都弄不清楚。他是個殺手,一個厲害而又出名的殺手,凡是看過他面目的人全都成了死人,你說,像這樣的人要到那裡去找?」

  小飛快心裡五味雜陳,他當然明白對方說的是誰?

  王飛自嘲的一笑,接著道:

  「這個人有個別號叫『血輪迴』,意思是碰到他的人都必須離開這個世界,重新投胎轉世。我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心血,前幾天還幾乎抓到他,誰知道這『血輪迴』簡直他媽的是個鬼,居然使了一計『金蟬脫殼』,害得我白忙了一場,想想真是可惱、可恨,真忍不住想操他個舅子。」

  當面被人罵,非但不能還擊,還得陪著笑臉,這滋味豈會好過?

  王飛醉意更濃,他沒注意到小飛俠那張臉比苦瓜好看不到那去。

  王飛舉起酒杯道:

  「喝酒,喝酒!一想起那『血輪迴』,我就氣得吊歪!」

  喝酒有酒品。

  別看這「王員外」在江湖上有塊響悄悄的招牌,喝起酒來可什麼粗話都飄了出來。

  小飛快也實在不顧再談論自己,他陪著對方又乾了一杯。

  小飛快與王飛吃完了飯,喝足了酒,從這家酒樓出來時已經快到二更了。

  一陣寒風襲過,他兩人的酒意已醒了一半。

  就在這個時候,四條人影四把寒光,分從四個方向詭異之極的劃向了小飛俠與王飛。

  對驟來的巨變,他們兩個人全都嚇了一跳,剩下的一半酒意也立刻全嚇跑了。

  高手就是高手!

  高手臨敵制變的反應幾乎一樣。他們兩人根本用不著招呼,就如一對搭配許多次的夥伴一樣,有著共同的默契,行動一致的突分左右,一人迎向了二個偷襲的敵人。

  這偷襲的四個人是存心要人命的,他們一上來用的全是最狠、最毒、最直接的招式。

  他們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味的猛攻,期冀在最短的時間裡殲滅對手。由這些看來,這四個人必定是專業的人才。

  小飛俠出身殺手,對這些人的心性、動作,甚至武功路數,他一上手心裡就有了底,因此他也就明白為什麼遇襲的原因。

  王飛不愧是個專門緝兇的人,他一面游刃有餘的對付面前的二個殺手,一面出聲喝問:「你們是誰?會不會弄錯了對象?怎麼問聲不響的?」

  沒人理他,王飛也找出了真火。

  他突然從隨身攜帶的袋子裡抽出一條長鞭,這條鞭長九尺七寸,是由一種特殊材質絞合的發編織而成,頭粗尾細,鞭身上更有指甲蓋大小的鱗片,力道用的恰好,就宛如倒鉤,是一件可怕的兵器。

  與他對敵的兩個人似乎對這條長鞭極為熟悉,見王飛長鞭一出,他們全無表情的臉上立刻有了一種恐懼。

  小飛俠也看到王飛的長鞭,他的臉上也有些不自然,他還是堅持己見,手中長劍並未出鞘。就這麼與對手拚鬥。

  不過他的另一隻手卻已暗扣了幾隻十字飛嫖。

  至於他不願用劍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怕在王飛面前露出真正的身份。因此這場仗打下來可就漸漸有些吃力。

  劍在鞘就和虎無爪一樣,小飛俠的對手對他手中的劍簡直毫無懼意,一隻短朝、一柄鬼頭刀,全都沒有守勢,拚命的搶攻。

  小飛俠也急了。

  在看到王飛的對手有著疑惑的時候,他故意露了一個空門,讓面前的敵人伺機猛撲時,他突然手腕一抖,抖掉長劍的劍鞘。

  這一抬使得對手大吃一驚,畢竟他們明白小飛俠是個最會用劍的殺手,對他的劍多少因為傳聞的關係,打心底就有種恐懼。

  所以在對方一怔之間,全防著劍的時候,小飛俠左手暗扣的十字鏢已倏地出手。

  這是聲東擊西,也是令人防都無從防起的出其不意。

  只聽使刀的人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呼,而使短戟的卻連叫都叫不出來!

  兩個人一是胸前心口的正中央,一是咽喉致命的部份全中了小飛俠那神鬼不察的十字飛鏢。

  小飛俠雖然解決了他們的對手,可是自己也被鬼頭刀劈傷在肩頭。

  那是輕傷,也可以說是他故意留下來的。

  就在此時,小飛俠聽到王飛的對手顫聲道:「你……你是『王員外』?」

  王飛則大聲回道:「不錯,我也認出了你們,你是『秋刀』賀風,他是『鬼影子』趙寒山,看來你們這些人已經對我恨之入骨了,是否『血輪迴』指派你們來的?」

  敢情這王飛自以為是的毛病又犯了,他還真會聯想。「秋刀』與「鬼影子」顯然被弄糊塗了。

  他們沒想到王飛到現在還不知道小飛俠的身份。

  又是兩枚十字飛鏢。

  接著小飛俠就真的如飛的衝了過來,在「秋刀」賀風與「鬼影子」趙寒山剛躲過飛鏢時,他已劍出如虹。

  他是急了,急得不顧暴露身份的危險,而使出了令對手致命的一劍。

  這一劍隼准、快捷、狠厲而詭異。

  「秋刀」賀風在前,於是他首當其衝。

  只見他眼睛裡有太多太多恐怖,使得他只能慌亂的把手中鋼刀拚命的舞出一道帷幕,希望能躲過這一劍。

  而「鬼影子」在後,他本以為這一劍力不及他,但在看到小飛快長劍竟然如鬼魂般穿透「秋刀」賀風的刀幕,筆直刺向自己時,他嚇得連手中的「魚骨劍」也舉不起來。

  就這麼眼睜睜的見到這一劍刺了自己的肚子。

  他臉上興起了一種很奇怪的表情,有迷恫,有驚恐,有痛苦,更揉合了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

  然後他即張大瞳孔,眼神逐漸渙散,緩緩倒下。

  「秋刀」賀風沒想到小飛俠那一劍居然目標不是自己,他得到了一個喘息的機會,而且臉上立刻閃出狠毒之色,從懷裡摸出了一包東西,同時提刀就劈向來不及回身的小飛俠。

  一切發生都在剎那。

  小飛俠那一劍雖然把「鬼影子」趙寒山刺斃,但「秋刀」賀風這一刀卻也來得迅急。

  小飛俠正想要閃避,王飛已一掠身子,擋在了他的前面,雙手長鞭一拉,巧妙且驚險的擋住了這一刀。

  「秋刀』眼見一刀落空,他手一揚,一蓬粉狀的東西已擲向王飛。

  而王飛要避,已不可能了,只聽他問哼了一聲,眼睛只感到一陣刺痛,立刻什麼也看不見了。

  「秋刀」賀風一喜,反手一刀比劊子手還要精確的斬向王飛的頸子。

  套句古詞,說時遲,那時快!

  小飛俠剛才銳不可當的一劍又已出現。

  這一次「秋刀」賀風再也躲不了,避不過。

  他的刀只差半尺就斬進王飛頸子的時候,人就倒了。

  同樣的,他也無法相信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快的一劍。至死眼睛都還望著胸口汩汩流出的血液。

  「王兄,王兄!你怎麼了?什麼地方不對?」

  小飛俠解決了「秋刀』賀風,立刻奔至王飛的身旁。

  王飛雙手捂著眼睛,痛苦難過道: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痛,什……什麼也看不見。」

  小飛快心頭一凜,只當是王飛眼睛中了暗器什麼的,可是在看到王飛頭上殘留的白色粉粒後,他寬心了。

  「王兄,你別驚慌,你的眼睛沒什麼嚴重,只不過會暫時看不到東酉,過二個時辰就沒事了。」

  「怎麼說?」王飛道。

  「你中的是一種叫『暫盲』的藥粉,這種藥粉的作用是使敵人眼睛暫時失明,而只好乖乖束手待斃。」

  「有這種東酉?你怎麼曉得的?」

  王飛也安了心,他摸索著把手中長鞭收進帶子裡。

  小飛俠心頭一跳,道:

  「哦!我只是聽人講的。」

  王飛看不到小飛俠臉上的表情,要不然他一定會發現小飛快在說謊。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小飛俠處理過「鬼影子」趙寒山等人的屍體後,立刻雇了一輛馬車,連夜直奔青州。

  寂夜裡車聲據據,車老大不時揮鞭抽馬的比喝聲可傳出老遠。

  車廂裡王飛眼睛上蒙了一塊布,他和小飛俠一人靠坐一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人和人的距離是隨著時間而愈來愈近。

  而共同渡過患難的人,他們之間的情感更不在話下。

  撇開其他的因素不談,小飛俠和王飛這會兒還真的不像初次見面的朋友。

  隨著車身的顛簸,小飛俠關心的問:

  「好點沒爭不會那麼痛了吧。」

  「嗯,沒那麼痛了,看樣子到了青州也應該可以看見東西,要不然還要你拿根根子在前頭牽著我帶路,那才是麻煩事一樁呢!」

  小飛俠笑了笑道:

  「那有什麼麻煩,只要你老兄鼻子靈,路上有團狗屎能聞得到,別一腳踩下去就行了啊。」

  王飛也笑了出來!

  王飛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興奮道:

  「小子,看不出來你還真有本事,四個人全教你一人解決了,這不但讓我訝異,更讓我難以置信。喂!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有那麼好的身手,居然他媽的混到了要當了隨身佩劍的地步?」

  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小飛快也就眼珠亂轉一通,腦於裡已編了一個故事道:「我藝出天山一個無名望,前些日子他老人家升天得道,啥也沒留下,只留給我這身你認為還不賴的武功。為了歷練,自己也不能老死在天山,於是我就下了山,沒多久的時間,身上也就弄得囊洗如空,肚子餓了要吃飯,你說我不進當鋪,難道還能進衙門?」

  「嗯,有志節,我沒看錯人。對了,方纔我見你刺殺『鬼影子』趙寒山那一劍,簡直太玄奇了,簡直可以和『血輪迴』比個高低,只可惜那個殺手從來沒有人知道他,要不然有你幫我,哈!那咱們可就發了。」

  不得不應和著對方,小飛俠故意道:「聽你談了好幾次『血輪迴』,這個『血輪迴』對你那麼重要嗎?」

  王飛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勢,道:「你當然不知道『血輪迴』是誰?江湖跑久了你就明白『血輪迴』有多可怕,他是個殺手,身價官府已出到賞銀三十萬兩,還不包括民間私人募集的,像我這種專門緝捕有身價兇犯的人,能不心動嗎?不過我發現現在他好像也知道我在追蹤緝捕他,我有種感覺,感覺他一直躲在暗處和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小飛快心裡暗道:「咱那有心情和你玩,我現在光躲『虎爺』派出的一批批殺手都來不及了。」

  王飛又道:

  「唉!可惜我眼睛看不見,要不然讓我看看『鬼影子』趙寒山和『秋刀』賀風身上的傷口,我就可做個比較,看看你和『血輪迴』的劍法是誰厲害了。」

  小飛俠偷偷的笑在心裡道:「早防著你了,如果真讓你瞧見了,恐怕咱們兩人可有得玩了。」

  王飛不曉得小飛快心裡所想,仍舊道:

  「小子,你這麼在江湖混也不是辦法,怎麼樣?咱兩人合作,咱這職業雖然會得罪一些人,但總是憑著本事,只要多逮著幾個如『血輪迴』這樣的貨色,你一輩子可就吃不完了。」

  小飛快苦在心裡,道:

  「再說吧,我剛踏入江湖,還是多走走、多看看好些。」

  「那也不衝突啊!我可以陪著你,反正也可順便到處尋訪。」

  小飛俠心裡又暗罵道:「我靠,你這不是趕鴨子上架,逼得我拿脖子往繩子裡面套?」

  小飛俠不知道怎麼回答,也就不再哼聲!

  王飛繼續接著話題道:

  「剛才那四人可也是有身價的殺手,在江湖裡全是惡名昭彰的厲害角色。他們找上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血輪迴』指使的?還是突然的巧合,因為他們那種人早把我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是巧合倒也就好辦,如果是『血輪迴』指使的,這事就有點辣手了。」

  小飛俠心裡暗道:「我倒希望他們是找你的,奈何人家的目標是我,而你恰好和我在一塊,而受池魚之殃罷了。」

  小飛俠嘴裡卻道:

  「有什麼棘手的?」

  王飛歎了一聲,道:

  「如果是『血輪迴』指使的,那麼我就必須推翻了我以前的判斷。」

  「以前的判斷?」

  「不錯,在以前我認為『血輪迴』是個獨行客,所以他的出沒總是不留下任何痕跡,對付這種人只要碰上就是一對一的幹一場,誰勝誰負立見分曉,就沒什麼後遺症,如果我的判斷錯誤

  「怎麼樣?」

  「那就討厭了,這表示他是在組織裡,並且是個龍頭,就算他最後被我追緝煩了,出面對付我,也一定是傾巢而出,在那種情況下,我能活下去才是奇跡,而且日後我一定還有無休無止的糾纏,因為在殺手組織裡,他們是不達目的經不罷休的。」

  小飛俠當然瞭解,所以到現在他已頭大了。

  小飛俠對王飛的分析,他只能心裡苦笑,暗道:「我倒希望是前者,可惜我不是,更不是龍頭。」

  龍頭是誰?當然是虎爺唆!

  所以他才能指揮一波又一波愈來愈強又愈來愈可怕的殺手,來對付小飛俠。

  而小飛俠真正煩惱的卻是他一向只和虎爺有縱的聯絡,而和其他的殺手根本沒有橫的聯絡。因之他等於處在明處,而派來殺他的是處在暗處。

  敵暗我明,這樣的情形吃虧的大都是明處的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3:12

第五章


  近鄉情怯。

  小飛快現在就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雖然他不是遊子歸來,而滿春園也不是真正的家。王飛的眼睛已經好了。

  從來到青州,到投店住下,一直到現在掌了燈,該出門的時候,他是早就發現了小飛俠有些不一樣的表情。

  王飛似乎很能體會小飛俠的心境,因此他也沒多說什麼,整天只是靜靜的觀察,看著小飛快踱來踱去,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一會兒端起茶碗半天沒喝一口,又放下了。

  王飛最後看了看天色,問道:「決定了沒?你去是不去?」

  小飛俠有點窘迫,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說真的,那地方只是我生長的地方,有感情的只是一種懷舊,說真的,那裡給我的只有傷感。」

  「有時候緬懷傷感,也是一種很美的感覺。」

  王飛突然說出一句頗有學問的話。

  王飛接著道:「走吧!不管怎麼樣,你也總該到那打聽一下,你告訴我那個……那個叫小雨的女孩子葬在什麼地方?」

  提到小雨,小飛俠就一臉悲忿,眼中立刻浮現出全身裸露被人像畜牲似的玩弄,更看到她身上青紫瘀腫的對自己淒然叫道:快走,快走!.是的,她死了。

  可以說為自己而死。

  自己也該找到她葬身之地去祭拜一番,而且是帶著那禽獸般男人的頭顱。

  看到小飛俠臉上的變化,王飛猜到了他心中想的事,問道:「你是不是認為該先打那個畜牲不如的洪鏢師?」

  小飛俠眼裡有著怕人的光芒,冷哼道:「只要那姓洪的沒死,他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最起碼有三百天是窩在滿春園裡。」

  「那還等什麼?最好今兒晚上能碰上,也省得還要費工夫去打他。」

  小飛俠沒再說話,佩好劍就筆直的領先出了房門。

  一樣的滿春園,卻是不一樣的心境。

  小飛俠一進到滿春園,卻發現到人事全非。

  從站門口的大茶壺,到匆匆在面前晃過的幾名姑娘,小飛快竟然沒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兩位爺,第一次來?怎麼稱呼?是先叫酒菜呢?還是先叫姑娘?」

  在一處偏房落好坐,帶位的龜公阿談的問著。

  王飛覷了一眼小飛俠道:「你看怎麼著?」

  小飛俠長在這,但卻是頭一回以客人的身份進來。

  他想了想道:「先上酒菜吧。」

  「行,兩位梢待一會兒。」

  龜公回了一聲,便逕自忙活去了。

  王飛問道:「可有碰著了熟人?」

  小飛俠搖搖頭道:「看來這全變了,姑娘們我肯定沒一個舊識,就不知老鴇還在不在,是不是連老闆都換了?」

  「那怎麼辦?如果沒一個熟人,那咱們豈不白來了?」

  「不會吧,我想總有人知道些三年前的事。」

  酒菜上得很快。

  本來嘛,這兒時間就是金錢。

  酒菜上得慢,那姑娘們豈不少接了幾個客人。

  擺好了酒菜,龜公又淚笑道:「兩位爺,要不要我現在就叫姑娘們進來?」

  小飛俠志不在女人,他更知道來這地方如果姑娘們進來後又遭回票,她們的心裡會十分的難過。

  「我知道你們這有花牌,我想先看一下子再說。」小飛俠想出了這個最便捷的法子,敷衍著道。

  「花牌?有,有!您等著,我這就去拿。」

  龜公嘴裡客氣著,心裡卻「干」上了。

  在他想從花牌上看到的只是一個接一個的假名字,又不能分出誰美誰丑,要看花牌豈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但是人家是客,花錢的大爺,龜公幹是干,還是很快的拿了花牌進來。

  小飛俠慢慢的翻著,仔細的看著資料。

  小紅:嬌小,膚白,嗲勁足,善唱曲,十九歲,大名府人氏。

  春花:中等身材,乳大臀大,汁多蜜足,二十歲,青河縣人氏。

  梅蘭:略黑,眼大腰細,善叫床及扭功,二十三歲,淮南人氏。

  小蜜桃:五官清秀,體態勻稱,能吹能品,十九歲,苗疆人。

  大鳳凰:豐腴白皙,軟硬俱佳,二十五歲,東北人氏。

  恰紅:膚若細脂,中等身材,精各式花招,二十三歲,化城人氏。

  小飛快把厚厚一本花牌名冊從頭看到尾,他是看到幾個熟識的名字,但一看介紹及對照年齡籍貫,就知道名字相同,人卻不是自己認識的。

  王飛關心的問:「怎麼樣?」小飛俠還是搖搖頭,合上了花牌冊子。

  小飛快對龜公道:「請老鴇來。」

  「你說……說什麼?」龜公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說請你們的老闆娘來!」小飛俠說得夠清楚了。

  「我們老闆娘已經是……是老太婆了,而且她早已金盆洗……洗手……」

  王飛突然瞪眼道:「少廢話,要你叫誰,你就叫誰,待會少不了你的賞錢。」

  龜公跑了出去,心裡還真是納悶,那有大姑娘不叫叫老太婆的。就算老的退火,也不是這麼退法呀!

  小的補眼睛,老的補筋骨。

  龜公想不出這兩個年輕客人,筋骨正壯,有什麼好補的。

  老鴇來了。

  小飛俠的心也涼了。

  因為他根本不認識她。

  「喲,兩位客官,你們也真是的,咱們這有近百的姑娘,你們偏偏不選,怎麼會找上我呢?我可是好多年沒幹這事了。」

  老鴇的臉上塗抹得差不多有斤重的脂粉,仍然蓋不住臉〔浮起的皺紋,她一進門就尖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嗓門。

  雖然她嘴上這麼說,但是從她的表情裡誰都看得出來,恐怕要她倒貼,她也絕對肯脫褲子,而且脫得比誰都快。

  王飛和小飛快差點沒把隔夜的飯菜給吐了出來。

  王飛倒妙,他居然趕快站起,說了一句「小子,這兒交給你了,我出去溜溜一會回來。」人就逃似的衝出房門。

  老鴇更會錯了意。

  她眨著發亮的眼睛,順手關上門,就一屁股坐到上飛俠身邊。

  小飛俠趕忙挪開一個位子,嘴裡道:「你是這兒的老闆娘?」

  老鴇笑得有如母雞下蛋。

  她手中紅巾一甩,眼睛再也捨不得離開小飛俠的臉上,回道:「是呀!我姓錢,以前的花名叫小喬,可是大家卻喜歡叫我「翹翹」,你懂不懂「翹翹」的意思呀!」

  小飛俠只感覺到胃裡一陣翻攪。

  他心裡直喊著「我的媽呀」。

  他在這種環境裡長大,什麼「雙關語」會聽不懂?他現在莫說「翹」了,恐怕嚇得縮都不知縮到那去了。

  「『翹翹』,哦不!小喬……不不,錢老闆娘。」小飛俠一定嚇傻了,對人家連改三次稱呼:「你別誤會,千萬別誤會,我……我找你來,只是想打聽個人。」

  總算明白人家的意思了,老鴇錢媽臉上有著失望極了的表情。

  她頹喪得像家裡死了人,道:「你要打聽什麼事?不管你們打聽什麼事,我姓錢,也最愛錢……」

  「我懂,我懂。」小飛俠立刻奉上了銀子,道:「我想請問你這兒前一任的王媽媽現在什麼地方?」

  老鴇錢媽一下子瞪了眼,她有些吃味道:「王媽媽?我……難道我比不上她嗎?」

  小飛俠碰上這種滿腦子邪念的女人,他真恨不得一拳把她打成扁的。

  但小飛俠耐著性子,又道:「你真的是誤會了,我找王媽媽是有點私事……不,不是你所想的那種『私事』,唉喲我的媽呀!我就老實對你講吧,我想要打聽三年前在這兒死去的一名叫小雨的姑娘,她葬在什麼地方?」

  老鴇錢媽這一次是真的死了心。

  她想了想道:「你說的是王媽媽把這間店頂給了我,聽說搬到京裡享福去了,不過你說的什麼叫……叫小雨的姑娘,這件事我聽說過,她就葬在城西大柳樹下附近。」

  知道了答案,小飛俠心中有如釋出一塊石頭,他連聲的對老鴇錢媽道著謝。

  站起身,老鴇錢媽正欲出門,突然又道:「奇怪.怎麼這種三年前的舊事,怎麼這會兒倒成了熱門新聞了?」

  小飛俠一聽,不禁又詫異道:「什麼熱門新聞?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錢媽皺著眉頭,想著道:「前幾天也有個年輕人跑到這兒來打聽當年那段公案,還探聽從前在這一個叫……叫什麼小飛快的有沒有回來過呀等等的消息,最後還聽說扯出一個『龍虎鏢局』洪鏢師被他殺死的事來。」

  我靠!小飛使心裡罵了一句。

  不禁想到虎爺的可怕,他竟早已算準了自己會再回來一樣,居然先派了人來。想到這小飛俠心裡就一陣發毛。

  小飛俠也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誰要背叛了虎爺,那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有辦法派人追殺。

  懶得再去想為什麼姓洪的鏢師會死在這個被派來的殺手手中?小飛俠只想快一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小飛俠剛出門,他眼睛一亮,看到了一個熟人。

  這個人是這兒拉二胡的琴,叫老齊。

  通常像這種靠手藝混飯吃的琴師,他們都有固定的地盤,所以這兒的任何人都換了,琴師還是在。

  「老齊,你是老齊對不?」

  站在門口,小飛俠有種碰見親人的感覺,他興奮的叫住手裡抱著一隻二胡的老人。

  「你是……」

  叫老齊的老人停了下來,他望著小飛快,努力的思索,卻想不起來這個看來面熟的俊逸年輕人是誰?小飛快一把將老齊拉進房間,把他接到椅子上,掩抑不住欣喜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小飛快,有一回偷偷玩您的二胡,弄斷於茲,你氣得要揍我的小飛俠呀!」

  經小飛俠一提,老齊頓時恍然大悟道:「是你?小飛俠,真的是你,幾年不見,你變得我都不認得了。」

  「是呀!你也老了。」

  小飛俠熟絡的替他倒上酒。

  老齊歎道。

  「那可不,歲月催人老啊!咦,你怎麼會回來的?」

  於是小飛快便簡略的把當年事情發生的情形說了一遍,只有隱略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老齊聽完後,也感歎道:「那麼你這次回來是……」

  「是想拜祭一下小雨,及找那畜牲『無常洪』,算一算總賬。」老齊又歎了一聲,道:「小雨那個女人也死得真是冤枉,你有這份心她也該瞑目了,不過聽說那姓洪的已經遭人做了,消息正不正確我也不得而知。」

  「這我會去查的,他若死了也就算了,如果沒死,他也活不了幾天,血債血還,這可是條人命。」

  「唉!你也是苦命人,從小無父無母的也都人心疼……」

  對小飛快的來歷,老齊當然清楚得很,說到這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不覺脫口道:「以前你還小,我沒告訴你,現在我想該告訴你了,這或許對你的身世有點幫助。」

  「身世?」小飛快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慌道:「您快說,快說!」也難怪小飛俠會慌,畢竟多少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告訴他有關身世的事。

  「事情是這樣子的,當年發現你的是老劉,有一天我和他一塊喝酒,他告訴我你身上本來有一塊雕輟傲的翠玉,卻被老鴇給拿了去,老劉也是吃人家的,他沒敢說話,物換星移,事隔多年,也不知那拿走你身上王佩的老鴇如今還活不活著,如果找到了那棋傲王佩,或許有一天能找到你的親人也說不定。」

  一陣暈眩後,小飛俠激動道:「竟有這回事?竟有這回事?當年拿走我身上王佩的老鴇姓什麼?叫什麼?」

  老齊想了想道:「好像……應該是姓羅,至於叫什麼我就真的想不起來了。」

  「羅!」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3:32

  小飛快緊緊的把這個字記在心裡,雖然不至於感激涕零,也還是千謝萬謝的與老齊分手。

  每個人都有希望。

  大多數的人活著也都是為著個人的希望。

  小飛俠對今生本已絕望,現在卻有了希望。有了希望的他,對明天,對未來,也就打消了宿命的觀念。

  他突然有了一定要活下去的決心,那怕是遇上虎爺最厲害的殺手。

  他有這種決心,完全是因為他不能糊里糊塗的來到這世上,也不能馬馬虎虎的就這麼離開。

  在以前對自己的身世之謎是毫無線索,無從查尋。

  如今既有一線曙光,那種對血脈相連與生俱來的情感,就一下子讓他覺得自己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辦。

  小飛俠居然在滿春園裡找不到王飛,問了大茶壺,也問了幾個姑娘,就是沒人見到他的蹤影。

  等了一會兒,他也懶得等了。

  主要的還是小飛快也怕再和他「攪合」在一起,畢竟王飛不可能永遠不會發現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不再等他。

  出了滿春園,在香燭店裡買了些紙錢香燭,就直奔城西。

  沒有人在晚上掃墓的。

  小飛俠卻因為心裡有著太多的緬懷,及一份「伯仁因我而罰物愧疚,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就趕到大榕樹下。

  城郊夜半,荒家處處。

  小飛俠很快的就找到了小雨的墳塚。

  令他吃驚的卻是墳前卻有人前不久才來過的痕跡,三根燒盡的香,一堆紙灰尚未完全被風吹散,另外幾樣素果沒被帶走,還沒腐爛。

  這是誰?清明早過,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替這個默默無聞、可悲又可憐的女人上墳?若說家人,小飛俠知道小雨根本沒家人,她從小就被人收養,至長大就被養父母狠心的推入了火坑。

  若說恩客,小飛俠卻不信有這麼多情的恩客,那除非太陽打西邊出手。

  左想右想,頭都想疼了,就是沒有一個答案可以成立。

  寒風吹過樹梢。

  小飛俠心頭突然有種警兆出現。

  練武的人都有這種潛能,他們也都相信這種獨特的潛能。

  果然,當墳堆裡冒出來四個人時,小飛俠已知道自己的警兆已經靈驗了。

  這四個人將小飛快圍在中間,先望了一眼墳前的香燭及未群盡的紙錢一眼,其中一人開口了。

  「我們猜得不錯,你果然還沒走。」

  「你們能打到這,更讓我吃驚!」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他已發動了攻擊。

  在這個時候,這種地方,這些人突然的出現,小飛快知道他們絕不是來請自己喝酒的。

  這四個人對於小飛俠這種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淬然攻擊的方式,顯然也激起了怒火。他們全不是弱手,在一陣慌亂後很快的就扳回了劣勢。

  四柄一式九環大砍刀,發出懾人魂魄的響聲,配合巧妙的進退有序,看樣子他們是經過一番訓練才有這種聯手的攻敵方式。

  小飛快長劍已出,心頭駭然。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他可是明白這四個人是他最近以來遇到的最厲害的對手。

  他不敢大意,長劍翻飛之間,精、氣、神全灌注在裡面,每一招一式都在尋覓著這四個人的破綻。

  這四人也很怪,他們雖然拼盡全力的對付小飛快,但攻拒之間彷彿都盡量避開人身的要害。

  換句話說,他們似乎沒有要取人性命的意思。

  小飛快是個殺人的行家,對搏擊之道是學有專精,他一下子明白了人家的意思——「活捉」。

  這四個人絕不是虎爺派來的。

  虎爺瞭解自己的份量,這四人功夫雖然不錯,但還沒有那個本事能活捉自己。

  想到這,小飛俠本來已準備使險招取敵命的念頭已打消。

  「住手!」

  大喝一聲,小飛俠已跳出戰圈。

  那四人一下子見對手不打了,為之一怔!

  「你們是誰?」小飛快眼皮流轉道。

  「大風會!」

  那四人保持高度的戒心,其中一人回著話。

  搜遇記憶,小飛俠也想不出自己曾和這南七北六,十三省膘局所組的「大風會」在什麼時候有過樑子。

  「你們弄錯了對象吧!」

  說話的那人與同伴對望了一眼,也直覺的認為有些什麼地方不對。

  那人孤疑道:「龍虎鏢局的事不是你幹的?」

  「龍虎鏢局?」

  「不錯,『霸錘』徐天霸、『笑狼』洪濤二人是不是你所殺?」小飛快搖搖頭道:「不是,雖然我有意要殺你們口中的洪濤,但還沒來得及行動。」

  那人怔了一下,續道:「你要殺洪濤?為什麼?還有你半夜三復不睡覺,跑來祭拜這個妓女,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無可奉告。」

  「閣下最好弄清楚,這件事牽扯著本會二名外堂鏢師的被殺。」

  「那又怎麼樣?」

  「如沒有個交待,不管你是不是兇手,今晚都別想離開這,因為你擺明了是想與我『大風會』過不去。」

  小飛俠不知誰殺了那個早就該死的「笑狼」洪濤,不過他卻知道既然人家找上了自己,事情就絕對不是那麼簡單,不是三言徊語就能化解掉他們對自己的懷疑。與其到最後還是要兵戎相現,他此刻也就懶得卻解釋自己與小雨的關係。

  再者本已亡命,也就不在乎多「大風會」這個敵人。

  就在想要如何回答的時候,墳堆深處又出現一個人。此人正是「龍虎漂局」的「鬼秀才」杜元詩。

  他快速的來到現場,當一見小飛快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立刻對這與小飛俠說話的人附耳輕語。

  那人聽完了「鬼秀才」杜詩元的話後,臉色顯得極不好看,瞪眼道:「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這笑話也未免鬧得太大了吧。」

  看了小飛快一眼,「鬼秀才」杜元詩惶恐道:「屬下也不知道這個小雜碎會好死不死的恰巧在這裡出現呀!」

  冷眼旁觀,小飛快已經心裡明白了七、八分。他沒說話,在等著看對方這些人要怎麼來收拾這種局面。

  乾咳一聲!原先主話的那人又道:「朋友,我想你也知道了,這是一場誤會,事情就作罷,你看如何外「無所謂,不過你這屬下可得向我道個歉。」

  小飛快瞟了「鬼秀才」杜元詩一眼。

  「鬼秀才」杜元詩叫道:「道歉?我要道什麼歉?」

  小飛俠冷冷回道:「為了你剛才口出不遜。」

  「口出不遜?媽的蛋,你不要有了台階不下,硬要拿根繩子往脖子上套。你找死是不是?」

  「鬼秀才」還真沖得很。也難怪,在他想像小飛快這種看來生嫩的角色,充其量只不過學了幾年功夫罷了。

  當然,如果他早來一步,看到了剛才小飛快以一敵四的場面,他現在也就不敢如此說話了。

  小飛俠還沒發作了,那「鬼秀才」杜元詩臉上即挨了一巴掌,打他的人正是那四個人中帶頭的。

  這一記挨得不輕,「鬼秀才」捂著臉,連嘴唇都被打破,見了血。

  「杜詩元,我現在才知道你們『龍虎鏢局』怎麼會教人家給挑了。」

  「鬼秀才」沒敢吭聲。

  那人接著又教訓道:「謙受益,滿招損。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懂?」

  「鬼秀才」低著頭,眼裡卻有著恨意的瞪著小飛俠。

  那人罵完了「鬼秀才」,接著一抱拳對小飛俠道:「朋友,『大風會』外三堂巡堂執事董景林這裡代屬下致歉。」

  人講理,小飛俠豈能再計較。

  他亦笑道:「好說,不敢。」

  董景林又道:「看朋友一身功夫不俗,年紀又輕,不知如何稱呼?」

  小飛快面有難色道:「請恕不便告之,誤會既除,那麼在下尚有事待辦,就此別過。」

  這董景林臉上雖有著不悅之色,小飛俠要離去,他也無從發作,只能看著他消失在夜幕裡。

  等小飛俠看不見人影後,這董景林才收回目光,對著「鬼秀葉」杜元詩瞪眼道:「我不知你在江湖是怎麼混的?這個人年紀雖酸,卻是個可怕的對手,好在仇沒結下,要不然你還扛不起。」

  心裡嚇了一跳,「鬼秀才」問道:「董執事,這人是什麼來歷?」

  「不知道,以他的身手看來,絕不是無名之輩,合我四人之力時付他,都沒討得好處,剛才若再打下去,情況如何還真難預「鬼秀才」心頭一跳,道:「他真的這麼厲害?」

  董景林道:「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還用得著說假話?你最好記著,以後口裡收斂點,不要給我們惹來太多的麻煩。」

  「鬼秀才」連看都不敢看人家了。

  他心裡有鬼,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原來他隱瞞了部分事實,並沒告訴這四個人挑了鏢局的人是楚烈。

  他這麼做完全是私心作祟,想藉著「大風會」的力量來替「霸錘」徐天霸報仇,如果挑明了楚烈,那麼「大風會」必定會詳究實情,仇非但報不了,弄不好自己還得背上知情不報的罪名。

  事實上也是這樣,「大風會」一向律己甚嚴,會主總瓢把子齊鐵山更是硬漢一條,他不惹事,卻不怕事。但是如果事情的爭端錯在己方,每個人都知道,就是要他剁下自己一條胳臂來賠禮道歉,他也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反之,他亦會不懼對方來頭多大,也要討回一個公道。

  幾經輾轉,多方打聽,小飛俠終於問到了當年滿春園那姓羅的老鴇,聽說已遷居至蘇州了。

  不管這個消息是否確實,他卻如獲至寶般的欣喜不已。

  他更像瘋子般的日夜趕路,終於在十天後來到這人文苔舉山明水秀的古城。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蘇拭詩中亦有:地入江南最有情,情夫販婦皆冰玉。

  另外社苟鶴「送友人吳」對蘇州的描述亦一時道盡。

  君的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官閒地少,水港小橋多;夜市賣菱藕,春船載褲羅;遙知未眠月,相思在漁歌。

  不錯,蘇州正是地近太湖口,河圳如同,處處小橋流水,不啻為江南的水鄉澤園。

  只有一個姓,沒名、沒地址的,無異如海底撈針般的困難。

  向晚,街上人潮摩肩擦腹的,他更不能逢人就問。心裡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竟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太湖邊。

  這時他看到一個嬌燒的女人,身材玲進有致,對小飛快笑了笑,就一搖一擺的走了過來。

  子從這女人的裝扮,走路的姿態,以及作出來的媚態,小飛俠已明白是幹什麼的了。

  「這位公子,佳景在前無人為伴,豈不太煞風景?」

  小飛俠沒理她,轉身就想走。

  「喲,幹嘛呀!何必擺出一付拒人於千里外冰冷面孔呀!」

  那女人一面說著,一面已伸出手拉住小飛俠的衣袖。

  對付這種「阻街女郎」,小飛俠知道千萬不能開口,否則對方就會像蒼蠅般趕都趕不走了。

  他甩開對方的手,冷漠的瞪著她。其實他心裡也明白,一個女人若淪落到需要出來拉客人的地步,也是夠悲慘的。

  從小在妓院長大,他也只能把那份同情放在心裡,表面上卻不敢苟以言笑。

  那女人一點也不為小飛快的冷漠而有所畏怯。

  她上前一步,高聳的胸部已快頂到人家,口裡嬌聲道:「你真的一點不為它所動?」

  歎了一聲,小飛快道:「姑娘,我不是你的對象,你就別在我身上下功夫了。」

  話一說完,小飛俠就已後悔了。

  因為那女人已經緊緊的貼在他胸前,嗲聲嗲氣道:「何必呢?只要你答應,我保證能夠讓你花最少的代價,得到最高的享受。」

  到了這種時候,小飛俠只有伸手入懷,掏出身上僅有的幾兩碎銀,他尷尬道:「姑娘,這是我的所有。」

  那女人突地退後一步,表情變得還真快,睜著眼,尖著嗓子道:「什麼?弄了半天你竟是個空心大佬倍?」

  小飛俠臉上一紅,苦笑道:「只能怪你罩子不亮。」

  一把搶過了小飛俠手上的銀子,這女人臨走還哺咕著:「真他媽的倒霉,白『磨』了半天。」

  小飛俠望著她的背影,心裡竟由衷的替她禱告,希望她今晚能找到一個付得出銀子而又願意和她上床的男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3:52

第六章


  月夜下的太湖,猶如覆蓋著一層薄紗的少女。

  有嫵媚,有羞澀,更有著多情。

  小飛俠一面信信步在湖邊踱著步子,一面腦子裡不停的想著要如何去找出要找的人。

  正當心裡煩亂得理不出一點頭緒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聲聲「放我走,放我走」的女人喊叫聲!

  聲音裡透著惶恐與驚懼,讓小飛俠感到詫異的卻是那聲音聽來甚為耳熟。

  他不想管閒事,也不愛管閒事。

  可是當他想到她是一個淪落在這靠出賣身體的可憐女人一後,他不覺得朝著聲音來處走了過去。

  沒多遠,他看到了那個女人被一個男了拉著,而她卻死命的掙扎著,想要逃出那個人的掌握。

  近了,小飛快已看清那個男人不但長得俊秀瀟灑,穿得更是體面,一襲淡藍色絲質的罩衫,在月光下發出閃閃光暈。

  怪了!

  小飛俠實在弄不清這個女人是不是有毛病?一個長得討人喜歡,身上又光鮮,鐵定多金的年輕人,她怎麼會不要?

  妓女挑客也不是沒有,但是這樣的男人她還不要,小飛俠就是想不出她還要什麼樣的男人。

  「放……放我走,你放我走啊!」

  任憑那女人如何的掙扎,她就是無法掙脫人家的手掌,到最後她急得連聲音都變了。

  「朋友,請你放開她。」

  小飛俠靠近些,出聲喝著。

  那個人怔了一下,就這一怔那女人已掙脫了他的手。

  那女人一見是小飛俠,慌亂得就衝到他的身後,又驚恐的道:「我不要跟他去,我不要跟他去……」

  小飛俠皺了眉,對著那人道:

  「這樣強人所難,好像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吧?」

  那人被小飛快一頓搶白,他也皺起了眉頭,道:「你在說些什麼,你可知道阻差辦案可是有罪的?」

  「阻差辦案?」小飛快冷笑一聲道:「我只知道你強拉著人家,而人家不願跟你去。」

  「放屁,你別顛倒是非!」那人急切的道。

  小飛俠嗤聲道:

  「噴,噴!我顛倒是非?朋友,你也未免太會給人家亂扣帽子吧!好,就算你是官差,這個女人犯了何罪?」

  「當街賣淫,有礙善良風俗。」

  小飛俠不慌不忙道:

  「可有證據?可有人證?」

  那人一怔,又道:

  「我就是人證,她自己找上門來百般賣弄風情。」

  小飛俠倏然一笑道:

  「做賊的喊捉賊,這不是沒有的事。話說回來,她也可以說她是人證,證明你意圖對她不軌呀!」

  那人呆住了。

  他沒想到會碰上了這麼一個能言善道打抱不平的人。

  彷彿也被小飛俠給搞毛了,那人臉色一沉,道:「我說呢,一個女人怎麼敢當街拉客,原來後頭有人替她撐著。」

  小飛快搖搖頭道:

  「你還真會幻想呢!由此可見就算你是官差,也鐵定是個欺壓善良、魚肉鄉民的貪官呢!」

  「你……」

  「我怎麼樣?告訴你,世上總還有不怕官的亡命客。」

  沒再說話,那人卻已出手。

  小飛俠目光一凝,人家一出手,他已知道他遇上了麻煩,這個人絕不是普通的捕快衙役,普通的捕快衙役是不會有這麼高的身手。

  空手過了六、七招,那人的心頭也一陣駭然。

  畢竟他也明白小飛俠不是那個妓女的保鏢,更不是地痞之類的三流混。

  這兩個人愈打愈心驚!

  他們已經發現今夜面對的對手,恐怕是今生遇見最可怕的對手。

  「住手!」

  又過了十幾招,那個自稱是官差的人突然叫了一聲,人已飄開七尺。

  小飛俠停下手來,他望著對方,靜待下文。

  那人望著小飛快一會,才道:「你是誰?」

  小飛俠淡淡道:「我已經說過亡命江湖的過路客。」

  點了點頭,那人道:「我姓楚,單名一個烈宇,何吝於告之大名。」

  小飛俠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一股涼意立刻由頭傳到腳。

  他嘴裡發苦道:「久仰了,在下姓……姓胡,也是一個單名言。『

  根本沒有想到其他,楚烈道:「我已可確定胡兄不是和那女人一夥的,所以咱們這場架也用不著再打下去。」

  心頭一鬆,小飛俠立刻接口道:「既如此,就此別過。」

  小飛俠話一說完,返身就要走。

  「胡兄留步!」

  小飛俠停了下來,卻沒轉身。

  楚烈道:「胡兄身手不凡,不知有幸交個朋友嗎?」

  交朋友?我要敢交你這個朋友,豈不是茅房裡點燈——找屎。

  小飛俠慢慢轉回身,他看到的是楚烈那一雙殷切的眼光。

  歎了一聲,小飛快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胡兄知道我?」

  「當然,楚兄鼎鼎大名,欽賜御前帶刀侍衛,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在下草莽一介,吃的是江湖飯,舔的是刀頭血,實在不敢高攀。」

  楚烈哈哈一笑道:「虛名罷了,胡兄怎好拒絕我一片誠摯?」

  小飛俠搖搖頭道:「真的不敢高攀。」

  楚烈表情一變,道:「就只為了我身在官家?」

  「很抱歉,的確是為了這個原因。」

  不錯,江湖人的確沒有誰願意和吃公門飯的交朋友。

  小飛俠說的是實情,楚烈也明白這層道理。所以楚烈沒有再勉強,只不過臉上明顯有種失望。

  小飛俠苦笑一聲,抱抱拳,轉過身就大步離開。

  加快了步伐,小飛快就好像後面有鬼在追他一樣,連頭都不敢回。

  到現在他還慶幸著,剛才好在沒有與楚烈用兵器幹上,要不然他知道以楚烈的警覺心,及職業上的敏感度,一定立刻就能認出自己真正的身份。

  這個人是誰?

  為什麼江湖上從沒聽說過他?

  楚烈輕輕念著「胡言」這兩個字,心裡卻有著太多的疑問。

  猛然間他醒了過來,同時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一巴掌。

  既能胡言,豈非亂語?

  他傻了,同時也嘗到了被人耍的滋味。

  小飛俠沒想到這個女人仍舊徘徊在附近。

  當他看到她的時候,還真是嚇了一跳。

  「嗨!」

  她從藏身的樹後轉出來,輕聲的叫了一聲。

  小飛俠停了下來,他笑了笑道:

  「你怎麼還沒走?」

  難得的,那女人臉上有種赧然的表情,她抬眼道:「我是很想走,可是也不知怎麼搞的卻留了下來。」

  「為什麼?」

  「不曉得,或許想知道你的結果吧。」

  她停了一下,又接著道:「另外我知道你身上所有的錢讓我拿走後,你恐怕連住店的開支都沒著落了。」

  誰說婊子無情?

  小飛俠笑道:

  「浪跡江湖,站著一條,躺著也還是一條,有什麼地方不能睡的?」

  那女人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突然「嘖嘖」笑了出來!

  小飛俠這才發現自己話裡有著語病。

  小飛俠不好意思道:「對不起,不是有意的。」

  攏了一下被夜風拂亂的長髮,那女人道:「沒關係,這種話對我來說還算含蓄的,更黃、更露骨的我都聽過。」

  小飛快想到剛才發生的事,問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女人一下子臉色一變,猶有餘悸道:

  「應了你那句話,找錯了對象。我也真衰,平日頗有自信的一雙罩子,今兒晚上竟然兩次看走了眼。」

  瞄了一眼小飛俠,她又道:

  「一次是你,另一次更錯把『條子』當成了『凱子』,差點沒叫他給逮回衙門裡去,要不是你替我『圍事』,最少也得在『苦窯』裡蹲上個十天半個月的。」

  小飛快被他的話逗得一笑!

  她翻了翻白眼道:

  「你笑什麼?換在任何人也都想不到這麼一個看來像是富家公子哥的男人,竟然會是個『條子』。」

  「那你是怎麼發現的?」小飛俠問道。

  「發現?要不是他亮出了腰牌,我還當他在開玩笑呢!」

  「這可是個經驗,我想這對你以後可有不少幫助。」

  白了小飛俠一眼,那女人道:「鬼個經驗,我就是有一雙法眼也看不出來像他那種人會是個『條子』呀!算了,不要再談這些一肚子大便的窩囊事了,咱們走吧。」

  「走?到那裡?」小飛俠怔了一下。

  「你幫了我的忙,我總得給你打個睡覺的地方是不?」

  「好意心領了,我隨便打間破廟什麼的就可將就。」

  一瞪眼,這女人就差沒跳腳,道:「你怕我吃了你?」

  「那倒不是,只是男女有別……」

  「別你個頭。」那女人一拉小飛俠的手就走,同時道:「對我這種女人還談什麼男女有別?你總不會還是個『童子雞』吧?」

  碰上這種女的,小飛俠除了苦笑外,他實在不知道能做什麼。

  「你竟住……住在這裡?」

  繞著湖邊走了一段路,最後那女人停了下來,指著泊在岸邊的一條小船,對小飛俠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沒什麼不好的?我這裡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哩!」

  跳上了船,小飛俠發現她說得一點不假。

  這船艙隔開了一明一暗兩間房,暗的看不到,明間裡桌椅俱全,擺飾奇雅,一應物件應有盡有。

  奉上了一杯茶,那女的舒適的脫掉鞋襪,毫不避諱道:「我叫薔薇,你這落拓江湖人呢?」

  啜了一口甘中帶苦,不知什麼茶葉的茶後,小飛俠道:「別人都叫我小飛俠,不過最近有一大堆人要追殺我,這名字我希望你記在心裡,最好別隨便傳出去,洩露了我的行蹤事小,只怕給你帶來不必要的災禍那就事大了。」

  薔毅沒一點驚慌,笑道:

  「你真有辦法,年紀輕輕的,看樣子在江湖上也剛跑不了幾天,居然就有人要追殺你,怎麼?是不是拐了那位黑道巨梟的姨太太?還是惹惱了那位大姐頭?」

  小飛俠笑了笑道:「都不是,只因為我是一個殺手。」

  「別唬我了,瞧你的樣子冷靜有餘,心狠不足,你要可以做殺手,那我豈不成了殺人魔王了!」

  仔細的看了看薔薇,小飛俠發現她的確長得還不錯,如果臉上的脂粉少擦些,多保留些自然的本色,她應該是個稱得上美女的女人。

  看到小飛俠那種研究的目光,薔薇笑在心裡,她站了起來,慢慢的脫掉了身上的衣服。於是一個美好、白皙的胭體立刻出現。

  高聳挺拔的胸部,纖細柔軟的腰身,弧度適中的臀部,完美無瑕的肌膚,以及修長富有彈性的雙腿,她……她竟然衣眼裡面什麼也沒穿。

  小飛俠呆住了。

  最後他歎了口氣道:「你……你要幹什麼?」

  薔薇裊裊行近,近到小飛俠已可聞到她身上的體香。

  「你放心,我不收費,仍然老話一句,給你最高的享受。」

  小飛俠想伸手去推她的身體,可是當他舉起手,卻根本不曉得要停在人家身上的什麼地方。

  小飛俠只能一臉尷尬,卻誠懇道:「薔激,你很美,也很誘人,但是你能不能先穿上衣服?」

  薔激一怔道:「為什麼?」

  小飛快輕輕閉上眼睛道:

  「只因為我把你當成我的朋友,所以我才會告訴你我是一個殺手,只因為我尊重你,所以我才會跟著你來,你懂嗎?」

  薔藏有著一剎那的錯怔,一怔之後她混身一顫,眼裡竟湧現出淚光。

  她顫抖得拾起了地上的衣服,背轉身慢慢地穿上。

  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被人重視。

  穿好了衣服,她轉了過來。

  小飛俠愕然道:「你……你哭了?」

  任由眼淚無情的湧出,薔薇就這麼淚眼漣漣的看著小飛俠。

  小飛俠感到一陣心慌。

  他有點惶恐道:「我……我說錯了什麼?」

  薔激搖搖頭,沙啞道:「沒有,我只是想哭罷了。」

  「為什麼?」

  「因為你讓我感覺到我還是個人,而不是一個使男人表面鄙視,心裡卻巴不得想和我上床的妓女。」

  「妓女也是人,是人就應該有被別人重視的權利……」

  小飛俠的思維一下子飄到好遠好遠。

  他恍惚道:「就像是我一個殺手,一個人人認為沒心沒肝的殺手,可是殺手也是人,是人就絕不可能沒有感情,而做到百分之百無情與冷血的地步……我可以殺一些我認為該殺的人,因為他們都有該死的理由,但要我去殺一個不該殺的人,我怎麼能下得了手?甚至於對一個孩子,我又怎能無動於衷?」

  茶換成了酒。

  不知什麼時候,薔激已經把茶換成了酒,她靜靜的坐在小飛快的身旁,像一個知心多年的朋友,替他一杯接一杯的斟上酒。

  「你知道嗎?在這世上使我相信的人只有一種人,那就是妓女。懊!對不起,我……我實在沒有其他的代名詞,更沒有一點輕視這兩個字的意思。」

  薔滌用手支頤,眼波停留在他的臉上,心顫道:

  「我知道,我不介意。」

  微微一笑,小飛快接著道:

  「風塵中的女人出賣的是她們的身體,而不是他們的靈魂,所以在任何情況下她們所能保有的只有『義』字,誰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說這句話的人根本就是個愣頭青,非要人家像他一樣的付出,殊不知風塵女人賣的本來就是虛偽的感情,就是白癡也明白,那又怎能在床頭金盡後怪罪人家呢?」

  「你母親也是妓女?」

  對這句話的反應,我想每一個人都一樣,那就是一拳打斷說這話的人的鼻子。

  可是小飛俠卻沒有。

  因為他知道薔毅說這話時的心態,畢竟她知道自己是個男人,不可能幹這種事,那麼能如此瞭解一個妓女的可能,只有她問的那句話了。

  小飛快沒有惱怒,淡淡道:

  「我是在妓院裡長大的。」

  薔激「噢」了一聲道:

  「能否說來聽聽?」

  小飛快笑道:「我都能告訴你我是個殺手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酒空,人亦醉。

  良夜漫漫獨惟淬。

  小飛快酒醒的時候已快黎明。

  他發現自己睡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身上蓋的是薄薄的羊毛毯,他的衣著整齊,長劍就放在床頭。

  他坐了起來,卻有一陣暈眩。

  只當是宿醉未醒,當身軀也感到在搖晃時,他才明白原來是船身的晃動。

  穿好鞋襪,小飛俠走到外間,只見桌子上擺了一碟鹵花生、一碟泡菜、二枚嫩黃煎蛋及一小鍋小米粥。

  他出了船艙,就看到薔薇正在湖心定錨。

  「你醒啦?」

  薔蔥胭脂盡失,在黎明裡看來是那麼的清新,她臉上的笑容

  更像朝露般的迷人。

  「你……你一夜沒睡?」小飛俠有些訝異的問。

  「夜生活過慣了,睡不著,就把船划到湖心,順便煮了粥等你起來,一晚上都在渴酒,你現在一定餓壞了吧?走,我陪你用早餐。」

  這時候的薔蔽讓小飛俠看傻了。

  如果不是已經知道,打死他他也不相信這麼一個看來纖塵不染的女人,做的會是那種人盡可夫的職業。

  「怎麼啦?瞧你這種失了魂的模樣?」

  薔薇替小飛俠添了一碗粥,巧笑著問。

  「你……你現在的樣子與昨兒晚上簡直是判若兩人!」小飛俠實話實說。

  薔薇俏皮的轉了一圈道:

  「有什麼不一樣的?我還是我—…噢,我懂你的意思,其實人總不能一直活在夢魔裡,對不?」

  喝了一口粥,小飛俠道:

  「昨天晚上說話的一直是我,好像都沒聽到你說什麼?」

  「我?我有什麼好談的,一個苦命的弱女人。」停了一下,薔薇又道:「你想知道什麼?該不會對我有意思了吧?」

  小飛俠知道她是開玩笑的,誠懇道:

  「談談你為什麼入了這行?又為什麼冒著被人欺凌及被捕的一危險,單槍匹馬的自己找客人?」

  薔薇臉上帶著笑,心裡卻在滴著血。

  她歎了一聲,眼睛看著某一點,悠悠而道:

  「我們這行的女人,每一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個悲慘的故事。

  其實說來也都大同小異,人若不是到了絕望的地步,誰又願意做這種事呢?」

  薔薇頓了一下,又道:

  「我雖然比你好些,有父有母,但他們卻早死了,自小我就被親戚賣給人家做丫頭,十六歲那年就被東家給玷辱了。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在一次預謀裡我用剪刀刺傷了那個禽獸,然後逃了出去。為了躲避那禽獸的追捕,我又無一技在身,除了出賣自己的身體外,我又怎能生存?時間久了,或許麻痺了,也就懶得再有其他的打算,自己存了點錢,買了這條船,日子雖然過得齷齪,又能怎樣?」

  苦笑一下,薔薇又道:

  「單槍匹馬有單槍匹馬的好處,最起碼不必被別人剝削,不必仰人鼻息,碰到自己看不上眼的客人,我大可不接、只要自己小心些,像昨晚上的事情碰上的機會是很少的。」

  看到小飛快半天沒動筷子,薔薇突然一改愁容,朗聲笑道:「咦?你怎麼光聽我說話不吃東西?」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4:12

  小飛快雖然聽多了這種故事,心中仍然有種難以排遣的難過。

  他端起碗,想要掩飾些什麼,這時候只聽一聲巨響,這條小船為之一陣搖晃,他除了手上的碗外,整張桌子已經被震得倒在地上。

  薔薇雙手撐住船艙,等這條船停止搖晃後,她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慘白。

  三個人,三個彪形大漢像要拆掉這條船一樣,從三個方向衝破船艙,闖了進來。

  薔蔥一看到了這三個彪形大漢,禁不住發著抖,人也一直退後,退到了小飛俠的身邊。

  小飛快沒說話,不過從他的表情裡看得出來,他是在忍著,忍著等到這三人說明他們的來意。

  中間那人滿臉橫肉,當他看到小飛快時,倏地一聲怪叫道:「啊哈!我說這個賤女人怎麼敢不賣我們的賬,原來找了個靠山。噴,噴!你要嘛也找個像樣點的,瞧他這付德性,我用一隻手就能把他的蛋黃給捏出來。」

  他的話引起了另外兩人的一陣大笑!

  薔薇卻急切的辯道:

  「他……他是我的客人。」

  「客人?」滿臉橫向的傢伙道:「你他媽的別滿嘴『跑馬』,誰不知道你薔薇從不留人過夜。」

  薔薇還想再說,小飛俠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上前一步,面無表情道:「你們三個像狗熊的貨色,可否把來意說明一下下?」

  「來意?你這個人還真妙……咦?你這個卵毛沒長齊的小王八蛋剛剛說什麼?」

  那人本來在笑,當想到小飛俠的話後,臉色就像被人在屁股上捅了一刀,變得難看不說還帶點驚怒。

  「他……他們是來收保……保護費的。」

  看了薔薇一眼,小飛快偷偷的和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後回頭道:「我明白了,你們是這兒的地頭蛇、吸血鬼,對不對?」

  「臭小子,你是不想活了?」那個人惡聲惡氣的把手中鋼刀一揮。

  小飛快笑得有點邪氣,道:「大哥,這個稱呼已夠含蓄的,你左一個吊毛沒長齊,右一個小王八蛋,我都沒生氣。如果我再說些難聽的,別說我的蛋會被你捏破,就是我的人恐怕也會讓你砸得不成人形了。」

  「算你他媽的還識相,現在滾到一邊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那個人根本搞不清楚小飛俠的意思,還只當小飛俠怕了,居然大刺刺的歐喝!

  小飛俠搖搖頭,皮笑肉不笑的道:「不成,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也收了人家的保護費了。」

  「什麼?你……你他媽的是那條道上的?」

  對這個寶貝,小飛俠還真的服了。

  突然之間他失去了撩撥對方的興趣,只見人影一閃,那個滿臉橫肉的傢伙,臉上已經「劈哩啪啦」的挨了正反四下耳光。

  而等他從暈眩裡醒來,小飛俠又站回了原處,好像動都沒動過一樣。

  那人怔住了。

  他呆呆的看著小飛俠,就好像看到鬼一樣。

  突然,這個人發了瘋般大吼一聲,手上鋼刀沒頭沒腦地猛砸向小飛俠。

  他這一動,另外兩人也不敢怠慢,一件分水刺、一把「五爪鬼」也聲勢嚇人的一左一右攻向小飛俠。

  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笑容,小飛俠直等到三件兵器已經快著身時,人才一個旋身,一雙腿利剪也似的剪了出去。

  只聽悶哼聲不斷,這三個人居然打那進來,又打那飛了出去。

  走出船艙來到甲板,小飛俠望著這三個擠成一堆的人冷冷的道:「我不管你們是那條道上的,回去轉告你們的頭頭,以後若敢再來這條船上,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能要了他的命。現在換我說了,你們立刻給我滾!」

  這三人只是個嘍囉,幾會碰過這麼厲害的對手?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他們就連滾帶爬,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的跳進一條小舟,然後拚命的搖槳,眨眼之間已消失在薄霧籠罩的湖面上。

  風塵裡打滾久了,什麼樣的人薔薇會沒見過?:一旦她若非親眼所見,怎麼也不敢相信小飛俠的身手有那麼厲害。

  「你……你真的是一個殺手?」

  小飛俠點頭道:「不錯。」

  「而……而且是一個很厲害的殺手?我的意思是指很有名……像……像一個叫……『血輪迴』的。」

  小飛俠怔住了!

  他知道一個像薔薇這麼單純的風塵女人,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名號。

  他不動聲色的問:「你怎麼知道『血輪迴』這個名字的?」

  薔薇悠悠道:「我一直躲著那個禽獸,更恨不得買兇殺了他,但是他不是一個普通的人。我問過別人,有人告訴我如果要殺了那個人,恐怕只有『血輪迴』才辦得到。」

  「你說的是鑽辱你的人?」

  薔蔽點點頭道:「不是他我又如何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

  沉吟了一下,小飛俠又道:「那個人是誰?」

  「『火雷堡』的堡主——雷明遠。」

  雷明遠三個字果然像三記閃雷,震得小飛俠耳膜嗡嗡直響!

  他明白自己又替自己找上了一個大的麻煩。

  薔薇問道:「你知道這個人嗎?」

  小飛俠苦笑一聲道:

  「江北綠林的大哥大,跺跺腳江湖都要為之一動的雷明遠,恐怕連個小孩子也聽過他的名字。」

  「那你說是不是只有『血輪迴』這樣的殺手才能殺得了他?」

  「或許吧,你真的想要買兇殺他?」

  「難道他不該殺嗎?」

  「當……當然該殺」

  薔薇突然衝了過來,眼裡充滿了希冀之色,搖著小飛俠的膀子道:「你是殺手,你一定認識『血輪迴』對不?幫我個忙,找到他,我可以出高價,只要他能殺了姓雷的那個禽獸,任何代價我也付得起。」

  小飛俠哭喪著臉,他歎了一聲道:「殺手的一切都是不為人知的,做一個殺手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暴露身份。所以要找到一個成名的殺手,光有錢還不一定找得到,最重要的是要有門路。」

  薔毅一下子像被人從雲端推到深谷。

  她頹喪得自言自語道:

  「這些年來我逆來順受,不管麻子、癲子,甚至有病在身的,什麼人我都接,為的就是能夠拚命存錢,連保護費也捨不得花,其目的就是要殺那個雷明遠,現在……現在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了,想不到買兇殺人還有這些不為人知的門道……這茫茫人海,要我去那打聽那個『血輪迴』的下落?」

  小飛俠一面歎氣一面道:「我替你去殺了那個畜牲。」

  薔蔽搖搖頭,讓人看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尤戚的感覺。

  「為什麼?」

  「因為你不是『血輪迴』,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對『血輪迴』你瞭解多少?」

  「我聽說他的劍很快。」

  「快到什麼樣的程度?」

  薔薇轉過臉,她看著小飛俠道:

  「快到可以殺死一個人,而那個人遠不會感覺到疼,快到眨眼之間能揮出五十劍,而劍劍留下的痕跡全一樣深淺。」

  薔薇一說完話,只見小飛俠手中白光一閃,一片光華飛舞。

  薔薇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片光華已消失。

  小飛俠卻淡淡的道:

  「你可以數數你身旁那船艙壁上的劍痕,看看是不是剛好五十條。」

  薔薇傻了。

  她張著嘴,簡直不相信小飛俠的話。

  人,有時候笑比哭還要難看。

  小飛俠現就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道:「我就是你要我的人。」

  薔薇回過身,她開始快速的數著壁上那一條條深淺、長短全都一樣,卻縱橫有致的劍痕。當她數完五十條後,竟「哈」的一聲,面對著小飛俠跪了下去。

  這是什麼樣的女人?

  她心中的恨意又是多麼的強烈。

  小飛俠上前扶起了她,卻發現到她的臉上早已是淚痕一片,讓人不覺心中一酸。

  薔薇想起了什麼,她立刻衝進內艙,不一會又衝了出來。

  她把一個檀木盒放到小飛俠面前,小心的掀起盒蓋,盒子裡面金飾、珠寶、銀票少說也值個幾萬兩。

  小飛俠皺起眉頭,道:「你這是幹什麼?」

  薔薇一推檀木盒,道:「給你,我全都給你。」

  歎了一聲,小飛俠替她蓋好盒子,道:「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對不?」

  薔薇嚇了一跳,結舌道:「你……你的意思是……」

  「我既然在你面前表露了真正的身份,那麼就表示我已答應了你,而你的這些錢,說實在的離我殺人的代價還差得遠。」

  薔薇一聽,立刻雙膝一軟又要跪下。

  小飛俠連忙扶住她,急道:「別這樣,聽我把話說完。」

  小飛快把薔薇按在椅子裡,又道:「你這真的是血淚錢,我不會收的,我替你殺人,你只要答應我以後不要再拋頭露面做生張熟魏的事。」

  嘴角一陣抽搐,薔薇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倒在小飛俠的懷裡。

  小飛俠輕輕拍著她的背,他明白這個女人是真正的到了傷心處。

  本來嘛,若不是為了報仇,以她目前的積蓄足可以安穩的過完下輩子也不愁吃喝,誰又願意朝秦暮楚的去做人人指指點點的營生?

  看得出來薔薇這個女人是個懂事細心的女人。

  天一亮,她就把船駛到湖邊。

  薔薇換了一套淡素的衣服,陪著小飛快上了岸。

  她替他選購了好幾套換洗的衣服,然後就主動的帶著他四處打聽小飛俠要打聽的消息。

  從大街到小巷,從茶樓到妓院,薔薇與他跑了一整天,更問了不少人,卻什麼也沒打聽到。

  傍晚,她在最豪華的旅店裡訂了二間相連的房間,然後陪著他喝著問酒。

  小飛俠也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他放下酒杯,想了一下道:

  「我看那個性羅的老鴇不一定是到了蘇州,事隔多年,說不定她也死了。這樣吧,明天我就到『火雷堡』。」

  薔薇溫柔的望著他道:「不再多打聽兩天?我的事也不必急在一時,幾年都等了,也不差這幾天。」

  小飛俠搖著頭道:「該打聽的地方我們都打聽過了,若有線索早就該找到了,我看還是先辦你的事。」

  「我陪你去!」

  小飛俠一怔!

  「不要拒絕我,讓我在這憂心焦急的等著消息,我會急瘋的。」

  小飛俠看著她,沒說話。

  薔薇突然低下頭,懾懦道:「我……我承認放心不下你,雖然才短短的認識一天,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但就讓我和你多相處些日子,好嗎?」

  小飛俠的心悸動了一下,他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道:

  「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坦白,我也不妨老實告訴你,我可以把你當成一個最好最好的朋友,甚至於是最親最親的妹妹。只因為我心早有所屬,話說回來,我現是一個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的人,我縱有心也不敢想呀!」

  眼中有層薄霧,薔薇抬著頭道:「我知道你的顧忌,也看得出來你在逃避著什麼人,可惜的是我一點忙也幫不上,所能給你的只有照顧你的目前的生活起居,對這一點小小的要求,你忍心不答應我嗎——

  想到有薔薇作伴,對自己的行蹤是一種最好的掩飾,小飛俠不由得點了點頭。

  薔薇高興得笑了起來。

  而她這付臉上帶著笑,眼裡猶逞著淚的表情,卻使得小飛俠看癡了。

  有種嬌羞浮現,薔薇敲著筷子喚道:「看什麼?你已經是死會了,不怕我告你一狀?」

  小飛俠「啊」的一聲,也有些赧然的趕緊收回眼光。

  薔薇彷彿真的已經把自己的感情給昇華,她真誠的道:「告訴我,那個幸福的女人是誰?」

  小飛使臉色一變,他苦笑道:「一朵盛開的蘭花。」

  「蘭花?什麼蘭花?是她的名字嗎?」

  煩躁得搖頭,小飛快只說了一句「以後再說」,就開始拚命的喝酒。

  薔薇沒再問了。

  她當然看得出來小飛俠一定有段不欲人知的往事。

  沒錯,對那個謎樣的女人,小飛快數年來一直渴望再見到她,然而他卻連她的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不後悔她把自己交給虎爺。

  也不後悔他成了一個殺手。

  他後悔的卻是當初為什麼不敢對她剖白愛意,像現在薔薇一樣,大方、大膽的說出心裡想說的話。

  如今弄得要獨自忍受著那份相思的煎熬,和無處寄情的想念,可笑又可悲的去藉物移情,瘋狂的養了一盆又一盆徒增傷感的蘭花。

  小飛俠最討厭在喝酒的時候被人擾了酒興。

  他更恨在自己悠然想著心事的時候,有人不知趣的打斷思路。

  所以當有人在門外吼著「屋裡的人你給大爺出來」,時,他的怒意已到了眼睛。

  喝乾了杯裡的酒,小飛快對薔薇說「你留在這」,人已拿著劍,推門而出。

  門外是個庭院,庭院裡已黑壓一片站著許多人。

  有客人,有跑堂的,也有店小二;但他們全都敢怒不敢言的望著中間那個看來威猛異常、高大無比,似乎一拳能打死一頭獅子的大漢。

  那大漢手拿雙斧,橫眉豎目,一望就知不是什麼好人。

  「我出來了,是那個痞子在那雞毛子鬼喊鬼叫,是不是家裡死了人?」

  小飛俠很少說話這麼刻薄,可見得他是真的火了。

  對小飛俠這種故意的做作,那威猛大漢墓然大吼一聲道:

  「是我,『蘇州虎』高峰。」

  小飛俠瞇著眼,對高峰道:

  「嗯,那麼說說你的來意?」

  「你打傷了我三個手下。」

  「敢情是來興師問罪的?行,人是我打的,你預備怎麼辦?」

  「蘇州虎」高峰手中斧頭一揮,他哇哇怪叫道:「小子,你他娘的也太囂張了吧?強龍不壓地頭蛇,你到底是那條道上的?竟然跑到這裡來架樑。」

  倏地一笑,小飛快吊兒郎當道:「路不平有人踩,你們這些地頭蛇橫行霸道,欺壓弱女,早該有人出來整治你們才對。至於我,不是什麼強龍,不在幫也不在派,孑然一身,獨狐俠一個,你就別盤底了。」

  「蘇州虎」可是身在蘇州地面上稱得了字號。

  也因為如此,他的顏面已掛不住了。

  「蘇州虎」嘿嘿兩聲,眼中露出凶光道:「是你小子自己找死,怨不得我沒打過招呼,遞過禮數。」

  小飛快雙手抱胸,故做厭煩道:

  「行了,你們打譜就沒有心息事寧人,又何必來這套過門,是群毆還是單挑,早做了結,我也好上點兒回房睡覺。」

  「蘇州虎」已被小飛快氣得眼冒金星。

  他雙斧在手中一轉,耍了一花,惡狠狠道:「對付你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還用將著別人幫手嗎?」

  小飛俠氣定神閒道:

  「滿飯好吃,滿話可不要亂講,來吧,我這裡等著呢。」

  「蘇州虎」就像一斧頭就想把對方劈死一樣,雙斧高舉,人急進數步,帶起一片風聲,斧頭已由上而下劈斬下來。

  小飛俠不躲不閃,人在斧頭即將臨頭時,才猛地一個前衝,單手一伸,又拂向「蘇州虎」手腕。

  「蘇州虎」驟失敵蹤,心中方覺不妙,手腕一麻,斧頭險些砸在自己的腳上。他急切中大旋身,猛擰腰,雙斧橫削。

  面前的小飛快竟又失去蹤影,心中大駭,

  「蘇州虎」屁股後頭被人端了一腳,人一個重心不穩,前衝兩步,差點兒跌個踉蹌。

  小飛俠沒追擊,一直等到「蘇州虎」滿臉鐵青回過身來,才冷哼道:「我給你一個建議,建議你最好立刻回去,要不然等下可能還有更難看的。」

  王八好當,氣難消。

  這「蘇州虎」高峰再怎麼說也是此地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禁得起小飛俠一再的言語刺激。

  他雙眼快爆了出來,狂吼一聲,雙斧瘋狂般掄起飛旋,聲勢還真嚇人的再衝向小飛俠。

  這是拚命的招式,小飛快不是傻子,當然不會與之力敵。

  小飛俠巧妙至極的一個小轉身快移步,人已到了「蘇州虎」高峰的身後,正欲再補上一腳時,眼一瞟突然看到了雙眼睛,閃著森寒的光芒,在廊下望著自己。

  小飛俠心頭一震,立刻收腳停了下來。

  廊下那個人慢慢的走向自己。

  「李爺!」

  「蘇州虎」高峰本想再對小飛俠出招,一見那人走了過來,臉上一凜,恭謹的喊道。

  那個人五十來歲年紀,身材瘦削,臉上五官分明,給人一種精悍的感覺。

  最讓人不自在的卻是他那對眼睛,好像能把人看穿似的,要多難受就多難受,要多彆扭就多彆扭。

  小飛俠緊緊的看著這雙眼睛,直到對方停下腳步。

  這個人也在打量著小飛快,腦子裡不知在想著什麼?

  是不是他們已從彼此的眼睛發現到了面前的人是少見的可怕對手?

  「你的名字?」

  這個人問話的方式很怪,簡單扼要,看似無禮,卻讓人沒有那種不受尊重的感覺。

  小飛俠搖搖頭,神情肅穆道:「不便奉告。」

  沒有一點驚訝,那人又道:「李濤,可否移步一談?」

  一聽這兩個字,小飛俠就覺得胃裡一陣泛酸。

  卻不得不恭謹的道了聲「李爺」。

  李濤字飛雨,號「搖鈴老人」。十二歲拜入武林奇人「一指望」的門下,十八歲正式出師。

  出道以後,以一雙鐵袖及「降魔指」縱橫江湖四十年,大小戰役不少百場,卻從無敗績過。

  為人在正邪之間,喜怒無常。後來聽說隱身太湖,受著太湖一帶的黑道人士常年供奉,不聞世事已久。

  城郊,小虎丘。

  小飛俠一直跟著「搖鈴老人」李濤來到這小虎丘,李濤停了下來,慢慢的回頭。

  四周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李濤眼裡精光四射的望著小飛快道:

  「還是不肯說你的名字?」

  小飛俠露出歉意的一笑道:「或許你不相信,但我確是個無名無姓的人,認識我的都喊我『小飛俠』。」

  「小飛俠?」

  李濤思索了一會道:

  「以你的風采及隱藏不露的蘊涵,應該不是個無名之輩才對,雖然你還那麼年輕,但我敢說當今武林已鮮有你的對手。」

  「你誇獎!」

  眉軒一動,李濤接道:

  「多年來我已不再過問江湖中事,在太湖這塊地上,武林朋友大多知道我這個人,也都看得起我,所以從沒什麼事情發生。本來像今天的事情根本用不著我出面,只怪自己恰好在附近喝酒,聽到了消息便不覺生出好奇之心,走過來瞧瞧。」

  小飛俠沒說話,他靜靜的聽著。

  李濤頓了一下道:

  「好在我走過來瞧瞧,否則以『蘇州虎』他們那幾塊料,遇上了你,恐怕最後怎麼死的都還不知道。」

  「你客氣。」小飛快不卑不亢的應了一聲。

  李濤又道:

  「你我都是明眼人,用不著裝假,請你過來,實說不是為了那個叫什麼薔薇的女人,她不繳規費,自然有人會按規矩辦事。看到了你,激起了我久未有過的逞強好勝之心,我想與你比鬥,不管結果如何,我可答應你一切事情從此勾消.你看如何?」

  「你說了算數。」小飛快頭都大了,卻不得不挺起胸道。

  「那好,此處清幽,更不怕有人攪擾,你我可痛快的打個過癮。」

  李濤臉上竟有種興奮的表情。

  是不是一個人爬到了最高峰,都會有那種「高處不勝寒」及一份落莫的孤寂。

  小飛俠懶得去想他的心理,他竟然戒慎恐懼的把衣服下擺塞進腰帶裡,同時難得的把長劍先抽了出來,橫置前胸。

  李濤點了點頭,不知是讚許還是招呼。

  他依舊挺立在月夜裡,眼中閃著光芒,道:「你出劍吧!」

  小飛快沉穩如山嶽,平淡道:「刀劍無眼,得罪了。」

  語畢,他的人已像夜空裡的流星,連人帶劍突然已到了李濤的面前,而他手中的劍直指著對方的咽喉。

  「搖鈴老人」李濤臉上有一絲不易查黨的驚慌,他鐵袖一揮,在小飛俠劍尖即將觸身的剎那,磕飛了那鬼魅般的一劍。

  一劍落空,小飛快接連又是三劍削、刺、劈,相連不斷,一氣呵成的遞了過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4:34

第七章


  李濤腳下不動,身子連晃,躲開了前面二劍。當第三劍來到時他突伸右手,屈指一彈,一縷指風已擊向小飛俠執劍的右腕。

  劍快,指風更快。

  小飛俠這最後一劍只能半途變招,要不然他的劍尚未觸及人家,自己的右手恐怕就先得報廢。

  終於明白「降魔指」的厲害,小飛俠一點也不敢大意。

  他使出了全力,翻飛騰躍,把手中長劍舞出了一道道電閃、一層層的光幕、一圈圈的寒芒。

  每一劍、每一出擊,都指著李濤全身大穴處。

  李濤再不也能挺立如岳了。

  他也開始提縱飛旋,一雙鐵袖時而硬如鋼板,時而軟如繩索,讓人目不暇給的去封拒長劍。

  高手相搏每一刻都是瞬間萬變,每一分也都是驚濤駭浪;在雙方功力極小的差距下,勝負的關鍵往往都決定於一些想都想不到的因素下。

  例如呼吸的調適,心律的重整、臨場的應變,甚至於外在的環境,如陽光的向背、風向的取決、地形的適切。

  換句話說,那才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小飛俠氣旺而勢弱。

  「搖鈴老人」李濤則氣衰而勢強。

  他們一個年輕,當然氣旺;一個年老,則招式經驗既熟練也就勢強。

  這兩個人互有優劣,因此在打了一個時辰後,仍然無法分出勝負。

  下棋的人喜歡找與自己棋力相當的對手,練武的人何嘗不也喜歡技功力在伯仲之間的對打?

  李濤愈打愈過痛,也愈打愈心驚!

  因為他已不知多久沒遇上這樣旗鼓相當的對手,而心驚的則是他發現小飛俠竟然有股常人少有的韌性。縱使他已明明到了快支撐不住的地步,仍然能夠咬牙力鬥,毫不鬆懈。

  小飛俠愈打愈艱苦,也愈打愈心慌。

  他艱苦是因為他已使盡了所學,而無法傷敵一毫;心慌的則是他明白自己若再執意隱藏身份,那麼最後終必落敗。

  這一老一少兩個人的體力已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們也都知道再打下去的結果,必定是兩敗俱傷。如果沒有奇招,奇跡出現的話。

  下棋可以有和局,有不分勝負的盤面。

  但決鬥卻沒有和局,有的不是生死立判,就是雙方俱傷。而不管生死立判、雙方俱傷,其決定的時間大都在最後的關頭上。

  現在,就是現在。

  當「搖鈴老人」李濤突然從懷裡拿出一隻搖鈴後,而小飛俠

  長劍擺出了一個奇異古怪的劍式時,他們彼此都知道已到了最後的關頭。

  時間靜止了。

  決鬥的雙方也如木雕,石塑般動也不動。

  如果不是他們細微的呼吸,如果不是他們瞳孔閃著異采,如果不是他們汗珠如雨,任誰也想不到他們會是真人而不是蠟像。

  空氣中流轉著一種怪異、詭活的氣氛。

  一種無形卻能感覺到的肅殺之息,忽然已瀰漫整個小虎丘。

  秋夜仍是秋夜,但彷彿一下子變得風雲急湧,大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之象。

  突然一陣懾人心魄的鈴音響起!

  小飛俠的長劍宛如西天的電閃,快得耀眼,已劃過夜空,直劈向唇角肌肉輕微一抽的「搖鈴老人」李濤。

  李濤瞳孔緊縮,他身形猛漲,像夜集升空,一串震人心神的鈴音之後,他由上而下迎向了那把長劍。

  一聲金鐵交鳴!

  一溜碎起的細細火花。

  一抹殷紅而醒目的血珠灑落。

  這兩個人落地之後,面對面的凝望,誰也沒有再出招的意思。

  是不是勝負已分?

  為什麼他們都不打?

  血在滴。

  從小飛俠的肩膀沿著胸前到衣服下擺,毫無顧忌的一直滴落。

  用長劍柱在地上,小飛快有種不易察覺的痛苦浮現在眉宇之間。他搖晃了兩下,終於緩緩的單膝半跪了下去,臉上開始變得像白紙一般。

  「搖鈴老人」李濤身上沒有傷痕,只是衣須離咽喉處約三分的位置,有一條短短的裂口。他的臉色是鐵青的,論難看,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看。

  他緊咬著嘴唇,望著半跪在地的小飛快,沙啞著嗓子開口道:「為什麼?為什麼那一劍會偏差得這麼離譜?」

  小飛俠抬起頭,苦笑道:「不為什麼,我殺人一向都是有代價的。」

  李濤身軀一震,他慢慢走到小飛俠面前,伸出手扶他起來。戳後連點數指在小飛俠的肩頭四周,接著他用掌一拍,一顆鐵球就被震了出來。

  李濤從身上摸出來了個藥瓶子,把裡面的藥粉通通灑在小飛俠的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上,撕裂了長衫下擺,熟練的替他包紮起來。

  沒錯,在剛剛那生死交關的時刻裡,小飛快那一劍已可直接刺進「搖鈴老人」李濤的咽喉,然而他卻沒那麼做。

  正因為沒那麼做,他自己已吃了大虧,中了李濤搖鈴一記不說,還被搖鈴內急射而出項鐵球給擊進肩頭。

  「搖鈴老人」李濤不是呆子,他當然明白小飛俠那一劍可以要自己的命而沒要。

  所以他久久不能自己,內心經過一番激戰後,終於心服口服的伸出了他的手。

  什麼是打出來的交情?

  「搖鈴老人」李濤和小飛俠現在的交情,就是打出來的。

  挽扶著小飛俠,李濤思索片刻,神情一變,突然驚恐道:「你……你……我知道你是誰了!」

  小飛俠回一個苦笑,忙道:「別說出來,李爺。」

  「這……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李濤停了下來,他又仔細的看著小飛俠。

  超然一笑,小飛俠道:「沒錯,就因為我不顯眼,別人都認為不可能,所以我才能活到現在。」

  「難怪,難怪你說你殺人都是有代價的,我真笨,居然沒想到……」

  「李爺,別把我看成那個人。」小飛俠認真的道。

  「為……為什麼?」

  「因為我已背叛了那個組織。」

  李濤嚇了一跳,他當然明白一個殺手背叛了組織其下場是什麼。

  無可奈何,小飛快道:「人活著總還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對不?」

  「可……可是你已跳進了染缸。」

  「所以我才要趕快脫掉這件染了色的衣服。」

  「他們知道了沒?」

  小飛快淒然一笑道:「我已擊退了兩波派來追殺我的人。」

  「你又能逃得了多久?又能逃到那裡去呢?」

  「不知道。」小飛快茫然道:「逃一天是一天,等逃不了時,也只好聽天由命了。」

  「要殺你的人是誰?」

  「虎爺。」

  「虎爺是誰?」李濤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虎爺就是虎爺。」小飛俠悲慘一笑道:「我一直都是這麼喊他。」

  長久以來,李濤就知道殺手的組織是江湖中最神秘的組織,到現在他才明白這不是沒理由的,否則小飛俠也不可能對培養他的虎爺所知有限,而且少得可憐。

  「老弟……」

  「叫我小飛俠吧!」

  「小飛俠?嗯,不借,蠻親切的。我這輩子好像從來沒做過一件讓我自己認為值得做的事。」

  李濤說到這,停了下來。

  小飛俠道:「李爺您想說什麼,我已知道。我只能告訴你,我心領,這種事我不能拖你下水。」

  李濤當下臉色一變道:「別怪我交淺言深,咱們這是命搏命換來的感情,沒你剛才的手下留情,我也不會提出這非份之請,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我已決定了,從現在起你到那我就到那。」

  別看李濤在江湖中風評不怎麼樣,這一番話說出來還真令小飛俠感動不已。

  「李爺,你早已呈半退隱狀態,更不聞江湖事多年,為什麼放著清福不享,要趟這混水呢?」

  一瞪眼,李濤還真有些火道:「小子,我就是閒得慌,想找些事做,你說我無聊也行,說我賤骨頭也成,你若再有意見,乾脆給我一劍,我死了倒痛快,也省得一想到自己大半輩子的英名毀在你的手裡就嘔得慌。」

  沒想到這個人是這種性情,小飛俠還能說什麼?又還敢說什麼?

  太湖山莊。

  沒到過太湖山莊的人,絕難想像得到在這太湖上的小島裡頭,居然有這麼一座美輪美免的莊院。

  當小飛使與薔蔽兩人乘著渡船來到這裡時,他們簡直瞧呆了。

  「搖鈴老人」李濤陪著他們上了岸。

  李濤指著莊院道:「怎麼樣?蝸居還看得過去吧!」

  由衷的一歎,小飛俠讚道:「難怪你老早早退隱江湖,有這一處洞天別地,誰又願意再餐風露宿呢,想必裡頭更有著令人羨煞、妒煞的美嬌娘囉。」

  李濤哈哈一笑道:「小子,連我這老豆乾也啃了起來,你也不伯崩了牙齒?不錯,裡頭是有幾個娘們,不過她們也全都成了黃臉婆,那比得上你身旁這位薔薇姑娘。」

  反被將了一軍,小飛俠沒怎麼樣,薔薇一張臉卻罩上了一層紅雲。

  上階梯,轉平台,入莊門。

  莊門開處,一列家丁兩旁雁翅般站著。

  門裡廳前四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全都含笑迎了出來。

  李濤等她們近了,又呵呵笑道:「來,來,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我的四位如夫人。這是小飛俠,我剛認識的新朋友,另外一個是薔薇姑娘。」

  含笑為禮,小飛快正怔著不知如何稱呼。

  李濤卻道:「省得麻煩,你小子就叫她們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吧。」

  小飛俠與薔薇便依言—一與她們點頭。雙方見禮過後,那四個女人便拉著薔薇圍成了一堆,自是不在話下。

  而李濤帶著小飛俠入了大廳,遷自行到一處早已備好的酒菜圓桌前。

  「來,來!咱們男人喝咱們男人的,女人自有她們女人的去處。」

  李濤顯然是太興奮了,他的嗓門奇大,聲音讓人老遠一聽就知道這個人碰上了高興的事呢。

  主客是小飛俠,陪客的是「蘇州虎」高峰及幾名大湖地上的「角頭」。

  酒過三巡,菜上五味。

  這些人原本對小飛俠尚餘有心結,但在李濤的示意下及刻意營造的氣氛裡,他們一個個站了起來對小飛俠敬著酒。

  小飛快不是小氣之人,他首先對「蘇州虎」高峰舉杯道:「所謂不打不相識,不管誰對誰錯,我這一杯算是給高兄賠個不是。」

  高峰也是個厲害的角色,當他見到「搖鈴老人」把小飛俠供若上賓,心裡縱有一千個不服氣,表面廣也只有「王二麻子」。

  因此高峰道:「那裡的話,你一表人材,李爺瞧你窩心,我才應該賠禮道歉。」

  李濤老江湖了,高峰話一說完,他就「碰」的一聲,差點沒把桌子給拍散。

  「高峰,你太放肆了。」

  「不敢,李爺。」高峰低下頭道。

  「還說不敢?」李濤怒容立現道:「你心裡想的什麼我會不知道?不錯,小飛使他是年紀尚輕,所以你們就以為他生嫩可欺是不?行,你們不服氣我知道,如果你們不怕挨揍,只管向他討教,也好讓你們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門縫裡瞧人只有把自己給礁扁了。」

  小飛俠見李濤發怒,本欲說話,聽到後來他已明白李濤的意思,也就含著微笑,坐在原處。

  「蘇州虎」高峰見李濤撂下了話,心中一喜,立刻對小飛俠抱拳道:「請你成全。」

  李濤沒說話,小飛俠從他的臉上卻看出了他的心意。

  他站了起來,指著右肩道:

  「我帶著傷,不能陪你玩硬的,我站在這不動,只要你不管用任何方式,能把我逼離原地,我就認輸,你看可好?」

  小飛俠的話已不只是囂張,對「蘇州虎」高峰來說簡直是一種污辱。

  只見「蘇州虎」高峰臉色一變,他怒極了,冷笑道:「好,好!我若十招內沒逼退你,從此蘇州湖邊該收的規費全都取消。」

  這是個大賭注。

  畢竟太湖邊靠出賣身體的女人,少說也有上百,一人一個月以一百兩銀子來算,一百個人就是一萬兩。「蘇州虎」高峰敢拿這麼多錢來當籌碼,可見得他也是真的與小飛俠「標」上了。

  一抱拳,小飛俠卻極其認真的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李爺是公證人,我先代那些可憐的女人謝謝你。」

  這裡的人全是行家。

  除了「搖鈴老人」李濤外,每一個人全都拿一雙看笑話的眼睛望著小飛俠。

  小飛俠臉上依舊掛著微笑,腳下不七不八的站在那,他在等著「蘇州虎」高峰的出招。

  反觀「蘇州虎」高峰,此刻就像一頭被激怒猛虎,他也正怒目瞪視著他的目標。

  暮然一聲大吼,「蘇州虎」高峰如出押的猛虎,一個虎躍,雙拳如虎爪,突然撲向了小飛俠。

  小飛俠不慌不忙,力灌右掌,倏地一揮,「蘇州虎」就如撞到一座山般被震了回去,險些跌在地上。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這兒沒一個外行人,所以他們也全都臉色一變,再也沒有那種鄙夷的表情,繼之而起的卻是滿臉詫異和難以思義。

  沒錯,「蘇州虎」高峰剛才那一記「餓虎撲羊」,無論身法、步眼、力道,看得出來是足夠威猛,尋常人就算能抵擋得住,恐怕也會被他的衝力給撞得換步拿樁。

  偏偏小飛俠還了一記「隔山打虎」,剛勁有餘,力道卻嫌不足。

  怪的是這力道不足的一掌,竟能震退「蘇州虎」,這份功力當然就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畢竟誰也不敢想像如果小飛使上了全力,那「蘇州虎」會是個什麼模樣。

  眼中怒火愈來愈熾,「蘇州虎」高峰一招就差點栽掉,他當然會惱羞成怒。

  他站穩身後,突然一彎腰從靴子裡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

  喝!他可是真的掛不住臉,動上了傢伙。

  李濤臉上有些難看,不過他沒說話。

  畢竟小飛俠話已說在前頭,「不管用任何方式」,那麼現在「蘇州虎」拿出了兵器,當然不算為過。

  小飛快臉上依舊帶著一抹似嘲似諷的微笑,看著「蘇州虎」高峰,瞧他的表情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他手上的東西。

  「蘇州虎」高峰見李濤沒反應,他也就惡向膽邊生,大吼一聲,連人帶刀再度衝向小飛俠。

  他用的仍是那招「餓虎撲羊」,式子也一點沒變。

  每個人都在想著小飛俠該如何應變,卻沒人想到他居然還會用老招「隔山打虎」去對恢『蘇州虎」。

  這小子是不是瘋了?

  空手對空手,小飛俠的「隔山打虎」是能克住「蘇州虎」的「餓虎撲羊」,但人家手上現多了一把尖刀,小飛俠怎麼能,又怎麼敢拿血肉去抵擋?

  就在眾人臉色齊變,「蘇州虎」臉上露出得意而又狠毒的笑意時。

  突然,小飛俠在拳頭即將碰觸到那柄尖刀時,他變拳為指,中指與食指詭異至極的倏地一夾,已夾在「蘇州虎」遞到面前的利刃。

  別看「蘇州虎」塊頭大,勇壯威武,他漲紅了臉,就是無法再把手中利刃給再逼進一分。

  小飛俠借力使力,身軀猛地一轉一送,「蘇州虎」一個沒留神,整個人因為用力過度,身體在失去阻力後一個前衝,又差那麼一點就跌了個狗吃屎。

  這下子「蘇州虎」不只是惱羞成怒,他簡直氣沖牛斗,把小飛俠當成了生死大敵。

  他踉蹌數步,收好勢子,立刻回身大吼一聲「我與你這小子拼了」,人就瘋了般的再撞向好整以暇的小飛俠。

  「蘇州虎」的風度差,話難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4:51

  小飛俠心裡已有些微怒氣,正預備這一回好好地「侍候」對方一段,這時卻聽到李濤的暴吼!

  「住手……」

  李濤的聲音不大,卻有如悶雷,震得在場諸人個個耳膜一痛。

  「蘇州虎」膽子再大,脾氣再暴烈,面子再「失盤」;對李濤的怒吼卻不敢不聽。

  (註:失盤即丟臉的意思。)

  「蘇州虎」硬生生的收勢,而李濤人影一閃已到了他的面前,劈手就是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蘇州虎」不敢閃,只聽清脆一聲過後,他的臉頰已腫起一片,而嘴角已有血絲沁了出來。

  「你這丟人現眼不成材的東西,輸不起就滾遠一點,人家已經手下留了情,你還不知道,你這江湖是怎麼混的?」

  「蘇州虎」不敢哼聲!

  小飛俠走了過來,心誠意摯的笑著打著圓場道:「李爺,您別動怒,拆招過手每個人都有不服氣的時候。」

  「你小子別鑼嗦!」李濤顯然也覺得這「蘇州虎」太丟人了,又瞪眼道:「話是不錯,然而死纏爛打的作風要是傳出了江湖,人家獎的可是我李濤沒有把手下帶好。」

  碰了個軟釘子,小飛俠不便再說什麼了,畢竟他也明白有很多時候,一幫一派一個組合裡的事情規矩,外人是不一定能說得進話的。

  回過頭,「搖鈴老人」李濤怒目對著「蘇州虎」道:「你服是不服?」

  「蘇州虎」仍然沒說話,不過他眼中卻有著倔強的執意。

  「搖鈴老人」李濤看在眼裡,不覺心頭之火又上了來,他一個忍不住,又是一把掌甩了出去。

  這一回「蘇州虎」頭一偏,躲了過去。

  李濤沒想到對方會閃,當一巴掌落空正欲再打的時候,「蘇州虎」已一跳,跳到一邊。

  只見他臉上隱有怒容,對著「搖鈴老人」李濤道:

  「李爺,我們尊敬你的江湖名聲,蘇州地面上的兄弟也按月孝敬你,把你當成些的一塊匾、一口鼎。只是我們都不是你的部屬,只是藉你的名望來抬高兄弟們的身價罷了,這點你最好明白,我可以挨你一巴掌,但不可能挨你第二下。」

  「蘇州虎」話一說完,立刻掉頭而去,等到「搖鈴老人」李濤氣得再回神過來時,那還有對方的影子?

  「媽個巴子,反了,反了!」

  雖然從來想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更沒想到「蘇州虎」會說出這種話,李濤臉色蒼白,臉上肌肉抽搐著瞪著門口,不停的自語。

  「蘇州虎」說得是事實。

  只不過李濤長久以來都生活在一種假象裡,以致於他想都想不到有一天有人敢當面如此對他。

  這一頓飯當然是吃不下去了。

  幾名地方上的「角頭」在相互使了一個眼色下,匆匆的告辭離去。「搖鈴老人」李濤宛如一下蒼老了許多的坐在一張太師椅裡。

  小飛俠尷尬萬分的陪在旁邊,幾次想找些話來說,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良久之後,「搖鈴老人」李濤一歎,站起來道:「小子,我是不是真老了?」

  小飛俠連忙接口道:「李爺,你不老,你一點也不老。」

  搖搖頭,李濤道:

  「不,我感覺到我是真的老了,老得連許多事實都看不清楚,老得連發生這種事情後,我猶能坐在這裡,獨自生自己的悶氣。」

  小飛俠心細,他稍一琢磨對方的話,就已發覺到對方的無奈與無力感。

  沒錯,「搖鈴老人」李濤能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能養四個老婆,能有這麼隱蔽而舒適的生活,其用度開支一定都是「蘇州虎」這一幫人按月的奉銀。

  所謂「魚幫水,水幫魚」,李濤如果真要整治「蘇州虎」高峰,不是沒有那個能力,問題是如此一來,恐就要得罪了所有地面上的「角頭老大」。不管怎麼說,那些地方上的「角頭」各行各業全都互有關連,那麼李濤就得考慮考慮,失去了那些人的供奉,他後半輩子的生活可就立刻有了問題。

  這是一個現實問題,也是一個馬上就有反應的問題。

  小飛俠想到這一層,他即明白了「搖鈴老人」李濤心裡的顧忌。

  一個人,尤其一個老人,他的一切所為,往往想得比較深、比較遠,他們更不會衝動得去做出斷了後路的事情。

  「媽個巴子!」

  李濤突然的拍椅子扶手,霍然站了起來罵了一句。

  「王八好當氣難受,想我李濤縱橫江湖幾十年,有什麼人敢

  拿這種臉色對我?這『蘇州虎』我非得和他標一標,我就不信少了這些人我李濤就會餓死。」

  小飛俠果然猜中了李濤的問題。

  小飛快笑著道:「李爺,小事一樁,你怎麼還在為此事生氣?真要細究起來,倒是起因全在我了,如果……」

  「搖鈴老人」李濤面容一肅道:「不關你的事。」

  他話一說完,人就走向門口,道:「你小子在這裡甭客氣,我出去辦點事去。」

  小飛快一攔,笑著道:「李爺,你這麼說我小飛俠立刻走人,我覺得你若要做什麼事最好帶著我去。」

  李濤停下腳步,他深深的看著小飛俠。

  小飛快也定定的望著對方。

  一種相知、相惜,彼此之間全從對方的眼裡看得清清楚楚。

  驀然一笑,李濤一掌拍在小飛俠的肩上,道:

  「小子,雖然你我認識不久,也認識不深,我也知道你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但我敢說你絕對是個熱血的性情中人。好,咱們走,人若想得太多,是真的連一點做人的骨氣與樂趣都沒了。」

  小飛使也一笑道:

  「想開啦?你不怕四位如夫人少了日後的用度開銷?」

  「管他的,大不了要她們統統改嫁,老夫我重過我的單身貴族生活,和你小子一同再邀游江湖,重新回味那無拘無束的日子。」

  小飛俠與「搖鈴老人」李濤沒走成。

  因為他們正要出門,李濤的四個老婆帶著薔薇已進了這間花廳。

  李濤對小飛快使了個眼色。

  小飛俠明白他的意思,便故意對薔薇道:

  「咦?你們怎麼也吃完了?」

  李濤的大老婆叫竹霜,是個和藹可親的主婦,她笑著道:「早吃完了,要不是聽說你們也散了,我們也不好過來。」

  李濤的二老婆叫青梅,四十來歲年紀,保養得很好。

  二老婆亦笑道:「苦得是咱們這位薔薇妹妹,嘴裡不說,可是誰都看得出來她心裡直惦記著你,一頓飯根本沒吃幾口。」

  一句話羞紅了薔薇與小飛俠兩張臉。

  混熟了,薔薇嬌嗔道:

  「青梅姐,你別冤枉人家嘛!」

  青梅笑得掩口道:「我才沒冤枉你,不信咱們問問紅紅和林倩。」

  李濤的三老婆叫紅紅,小老婆叫林倩,兩人年紀差不多都是三十出頭。

  只見她二人猛點頭,齊聲笑道:

  「可不是,青梅姐說得沒錯。」

  這下子薔薇更羞得不知如何是好,頭垂得好低好低,卻又忍不住的偷偷抬眼望著向小飛俠。

  看在眼裡,小飛俠有種異樣的感覺,心頭也對她這付自然而不做作的窘態給吸引得砰然一動。

  的確,他真的想不出來以她暮迎朝送的神女生涯,對男女之間的事情經驗自是豐富,怎麼可能還會有這種純純少女的嬌羞。

  「哈哈!」

  「搖鈴老人」李濤笑著道:

  「小子,看樣子咱們準備要夜遊這太湖美景之事,恐怕得延到明天了,今晚上我不敢佔了你們小兩口的時間,這太湖夜遊就由你們去了。」

  小飛俠當然明白李濤指的是什麼。

  薔薇卻不知道,她還以為真的白什麼太湖夜遊,高興得連忙抬起頭,殷切的直看著小飛俠。

  小飛俠被弄得想否認,想解說都無法,只有硬著頭皮對薔薇點頭。

  當然啦,薔薇高興的表情,誰都看得出來,也沒人再會那麼不識趣而去湊熱鬧了。

  楚烈碰到王飛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

  而王飛看到楚烈的時候,何嘗不也嚇了一跳。

  他們兩人是在這條大路旁的茶棚裡碰的面,當楚烈進來的時候,王飛正喝著茶,卻差一點嗆到。

  江湖中的名人不少,但像楚烈與王飛這兩個名人能不期而遇在這偏僻的涼茶棚裡,機會是絕對不多。

  一個是御前帶刀侍衛,身受殊榮。

  一個是有名的獵捕。

  他兩人都認識對方,卻從沒交談過話。

  究其原因,只因為道不同罷了。

  雖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但真正的江湖對於不同身份的人,是絕不「搭家」的。

  楚烈只看了一眼王飛,他就逼自走到另一張空桌旁坐了下來。

  待老闆送過茶水後,他就把眼睛望著外面的路上,彷彿不知道身後有一個與他名聲不相上下的人一樣。

  王飛也恢復了自然,他更乾脆,居然靠在椅背後上閉著眼假寐著。那份閒逸也似乎沒在意前面坐著個許多人渴望一見,卻見不著的人。

  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他們兩個人會坐在同一間涼茶棚裡,絕對不是巧遇。

  因為他們全在等著一個人,一個能供給他們急欲得知情報的人。

  日頭漸漸偏西。

  當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大道上一輛密實封閉的單轡馬車,不疾不徐的駛到這間茶棚門口。

  楚烈的眼睛一亮。

  而假寐的王飛也早已睜開了雙眼,緊緊盯著那輛馬車,似乎要看穿它一樣。

  駕車的是個老頭,留著一撮山羊鬍。

  他把馬車停好後,人慢慢吞吞的走進茶棚,先看了一眼王飛,然後對著楚烈道:「楚先生?」

  楚烈站了起來,點點頭。

  老頭說了句「跟我來」。人就回頭走。

  楚烈提著劍跟著老頭來到馬車旁。

  只聽老頭對著車內道:「楚先生到。」

  車內傳出清脆而略帶磁性的女人聲音:

  「楚先生久等了。」

  「那裡。」

  楚烈應了一聲,英俊的臉上卻明顯有著不悅之色。也難怪他不高興,從近午等到現在,就是泥人也會給逼出三分土性。

  車內的女人道:

  「楚先生的資料可有帶來?」

  楚烈聞言,立刻伸手人懷掏出一卷紙卷。

  駕車的老頭接過後,掀開車篷塞了進去。

  僅只一絲,楚烈銳利的眼光已發現車內坐著一個白衣裳外女人。

  車內有燈,裡面的人一定也馬上看了送進來的資料。

  楚烈聽到一聲輕微的驚呼!

  接著那女人聲音顯露著掩抑不住的震撼,道:「楚先生的事我接了,不過酬庸要加倍再加倍。」

  眉峰一皺,楚烈脫口道:「這是什麼意思?」

  車內人又道:「因為楚先生這案子是個大案子。」

  「什麼話?我只是找個人而已,一個普通人。」

  車內人道:「那是你的認為,事實上楚先生要找的這個人絕不是普通人,否則我又怎麼可能不按件計酬?」

  楚烈傻人。

  他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誰,卻怎麼也想不到要找的人會令對方提高價碼。

  「你……你要多少?」楚烈還是問了。

  「二百萬兩。」

  楚烈差一點沒當場暈倒,他明白車內的人喊出這個價錢,恐怕世上還沒幾個人能有此身價。

  「你……你開什麼玩笑?」

  輕歎一聲,車內人道:

  「我沒有開玩笑,也不會開玩笑,更不敢與你這身受皇恩的御前侍衛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你考慮一下。」

  楚烈當場怔住了。

  二百萬兩,他可知道這二百萬兩是筆多麼龐大的數目。莫說他沒那個能力,就算他幹一輩子,恐怕也還沒那能力。

  「能……能不能告……告訴我原因,為什麼這個人會有那麼高的身價?」楚烈只感到舌頭在打著結,說話說得好困難。

  「對不起,我沒辦法透露,我不能壞了我的規矩。」

  車內人又道:「老白,去請王先生。」

  楚烈還想說什麼,但是老白已經把手一擺,意思很明顯,那就是沒什麼好說的。

  楚烈只能頹喪得回到茶棚。

  這時王飛卻已來到馬車旁,他也一樣從身上拿出了一卷紙張卷,交給老自塞進車裡。他聽到了一聲同樣的驚呼!

  車內人道:「王先生,這樁生意你恐怕划不來。」

  「為什麼?」王飛奇問。

  「所謂划不來,是說你沒賺頭。」

  王飛一怔,他突然道:「你知道我?」

  車內人笑道:「當然知道,王飛!一個專門靠追緝官家懸賞犯人的獵捕。」

  王飛有些意外,卻道:「說說看,我是怎麼沒賺頭?」

  「因為我開出來的價碼,已超過了這個人的身價。」

  王飛也傻了!

  因為,據他所知,車內的人所賣出的消息好像從來沒有聽說有超過五十萬兩的。

  王飛還是忍不住的問了:「你……你要多少?」

  「一樣」

  「什麼一樣?」

  「我的意思是一樣二百萬兩。」

  「你他奶奶的去搶好了。」王飛突然急道。

  「王先生,你最好弄清楚,生意不成仁義在,這本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你若再出口不雅,那麼對不起,你就算再加倍,我也不會接你這案子。」

  王飛並不是存心要罵人,他只是急了而已。

  他歎了口氣,問道:「不能少?」

  「不能少,你也該明白我做事的規矩與原則,我倒是很好奇,好奇你這麼一個專門追捕人的人,怎麼可能會找到我?」

  王飛沒回答。

  車內的人像是自語道:

  「當然,每個人都有遇事不順的時候,也或許你要找的這個人已摸透了你那一套,所以你才抓不到他。」

  「好。」王飛一咬牙,毅然道:「二百萬兩就二百萬兩,不過我身上沒那麼多,總得給我幾天的時間去籌款。」

  「那當然,我也得有幾天的時間好找出這個人的所在。」

  「那麼我們怎麼約定?怎麼交易?」

  「三天後,三天後仍在這裡,你帶足銀子,我就把你要找的人的行蹤告訴你。」

  王飛要找的人是誰?

  楚烈要找的人是誰?

  為什麼他們全是職業尋人的人,還會花錢去找這個神秘女人去買消息?

  車內的人是誰?

  她又有什麼大神通?能找到連王飛和楚烈都找不到的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5:07

第八章


  人生百態。

  人的職業又何只三百六十五行?

  江湖中有靠燒、殺、擄、掠維生的人。

  也有像王飛這樣追兇領賞的人,更有偷、拐、騙、搶的人。

  但是靠出賣情報,提供消息的人卻絕對沒有麼二家分號。

  人人都知道只要肯花銀子,花得起銀子,那麼你想找一個失蹤多年的江湖人,那怕是他已屍骨無存了,只要「解語姑娘」接下了你的案子,那麼她就一定有辦法讓你找到要找的人,即使是枯骨一堆、荒家一丘。

  至於「解語姑娘」為什麼那麼有辦法,那就是她職業上的秘密,外人想不透,也研究不出,否則她也就不會那麼出名,而索價之高往往令人咋舌不已。

  月昏黃,卻光亮得照著大地。

  當「解語姑娘」的馬車剛沿著黃土道上了這個小山丘時,馬車已被人攔住了去路。

  楚烈一身黑衣,臉上冷峻的表情,讓清秀的五官更顯得輪廓分明。

  他站在小山丘上,擋在馬車前,不發一語。

  駕車的老白也很絕,他也不發一語,就坐在車轅上瞅著楚烈,好似算準了這個人早晚會忍不住先開口。

  果然——

  楚烈呆立了一會,道:「我要和『解語姑娘』說話。」

  老白沒理他,慢條斯理的同出了隨身的旱煙桿,掏出煙絲裝好煙筒,燃起紙煤,「叭啦」「叭嗆」悠閒的抽起煙來。

  白煙拂過楚烈的臉龐。

  楚烈又說了一遍:「我要和『解語姑娘』說話。」

  老白翻起一雙怪眼,聲音冷得不帶一點感情,道:「除非是約好了,否則就是天皇老子『解語姑娘』也不會和他說話。」

  從楚烈激動的眼神和他緊握佩劍的姿勢,看得出來他在強忍著心中的那股怒火。

  「勞你傳話。」楚烈上前一步。

  搖搖頭,老白的態度能把人給氣死。

  他身形一動就要上前,老白的動作卻比他還快,一根旱煙管已攔住了楚烈的去路。

  楚烈目射異光,只為了這一根旱煙管來得好快,快到了他想都想不到,就好像它本來就在那裡一樣。

  至今楚烈才明白,這個貌不驚人的駕車老頭竟懷有一身可怕的武功。

  楚烈重新打量了一眼老白,他看到的仍是一個乾瘦老頭,就找我們平常看到的那種老頭一般。

  退後一步,楚烈道:「你是逼我?」

  老白板著臉道:「是你在逼我。」

  再也難按這種氣憤,楚烈毫無徵兆之下,人已前衝,同時出鞘長劍已劃出一波層網。

  如果老白還不想死的話,他應該不敢再上前攔阻才對。

  楚烈想錯了。

  老白不但不怕死,他幾乎有點找死。

  旱煙桿來不及封擋楚烈的劍招,老白卻急揮左臂,整個人一頭就栽進楚烈的劍幕裡。

  心頭大駭!

  楚烈雖無殺人之意,也不禁為老白這種不要命的舉動而驚出一身冷汗,他極力撤招,卻已不及。

  他感覺到手中的長劍已劈入了老白的手臂裡,甚至可感覺到馬上就有一隻斷臂落在地上,而這個倔強固執、死硬的老頭立刻就會慘曝著倒了下去。

  楚烈又想錯了。

  他的長劍沒錯,是砍進了老白的左臂,但是他卻沒想到老白的衣袖裡居然套著護臂網圈。

  於是在「哨」的一聲金鐵交鳴後,楚烈才剛感到握劍的手腕一麻,那股反震之力好大,老白的旱煙管已如鬼魅般戳到了他的腰眼。

  楚烈倒了下去。

  在他這一生裡,第一次在敵人面前倒了下去。

  而令他最不能釋懷的卻是對方竟然是一個無名老頭,一個其貌不揚、替人趕車的老頭。

  「老白!夠了,咱們得走了。」

  楚烈倒下的一刻,他聽到了馬車內傳出了那熟悉清脆而略帶磁性的聲音。

  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在這深秋的夜晚,躺在地上數著天上的星星。

  楚烈也到了今天才發現原來天上的星星竟然會在這麼多,多到數了半天也數不完。

  這個時候,他除了數星星外,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你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

  當楚烈正數完東邊那一角的星星時,他突然聽到了有人在對著他說話。

  轉過頭,楚烈先看到一雙鹿皮小蠻鞭,再上去看到一雙修長的腿,和一件水綠色的灑腳滾邊褲。

  再往上看,他看到了一雙高聳,或許角度的關係,看來有些誇張的雙乳,緊緊裹在一件同樣是水綠色的衣服裡。

  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張清艷絕俗、美麗得讓人不覺心動的女人臉龐。

  這個女人微蹩著眉,又道:

  「也許你喜歡看星星,可是你若躺在大路上看星星,可就有些不對勁了,你說是不是呢?」

  楚烈除了身子動彈不得,說話卻沒有妨礙。

  他苦笑一下,回道;

  「小姐,除非是神經病才會在這裡數星星。」

  那女人怔了一下,迷惘道:「你的意思是你很正常?」

  楚烈道:「當然,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被人制住穴道嗎?」

  有種恍然大悟的樣子,那女人道:「那可就怪不得你了。」

  見那女人沒有什麼表示,楚烈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小姐,看你也像是江湖人,不知可否……可否……」

  「可否替你解開禁制?」

  楚烈窘迫的點頭道:「正是。」

  那女人想了一下,道:「這本來不是什麼問題,可是我師父告訴我說江湖險惡,遇事最好少管,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被人制住穴道的,更不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壞人,我若解了你的穴道,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一聽這女人提起她師父,再加上她那生嫩的對話,楚烈心裡不覺一陣發苦。

  他知道他遇上了一上「菜鳥」,對這種初入江湖的「菜鳥」,他朋白若想得到人家的幫助,不是不可能,而是不知要費多少唇舌,說不定一切解釋清楚了,穴道受制的時間也到了自己可以衝開的地步。

  楚烈歎了一聲,無奈的道:「小姐,好人與壞人是很不容易分的,也並不是只有壞人才會被人懲罰。」

  「你是說你是好人毆!」

  楚烈真恨不得跳起來好好臭罵她一頓。

  但他只能耐著性子道:「勉強算吧,在老百姓的眼裡我是好人,在江湖宵小的面前,我可就成了壞人。」

  「你是誰?叫什麼名字,你告訴我,我才能決定救不救你。』那女人幼稚的道。

  楚烈想笑都笑不出來,他道:「你認識的人有那些是好人?」

  這女人怔了一下,卻還真想了一下道:「嗯,像江湖中有名望的『拱北大俠』衣振甫,『笑笑書生』黃海滄,『麻衣神相』秦書仁,像……」

  「行了,行了,小姐!」楚烈連忙打斷她的話:「我是秦書仁。」

  「麻衣神相秦書仁?」那女人先是一驚,接著道:「不對,『麻衣神相』秦書仁已是五十來歲的老頭了。」

  楚烈還真拿她一點脾氣也沒有,又道:「那我就是『笑笑書生』黃海滄了。」

  那女人居然天真的道:「真的呀!」

  「假的。」楚烈欲哭無淚的道:「我的意思是我說我是誰你都相信,那麼你又何必要問呢?」

  那女人臉上一紅,驚怔道:「你怎麼可以騙人?江湖人不全都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嗎?」

  沒想到這美麗的女人還真驢得可以。

  楚烈歎道:「小姐,你請吧!不過我想你總可以幫我挪一挪位置,離大路遠一點吧。」

  那女人慌道:「為什麼?」

  楚烈連歎氣都懶得歎了。

  他沒好氣的道:

  「為了不必要引起你的困擾,我放棄了,請你幫我挪挪位置,是因為我躺在這,怕有那個不長眼睛的傢伙,沒注意而把我給踩扁了。」

  這女人不笨,她已隱約感覺到楚烈心中的不快。

  她想了一下,道:「你……你真的不是壞人?」

  為什麼美麗的女人,好像腦子裡都少一根筋?

  楚烈又好氣又好笑的道:

  「壞人腦門上沒刻著字,好人有的時候做的事比壞人還要來得壞。小姐,你既然懷疑,問了又有什麼意義?」

  那女人想想也對,好彷彿下了好大的決心,道:「算了,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壞人,我看我還是替你解開穴道好了。」

  楚烈淡淡的苦笑道:「多謝。」

  那女人稍稍看了一下,只見她手起掌落,那份認穴奇準、力道恰好的功力,使得楚烈心裡為之一驚,連穴道解開了猶不自知。

  「喂!怎麼你沒反應?是不是我用的方法不對?」那女人見楚烈沒動,有些疑惑的出聲問。

  楚烈一怔之後,立刻翻身跳了起來。

  「我說呢!我還以為我遇到了高手,竟然有解不開的穴道。」

  那女人見楚烈起身,不覺嫣然一笑。

  而這一笑,在月夜裡簡直讓楚烈看呆看癡了。他不是沒見過女人,更見過許多笑起來很迷人的女人。

  但是此刻他竟然有種迷失的感覺,對這一笑,他方明白什麼是「傾國傾城」,什麼又是「顛倒眾生」。

  見到楚烈這種發癡的樣子,這女人一翻白眼,有些薄怒道:「喂,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替你解了穴道,竟然連句謝字也沒有?」

  一回神,楚烈連忙應聲道:「啊?嗅,謝……謝謝小姐施以援手。」

  「稀罕!」

  那女人嘴上這麼說,卻讓楚烈的「糧」像給逗得一笑。

  這一次楚烈可不敢造次,他在一剎那的暈癡後,立刻收攝心神,衷心的道:「小姐大德,楚烈永銘五內。」

  「沒什麼。』那女人一掠長髮,卻掩不住臉上那種受用的表情,道:「我師父告訴我做人一定要做到施思不望報。」

  又是她師父。

  楚烈不覺生出好奇之心,問道:「看小姐身手不凡,不知是那位高人足下?」

  「我師父呀!她老人家可是大大有名,叫雪山……不,我不能告訴你,師父交待過不能隨便告訴別人的。」

  那女人話說到一半,就驚覺的打住。

  楚烈卻已猜到了一個人——雪山神尼。

  他並不懷疑以「雪山神尼」的威名,是絕對可能調教出這等身手的徒弟。但是他不明白以「雪山神尼」的老練,又怎麼可能放一個如此涉世未深的美麗女徒弟下山。而獨自在江湖行走。

  笑了一笑,楚烈剛想說話,卻發現到對方的表情有些怪。他等了一會,忍不住道:「你在看什麼?」

  那女人望著楚烈道:「你很俊,笑起來有種好成熟與迷人的風采。」

  楚烈傻了。

  他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麼純真,這麼毫不懂得掩飾的女人。

  現在反而變得他不好意思了,同時心裡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讓他覺得有些暈陶。

  這是什麼樣的女人?

  她真的純淨得有如一朵深谷裡的幽蘭,毫無沾上一丁點世俗的塵囂。

  情不自禁的,楚烈心中興起了一種必須要好好呵護她的念頭。

  要不然他真的不敢想像以她這種沒有心機,不知江湖險惡的行事方法,會遭遇到什麼可怕的事情。

  楚烈誠心的道:「我叫楚烈,你呢?師父的名諱不可說,你的總不會也不能說吧?」

  落落大方的,這女人道:「花,花揚雪。」

  「好美的名字,就如同你的人一樣。」

  楚烈話一說出,連自己都感到一陣險紅,因為他從未如此直接露骨的誇讚一個女人。

  花揚雪很自然的道:「很多人都這麼說,其實名字只是一個符號而已,真正的還是人,一個人可以同時擁有許多名字,其實變來變去還不是同一個人,對不?」

  有著剎那的錯怔,楚烈完全被這個人給搞迷惘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有的時候花揚雪看來是那麼純真,有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卻又像大有玄機在裡面。

  搖搖頭,他只能給自己一個最好的解釋。那就是她跟著「雪山神尼」,當然說的話會帶有「玄」意,而至於她的純真,也只能說她從未涉足江湖,故而不懂得「逢人只說三分話』他道理。

  有心親近,楚烈道:「花小姐深夜趕路,可有急事?這一帶我很熟,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地方,也好回報。」

  神情一暗,花揚雪突然緊閉著嘴唇。

  楚烈心中一動,道:「怎麼?你有什麼困難?」

  花揚雪輕輕一歎!

  這一歎,讓楚列只覺得心頭一酸,他在不知不覺裡竟然整個人在情緒都給對方所左右了。

  花揚雪道:「我這次從雪山下來,是去探望我外祖母的病況,所以才會連夜趕路。」

  楚烈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叫輛車?或者買坐騎,這樣豈不省力,而且也便捷。」

  花揚雪歎道:「怎麼沒有,我本來買了匹馬,就因為一路死催活趕,那牲口竟熬不住,就在不多久前倒了下去,要不然你也沒那運氣,說不定慘遭蹄吻哩!」

  一個有心。一個或許是也想有人結伴同行。

  楚烈很自然的陪著花揚雪在月夜干,朝著前力連袂加主。

  就在他們走後,這小山丘上有一個瘦削的身影出現,他望著楚烈與花揚雪逝去的方向搖了搖頭。

  走近點,我們可以赫然發現這個瘦削的人是個老頭,他手裡還有一根旱煙管。

  男女之間的情像發生往往在於一剎那。

  而感情的持續則建立在時間上。

  楚烈陪著花揚雪整整趕了一天的路,最後他不得不和對方分手了。

  縱然有一百個,一千個捨不得,但他為了更重要的事,也只好割捨掉這份連他自己也認為不可思議、來得這麼快的情感。

  跳下了馬車,楚烈對著車內的花揚雪搖了搖手,道:

  「希望你外祖母一切無恙,還有莫忘了我們之約,最重要的是你千萬要記住江湖人心更險這句話。」

  花揚雪從車內探出頭,她毫不掩飾離情,一臉戚容道:「我知道,這一天來謝謝你給我上了這麼多的江湖課,你放心,我會全記住的。」

  沒有更明顯的表白,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似乎全在彼此心底留下了什麼。

  送走了花揚雪,楚烈立刻回頭狂奔。

  他知道時間還來得及趕上「解語姑娘」與王飛的約會。

  他必須趕去,也一定要再見「解語姑娘」一面。

  他雖然籌不出銀子,但他已決定不論用任何方法也要逼「解語姑娘」說出自己要找的那個人的行蹤。

  他走得急,腦子也飛快的轉著念頭。

  可是,當他一想到那個可怕的駕車老頭,他就有一種從頭涼到腳的感覺。

  到現在他還想不出那叫老白的老頭是誰?他又怎麼會有那麼高的身手?

  楚烈不自高自滿,卻也不妄自菲薄。

  他明白自己,也敢說當今江湖沒有幾個人會是自己的對手。他更無法想像自己怎麼會在人家手裡過不到一招就栽了。

  雖然明白只要有那老頭在場,他這次可能仍舊是空手而返,但是他不得不去。

  因為除了「解語姑娘」外,他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所有的方法也都用盡了,就是無法找到那個人。

  如果說「解語姑娘」看過資料,告訴自己無法接這案子也就罷了,偏偏她能接,因此楚烈怎麼也不會死心。

  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希望那天栽在那老頭手裡,完全是種意外,或是自己的大意。

  除此之外,他只有在心裡祈禱,祈禱那老頭最好這兩天鬧肚子,或者得了什麼急病之類的,最美妙的是他躺在床上,爬都爬不起來,那麼自己的機會就大得多了。

  花揚雪只讓車於走了一段路,她就下了車打發了車主。

  等車子走了,她居然立刻回頭。

  她不是要往前走嗎?怎麼又走了回頭路?

  難道她真的愛上了楚烈,想要去追他?

  看來「情」字真的有巨大的魔力。

  只見花揚雪的腳程也不慢,照這樣的速度算來,她應該很快的就可以追上楚烈才對。

  王飛在這涼茶棚又等了將近一個下午。

  他桌子旁邊擺了一個小包袱,包袱裡面是一疊厚厚的銀票,山西大同金行出具的銀票,總共二百萬兩。

  他實在很不甘心把這些錢給了別人,以他的職業來說,如果還要花錢來買情報,這要是傳了出去,可是會砸了招牌的。

  但是他沒辦法。

  因為出錢的不是他自己。

  更何況他這時交給別人二百萬兩,他日事情辦妥了,他亦可以得到同樣的數目。

  想著,想著,王飛想到了那個老人。

  他不知道他是誰,又怎麼會找上自己的。

  不過從對力』那精光四射的眸於看來,王飛明白這個人行定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也必定是一個難纏而厲害的角色。

  最令他詫異的卻是這個老人居然請托的事情就是希望自己盡快的去緝捕「血輪迴」歸案。

  無論他怎麼套問,對方就是不行表明身份。

  王飛不是傻於,一方面自己本來就一直在追躡著「血輪迴」,二方面既然有人肯出比官府高上數倍的賞銀,這等現成的便宜地豈有不賺之理。

  於是他也就不管了,放著白花花的銀子不抱,豈不讓自己後悔一輩子?

  更何況他也已厭倦了這種成年累月活在刀鋒邊緣的生涯。

  他喝了一口茶,心想只要緝捕到「血輪迴」後,他就準備考慮改行。

  身上有了足夠的錢,討一房媳婦,買一座莊院,悠悠閒閒的過後半輩子,人生也就無所求了。

  至於招牌砸了又有何妨,反正以後不再靠此維生。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5:24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涼棚外面一陣馬嘶傳來。他抬頭一望,就看到駕車的老白坐在車轅上對著他招了招手。

  他有些興奮的拿起包袱走出棚外。

  「錢帶來了嗎?」老白接過王飛手中的包袱,又問了一句:「數目對嗎?」

  王飛實在不欣賞這個沒什麼表情的老白,但合事求人,他山只好嗤笑道:「和『解語姑娘』做生意,恐怕還沒聽過有誰玩花樣的吧?」

  老白冷哼一聲迫:「你知道最好。」

  老白把包袱送進了馬車裡。

  車內的人發聲道:「王飛,你這筆生意我可能無法接了。」

  王飛嚇了一跳,他衝動得立刻從布囊裡抽出了隨身攜帶的長鞭。

  「你幹什麼?」老白立刻旱煙桿一指喝道。

  王飛冷冷道:「娘的,你們當我是『凱子』?銀子收了想跟我玩這套?」

  車裡一聲嬌叱:「王飛,你衝動什麼?我『解語姑娘』什麼時候做過訛人的事情?」

  想了一下,王飛的確從沒聽過有什麼人吃過「解語姑娘」的虧。

  他湘湘道:「那……那你為什麼收了錢才說這種話?」

  「我只是說可能,『可能』這兩個字你不懂嗎?」車內人淡淡回道。

  「這……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先知道你為什麼肯拿這麼錢出來,據我所知『血輪迴』的身價只值五十萬兩而已。」

  王飛怔了一下,道:「這是我的事情,你用不著知道。」

  「不。」車內人道:「世上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本的買賣絕對沒人去做,為了什麼你肯倒貼錢呢?」

  有些掩飾什麼,王飛道:「這是我的事情,你只管提供消息就是。」

  車內人笑了笑道:

  「王飛,對你我知道的很清楚,你為人甚為節儉,賺的全是血汗錢,你絕不可能拿這麼多錢來買消息,所以這些錢是有人替你出的。」

  王飛倒退一步,辯道:「你胡猜些什麼?」

  語氣突轉嚴厲,車內人道:「告訴我,出錢的人是誰?」

  「沒……沒有……」

  「解語姑娘」在車內道:

  「大家全都是在外頭跑的,王飛你若想要瞞我,那對不起,銀子你拿回去,這件案子我不接了。」

  王飛有些慌了。

  王飛緊張的迫:「這有什麼關係?你只要收錢提供消息就是了,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其他的?」

  「解語姑娘」道:「話是不錯,可是我這人有個怪脾氣,那就是一件消息、要賣與不賣,還得看買的人值不值得我賣。」

  王飛沒說話,似乎在想著什麼事。

  「解語姑娘」人雖然車內,但對車外的王飛好像看得很清楚。

  「王飛,提供你銀子的人是不是『虎爺』?」

  「虎爺?誰是虎爺?」王飛奠明所以道。

  「一個老頭,有一雙精光凹射的眼睛。」

  王飛真的傻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解語姑娘」居然付這麼大的本事;連這種事她都能知道。

  車內遞出了剛送進去的包袱,老白交還給王飛。

  「解語姑娘」在車內道:

  「對不起,這件案子吹了。」

  「王飛忙迫:「為……為什麼?」

  「因為虎爺的生意我不接,也請你轉告他,做人不要太絕,留給人一條生路,日後也好碰面。」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只要照實轉告就成了,虎爺會懂。」

  「解語姑娘」的馬車走遠了。

  王飛卻仍舊傻怔怔的呆在原地。

  而這個老人來到他的身後,他好像還不知道。

  這老人目射精光,臉上突閃過一絲狠毒,舉起右掌正待發力,如果他一掌擊實,王飛恐怕就得命喪當場。

  但這老人最後又把手掌放下,故意咳嗽了一聲!

  王飛立刻驚覺,驀然回首,卻不知道自己剛才已經在鬼門關打了一轉回來。

  一見是這老人,王飛尷尬的笑道:

  「看來你全知道了。」

  這老人點點頭道:

  「沒錯,她不肯提供消息,只怪她沒賺錢的命,這錢你先收著,我們的約定仍在,只要抓住了『血輪迴』,另外的份我依然照付。」

  世上竟有這種好事?

  王飛不相信的眨著眼睛。

  老人又笑著道:

  「不用懷疑,我沒有病,只因為『血輪迴』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才千方百計的希望他早日授首。」

  王飛釋然了。

  他揣好了包袱,問道:

  「你叫『虎爺』?」

  老人怔了一下,有些怪怪的道:「你怎麼知道?」

  王飛笑了笑道:

  「解語姑娘說的,她還要我轉告你……」

  「轉告什麼?」

  「希……希望你做人不要太絕,留人一條生路也好日後碰面。」

  沒錯,這老人正是「虎爺」。只見他瞼上有種陰霸之色,暗自哺咕了幾句別人聽不到的話。

  突然,他轉頭對王飛道:

  「有一樁買賣,你願不願做?一樁五百萬兩的買賣。」

  王飛心頭一跳。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虎爺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手筆?

  王飛強壓住心跳,表面鎮靜的迫:

  「不妨說說看。」

  「我要你去殺一個人。」虎爺眼中閃過一絲狠毒之色。

  「解語姑娘?」

  「不錯,只要你殺了她,那麼五百萬兩我立刻雙手奉上。」

  王飛搖了搖頭。

  虎爺一怔道:

  「你……你嫌少?」

  「不是。」王飛迫:「你好像弄錯了對象,我不是殺手,要行兇買命,你應該找『血輪迴』才對。」

  被對方幽了一默,虎爺臉上變得很難看。

  他想發作,卻又忍了下來,迫:「算了,就當我沒提過,倒是「血輪迴』的事情你什麼時候給我消息?」

  「盡我的能力吧,你也知道我也是很急。」

  王飛一面說一面望著遠力逐漸接近的人影。

  虎爺匆匆丟下一句「再聯絡」,人就像輕煙般突然消逝在路的另一頭。

  王飛沒在意,他定定的看著那逐漸擴大的人影,心裡不禁之那個人一身高絕的輕身術而感到震驚。

  他自己是個高手,當然明白這那身輕身術的人是個多麼可怕的人。

  近了。

  當王飛發現來人黨是楚烈的時候,他皺起了眉頭。

  楚烈來到王飛的面前,他先定定的看了對方一會,然後問道:「『解語姑娘』來過了嗎?」

  王飛點頭道:

  「走了。」

  「走了?走了多久?」

  楚烈臉上有種懊惱與失望。

  聳聳肩,王飛似乎不太滿意楚烈這種問話的方式,他沒回答,居然掉頭就走。

  楚烈一個箭步,擺在了他的前面。

  楚烈微有怒容道:「王飛,答我問話。」

  王飛望著他,冷冷道:

  「楚烈,我不是你的犯人,更沒義務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楚烈一怔,火氣大了起來道:「你很囂張。」

  王飛笑道:

  「彼此,彼此。比起你那『朝來寒雨晚來風』來,我王飛又算得了什麼?」

  楚烈修養甚好,但是一來趕路趕得心急,二來對這王飛的態度也實在有點心火。

  他立時臉上一沉,亦冷語道:

  「看來王兄對楚某是有些『個痛』了。」

  (個痛:意即有心結,或是不滿的意思。)

  王飛淡淡道:

  「那怎麼敢,你是官我是民,我認為我們還是少接觸的好。」

  楚烈極想發作,可是一想到萬一落人一個官壓民的口舌,他也只有強壓住上升的怒意。

  想到了一件事,楚烈盡量把語氣放軟,望著王飛道:

  「王兄,可否問你一件事?」

  雖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楚烈的好言相向,王飛也不好太過倨傲,他想了一下道:「你請說。」

  「敢問王兄找『解語姑娘』打聽的是什麼人?」

  王飛心中一跳,搖頭道:「這個恕不便奉告。」

  楚烈皺眉道:「王兄何以太過拒人於干裡?」

  王飛道:

  「我想這和楚兄沒什麼關係吧!」

  楚烈道:

  「不,我想可能有關係,因為這世上能值二百萬兩的人不多,『解語姑娘』對王兄開出的價碼,和開給我的價碼恰馬都是同一數目,這其中難免有讓人疑惑的地方。」

  王飛一聽也覺得事情未免太巧合了。

  王飛想了想道:

  「難道楚兄要找的人也是『血輪迴』?」

  楚烈搖頭道:

  「不,我要找的只是一個失散多年的親人。」

  王飛鬆了一口氣。

  說實在的,他還真怕這楚烈來和自己搶這塊大餅。

  「懊」了一聲,王飛不覺疑道:「沒想到楚兄要找的這個人,也會有這麼高的身價,看來也是江湖名人噗。」

  楚烈搖搖頭,歎道:

  「差矣,我要找的人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王飛冷笑一聲道:

  「楚死也太小看王某了,一個普通人也值二百萬兩的身價?」

  一臉真誠,楚烈道:

  「我絕沒訛你,令我搞不懂的也就在此。唉,本想再問一遍『解語姑娘』,誰知竟來遲一步。」

  「你籌好了款子?」

  「沒有」

  王飛笑了笑道;

  「那我勸你還不如去廟裡問菩薩,誰都知道沒銀子是休想從『解語姑娘』那問出半句話來。」

  楚烈不說話了。

  王飛也深深一歎!

  一歎過後,他自語道:「媽的蛋,這『解語姑娘』也真是怪得很,我籌足了銀子,她竟然又不接我這案於了,想不透她怎麼會放棄這麼一大筆白花花的銀子,更想不到有這種和錢過不去的人。」

  抬眼看了對方一眼,楚烈問道:

  「王兄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案於吹了。他媽的,我就不信沒她的消息我就找不到『血輪迴』。這也好,錢我省下來自己花,總比送給別人好。」

  既無深交,自無須多做接觸。

  他還是不死心,總希望有奇跡出現,能讓「解語姑娘」透露出些什麼。

  「蘇州虎」高峰的堂口在西大街最靠裡面的一座四合院裡。

  小飛俠和「搖鈴老人」李濤第二天中午隨便編了個名目,兩個人就瞞過了薔薇和夫人,悄悄的來到這裡。

  才剛剛進了西大街,小飛俠與「搖鈴老人」李濤就給人攔了下來。

  攔住他們的是兩個看來猥瑣的中年男子。

  其中一名道:「李爺,您可是來找瓢子的?」

  李濤翻著眼睛,一臉怒容道:「我不找高峰,難道來找你妹於的?」

  被人頂了一句,那漢子氣在心裡,表面仍客氣道:「可否請李爺稍待會,讓小的先去通報——」

  李濤存心來找碴的,他怒道:「通報?我幾時來要通報的?閃開。」

  那漢子沒動,堆上笑臉道:「您包涵,這是上面傳下來的,我第敢個遵,李爺何苦與小的們為難。

  冷哼一聲,李濤正欲發作。

  小飛俠上前一步:「李爺,人家是個下手,我們就等一會,該桑的還是要來,又何必在乎等一會兒!」

  揮了揮手,那漢子感激的望了一眼小飛俠,連忙飛身通報去了。

  不一會兒,那漢子又回來。

  只見他一臉惶恐之色,半晌都不知要如何開口說話。

  李濤火了,瞪眼道:「你是吃了啞藥?為什麼不說話?」

  那漢子不得不硬起頭皮,結舌道:「回您的話,咱們瓢子現正在忙著應酬幾位江湖朋友,他……他要您等……」

  這漢子也真可憐,他話一說完,已讓「搖鈴老人」李濤一巴掌給扇出好遠。

  李濤怒氣沖沖的拉著小飛快就要前行,這時候兩邊突然閃銷了十幾個名手執兵器的大漢。

  李濤怒極而笑道:

  「好,好!敢情你們全都早有準備,竟然擺出這這付場面來對付我。說,是否高峰授意的?」

  為首一名大漢上前一步,道:

  「李爺見諒,如您要硬闖,小的們也只有得罪了。」

  從沒受過這般,「搖鈴老人」李濤氣得全身亂顫,他忽然大吼一聲,人就像虎入羊群衝進了這堆人裡。

  於是一聲接連一聲的慘呼,一聲接連一聲的骨頭碎裂聲立時傳了開來。

  李濤怒極了。

  他已把一腔的惱怒全出在這些嘍囉身上。

  沒一會工夫,這些大漢全都躺了一地。

  而「搖鈴老人」李濤和小飛俠就昂首闊步的,一直來到一座門前有著兩隻石獅子的大宅院前。

  而這個時候宅院裡已經魚貫出來了許多人。

  「蘇州虎」高峰在中間,他瞬也不瞬一下的瞪視著「搖鈴老人」李濤和小飛俠。

  「李爺,今日你來可是自我無趣。」

  「蘇州虎」高峰一見面就把話給說僵了。

  「搖鈴老人」李濤仰天一笑,道:「高峰,我很奇怪,你怎麼膽氣變大了,看來你有了幫手。」

  望著高峰身旁的數十名武林人士,李濤又道:「何不介紹介紹,說不定這些人裡有我舊識之後。」

  高峰冷哼一聲道:「別再拿你那一塊腐朽的招牌出來,我的朋友們識得的只有我。」

  李濤臉上一陣青紅,一張老臉被對方已氣成了醬紫色。

  一個終日被人捧得高高的人,一下子讓人貶到這種地步,可想而知他心中的的那股窩囊氣。

  「很好,很好!」李濤連說兩聲後,戳指道:「高峰,你這個地痞混混,竟敢如此對我說話,倒讓我頗感意外,今天我若不能教你把那些話嘈回去,我李濤就算白活了大半輩子了。」

  高峰冷笑一聲,道:

  「李爺,人要知足,更要識趣。你老了,有這麼一塊地方讓你頤養天年,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應該想想後果。」

  愈是有心病的人,愈是怕被別人觸及痛處。

  李濤已到了無可忍受的地步,他雙目盡赤,人宛如瘋子般突然起身。

  「蘇州虎」高峰一使眼色,他左右五六名武林人士齊皆下衝,迎向了「搖鈴老人」李濤。

  這些人各個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也難怪「蘇州虎」高峰會有恃無恐,敢與李濤「標」了起來。

  這邊一開打,小飛俠也就不好閒著。

  他嘻嘻一笑,對著高峰道:「昨晚的十招之約,咱們只打了二招,我看閣下意猶未盡。如何,現在就把剩下的給結束?」

  「蘇州虎」高峰聞言,一腔怒火立時湧現,他惡狠狠的道:「小雜碎,事因皆由你起,你是要倒大霉了。」

  「那麼我們還等什麼?」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人就如一道電閃,掠過場中拚鬥之人的頭頂,筆直射向「蘇州虎」高峰。

  眼中閃過一絲驚恐,高峰與他身旁的人立刻慌亂的迎了過去。於是小飛俠立刻被七個人包圍住,雙方戰成一團。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5:42

第九章


  是血戰,也是惡戰。

  江湖生涯本就是這麼荒謬與無理性。

  小飛俠與「搖鈴老人」李濤固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面對著這麼多人的圍毆,也的確感到相當吃力。

  在四面受敵之下,他們是聰明人,立刻有了一致的想法,連成一氣,一人顧前一人顧後,也就沒有腹背受著威脅的壓力。

  小飛快一劍劈翻了一個使雙節棍的傢伙,他覷得一個空隙,人已猛地衝進了包圍李濤的圈子。

  李濤當然明白小飛快的意思。

  他露出會心的微笑,朗聲道:「還是你行,這幾個免患子圈得我死死的,就是不讓我過去你那一邊。」

  小飛俠一面對付面前的敵人,一面道:「看樣子咱們今天要大開殺戒了。」

  哈哈一笑,李濤激起了沉寂已久的萬丈豪情。

  李濤大聲回道:「這麼刺激的事情,我可是許多年沒經歷過了,媽的,這還真的過癮呢!」

  果然兩人聯手是減輕了許多壓力。

  李濤在談笑間已經用「鐵袖功」撂倒了一位使單刀的仁兄,另外一記「降魔指」更點穿一個著道士袍的肚子。

  小飛俠叫了一聲「好傢伙」,他手中長劍幻做一道白光,白光過處,兩個留著鬍子看來像兄弟的人同時翻身倒地。他們的咽喉處正有兩個深澗,而血就像湧泉般冒了出來。

  戰況是慘烈的。

  這個時候人命就如縷哦,竟是那麼的不值一顧。

  每個人都殺紅了眼,尤其在看到同伴一個個倒了下去之後,一種奮不顧死的拚命意識全都爆了開來。

  小飛俠首先遭難,他因為舊創在身,行動之間自有不便,在腿上挨了一記棍擊後,他立刻反手一劍,把那個使棍的大漢給刺穿在地。

  李濤看到了小飛俠受了傷,他一面拒敵,一面回頭問道:「小子,你怎麼啦?要不要緊?」

  「不……不礙事,皮肉傷。」小飛俠忍著痛楚回過。

  李濤就在這一分神下,一個閃失,在後臀被一個使楊家槍法的給刺了一下。

  好在人的屁股肉本來就多,那使槍的人力道又沒拿捏得準,因此李濤躲過了一劫,否則若長槍再挺進半尺,他這下半身恐就毀了。

  一痛之後,李濤鐵袖一揮,一記「降魔指」在鐵袖的遮擋之下已彈了出去。

  那使楊家槍的人縱使用槍去格拒李濤的鐵袖,卻怎麼也想不到那要命的一記「降魔指」毫無聲息的透空而來。

  他傻了,也躲不掉了。

  只聽他發出「啊」的一聲,眉心正中央就爆開了一個血洞,就起麼張著一對失神的眼睛,直挺挺的往前栽了下去。

  李濤果然是寶刀未老,他這一招「潛龍昂首」端是令人防不勝防。

  「蘇州虎」高峰這一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能戰而敢戰的是愈來愈少,剩下的人只敢站在一邊掠陣。

  現在戰中剩下只有六人,這六個人無疑的全是功夫最好,否則也不可能支撐到現在。

  雖然小飛俠與「搖鈴老人」李濤身上各有一處創傷,但他們現在已沒有了那種來自無邊的壓力。

  畢竟敵人一個個倒下,他們當然也就愈感到輕鬆。

  望著滿臉驚悸之色的「蘇州虎」高峰,李濤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感。

  「高峰,你已嘗到了苦果是不?」

  李濤的聲音像來自地獄,震得「蘇州虎」高峰混身一顫。

  他望著滿地的死屍,耳裡聽到己方傷者的哀嚎,一顆心像掉進了冰水裡。

  「你……你們也太狠毒了。」高峰顫著聲道。

  李濤倏而一笑道:

  「刀槍本無眼,相打更無好手,這怎能怪我們?反之,如果我們差勁些,恐怕你們加諸在我們身上的是猶有過之。」

  高峰驚恐道:「你……你預備怎樣?」

  「很簡單,我只是要證明給你看,一個人老了並不表示他什麼都萎縮了,另外我要的是一個心悅誠服對我的人。」『

  「我……我知錯了。」高峰廢然一歎,再也沒有那種跋扈的氣焰。

  「可是已經晚了。」李濤冷冷的道。

  身軀一震,高峰道:「李爺,殺人不過頭點地!」

  「話是不錯,可是有的錯只能犯一次,而僅一次就已夠造成萬劫不復的遺憾。看看地上這些人,他們全是你造成的。」

  「李爺……〞

  高峰喊了一聲,人就「哆」的一聲矮了半截跪了下去。

  「搖鈴老人」李濤回過身,依舊冰冷道:「你自行了結吧。」

  就在此時「蘇州虎」高峰突然身子一起,撲向剛轉身的李濤。

  可是他卻忘了一個人。

  忘了小飛俠正冷眼觀看著他。

  於是白光一閃,「蘇州虎」高峰前撲的身體才剛起身,他就栽了下去。

  只見他在地上翻了兩轉,發出一聲慘呼,人就斷了氣,而他的咽喉處一條雖短卻深的血洞正測日流著鮮紅的血。

  回過身,李濤一臉不忍之色。

  他歎了一聲道:「你這是何苦?當真是執迷不悟?」

  李濤抬起頭又望了望四週一雙雙驚悸的眼睛,他突然對著一名看來精壯的漢子道:「趙順,你們瓢子已經『掛點』了,我知遼你們仍舊會推出新的瓢子來,不管是誰,我只希望你們記著今日之事,至於該怎麼辦,我會等你們的消息。」

  叫趙順的人戰戰兢兢的回道:「李……李爺,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李濤再看了一眼「蘇州虎」高峰請來的武林朋友,道:「諸位,我是李濤,那位若是認為這件事情到此還不能做個結束,不妨說出來,我李濤自是給你們一個公平的機會。」

  沒人哼聲!

  人固然有的時候敢拚命,但當冷靜一來後一種求生的慾望就油然而生。

  「如果沒有意見,那麼就後會有期。」

  李濤話一說完,就對小飛俠使了眼色,雙雙邁開步子離開了這處血腥之地。

  來的時候是艷陽高照。

  走的時候卻已是夕陽滿天。

  「搖鈴老人」李濤心情開朗得不時大笑,倒引得許多路人為之側目。

  他不在意。一點也不在意。

  一個人若能一葉心中積鬱的悶氣,那份輕鬆如釋重負的感覺。簡百比中了狀元、討了房如花美眷還要來得高興。

  「小於,痛快,真是痛快!我要和你暢飲個二天三夜。」

  小飛俠很能體會李濤現在的心境,笑著道:「那還有什麼問題,經過這次事情後,這蘇州城的一些『角頭們,若還有人敢對您老不敬。那他們可得先掂量掂量了。」

  呵呵一笑,李濤忍不住擁著小飛俠,另一隻手用力的拍著他的肩頭道:「小子,這全都是你激出來的豪氣,要不然……」

  「別再談這個,莫忘了太湖畔那些可憐的女人,李爺,你可是答應了我從此不再收她們保護費的。」

  李濤神色一凜道:

  「要我起誓嗎?他媽的,從今以後若有人再收那些女人的錢,我李濤先把他們大卸八塊。」

  「謝了,李爺。」

  李濤用力的捶了小長俠一下,道:「算了,咱哥倆還來這一套,咱們現在可真是生死之交了啊!」

  小飛俠沒回話,只是皺著眉頭。

  「怎麼啦?」李濤驚道。

  小飛快苦著臉道:

  「李爺。你若再這麼用力的拍。我這條膀子恐怕就得廢了。」

  李濤連忙一瞧,可不是。

  只見小飛快那左臂已殷紅一片,血跡已滲透了整個衣袖。

  如今他也才想起自己屁股上挨了一槍,這會兒正一陣一陣的刺痛傳到心底。

  李濤哈哈一笑道:

  「這可好,咱哥倆回去後可得先編個詞兒,套好招;要不然你那雌兒好騙,我那四個娘們個個抬得像盤絲洞裡的蜘蛛精,我可就慘了。」

  笑聲軍,「搖鈴老人」李濤彷彿年輕了十歲。

  這老傢伙身廣帶著傷,竟然腦於用盤算著夜裡要找誰來陪呢。

  秋日午後的陽光是和煦的。

  小飛俠靠在躺椅裡,望著如鏡般的湖面,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寧靜感覺。

  這時候大家都在午睡,難得有一刻平靜。他酷著茶,正想假寐一會,突然房門被人推了開來。

  沒回頭,小飛俠從腳步聲裡就聽出了來人是誰。

  「小子,你沒睡對不?哈,我就知道你沒睡,所以我過來找你聊聊啦!」

  小飛俠苦笑道:「李爺,您老這會兒不陪陪四位夫人,又跑來膩我,也不怕她們幾位吃醋嗎?」

  「去你的。」李濤罵了一聲道:「我這是看得起你、疼你,怕你一個人問得慌,知道不知道?」

  小飛快連苦笑都沒了。

  他告饒道:「好,好!我算怕了你了,真不知是誰悶得慌。」

  李濤搬過來一把椅子,坐在小飛俠旁邊,沉默了一會兒,又喜孜孜道:「小子,我發現這人還是賤。」

  明知道對方是閒來無事找自己「打屁」,小飛俠很想不理,可是又不好掃了對方的興頭,他只好「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李濤接著道:「你知道嗎?這幾天那些工八巳個個像是孝子賢孫般,一個比一個跑得勤快,我這兒的門檻全讓他們給踩爛了。」

  小飛俠歎道:「幹嘛?來跟您老說媒,準備讓您討第五房?」

  李濤一瞪眼,不覺好笑道:「你小子就不能說點正經的?人家是來送禮的,這種事好久都沒發生了,看樣子以後我老人家沒事就應該找個人出出氣,也好讓他們隨時記著有我這一號太上皇住在這。」

  小飛俠笑了笑道:「難怪這兩天四位嫂子人人春風滿面,又找裁縫,又量身的,連薔薇都沾了光,多做了好幾套新衣裳,原來是這麼回事,怕只怕好景不長喲!」

  「去,去!你這小子黃口白牙就是吐不出好話來,什麼好景不長的,真要有那麼一天,你也脫不了干係,就算你在天邊,我也會把你拉回來,看看那一個傢伙敢忘了孝敬,我們再來一段舊事重演。」

  小飛俠苦道:「李爺,您老就饒了我吧。」

  李濤笑罵道:「瞧你這付熊樣,還虧我把你當成生死哥們,大哥有難,這點小事你都不幫?」

  當然知道這是玩笑啦!小飛俠沒答腔,他在想著一件事情。

  相處的有段日子了,李濤多少也摸清了小飛俠的脾氣和個性。

  他見小飛俠突然沉默下來,不覺心頭一沉道:「怎麼?有什麼難題?」

  小飛俠喝了口茶,道:「休養了幾天,我的傷也好了差不多。」

  李濤臉色一變,道:「喂,你小子該不會告訴我你要走了吧?」

  小飛俠點點頭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李爺,我還有事情要辦。」

  「屁的事情。」李濤哺咕一聲道:「還不是薔薇那丫頭的事,你放心,多待幾天,等我的傷也好了,我陪你們去。」

  搖搖頭,小飛俠道:「李爺,何必呢?你可是有家有眷的。」

  「不成,咱們說好的,我一定要去。」李濤固執的道。

  小飛俠一臉誠懇,衷心道:「李爺,我感激,可是我還是無法答應你,真的。」

  「小子,你不把我當成朋友?」李濤有點火了。

  小飛俠連忙道:「李爺,天地良心,我若有半點這種心意,就讓我五雷轟頂。」

  李濤道:「那你倒說個原因來聽,我李濤人雖老,卻不是不講理的老怪物,只要你說得是理,讓我服氣,我就二話不說,否則誰也別想讓我打消原意。」

  歎了一聲,小飛俠知道若不實話實說,李濤是絕不會放人。

  於是他道:「第一,我這次去『火雷堡』,準備用暗的,所以人多反而礙事,而且我的專長就是幹這個的,因此李爺你去了幫助並不大。第二,我已說過李爺有家有眷,若跟我一起,嫂子們自是牽腸掛肚,您也無法放開手來。第三,我背後有許多人在追殺我,有官府的人,有緝兇的人;更可怕的是那一群看不見的同行,我一個人閃躲較方便,就是遇上了也容易脫身。」

  頓了一頓,小飛俠繼續道:「李爺,你是明白人,絕不會讓我為難是不?」

  李濤沒吭聲了。

  他知道小飛使說得全是理。

  沒有人在「理」字底下不低頭的。

  李濤長歎一聲,道:「小子,我就聽你的,不過你可得隨時差人送個平安信回來,別讓人擔心。」

  小飛快感動得伸出雙手,緊緊的與李濤握著。

  小飛俠也點頭道:「我知道,也一定會的。」

  李濤眼眶竟然有些濕潤,埂聲道:「你……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明天一早。」

  「那麼快?」

  「事不宜遲,主要的我是怕那些迫在我後頭的人得到風聲,找到你這兒,那麼帶給你的恐怕就不只是麻煩了。」

  眼睛一瞪,李濤忿聲道:「媽的蛋,我不怕。」

  小飛俠搖著頭道:「何必呢?能避過的麻煩為什麼不避呢?」

  李濤沉默一會兒,起身道:「既然如此,咱哥倆今晚非得好好喝他個痛快,我這就去叫人準備。」

  李濤出去了。

  小飛俠望著他的背影,心裡百感交集。

  真的,人生得友如此夫復何憾?

  什麼是朋友?

  朋友相交貴在相知、相惜。

  長江長一千三百七十公里,為我國第一大河。

  小飛俠和畜激依依不捨的與「搖鈴老人」李濤,和他的四個夫人話別後,就直接買掉溯江而上,直奔川境的「火雷堡」。

  經過十天的船行,再經過一天的山道,他們到達了素有「鬼府」之稱的豐都城。

  而「火雷堡」就在豐都城之西,一處佔地頗廣的山坡上。

  豐都縣,民間傳說為閻羅天子的所在之處,也就是所謂的陰曹地府。

  至於為什麼把好好的一座豐都縣城當成了地獄,以及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已經完全無法考據了。

  反倒是縣裡的每家商店只要一入黑,到了掌燈的時刻,全都左櫃台上放了一盆清水。

  凡是來買東西的顧客,在付錢的時候,都要把錢丟在盆子

  當錢沉到水底就是真錢,也就表示買東西的人是人。反之,若漂浮在水面的話,店主人就知道這些是冥紙,當然買東西的人是紀了。

  這個故事一聽就知道是「鬼話」,不過豐都縣裡的人卻樂於失誦,至於有沒有這回事,也沒人去深究。

  小飛俠第一次來這座俗稱「鬼府」的地方,他當然對什麼都有著好奇心。

  薔薇卻是來過好幾回,或許習以為常,根本就不覺得一些傳說是真的。

  她識途老馬的帶著小飛俠在縣城裡找到了一間頗為氣派的旅店,要了兩間上房後,她便要店家把飯菜開在房間裡。

  他們一面吃著,薔激一面用筷子沾著茶水在桌上畫著一付簡單的地形圖,同時解說著「火雷堡」的形勢與建築格局。

  這是很重要的一環,一個像小飛俠這樣的殺手,在行動之前最要緊的也就是要瞭解一切的環境。

  解說完畢後,薔蔽抬頭道:「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小飛俠看到薔藏那種憂心忡忡的樣子,不覺笑道:「依你看呢?」

  「討厭!」薔薇白了他一眼道:「人家現在緊張得連心都快跳了出來,你現還有心情說笑。」

  小飛快拍了拍她的手,淡淡的道:「你別這麼緊張成不?去殺人的是我,你只要安心的在這等消息就行了。」

  眼眶一紅,薔激眼淚已湧現道:「你就是這樣子,如果你是我花錢請來的殺手,我當然不會這麼緊張,可是你不同,你是我的……我的朋友,我怎能安心?」

  連忙賠著不是,小飛俠道:「我只是開開玩笑,想稍解你心中的緊張罷了。好,好!我們談正經的,我想就今夜先去探個究竟。能動手就動手,不能動手我明天晚上再去一趟。」

  薔薇想了一下,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對這次的行動有多少把握?』」

  小飛俠也想了一下,迫:「一點也沒有。」

  薔薇嚇了一跳,差點打翻桌上的茶杯,驚恐萬分的道:「你說什麼?」

  小飛俠正色道:

  「真的,因為到目前,我對這姓雷的混蛋是一點也不瞭解,我只知道他是個厲害的人物。其他的像他的武功如何?擅長什麼?慣用兵器是什麼?以及他的生活習性又如何?這些我完全一大所知。你不瞭解,做我們這行的最怕的就是打迷糊丈,通常我們要對付一個人,最起碼方三個月觀察的時間才會下手。」

  「那……那怎麼辦?」薔薇簡直慌了手腳。

  小飛俠道:「沒怎麼辦,只有見機行事了。」

  薔薇沉默了一會,突然道:「我記起來了,這雷明遠有一個習慣,不知道對你有沒有幫助。」

  「什麼習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6:05

  這時候對敵人多瞭解一點,對自己也就多了一份安全。

  「雷明遠每天早上都有在後園子練功的習慣,風雨無阻。——

  「練功?」小飛快想了一下,道:「嗯,或許這是一個好的機會,他都是一個人練的嗎?」

  「不,他都是和一名叫陳起的武師一塊練。」

  「這陳起的功夫怎樣?」

  薔薇搖了搖頭。

  小飛俠笑道:「我忘了你是個普通人,當然分不出誰的功夫強與弱。」回回回回回

  火雷堡——

  火雷堡矗立在這山坡上,在黑夜裡看來,如一隻龐然怪獸一般,透露著幾許猙獰和恐怖之息。

  小飛俠一身黑衣,臉上亦用黑布蒙著,已靜靜的在堡外窺伺了好一會兒。

  現他開始心裡默數著數,一直到第三十四時,他便身形一拔,已上了堡牆。

  而這時在堡牆巡視的堡丁剛好轉過頭去。

  等這堡丁再轉回身向小飛俠這方向走來,小飛俠已經輕巧的落入一棚花架下。

  觀看了一下地形,小飛俠立刻有了決定,他沿著花架狸貓般的向正北方潛行。

  薔薇把火雷堡的形勢描述得甚為詳盡,小飛快輕易地就找到了要找的地方。

  不過他卻傻了眼!

  在這座精舍前面,每隔一丈就有一名堡丁提著刀守著。

  「我靠,這姓雷的還真他媽的虧心事幹多了,居然連睡覺還派了這麼多人守著。」

  暗罵了一聲,小飛快實在找不出有任何死角可以神鬼不知的溜進這座精舍。

  他守候了半天,心裡琢磨著好幾個方法,最後卻全都放棄了。因為無論他用什麼方法,他都沒辦法引開四周的守衛。

  現在他除了等外,也只有等了。

  他是在等著守衛們換班,在他想這麼多人,換班情形一定很亂,只要一亂他也就有機會了。

  他想得沒錯,可是當他等到守衛換班時,他不禁把這雷明遠給罵翻了,同時也不得不佩服這雷明遠的心思縝密。

  因為守衛們換班並不是一齊換班,而是兩個人一組,其間換班的時間每組之間竟差了一柱香的光景。

  換句話說,小飛俠想混水摸魚已經完全無望。

  時間愈來愈接近天明。

  小飛俠想要達到目的也愈來愈渺茫。

  他悄悄的離開這精舍,直朝著後院一處薔題所說的雷明遠練功之地方去。

  山區晨霧甚濃,小飛俠一到這裡就看到了一個人正在場子中央做著柔軟的健身操。

  他心中一動,已經想到這人定是陳起。

  不動聲色的,小飛俠慢慢的走近那個人。

  那個人也發現到小飛俠走近,但因為晨霧實在太濃,他無法看清小飛快,只當是來的為堡主。

  只見他微一躬身,口中道:「堡主,您今兒個怎麼特別早。」

  他話還沒說完,小飛俠已經挺劍而上,「側、喇、喇」一連三劍,毫不容情的就攻了過去。

  這陳起心頭一驚,身軀一擰,翻腕就抽出背後長劍與小飛俠開打起來。

  只當是試招餵劍,陳起在發現對方劍劍要命、式式狠毒時,他大吃一驚,定睛怒喝道:「你是誰?」

  小飛俠手下不慢,冷哼道:「要你命的人。」

  陳起慌了,尤其在感受到對方劍勢凌人、詭異至極的時候。他慌了手腳。

  小飛俠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劍招連綿不絕的揮灑開來,只逼得陳起冷汗直流。

  而僅剎那的時間,這陳起身上已經掛了三處彩。突然陳起猛力劈出一劍,他張口就要大叫,小飛快怎容得他喊叫出聲?

  他目光一凝,就在陳起聲音還沒喊出來的時候,一道白光像極了西天的閃電,就那麼快,那麼準,那麼狠的劃過了陳起的脖子。

  陳起倒了。

  他至死恐怕也不明白死在什麼人的手裡?(正義的小飛俠也會亂人?憑什麼陳起該死?)

  更無法相信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快的一劍。

  小飛俠迅速的把陳起的屍身拖到一叢矮樹林裡,以極快的速度脫下了對方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等做完了這些動作再來到場中時,他已見到一名身材高大看來魁偉的人,正對著太陽升起處做著吐吶。

  小飛俠本想出其不意的給這個人一劍,但剛走近對方時,那人正好回頭。

  「陳起,你今天晚了,是不是昨晚上阿德他們又拉著你喝酒?」

  小飛俠含混的答應了一聲,然後慢慢的把長劍一撩,遞出了一劍。

  小飛俠看不清這個人的面貌,所以他相信對方也絕對看不清自己。

  「咦」了一聲,對方亦回了一劍,同時道:「你真是喝多了,怎麼這一劍一點力道也沒有?」

  小飛俠沒作聲,他開始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險的攻擊對方。

  對方哈哈一笑道:「好小子,原來你在藏著,這兒劍倒又比伯平時要來勁得多。」

  小飛俠暗笑在心裡,他心想當然來勁,等一下還有更來勁的哩!

  雷明遠果然是個高手。

  他與小飛俠拆了五招後,已發現到有什麼不對,而就在他心有懷疑時,小飛俠已使出了殺著。

  雷明遠打死他也不會相信面前的人不是陳起,所以他發招用劍還保留了幾分。也就因為這樣,他就吃了大虧。

  小飛俠長劍迅急的在雷明遠肩頭帶起一溜鮮血。

  雷明遠這才明白對方是玩真的。

  「你是誰?」

  大喝一聲,雷明遠顧不得傷痛。

  小飛俠沒答腔。

  小飛俠把握住機會,把手中之劍拚了命的往對方身上劈斬。他知道只要讓對方一有機會反攻,那麼今天可就要付出代價了。

  雷明遠愈打愈心驚,他已被逼得完全採取了守勢。而更要他命的則是剛才肩頭那處劍傷,已牽扯得他行動出招過於遲緩。

  他想跳出戰圈,小飛快卻一點機會也不給他,一味的猛攻纏打。

  雷明遠開始膽寒。

  他一面格拒著小飛俠那可怕的長劍,一面惶聲道:「你……你到底是誰?我雷明遠與你有……有什麼深仇大恨?」

  小飛俠加快了長劍揮舞的速度,冷聲道:「你和我無冤無仇,我是來買你命的人。」

  雷明遠愈打愈感到力不從心,一個沒留神,他腰側又挨了一記,這一次可比肩頭那一記要嚴重得多。

  只聽他悶哼一聲,身子一個踉蹌差點站立不住。

  這時小飛使已經停劍,站在他面前五尺處。

  一陣山風吹過,把濃霧吹吹淡了許多,這兩個人已完全看清了對方。

  小飛快看到的是一個寬臉、鷹鼻,服中有著驚恐,約五十多歲的男人。經過薔薇的抽述,他立刻肯定而前的人正是雷明遠。

  而雷明遠卻無法相信這個可怕來行刺自己的人,居然是那會年輕,年輕到無法把「殺手」這兩個字和此人連在一塊。

  雷明遠喘著氣道:「陳起呢?」

  小飛俠冷冷道:「死了。」

  雷明遠頹喪得用劍拄著身子,他知道自己要想活著,又斷了一個希望。

  雷明遠再問:「是誰?是誰要你來買我的命?」

  小飛俠道:「一個讓你糟踏的女人。」

  雷明遠顯然是作孽作多了,他迷茫地道:「那個女入?有……有那個……那個女人敢這麼做?」

  小飛俠是真正的火了,冷聲道:「你這輩子到底糟踏了多少人?竟然想不出有誰會來買你的命?」

  一陣冷汁涔涔而下,雷明遠啞著嗓子道:「那個人付你多少錢?我……我可以加倍給你,只要你放了我。」

  倏地一笑,小飛俠道:「如果你知道我是誰後,你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了。」

  「你……你到底是誰?」

  「血輪迴』。」血輪迴三個字就像三記鐵錘,錘得雷明遠一跤跌在地上。

  不錯,誰要是碰上了「血輪迴」,就如接到了閻王帖一般,除了死外還找不出第二條路來。

  雷明遠張大著恐懼的眼睛,喃喃道:「怎麼可能?怎……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就像你齷齪事做多了,總以為世上那些女人全是弱女子,不敢對你報復,結果終究踢到了『鐵板』。」

  雷明遠顫抖不已的望著小飛俠,道,「告訴我,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誰?是誰?」

  小飛俠冷冷的笑著道:「薔薇。」

  「薔薇。」

  雷明遠彷彿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他思索了一會兒方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怎麼可能是她,她只是一個丫頭,一個我堡裡的丫頭啊。」

  「丫頭也是人,沒有人能夠強奪一個女人的清白,即使你是她的主人也一樣。」

  雷明遠慢慢支撐著起身。

  小飛俠知道他想幹什麼,他只是冷冷的看著對方。突然雷明遠手中長劍靈蛇般刺向了小飛快。

  小飛俠早有防備,他不閃不躲,長劍輕輕一撩,已格開這一劍的淬擊。

  小飛俠道:「你還算個男人,我就讓你死得像個男人。」

  只見劍光一閃,雷明遠脖子一涼,一道血箭已從他的咽喉處標了出來。

  天剛亮的時候,小飛俠就回到了客棧。

  而當他看到薔薇竟一夜沒睡,眨著泛紅的一雙美目望著自己時,他驀然覺得一陣甜蜜湧上心頭。

  薔薇仔細的看著他,卻沒問他什麼,擰了一把熱毛巾替他擦臉與擦手。

  薔薇又端來一杯溫茶,然後眼光就一直沒離開小飛俠的臉上。

  啜了一口茶,小飛俠忍不住道:「你怎麼不說話?不問我結果?」

  薔薇這才輕輕一歎,悠悠道:「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一直想著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在想你,愈想就愈害怕,我害怕你會出事,我害怕你會回不來,到最後我甚至只祈求你能安然回來,那麼我寧可放棄報仇的念頭。」

  小飛俠呆了一下,他細細的去體會薔薇話裡的含意。

  頓了一下,薔薇竟然流下淚,哽咽道:「我突然發現我已完全對雷明遠沒有了仇恨,而我全心掛念的只是你的安危。你不知道,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是怎麼渡過的,我有種想死的衝動,更為了讓自己停止去想那些不吉祥的事情,我用針戳著自己的手心,以求得心裡的安寧,我……我是真的完了,真的完了。」

  小飛快再也忍不住,他連忙抬起薔薇的雙手。

  只看到薔薇的左手掌心已是殷紅一片,而許多細小的針孔已密密麻麻的佈滿了腫起的掌心。

  他心裡一陣刺痛,更明白她這麼做的原因,她完全是擔憂自己而藉著肉體的痛苦來減輕內心的那種煎熬。

  小飛俠縱使是鐵石心腸,此刻也被薔薇這種癡情給溶化了。他一把摟住了她,心裡卻在想著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又是什麼樣的感情?

  薔薇終於忍不住而放聲大哭起來。

  一個人在感情極力的壓制下,若不能好好的發洩,其後果往往是難以想像的。

  小飛俠讓她盡情的哭著,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不用說,只是輕輕的用手撫摸著她的長髮,她的背脊。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小飛俠驚覺時,他已發現自己竟然在吻著對方。

  薔薇醉了,小飛俠更是飄然。

  他們極其自然的互擁著,倒在床上,更毫無忸怩的互相幫著對方脫著衣服。

  一切的發生都是無可抗拒的。

  當小飛俠被薔薇引導著進入她的體內時,他有一種從來也沒有的感受。那種感受很難形容,就像是一個孩子得到了一件很久以來就想得到的玩具。也像是一個愛吃的老頭終於嘗到了一生想吃的某件食品。

  有一種奔放,更像在原野中盡情的馳騁。小飛俠興奮得想出聲狂叫。

  簡直是太美了!

  這時候他只覺得體內如萬馬奔騰般、有著用不完的體力,如果得不到宣洩,他會有種發狂發瘋的感覺。

  薔薇閉著眼睛,她全心全意,更是「真心真意」的迎合著對方。

  她也有種新奇和從未有的感覺,這種感覺絕不是和別的男人可產生的。

  她不覺得自己有可恥的地方,一點也不。

  因為她知道這一輩子裡,她是第一次用心的奉獻。

  嬌聲婉轉,喘息吁吁。

  小飛俠恣意的、盡情的在薔薇身上吻著、動著。

  她看過許多女人的胸體,卻是第一次如此接近。

  無可諱言的,薔薇給他的感受是這麼的美好,彈性極佳的肌膚,光滑如脂的觸感,以及他感人的深情。

  他緊緊的、緊緊的把她摟在身體底下,就怕這一切是不真實,是一個夢幻,很快會消失一般。

  他已採取了主攻,在摸著門道後,這才明白一個男人在女人含上得到的這種快感簡直是無法形容。(愚蠢!怎麼會是可能在妓院長大的人?)

  漸漸地,他更能體會對方的需要,也能感覺到那一陣陣熱潮衝擊著自己。

  他沉醉了,也迷失了。

  薔薇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一個女人會從一個男人身上得到的這種心顫的美妙感覺。

  她不想也不願拿以前那些男人來和小飛俠比較。

  她只知道用一種最自然、最真實的動作去配合著小飛快的勤作。而僅只這樣她就達到了那種說不出來的境界,是充實、是滿足,更是欲仙欲死。

  她一次又一次的打靈魂深處起了顫慄,也一次又一次的感到虛脫。

  可是她不願停止,只為了她知道小飛俠不願停止。

  所以她只能低沉的呻吟,一種更讓小飛快發瘋、發狂的呻吟。

  小飛俠靜靜的趴在薔薇柔軟堅挺的胸部上有好一會了。他不想動,只想體會這種激情過後的滿足。

  他的手指輕輕的在她纖細的腰身來回移動,使得薔薇不時興起一陣痙攣。

  薔薇的手也在他的頭上撫摸,兩個人都沒說話,似乎誰也不願意去破壞這種美好的寧靜。

  他們是如此的接近,接近到彼此可聽到對方的心跳。

  這時候他們發現人是一體,心是一體,雙方全把自己毫無保留的呈現在對方眼裡,是種完全的獲得,也是種完全的奉獻。

  良久之後——

  小飛俠換了一個姿勢,他躺平身子,把薔薇緊緊的摟在胸前。

  薔薇小聲的問:

  「後悔嗎?」

  小飛俠抬頭輕吻了一下那張看來楚楚可憐卻又清艷無比還帶著些奼紅的臉頰。

  「你這是天下最傻的問題。」小飛俠道:「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

  好激動,薔薇滴下了晶瑩的淚珠在小飛俠的胸前。滾燙的淚珠讓小飛俠起了輕顫,他知道這個女人需要的是什麼?

  他輕歎一聲道:

  「我無悔,只是我不能給你什麼保證。」

  薔薇點點頭道:

  「這就夠了,我只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刻。」

  好細膩、好善體人意的女人。

  小飛俠還能說什麼?這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又有了更多的勇氣,去面對未來那許多看不見的凶險。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

  薔薇忽然問:

  「你不介意?」

  小飛俠緊擁了她一下,然後正色道:「一點也不,一點也不。我不是那種迂腐不化的男人。」

  薔薇喃喃道:

  「可是……可是曾有過那麼多的男人碰觸過我。」

  小飛快輕拍她的背,道:

  「那是以前對不?以前的你我未介入,那麼我又怎能要求?」

  薔薇又激動了,她激動得一直不停的吻著小飛俠厚實的胸膛。

  她從來就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可是現在她卻後悔得要死,因為這個男人是那麼的讓人愛煞啊!

  能夠體會出她現在的心境,小飛俠熱情的回吻著她。

  於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在彼此探索下,小飛俠又迷失了。他開始又興起一種強烈的需要,一種真正要把薔薇佔為己有的需要。

  薔薇怎麼也想不到小飛快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再有反應。她有些嬌羞,亦有些驚喜的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著那繼之而來的狂風驟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6:26

第十章


  楚烈的腳程不慢。

  經過一天的追蹤,他終於在一處河邊追上了這輛馬車。

  趕車的老白停下車子,冷瞅著他哼聲道:「你這個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楚烈仍然還是那句話:「我要跟解語姑娘說話。」

  老白臉一變,正要下車,車內卻傳出解語姑娘的聲音:「老白,讓他過來好了。」

  老白一怔道:「姑娘這……」

  「讓他過來好了。」

  老白狠狠的瞪了一眼楚烈,他小聲道:「你小子看來八字生得好。」

  楚烈沒理他,心裡驚喜萬分的來到馬車後面,對著車內道:「希望姑娘成全。」

  「楚烈,你的確讓我很為難,也壞了我的規矩。」

  「我知道,姑娘大德,楚某水銘五內。」

  車內的人似乎歎了一口氣,悠悠道:「你要找的那個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楚烈面有難色,卻毅然道:「有可能是自幼失散的胞弟。」

  「怎麼說?」

  楚烈滿面戚容的道:

  「當年家中遭逢巨變,為了保存楚家一脈香煙,胞弟被奶媽帶著逃離京師,而自此即斷了消息,經我多方探聽,終於在青州滿春園發現一個與胞弟年齡差不多的人,而他的來歷經過研判,甚有可能就是當年奶媽帶著逃亡的胞弟。」

  「你是說小飛快?」

  楚烈心中一跳,道:「姑娘怎麼知道?」

  車內人道:「莫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如果連這點本事也沒有,我還吃什麼?」

  說得也是,楚烈對人家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如果你要找的人是小飛俠.那麼我只能告訴你他現在有著危險,至於人在那用,我不是神仙也無法確知,不過你若細心點是很容易找到他的。好了.我也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全是看在你這份手足情深的份上,你可以走了。」

  雖然得到的消息並不是很滿意.但楚烈最起碼知道小飛俠尚活在人間。

  他感激的道.「姑娘,我……酬傭方面,我僅有一萬多兩…。」

  車內的人輕笑一聲道,「你自己留著吧,我已盡過我肯告訴你,是看在你那尋弟心切的份上,要不然少一分銀子也不會吐露半個字,你一個拿糧吃俸的人,一萬多兩可也夠你積存好幾年了,我若收了,心還不能安哩!」

  楚烈有種衝動,好想好想見一見這「解語姑娘」,以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但是他不敢莽撞,更不敢仲手去掀開車簾。

  他只能不停的說著「謝謝」兩個字。

  當他從興奮裡回過神來,解語姑娘的馬車早已失去了蹤影。

  此時在他身後傳來擂鼓般的蹄聲.他回頭只見漫天塵土楊起,想也不用想,楚烈知道一定有人騎馬在這官道上狂奔。

  他慢慢的走到路邊,沒多久只見六騎快馬呼嘯而過。匆匆一瞥,他已看清那六人個個塊頭碩大,背插砍刀,全是江湖打扮。

  正用手遮住口鼻以躲著揚起的塵土,楚烈又看見了那遠去的六騎又飛快的掉頭朝自己奔來。

  心裡正在訥悶,他已看見了一個熟人。

  同時也明白一樁麻煩事也來到了眼前。

  「果真是你。」「鬼秀才」杜元詩在馬上桀桀笑道:「好在我眼睛尖,要不然豈不當面錯過。」

  楚烈冷漠的看了一眼馬上的六人,道:「姓杜的,看來那天饒你不死饒錯了。怎麼?好了瘡疤忘了痛,你莫非想再挑起戰火?」

  「我操你個六舅!」

  「鬼秀才」雖稱秀才,出口可比村夫更粗鄙。

  他罵了一聲道:「沒錯,我是專程來找你的,今非昔比,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再囂張。」

  楚烈皺起眉道:「你倒大霉了,姓杜的。」

  「我呸,今天我就要替我們鏢主報仇,把你這狂夫淬屍萬段。」

  六個人一同跨下了坐騎。

  最左邊一名留著虯髯的大漢打量了一眼楚烈,道:「閣下殺了人還口出妄言,看來已到泯滅人性的地步。」

  楚烈沒說話,他慢慢的抽出長劍。

  是的,在這個時候說什麼也是多餘。

  一見人家抽出了長劍,「鬼秀才」杜元詩哇哇怪叫道:「各位,你們瞧瞧這人,我們還等什麼?還不趕快替徐鏢主報仇?」

  他話一說完,已首先搶攻出去,一把鐵扇摟頭蓋臉的罩向楚烈。

  楚烈長劍一揮立刻封住了來勢,這時候五柄砍刀分從五個方向斬向楚烈。

  冷哼一聲,楚烈手中劍翻飛如帶,毫無所懼的和這六人戰成了一團。

  拚鬥的人總是愈打愈凶狠,愈打愈眼紅。

  楚烈本來尚未使出全力,但當他感覺到人家似乎全都和自己玩命的時候,他一腔怒火已燃在眉睫。

  尤其使那五柄砍刀的人個個身手不俗,楚列若再心存仁厚,那麼他也知道這才是對自己最殘忍的一件事。

  秋風起,黃葉落。

  楚烈長劍突然勾起一抹光華,他已使出了「朝來寒雨晚來風」的劍招。

  於是只聽數聲慘嚎,拚鬥的人已有三人打著轉子,灑著鮮脅,滾出了戰圈。

  那三個人有的斷臂,有的破肚,更有一人半邊臉都被削掉

  而楚烈也在左臂上留下了一道傷痕,皮肉翻捲處血跡無情的湧了出來。

  「你……你是誰?」

  虯髯大漢乍見同伴二死一傷,也惶聲望著對手。

  冷漠一笑,楚烈道。「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現在再問這些裟不是晚了?你們既要殺我,又怎會不知我是誰?」

  「蹬蹬!」

  虯髯大漢連退兩步,啞聲道:「是你,楚烈?」

  「不錯,正是楚某。」

  虯髯大漢一回頭,瞪起眼睛對「鬼秀才」杜元詩吼道:「杜元詩,你還真會給咱們『大風會』捅漏子啊!」

  「鬼秀才」杜元詩混身一顫,辯道:「回……回堂主,這姓楚的先行挑釁,是他把咱們『大風會』的招牌踩在腳底啊!」

  這虯髯大漢姓吳,單名一個成,外號「飛鬍子」是大風會外三堂的一名堂主。

  他轉頭對楚烈問道:「楚烈,想必你早已知道「龍虎鏢局」為我大風會所屬?」

  楚烈點點頭道:「不錯。」

  漸有怒容,「飛鬍子」吳成吼道:「那你存心是要與我大風會過不去了?」

  楚烈也是一腔怒火,他冷語道:「隨你怎麼想,反正梁子也已經結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又是一陣蹄聲傳來。

  從「鬼秀才」杜元詩臉上浮現的喜色看來,楚烈已預感到來的人恐怕又是對方一夥。

  果然又是六人六騎飛快的來到現場。

  這六人一下馬就看到場中血腥的場面,帶頭之人正是大風會外三堂總執事董景林。

  只見他一張臉氣成了醬紫色,轉頭喝問:「吳成,這是怎麼回事?」

  「飛鬍子」吳成肅容道:「稟執事,『點子』因住了,只是扎手得很。」

  董景林一瞄楚烈,他只覺得這個人有一種隱含怕人的氣勢。

  他望了地上屍體一眼,道:「好狠的手段,好隼利的劍法,不管閣下是誰,今日大風會若討不回公道,豈不讓江湖同道恥笑?」

  楚烈也實在懶得多費唇舌,他淡然道:「既如此,那還等什麼?」

  董景林正想獨自一人上前,「飛鬍子」吳成趨前道:「稟執事,此人是楚烈。」

  董景林心中一跳,他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好難看,就像突然遭人從背後捅了一刀。

  「好,好!姓楚的,你我素來道不同,彼此也都互相尊重。你先挑我龍虎鏢局,又殘我同濟在後,這血債是該怎麼算法?」

  怒極而笑,董景林目眶盡赤。

  楚烈撇撇嘴唇,淡然道:

  「如果你們存心護短,不問事情原由,那麼你說怎麼算就怎麼算。當然,再算下去恐怕只有愈算愈算不完了。」

  「你是吃定了我大風會?」董景林吼道。

  「不敢,你們可是人多勢眾,是個大幫會,我楚烈兩肩扛著口,怎麼敢惹你們。」

  江湖,江湖!

  在江湖中闖蕩,不管是跑單的或是捻股,講得全是一個顏面,爭的也全是一口氣。

  楚烈的態度言詞已讓這位「大風會」的外堂執事下不了台。

  縱使對楚烈他多少有些忌憚,也實在不願招惹這個瘟神,但在己方已有人殞命傷殘之下,他心中一口怨氣就算要咽也嚥不下去了。

  解開血債只有用血。

  董景林暮然揮手,於是一場血戰又即展開。

  這一回楚烈感受到的壓力要比剛才大得多,只因為董景林的大風會外三堂的執事,功夫自是高人一等。

  再加上他帶來的五名手下全是堂中一時之選,另外原先在場的「鬼秀才」杜元詩和「飛鬍子」吳成和一名手下,總共九個人輪攻楚烈一人,想也知道楚烈戰來是多麼的艱苦。

  戰況一發不可收拾。

  楚烈心知肚明,今日若想全身而退,恐怕難上加難。

  所以打一開始,他就用上全力,以期多滅一個敵人就多一分生機。

  下棋的人喜歡用險棋。

  過招的人也有人喜歡用險招。

  楚烈平常與人對決,不太喜歡用險招,因為他覺得那是一件不划算的事情。

  可是現在他已被逼得不頻頻用上險招。因為他知道他不是鐵人,時間拖得愈久,他就愈多一分危險。

  因此在三次險招用過之後,他又撂翻了三名對手。然而自己的背上卻又多了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漸漸的,楚烈雙眼望出去,敵人的面孔已變得有些模糊。

  他心頭大駭,明白自己是因為失血過多所造成的現象。

  他拚命的揮舞長劍,一套「朝來寒雨晚來風」的劍法,已經輪迴使到第六遍。

  然而敵人的攻勢依舊連綿不斷,此起彼落。

  他們居然全有一種共識,那就是稍沾即走,打得是拖延戰,看出了楚烈的力有未殆,想要活活的把他累死。

  這真是一場苦戰。

  楚烈打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碰上這麼艱難、這麼拚纏的苦戰。

  苦,苦在心裡。

  一生傲骨的他,除了咬緊牙關,苦苦撐著外,他一點也不願讓敵人小看了他。

  眼前的景像已模糊到看不清敵人的地步。

  楚烈冷汗洋烊,混身浴血,他把長劍舞成一道密密實實的帷幕,只有這樣他才感到安全。

  畢竟,畢竟他已到了看不清敵人什麼時候用招,什麼時候進襲的危險地步。

  就在楚烈已經到了絕望,自忖必死的時候,一條白影倏地從天而降,落入了場中。

  楚烈已看不見來人是誰,不過他感覺到敵人的攻勢一下子已經全被來的那人擋住了。

  他拄劍在地,眼一黑就這麼站得筆挺的暈了過去。

  他果真英勇標悍,連失去知覺也不肯倒下,怎不令人心驚?怎不令人膽寒?

  有這樣的一個對手,難怪許多江湖人士一提起楚烈之名,全都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你是誰?」

  董景林怔怔的望著這個美艷動人、清麗絕俗的女人,他詫異的問。

  花揚雪冷峻的望了這些人一眼,森冷道:「楚烈的朋友。」

  敵人的朋友當然就是敵人了。

  董景林這一輩子還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他錯怔了一會,有些不忍道:「姑娘,大風會在此與楚烈做江湖了斷,姑娘若硬插手,便是與我大風會為敵了。」

  冷然一笑,花揚雪道:

  「你們這麼多人圍攻楚烈,還好意思抬出大風會的招牌,我看『大風會』三個字也可丟到臭水溝了。」

  「你……你敢辱沒我大風會?」

  「有什麼不敢?我還想教訓你們這些以眾凌寡,恬不知恥的無賴哩!」

  花揚雪話一說完,素手連揚,一條雪白內裹鋼絲入發的絲帶已經纏向了董景林。

  董景林手中鋼刀一劈,意欲阻擋,奈何絲帶甚軟,鋼刀連個著力點也沒有。

  心中剛暗道一聲「不妙」,董景林已被絲帶尾端詭異的一彎一折,給擊中了肩頭。

  可怕的是那條絲帶在著身的時候,竟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道從對方手中傳來。

  於是只聽一聲骨頭碎裂聲,董景林大叫一聲,再也握不住手中鋼刀,整個人臉色慘白的險些痛暈了過去。

  花揚雪一招得手,她停也沒停,絲帶倏地一個轉彎,立刻捲向了董景林旁邊的一名漢子。

  可憐那漢子根本連看都沒看清,脖子就被絲帶纏住,他想叫,還沒叫出來,脖子已經被絲帶往回一抽給扭斷了。

  這一下可怕至極的神功,立刻把其餘之人給嚇得魂不附體,個個暴退數尺,避過絲帶的有效距離。「『

  董景林是個識時務的人,他垮著半邊身子,口裡招呼一聲,人已跳土坐騎,絕塵而去。

  帶頭的一走,其他的人那敢戀戰?

  於是乎一片馬嘶,這些人剎那間全走得無影無蹤,只留下幾具死屍。

  花楊雪收好絲帶,她立刻回身來到楚烈面前。

  當她看到楚烈人雖暈了,卻仍拄著劍屹立不倒時,整個人已被他這份倔強的傲骨給震驚得心跳連連。

  匆匆檢視了一下楚烈的傷口,花楊雪連點數指,封住了他幾處大穴。

  然後她一把抱起他,跨上一匹大風會遺留在現場的馬匹,立刻催騎急奔,消失在大路的盡頭。

  小橋、流水、人家。

  這一間農舍建在竹林裡,依山傍水,清幽得讓人不禁讚歎一句:好一塊人間淨土。

  時值黃昏,農舍靠邊的一間屋子裡,一盞如豆的油燈已經點燃。

  花揚雪坐在床邊,一臉焦急的望著臉色慘白躺在床上的楚烈。

  斜飛入鬢的眉,挺直孤傲的鼻,剛毅不撓的唇,瘦削性感的雙頰;花揚雪心裡不禁一聲輕歎:多讓人心動的一個男人。

  站了起來,花揚雪又焦急的來到窗前,她似乎在等著什麼人一樣。

  就在她望眼欲穿時,她已見到一匹快馬來到農舍前的小橋邊,而一個老頭力氣奇大無比的擰起一個郎中模樣的人下了馬,便一路奔來。

  她心中一喜,立刻迎出門外。

  等到那老頭來到服前.,倒使我們不覺嚇了一跳。

  因為這老頭不是別人.止是解語姑娘駕車的老白,一根旱煙管長年不離手的老白。

  「姑娘,大夫請來了。」

  老白一進門就把他身後的郎中給推進屋裡。

  「辛苦你了。」

  花揚雪說了一聲,立刻把郎中迎到屋裡。

  這郎中也明白讓人給強押了來.一定向嚴重的病患等著治。

  他二話不說,立刻趨身上前.來到床前.把藥箱子放下,就挽袖搭脈,替楚烈量起了脈象。

  大夫搖搖頭沒有說話。

  花楊雪不敢出聲,她一直等到大夫縮回手後,方躬身問道:「大夫你看出了什麼?」啞的嗓子道:「這個人是你的什麼人,」

  「朋友。」花揚雪心頭一跳道。

  「他似乎已經餵過一些補血、補氣的藥物,是你喂的嗎?」

  花揚雪點點頭。

  「想必姑娘也懂得歧黃之術,當知該個人能夠撐到現在已是奇跡。」

  「我……我知道,我只想多集一些人的意見,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辦法。」花揚雪一陣暈眩,憂心道。

  想了一下,這郎中道:

  「這人失血過度,再加上發力運功不當,造成了體內一股滯氣不通。姑娘是明白人,他已失去了造血的功能,現在就是有最珍貴藥材,恐怕也無濟於事,除非……」

  「除非什麼?」

  花揚雪一聽有一線生機,緊張的追問。

  這郎中搖搖頭道:「唉!很難,很難!」

  「大夫何妨一說。」

  「有一個法子倒可一試,那就是打通他體內不暢的氣血,然後引導他本身亂竄的真氣過奇經八脈,或許可能刺激他身體的機能,而達到造血的最後目的。除此之外,他恐怕拖不過明天。」

  花揚雪眉梢一場,道:「就如大夫所言,我們替他打通氣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6:50

  驚疑的看了一眼花揚雪,這大夫道:

  「這必須有深厚內功底子的人方能行之,要不然這個人身上反竄的真力一個引導不當,就怕連行功的人都會受其所害。」

  花揚雪笑了,笑得如寒凜中一株綻放的新梅。

  「大夫,我自忖有此功力,你不用擔心,只須告訴我行功之法。」

  這大夫想了想,又搖頭不語。

  花揚雪急得一顆心都快跳了出來,她惶聲道:

  「又……又怎麼了?」

  大夫看了她一眼,道:

  「姑娘和他是朋友?」

  「不錯。」花楊雪有些奇怪道。

  「什麼樣的朋友?哦,我是說好到什麼樣地步的朋友。」

  臉上一紅,花揚雪道:

  「一個……一個認識沒多久的朋友。」

  「那就沒轍了。」大夫又搖著頭。

  花揚雪此刻真是「急驚風遇上慢郎中」,她恨不得一把掐死對方,道:「大夫,你有什麼就說什麼,何必吞吞吐吐的?」

  「是這樣子的,我這行功之法必須配合藥物,在大木桶裡注滿藥汁,這雙方都必須裸身泡在裡面,那麼成功的機率才能把握。」

  花揚雪傻了。

  同時她一張嬌靨也立刻佈滿紅雲。

  突然她叫了起來,道:

  「我有一個最佳人選。」

  老白在一旁翻起一雙怪眼,道:

  「姑娘,你該不會打我的主意吧?」

  花揚雪堆上一付讓人不忍拒絕的笑臉,道:

  「老白,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老白轉過頭道:

  「姑娘,拜託,拜託!你還是另請高明,這小子打我見他頭一眼,我就和他不對盤,我……」

  「老白!」

  花揚雪喊了一聲,微溫道:

  「你難道要我去替他行功運氣?」

  老自身子一震,他當然知道自己主子到了不得已的時候,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長歎一聲道:

  「唉!我可是真倒了八輩子霉喲,行了,行了,算我怕了你!」

  心中一樂,花揚雪轉怒為喜道:「我就知道你心腸最軟,你放心,只要治好了他,我保證讓他跟你磕頭道謝。」

  「謝啥!怕只怕這小子恩將仇報,那一天還真要我這條老命哩!」

  那大夫卻道:「這位恐怕不適合。」

  花揚雪和老白齊皆一驚,同聲道「為什麼?」

  大夫歎了聲道:「因為你年紀太大了,我那藥汁對年紀大的人恐會造成溢血的危險,如此一來,不但病人沒救成,說不定還要陪上另外一條人命。」

  這下可把花揚雪和老白弄得呆立當場。

  「你他媽的是什麼蒙古大夫?這不成,那不行,難道真要咱家小姐一個黃花大閨女去幹這種事?」

  老白一個忍不住,已開罵起來。

  這大夫被罵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怔怔道:「我……我是實話實說,你們不願意,我也沒辦法,我……我走了。」

  大夫提起藥箱,直朝門外走去。

  花楊雪突然出聲:「大夫留步!」

  大夫停了下來。

  老白卻怪叫道:「小姐,你……你該不會想不開吧!」

  花揚雪沒理他,逢自走到大夫面前道:「請你把那藥汁的方子開一張,同時請告訴我這行氣運功的方法。」

  「小姐,小姐你可得三思啊!我的天啊,這姓楚的小王八蛋到底是祖上積了什麼德……」

  一瞪眼,花揚雪把老白的話全給嚇了回去。

  大夫不禁問:「姑娘,你真要這麼做?」

  花楊雪一臉堅毅之色道:「事急從權,嫂溺尚須施以援手,我這是救人。」

  眼裡有種欽佩的勇氣,這大夫放下藥箱,立刻提筆拿紙開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張藥方。

  花揚雪接過來一看,心中不禁也佩服這大夫的醫術和博學。

  她把藥方交給了老白,吩咐道:「你快去鎮上抓藥,記得快去快回。」

  老白就像踩到一團牛屎般,臉色十分的難看,不情不願的接過藥方掉頭就走。

  而老白一走.花揚雪就開始細細的問著這大夫一些該注意的事項,以及待會行氣運功的方法。

  花揚雪關好了門。

  她望著兀自暈迷不醒的楚烈,心中如小鹿般亂撞亂跳,久久不敢上前。

  直到她感覺楚烈的呼吸似乎愈來愈微弱時,整個人才驚醒過來,再也不敢遲疑。

  她一顆顆的解著對方身上的鈕扣,連手都顫抖得不聽指揮。好不容易把楚烈的衣服脫下後,她一張嬌靨已經漲得通紅。

  她又閉著眼睛,摸索著楚烈的腰帶,笨拙的又費了半天方褪掉褲子,飛快的把楚烈一把抱起走到房內一角一隻大木桶旁。

  不得不睜開眼了,她一眼望到楚烈堅實的胸膛,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差別,她羞得差點把楚烈丟到桶裡。

  小心的,收攝心神。

  花揚雪把楚烈放進了木桶後,自己更是飛快的褪盡衣衫,一頭也跳進了木桶裡,面對面的用雙手抵住對方的胸前大穴。

  她開始遵照著大夫所言,凝神屏息,慢慢的把體內一股真氣緩緩的渡進楚烈的身體。

  一下子,她就感覺到楚烈身體內奔流亂竄的真氣一直不停的抗拒自己。她知道她找對了地方。

  於是她慢慢的發力,慢慢的引導,使得楚烈散亂的真氣凝聚成一氣,開始行走奇經八脈。回回回回回回

  老白一肚子火,他獨自一人坐在農舍前的小橋上。

  旱煙管裡明滅著火光,他用勁的吸了一口,噴出一團白煙。

  他自言自語道:「姓楚的,你給咱老白聽好,日後你若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咱家姑娘,我老白若饒得了你,我就他媽的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照說這老白是個下人,應該不能這麼「雞婆」才對。

  然而他卻是從小看著花揚雪長大,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心中的一個寶、一塊肉。從小他就百般呵護她、寵著她,比花揚雪的父母還要來得疼她。

  直到花揚雪三年前雙親驟然身亡後,他就把她當成了親生女兒看待,凡事依著她,順著她,生怕她受一點委屈、有一絲不快樂。

  他們兩人奔波江湖,明查暗訪,為的是能夠查出花揚雪父母的身亡的原因。也因為如此,他們居然查出了許多江湖不為人知的事情,而極其自然的在出賣一些消息後,有了「解語姑娘」的名聲。

  然而花楊雪卻始終無法查出自己父母的死因。

  也為了這個緣故,她一直眉宇之間深鎖著一層濃濃的憂鬱,而一直躲在馬車內不肯以真面目對人。

  老白不知道這楚烈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花揚雪青睞的。

  當花楊雪堅持要回頭獨自一人去救他的時候,老白就已經知道事情發生了。

  因為花揚雪一向心高、眼高,對男人從不正眼瞧上一眼。

  現在可好了?為了救這個小子,花揚雪竟然能做到裸身替他行功運氣,這又是代表了什麼?

  老白再是昏老,也明白花揚雪已經愛上了這個小王八蛋。

  其實老白對楚烈也不是很「個痛」。

  只為了對方的身份,像他們這一輩的老人,生就有根深蒂固的觀念,那就是絕不與公門裡的人來往。

  真要說起來,楚烈一表人材,英風颯颯,配花揚雪也還說得過去。或許是多年培養起來的感情吧,老白總覺得這姓楚的一和花揚雪好起來,他就會變得更孤獨和無所依歸,有一種被人冷落的感覺。

  歎了一聲,老白又猛吸了一口煙。

  他知道自己有的時候觀念的確有些偏差,但這似乎是所有一般老人的通病,他也不知要如何改起。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他看到有數條黑影正在竹林外面迅急的接近。

  心頭一驚,老白是個老江湖了,他立刻熄掉煙火,人像一頭豹子般俯臥起來,睜大了眼睛,緊緊的盯視那些人的舉動。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會有這些看來身懷功夫的人摸了過來,老白已經覺得事情不妙。

  畢竟若是宵小老賊,他們是不會看中這間農舍的。

  數了一數,老白髮現來人總共是七個人。

  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並不是在意對方,而是他知道此刻花揚雪正在房中替楚烈行功療傷,若有個什麼閃失,是很容易走火入魔,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來人近了。

  當正對著老白的夜行人欲通過小橋的時候,他突然慘呼一聲,倒了下去。

  在這人倒下的同時,老白已站起身,望也不望地上腦漿都被他敲出來的那人一眼。

  只聽老白嘿嘿一笑,發聲道:「免患子們,你們別躲躲藏藏了,是人物的就通通現身吧。」

  他的話剛說完,竹林外已陸續走進來六個人。

  這六個人老白沒見過,不過他卻猜出了人家的身份。

  「大風會的朋友,你們的鼻子還真靈吶!」

  老白一夫當關,站在橋頭,大有長阪坡勇將趙子龍的氣概。

  沒錯,這六個人全是大風會裡的人,除了「鬼秀才」杜元詩外,其中尚有「飛鬍子」吳成。

  不過看來剩下的四人身份似乎還要比杜元詩及吳成要來得高。

  中間一名瘦得如麻桿的人站了現來,他望了一眼老白,冷冷的道:「閣下好一手偷襲的功夫,也不怕讓人恥笑只有抽冷子?」

  老白閱人多矣,他一下子就想到這個像吊死鬼的人是誰?

  他亦冷冷回道:

  「『鬼索命』韓儉,想不到你這大風會的刑堂堂主倒也學一般毛賊鬼鬼祟祟的,這難道就不怕人恥笑嗎?」

  彷彿一怔,這「鬼索命」韓儉道:「你是什麼人?」

  「別管我是什麼人,韓老鬼,我倒想問你們,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跑來這裡做什麼?」

  「鬼索命」韓儉萊粱笑道。「當然是索命。」

  早已知道對方來意,老白卻故意和對方扯談,因為他知道多拖延一刻都是好的,畢竟誰也不知道花揚雪替楚烈運功療傷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大功告成。

  「這還真妙了,咱這間破農舍裡就我老頭一人,而我又與你素無瓜葛,更無過節,你總不會認為我老頭陽壽滿了,特地跑來觸我霉頭吧?」

  「鬼索命」韓儉手中鐵索一揮,道:

  「你還不夠格,我們要找的是屋裡的人。」

  老白翻了翻眼睛道:

  「奇怪了,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聾子?我不是已經說過這兒只有我孤老頭一人嗎?」

  韓儉冷笑一聲,道:

  「看你也是道上的人,竟然拿這三歲娃兒也不會相信的話來誆我。老頭,你最好報上名來。」

  「報名?怎麼,想攀親沾故?還是閣下尚有妹子沒有出嫁,想與我結門親家?」

  孰可忍,孰不可忍。

  「鬼索命」韓儉當發現人家打譜就在玩弄花樣後,他毫無聲息的已經出手。一條白光閃閃的鋼煉筆直的砸向嘻笑怒罵的老白臉上。

  老白一偏頭,手上旱煙管飛快的一點,點飛鋼煉後,人也倏地猛向前衝。

  他看似把目標對準「鬼索命」韓儉,其實卻是對著最旁邊的「鬼秀才」杜元詩。

  這招「聲東擊西」的確令人難以防範,只見「鬼秀才」杜元詩悶哼一聲,手中鐵扇還來不及阻擋,人已被老白的旱煙管給戳翻了。

  老白一招得手,立刻返身再攻向「鬼索命」韓儉。

  此時「鬼索命」韓儉驟見「鬼秀才」哼都沒哼,就登時了帳,一腔心火早已燒到頭頂,恰見老白又攻向自己,正是怒極的把鋼索舞成一圈圈,倏地擊向老白。

  嘿嘿一笑,老白半途一個擰身,旱煙管居然又砸向另一名「大風會」的仁兄。

  這一回人家可也已防著,不等老白旱煙管遞到,一雙「無常鉤」已經漫天幻影的迎了上去。

  老白站穩馬步,身子一沉,旱煙管與無常鉤連連對擊數下,立刻又回身攻向「鬼索命」韓儉。

  「好習的老頭。」

  「鬼索命」韓儉罵了一聲,立刻與老白戰成了一團。

  他一面打一面發聲道:「反這個老不死的圈起來,我看他還能往那跑?」

  老白這下可慘了!

  他人在當中,壓力來自五個方向,而他的對手卻個個不是庸手。

  他縱是功夫再高,碰上這五名大風會的高手,一下子也就感到力不從心,發招攻敵之間每每被人逼了回去。

  心裡開始有了惶恐。

  老白伯的並不是自己本身的安危,他怕的是若是對方想到什麼,而撥出人手去探看屋裡,那麼他才是只有喊天的份了。

  人就是這樣,有的時候愈怕什麼事,什麼事就愈會發生。

  老白這裡剛剛轉完念頭,「鬼索命』那裡已發聲道:「王海、牛連傑,你們兩個先去探探路,那個雌兒還有姓楚的在不在裡面?」

  叫王海的和牛連傑二人立刻脫離戰圈,他們剛想過橋,老白已大吼一聲衝了過去。

  他這是不要命的舉動。

  因為他這一衝固然衝了出去,可是背後的空門卻完全暴露在敵人的眼裡。

  「鬼索命」覷準時機,手中索煉鬼怒一般的飄了出去,而使「無常鉤」的大漢更是瘋狂般掄鉤就斬。

  老白理也不理背後這兩件要命的玩意,他吼叫聲裡已把發怔的王海和牛連傑二人給砸破了頭,捅破了肚子。

  他是阻止了這兩個人。

  可是卻再也來不及回身去抵擋「無常鉤」和「鬼索命」。

  老白只覺得後背一陣撕裂之痛,接著像遭雷擊般挨了一記,整個人前衝數步,鮮血已大口大口的噴了出來。

  他沒倒,只因為身體內的那股不撓的意志。

  他搖搖晃晃的轉過身,臉上帶著一抹殘忍的笑容,對著滿臉不可思議的敵人道:「我……已幹掉你們四……四個人了……嘿嘿……怎麼算我……我也夠了本。」

  當然明白老白背後那兩記有多麼重。也因為如此,所以「鬼索命」和另二名大風會的人才會顯得如此驚恐。

  他們不是沒有碰到過悍不畏死的敵人,江湖刀口舔血的日子,也見過了許多更慘烈的場面。

  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想到一個明明該倒下死掉的人,還會站著,而且慘厲怕人的瞪視著自己。

  有些心寒,「鬼索命」卻一步步上前。

  他不信,不信這個老頭是個打不死的人。

  緩緩的把索煉在頭上繞舞著圈子,「鬼索命」韓儉一點也不敢在意的等待機會,以期一舉殲敵。

  突然——

  老白動了。

  而且動得奇快。

  他混身血污,無懼於那根筆直飛向自己的索煉,身體前衝把旱煙管橫在胸前,一頭拱進「鬼索命」的懷裡。

  索煉纏繞在老白的身上,力道之大甚至可聽到老白肋骨被砸斷的聲音。

  「鬼索命」韓儉卻被老白一頭拱翻了過去,他尚未來得及翻身,老白的旱煙管已戳進了他的肚子。

  老白的身體滾了兩滾,在使「無常鉤?的大漢還沒意會發生什麼事的時刻裡,老自身上兩顆常年在握的鐵蛋已打穿了他的腦門。

  剩下一名大風會的人,眼見這麼慘厲的場面,心頭一驚,竟然如飛般回身就跑,眨眼之間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時間靜止了。

  田野間陣陣蛙鳴又開始此起彼落。

  著然兩條人影從屋裡衝了出來。直撲向老白倒身的地方。

  「老白,老白……」

  花揚雪衣衫不整神態驚怖的把老白扶了起來。

  當她一見老白混身嚇人的傷勢,便連點數指,同時掌心貼在他的後背,逼出一股真氣,護住他的命門。

  老白睜開了眼睛。

  他淒楚的一笑,喃喃道:「小……小姐……謝……謝謝天……你……你總算沒……沒事……」

  花揚雪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再也忍不住流下淚水,哽咽道:「老白,老白你……你別說了,我馬上替你治療,你會好的。」

  老白搖搖頭道:「沒……沒用的,我是到了該……該走的時候了,可惜……可惜的是我不能……再陪你了……」

  花揚雪肝膽欲裂,她心如刀割的望著這個終其一生呵護著自己的老人,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7:07

第十一章


  老白髮著最弱的聲音道:「姓……姓楚的那……那個小子呢?」

  「老人家,我在這。」

  楚烈雖然還弄不清楚怎麼回事,但已猜出了大概,他俯身望著老白。

  湧出一口鮮血,老白嗆咳了數聲,才用失神的眼睛望著楚烈道:「小……小子,咱……咱家姑娘就……就交給你了,你……你他……他媽的若……若是有半點對不……對不起她,我老……老白做……做鬼也會來找你……知……知道不……」

  楚烈亦被老白這份忠肝義膽給感染了。

  他流下兩行英雄淚,硬聲道:

  「您放心,楚烈不是薄倖男子。」

  老白苦笑一下,道:

  「我……我看得出……出來,既然……既然這樣,我……我也可以安……安心閉……閉眼了……」

  老白話一說完,頭一歪,人已含著微笑斷了氣。

  而花揚雪已經哭成了淚人,久久無法停止。

  王飛已可確定「火雷堡」的堡主雷明遠,是讓「血輪迴』刺殺的。

  江湖傳言總是如水面上的漣漪,一圈圈的以極快的速度散播。

  所以在第七天他趕到了「火雷堡」,同時以他特殊的身份受到了禮遇,而能開棺驗屍。

  望著雷明遠致命的一劍,王飛心裡簡直有如萬蟻在咬般難受。

  因為整個江湖都知道王飛立下了重誓,一定要抓到「血輪迴」不可。

  而現在「血輪迴」竟又犯案,這不僅是擺明了要與他挑釁,根本是在恥笑他的無能。

  所以王飛變得更陰沉,更讓人不敢與他接觸了。

  他研判再研判,卻找不出是誰買兇殺雷明遠,打聽再打聽,就是沒有一點風聲,有誰為了雷明遠的死而大肆慶功?

  他失望了。

  也更為這一次「血輪迴」成功的殺人而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的線索而懊惱。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自殺人的人怎麼會沒有「動機」?

  其實也難怪他理不出頭緒,找不到線索;因為這一次小飛俠殺人是免費的,而且也不是江湖人士所托。

  所以無怪乎王飛查遍了各錢莊,也查不出有誰在這段時間有大量的金錢出入,問遍了所有江湖同道,也沒人為了雷明遠的死而鑼鼓喧天。

  他一個人無聊的坐在臨街的酒樓裡喝著問酒。

  突然他看到了遠處城門口吊著三盞紅色的燈籠。

  王飛一怔,已經想起那個神秘的老頭。

  「難道這會是聯絡我的?」

  王飛起身丟下酒錢,就朝著城門走去。

  果然,他老遠就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城門口,手裡拿著一塊紅布。

  來到這個人面前,王飛看了對方一眼,道:

  「我是王飛。」

  那個人收起紅布,丟下一句「今夜二更此地見」,入就轉身離去。

  王飛呆了一呆,便又回到酒樓。

  這個神秘老頭到底是誰?」

  他怎麼有那麼大的勢力,好像每一個城鎮都有他的黨羽?

  自酌自飲,王飛更想不透的卻是人家怎麼會拿出這麼一大筆銀子,而要自己去對付「血輪迴」,奇怪的是看那個老頭的樣子,對「血輪迴」似乎知道得很多.卻又偏偏一點線索也不提供自己。

  他與「血輪迴」有仇?

  他既有這麼大的勢力,又為什麼不自己去對付「血輪迴」?

  王飛愈想愈心煩,想到後來他乾脆不想了,只是低著頭喝著酒。

  再偶一抬頭的時候,他已看到城門口那三盞紅色的燈籠已經不見了。

  今天晚上非得好好盤問一下那老頭不可。

  王飛打定了主意,賭氣似的把剩下的半壺酒給全倒進了肚子裡。

  就在王飛將醉未醉、半醒半醉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一男一女,男的俊逸,女的艷麗,一同進了這間酒樓。

  「小飛俠!」

  王飛跳了起來大叫著。

  剛上樓,小飛俠猛然聽到有人叫著自己,正循聲去找,王飛已如大鳥般衝了過來。

  小飛俠心裡正發苦,王飛已一把摟住他,又是拍,又是打的,好不親熱。

  也難怪,他鄉遇故知嘛!

  更何況王飛這個人一向沒什麼朋友,能夠在這裡與小飛俠不期而遇,他當然也就樂得像個猴子似的又蹦又跳了。

  「好啊,我說你小子跑到那去,滿春園一別後,我就再也找不到你,原來……」

  瞅了一眼薔薇,王飛又道:

  「原來有了美人為伴,當然就忘了我這個朋友了!」

  小飛俠臉上的表情跟個苦瓜沒什麼兩樣。

  他歎了口氣道:

  「這是薔薇,這是王飛,哦!我……我的朋友。」

  薔激笑了笑,點了點頭。

  王飛也大笑道:

  「來,來!咱們一塊坐,我正好一個人喝著問酒,都快憋死了。」

  萬分無奈,小飛俠只得和王飛共用一桌。

  又點了幾道菜,要了一壺酒。

  等酒菜上齊後,王飛舉杯道:

  「兩位是怎麼認識的啊?可否說來聽聽,以增酒興。」

  王飛本有醉意,他當然沒注意到薔薇的臉色已經變了。

  悄悄的在桌下捏了一下薔薇的手,小飛俠笑著說:「王兄,你怎麼連小弟的玩笑也開起來了?」

  怔了一下,王飛彷彿也想到和薔薇初次見面,實在不適合說話太過無忌諱。

  王飛尷尬一笑,率直道:

  「我認罰,我認罰。」

  語畢,已經一仰脖子幹掉了杯中酒。

  想到了什麼,王飛突然道:「喂!那天你在滿春園,最後怎麼了?那老鴇沒對你怎麼樣吧?」

  想不到這王飛還真是哪壺不開偏提那壺的人。

  好在小飛俠在薔薇面前片沒有什麼隱瞞,否則若碰上薔薇也是個醋罈子,那麼王飛這一番話,恐怕馬上就要引起大戰了。

  小飛快想到那天,不覺埋怨道:

  「還說呢!王兄一去不返,害得我一陣好等。」

  「抱歉,抱歉!」王飛連忙道歉:「那天我在那裡突然發現到一名朝廷通緝的江洋大盜,於是來不及通知你,就一路跟蹤出去,真是罪過,罪過!再罰我一杯。」

  說完,王飛又是一杯飲盡。

  「王先生是做那行的?」

  薔薇忍不住的插口問。

  王飛嘿嘿一笑,瞄了一眼小飛俠,得意退:「薔薇姑娘何不問他?」

  薔薇轉過目光,小飛俠只好簡單的把王飛的職業說了一下。

  這下子可把薔薇給聽傻了。

  偏偏王飛接著又道:「我現在只有一個心願未了,如果逮著了那個『血輪迴』,我就可以退休了。」

  一句話,薔薇立刻臉色慘白,怔怔的瞪著小飛快。

  小飛俠露出一抹苦笑:「王兄最近可有什麼線索?」

  提到「血輪迴」,王飛立刻愁容滿面。

  王飛又乾了一杯,方道:

  「媽的,這個傢伙簡直存心和我『標』上了,江湖中人人知道我在緝捕他,他居然不銷聲匿跡乖乖的躲在女人褲襠下,竟然還在不久前做了『火雷堡』堡主雷明遠。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遇了他,若不拆了他一身的骨頭,我這王字就倒過來寫。」

  薔薇的臉更白了。

  小飛快卻若無其事道:

  「王兄還真會說話,你這王字倒過來寫,還是個王呀!」

  一怔,王飛一怔之後竟哈哈大笑起來。

  笑完之後,王飛正色道:

  「兄弟,今天晚上我就有了那『血輪迴』的消息。媽的,只要我多知道一點,我就不信那王八蛋還能縮在那個洞裡不出來。」

  左一個他媽的,右一個王八蛋,小飛俠被罵得啞口無言,更不能發作。

  他只有忍著道:

  「怎麼說?」

  「奇怪不?前些日子居然有人出了二百萬兩銀子,要我去抓那『血輪迴』呢!」

  「有這種事?」小飛快一顆心簡直要跳了出來。

  「怎麼不?」

  於是王飛便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這下子小飛俠直覺得胃裡一陣翻攪,險些把剛才吃進去的東西給吐了出來。

  「兄弟,你怎麼了?」

  王飛看到小飛快臉色難看,不覺關心的問。

  「沒……沒什麼,大概空著肚子喝酒的關係。」小飛快搪塞過後道:「這麼說那個人和你約好今晚二更了?」

  王飛點點頭道:

  「沒錯,兄弟,你可願陪我去?」

  小飛快差點連杯子都握不住。

  他連忙道:

  「不,不!那個人既如此神秘,我若在場,豈不惹人疑心。」

  「嗯,言之有理。」王飛點頭道。

  有個大頭鬼的理!

  小飛俠心裡暗自道:「我若去了,豈不弄得張飛打岳飛,打得滿天飛了。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小飛使此刻當然沒有一點點喜悅的感覺。

  因為他來赴的是一個未卜生死的約會,而不是少男少女們偷偷的相見。

  月亮剛升起的時候,小飛俠就來到城樓上。

  而城樓上面早已有一個人背對著他,望著城外,一身灰衣,個子不高的仁立了一會兒。

  「你來了?」

  小飛俠來到那個人的背後,那人就像背後長有眼睛似的。

  「我來了。」小飛俠回退。

  霍然轉身,那個人竟是「虎爺」。

  虎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小飛快,似欲把他看穿一樣。

  小飛快低著頭,竟然不敢抬眼看著對方。

  「沒想到你還會找我。」虎爺聲音裡帶著冷峻,道:「也虧你還記得組織裡聯絡的暗號。」

  原來小飛快當知道虎爺就在附近後,他便找到了聯絡人,大一步約了虎爺在此見面。

  「虎爺!」小飛快喊了一聲,又猶豫半晌方道:「這幾年我已替你殺了不少人,難道你不能放過我?」

  虎爺冷哼一聲道:

  「不是我絕情.是規矩,是這一行的傳承。要知道只要一腳踏進了這個組織,那就永遠不可能回頭,更何況你是我們裡面的佼校者。」

  小飛快聲音透著哀求,道:

  「我可起毒誓,永遠也不洩露組織紙的任何秘密。」

  見對方沒作聲,小飛俠接著又迫:

  「虎爺,我知道您只要點個頭,我就可以自由了,你何忍?」

  虎爺還是沒說話。

  小飛俠急了。

  他雙膝一屈,人已跪了下去。

  眉軒一皺,虎爺冰冷迫:

  「你真的要脫離我們?」

  小飛俠忙不迭的點頭。

  「好,我成全你,不過你得替我辦妥最後一件事情。」

  小飛俠心中一喜,連忙迫:

  「你請吩咐。」

  「替我殺二個人。」

  小飛俠涼了。

  他惶恐迫:

  「虎爺.我就是厭倦了殺人.所以才有離開您的念頭。」

  冷笑一聲,虎爺道:

  「厭倦了殺人?你當我是白癡?雷明遠不是你殺的嗎?」

  「不……那不一樣,雷明遠有該死的理由,而且也不是有人買兇的。」

  「是嗎?為了那個叫薔薇的女人?」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7:24

  小飛俠真正感到恐慌了,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什麼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作為一個殺手,居然不懂殺手不能談感情不能有拖累的規矩?)

  「我已答應了你,要離開這個圈子可以,但必須替我除掉這兩個人,否則你自己或許尚能自保一時,那個叫薔薇的女人可是一個普通人。」

  小飛俠現在除了點頭外,面對這麼一個可怕的人,他已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您要我殺誰?」

  想了一下,虎爺道:

  「現在還沒到時候,到了動手的時刻我自會派人通知你。」

  小飛俠站了起來,懾懦道:

  「那麼王飛那裡……」

  「這你不用擔心,我若要提供消息,他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還用等到現在!」

  「我不懂。」

  「你當然不懂。」虎爺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那麼我走了。」

  虎爺沒說話,他只定定的望了一會小飛俠,然後擺了擺手。

  小飛俠回到客棧,就見到薔薇一臉焦急的仰首翹望。

  她一見小飛俠進來,就撲進了他的懷裡,緊緊的抱著他,彷彿一鬆手他就會飛走似的。

  「你……你們談妥了?」仰起頭,薔蔽悄悄的問。

  小飛俠回她一個微笑,道:「要不然我還能安然回來嗎?」

  「真的?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放你?」

  小飛快沒敢說出實情,只道:「總是師徒一場,動之以情,人非草木,還有什麼談不開的?」

  薔薇臉上立刻浮現驚喜,高興道:「這麼說來,以後我們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點點頭,小飛俠道:「不錯,我們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只要我不再殺人,就算王飛也抓不到我。」

  「你在說我啊?」

  小飛俠和薔激立刻分開。

  而這時王飛已跨進房,大聲道:「你們小倆口在說我什麼?」

  薔薇滿臉羞澀,卻掩不住一種再沒壓力的喜悅,竟然對王飛道:「我們在說王大哥怎麼還沒去赴約會?」

  哈哈一笑,王飛有些受寵若驚的朗聲道:「我正要去,先過來和你們招呼一聲!」

  二更,城門口。

  王飛來了一會就看到一頂軟轎直奔向自己這個方向。

  轎子停了,停在王飛的面前。

  「閣下還真準時,我還怕你酒喝多了,睡過頭哩!」掀開轎簾子,虎爺一面出來,一面道。

  王飛瞇起眼,他皮笑肉不笑道:「有你這位活財神相約,我怎敢遲到!」

  「嗯,說得也是,有人送銀子給我,就是用爬的我也爬來,哈哈!」

  對人家這種不著痕跡的挖苦,王飛略有溫色,冷冷道:「未知相約何事?」

  虎爺笑聲一收,目射精光道:「當然是為了『血輪迴』之事。」

  「我正在全力查緝。」王飛道。

  「可是卻沒進展。」虎爺接著說。

  王飛窘迫的辯道:「你知道的,為什麼不提供給我?」

  想了一想,虎爺道:「中秋夜岳陽城,你可找到你要找的人。」

  算算日子,王飛道:「只剩下十天的光景,你能保證『血輪迴』到時候會出現?」

  虎爺瞪了他一眼,道:「我總不會拿我的銀子開玩笑吧!」

  想想也是,王飛也就不再多問。

  在他離開後,虎爺嘴角升起一抹難言的笑意,那笑容給人的感覺竟是那麼的可怕。

  王飛興沖沖的回到客棧,他直接衝到小飛俠的房間,卻見店小二在裡面整理著用具。

  他傻了,立刻抓住店小二問:「我的朋友呢?」

  「走了。」

  「走了?」王飛簡直難以相信。

  「是啊!連房間都退掉了。」

  想起了什麼,店小二道:「你可是姓王?」

  「不錯,是不是我朋友有什麼話留給我?」

  「他們是有留話,不過卻是簡單的四個字『後會有期』而已。」

  王飛實在搞不懂小飛俠為什麼會匆匆的不告而別。

  他突然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好像在拿熱臉蛋去貼別人的冷屁股一般。

  小飛快當然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因為就在王飛離開客棧的時候,他就收到了一項指令。

  他沒想到虎爺第一個要他殺的人居然會是個女人。

  花揚雪,女,二十歲。

  籍貫:開封人氏,父母雙亡。

  武功:精通,屬於高手。

  住址:黃安縣城北一處背山面水之農舍。

  看完了這簡單的資料,小飛俠就立刻帶著薔移動身。

  經過一番唇舌,他終於說動薔薇,而把她寄托在「搖鈴老人」李濤的住處。

  薔薇縱然千百個不願意,然而為了小飛快的行動方便及無後顧之憂,她也只有含淚與他分毛。

  上弦月彎彎的,如少女誘人的新眉。

  小飛俠如鬼魅般位立在竹林裡已好長一段時間。

  他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竹林外那一間農舍,窺伺著屋內人的動靜。

  遠遠的,他看不清楚屋裡人的面目,只知道裡面有一男一女。

  女的自然是花揚雪,男的小飛俠懶得管,也懶得想。

  畢竟他的目標只是花揚雪而已。

  終於他等到了兩間屋子的燈全熄了,再過了一會兒,小飛俠算算應該是人們睡熟的時候了。

  拿出一條黑巾蒙上了口鼻,小飛俠如蝙蝠般低空竄掠過去,毫無聲息的。

  在花揚雪的窗子外面,小飛俠又屏息凝聽了一會兒,然後長劍一挑,人已狸貓般進了屋裡。

  床上的人似乎睡得很熟。

  小飛俠躡足來到床前,幾經猶豫,還是把劍舉了起來。

  他不想殺人,尤其不願在這種情形下殺一個和自己素未謀面的女人。

  但是當他想到若不殺了這個人,他永遠無法脫離那個殺人的組織,那麼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必須要殺更多的人。

  想到這,他的劍已刺了出去。

  然而,他刺空了。

  就在他一劍刺空的時候,床後面已一縷指風彈了過來。小飛俠心頭大駭,身體飛快一旋,避過了那縷指風。

  黑暗裡一條纖瘦的人影已掌腿同出,從床後面轉了出來攻向小飛俠。

  一上手,小飛俠就感覺到這個女人已不只是高手,簡直可以稱做技擊的行家。

  令他更想不透的和卻是人家似乎早有防備,正張著網等待著自己衝進來。

  驚歸驚,小飛俠手下可不敢怠慢。然而對方的確是太厲害了,小飛俠竟然連人家的一片衣角也未碰到。

  就在此時,房間「碰」的一聲讓人撞了開來。

  而小飛俠藉著射進來的月光,他看清了來人竟是楚烈。他慌了,同時也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今天晚上刺殺的行動已完全失敗。

  楚烈一進門就挺劍刺向小飛俠。

  在這兩大高手夾擊之下,小飛俠唯一的念頭就是逃走。

  長劍拚命一揮,趁著逼退對方的時候,小飛俠一個急竄,人已從窗戶外飄了出去。他拚命的狂奔,但是後面的楚烈卻一步也不放鬆的緊緊跟著。

  也不知跑了多遠,當小飛俠回頭察看,發現楚烈竟然已離自己不及五丈的距離後,他險些被地上的石頭絆倒。

  「朋友,你跑不了的。」

  對於楚烈在後面的喊話,小飛俠理也不理。他可是心知肚明,只要讓這姓楚的追上,一場惡鬥之後,自己必然會洩露了身份。

  而一個殺手若洩露了身份該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就算他以後洗手不幹了,恐怕也難逃被緝捕的命運。

  這是一條河,一條寬約里許的大河。

  當小飛快跑到河邊後,他的心中不覺泛起一股又酸澀又難受的寒意。

  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也只有真正遇到這種狀況的人,才會明瞭那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悲哀。

  楚烈挺劍已來到小飛快的眼前。

  他笑得有絲得意道:「朋友,你總不會跳到河裡去吧?這麼湍急的水流,再會游泳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小飛使沒說話,他長劍橫在胸前,一付戒備的樣子。

  楚烈搖搖頭道:「我很奇怪,你既敢行刺,為什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難道你是一個殺手?大風會請來的殺手?」

  小飛俠還是沒說話,不過他眼睛骨碌碌的一陣亂轉,心裡在想著如何脫困。

  冷笑一聲,楚烈道:「不管你是誰?今天晚上你是跑不了了,是乖乖束手就擒呢?還是想拚戰一番再被俘?」

  楚烈說得一點也不誇大,因為他是楚烈。

  倏然小飛俠已經發難,在他認為最好的時機裡。

  楚烈目光一凝,亦揮劍而出。

  因此兩條人影立即纏鬥在一起。

  人快,劍更快。

  黑夜中,但見劍光閃閃,早已分不清誰是誰了。

  用劍的人對天下各門各派的劍招多少都曾涉獵。

  在楚烈一套「朝來寒雨晚來風」一上手,小飛快已知道對方在劍術方面的造詣已超過自己。

  他拚命的阻擋、抗拒,就是不敢使出自己的殺人絕招。

  也因此他的苦頭可吃大了,要不是楚烈舊創未癒,功力大打折扣,恐怕小飛俠老早就挺不下去了。

  楚烈的劍勢愈來愈凌厲,小飛俠也愈來愈感到氣弱力衰。

  就在一個返劍不及的情形下,小飛俠左脅已被劃過一道口子。

  「你還要頑強抵抗嗎?」楚烈一劍得手冷哼諷道。

  突然——

  小飛俠手中長劍幻做一道電閃,隼利無比,銳不可當的擊向楚烈的咽喉。

  楚烈想都想不到敵人太即將落敗的時候,會有如此駭人的劍招出現。

  急切中他拚命的返劍自救.同時人已在極大的迴旋扭力下疾退一丈。

  他是躲過了小飛俠致命的一擊。

  可是卻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當他脫口減出「血輪迴」三個字時時,小飛俠已返身來到河邊「噗通」一聲,一頭栽進水裡。

  「是他,是他?」

  楚烈望著黑黝黝卻洶湧的河面,臉上有著難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自語。

  此時河水湍急,那裡還看得小飛俠的影子。

  一燈如豆,人影兒成雙。

  楚烈回到住處,花揚雪立刻為他準備好茶水,陪坐在旁邊。

  一口氣灌進半壺茶後,楚烈撇嘴一笑道:「嗯,好茶,好香的茶!」、「別貧嘴。」花揚雪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快把事情經過說出來呀!」

  楚烈於是簡略的說了一遍剛才發生的事。

  楚烈又驚歎道:「你絕猜不出剛才那個蒙面人是誰?」

  「是誰?」花揚雪奇道:一難道不是大風會的人?」

  「當然不是,否則有什麼稀奇的。」

  「你到底說是不說?不說拉倒。」

  見花揚雪嘟起嘴,楚烈可不敢再逗她了。

  「血輪迴。」

  「你……你是說『血輪迴』?」花揚雪驚道。

  「沒錯。」楚烈正色道:「想不到大風會的人居然這麼狠毒,請來了江湖第一殺手來對付我們。」

  花揚雪臉色陰沉了下來。

  「怎麼啦?就算是『血輪迴』,也用不著這麼擔心,莫忘了我們也不是省油的燈,還怕了他不成?」頓了一頓,楚烈又道:「更何況他已吃了我一劍,自己投了河,是生是死還不知道。」

  花揚雪沉默許久,突然抬眼道:「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心中一跳,隱約覺得有什麼大事,楚烈道:「你說!」

  「『血輪迴』有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

  花揚雪的話差點沒把楚烈震暈過去。

  他結舌道:「你……你說什麼?」

  歎了一聲,花楊雪道:「我說『血輪迴』很可能就是小飛俠。」

  楚烈「畔」的一聲站了起來,就差一點把桌子撞翻。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本來這件事情我想一直瞞著你,因為我不能出賣一個人,但是現在既然『血輪迴』能來殺我們,就是他先不仁,也就不能怪我不義了。」

  楚烈實在被花揚雪弄糊塗了。

  花揚雪苦笑道:「你真以為我是神仙,可以找到世上任何人?當你把小飛快的資料給我時,我之能很快的答覆你,那是因為我恰好認識他。」

  楚烈靜靜的聽著。

  花楊雪又道:「事實上他之所以成為一個殺手,也是我造成的。」

  花揚雪便細細述說與小飛俠結識的經過,原來她就是蘭花,當日小飛俠在叢山峻嶺裡碰到的那個美若仙子的女人。

  聽完了花揚雪的敘述,楚烈整個人呆怔了好半天。

  花揚雪歎道:「在當時那種狀況下,我只能安排他去投靠虎爺,要不然以他的條件,除了餓死一途外,是不可能有第二種結果。」

  楚烈仔細的把對方的話想了一遍。

  他亦只能苦笑道:「這也不能怪你,若沒有你,他還不一定能活得下來。不過,又怎見得他就是『血輪迴』呢?」

  「照出道的時間看來,應該錯不了。」

  想了一想,楚烈又問:「那這件事你又為什麼拖到現在才講呢?」

  「以前我們並不熟識,當然沒必要告訴你。」

  「那麼你和『虎爺』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為什麼現在又肯說出這個秘密呢?」

  閉上了眼睛,花揚雪似乎在整理著思緒。

  一會兒她睜眼道:「『虎爺』和我父母是至交,雖然後來我父母發現到他真正的身份是殺手組織裡的頭頭,而從此不相往來。但念在舊情,我是絕不會洩露他的秘密。」

  「你現在又說了出來,是為了什麼?」

  花揚雪有些憤慨道:「一個殺手要殺人,必須要經過他點頭,那麼他都能殺我了,我還顧念什麼?」

  楚烈想了一想,道:「如此一來『虎爺』豈不把你恨之入骨,必殺你而不罷休!」

  冷冷一笑,花揚雪說:「大家就豁開來玩,像這種喪盡天良的人,活在世上也是一個禍害。」

  話鋒一轉,花揚雪歎道:「其實我是兩年前方從父母那知道虎爺真正的身份,如果早知道,或許我也不會把小飛俠送到他那。唉!這一切莫非天意?兄弟兩人,一個是官,一個是殺手,這結局我想都不敢去想。」

  心裡也是萬念交集,楚烈也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對方,道:「或許小飛俠不是『血輪迴』,也或許他根本不是我胞弟。」

  明知道許許多多的跡像已擺明事實,楚烈也知道這麼說是自欺欺人,但除了說這連自己聽了都覺得好笑的話外,他還能說什麼?

  花揚雪歎道:

  「不管小飛俠是誰?他現在讓你逼著投河,倒讓人為他開始揪心。」

  楚烈一聽花揚雪的話,一張臉立刻變得慘白。

  他想也不想,返身就要出門,花揚雪拉住他手,道:「現在再去又有什麼用?」

  「不,我一定要去。」

  楚烈一甩她的手,衝出了門外。

  他開始拚命的狂奔,也開始大聲的嘶吼!

  一想到自己親手把弟弟傷了,又逼到河裡,楚烈就有一種幾欲發狂的衝動。

  他只能藉著奔跑、藉著嘶吼來消除心中那種愧疚與仟侮。就如同有的人以殘害自己身體來得到發洩一般。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7:43

第十二章


  河水嗚咽。

  曙光乍現。

  楚烈形同瘋子般沿著這條河,上上下下已不知來往了多少回。

  他眼中佈滿了血絲,卻每一寸土地、每一塊岩石都不肯放過而仔細的搜索。然而河水依舊湍急,波濤依舊洶湧;除了河水與沿岸的岸塊外,他什麼也看不到。

  他疲憊了,疲憊得連站也站不住。

  當他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怔怔出神的時候,一個眼睛裡精光四射的老人幽靈般的在他身後出現。

  他嘴角帶著一抹狠毒的笑意,眉宇間更充滿了無盡的殺機。他揚起掌,只要他一使勁,已經出了神的楚烈是必死無疑。

  練武之人全有一種本能,感覺得到危險的本能。

  就像野獸一樣,舉凡有什麼災害之前,它們都能預先得知一樣。

  雖然精神已經有些恍熄,但楚烈突然覺得全身肌肉一陣痙攣,而一種濃厚的殺氣已壓迫得他再也坐不住。

  暮然回頭,他看到了這個老人手掌蓄勁將發未發。

  楚烈跳了起來,而這時老人的掌勁已發了出去,只聽「轟」的一聲,楚烈岡U坐的屁股底下的那眾石頭。被擊成了碎塊。

  在空中連翻兩個肋鬥,楚烈落在丈外的距離,他冷冷的看著這個老人,同時緩緩的抽出長劍。

  一擊未中,這老人居然也不追擊,他依舊帶著詭異的笑容反瞪著楚烈。

  面對著這個眼中精光四射的老人,楚烈只感到有一種從來也沒有的壓力。

  他緊緊握著手中的劍,一身的疲憊竟然在緊張中消失得尤影無蹤。

  楚烈有些驚恐道:「你是來殺我的?」

  老人上前一步,倏地笑道:「你答對了。」

  「什麼原因?」

  老人想了一下,道:「因為今天我不殺你,日後我就可能要被你殺。」

  咀嚼了一下對方的話,楚烈突然張大眼睛道:「我已猜出來你是誰了,不錯,你說得沒錯,今天你不殺我,日後我一定會殺你。」

  老人笑了笑道:「所以我一路跟蹤,趁著你身心俱乏的時候出現,畢竟要殺你不是簡單的事。」

  好陰、好毒、好詐的一個人。

  楚烈深呼吸了一口,緩聲道:「告訴我『血輪迴』是不是小飛快?」

  老人一怔,他道:「沒錯,只可惜你們兄弟還沒相識就天人永隔,實在替你們惋惜。」

  楚烈瘋了。

  他突然像一隻被激怒的獅子,暴吼一聲劈劍就刺。從他出手的招勢裡全是殺著而沒守勢,就明白他已把對方恨到什麼樣的地步。

  氣勢這個東西是很難持久的。

  楚烈一開始因為滿腔的憤恨,所以他氣勢很旺。

  但是他本已疲憊,經過三輪猛攻之後,氣勢已衰,這才發覺「虎爺」卻是一隻老狐狸。因為他一直在避著楚烈,直到見他氣衰後才顯露出他可怕的武學。

  虎爺的兵器是「日月雙環」,也是一種叫怕、霸毒的兵器。在江湖中已很少聽到有人對這種兵器有有精深的鑽研。

  但是這『舊月雙環」現在在他的手中便出來,不但是爐火純青,簡直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楚烈的劍勢愈來愈弱,虎爺的「日月雙環」卻愈逼愈緊。

  楚烈額際汗珠愈滴愈大顆。

  虎爺嘴角的詭笑卻愈來愈明顯。

  這場拚戰想都不用想,已讓人一眼就可看出最後的結果。

  果然——

  當楚烈那套「朝來寒雨收夾風」的劍法剛使完,虎爺在一陣桀桀怪笑裡,雙手「日月雙環」已猛的飛出。

  在雙環打著旋子一左一右攻向楚烈的同時,虎爺左手掌、右手拳,腳下一記「橫踢北斗」已相差瞬間的全朝楚烈洞開的胸際攻到。

  這絕對是致命的一擊。

  楚烈若顧著左右擊來的「日月雙環」,他就顧不了虎爺的一拳一掌,他若顧得了一拳一掌,也一定無法躲過那記陰損的「橫踢北斗」。

  楚烈心寒膽顫之下,他雙睛暴睜,手中劍迅急無法的左右一磕,磕飛了擊來的「日月雙環」,在這同時四胸吸腹,硬把身體後挪了三尺,也堪堪躲過了那一拳一掌。

  不過他再也躲不了那記「橫踢北斗」。

  只聽他問哼一聲,大腿已被虎爺踢中,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立刻飛出好遠,「趴達」一聲摔在沙地上。

  只感覺到大腿的骨頭彷彿斷了般。

  楚烈搖搖晃晃的想站起來,卻一個重心不穩,人已坐倒在地上。

  在此時虎爺一個縱跳,雙手一抄,已抄回在空中飛舞的雙環,他嘿嘿冷笑的一步一步走近楚烈。

  「姓楚的,你可有什麼心願未了?不妨說說,我能辦的一定會替你去辦。」

  楚烈痛得冷汗消洋,他緊抿著嘴,暗咬著牙,努力的想用劍把自己給撐起來,但試了兩次卻都失敗了。

  這個時候他除了等死外,只有期待奇跡。

  虎爺的腳步很慢,他知道對方已跑不了,更動不了。

  他刻意的製造一種死之前恐怖的氣息,加諸在對方的身上。

  他希望看到楚烈眼中流露出哀憐與恐懼。

  可是他失望了。

  驀然回首——

  當虎爺看到花揚雪時,他像被人在鼻子上面打了一拳一樣,表情是那樣錯怔。

  「果真是你。」

  花揚雪的聲音中有著三分驚訝及七分悲憤。

  虎爺沒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要說什麼。

  花揚雪卻逼視著他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我們之間還不至於關係惡劣到你要派人殺我的地步吧!」

  像做錯事的學生,虎爺在花揚雪面前有種連頭都抬不起的感覺。

  緊緊追問,花揚雪又道。「我一直把你當做一個長輩,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置我於死地?」

  像是橫了心,虎爺眼中閃過一絲狠毒。

  他突然吼道:「我要殺你是因為你知道我的秘密,在這世上除了死人,活人是不能知道我的秘密的。另外,我不得不先下手為強。」

  有些聽不懂對方的話,花揚雪怔住了。

  虎爺冷笑著道:「別這麼奇怪,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會查出你父母的死因。」

  身體一陣搖晃,晨曦下花揚雪的臉卻是那樣蒼白。

  「你……你說什麼?」

  索性豁了出去,虎爺冷哼道,「簡單一點說,你父母的雙雙暴斃,是我下的毒。」

  花揚雪只感到腦袋發脹,她悲憤得連眼睛都紅了。

  「為……為什麼?」花揚雪心在泣血。

  虎爺若無其事道:「老話一句,我不能容許有人在發現我的身份後,還能活著。」

  「可……可是他們曾經把你當成最……最好的朋友,而且就算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他們也絕不會說出去呀!」

  「我不能冒險,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花揚雪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她像全身讓火燒著了般衝向虎爺。

  尚隔半丈,她手中的絲帶已像蛇一樣纏向虎爺的頸項。

  虎爺目光一凝,卻不敢遲疑,手中「日月雙環」倏地前擋。

  絲帶在將接觸「日月雙環」時,突然轉了個彎。

  它就像長了眼睛,躲著雙環,而改向攻著虎爺的下盤。

  虎爺似乎沒想到花揚雪手中的絲帶如此靈活,慌亂裡他一個縱跳,人已拔高,同時右手日環已發出「嗚」的一聲飛了出去。

  花揚雪驟見擊來的日環,她不躲反進。

  手中另一端絲帶已筆直纏向空中飛舞的日環。

  一分長一分強,一分短是一分險。

  這句話是形容兵器長短之間的優勢。

  而剛猛霸道的兵器,卻最怕碰到柔性的兵器。

  就像現在,虎爺的「日月雙環」一碰上花揚雪至柔的絲帶,他就傻了眼。「日月雙環」的威力不但大打折扣,甚至有種揮灑不開的感覺。

  飛舞的日環被絲帶一纏住,它就失去了作用。

  虎爺心裡正喊不妙,花揚雪絲帶一抖,那日環竟然成了她的兵器,呼嘯著攻向了它的主人。

  急切中,虎爺連忙舉起手中月環去抵擋那飛來的日環,就在這個時候花揚雪的絲帶又像鬼娃一般突然攻到。

  虎爺心頭大駭,卻不能再做應變。

  他用月環擋住日環後順手一抄,人已如飛般後退。

  他躲得不謂不快,但是卻仍被絲帶尾端給掃了一下。只覺得後背火辣辣的一陣疼痛,虎爺卻停也不停的就一連幾個起落,人已飄出好遠。

  他竟然連句場面話也沒留,人就這樣「蹺」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

  虎爺雖稱不上俊傑,卻頗能識時務。

  畢竟他明白撇開一切,他是絕對不會「馬細」花楊雪的,但是人家手中那根絲帶卻是自己「日月雙環」的剋星,那麼這場架打到最後,自己是絕討不到便宜,因此他能不「蹺」嗎?

  (馬細:意思是害怕或者畏懼,為現在的習慣用語。)

  好人不長命,禍害千萬年。

  小飛俠不知道算不算個禍害,不過他卻是活了下來。

  當他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酸痛,正躺在一張竹床上面。

  茅草的屋頂,泥土糊的牆壁,簡陋的家俱,最醒目的則是牆角一堆漁具。

  小飛俠明白自己已經遠離死亡,禁不住高興得就欲下床。

  這時從房外進來了一個老太婆,她端了一個托盤,托盤上面一小鍋稀飯和三樣小菜。

  一見小飛俠醒了,老太婆笑道:「餓了吧,先喝點粥。」

  隨著老太婆之後,一個身穿蓑衣的憨厚漢子也跟了進來。

  那漢子傻傻的對小飛快一笑,道:「你的運氣真好,我的運氣不好,你跑到我的漁網裡,害我連一條魚也沒有網到。」

  小飛俠怔了一下。

  老太婆卻一旁道:「這是我兒子大牛,有點兒傻,是他救了你。」

  小飛俠感激的一笑,對大牛抱拳道:「救命之恩,永生難忘。」

  「不敢,不敢!」大牛學著小飛俠的樣子,也抱拳道。

  「好啦!你不會說話就別說話,還不快扶起人家公子來吃東西。」

  老太婆顯然對這傻兒子應對得不得體而有些生氣。

  大牛傻傻一笑,趕忙扶起小飛俠。小飛俠這才發現身上創傷的部位已經讓人簡略的塗上草藥和包紮妥當。

  晨疇薄霧。

  小飛俠坐在一方大石上,看著大牛撒網、收網,然後把大大小小網上來的魚一條條撿在竹簍裡。

  小飛俠只覺得心裡有說不出的踏實感。

  這種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悠遊自在的生活,使得小飛俠內心激盪起從未有過的感受。

  他已看得出神。

  直到大牛憨憨的叫了他一聲,他才把飄渺的思緒給抓了回來。

  「公子,你在想什麼東西?想得傻傻的?」

  相處已有三天了,小飛俠對大牛語言上的小瑕疵也已習慣。

  他笑道:「大牛,你每天來這裡網魚,可有……可有厭倦的時候?」

  大牛想了一下,搖頭道:「不會啊!有的時候我累了,就在家休息一天。」

  同樣是人,有的人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有的人卻要過著身不由己的日子。

  小飛使輕歎一聲道:「真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樣。」

  「你當然可以。」

  聽到這句話,小飛俠身體一震,一股涼意迅速由腳底傳了上來。

  「怎麼?連看都不願看我?」

  小飛快無奈的轉過頭,他望著嘴角永遠帶著一抹詭異笑容的虎爺,輕輕喊了一聲:「虎爺。」

  嗯了一聲,虎爺仔細的打量一眼小飛快,道:「你氣色看來還不錯,身上的傷沒什麼吧?」

  「托您的福,沒什麼大礙,再一兩天就可痊癒。」

  說著這些虛假的應酬話,小飛快實在感到噁心,但是他也只有極力的忍著。

  「你的任務失敗了?」

  語鋒一轉,虎爺把話題切入了主題。

  小飛俠沒說話,因為他知道對方既然能找到了這裡,那麼所發生的一切,他當然是瞭若指掌。

  「你從來沒有失敗過。」

  「你資料上並沒提到楚烈和花揚雪在一起。」

  虎爺想了一想道:「嗯,這不能怪你,因為我也沒有想到。」

  「我甘願受罰。」

  倏地一笑,虎爺假意道:「我已說過這不怪你,何罰之有?」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規矩。

  像干小偷的他們就最忌諱空手而回,所以在碰到一貧如洗的人家時,那怕是一塊板子,甚至一把泥土,他們在臨走時都要帶走。

  而於殺手的,尤其是像小飛俠這樣有名、也出名的殺手,他們更信守著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那就是對同一個人,他們絕對不會有第二次行動。

  所以小飛俠才會對虎爺說出甘願受罰的話來。

  走過來拍了拍小飛俠的肩膀,虎爺皮笑肉不笑的道:「這件事就算了,我要你在這幾天好好調養,在八月中秋的晚上,我有第二件任務給你。」

  該來的終究要來。

  小飛俠雖然有些詫異,但他並沒表露出來。

  其實他私底下也真希望早一天完成虎爺的第二個任務,那麼他也好早一天脫離對方的控制。

  望了一旁傻怔怔的大牛一眼,小飛俠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現在不是談這些事的時候。

  虎爺笑了笑,道:「這個二楞子,連話都說不清楚,還避諱什麼?」

  大牛人雖有些傻頭傻腦,但人家這樣當著面「臭」著自己,他還是聽得出來。

  只見他把漁網一丟,雙手叉腰道:「你……你這個老頭,你拐著彎說我,是……是什麼意思?」

  小飛俠非常瞭解虎爺的心性脾氣,一聽大牛這麼說,心裡方覺不妙,要想阻攔卻已不及了。

  虎爺的身體就像一陣風,突然之間吹到了大牛的面前。

  大牛一聲問哼,人已抱著肚子蹲了下去。

  雖然大牛半天站不起來,但小飛俠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知道大牛挨了虎爺一腳是多麼大的運氣。

  「虎爺,謝謝你。」小飛俠跳下了石頭,由衷道。

  虎爺看也不看大牛一眼,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瓶子,笑著交給小飛俠道:「這瓶子裡的是一種極有效的補氣補血的靈藥,你一日四次,每次一粒,三天後份量加倍,那麼對你的功力將有意想不到的精進。我走了,中秋夜你在岳陽城等指令,記著,這藥一定要按時吃。」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8:01

  虎爺話一說完,人就消失在晨霧裡。

  小飛俠迷惘的望著手中的藥瓶。

  大牛卻像看到鬼般的啞著嗓子,蹲在地上道:「他……他會飛,會……會飛……」

  走到大牛身旁,小飛俠歉意深重的扶起他,要想解釋什麼,卻又不知如何說起,也怕解釋了半天,人家還是一知半懂,所以也就什麼也沒說。

  倒是大牛自言自語道:「這老……老頭好重的一腳,他一定是個怪物,一定是個大怪物!」

  雖然不知道虎爺中秋夜要自己去殺什麼人,但是小飛俠卻猜得出來,那一定是個可怕而且不容易對付的人。

  要不然虎爺絕不肯把這麼珍貴的藥丸送給自己。

  這的確是種不同凡響的靈藥。

  小飛俠只服食了兩天,就感覺出它的藥效是那麼的強烈,強烈到他發現體內有一種澎湃不止的衝力,更強烈到他有一種幻覺,彷彿世上沒有殺不了的敵人。

  離情總是依依。

  小飛俠留下了濃厚的贈銀,在太陽即將下山的時候,拜別了大牛和他的母親。

  鄉下人的感情最純真,也最質樸,這一老一少兩個人雖沒有哭得嚎啕,卻也全是淚如泉湧。

  小飛俠左保證,右承諾,在訂下後會之期後,才總算安撫了這對母子,而安心的上了路。

  這條路是條彎曲多折的山道,走在山腰上的人是很容易看到山腳下的人。

  小飛俠在經過一個彎道後,他不經意的發現到山腳下有人正沿著山道上山。

  小飛俠有極佳的目力,也因此從那人的裝束,他已可肯定來人正是把自己逼得投河的楚烈。

  「我靠,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呢!」

  小飛俠暗罵了一句,立刻找了一處隱密之所躲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這姓楚的小子會來到這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一定是順著河道追尋著自己的蹤跡。

  像這種實事求是的公門中人,小飛俠明白他們若找不到自己的屍首,是不可能去結案的。

  躲在樹叢裡,小飛俠一直到楚烈走了好遠而不虞有被發現的可能後,他才閃身出來。

  經過一次交手,小飛俠明白得很,自己可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他一面前奔,一面暗道:媽的,打不起,我總躲得起,錯過了中秋,老子從此洗心革面,找一處山明水秀之地隱居起來,我就不信你還有那麼大的神通能再找到我。

  想到這,小飛俠只覺得前程是海闊天空,一片大好美景。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

  因為他想到一個問題。

  那就是楚烈若沿著這條路一直去,一定會找到大牛他們母子。

  小飛快不自覺的起了一陣寒顫,他彷彿看到了大牛母子二人正受著酷刑,而在哀嚎慘叫著。

  他不是一個能坐視對自己有恩的人受難而無動於衷的人。

  所以他已轉身,朝著來路直奔過去。

  楚烈來到這間茅屋前,正好聽到一聲慘呼!

  像這種從喉嚨裡逼迫出來的聲音,楚烈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只有人在要死的時候才會有此怪音。

  他加快了腳步,推開屋門。

  迎面一陣濃濃的血腥之氣立刻撲鼻而入。

  接著他就看到了一個老婦人仰面向天,突著眼睛,臉上佈滿著驚恐,倒在血泊裡。

  到了裡間,在後門處楚烈又看到一個一臉憨厚神色的壯小子,俯臥在地,他的手好像要拚命的抓住什麼,但是卻什麼也沒抓到。

  從他胸口仍汩汩流著血來看,剛才臨死前的那所慘呼,肯定是這個人發出來的。

  楚烈迅急的從後門奔了出去。

  他看到不遠處的河邊一葉輕舟正緩緩的劃離岸邊,楚烈沒有遲疑,一連幾個縱躍已搶到岸邊,同時在地上抬起一段枯枝抖手甩出。

  就像蜻蜓點水般,楚烈藉著枯枝的浮力在水中一點,人已經如大鳥凌空般向那小舟落了去。

  舟上的人是個四十來歲滿臉暴戾之氣的男人,他乍見楚烈一路追來,便心生警惕,再見楚烈凌空而降,更有了驚懼。

  畢竟他也不是庸手,對楚烈這一連串的高超表演,他當然明白了遇上的是多麼厲害的對手。

  舟上的男人突然雙掌向天,一排剛猛的掌風已劈了出去。

  他想得沒錯,無論對方再厲害,身在空中沒有後著之力,是絕對難抵擋得住自己這一掌的。

  楚烈雙睛暴睜,口中大喝一聲!

  他身子竟然在空中一個轉折,人已輕飄飄的落在小舟的船頭。

  那舟上的漢子傻了。

  他從沒見過,更沒聽過這麼玄奇的輕身法。

  舟行甚速,楚烈定定的瞪著這個人。

  楚烈冷冷的問道:「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讓你去殺一個老太婆,和看來忠厚老實的鄉下人。」

  這漢子抽出了一把劍,道:「你是什麼人?管的事也未免太多了吧?」

  楚烈拿出一方腰牌,厲聲道:「我姓楚,就憑這,我能不管嗎?」

  那漢子臉上立刻浮現驚恐的表情。

  他已經想起對方是什麼人,驚道:「是你?楚烈?」

  收起腰牌,楚烈道:「閣下是束手就擒呢?還是要做困獸之鬥?」

  那漢子淒絕一笑道:「遇上了你,我還有什麼話說,幹我們這行的你可曾聽說過有被擒之人?」

  楚烈心中一動,驚道:「你是殺手?」

  「不錯。」那漢子道:「若不是殺手,誰又會去殺那兩個鄉下人。」

  驀然身動。

  楚烈一個上前,他使出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意欲奪下對方之劍。

  然而遲了。

  那漢子身體搖晃了一下,手裡的劍已掉在船板上,從他嘴角流出一股黑色的液體,楚烈知道這個人已經咬破了他嘴裡的毒呈勺。

  有些懊惱,卻又無奈。

  望著這個全身逐漸泛黑的人,楚烈知道這個人雖是個殺手,卻尚未登堂入室。

  因為舉凡沒有名氣,或者名氣不夠的殺手,他們才會為了有失手被擒的顧忌,而在口中暗藏劇毒,準備隨時自盡。

  而成了名的殺手,像「血輪迴」這種身份的人,他們就不會有這樣的預防措施,畢竟他們對任何一次行動,都會有充分的把握。更何況在江湖中也沒有幾個人能夠讓他們俯首就擒的。

  小飛俠趕到這間茅屋的時候,正是楚烈在那條輕舟上望著那個殺手倒下的時候。

  所以他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大牛和他年邁的老母已遭人所殺。而這殺人的兇手,除了楚烈外,小飛俠根本就不可能會去想到其他人。

  眼裡含著淚水,小飛俠心中宛如刀割般難受。

  到現在他也才明白,所謂的「父母官」,在人們看不到的時候就和強盜、殺手沒什麼兩樣。

  甚至猶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強盜如非不得已是絕不會傷及人命。而殺手殺人也全是有特定的對象。

  像這兩個遠離人群與世無爭的母子倆,小飛俠實在難以接受他們僅僅為了救過自己,就遭楚烈殘殺。

  循著血跡的方向,小飛俠來到河邊。

  他現在當然什麼也看不到了。

  他只能緊緊握著雙拳,眼中充滿血絲,大吼著「楚烈償命來!」

  河灘險惡,水流湍急。

  當楚烈尋得一處水勢較緩,而又平坦之地上了岸後,他已經離那處茅屋好長一段距離了。

  他沿著河岸,艱難的再回到了原地,卻讓他難以相信眼前所見的。

  因為那遇刺的一對母子已遭人掩埋起來,黃土堆前甚至立有一塊狹長的石塊,上面被人用劍刻著「大牛母子之墓」。

  楚烈先是深鎖雙眉,接著嘴角浮現了一抹微笑。

  他之所以會有如此反應,只為了他已可確定埋葬這兩人的必是小飛俠。

  換句話說,他費了這麼多天的工夫,沿河而下,到處查訪,終於有了眉目,證實了小飛俠非但沒死,而且活得好好的。

  仔細的推敲,再加上大膽的假設與小心的求證,楚烈幾乎已可確定這大牛母子二人之所以會被殺,完全是有人為了滅口。

  而能夠輕易的派出一個殺手來做滅口工作的人,這世上好像虎爺外,楚烈想不出還有誰有如此的能耐。

  整個事件大致的輪廓已勾勒出來。

  楚烈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小飛俠到底事先贊不贊同殺大牛母子來滅口。

  他當然期冀小飛俠還沒混滅人性到這種地步,否則連一個救過自己性命的人都要殺,他實在找不出任何理由來替對方開罪,那怕是自己的親弟弟。

  在這稀奇古怪的社會裡,有著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人。

  正因為有許多稀奇古怪的人,也就有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

  張百萬是個有錢人,他的錢多到連他自己也數不清的地步。

  像他這樣的有錢人,平常的消遣當然是愈刺激,愈稀奇古怪才能過痛。

  因此他喜歡玩一種賭命的遊戲。

  當然啦!賭的是別人的命,他可是平常掉一根頭髮都會心疼半天的人。

  王飛見到張百萬的時候,張百萬正和虎爺在一間茶樓裡,飲著一兩要五兩銀子才買得到的「雨前龍井」。

  虎爺指著張百萬對王飛道:「這個人你一定聽過,他是張百萬。」

  王飛當然聽過張百萬的名字,但對這種滿身銅臭的人,他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倒是對張百萬身後那四名看來是保縹的人,王飛反而向他們頷首為禮。

  對王飛的倔傲,張百萬毫不為意,因為在他認為對一個將死的人,還有什麼不好原諒的呢?

  虎爺掀開茶碗的蓋子,他瞇著眼嗓了口茶後,又道:「張百萬先生和我對賭五千萬兩,他賭的是你輸,你會死在『血輪迴』的劍下。」

  王飛不是個容易激動的人,但現在他卻忍不住的想拂袖而去。

  虎爺又說了:「我賭的卻是你贏,所以你一定要贏,要不然我輸錢事小,你賠了聲譽與性命卻是事大。」

  王飛狠狠地瞪了一臉富泰眸子中卻閃著詭詐的張百萬一眼,他冷冷道:「算命的曾替我算過,我是九命怪貓轉世,想我死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張百萬玩弄著手上一隻鑲著巨大寶石的戒子,他像自語道:「奇怪的是我也請過算命的替某人算過,人家卻說某人陽壽只到中秋。」

  王飛碰的一聲拍著桌子站起身來,他還沒有行動,站在張百萬身後的四名保膘已有兩人站了出來。

  他們其中一人抱拳道:「王兄當不會為難我四人吧?」

  王飛重新坐了下來,他憋著氣,一句話也不再說。

  沒錯,他能與張百萬大眼瞪小眼,拍桌子摔板凳,卻木能也不敢得罪這四個人。

  畢竟走南闖北十幾年,王飛還沒聽過有誰敢對「庸湘四子」不敬的。

  虎爺投給王飛一個讚許的眼神。

  他轉頭對張百萬道:

  「你不再琢磨琢磨?『血輪迴』終究是個飄渺不易露相的人,你對他全無所知,怎麼敢把注押在他身上?」

  張百萬笑道:「這才是賭,否則一場還沒開賭,就已知勝負的賭局,賭起來還有什麼快感?」

  「說得也是!」

  虎爺突然笑了起來。

  而這時王飛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虎爺為什麼肯花二百萬兩銀子,要自己去向「解語姑娘」買情報。

  原來他早有預謀,而佈置下這場賭局。

  雖然明白自己成了人家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王飛卻無從發作,也不知如何發作,畢竟他已收受了人家的好處。

  再說,必擒「血輪迴」可是他這輩子最後的目標。

  張百萬突然道:「怕只怕『血輪迴』明天不會出現,那麼咱們之間的這場賭局就賭不下去了。」

  「那可是不可能的。』唬爺笑得有如一隻狐狸,又道:「只要他不死,明天就一定會出現的。」

  「哦,你這麼有把握?」

  「為了引你入局,我當然有把握,至於消息來源,就當是我的小秘密好了,你不用問,我也不會說出來。」

  張百萬放下了茶碗,道:-

  「既然如此,明天晚上答案即可揭曉,你懂得規矩的,不流血、不殘命,這場賭局就做不得數。」

  說完了話,張百萬就帶著「廉湘四子」頭也不回的離開這間茶樓。

  張百了一走,王飛就跳了起來。

  王飛吼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虎爺表情冷酷道:

  「你不用管我是什麼人,反正明天晚上你最好卯足勁對付『血輪迴——

  「我就應該那麼聽你的?」

  「由不得你不聽。」

  王飛怒由心生,嘿嘿笑道:

  「從來還沒有人敢如此對我說話。」

  虎爺目射精光道:

  「莫忘了你尚有個八十高齡的老母在山西老家。」

  王飛一下子像是吃東西被噎到一般,整個人表情變得如此怪異。

  虎爺笑道:

  「你別緊張,我當然不會拿她老人家怎麼樣,你是聰明人,何不想想這件事我們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何苦為了沒來由的意氣而用事呢?」

  虎爺拍了拍王飛的肩膀,又道:

  「明晚我包你會輕鬆的贏了『血輪迴』,現在你可以找一點樂子,然後好好睡一覺,明天見!」

  虎爺也走了。

  房裡現只剩下王飛一人,猶如失了魂般怔怔的不知在想著什麼。

  月到中秋分外明。

  每逢佳節倍思親。

  小飛俠怎麼也沒想到虎爺要他殺的第二人居然是王飛。

  照理說,要一個殺手去殺專門抓殺手的人,也沒什麼不可以。但是小飛俠十分明白虎爺這個人,他是絕不會沒有代價而要自己去殺人的。

  那麼是誰要殺王飛?

  小飛快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要自己去殺王飛,那的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因為畢竟他與王飛成了朋友,雖然王飛到現在仍不知自己真正的身份。

  小飛俠從來在殺人前都不會訪惶,他現在訪惶了。

  同時他也明白一個殺手的確不能有感情,否則就很容易陷入進退維谷的地步。

  這是一個路邊的麵攤。

  在中秋節的夜晚,這個擺攤的老人仍舊做著生意,倒令人不得不生出好奇之心。

  小飛俠要了一點滷菜、一壺酒。一個人已在這攤上獨飲了好一會。

  或許覺得枯悶,他對老人笑了笑道:

  「這種節日你還出來做生意?」

  老人怔了一下,回道:「我孤家寡人一個,跟誰團圓?再說沒我這種人,你們這些遊子又那裡去找吃的、喝的?」

  想想也對,小飛俠笑道:「看來這世上多得是像我們這種無家可歸,或者是有家歸不得的人。」

  老人沒再說話,他自顧忙著自己的事情。

  小飛俠還想再扯談,這時候巷子口走來了一個人,小飛俠連忙掏出一方黑巾,把口鼻蒙上,靜靜的等著。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8:24

第十三章


  王飛的步履十分穩重,一步是一步的走著。

  他老遠就看到了麵攤上的人,心裡卻不由得一陣興奮。

  因為從對方那種無形的氣度看來,王飛已可明確認為那個人必定是一個江湖高手。

  他不知道虎爺的消息為何這麼準確,事實上他也不想知道,只要知道那個人就是「血輪迴」就夠了。

  長巷雖長,總會走完。

  王飛來到那人的背後,他已嗅出了空氣中迷漫著無限的殺氣。

  「你來了?』那人彷彿仍舊低著頭喝酒,卻發聲道。

  王飛淡淡道:

  「不錯,我來了,看樣子你是在等我。」

  那人轉過身子。

  王飛看到的是一個人只露著眼睛在外,其餘的部分全讓黑巾蒙著。

  「你猜對了,我是在等你。」那人道。

  那人的眼睛裡有種熟悉而又甚難理解的光芒。

  王飛慢慢的把手中的布袋扯開,把長鞭拿了出來。

  王飛道:

  「你等我是為了殺我?」

  那人點點頭。

  「難道你不知我一直在找你?」王飛又問道。

  那人笑道:

  「當然知道,所以我也一直躲著你。」

  「那麼你在這等我是有人出了價錢要你來置我的命唆?」

  那人依然笑道:

  「你幾時聽過我殺人會沒有代價的?」

  王飛沒再問了。

  因為他已完全確定「血輪迴」已被虎爺出賣。

  長鞭一抖,王飛歎了一聲道:「我們會在這相遇,雖然全是別人的安排,但早晚我們也還是會碰上的,所以今夜你我也只有奮、一戰了。」

  那人笑道:

  「好極了,此處偏僻,當可放手一搏。」

  眼光一凝,王飛想不到這個人也是如此有趣,他居然有了種想法,想要看一看對方的真面目。

  長劍如虹,長鞭如蛇。

  小飛俠的長劍從一開始就拚盡了全力,他不敢稍有一絲大意,努力的去迎戰王飛手中的長鞭。

  王飛的長鞭雖長,可是在他的手中,長鞭常常能出人意外的變成「馬鞭」般來使。

  他亦毫不容情淋漓盡致的把長鞭所有致命的招式全使了出來。

  這一戰,的確是江湖少見。

  這一戰,更是風雲變色。

  嚴格說起來,這兩個人的功夫實在無分軒輕,因此他們所比的只是一種持久的耐力。誰的底子厚,誰的耐力強,誰就有希望贏得這一戰。

  很多事情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但對於決戰的雙方,當局者卻完全是清楚的。

  所以小飛俠和王飛一卯上,他們彼此已經發現今夜之戰若要分出勝負生死,恐要付出極為慘烈的代價。

  初戰時小飛俠有著高昂的鬥志與不懈的精力。

  然而沒多久後,他已發現自己體內有種病忻的感覺,就像中了暑的人,只感到呼吸愈來愈不順暢,頭也愈來愈昏。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覺得四肢逐漸無力。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他知道這時候身體的體能出了這種毛病,那才是真正的要命。

  他虛汗猛流,開始吃力的放棄攻招,而改以守勢。

  王飛愈戰愈勇。

  當他一記鞭梢擺尾掃中小飛俠的後背,打得對方一個踉蹌,他已有了十足的信心,能夠贏了今夜這一戰。

  只當是對方力有未造,王飛喜意剛起,卻已經發現對手一些異常的現象。

  突然收鞭,王飛定定的望著身軀開始顫抖的小飛俠。

  他詫異問道:「你有病?」

  小飛俠緊握長劍,步履□珊的上前,眼中竟然失去神采,道:「王飛,你……你胡說什麼?來……來,我們再……再打……」

  話說完,小飛俠長劍就已劈出。

  可笑的是他已完全沒有了劍法,最莫名其妙的是那長劍竟然攻向了王飛的右側。

  王飛皺了眉頭,動也沒動。

  用屁眼想,他也知道這個人不但病了,恐怕病得還不輕。

  小飛俠一劍劈空,人已順著勢子往前趴倒在地。

  他顫抖得愈來愈厲害,而整個人居然抱著劍縮成一團。

  王飛眼裡儘是疑惑。

  他慢慢的上前,在確定對方不可能是使詐裝出來之後,他已蹲下身,伸出手,扯掉了小飛俠臉上的黑巾。

  王飛一輩子也沒像現在這樣震驚過。

  他怔怔的望著小飛快那張因為痛苦而變得有些扭曲的臉,簡直像遭到雷擊般,好半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悚然一驚,他醒了過來,連忙用手輕拍著小飛快的臉,慌道:「小飛俠,小飛俠!我的媽,怎……怎麼會是你?你又怎麼變成這付鬼德性?」

  「藥……給我藥……」

  小飛俠神智已失,他拚命的抓著王飛的手,口中含混地嚷著。

  王飛連忙在他身上搜著,然而他只搜出了一隻空的藥瓶。

  小飛俠涎水都流了出來,他突然力氣奇大的一隻推開王飛,整個人彈了起來。

  只見他死命的拉扯著自己的頭髮,痛苦得牙齒已經深陷在嘴唇裡,而變得滿嘴血紅,猶不自知的狂吼著:「藥……給我藥

  王飛傻了眼。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病人。本來只當是對方有「羊癲瘋」的,但仔細比對,他已不作如此想法。

  世上有一種人,那就是為了朋友,可以一切都不顧的人。這種人往往會被朋友出賣而死得很難看,但他們卻無怨無悔。

  王飛就是這種人。

  只要他認定了是朋友的人,那怕是天塌了下來,他也會為了朋友而用自己的頭去頂著。

  所以,他現在已完全忘了「血輪迴」,更忘了什麼虎爺、張百萬的。他只知道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怎麼替小飛俠找到他口中所說的藥。

  只見他連伸數指,點住了小飛俠週身數處大穴。

  王飛道:「沒辦法,為了讓你不再痛苦,只得這麼做了。」

  或許是藥癮有時間的關係,小飛俠已漸漸恢復了一些常態。

  他孱弱得有如大病一場,虛脫道:「王……王飛,我已熬過了,麻……麻煩你解開我……」

  王飛有些懷疑,但經不住小飛俠眼中的懇求之色,他只得再度出手,解了小飛俠受制的穴道。

  就在此時,小飛俠長劍來得突然,更是詭異萬分的從他手中飛了出去。

  王飛作夢都想不到這個人竟然陰狠毒辣到這種地步,他驚恐欲絕的忘了閃躲,就這麼悲傷與絕望的看著那長劍飛了過來。

  飛出的劍誰也沒料到中途居然會改變方向。

  當長劍方向一改,王飛已猛然回頭。

  他恰好看到那長劍已刺穿那賣面老人的胸膛,而賣面老人手中一把細長的牛肉刀,正離著王飛的後心不及三尺。

  口裡噴出一口鮮血,王飛閃避不及,被噴得滿身都是,當他立身站起,那老人已張著一雙迷惘的眼睛,「昨」的一聲摔倒在地。

  「這……這是怎麼回事?」王飛已讓眼前的景象嚇住了,道:

  「這個人要殺我?還是要殺你?」

  小飛快苦笑道:「我也不能確定。」

  王飛想了一下,道:「看樣子我們真正成了人家賭命的對象了。」

  小飛俠不明所以,問道:「怎麼說?」

  王飛剛想開口,他已聽到長巷那端似有人急速的往這個方向奔來。

  王飛沒敢猶豫,一矮身扛起小飛快就開始跑。

  他明白不管來人是誰,總之在這時候出現的人,一定是來打探消息的。

  這是一艘單桅貨船。

  像這種貨船一向是只載貨物而不載客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有錢都能使鬼推磨了,也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王飛包下了這艘貨船,他出的價錢幾乎是船價的一半。

  有這種價錢,船老大莫說要他緊閉嘴巴,就是要他閉上屁股不准拉屎,他可能也有那個能耐。

  船靜靜的航行在江面上。

  船艙裡卻快鬧翻了天。

  王飛雖然已經把小飛俠用粗麻繩捆了一圈又一圈,像個粽子似的,卻仍然無法制止小飛俠那瘋了般的嘶吼與翻滾亂撞。

  看到小飛快那種酷刑的煎熬,王飛除了不時用濕毛巾替他擦拭著身上的汗水與污穢外,他也只有乾著急了。

  本來他可以在小飛俠發作的時候點住他的穴道,或者讓他暈迷,但是小飛俠卻堅持不讓他這麼做,因為小飛俠知道這種毒瘤若是不用意志去克服的話,那麼這一輩子他也就真的完了。

  現小飛俠又經過了一次折磨。

  他軟軟的靠在陰暗發霉的船艙一角,大日大口的喘著氣。

  王飛替他松完綁,便用雙手開始替他按摩著肌肉。

  幾乎不成人形的小飛俠,好一會後才逐漸恢復了清醒的神智。

  他露出誠摯卻淒涼的一笑,虛弱的道:「勞累你了,王兄。」

  王飛停止按摩,坐在他的對面,憂心道:「你到底中了那個王八蛋的什麼毒?怎麼這麼厲害?」

  小飛俠歎了一聲道:「我聽說有一種罌粟的東西,它的果實汁液可提煉出一種令人興奮的藥膏,我想我應該是中了這種東西的毒。」

  他「於」了一聲,憤聲道「這個虎爺也太陰損了,你為他流皿賣命,他還以這種方式來殘害你,真不知道這種人的心是他媽的什麼做的?」

  喝了一口茶水,小飛俠歎道:「我一直以為『虎毒不食子』,看來我是錯了。」

  王飛瞪了他一勝,憤聲道:「如果你對他還存有幻想,那麼第一個打扁你鼻子的人一定是我。」

  小飛俠苦笑也「最後的兩件事我都做了,從此恩斷義絕,我亦於心無愧。」

  「你還真會想,問題是人家情不肯放過你?這不可好,恐怕我都得像你一樣,做個縮頭烏龜了。」

  小飛俠歉然一笑,道:

  「其實你大可不必,當時只要殺了我,豈不什麼事都沒了。」

  「唬』他一聲,王飛站了起來怪叫道:「我他媽的是很想殺休,要不是我誠心交你這個朋友,你還能活到現在?」

  一見對方火了,小飛俠連什小客笑道:

  「別,別這麼火行不?我錯了,我討打。」

  王飛這才猶有餘溫道:「這一輩子只有人家躲我的份,為了你這賴子,我反而開始躲著別人,你他媽的不安慰安慰老哥我,反而如此臭我,怎麼?你當我是賤骨頭?還是認為你小子長得俊俏,我有斷袖之癖?」

  相處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小飛快已摸清了這人的脾氣。

  他知道這時候最好是什麼都不要再說,要不然王飛發起牢騷來,恐怕連女人都得甘拜下風。

  見小飛俠不理他,王飛想再說也沒意義。

  他話題一轉道:「你認為當張百萬和虎爺二人在失去了我們的蹤影后,他們那場賭局是怎麼個了法?」

  小飛俠想了一想,道:

  「賭局照舊,恐怕他們全都會派出厲害的角色,全力獵殺我們,我若先格斃了,就是虎爺贏,你若先了賬,那當然就是張百萬勝了。」

  王飛皺了皺眉頭,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媽的蛋!看來咱們可得一起亡命天涯了。」

  這的確是件讓人頭痛的事情。

  畢竟小飛俠和王飛兩人一向就是獨行俠,在江湖上根本沒有什麼朋友,現在招惹上財大氣粗的張百萬不說,另外又加上「殺手組織」裡的大爺,也難怪他們一想到未來,就感覺到前程一片灰暗。

  王飛歎了一聲,苦笑道:「今後江湖少了『血輪迴』,我王飛就此消失,應該不會遭人訕笑吧!」

  小飛俠沒敢吭聲。

  因為他明白王飛對「血輪迴」三個字是多麼的存有心結。

  事實上小飛俠也希望永遠不要再聽到這三個字,畢竟「血輪迴」三個字帶給他的是一段難忘的夢靨和很難磨滅的烙痕。

  王飛的化裝術果然是一流的。

  當他把小飛俠化成了一個臉色蠟黃、突眼、闊嘴的少年,而自己變成了一個寬額、斜眼的中年漢子後,連船老大及他的兒子都嚇了一跳。

  若不是他開口提及,瞧船老大的樣子,准保以為遇上了鬼,船上憑空冒出來這兩個不認識的人。

  他這裡剛剛化妝完畢,江面上遠處已飛快駛來四艘快船。

  這四艘快船上,每條船上面都站著兩名孔武大漢,而船頭則全插著一面紫鯨三角旗。

  還沒靠近,已有人對著王飛這條貨船吼道:

  「源遠流長是江,浩瀚無邊是海;『江海盟』長風舵八鐵衛要前面的船老大聽仔細,慢慢的把船停下來,我們要上船查驗。」

  船老大望向王飛。

  王飛點頭道:

  「照做,等一下就說咱們全是一家人,千萬要沉得住氣。」

  船慢了下來,不一會兒快船已靠近,一下子上來了八名大漢,個個眼光隼利的開始滿船搜查。

  他們當然什麼也沒搜到。

  王飛與小飛俠眼見這八個凶神惡煞對自己沒有絲毫疑心,正預備離去,心中方自暗喜。小飛俠此時卻全身一顫,毒癮又開始發作起來。

  「這個人怎麼了?」

  那八個人看到小飛俠的樣子,其中有人問道。

  王飛連忙扶著小飛俠,慌亂道:「這……這是我弟弟,他……他有羊……羊癲瘋……」

  小飛俠痛苦得已經蹲了下去,他冷汗洋洋,嘴唇發紫,全身亂顫不已,還真像羊癲瘋的樣子。

  「船老大!」原先說話的人此時不再理會小飛俠,他轉身吼了一聲道:「我們在找二個男人,一人叫王飛,一人叫小飛俠,如果你們有發現可疑的人,必須盡快通知我們,否則知情不報的罪名,我想不用我告訴你們,你們也該知道,除非你們不想再吃這碗水上飯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8:44

  王飛正忙著照顧小飛俠,聽到這話,連頭都不敢抬起,心中不禁暗道一聲「好險」,更不禁為虎爺及張百萬的勢力咋舌。

  畢竟連縱橫長江第一大幫的「江海盟」都在搜尋自己和小飛快,王飛已經不知道在這世上還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

  「江海盟」是控制著長江水面的「太上皇」。

  這條貨船的船老大在人家一瞪眼,撂下幾句狠話後,他的表情已經變得極其難看。

  王飛偷覷一眼,心中暗叫一聲「不妙」!

  船老大已經抖著身子,顫著嗓音道:「我……他……」

  「什麼跟什麼?你把話說清楚。」

  「他……他們……他們……」

  那八鐵衛察言觀色之下齊皆臉色大變。

  王飛見到八隻分水刺全都指著自己和小飛俠,他連哭都哭不出來,只得長身站起。

  他看了一眼滿臉羞愧而又掩不住驚恐的船老大一眼,心中雖然氣不過,有一種讓人出賣的感覺。但想想一個靠水吃飯的軟弱百姓,又怎敢為了不相干的人而去得罪「江海盟」?

  想到這,他也只能無奈的歎息。

  「你們找對人了。」面對著那八支要命的傢伙,王飛道:「我就是王飛,我這生病的兄弟是小飛俠。」

  人的名,樹的影。

  那八個人齊皆一震,接著有人道:「閣下倒也爽快,敝幫主想請二位至洞庭君山走一趟。」

  「如果我們不去呢?」

  那人一怔道:「那麼曾有令渝大家恐會鬧得不愉快了。」

  已經明白事情沒有轉緩的地步,王飛從他的布袋裡拿出了長鞭。

  「王……王兄!」小飛俠強忍著痛苦道:「你……你不用再管……再管我了……」

  王飛苦笑道:「王飛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更不是見危棄友之徒。」

  就在此時一支分水刺已悄然無息的發動了攻勢。

  王飛暴喝一聲,長鞭一卷,鞭梢已擊向那支分水刺的主人。

  這個時候其餘的分水刺也全發動了攻擊,剎那間只見滿天光影。

  這八鐵衛一上手端是氣勢不凡,也由此可見這「江海盟」裡的人個個俱是一把好手,絕少有濫竽充數之人。

  好漢架不住人多,雙拳當然難敵四手。

  王飛神勇,在這八人的輪攻之下,他已漸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正當他心裡發苦的時候,小飛俠已手持長劍加入了戰圈。

  壓力一鬆,王飛卻也為小飛俠捏了一把冷汗。

  因為小飛俠一方面忍受著毒瘤的煎熬,一方面顫抖著對付敵人,簡直就是拿著生命在開玩笑。

  「王兄,你……你快走……這兒交……交給我……」

  小飛俠撩起一劍,擋住三把分水刺後又在勸著王飛。

  王飛一面抗拒敵人,一面回頭道:「我不走。」

  「聽……聽我說,與其兩……兩個人陷在這,將來連……連個援手也……也沒有,何不如你……你先行脫困,將來再想辦法來救我……」

  王飛細想小飛俠的話,心裡已有所動。

  而此時他二人已被逼至船舷,小飛俠趁著敵人一個不注意,他單掌一推,已把王飛推落到船舷旁的一艘快船上。

  他大吼道:「你……你若不走,今生休再見我。」

  有人想去阻攔,小飛俠拚了命的長劍一揮,已逼退那人。

  而王飛只得無奈的雙掌一拍水面,小船已如急射的箭矢,衝了出去。

  看到王飛已遠離了這裡,小飛快再也支撐不住,一口強自提起的真氣已猛地一散,人就虛脫過去。

  他毫無反抗,事實上也無從反抗,人已讓對方用牛皮索給捆了個結結實實。

  君山位於洞庭湖之東,也叫湘山。

  關於君山的故事和傳說,最膾炙人口的當推「湘妃竹」。

  話說舜帝南巡狩,崩於蒼之梧野,舜帝的二妃,娥皇、女英知道後,匆忙趕去,到了洞庭湖眼望著水雲瀰漫,路斷波湧,招魂人處,不覺肝腸寸斷,血淚縱橫。於是淚水滴在君山的竹子上,從此君山的竹子便成了斑竹。

  當然傳說的事情誰也無從去考證,也只有姑妄言之,姑妄聽之了。

  正因為君山在洞庭湖上,長久以來便是漁家們一處休息之最佳地方,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控制著長江水面的一些好漢們看中了這裡,逐漸的在此大興土木,數代以來便有了規模。

  於是在這一代的水上瓢子,「翻天蚊」賀敖海統領了整個長江的綠林後,便把總舵設在此處。而從此君山再也不是任何人可隨便參觀與遊玩之地了。

  這一天,臉上易容已被洗掉的小飛俠,在八鐵衛的押解下,來到了君山。

  他雖然皮索纏身,面容有些惟淬,但英挺身子仍然倔傲無比。

  走在上山的路上,小飛俠的昂首闊步引起一個女人的注意。

  這個女人長得實在不怎麼樣,扁平的臉,雜亂不齊的眉,微微朝天的鼻子,配上一張厚唇,已到了讓人不敢恭維的地步。

  一黃風,這是誰?犯了什麼?」

  本來已經錯身而過,那女人突然叫住了八鐵衛,問著帶頭之人。

  叫黃風的連忙上前躬身為禮,他畢恭畢敬的道:「回小姐,此人叫小飛俠,是堂上交待下來要抓的人,至於犯了什麼?這屬下亦不知。」

  小姐?

  看來這醜女人在「江海盟」中的身份還蠻特殊的。

  醜女人走了回來,她在小飛快面前歪著頭,就像欣賞一件珍品般把他從頭看到了腳,又從腳看到頭。

  「喂,你叫小飛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

  小飛俠理也不理她的問話,他抬頭望天,一付目中無人的樣子。

  醜女人火了,她瞪起一雙怪眼,尖著嗓子道:「你這人是個啞巴?」

  「你才是個啞巴。」冷哼一聲,小飛俠突然出聲。

  醜女人一怔之後,迅極無比的「啪」一聲,已賞了小飛俠一記巴掌在臉上。

  醜女人吼道:「你既不是啞巴,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話?而且還出口傷人?」

  小飛快的眼光如果能夠傷人,這醜女人至少已死了三次。

  他狠狠的瞪著對方,開口道:

  「你這個醜八怪,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是你先出口傷人的,怎能怨我?」

  那女人傻了。

  押解小飛俠的八鐵衛也傻了。

  那女人傻了,是因為她已氣暈了過去。

  而八鐵衛卻是沒想到小飛俠敢這麼直接的觸及這位女煞星的要害。

  愈是醜的人,愈是聽不得別人說他醜。

  醜的男人或許還可以自我解嘲,說什麼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醜的女人可就不一樣,脾氣好點的會暗自傷心,脾氣壞的,卻一定會和對方拚命。而一個會動手打人耳光的女人,她的脾氣當然不是很好。

  所以小飛俠這下已捅到一個馬蜂窩。

  只見那女人倏地沉了臉色,她慢慢的抬起手,彷彿在想著要如何來修理面前這個可惡的男人。

  小飛俠連忙後退一步。

  他冷哼道:

  「你只會打一個沒有還手能力的人?」

  放下了手,那女人古怪的望著小飛俠道:

  「你的意思是你敢對我還手?」

  小飛俠沒好氣道:

  「為什麼不敢?我又不是你老公,憑什麼打不還手。」

  那女人難得的臉上一紅。

  小飛俠這才發現自己話說得太快,而出了語病。

  一甩頭,那醜女人不再疾言厲色,她有意放緩聲調道:「你知道不?敢與我還手的人,全都成了死人。」

  小飛俠冷笑道:。

  「那是因為你沒碰上真正的高手。」

  那女人一轉頭,突然道:

  「黃風,解開他身上的皮索子。」

  黃風聞言連忙雙手亂搖,道:

  「大……大小姐,這……這萬萬使不得,使不得啊!」

  「你敢不聽我的?」

  黃風就差沒跪了下來。

  他惶聲道:

  「大小姐,我……我是怕相打無好手……」

  那女人冷笑道:

  「你放心,我不會弄死他的,也不會妨礙你交差。」

  黃風當然不敢對她說:我是怕人家弄死你哩!

  黃風苦著臉,只得道:

  「這個人的確可惡,大小姐何必和他一般見識,你若有什麼不滿,屬下可以替你出氣,哦!替你出氣。」

  根本沒聽出黃風話中的意思。

  那女人瞪眼道:

  「敢情你聽不懂我的話?還是你準備和我玩?」

  黃風心裡罵道:我他媽的寧願抱頭母豬玩,也不敢和你玩。

  他只得緩緩的走向小飛俠。

  而這時小飛俠卻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

  黃風恨死了。

  他一面替小飛俠解著牛皮索,一面小聲道:「閣下別想打什麼歪主意,我告訴你,這裡四面環湖,你想逃也無法逃起。」

  跟對方偷偷擠了一個眼睛。

  小飛俠亦小聲道:

  「黃風大哥,我絕沒逃的意思,只不過想替你們出口氣罷了,我看得出來,你們平常可是對這位大小姐全是敢怒不敢言的,對不?」

  黃風怔了一下,道:

  「你沒要逃的意思最好,至於出口氣那就免了,你可知道這位姑奶奶是誰?」

  「是誰?」

  歎了一聲,黃風道:

  「江湖中有名的女煞星,咱們瓢把子的嫡親妹妹賀美麗。」

  只覺得胃裡泛起一陣酸意。

  小飛俠突然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到現在他才知道老天爺跟他開了一個大玩笑,而這個玩笑也開得太離譜了些。

  沒錯,賀美麗的確是一個難惹難纏的人。

  凡是在江湖中跑過兩天的人,全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寧願得罪少林、武當這種數一數二的名門大派,也不要去招惹賀美麗這個女煞星。

  因為誰要得罪了賀美麗,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趕快找一顆歪脖子的大樹,自己吊死自己。否則她有上百種方法能整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不出一個人的名字為什麼會荒謬到如此不能理解的地步。

  小飛俠如果早想到一個叫聰明的人,不一定是聰明;一個叫美麗的人不一定是美麗的話,他一定不會輕易去撩撥這個一點也不美麗的賀美麗。

  他並不是怕她。

  但是要拿他現在這種體能狀況,去對付賀美麗,小飛快知道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他才有勝算的機率。

  望著除掉身上牛皮索之後的小飛俠,賀美麗倏地露齒一笑道:「可要我讓你三招?」

  小飛俠現在連一點輕視對方的意思都沒了。

  他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苦笑道:「謝了,我這個人骨頭硬得很,寧願被人打死,也不會被人嚇死。」

  「那好,我就欣賞這種男人。」

  被這種女人恭維,小飛俠也說不出心中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尤其當他發現到對方眼中竟然有一種讓人看了心顫的眼波時,小飛俠嚇得連忙「抱元守神」,暗呼一聲「媽呀」,已突然出手。

  賀美麗反手一揮,一個側旋已輕易閃過小飛俠。

  她並未攻擊,雖然她有很好的機會。

  小飛俠知道這個賀美麗似乎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他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打起精神,開始一拳接一拳、一掌接一掌的攻守有秩起來。

  小飛快不是普通人,賀美麗起先尚可游刃有餘的見招拆招,輕鬆的應付。但十招過後,她就不得不卯出了全力,去應付小飛快變化萬千而又威猛的攻擊。

  當四周的壓力愈來愈沉重,賀美麗這也才發現她低估了對手。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她口中「咦」了一聲,正想出手喝止對方。

  突然間小飛俠的攻勢緩了下來。

  賀美麗已讓小飛俠弄糊塗了,她邊打邊偷覷著對手臉上的表情變化。

  當她看到小飛俠冷汗直落,拳掌之間已失去了大半的力道,同時身體開始有些顫抖,她更是迷惑了。

  使出一個虛招,賀美麗跳出了戰圈。

  她怔怔的望著小飛俠這種異常的變化。

  小飛俠沒有追擊,他也停下了手。

  從他的表情裡,賀美麗看出了這個人似乎在努力的克制著什麼。

  「喂,你是不是不舒服?」

  賀美麗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變得關心起對方來,她只覺得臉上有陣躁熱。

  小飛俠沒理她,也無從理她。

  他已慢慢的蹲下身,全身開始打著擺子。

  賀美麗一臉驚異,她定定的望著小飛俠,心中已有一種揪起的感覺。

  小飛快開始抱著頭,倒在地上拚命的會壓抑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煎熬。

  雖然毒癮發作的次數已愈來愈少,也一次比一次來得能夠讓他忍受,但發作時的痛苦還是夠折蘑人的。

  賀美麗慌了。

  她慌著問黃風:「他……他到底怎麼了?」

  黃風這一路來見到幾次這種情形,歎道:

  「我也不知道,他每次一發作就是如此可怕,像瘋了般,總要一陣子之後,整個人才會虛脫般的再恢復正常。」

  嚇了一跳,賀美麗道;

  「他……他沒說這是什麼原因嗎?」

  搖搖頭,黃風道:「沒有,這個人冷漠,也孤傲得很。」

  賀美麗走近了小飛俠,輕聲的問:

  「你……你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小飛俠抬起一雙充血的眼睛望著她,卻只是拚命的搖頭。

  賀美麗彷彿有些失望,她只能站在一旁,愛莫能助的望著小飛俠痛苦得不停抽搐著全身。

  一直經過了蓋茶的光景,小飛俠才慢慢的渡過了來勢洶洶的毒瘤,當他房弱得大口大口喘著氣時,賀美麗竟然遞過來一條絲帕。

  「你擦擦臉上汗水污泥。」

  小飛使沒客氣也沒想到其他,便接了過來。

  等他發現那條雪白的絲帕已經讓自己弄髒後,不由得尷尬一笑。

  「沒關係,洗洗就好了。」收回了絲帕,賀美麗道:「你好點了嗎?」

  小飛快站起身,他點點頭後,便對著黃風等人道:「走吧!」

  黃風望了一眼賀美麗,他又拿起牛皮索準備再給小飛使上綁。

  「黃風,你是瞎子?像他現在這個樣子還要上什麼綁?你們快去找一具『滑竿』,他實在不適合再走山路了。」

  賀美麗的話讓黃風等人個個瞪大了眼睛。

  「你懷疑什麼?」

  賀美麗一瞪眼,黃風連忙吩咐著同伴去找「滑竿」,心裡不禁為賀美麗的反常舉止感到奇擇。

  他當然不敢問,這對人人畏如蛇蠍的大小姐,就是老天借膽給他,他也沒那個膽子提出心裡的疑問。

  滑竿是一種兩根竹子上面架著一張椅子,類似轎子的玩意。

  這種東西在川滇一帶很流行,是有錢人上山、下山最便捷的交通工具。

  小飛俠坐在上面,隨著山道的起伏,只覺得有種想笑的感覺。

  因為他怎麼也想不到這賀美麗竟會如此看重自己,而只不過前一會,她還想要自己的命呢?

  他搖搖頭,對女人的心態,他想到了一句最貼切的用語——「晴、時多雲、偶陣雨」。

  賀美麗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一路陪著小飛俠上山,來到了「江海盟」的總舵。

  本來是階下囚的小飛俠,搖身一變,反而成了座上客。

  這其中的微妙,大家心裡也全都明白,只是沒有人敢說出來而已。有的也只有暗暗地和黃風擠著眼,偷笑著。

  更有人用一種曖昧的眼神去看小飛俠,弄得小飛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8:59

第十四章


  「翻天蛟」賀敖海的確是一方人物!

  他聲音宏亮,長像威猛,膽子小一點的人見到這樣的人,恐怕連話都會嚇得說不出來的呢!

  他現在高高坐在「聚義堂」龍頭坐的椅子裡,正盯著下面的小飛俠,彷彿要把他看穿一般。

  小飛俠抬然不懼,神色自若的端起旁邊的茶碗。

  場面有點僵凝。

  賀美麗在賀敖海身旁,輕輕推了他一把,輕聲叫了句「大哥」。

  回過神,「翻天較」賀敖海一拍扶手吼道:「小飛俠,你到底為了什麼得罪了『財神』張百萬?」

  小飛俠放下茶碗,淡淡道:

  「我已說過,這張百萬我從來就沒見過。」

  「胡說!」賀敖海猛地站了起來。

  「大哥!」賀美麗叫了一聲道:「你這個樣子大聲吼叫,別人嚇都被你嚇死了,那還敢回話?」

  「翻天蚊」賀敖海望著這寶貝妹妹道:「這小子瞪著眼睛說瞎話,他若不認識人家,人家幹嘛廣下武林貼要找他?」

  「或……或許其中有誤會也說不定,你就不能把態度放和緩些嗎?」

  「我……我一向都是這個樣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咦?奇怪了,你今兒到底是怎麼了?」

  「翻天蚊」賀敖海人粗,到現在才發現到這位姑奶奶有點兒反常。

  他瞪起雙眼,研究般看著賀美麗。

  賀美麗又叫了聲:

  「大哥!」

  賀美麗伍促著搖了搖身體。

  賀敖海驀然想起什麼,哈哈大笑道: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

  小飛俠突然有種想「逃」的衝動。

  「翻天蚊」賀敖海走了下來。

  他來到小飛俠面前,用手拍著他的肩膀笑著道:「老弟,你走運了,真的走運了。你放心,就算『財神』張百萬氣大財粗,我賀敖海一樣敢不賣他的賬,你只要安心的待在這,我保證你安全。」

  肩膀差點沒讓對方拍垮。

  小飛俠苦笑道:

  「好意心領,我……我還有重要的事,實在不能留在這。」

  「什麼屁事?天大的事交給我,我叫手下的人替你辦得妥妥當當。」

  「怎麼?你小子不放心我?」

  見小飛俠沒吭聲,賀敖海有些不悅。

  對這種腦筋打結的人,小飛俠除了苦笑外,他還能說什麼?

  一桌子山珍海味、珍饒佳品,但對一個有心事的人來說,是一點意義也沒有。

  小飛俠不是呆子,從賀美麗那閃閃發光的眸子裡,他當然明白今天能坐在這被視若上賓,不是沒緣由的。

  「老弟,你家中還有什麼親人?」

  「翻天蚊」賀敖海灌了數杯黃湯之後,開始問著話。

  小飛俠心頭一跳,暗叫了聲「天」,擔心的事情終於來了。

  小飛俠低著頭道:

  「沒有。」

  「嗯,這麼說你也一定沒成親唆。」

  小飛俠差點被嘴裡的菜餚嗆到、他含混道:

  「沒……沒有。」

  「翻天蚊」賀敖海哈哈一笑道:

  「太好了,太好了!」

  他與賀美麗對望一眼後,挪近身子又道:

  「你看我這妹子如何?」

  小飛俠歎道:「賀姑娘大方伯人,巾幗英雄。」

  「真的?」賀敖海大喜道。

  抬起眼,小飛俠看到賀美麗有種暈淘的樣子,他突然生出一種同情之心,明白這時候若說了實話,那對她的打擊一定很殘酷。

  搓著手,賀敖海嘿嘿笑道:「老弟,我這妹子一向眼高於頂,擇友、交友的條件一向也自視甚高,難得今日她對老弟你瞧得順眼、窩心,我這做老哥的手足連心,也只有義不容辭的替她撮合撮合了。」

  小飛俠只覺得剛才吃進肚子裡的東西在胃裡一陣翻騰。

  小飛俠瞄了一眼故做羞澀狀的賀美麗,痛苦道:「賀當家的,令妹……令妹麗……麗質天生……我……我一介江湖浪蕩子,恐……恐難高攀。」

  賀敖海是一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他蹦起臉陰沉道:「你敢情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沒說話,不過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小飛俠的意思。

  於是場面一下子變得僵住了。

  賀美麗心裡難受得治然欲泣。

  賀敖海則全身衣袂無風自動。

  沉默一會,賀敖海冷笑一聲道:

  「看樣子,我兄妹倆是自作多情了!」

  小飛快還是沒說話,卻無奈的笑了笑。

  賀敖海一拍桌子,睜目道:

  「小子,你聽好,你說這是一廂情願也好,你說是逼婚也罷,我給你一天時間考慮,到時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還是得答應,我妹子是嫁定你了。哼,我就不信憑我『江海盟』這三個字,難道還辱沒了你不成。」

  賀敖海的話一說完,他就站了起來,拉著賀美麗出了這間花廳,獨留下小飛俠一人怔在當場,哭笑不得。

  一種米養百樣人。

  小飛快什麼人都見過,還就是沒見過像賀敖海兄妹這樣逼婚的人。

  他讓這兄妹兩人給弄得心裡煩躁得要命,於是信步走出花廳,沿著步道慢慢的走著。

  這「江海盟」的總舵還真是夠大,一眼望出去只見燈火處處,屋宇連綿,要與這麼大的幫派作對,小飛俠知道除非那個人是不想活了。

  小飛俠歎了一聲,他發現在自己身後少說也有四、五組人在跟著,他們當然是來監視自己的。

  望了望四處汪洋一片,小飛俠真希望自己身上能有一對翅膀,能夠飛離這個見鬼的鳥地方。

  夜色很美。

  走著,走著,小飛俠進入了一叢樹林裡。

  突然他看到了樹從裡有一口井,井旁正有一個白衣女子的汲水。

  距離尚遠,雖看不清那女子的面貌,不過在薄紗下他卻看得很清楚,那女人的身材是如此的妖燒及玲現有致。

  本欲回頭,但一股好奇心驅使得他停了下來。

  這是誰?

  為什麼一個女人晚上會在井邊汲水?

  小飛俠正想著這個奇怪的問題,那女人已經把井裡汲上來的一桶水,整個從頭上淋了下去。

  小飛快笑了。

  因為他已知道這個女人只不過在井邊洗澡而已。

  悄然地,他慢慢轉回身準備離開。

  畢竟偷看人洗澡是件不道德的事情,雖然他很想瞧瞧。

  「站住!」

  小飛俠傻了眼,他沒想到自己的行蹤已經讓人家發現。

  「你很大的膽子,想一走了之?」

  小飛俠沒敢回頭,他歎口氣道:

  「小姐,我什麼也沒看到。」

  突然背後生風,小飛快話說完就發覺那女人已經出手。

  迅急回身,小飛俠只見漫天掌影。

  橫跨步,猛持身,險險的躲過這突來的襲擊。

  「咦』了一聲,那女人停止了攻擊,小飛俠才發現這女人竟是賀美麗。

  如果不看對方的臉,這個女人的身材的確是誘人之極。

  尤其在她的衣衫濕透後緊緊的貼在身上,若隱若現的顯露出丘壑起伏,更增加了神秘之美。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賀美麗會有如此噴火的身材。

  小飛俠不禁對老天爺造人心生讚歎,他給你賀美麗一張令人不敢恭維的臉,卻又給了她一付令女人生妒,男人發狂的身體。

  在一得一失之間,他畢竟還算是公平的。

  賀美麗也看清了小飛俠。

  她有絲幽怨,有些驚喜的垂下頭,輕得連她自己也聽不清楚道:「是你?」

  其實她應該早就想到才對,這座樹林早已讓她劃為了禁區,「江海盟」裡沒人有那個膽子敢拎著腦袋來開玩笑。

  小飛快也不知該把眼睛放在什麼地方,他點頭道:

  「對不起,我是無心的。」

  賀美麗一點也沒有想要遮掩身體的意思,她用手掠了掠頭髮,然後道:「傳說這口井的水能讓女人變得美麗,從小我就一直用這井水來洗臉、洗澡,但……但是它好像沒什麼效果。」

  覺得似乎該給對方一些暗示,小飛俠歎了一聲道:「固然這是一個以貌取人的社會,但是一個真正有內涵的女人,她是不會十分在意她的外表,究竟美麗不能長生,而品德卻能雋永。」

  「你的意思是……」

  賀美麗的眼裡閃起一種希望的光芒。

  小飛俠道:

  「我的意思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必須建立在彼此的相知、互諒上,而這些都是要時間的累積。一份勉強的感情,不但是一種傷害,也絕不可能長久。」

  賀美麗身軀一顫,幽幽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我會去和我哥哥說。」

  沒想到對方竟能這麼容易的溝通。

  小飛俠如釋重負的吁了一口氣道:「謝謝你。」

  「謝什麼?你的困擾本來就是我們給你的。」

  小飛俠笑了笑道:

  「如果能讓你明白,這份困擾也就不算困擾了。」

  賀美麗臉上有種稀有的紅暈,她轉回頭到井邊,拿起一件罩袍披在身上。

  看樣子她是真的明白了,否則她也知道她那「美麗」的啊計該是她最誘人的地方,如果長時間這樣似隱若現的呈露在一個男人面前,很有可能會發生一些誰也無法預料發生的事情呢;

  小飛俠見她這樣,打從心裡鬆了一口氣。

  他也知道自己的話發生了作用,雖然他有些捨不得,但他卻沒有一點褻瀆的意思,有的只是像突然看不見一付傑出的藝術品般,有些惋惜。

  賀美麗走近了他的身旁,就像一個老朋友一般,關心起對方的一切。

  賀美麗道:

  「你是怎麼得罪了『財神』?為什麼他會廣佈消息要抓你呢7」

  望著天上繁星點點,小飛俠悠然道:「江湖紛爭有很多根本就是沒道理可講的,更有很多完全是莫名其妙。財大氣粗的人他們高興怎樣就怎樣,甚至於他們可以拿一個毫不相干的生命,來滿足他們娛樂的荒唐快感。」

  賀美麗以迷惑的眼神告訴小飛候她不懂對方的話。

  苦笑一聲,小飛俠道:「『財神』張百萬其實真正要殺的人是我的一個朋友,而我的真實身份……」

  賀美麗看出小飛快有種欲言又止的樣子,她輕聲道:「你可以不說,我只要認識你的人,知道你叫小飛快就夠了。」

  小飛俠搖了搖頭道:

  「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而且這整件事既然已經弄得整個江湖沸騰,稍稍動一動腦子,一定知道我是誰的。」

  「等一等。」賀美麗突然興趣十足的道:「你先不要說,也讓我來猜猜看。」

  小飛俠微笑不語。

  賀美麗一付沉思狀,自語道:「據我所知你那朋友叫王飛,是個專門緝捕官府懸賞的『獵人』。」

  第一次聽到「獵人」這個新鮮名詞,小飛俠發現這個稱呼對王飛來說,還真是貼切得很呢!

  一個專門捕人的人不叫獵人叫什麼?

  賀美麗瞪起一雙恐怖的眼睛,她表情怪異的看了小飛俠許久。

  小飛俠點了點頭。

  賀美麗退了兩步,訝聲道:「真……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賀美麗更恐慌了。

  她思索了一會,又搖頭道:

  「不……不可能,如果你就是那個人,又怎麼可能和王飛在一起,而且你還稱他為朋友?」

  小飛俠笑道:-

  「世間事沒有什麼是一定的,也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這……這真是讓人太意外了!」

  「這也沒什麼意外,兩個命運相同的人,是很容易結合在一起,為了活命,他們當然也就會站在同一陣線,去對付買他們命的人。」

  顯然聽說過小飛俠太多的事跡,賀美麗仍然無法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就是江湖上來無影去無蹤的可怕殺手。

  賀美麗喃喃自語道:「血……血輪迴……小飛俠……」

  「叫我小飛俠,我不喜歡另外一個稱呼。」

  抬起眼,賀美麗道:

  「我也不喜歡,那三個字的確太血腥了,給人一種悚然心驚、不寒而慄的感覺。」

  賀美麗想了一想,又道:「我還是弄不懂這其中的複雜關係,為什麼『財神』和你們有糾葛?另外誰都知道王飛他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要抓到你,又怎麼會和你成了朋友?你……你能告訴我嗎?」

  「自無不可。」

  於是小飛俠簡略的把一些重要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而賀美麗卻是聽得連連色變,等小飛快話說完了,過了好一會兒還是無法平復心中的震驚。

  「這……這真是太可怕也太沒人性了!」

  小飛使知道賀美麗指的是「虎爺」對自己的追殺,和對自己下毒一事。

  他平靜道:

  「其實殺手的組織裡本來就是如此冷酷的,我所無奈的只是我無法擺脫而已。」

  「那個叫『虎爺』的不是已經答應了你,要還你自由之身嗎?」

  小飛俠搖頭道:

  「他要我再替他殺兩個人,第一個任務我就失敗了。更何況現在既然我成了他與『財神』的賭注,而且他賭的是我輸,那麼我實在不知道我還有什麼辦法能說服他放掉我。」

  「狗急跳牆,人急拚命,你就不敢反抗?就不能主動找他?殺了他這個狠毒的人,不但你可從此高枕無憂,天下也太平了許多。」

  小飛俠歎息道:

  「你說得太天真了,你不在這個圈子裡,當然不會明白這個圈子裡的事,更不明白他是一個多可怕的人,可怕到我還沒聽說有那個人敢與他作對。」

  賀美麗有些激動道:

  「你就不能做那第一人?難道就一輩子這麼活在逃命裡?」

  「我當然不想。」

  「不想就站出來,我『江海盟』可以全力支持你。」

  小飛俠搖搖頭道:

  「盛情心領,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的,江湖人江湖事,我怎麼能讓你們也捲進這場紛爭裡?」

  「不行,我管定了。」賀美麗執著道。

  「這不是勸隔壁夫妻吵架的事。」小飛俠由衷地道:「這件事鬧開了,賠上的可是不知多少條人命,我絕不能答應,『江海盟』勢大人多,然而卻在明處,吃虧的一方也絕對是你們。」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9:26

  仔細想一想小飛快的話,賀美麗明白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畢竟鑼對鑼,鼓對鼓的:「江海盟」絕對吃定了那個什麼虎爺。然而若搞什麼暗殺、偷襲,賀美麗就沒了輒,總不能要幫中的人全都夜夜不得安心,隨時提防著有人來刺殺吧。

  「那……那你有什麼打算?」

  小飛俠隨口道:

  「我也不知道,本來我只是擔心虎爺,現在又冒出來一個『財神』,我頭都大了。」

  人家說女人是胸大無腦。

  也有人說女人是愈丑愈聰明。

  賀美麗人醜,心眼當然就多了。

  她細細琢磨著整件事情,突然道:「我想你不妨去投靠『財神』張百萬。」

  小飛俠聞言一怔!

  賀美麗又道:

  「虎爺要殺你,一來為了私怨,二來主要的是和『財神』那筆巨大的賭注。而『財神』固然錢多得數也數不完,但他也不願輸了這一注,所以只要你去找他,他說什麼也要保護你的安全,不讓虎爺碰你一根寒毛的。」

  想想賀美麗的話,小飛俠也覺得話是不錯。

  最後他卻搖頭道:

  「行不通。」

  「為什麼?」

  「因為『財神』一定會要我去殺王飛。」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財神」當然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花費那麼大的精力去保護小飛俠,為了贏得賭注,他是一定會要小飛快去殺了王飛。

  對這種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賀美麗也只有默然了。

  突然小飛俠雙掌一擊,賀美麗嚇了一跳。

  小飛俠道:

  「或許我可以利用『財神』與『虎爺」,讓這兩個人產生矛盾,而最後讓他們火拚起來。」

  「這……這成嗎?」

  「事在人為。」小飛俠臉上露出難得的一抹笑容道:「他們既然可以以別人的死活來滿足私慾,那麼我又為什麼不能讓他們挑起戰火?」

  「你預備怎麼做?』絮美麗道。

  小飛俠笑了笑道: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不過第一步還得靠你們幫忙。」

  賀美麗道:

  「你要我們怎麼幫你?」

  「先通知財神,告訴他我已經在你們手中。」

  「這不成問題,我們還可以從他那得到一筆為數可觀的賞金。」

  心誠意正的小飛使對賀美麗道了聲謝謝!

  賀美麗有些赧然,輕聲道;

  「謝什麼?你只要不怪我就行了。」

  明白對方指的是什麼,小飛俠正色道:

  「你是一個明理的女人。」

  歎了聲,賀美麗亦由衷道:

  「你別誇我,與君一席話,沒讀十年書。」

  「沒這麼誇張吧!」小飛哄笑著道。

  「真的!」賀美麗道:「在以前我的確是個人見人厭的女暴君,別人不說,但我明白每個人都從心裡厭惡我,我想從今而後,我會改掉一切壞毛病。」

  小飛俠頗受感動,他知道一個像賀美麗這樣的女人能如此坦誠的承認自己的缺點,那麼她是真正的變了。

  正欲開日,小飛快混身一顫,神情猛地一變。

  「怎麼了?」

  賀美麗發現到他的不對勁。

  冷汗慘了出來,小飛俠苦笑道:

  「毒瘤又……又發作了……」

  賀美麗慌了,她惶言道:

  「這……這怎麼辦,」

  小飛俠蹲下身子,痛苦道:

  「我……我已經習慣了,而……而且也能熬得過去,你……你別緊張,過一會就……就會沒事了……」

  這是第二次見到小飛俠毒瘤的發作。

  賀美麗卻仍然為這種可怕的現象而感到心驚膽顫。

  她無奈亦無助的望著小飛快緊縮著身體,強忍著那種忍不住的痛苦,身如感受般緊捏著拳頭,心裡已把虎爺這狠毒的行徑給嚇傻了。

  真的,一個未曾被毒瘤所苦的人,是很難體會,也很難明白那種錐心刺骨的折磨。

  當毒瘤犯的時候,那的確是會逼得人發瘋,逼得人尋死。

  賀美麗一刻也沒離開。

  她一直等到小飛快混身讓汗水濕透,神情枯槁的度過再一次的折難後,才心有餘悸的遞給他一方大毛巾。

  小飛俠虛弱的接了過來,他搖晃的走到井邊,把頭整個浸到水桶裡。

  他很慶幸自己已能控制住情緒,在毒瘤犯的時候更能不需藉助外力獨自撐過。

  他明白,再過不了多久,這種折磨將會離自己愈來愈遠。而總有一天他就能完全擺脫掉這可怕的經驗,那時候他將是重新活過來的一個人。

  「好些了嗎?」

  賀美麗有如個禍福與共的朋友,她關心的問。

  抬起頭,抖落臉上的水珠,小飛俠仍有疲態,道:「好多了,等我完全好了,也就是有人要倒霉的時刻。」

  從對方眼中發現到一種可怕的復仇之火,賀美麗全身一顫,心裡不覺又想到小飛俠真正的身份。

  她也才知道「血輪迴」這三個字代表的意義。

  沒有人知道賀美麗這只雌老虎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轉變。

  全「江海盟」裡的人當發現賀美麗不再那麼暴躁、那麼霸道和那麼無理後,他們個個暗自慶喝。

  賀敖海更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彷彿不認識這個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小妹。

  「幹嘛以這種怪異的眼光看著?」

  吃完了中飯,賀美麗剝著葡萄問。

  賀敖海慌亂的收回眼光,道:

  「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奇怪你今天到現在都還沒罵過人,而且也奇怪你為什麼沒提起那個楞小子?」

  「人總是會變的。」賀美麗道:「我想通了,你不要再邁小飛俠了。」

  就像看到一個怪物,賀敖海道:

  「你是說你改變了心意,不再逼那個小子娶你了?」

  賀美麗歎氣道:

  「不錯,而且你也可以通知財神,準備去領那一大筆的賞金。」

  賀敖海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賀敖海用手挖著耳朵道:「怎麼會有這種轉變?奶奶的,你該不會昨兒晚上中了什麼邪吧?」

  賀美麗站了起來,對這個疼愛自己的哥哥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走到賀敖海的身邊,賀美麗眼中有種湛然的光輝,道:「我很好,也沒有中邪,你放心吧。」

  賀敖海驚異道: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美麗歎聲道:

  「我只是不願再做一個人見人厭的女人罷了,你還不派人通知『財神』,我若改變了心意,你可就要損失不淺了。」

  心裡縱然有著疑惑,但賀敖海可不敢耽擱,連忙發出了派令,著人去通知『財神』。畢竟這個世上是沒有人願意和錢過不去的。

  就在這時候,一陣陣螺角聲傳了過來。

  賀敖海與賀美麗齊皆一驚,正欲出房查探,一個中年大漢已驚慌的闖了進來。

  賀敖海喝問道:

  「毛威,出了什麼事?」

  叫毛威的單膝一點道:

  「稟瓢子,有人摸進了堂口。」

  賀敖海神情一變道:

  「什麼人?」

  「不……不知道,米人武功很高,大伙已栽了幾名兄弟,卻連人家的行蹤還沒能把握住。」

  「你們還真能幹,我看太平飯是吃多了,還不再去加派人手,真要讓人給打進家裡來不成?」

  毛威轉身就走。

  賀敖海卻氣得混身亂顫。

  「我出去看看。」

  賀美麗想到了什麼,她也站了起來道。

  「小心點!」

  賀敖海要坐鎮,他關懷著道。

  賀美麗一路飛奔到小飛俠的住處,一進門就看到小飛俠好整以暇的看著書。

  小飛俠露出笑容,問道:

  「有事嗎?瞧你有些慌張。」

  賀美麗坐了下來,道:

  「有人闖進了堂口,我怕是找你的。」

  小飛俠放下了書,他想了想道:

  「會不會是王飛?」

  「我也不知道,我希望你跟我去看看,如果真是為了你,而來人若把事情鬧大了,傷了人命可就難收拾。」

  小飛俠站起身,道:

  「說得也是,走!我們一起去瞧瞧。」

  「不用瞧了。」

  賀敖海一臉怒容,進了房門。

  心裡一跳,小飛俠已隱約感覺到事情和自己脫不了關係。

  賀敖海瞪著小飛俠道:

  「小子,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明所以,小飛俠道:

  「瓢把子的意思我不明白。」

  賀敖海冷哼一聲,道:

  「少他媽的裝蒜,連大內侍衛都跑到這來找你,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這麼紅?」

  心裡一陣發苦,小飛俠已經明白賀敖海說的是誰。

  毅然抬頭,小飛俠道:

  「能否讓我去和對方碰面?」

  賀敖海道:

  「我正是這個意思,民不與官鬥,我『江海盟』還不願意為了你去招惹官家。」

  隨著賀氏兄妹,小飛快來到了一片廣場。

  廣場中間站著一個黑衣人,而四周正有數十名執著各式兵器的人,個個滿臉怒容,卻又難掩惶恐之色的圍著他。

  黑衣人正是滿灑挺拔的楚烈。

  當楚烈一見小飛俠,臉上既驚且喜。

  楚烈正欲上前,賀敖海雙拳一抱道:「人在這,楚先生該可以撤去圍困我們的水師船隊了吧?」

  楚烈亦抱拳回了一禮,苦笑道:

  「賀大當家,楚某會這麼做實非得已,實在是因為我找這個人找得心急,冒犯之處見諒見諒。」

  「不敢。」賀敖海冷言回道:「只希望以後楚先生不要再以江湖人自居,畢竟江湖人是不與官府來往的。」

  臉上一紅,楚烈尷尬的從懷中摸出一隻響鈴箭,隨手射向空中。

  賀敖海見到對方發出了信號,知道他是通知圍在四處的水師兵船,便手一揮,也撤掉了人馬。

  賀美麗不想離開現場,小飛俠卻好言勸走了她。

  等所有的人都離開後,小飛俠便神色冷漠道:「閣下還真是有本事,居然能找上這裡來。」

  楚烈掩不住喜色道:

  「你果然是吉人天相。」

  「當然,要不然我早就喪身江裡餵了工八。」

  「你還好吧?身上那一劍有沒怎樣?」楚烈關心問道。

  小飛俠實在不知道這個人是否有病?

  他冷冷道:

  「多謝關心,也少來這套過門,我一向做事是敢做敢當,既然我們碰上了,要我束手就擒那是不可能的,你恐怕得拿出點本事才行。」

  楚烈笑了笑,道:

  「你誤會了,我這次找你只想證實一件事,並沒有要抓你的意思。」

  小飛快一怔,問道:

  「找我證實一件事?」

  「不錯。」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血輪迴』。」

  搖搖頭,楚烈道:

  「這我早就知道了。」

  小飛快更奇怪了。

  他疑惑道:

  「除了這,我不知道你還想證實什麼?」

  上前一步,楚烈仔細的看著他好一會,方道:「我有一個失散多年的弟弟。」

  小飛俠心中一跳,他默不作聲的靜待下文。

  楚烈又瞪了他一會才道:

  「聽說你是在青州『滿春園』裡長大的?」

  「不錯,那又如何?」

  楚烈歎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小飛快不由得搖頭道:

  「你該不會說我就是你那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楚烈道:

  「還真有這可能。」

  嚇了一跳,小飛俠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會有人找上自己,告訴自己這件事情。

  他強壓下激動的心跳,淡然這:

  「你憑什麼這麼說?」

  楚烈道:

  「因為時間、人物都很吻合。」

  退後一步,小飛快道:

  「世上的事,巧合的地方很多,你太武斷了。」

  楚烈搖頭道:

  「或許你會認為太武斷了,但是你身上應該有一方上雕著微傲的玉珮,那就是最好的證據。」

  楚烈的話一說完,就從身上掏出一方玉珮。

  楚烈又道:

  「這玉珮是一雙的,表示我說的完全是事實。」

  小飛俠傻了。

  他真正的傻了。

  一個多年來一直尋找的答案,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他豈有不傻之理。

  雖然他身上沒有這方王佩,不過他能肯定當年那個姓羅的老鴇拿走的東酉鐵定就是和楚烈身上一模一樣的玉珮。

  楚烈激動的想上前。

  小飛俠卻退後道:

  「我想你找錯了人,我身上沒有這東西。」

  楚烈一怔,他惶聲道:

  「你說什麼?」

  「我說你找錯了對象。」

  「我……我不相信。」

  小飛俠一把扯開衣領。

  楚烈果然沒發現他所期盼的東西。

  「蹬、蹬!」

  楚烈後退兩步,就如遭到雷擊一樣。

  小飛俠強忍住那種親情的呼喚,他故作冷漠道:

  「閣下還有什麼疑問?」

  楚烈臉色慘白的搖搖頭,喃喃自語:

  「天啊!你何忍如此待我楚家?」

  心裡一酸,小飛俠差點告訴對方羅姓老鴇的事,但他還是咬著牙狠心道:「如果閣下只為了這件事找我,那麼你已得到了答案;如果你是為了我是『血輪迴』,而要逮捕我,那麼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早做了結。」

  楚烈失了魂似的,眼中無神道:

  「你走吧!我會抓你,但不是今天。」

  小飛俠轉過身,他大踏著步子離開了。

  在他轉身的同時,一顆眼淚滴落在地上,楚烈當然沒發現。

  他仍舊望著天。

  望著一朵悠悠白雲,想著他自己的心事。

  這時候好在沒有他的敵人在身邊,要不然誰都能輕易的取了他的性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4 23:59:46

第十五章


  小飛使沒有瘋。

  他不敢與楚烈相識自然有他的理由。

  他知道以楚烈在仕途的前程,如果有一個殺手的弟弟,所帶給他的一定是毀滅。

  所以他痛苦的毅然決然的否認了一切,然而他的心卻有如刀絞。畢竟要割捨親情,那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更何況他是如此的魂索夢牽,希望能找到親人.明白自己的身世。

  回到了房裡,賀美麗已跟了進來。

  她看出了小飛俠的心神恍悅,不覺憂心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飛俠搖頭道:「沒什麼,他找我為了一般公案,明白不是我做的,他就走了。」

  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賀美麗道:「那還好,這個姓楚的聽說是個鐵面無私的人,官雖不大,卻是見官大一級的御前紅人,誰要得罪了他,還不如趁早自己做個了斷算了。」

  不飛快有些煩躁道:「什麼時候『財神』會派人來?」

  賀美麗道:「應該很快,最遲明天就有消息。」

  想了想,賀美麗道:「你真的決定了?」

  小飛俠點頭道:「你們不是已經通知『財神』了嗎?」

  「我在想財神和虎爺是江湖中最可怕的兩股勢力,你夾在他們中間,一個弄不好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實在替你的安危擔心。」

  小飛俠歎道:「這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我總不能一輩子任人宰割吧!反擊之道首先就要接近敵人。」

  賀美麗沒有話說了。

  她是個江湖女人,當然明白一個江湖人該做的事是逃避不了的。也因為如此,她對小飛快更有了深一層的認識。

  夜來得很快。

  湖上的夜是騰隴而淒美的。

  小飛俠躺在床上,怎麼也無法成眠。

  他索性離開住處,一個人坐在湖邊想著楚烈,那個可能是自己哥哥的人。

  他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只怪上蒼和自己開了這麼大的玩笑,荒唐得令人無法接受。

  拾起石子,小飛俠丟進湖水裡。

  湖水立刻掀起一圈圈漣俯,像極了他現在的心情。

  當湖面再度平靜後,小飛俠突然看到湖面上除了自己的倒影外,又多了一個人。

  他嚇了一跳,這個人能寂然無聲的出現在自己身後,這份功力已到了可怕的地步。他迅急回身,看清了來人後,不覺心中一涼。

  「虎……虎爺」

  乍見此人,小飛俠打心底有種懼意出現。

  虎爺如幽靈般,眼中勾起一抹奇異的光芒。

  他冰冷道:「你的任務失敗了,也用不著躲我。」

  強忍下胸中的怒氣,小飛快道:「你都能找到這裡,我又怎麼可能躲得了你?」

  「你明白最好,你從我們這個圈子出來的,當然明白沒有人能躲得過我們。」

  研究般的望了小飛快一會,虎爺突然道:「你好像已經熬過了毒癮,讓我真的感到意外。」

  不提還好,一提起這小飛快就有種衝動,恨不得立刻與對方一拚。

  他帶著恨意道:「虎爺,我實在不明白我既然答應了你的條件,為什麼你還要用這種手段對付我?」

  笑得讓人發毛,虎爺道:「我怕你生有二心,你應該明白我們這種人對任何人都不能信任的。」

  小飛俠怒聲道:「以我們的關係,你什麼時候見過我說話不算話?」

  冷哼一聲,虎爺道:「不要跟我提關係,一個我養育多年的人都能背叛我,你告訴我我要如何相信你?」

  一句話就把小飛俠給堵住了。

  他沉默不語,因為他無法辯白。

  「我知道你恨我,也不怪你恨我,因為我也想開了,只要你替我完成我交代的事情,從此後我保證還你自由之身。」

  小飛俠定定的望著他,等待著下文。

  虎爺陰森道:「本來我答應你,只要你替我殺兩個人,現在我給你一個折扣,只要替我完成這件任務,一切就算了結。」

  小飛俠還是沒說話。

  他認為以虎爺的心性,是不太可能有這麼好的事。

  果然——

  「我要一個人,一個活人。」

  虎爺說出了令小飛俠大感意外的話。

  頓了一頓,虎爺又道:「花揚雪,本來我要你去殺了她,現在我改變了心意,只要你把她捉了來給我,這對你而言應該不算違背原則。」

  沒錯,殺手的規矩是對一個特定對象,絕不做第二次的刺殺行動。

  虎爺現在要小飛俠去擄花揚雪,當然不算違背殺手的原則。

  小飛俠搖頭道:「你最好死了心。」

  虎爺一怔!

  他想都想不到小飛俠居然會如此斬釘截鐵的如此回答。

  虎爺一怔之後,又笑道:「你的意思是再也不願替我做事。」

  「不錯!」小飛俠亦冷然道:「你想開了,我也想通了,我不會相信你所說的,與其到最後我無法擺脫你,倒不如現在把你我之間的恩怨做一個了斷。」

  「你不怕死?」

  笑了笑.小飛俠淒涼道:「死對我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你動手吧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所以不會還手,更為了你的養育之恩,能死在你的手中,我也應該無憾。」

  面對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虎爺只能歎息道:「你真是天真。」

  小飛俠心中一跳。

  虎爺接著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現在突然會有了求死之心.但我可告訴你,有的時候一個人想死都無法辦到,你信不信?」

  小飛快道:「你是說……」

  虎爺眼睛一瞪道:「你有個女人叫薔薇的是不?」

  小飛快衝了出去。

  虎爺沒見動作,人已飄了開,躲過了小飛俠。

  回過身,小飛俠雙目盡赤,他恨聲道:「你把她怎麼了?」

  「沒怎麼,只不過她還沒到『搖鈴老人』李濤那,就先讓我給截住了,不過你放心,她現在好得很,只要你能完成任務,她也一定能白白胖胖的回到你的身邊。」

  小飛快震驚得身子搖了搖。

  他心中的悲憤簡直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他沒敢妄動,卻失了魂道:「你……你太卑鄙了。」

  虎爺笑著道:「無毒不丈夫,這句話我記得一直在你耳邊提醒。」

  小飛俠啞著嗓音道:「你要我怎麼做?」

  「很簡單,我會提供你一切消息和所有的用具,你只要用迷香迷倒了花揚雪,把她交給我,就功德圓滿。」

  想起一件事,小飛快道:「楚烈怎麼會和花揚雪在一起?」

  虎爺心中一驚,表面不動聲色道:「你放心,姓楚的和她只是認識而已,這一次他不會與她在一起,你成功的機會也就萬無一失。」

  小飛俠苦笑著道:「我可以替你去做這件事,不過我現在無法離開這裡。」

  虎爺陰笑道:「如果你是指『江海盟』,我既然能有辦法來,當然就有辦法帶你走。」

  小飛俠搖頭道:「聽說你與『財神』有賭約,而且賭的竟然是我會輸給王飛。」

  虎爺笑了,笑得像一隻狐狸。

  「你是我的人,我當然有把握要自己贏,等你事情成功後,你帶著美嬌娘愛上那就上那,從此隱名埋姓不入江湖,那麼沒有了你的蹤跡,張百萬想不認輸都不行。」

  小飛快對虎爺除了心裡升起厭惡的感覺外,他還能說什麼?

  見小飛俠沒再提出問題,虎爺笑道:「我們該走了,再晚天就亮了,想離開這就會增加麻煩。」

  虎爺說完話,只見他發出陣陣夜梟的叫聲!

  不一會兒一條小舟已出現在湖邊。

  等小飛俠和他上了船,小飛俠才看清搖舟的人居然穿得是「江海盟』他制服,而且在幫中的地位顯然不低。

  「別奇怪,江湖中任何幫派裡都有我的人。」

  小飛使沒回答虎爺的話。

  不過他卻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也真正明白江湖中最可怕的人還是虎爺。

  走在街上的楚烈,內心紊亂得有如一團亂麻。

  他怎麼也想不到千辛萬苦、打聽了數年,終於找到了要找的人,到頭來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知道要一切重新來過,去找新的線索,簡直比大海裡撈針還要困難。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小飛俠身上怎麼會沒有那方證明他身份的王佩。

  街角圍了一堆人,楚烈沒那心情去瞧熱鬧。他低著頭正想繞過人群,這時候人群突地散了開來。

  不注意的望了一眼,楚烈就看到王飛形容假淬、衣衫不整的搖晃著身子、步履蹣跚的跌撞出來。

  雖無深交,總是舊識。

  楚烈皺起眉頭,才一靠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從王飛的身上發出,其間還夾雜著難聞的嘔吐物的酸臭。

  「這酒鬼真要命,他醉成這個樣子居然還要喝。」

  「是啊!聽說他已醉了兩天。」

  「真不知他有什麼事想不開,要如此作踐自己。」

  沒理眾人的七嘴八舌,楚烈伸出手拍著王飛的肩膀。

  瞪起一雙醉眼,王飛笑著道:「你……你是誰?怎麼看來好……好眼熟……」

  楚烈扶著他不穩的身體道:「你喝多了,我帶你找個地方休息。」

  一揮手,王飛吼道:「我……我沒醉……我還要喝,一直……一直喝到我醉死為止……」

  楚烈迷惑了。

  他明白一個像王飛這樣的人,是絕不可能醉到這種程度,除非他遇到了真正煩心的事。

  「你真的不能再喝了,聽我的,不管怎麼說我們總是!日識,也算得上是朋友。」

  「朋……朋友?」王飛笑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道:「我……我還算是人嗎?連一個朋友都無……無法救他,我還算是朋友嗎?」

  王飛打了一個酒嗝,接著道:「我……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告……告訴別人,我有—……一個朋友是……是殺手,可笑的是……我一直……一直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身份……」

  楚烈心裡一跳。

  他慌亂的把王飛拖離人群。

  這是一間澡堂。

  泡在水氣迷漫的熱水中,王飛的酒意已去了大半。

  這個時刻洗澡的人不多,大水池裡除了他和楚烈外,就沒有第三個客人。

  一直等到王飛看來清醒了,楚烈才開口道:「如何?舒服一點了吧?」

  王飛瞄了一眼楚烈,他從鼻子裡哼聲道:「你還真熱心!」

  沒理會一開口就碰了一個軟釘子,楚烈依舊笑道:「我總不能見你醉死路旁吧。」

  王飛沒說話,他把眼睛瞪在茫然的一點上面。

  楚烈繼續道:「閣下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

  「你管得太多了吧!」王飛煩躁的道。

  楚烈還是不在意道:「你和小飛俠是很好的朋友?」

  王飛差點從小池裡跳了起來。

  他古怪的瞪著楚烈道:「你想知道什麼?」

  楚烈笑著道:「聽你說小飛俠是一個殺手?」

  王飛突然笑了。

  笑了一陣後,他道:「這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我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有一個殺手的朋友。」

  楚烈皺眉道:「這不是個笑話,這是事實。」

  王飛沒回答。

  楚烈接口道:「我還知道他不是個普通的殺手。」

  「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他有個名號叫『血輪迴』。」

  王飛想故作輕鬆也難了。

  他坐正了身子道:「誰告訴你的?」

  「小飛俠親口承認的。」

  「你還真能瞎掰。」王飛道:「這種話說給鬼聽,都沒人會相信。」

  「你不信?」

  「我當然不信,世上沒有這麼白癡的人,會對你這種身份的人承認自己是個殺手。」

  楚烈歎息道:「看來你和他的交情真的匪淺,竟如此的護著他,連他是『血輪迴』都能不在意。」

  王飛已經被逼得說不出話來。

  他緊閉著嘴,顯然是默認了。

  笑了笑,楚烈又道:「人和人之間有時候還真奇怪,明明是朋友的不敢承認。」

  王飛火了,他瞪眼道:』楚烈,你到底要怎麼樣?」

  「想向你打聽小飛俠的一些事情。」

  王飛臉色剎那間變得好難看。

  他茫然道:「他落入了『江海盟』的手裡,生死未卜。」

  楚烈道:「這我知道,我也見過了他。」

  「你見過他?」

  「這有什麼奇怪?」

  王飛驚跳了起來,他迅急的靠了過去。

  「喂,保持距離,這是澡堂,咱們可全都光著身子。」

  王飛沒理會對方的調侃,他惶聲道:「告訴我他現在怎麼了?有沒有受到折磨?還有他的病有沒有再發作?」

  楚烈皺眉道:「剛才你死也不開口,現在一連串又問這麼多的問題,教我怎麼回答?」

  王飛簡直恨不得掐死對方。

  但他卻只能耐著性子道:「你……你什麼時候見到他的?」

  「兩天前的午後。」

  「在君山『江海盟』的堂口裡?」

  「當然。」

  「他還好嗎?我是說他有沒有受到酷刑什麼的?」

  「好像沒有。」楚烈想了想道:「我看他的樣子,倒是有點像在做客,頗受禮遇。」

  王飛迷茫了,不禁自語道:「這……這怎麼可能?」

  「我沒有必要騙你。」楚烈有點不高興道。

  「不,不!你別誤會,我沒有說不相信,只是想不透這個人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能讓賀老鬼那麼難纏的人都會對他改變態度。」

  「好了,現在該我問了。」

  王飛心中壓力頓減,在知道小飛俠一切尚好後,整個人立刻精神了許多。

  他沉聲道:「你問吧,其實我認識他也不久。」

  「你也知道他就是『血輪迴』?」

  王飛點點頭,算是回答。

  楚烈又道:「那麼你預備怎麼做?」

  王飛道:「殺手也是人,更何況『血輪迴』犯的案子只是人云亦云,事實上從沒人見過小飛俠殺人,任何人都可以說他是『血輪迴』對不?」

  明知道對方是在替小飛俠辯解,楚烈並不點破。

  他想了想道:「你可知道他的身世來歷?」

  王飛沉吟一會正欲開口。

  楚烈立刻道:「不要搪塞我,這件事對我很重要,我不希望你有半句虛言。」

  怔了一下,王飛道:「我不很清楚,只知道他生長在青州一個叫『滿春園』的妓女戶裡。」

  楚烈拉起掛在胸前的玉澳聯,道:「你可見過他身上有這樣的東西?」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00:00:06

  王飛看了那玉微哪一眼,他想了一下道:「我沒見過,不過聽他提起,他應該也有一條這樣的玉慷鱗才對,好像讓當初救了他的老鴇給『污』走了。」

  楚烈驚喜萬分,他不禁伸出手抓向王飛的臂膀,興奮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王飛翻起一雙怪眼,語含譏諷道:「這兒是澡堂,閣下最好與我保持距離。」

  楚烈被人家反將一軍,他臉上一紅,立刻鬆手。

  王飛故意挪開一些,道:「我也沒有必要騙你。」

  楚烈把頭靠在池邊,他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告訴我?又為什麼不願承認?」

  「姓楚的,你身上的東西是那來的?」

  楚烈回過神,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知道小飛快為什麼不願承認的原因。

  淒楚的瞪了王飛一眼,楚烈道:「總不會是偷來的。」

  正欲再問個詳細,這時候澡堂外面突然衝進來四個體形碩壯的人。

  這是個公共場合,隨時都有人進來,應該沒啥稀奇。

  但是進來的人如果手裡拿著劍,而且還是四個女人的話,可就讓人不可思議了。

  王飛與楚烈一見到澡堂裡突然多出來四個手裡拿著劍的胖女人,他們簡直嚇呆了。匆忙間,他們只能盡量的把身體縮進水池裡,動也不敢動一下。

  而那四個女人卻一步步的上前,八隻眼睛卻眨也不眨一下的望著水池中的王飛與楚烈。

  「喂,喂!你們他媽的認不認識字,這裡是男人洗澡的地方,『女生止步』啊!」

  王飛叫了起來!

  那四個女人沒理他,依舊一步步上前。

  王飛火了,他差一點站了起來,當想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便立刻又坐回池中。

  王飛又提高聲音吼道:「你們是聾子啊?還是喜歡看男人洗澡呢?怎麼我說的話你們聽不懂?」

  楚烈歎了口氣,輕聲道。

  「你別喳呼了,人家根本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沖……衝著我們來的?」

  「你沒看見她們臉上全帶著殺機嗎?」

  王飛驀然吼了起來:

  「我操,就算衝著我們而來,這也得挑個地方呀!」

  「人都要死了,還挑什麼地方?」

  四個胖女人中,有人冷冷說著。

  王飛又縮到水池一隅,他苦著臉道:

  「姑奶奶,就算你們要殺我,總也得讓我出來穿件衣服吧!光著身子見閻王,聽說是不能投胎轉世的。」

  「你想得倒美,誰不知道你身上花樣奇多,讓你穿戴整齊,我們恐怕不知要多費多少手腳。」

  王飛傻了。

  碰上這麼不在乎且「豪放」的女人,他還能說什麼?

  楚烈瞅了那四個胖女人一眼,悠然開口道:「四……四位,你們要對付的人包不包括我?」

  原先開口的人道:

  「不包括.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待在池子裡,別耍花樣。」

  吁了一口氣,楚烈王二麻子道了聲謝,人已離開王飛遠遠的,就像躲著一個瘟神般。

  王飛這下慘了。

  他被困在池子裡,想喊救命都不知要如何喊起。

  劍像一道閃電。

  突然之間四把劍已筆直的刺向王飛。

  王飛情急之下頭一縮,人已潛進水裡,避開了那四把劍。

  水池裡放的是熱水,水氣更是漫漫,一個人若躲在水裡,外面的人是很難發現他的位置的。

  對王飛這一招,那四個女人也傻了眼。

  不過她們卻不急。

  因為她們知道王飛不可能就這樣躲在水池裡不出來,他總要換氣。

  所以她們各據水池一角,眼睛全盯在水池中,只要王飛一露頭,就準備出劍刺殺。

  水池很大,大到王飛在池子中間冒出頭來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的劍能夠夠得上位置。

  當然,如果有人不怕衣服弄濕而硬要跳進池子裡,那麼王飛就真的應了那句話——「死得很難看」了。

  見對方全都提劍沒動,王飛在池子中央怪叫道:「喂!你……你們到底是那路人馬?要殺我總得把話挑明,要我光著屁股受死我認了,總不能還要我再做一個糊塗鬼是不?」

  有人冷哼一聲道:「你還真是迷糊,江湖道上現在要殺你的人,又何止我們四個人。」

  「什……什麼意思?」

  「有人出高價要你的命,難道你會不知道?」

  王飛突然明白了。

  他心裡已把「財神」張百萬的祖宗十八代給罵翻了。

  王飛歎了一聲,道:「看來在這世上寧願得罪十個窮鬼,也不要得罪一個有錢人。」

  「不錯,因為有錢的人出得起錢來買你的命。」

  說話的人話一說完就飛身撲進了池子裡。

  而王飛一張臉已經被對方這種舉動給嚇得變成了綠色。

  倏地,他從池子裡彈了起來。

  人若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那還顧得了其他。

  王飛光著屁股,晃著根老鳥,就如飛般沿著池子亂竄。

  這場面是滑稽,也是可笑的。

  那四個女人臉不紅氣不喘的提劍在後,她們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個光溜溜的男人,而是一大錠金元寶,也無怪乎她們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這一輩子第一次碰上這種事,王飛心旱暗暗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進澡堂。

  終於王飛已被人家逼到牆角,他雙手捂著身上重要的部位,臉上浮現哭笑不得的難看表情。

  他幾乎要跪下來道:「四……四位姑奶奶,好歹你們行個方便,讓我穿件衣裳成不?」

  四把劍全指著動彈不得的王飛。

  其中一人嗤聲道:「你別在我們面前擺出這付怕人看的樣子,告訴你我們見多了,你那玩意沒什麼特別。」

  王飛張著口,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的確,碰上敢如此說的女人,他還能說什麼?

  四把劍,四道白光。

  王飛閉上了眼,心裡正暗道「死定了」的時候,突然一條黑影閃在了他的面前。

  而那四把刺出的劍,在一陣「叮檔」聲後全蕩了開來。

  「披上它。」

  楚烈身上披了件浴袍,手裡提著劍,一臉怒容的瞪著那四個女人,同時丟了一件大毛巾給王飛。

  「你真有種,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四個女人一怔之後,有人尖著嗓子對楚烈道。

  「你們才有種,連男人的澡堂都敢闖,居然毫不羞慚的說出讓人臉紅的話來,倒讓我懷疑你們是否讀過書,懂不懂『禮義廉恥』四個字。」

  冷笑一聲,先前說話的女人道:「小伙子,別以為你長得俊俏些,告訴你,你若阻止了姑奶奶的財路,你一樣得死。」

  回過頭,楚烈發現王飛已經用大毛巾圍住了身體,他表情冷淡道:「何不試試?」

  楚烈的話一說完,他手中長劍已遞了出去。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那四個女人臉上全都立現驚容,齊皆後退,同時驚道:「朝來寒而晚來風?」

  楚烈森冷道:「不錯,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聽多了楚烈的事跡,這四個女人互覷一眼。

  其中一人顫聲道:「楚……楚烈,你……你也太會攔事了,江湖道並不是只有你一人行走的,總要留口飯給別人吃。」

  楚烈冷冷一笑道:「我當然明白光棍不擋財路,可是你們若想殺我的朋友,對不起,這恐怕是條死路。」

  再度互覷一眼,那四個女人彷彿帶頭的人頹然一歎道:「今日遇見你,算我們倒霉吧!」

  「不,應該說是你們運氣,如果你們現在離開的話。」

  狠狠瞪了一眼一付臭像的王飛,那女人道:「王飛,我們給你一句忠告,你最好不要落單,還要多吃點『海狗丸』,你那玩意的確不怎麼樣。」

  走了。

  來如風,去如風。

  那四個女人別看長得夠肥,行動之間卻俐落得很,一下子走得無影無蹤。

  對她們臨走留下的話,楚烈差點笑彎了腰。至於王飛,他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白,早已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笑什麼?」王飛惱羞成怒的瞪眼地楚烈道。

  忍住笑,楚烈道:「沒……沒什麼。」

  「沒什麼?你他媽的那東西也不見得怎麼樣,我看你才該多吃點『海狗丸』。」王飛沒好氣的一面穿衣一面說。

  為了掩飾,也為了替對方解窘,楚烈沒話找活道:「你不再泡一泡?」

  「泡?以後他媽的誰要再找我泡澡,我就和誰翻臉。」

  一聳肩,楚烈再也不敢哼聲了。

  他看得出來這時候誰要不識趣的去招惹王飛,包準會弄得灰頭土臉。

  「南北樓」

  在這間南北樓的雅座裡,楚烈為了示好,也為了替王飛壓壓驚,他叫了整整一桌菜。

  「有菜無酒豈非大煞風景?」

  王飛看到滿桌子菜,卻不見半滴酒,不覺摘咕著。

  楚烈笑道:

  「怕只怕王兄一個控制不住,又得醉落路邊,而我又得帶你上澡堂清洗,如此一來舊事重演,我還真怕你翻臉哩!」

  王飛翻起一雙怪眼道:

  「我醉是因為朋友有難,而我無能為力,現在我已知道小飛俠活得好好的,我還醉個屁,快拿酒來,要不然我才真要翻臉了。」

  楚烈連忙叫過店小二吩咐下去。

  不一會兒二罐上好的女兒紅已端上了桌。

  迫不及待的,王飛一拍泥封,就替自己倒了一大碗,一仰脖子就喝了精光。

  楚烈知道他現在心裡窩囊得很,必須要藉酒來刺激一下,也就沒有阻攔。

  可是當他看到王飛連干了三碗之後,又準備喝第四碗時,他不得不說話了。

  「王兄,酒是穿腸毒藥,適飲是情趣,豪飲則傷身。」

  一瞪眼,王飛道:「我他媽的一喝酒就會覺得自己是個『威猛』強壯的男人。」

  搖搖頭,楚烈沒想到這個人到現在還「個痛』伽才那四個女人的話。

  也難怪,凡是男人最感到自卑的就是怕人家笑話自己的「渺小」。

  尤其嘲笑的人是女人,那麼他一定恨透了對方。

  楚烈是個男人,他當然明白王飛的心理。

  楚烈不覺歎道:「你是怪我放走了她們?」

  王飛沒說話,只是低著頭喝問酒。

  「我只是希望你做一些該做的事。」

  「什麼是該做的事?全世界的人都要拿劍對付我,我不反擊豈不是弱了自己的名聲?」

  「兔有頭,債有主,你應該去找那花錢買你命的人。」

  王飛的眼裡突然有種恐懼。

  楚烈接著道:「『財神』也是人,虎爺也是人,他們並不可怕,可怕是你自己沒有信心去對付他們。」

  猛然一拍桌子,王飛怒道:「我一向獨來獨往走江湖,人單勢孤,你要我如何去對付這些捻股成黨的雜碎?」

  「你不孤單,我願意幫你。」

  「你…」

  「不錯,我願意拿你當朋友,另外我想小飛俠也會和我們站在同一陣線上。」

  王飛定定的看了好一會楚烈,從對方的眼中他看到了真誠與誠摯。

  「你……你到底與小飛快是什麼關係?」

  「實不相瞞,他有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王飛雖然已經猜到些,但還是有些震驚。

  楚烈歎道:

  「然而他並不承認,雖然他已經知道。」

  「為什麼?據我所知他一直在尋找自己的身世之謎。」

  搖搖頭,楚烈道:

  「我也不明白,或許他認為我們是兩個對立的人。」

  王飛想了想,一拍大腿道:

  「一定是這樣,他這個人年旱己雖輕,思想卻老成,他鐵定是怕與你相識後,會給你帶來許多困擾,畢竟你身在官家。」

  淒涼一笑,楚烈道:「我根本不稀罕這身官服,為了他,我可以脫離官家。」

  王飛望著他,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官場和江湖一樣,有很多事情也一樣由不得自己。」

  兩個人都沉默了。

  他們各自想著自己的問題。

  良久之後,楚烈方道:

  「幫我一個忙成不?」

  王飛抬起頭道:

  「你說吧。」

  楚烈道:

  「小飛俠不肯認我,我希望你從旁開導他,另外也希望透過你告訴他,要對付財神和虎爺一定要從長計議,謀定而後動。」

  「你是說小飛俠對他們採取行動?」

  「那是一定的,虎爺已經把他逼進了絕路。」

  想到小飛俠和自己目前的處境,王飛一拍胸脯豪邁道:

  「對,我要立刻找他去,人家不讓我們活,我們就要對方亡,頭掉了只不過碗大的一個疤。」

  王飛的話一說完,他猛然想到什麼,整個人又宛如洩了氣的球,癟了下去。

  楚烈問道:

  「有什麼麻煩?」

  王飛歎道:

  「我要如何見他?另外我山西有一高齡老母,恐怕已落入虎爺的手中。」

  楚烈傻了眼。

  他知道如果王飛說的是真的,那麼虎爺已經掐住了王飛的脖子,他連呼吸都困難了,更別想反抗了。

  「這只狡猾陰險的老狐狸!」楚烈憤恨的罵著。

  就在這個時候,廂房外面有人敲著門。

  王飛臉上一變!

  楚烈已道:

  「我的人。」

  門開處一個精壯漢子對楚烈躬身為禮後,欲言又止。

  「不礙事,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好了。」

  那精壯漢子便道:

  「『江海盟』已派出大批人馬到處搜尋小飛俠的下落。」

  楚烈一驚道:

  「這是怎麼回事?」

  漢子回道:

  「聽說小飛快已讓人劫走。」

  楚烈交待一聲「多留意」後,便打發了來人。

  王飛卻慌忙問道:

  「有誰會有那麼大的本事,能在『江海盟』的總堂劫走小飛俠?」

  「這…」

  沉思了一會,楚烈道:「這的確是件奇怪的事,小飛俠不是普通人,他若不肯,任何人都不可能劫走他。」

  王飛想了想也道:

  「莫非裡面尚有古怪?」

  楚烈搖搖頭道:

  「很難說,現在可好,我們也失去了他的蹤跡。」

  「那……那現在怎麼辦?」

  楚烈揉了揉額頭,苦笑道:

  「只有全力找他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5:25

第十六章


  若不是事先從虎爺那得知這個老太婆就是花揚雪化妝的,小飛俠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世上有這麼巧妙的易容術。

  他已觀察了許久,這個賣花的老太婆怎麼看也不像花揚雪,雖然他從未見過花楊雪。

  小飛快一直等到天快黑了,而老太婆已準備收攤的時候,才從巷子裡踱了出去。

  他不知道這個花揚雪為什麼要守在這巨大的宅院前,擺個花攤。

  他也不知道虎爺又如何得知花揚雪會易容成眼前這個老太婆。

  他只知道這一次千萬不能有任何的差錯,否則他這一輩子恐怕都見不到薔薇。

  一想到薔薇,小飛快的心就陣陣抽痛,一個像她這樣身世坎坷,嘗盡人間冷暖,倔強又執傲的女人,應該有一個安定的生活,和一個疼她的男人才對,又怎能再活在驚怖與惶恐裡。

  縱然有一千個不願去對付花揚雪的理由,但小飛俠知道為了薔薇,他也只有昧著自己的良知,去做那不願做的事情。

  「大嬸,這束花怎麼賣?」

  小飛俠發現這老太婆眼中有絲驚異,他沒在意,只當是天晚了仍有客人出現,所以她才會有的反應。

  「你……你要買花?」

  老太婆的聲音沙啞,身子有點顫抖。

  點點頭,小飛俠笑道:

  「買花送給一個朋友。」

  「女朋友?」

  老太婆一面包裝著花,一面抬頭問。

  「不,送給一個我也不認識的朋友。」

  老太婆有點好奇,她轉過身把花束下面的雜枝清除乾淨,同時道:「這倒奇怪,一個不認識的人,你送花給你幹什麼?」

  「為了表示歉意。」

  剪理好了花束,老太婆剛轉回身,她就看到小飛俠雙手一揚,一蓬粉紅色的迷霧已罩向了她。

  她驚恐的只喊了一聲「你……」,人就暈了過去。

  而小飛俠迅急的單手一抄,已把老太婆挾住。

  這時一輛馬車已飛快的從路的那頭急駛過來,小飛俠幾乎沒有驚動任何路人,人已把老太婆送進了車廂裡。

  車廂裡很暗,小飛俠只聽到虎爺的聲音:「果然不愧是『血輪迴』,做得的確是乾淨俐落。」

  小飛俠冷漠道:

  「人我已經替你弄來了,薔薇呢?」

  「別急,我當然不會食言。」

  虎爺的聲音裡透著得意。

  小飛俠執著道:

  「人在那裡?我立刻要見她。」

  「怎麼?你不相信我?」

  虎爺彷彿有點不高興了。

  「我就是太相信你,才會一次又一次的被你玩弄於股掌。」

  小飛俠冷冷的回道,任何人都可聽出他心中的不快。

  氣氛有些僵凝。

  虎爺最後哈哈一笑道:「好,好,你還真是性急呢!等我們先把花揚雪安頓好,我立刻就差人把薔激送來。」

  小飛俠沒說話,顯然他是同意了對方的提議。

  馬車沒走多遠就停了下來。

  小飛快跳下車後,才發現這裡正是城郊,而這間房子正在城牆下。

  虎爺也下了車,當他正準備把花揚雪從車上抱下的時候,小飛俠暮然道:「別動她。」

  虎爺眼中閃過一絲陰鴛,道:「為什麼?」

  小飛快道:「等薔薇來了再說。」

  虎爺走到小飛俠的面前冷聲道:「看來你對我還是存有戒心。」

  「沒辦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果你不想節要生枝的話,何妨再等一會。」

  神情一變,虎爺厲聲道:「你最好不要忘了,你革我教出來的,我能夠輕易的就制住你。」

  「當然,所以我早防著了,你何不運氣看看身體有叮異狀?」

  虎爺嚇了一跳。

  他連忙運氣一試,臉色大變道:「你……你下了毒?」

  「不錯,就在車廂裡,好在裡面黑得很,你才會毫無知覺的上了當。」

  「你未免太卑鄙了。」虎爺厲聲道。

  小飛俠好整以暇的道:

  「彼此,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解藥呢?你還不快把解藥拿出來?」

  小飛俠眼角瞄著對方,冷冷道:

  「一切等到薔薇來了再說。」

  虎爺從來沒有如此頹喪過。

  他怒極而笑道:

  「你不怕我反悔?」

  「我早就料準了你不可能如此大方,所以只要見著了薔薇,你愛再派人追殺我們就來好了。」

  虎爺氣得混身亂顫。

  他怎麼也想不到小飛俠會使出這種手段。

  也難怪,一個終日對人使詐玩心機的人,一旦發現別人也是如此對自己,他當然會忍不下這種刺激。

  虎爺回頭大聲對著駕車的人吼道:

  「去把那女人給帶來。」

  雙手抱胸,小飛俠冷眼旁觀的等著。

  他一點也不擔心虎爺再玩出什麼花樣。

  因為他知道愈是像虎爺這樣的人,愈是愛惜自己的生命,他有把握在沒拿到解藥前,虎爺絕對不敢稍有異動。

  看來薔薇就在這間屋子裡。

  沒多久她已從屋子裡飛奔出來,當她一眼看到院子裡的小飛俠後,眼淚已經像斷的珍珠般,成串成串的落了下來。

  她怯生生的走到小飛快的面前,抬起一雙淚眼,雖然什麼話也沒說,不過從她的眼睛裡,小飛俠已瞭解了太多太多。

  「你還好吧!」

  短短的四個字包含了無盡的相思和濃郁的感情。

  薔薇點了點頭道:

  「你呢?」

  笑了笑,小飛俠道:

  「不太好,見到你安然無恙也就變好了。」

  淒美的回了一個微笑,薔薇還想說什麼,虎爺卻在一旁吼道:「要訴離情有的是時間,人已經交給你了,解藥你總該拿出來了吧!」

  把薔薇送上了馬車,小飛快轉頭對虎爺道:

  「解藥我可以給你,但不是現在。」

  一瞪眼,虎爺暴跳道:

  「構敢耍我?」

  「為了我的安全,也只好出此下策,等我們走後,你可到城牆邊找到它。」

  小飛俠伸手入懷,摸出了一包紙包揚了揚。

  「慢點。」虎爺道:「車內的花揚雪你總得留下吧!」

  「不行。」小飛快搖搖頭道。

  如果眼光可以殺人,小飛快至少已死了八十次。

  虎爺凶光畢露道:

  「小飛快,你這是替你自己在掘墳墓。」

  「隨你怎麼說,我小飛俠這一輩子可以拿劍殺人,卻絕對不會使出這種下五門的手段去做出令人恥笑的事來,所以人我也要帶走。」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就跳上了車轅,他雙手執緩.口一收喝了一聲,馬車已經急竄了出去。

  夜色裡,只見虎爺的雙眼旬起奇異又可怖的色彩。

  終日打雁,這一回卻讓雁啄了眼睛,可想而知虎爺已把小飛快恨到骨頭裡了。

  當然,小飛俠這以後的日子恐怕再難安寧了。

  但是他無悔。

  因為他知道不管有沒有這件事情發生,他的日子也絕不會改變。

  畢竟對虎爺的心性為人,他是太瞭解也寒透了心。

  所以他才會想盡辦法,來對付這個恩斷義絕對自己有養育之情的虎爺。

  大隱隱於朝,小隱隱於市。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飛俠根本沒有走遠,他把馬車送給了一個正欲出城的漢子,然後和薔薇兩人扶著花揚雪就投宿在城裡的客棧中。

  暈黃的燈,暈黃的牆壁,一張暈黃的臉。

  望著這個一臉暈黃而又皺紋層疊的老太婆,薔額不禁問道:「虎爺要這個老太婆幹什麼?」

  小飛俠弄濕了一條毛巾,走到床前道:「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個人卻絕不是老太婆,說不定是個美若天仙的妙齡女子。」

  薔蔽仔細的又望了望兀自暈迷在床上的花揚雪一眼,抬頭道:「你別誆我,這個人明明是個老太婆。」

  笑了笑,小飛俠道:「你若不信,咱們賭一賭。」

  「賭什麼?」

  「賭一個吻好了,我輸了你吻我;你若輸了,就讓我吻你。」

  薔蔽白了他一眼,道:

  「你這個人還真是會想盡辦法佔便宜。」

  她的話說完,人已摟住了小飛俠的脖子,送上了一個又長又甜的香吻。

  等到兩個人都喘不過氣來而不得不分開後,薔薇這才道:「何必賭來賭會的,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小飛俠意猶未盡的咋咋嘴唇,笑著道:

  「嗯,你真是善解人意,沒枉我疼你一場。」

  熱戀中的男女一個眼波,一個親密的動作已足夠讓人回味半天。

  薔薇聽完小飛俠的話,不禁眼眶又紅了起來。

  慌忙放下手中的毛巾,小飛俠一把摟住她,膩聲道:「你……你又怎麼了?才幾天不見,你似乎變得很愛哭了。」

  強壓住哽咽,薔薇道:「我真沒用,連自己的安全都顧不好。」

  「傻丫頭,你碰到的是江湖中最可怕的殺手組織,要怪只能怪我應該把你送到李濤那,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薔薇抬頭道:

  「我好像是個累贅,也好像是個包袱,跟著你真的只有增加你的負擔。」

  摩撫著薔薇的秀髮,小飛俠輕聲道:「別說傻話了,到了這種節骨眼,你總不會說不要我了吧!」

  緊緊的抱住了小飛俠,薔薇夢吃道:「不,我怎能離開你?今生今世無論是生是死,我都是你的人,你的人啊!」

  四片層又膠合在一起。

  這一對曉違多日的情侶,在歷劫歸來後,他們對彼此深濃的感情又多認識了一層。

  小飛俠真的沒想到花揚雪就是蘭花。

  當他用毛巾擦掉花揚雪臉上的油彩後,他整個人就如癡呆般盯著這張在夢裡不知出現過多少遍的臉龐。

  「你……你怎麼啦?」

  薔薇感覺出有什麼不對,她推了推失神的小飛俠。

  「啊……哦?沒……沒什麼,沒什麼……」

  小飛快回過神後,語無倫次道。

  薔薇嘟起嘴道:

  「還說沒什麼,瞧你看人家的樣子,簡直連口水都快滴出來了。」

  歎了一聲,小飛俠道:

  「你別冤枉人好不?——

  回填作喜,薔薇笑道:

  「你那麼緊張幹嘛!我只不過開個玩笑,如果對你連這點信心也沒有,那我豈不愛錯人了。」

  心裡亂得有如亂麻。

  小飛俠思之再三,終於道:

  「記不記得我說過一個叫蘭花的女人?」

  心中一跳,薔薇望了一眼花楊雪,聲音透著顫抖道:「你不……不會告訴我,蘭……蘭花就是她吧?」

  小飛俠點點頭,歎道:

  「你說對了,蘭花正是她。」

  一種明顯的妒意浮現在臉上,薔薇卻由衷歎道:「她真美,也難怪你會為她如癡如醉了。」

  小飛俠是個細心的人。

  縱使在見到魂索夢牽、朝思暮想的人後,他亦能在一剎那的迷失後,立刻收懾心神注意到薔薇的反應。

  他伸出手,緊緊攬著對方道:

  「你別多心,那段不成熟的感情早已成了過去,曾經滄海難為水,我不容許有一丁點東西存在你我之間。」

  感動亦激動的靠在小飛快的肩頭,薔薇硬聲道:「我真該死,你……你要原諒我……我一個殘花敗柳還能如何要求你……」

  小飛俠伸手堵住了她的嘴。

  他正色道:

  「你不可以再提起以往,要知道我接納你就不會在乎你的過去,現在你在我的眼中比任何女人還要純潔,懂嗎?」

  薔薇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真的,一個曾經出賣靈肉的女人能得到一個男人如此誠摯的真愛,她怎能不感動?她怎能不掉淚?

  「我們要不要弄醒她?」

  薔薇見小飛俠一直沒有動作,不覺問道。

  愁苦一笑,小飛俠道:

  「問題是我也不知要如何弄醒她?」

  「你是說……」

  「我的意思是弄昏她的選藥是虎爺提供的,我根本不知解救的方法。」

  薔薇慌了。

  薔薇驚道:

  「總不能讓她一直這樣暈迷不醒啊!」

  小飛俠煩躁得在屋裡轉來轉去,他當然也明白一個人如果暈迷過久,那麼他很有可能就這麼暈迷下去,再也不會醒轉過來。

  「我去找他。」

  突然小飛俠下定了決心。

  「你瘋了?這時候去找虎爺豈不是自投羅網?他現在簡直恨不得吃你的肉,剝你的皮。」

  頹喪一歎,小飛俠道:

  「我們總……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長睡不起吧!」

  薔薇想了想,問道:

  「她為什麼要喬裝成一個老太婆?」

  小飛俠不知道薔薇為什麼這麼問,卻道:「賣花。」

  薔薇又問;

  「她為什麼要賣花?」

  「誰知道。」

  「對呀!她為什麼要化妝成一個老太婆賣花呢?」小飛俠腦際靈光一閃自言自語道。

  「莫非她在監視什麼……她在一間大宅院的門口擺了一個花攤,難道她在監視那戶人家?」

  「行了。」薔激道:「假如她真的是在監視那戶人家,那麼她一定有朋友或者同夥知道她的行動,我們何不去那裡等等看。」

  小飛俠臉上一喜,隨即又愁眉道:「就算找到了她的人,又怎麼樣?她還是在暈迷呀!有何用?」

  「傻瓜,人多好辦事,不管怎麼樣,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就算要找虎爺也多一分勝算,不是嗎?」

  想想覺得也有道理。

  小飛俠吩咐了一聲,人就如一陣風吹了出去。

  來到白天花揚雪賣花的地方,小飛俠連個鬼影也沒看到。

  這時候夜深人靜,當然不會有人。

  正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對面那座巨大的宅院的大門打開了。

  小飛俠機警的一閃,躲進了巷弄裡。

  他看到一頂軟轎抬了出來,而轎子後面跟著四個身材修長的中年人。

  小飛俠心中一跳!

  他已明白轎中坐的是何人,因為那四個修長的人他全認識,正是財神——張百萬的跟班「蒲湘四子」。

  原來花揚雪監視的是財神。

  小飛俠心裡暗道:這個時候財神不睡覺,要去那裡?

  心中有了疑問,小飛俠便忍不住偷偷在後面追了下去。

  不敢跟得太近,小飛俠知道那筋湘四子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稍有不慎露了行藏,才是麻煩一樁。

  他遠遠的吊著,那頂軟轎居然出城而去。

  心中正琢磨著還要不要跟蹤下去,小飛俠突然發現那頂軟轎停在一處農宅前。

  小飛俠一路潛行,等他摸近了這處農宅前,就看到滿湘四子各據一方,他想再靠近探個究竟已不可能。

  這「財神」來這裡和誰碰面?

  小飛俠覺得事有溪蹺,也就狠下了心,躲在一株大樹後面與對方耗上了。

  約過了半個時辰,小飛俠看到「財神」的軟轎又抬出了那間農舍,朝向城裡行去。

  他不再跟了,人就靠在樹旁等著。

  他知道過不了多久一定還有人會從屋裡出來。

  果然不錯,只一會兒工夫,一個步履甚輕的威猛老人探頭探腦的一路朝著反方向走了去。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5:48

  小飛俠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遠遠的跟著那人。

  他的判斷沒錯,這老人沒騎馬應該走不了多遠就會到地頭。

  然而等到了地頭,小飛俠卻傻了眼,因為那地方正是駐紮官兵的營房,只見一座座連綿不知多少的營帳矗立在一片平原上。

  而那老人卻堂而皇之的從營房正門口行了進去,站崗的士兵齊皆躬身行禮。

  這個威猛老人是誰?

  為什麼一個官家的人會和「財神」在深夜碰面?

  他們兩個不同體系的人在一起又談些什麼?

  小飛俠滿腦子疑問,卻連一個也解不開。

  他不敢耽擱,立刻展開身形朝城內奔去。

  本來打定主意要去找虎爺的。

  小飛俠回到客棧卻意外的發現花揚雪已經醒了過來,正和薔薇輕身細語的談著話。

  他怔怔的走進屋裡,而花揚雪正用一雙清澈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好幾年不見了。」

  等小飛俠關好了房門,花揚雪笑得有如一隻雪梅道。

  有種陌生、又有點熟悉。

  小飛俠點頭道:

  「三年半了。」

  「好長的一段日子。」

  「是很長的一段日子。」

  「怎麼樣?還好嗎?」

  「還好。」小飛俠生硬的回道。

  歎了一聲,花揚雪道:「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本來想去看你的,然而有許多事絆住了。」

  苦澀一笑,小飛俠道:

  「好在你沒來,要不然我一定會要你帶我走。」

  「我知道你一定很後悔我把你送給虎爺,其實我事前根本不知道他是這麼可怕的人,更不知道他會把你訓練成一個出名的殺手。」

  小飛俠搖搖頭道:

  「我沒怪你,事實上沒有你,我可能早已餓死山裡。」

  來到小飛俠身邊,花揚雪就像一個姐姐般執起他的手,仔細的端詳一番。

  最後她歎了一聲道:

  「你變了,變得成熟多了,不再是我記憶裡那個穿著猴兒裝臉上塗著油彩的大男孩。」

  回想起以前種種,小飛俠亦覺得心中威然。

  他突然想起來道:「你……你怎麼醒過來了?我還正準備回來告訴薔薇一聲,去找虎爺呢!」

  花揚雪笑道:「你當我是什麼人,若不是因為見到你,心中少了一分警惕,就憑那小小的迷藥還能選昏我?」

  「你是說你沒中毒?」

  搖搖頭.花揚雪道:「不是.我只吸進一點就立刻閉住了氣,或許藥效不強,我才能自動醒轉過來。」

  吁了一口氣,小飛俠道:「好在如此,要不然我可百死莫贖前衍了。」

  「事情的經過薔薇已全告訴了我,唉!如果早知道,咱們就可好好商議商議,整死那個陰毒的虎爺。」

  笑了笑,小飛俠道:

  「天知道花揚雪就是你,早知道我也不敢對你施毒了啊!」

  花楊雪也笑了。

  笑是消除陌生最好的催化劑。

  小飛快發現在一笑之後,他已經再回到從前,和花揚雪又能坦誠相見。

  想起了一件事,小飛俠道:「你為什麼會喬扮一個賣花的老太婆,守在『財神』張百萬的門前呢?」

  花楊雪一怔道:

  「怎麼?你已經知道那是『財神』的家了?」

  點點頭,小飛俠便把剛才發現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花揚雪聽完後,喃喃道:

  「果然不錯,這個張百萬敢情是錢太多了,想要造反。」

  「造反?」

  小飛俠和薔薇不約而同喊了出來。

  冷哼一聲,花揚雪道:

  「你以為半夜三更的他跑去和城外的總兵相見,會有什麼事?」

  「這……這未免活得不耐煩,簡直拎著腦袋瓜子在玩嘛!」小飛俠不敢相信道。

  「沒什麼奇怪的,人有了錢後就想要有權,這是一定的道理。」

  「你又是如何得知張百萬有謀反的企圖呢?」

  花揚雪定定的望著小飛俠,道:

  「我是受人之托。」

  小飛俠心中一跳,淡然道:

  「楚烈?」

  「不錯。」

  小飛俠沒再說話,他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有些不太自然。

  花揚雪看了他一會兒道:

  「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小飛俠搖頭道:

  「我已經碰到了他。」

  「是嗎?」花揚雪道:「那麼你們可曾相認?」

  「認什麼?」

  「當然是兄弟噗。」

  小飛俠煩躁道:

  「像我這樣滿手血腥的人,怎麼配有他這樣的哥哥?」

  花揚雪怔了一下。

  旋即她已猜到了小飛俠的心態。

  歎了一聲,她道:「親情總是親情,癲痢頭的兒子仍然是個寶,你總不能抹煞事實對不?你不知道,為了找你,他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問過成千上萬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怎麼忍心否認一切?」

  心中一動,小飛俠別過頭道:「就算我承認了又怎樣?我是伸出雙手讓他銬了去,還是拔劍與他決一死戰?更何況他現在官運如日中天,若讓人知道有我這麼一個殺手弟弟,他的前程豈不全毀在我的手裡?」

  一番話說得花揚雪啞口無言。

  到現在她也才明白小飛俠內心的苦楚和無奈。

  薔薇悄悄的來到小飛快身旁,她紅著眼睛,一臉驕傲之色的癡情望著他。

  長歎一聲,花楊雪道:

  「事情……事情應該不會那麼糟,總有解決的辦法。」

  小飛俠淒涼一笑道:

  「這是既定的事實,也是冷酷而無法圄轉的結果,誰也改變不了。」

  甩甩頭,花楊雪不願再去想這個問題。

  她帶過話題道:

  「你現在背叛了虎爺,日後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想辦法反擊而已,總不能要我帶著薔薇一輩子躲著那無休無止的追殺吧!」

  「聽說『財神』和虎爺有一場豪賭,賭的是你和王飛二人。」

  小飛俠冷笑一聲道:

  「他們也太會娛樂了,我不是他們手中的棋子。」

  「怎麼說?」

  「他們拿我們的生命做賭注,我就要他們為了這賭注弄個兩敗俱傷。」

  「你是說要挑起這兩人之間的戰火?」

  「有什麼不可以,總不成流的全是別人的血,他們喜歡血腥,就讓他們嘗嘗自己流血的味道。」

  發現小飛快似乎有些偏激,花揚雪卻也只能無奈的歎息!

  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換做了他,說不定所作所為更比他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虎爺為什麼要對付你?」

  想起刺殺花揚雪的事,小飛俠不禁問道。

  神情一變,花揚雪咬牙道:

  「因為他知道不殺了我,他今生休想安穩的睡覺。」

  「為什麼?」

  「因為他毒殺了我的父母。」

  又是一段血案。

  小飛俠實在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人。

  而這個人竟是撫育、教養自己三年的虎爺。

  當小飛俠聽到「財神」為了與虎爺的賭約,竟然懸出了賞金買王飛的命後,他再也不願多耽擱一刻的直奔張百萬的府邪。

  張百萬一見到小飛俠,笑得連嘴也合不攏。

  他大擺筵席,盡出名酒。

  為的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小飛俠會自動的找上門。

  酒過三巡,菜上五味。

  張百萬與小飛俠兩人各據一方,卻心懷鬼胎的打著哈哈。

  「老弟,你的事我聽說了,人家說虎毒不食子,想不到這頭老虎還真毒到連你都要吃,如何?你身上的毒瘤可已消除了?」

  舉起杯,小飛使回敬了對方,道:

  「多承關心,總算熬過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

  為什麼?張百萬沒說,小飛俠卻是心裡明白得很。

  這個人根本是怕自己毒瘤在身,真要與王飛對上了,怕輸了銀子。

  照了照杯底,「財神」張百萬笑得滿臉肥肉亂顫,道:「我有一個建議,等我與那頭老虎的賭約過後,你可願意跟著我?」

  望了望張百萬身後的「廉湘四子」,小飛俠道:「』張老闆身旁能人多得是,我何德何能……」

  「別拒絕得那麼快。」張百萬一抬手道:「我是做大事的人,而你是做大事的材,許多話現在不方便說,不過我卻是求村若渴,至於事成之後,你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心裡暗啟發笑,小飛俠不動聲色道:「但不知道張老闆說的大事是何等大事?」

  張百萬及時收回衝口而出的話,他打著哈哈道:「這……這以後再談,以後再談。現在我們不妨研究一下,要怎麼做了那頭老虎?」

  暗罵一聲老狐狸,小飛俠道:「願聞其詳。」

  「首先我想知道你與王飛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上回在岳陽城你們會打著,居然雙雙失了蹤。還有與他相較之下,你有幾分的勝算?」

  「朋友,我和王飛可以算是朋友。」

  小飛快明白有些事必須要說實話。

  小飛俠接著道:「所以我和他當然打不起來,至於真正拚鬥起來,恐怕誰也不敢有把握勝過誰。」

  點點頭,張百萬顯然很滿意小飛俠的回答。

  「嗯,你這個人還算坦白,要知道我是最恨人家欺騙我,其實岳陽城之後,我已經打聽出來你和王飛的關係,所以要你和他擠出一個結果,恐怕是不可能的事。——

  頓了一頓,張百萬接著道:「不過,賭約既訂,總得分出個勝負,如果你與王飛私下溝通,你看他會倒向我們這一邊嗎?」

  「事關個人的聲名,我看不容易。」

  「為什麼?難道你不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義,或者……或者由我提供為數可觀的賞銀……」

  搖搖頭,小飛使道:「這是原則問題。」

  張百萬火了。

  小飛俠發現這個人也不是易與之輩。

  只聽張百萬道:「這不成,那不行,你們又打不起來,看樣子我只有再提高賞金,總有人會替我買他的命。」

  吊足了對方的胃口,小飛快知道該是鬆口的時候。

  他故意一歎道:

  「或許我可以先找他談談,也許可以找出一條可行之道。」

  臉上一喜,張百萬道:

  「這樣最好,只要贏了這場賭約,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既然如此,首先你就必須先收回成命,要不然全江湖的人都要殺他,就算我想與他談,他也會認為你沒有誠意。」

  「那當然,那當然。」

  張百萬高興得大口喝著酒,吃著菜。

  小飛俠這才明白,此人如此癡肥不是沒有原因。

  因為打從一開始,這張百萬的筷子就沒停過,滿桌子的菜餚幾乎有一半已進了他的肚子呢。

  小飛俠離開薔薇與花揚雪的時候,雙方就已約定好,等楚烈與王飛一趕到就互相聯絡。

  小飛快沒想到王飛他們還趕來得真快,當他看到一隻五彩風箏飄揚在空中時,他才剛吃過晚飯。

  「財神」並沒限制他的行動,所以小飛俠提出要到外面逛逛的時候,「財神」只要他注意一點也就沒再說什麼。

  可是小飛俠絕不相信「財神」。

  在他有意的留下心,果然讓他發現到身後面有人在跟蹤。

  小飛俠是出了名的殺手,對甩脫別人的跟蹤,就像喝水一樣的方便。

  在七拐八彎,確定已把後面那傢伙給轉暈後,小飛俠已一個閃身,人已鑽進人群裡,然後他輕而易舉的就擺脫了跟監。

  他輕快的吹著口哨,一路奔向城郊的一處小山丘。

  遠遠的他就看到王飛焦急的四處探望,看樣子他已來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乍見小飛俠,王飛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伸出雙臂緊緊的抱著他,恐怕抱女人他都沒這般熱絡勁。

  「你可以鬆鬆手了吧,再這麼抱下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兩個男人有毛病哩。」

  放鬆了手,王飛一拳打在小飛俠的肩膀。

  他哇哇怪叫道:

  「奶奶的,你才有毛病哩!我這是真情流露,你懂不懂?」

  揉揉肩膀,小飛俠笑道:

  「你這種真情流露我可吃不消。」

  王飛把小飛俠從頭看到腳,就像挑媳婦般。

  「幹什麼?」小飛俠一臉疑惑道。

  「『江海盟』那些雜碎沒把你怎麼吧!」

  笑了笑,小飛俠道:

  「還好,就差一點成了『江海盟』賀大當家的妹夫。」

  「怎麼說?」

  於是小飛快簡略的把在『江海盟』裡發生的故事說了一遍。

  等他說完,王飛早已笑彎了腰。

  一直等他笑夠了,小飛俠才道:

  「好在咱的一張嘴還能掰,說動了賀美麗饒了我,要不然等你來救我,我恐怕早就毀了。」

  收起嘻笑,王飛道:

  「天知道我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為了想辦法救你,我急得頭髮都白了,奈何『江海盟』總堂四面環湖,又固若金湯,愁得我大醉了二天,若不是碰到你老哥,我現在說不定還躺在水溝裡長醉不起呢。」

  臉上一沉,小飛俠突然閉上了嘴。

  王飛一見就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他歎了一聲道:

  「你小子不要那麼死心眼成不?明明是自己的親兄弟,為什麼不認?」

  「你不懂。」小飛俠沒表情的道。

  「我不懂?我什麼地方不懂?是你自己折磨你自己,人家完全不介意,也不在乎,你何苦要否認那不可改變的事實?」

  「咱們不談這個行不?」

  「不行,你若當我是朋友,就得聽我的。」

  小飛俠歎了一聲道:

  「你教我怎麼認他?認了他後豈不讓他為難。」

  王飛點頭道:

  「我知道你怕什麼,然而官家什麼都依法行事,而判罪定案首要的就是講證據。人人知道『血輪迴』是個殺手,但是你告訴我,有誰見過『血輪迴』?又有誰見到你殺人?」

  「這……這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你還真是迂腐,其實江湖人那個身上不背著幾條人命,官家真要抓,那豈不是抓不勝抓,只是你的名氣太大了,我想只要你銷聲匿跡一段時間,等風頭過後,人們漸漸淡忘了你,依舊可以過著正常自由的日子。」

  見小飛俠沒說話,王飛接著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有心脫離那個殺人的組織,這才是最重要的。聽我的,你就點個頭,也免得你老哥整日為了你不肯相認,整個人變得恍恍德憾的。」

  小飛俠又歎了一聲道:

  「你到底拿了他多少好處?」

  王飛摸著心口道:

  「天地良心,我王某人雖然愛財,卻取之有道,莫說你老哥也是個窮光蛋,就算他給我,我也不敢收呢。」

  「那你為什麼替他說項?」

  王飛結舌道:

  「因……因為我發現他……他還蠻講義氣的,雖然穿了一身老虎皮,吃的是公門飯,但不失為一條好漢。」

  江湖人最忌與公門裡的人打交道。

  小飛俠沒想到王飛居然會如此說,心裡不禁為楚烈的做人成功而感到驕傲。

  「我……我再考慮、考慮。」

  一拂袖,王飛怒道:

  「媽個蛋,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我口都說干了,你小子若再這麼眼噱不上道,那麼對不起,從現在起你我就當作不認識。」

  沒想到主飛說翻臉就翻臉。

  小飛俠只能無奈道:

  「我聽你的,我聽你的。我靠,這是什麼社會,還有人硬架著別人去認親戚的。」

  轉顏一笑,王飛大叫一聲道:「好小子,你可真給我面子。哈哈!楚烈、楚兄、楚大人,你現在可以出來啦!」

  小飛俠一怔!

  隨即看到楚烈從一株大樹後面轉了出來。

  楚烈人影一晃,就來到小飛俠面前,只見他眼眶微紅,激動無比的伸出雙手。

  小飛快何嘗不也激動,他亦伸出雙手,緊緊的與對方握著。

  「小弟……」

  楚烈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小飛俠抱入胸前。

  而他的眼淚竟流了下來。

  誰說英雄無淚?

  在這種時刻,一對從小失散的兄弟能再聚首,眼淚豈不是最好的感情表達方式。

  雖經嚴格的訓練,小飛俠也有點控制不住了,他眼中含著淚光,語音顫抖得也喊了聲「大哥」。

  從小就失散的兄弟倆在這個時候當然有許多說不完的話。

  小飛俠從楚烈日中知道自己本名應叫楚羽,也明白父親楚吟風已死,如今只有母親一人獨居在堂。

  至於當年帶著他逃亡的奶媽,從小就是楚家的忠僕。也虧得楚家有這麼一個忠心耿耿下人,要不然小飛俠能不能活著長大都成問題。

  楚烈仍是緊緊握著小飛俠的雙手。

  兄弟倆互訴著各的境遇。

  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6:09

第十七章


  王飛一旁雖不忍,卻無法不打斷他們。

  他先咳嗽了一聲,道:「我說你們兄弟倆,該表的離情也表得差不多了,留一些日後再說吧,小飛俠現在在『財神』那,回去太晚了怕引起對方不疑,另外我們也該商量商量日後該怎麼去對付這個錢多作怪和殺人不眨眼的虎爺。」

  一語驚醒夢中人。

  楚烈和小飛俠相視一笑,同聲道:「險些忘了大事。」

  故意翻起白眼,王飛哼聲道:「奶奶的,你們能夠忘記,我王飛可忘不了全世界的人現在都要拿刀子對著我。」

  笑了笑,小飛俠為了習慣,對楚羽以後仍稱小飛俠道:「你放心吧,你現在已經沒那個身價了。」

  王飛瞪眼道:「怎麼說?」

  「因為我已要張百萬收回成命,所以你現在可安心睡你的覺,吃你的飯,再也不用擔心隨時有人要你的命。」

  大叫一聲,王飛道:「這可好,我總算可以脫離夢境了。他****,整天提心吊膽有人暗算的日子可還真不好過呢!」

  「咦?小子,『財神』怎麼會聽你的?」玉飛突然道。

  「我只告訴他我們是朋友,我可以和你商量,讓虎爺輸掉這一場賭局。」

  想了一想,王飛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故意落敗?」

  「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王飛苦著臉道:「我懂你的意思,如果我落敗,虎爺絕不甘願賠出這麼一大筆銀子給『財神』,那麼『財神』勢必會和虎爺幹上,如此一來兩虎相爭,狗咬狗,我們樂得瞧熱鬧對不?」

  「嗯,你的的反應還算敏捷。」小飛俠道。

  王飛歎道:「咱哥倆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要我詐輸也沒什麼不可。問題是我……我不能輸啊!」

  小飛俠驚異的望著王飛道:「為什麼?」

  「因為虎爺已經把我山西家中的老母給擄了去,我若輸了,個人生死事小,總不能連累我那可憐的老母。」

  「這個人渣!」

  小飛俠恨聲罵道:「他簡直是喪盡天良。」

  這時候楚烈插口道:「你跟在虎爺身邊多年,能否想出他平時囚禁人的地方?我們也好設法營救。」

  搖搖頭,小飛俠道:「狡兔三窟.他那個人恐怕不只十窟,我雖然跟他很近,有時候連他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至於以前住過的地方,以他的為人一定早就搬遷了,所以這條路根本行不通,想都別想。」

  「真陰險,也夠狡猾了。」

  楚烈很少罵人,這時也不禁忿聲罵道。

  「除了這個法子外,就沒別的辦法了嗎?」王飛覺得因為自己而壞了事情,有些赧然地道。

  皺著眉頭,小飛俠苦思著。

  「可……可不可以由你詐輸?」王飛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搖搖頭,小飛俠道:「『財神」』就是錢多,他輸得起。」

  「這……這真是急死人!」王飛歎道。

  突然小飛俠想起了一件事,對楚烈道:「大哥,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利用『財神』預備謀反這件事……」

  楚烈搖搖頭道:「我不想打草驚蛇,這件事牽連甚廣,太早曝了光反而不好,其實我倒認為或許你詐輸,可以達到效果。」

  見小飛俠和王飛齊皆望著自己,楚烈又道:「『財神』是輸得起,可是到底那是一大筆錢,這樣拱手讓人,他也一定會心痛的。

  只要到時候我們製造一點問題,讓『財神』輸得心不甘情不願,那麼輸的人不願拿錢出來。贏的人當然會不肯罷休,如此一來,他們自然就會僵持起來,只要一方嚥不下這口氣,我敢肯定這場熱鬧就有得瞧了。」

  「這問題要如何製造?」小飛俠與王飛同聲問道。

  楚烈小聲地與他們討論著。

  至於他說這些什麼,外人也就無從得知。

  不過看小飛俠和王飛兩個人一個勁地點頭,顯然他們已同意,也接受了楚烈的計策。

  事情有了定案,天也亮了。

  為了不引人注目,楚烈獨自先行離去。

  小飛俠與玉飛兩人又扯談了一會,正準備各自離開,突然小飛俠發現王飛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怎麼了?」小飛俠問道。

  沉著臉,王飛道:「人生真是何處不相逢。」

  順著王飛的眼波,小飛俠看到了小山丘下的黃土路上有四個女人,正騎著驢子準備進城的樣子。

  「你認識她們?」

  王飛的眼睛裡已快噴出火來,道:「化成灰我也認得。」

  「她們和你有過節?」

  「我不知道光著屁股讓人家追殺算不算過節?」

  「你是說真的?」

  一瞪眼,王飛道:「前幾天在澡堂裡,這四個肥婆拿著劍險些要了我的命。」小飛俠點著頭笑道:「嗯!這的確是一件糗事,也難怪閣下會這麼憤慨,我同意你的想法。走,咱們去找回來。」

  小飛俠話一說完,人已如大鳥般掠下了山丘。

  他很快的己攔在這四個胖女人的前面。

  在看清楚了這四個女人是如此的胖後,小飛俠想不出她們屁股底下的牲口是如何駝動她們?

  小飛俠沒說話。

  那四個胖女人也沒說話。

  雙方互相打量過後,胖女人中的一人森冷道:「嫩小子,瞧你的樣子鳥毛恐怕都還沒長全。怎麼?竟然幹起棒老二,想攔路打劫啊?」

  好粗魯!

  小飛俠皺起眉頭,他厭惡道:「瞧你們四個一身肥油,恐怕值錢的東西都吃到肚子裡了,還有什麼讓人打劫的。」

  胖的人,尤其是胖的女人最怕別人說她胖。

  這四個胖女人心裡的怒火已燒到了喉嚨,不過她們都強壓著。

  因為她們明白面前這個看來頗年輕的男人,眉宇之間有股凜人的殺氣。

  而且通常只有高手才會有這種殺氣。

  所以她們想弄清楚小飛俠真正的目的。

  原先說話人又開口道:「我們以前好像沒見過面吧!」

  小飛俠冷冷道:「沒有。」

  「那麼你攔著我們又不是打劫,難道想劫色?」

  小飛俠差點沒把昨天吃的酒菜給吐了出來。

  他倏然笑道:「你還真會住臉上貼金,我看世上的男人就算女人全死光了,他們寧願去抱條母豬,也不會把腦筋動到你們身上。」

  碰到這種女人,小飛俠說出來的話當然也就不會好聽。

  那四個胖女人雖然胖動作卻快得很,她們幾乎一致地立刻跳下了牲口,四個人四把劍已經抽了出來。

  「小王八羔子,你簡直是瞎子聞臭——離屎死不遠了,不管你今天是為了什麼攔下我們。我們都要一顆顆敲掉你滿嘴的爛牙。」

  「嘖、嘖!」

  嘖了兩聲,小飛俠道:「你們可嚇死我了,說實在的,若不是受人之托,打死我我也沒那興趣攔你們。」

  「誰?你受誰之托?」

  小飛俠嘻嘻一笑,伸手一指。

  那四個胖女人一齊回頭。

  只見王飛手裡拿著從不離身的布包,他正慢慢地走來。

  小飛俠迎了上去,他笑著對王飛道:「這四條母豬悍得很,閣下在澡堂裡光著屁股還能脫身,我還真有點佩服哩!」

  沒理會小飛俠的調侃。

  王飛一直走到這凹個女人面前才停下腳步。

  「哼,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位『不怎麼樣』的王大俠呀!」

  一句話引得四個女人哄然大笑!

  王飛緊抿著嘴,他慢慢的從布包裡抽出長鞭。

  四個胖女人其中之一又道:「乖乖,如你那玩意有你手上這根長。那就可厲害了。」又是一陣笑!

  王飛一直等到對方笑聲停止後,才冷冷道:「你們笑完了?」

  「如何?」有人回答。

  「笑完了就消備哭吧!」

  「吧」字剛離開,王飛的長鞭已悄然無聲地捲了出來。

  他的確是火到了極點,要不然一上手他就不可能把他長鞭最厲害的招式便了出來。

  一鞭三式。

  三飛的長鞭詭異得像一支看不見的鬼子,直逼得那四個胖女人團團亂轉。

  然們這四個胖女人並不是弱者,她們明知王飛還敢找上她們,當然本身要有兩把刷子。

  因此王飛一輸搶攻無效後,那四個女人已喘過氣來。當四把劍配合得天衣無縫齊皆罩向王飛時,王飛這也才明白他碰上了什麼樣的對手了。

  長鞭一圈,逼退了那四把晨曦中閃閃發亮的長劍,王飛一個虎躍跳離了戰圈。

  「你們……你們是『四魔女』?」

  王飛的聲音有著輕顫。

  有人嗤聲道:「你答對了,王先生。」

  王飛只覺得一股寒意由腳底升起。

  而一旁掠陣的小飛俠也感覺到腦中「轟」的一聲巨響!

  人的名,樹的影。這「四魔女」在江湖中的名聲絕不亞於小飛俠的「血輪迴」和王飛的「獵人」。

  而且她們的是惡名,一個令人聽了打心底發顫的惡名。

  有人說碰上了「四魔女」最好躲得遠遠的,也有人說誰要招惹了她們,還不如橫劍自刎。

  更有人說寧願與皇帝老子作對,也不願與這四個女人開打,因為她們對付敵人的方法簡直已不是「凶殘」兩個字所可以形容的。

  王飛與小飛俠能有今天的名聲,他們當然不會真的懼怕這「四魔女」。他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完全是人之常情,驚訝之外加上意外罷了。

  對城了一眼,小飛俠苦笑著對王飛道:「閣下還真有本事呢,居然捅到這麼大的一個馬蜂窩。」

  王飛哭笑不得道:「奶奶的,你小子是嫉妒還是羨慕?是朋友的就幫我頂著點,要我一個人對付她們四個,我別說打了,連氣也快喘不過來了。」

  小飛俠瞄了那四個胖女人,道:「我明白,就憑她們的身材,就是擠,恐怕閣下的油都會被擠出來。」

  「那麼左邊那兩個就拜託你了。」

  笑了笑,小飛俠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地抽出隨身兵器。

  大多數胖的人給人的感說都是和善的、可親的。

  可是小飛俠卻發現他面前的這兩個胖女人一點也不和善、也不可親。相反的,她們揮舞長劍的動作,就如一個屠夫那般的凶殘,那般的令人憎惡。

  小飛俠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說寧願與皇帝老子作對,也不要和「四魔女」開打了。

  因為一上手,小飛俠的對手就一直採用一種悍不畏死,甚至兩敗俱傷的打法。她們出劍狠絕,進招毒辣。

  小飛俠很少碰上這樣的對手,他好幾次險些被逼得掛綵。

  最後他想通了。

  胖子身上的肉多,也一樣是肉。

  既然是肉,那麼一樣會流血,會感到痛才對。

  於是小飛俠不再閃避。

  他開始也用出一種悍不畏死的打法。

  相打無好手,刀槍本無眼。

  小飛俠知道要制服這兩個悍女人,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她們知道並不是只有她們不怕死。

  因此在一陣光華耀眼之後,小飛俠的長劍磕飛近身的一劍後,他全力撲進了左力敵人的劍光裡。

  他的對手沒想到這個人敢以身試劍,在一怔之後,她已吃了大虧。

  小飛俠算準了,他算準了這個人一定會有著剎那的錯怔。

  他要的也就是這一剎那。

  血,血漂了出來。

  小飛俠的身上本來會有更重的創傷才對,但她在敵人一怔的剎那猛擰著身子,所以他的皮膚只被劃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而他的敵人可就吃了大虧。

  足足有兩斤以上的大腿肉被小飛俠的劍削了下來。

  那胖子別看肉多,她卻禁不起身上突然少掉了塊肉的恐慌。

  只見她龐大的身體砰然一聲倒了下去。

  同時她開始淒厲的尖叫、哭喊!

  小飛俠理也不理對方,他一擊得手,立刻返身。

  —這時候另一名敵人正被同伴的尖叫哭喊聲嚇得一呆,她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一道白光如閃電般劈斬而至。

  她慌了。

  拚命的想扭動身體躲開那道白光。

  然而這時候她卻發現胖的人永遠是動作遲鈍一點。

  又是一聲慘叫!

  這一次小飛俠卻是毫髮未傷。

  他的另一名對手已捂著肚子蹲了下去,胖的人油多,小飛俠那一劍劃得不深,只見那敵人的肚子上只滲出些許血跡。

  可是一層白裡透黃的腴油卻翻了出來。

  蹲在地上的胖女人滿臉驚恐的瞪著她的肚子,她胖胖的雙手擠命的想塞回那翻出的油脂,卻怎麼也塞不回去。

  於是她也開始發出慘烈的嚎叫!

  小飛俠知道這兩個人已經嚇得失去了再戰的勇氣。

  他提著劍走向王飛酣戰之處。

  這時候的王飛身上已有三處劍傷,不過卻都不嚴重,否則他的長鞭不可能還揮舞得那麼有力。

  他也只剩下一名對手。

  另一名己如座山般躺在地上,從她暴出的眼睛看來,她的死因定然是被王飛的長鞭絞住咽嚨而斷了氣。

  「小……小子,你……你完事了?」

  王飛一面對付他的敵人,一面對小飛俠道。

  搖搖頭,小飛俠有時候還真搞不過這個二百五。

  他提高聲音道:「你他****當我是逛窯子?什麼完事不完事的,你才該加把勁,讓人家瞧瞧你不是她們口中的『不怎麼樣』。」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6:25

  哈哈一笑,王飛一長鞭抽在敵人的大腿上。

  他笑道:「你小子還……還真會聯想,你放心,我這不怎麼樣的東西,包……包管抽得這條母豬再也無法口出穢言。」

  眼見局面已完全控制住,小飛俠從身上拿出每個江湖人必帶的裹傷布條,自己替自己包紮著傷口。

  等他傷口包好後,一拾眼正好看到王飛長鞭虛晃一招,而他已從身上的布袋裡摸出一支黑黝黝的十字鏢。

  他的對手只顧著應會王飛的長鞭,怎麼也想不到人家竟然還暗藏殺著。

  於是在王飛嘴角升起一抹殘酷的笑意後,小飛俠已知道一切已經結束。

  果然,王飛右手執鞭猛揮狂抽,左手已在對手不注意裡一揚。

  只聽他的敵人發出一聲短陣之後,臉上有著死亡前的恐怖表情,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後栽倒。

  她死了。

  任何人如果額頭上中了王飛的暗器,豈有不死之理?

  「你還真狠呢!一個活口也不留。」

  王飛有種報仇後的快感,他笑道:「奶奶的,我若不宰了她們,又如何能消我心中之氣?」突然他一瞪眼,驚慌道:「小……小子,你他****搞什麼鬼?你的對手呢?」笑了笑,小飛俠輕鬆道:「溜了。」

  「溜了?你……你有沒有搞錯?」

  聳聳肩,小飛俠道:「得饒了處且饒人,這句話是老祖宗告訴我們的。」王飛恨不得一拳打扁小飛俠的鼻子。

  他怒聲吼道:「老祖宗也告訴我們,野草除不盡,春風收又生。」

  露出歉意的一笑,小飛俠道:「她們四個人你已幹掉了一雙,我想你的怒氣又該出足。更何況另外兩人也都負了傷,何苦要趕盡殺絕呢?」

  用一種好奇怪的眼光看著小飛俠。

  王飛道:「如果我不是早已知道,說什麼我也不會相信你就是『血輪迴』。」小飛俠笑道:「怎麼說?」

  王飛歎道:「世上有你這麼心軟的殺手,我真懷疑是不是傳言有誤。」

  小飛俠又拿出布條替王飛裹著傷口。

  「就因為我發現自己不適合做一個殺手,所以我才放了她們。」

  「小子!」王飛長歎道:「你又不是剛入江湖,等有一天你再遇上她們,吃了虧。那時候後悔喊冤可就來不及啦!」

  「我想她們應該沒那膽子再來找我們了。」

  王飛實在懶得再和他辯了。

  他從布包裡摸出一個小瓶子,走到那兩具龐大的屍體前,從瓶中倒了一些水狀的東西在上面。

  不一會兒只見那兩具屍體冒起一片黃色的煙霧。

  漸漸的那兩具屍體已開始溶化,慢慢地化做了兩灘黃水。

  王飛無奈道:「走吧,耽擱了一夜,現我還可找個地方睡覺,等晚上再去找虎爺。你小子可就沒那麼好命了,說不定,『財神』那正等著你,要你從實招來這一宵去了什麼地方?」小飛俠抬眼道:「諒他也不敢這麼對我,他現在巴結我都來不及呢!」

  「還是小心點,說話別露了口風,要不然咱們這齣戲就唱不下去了。」

  兩個人互道珍重後,便各自離開,這時天已大亮。

  小飛俠回到『財神』的府邸時,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果然,當他一進大門,守門的司閽便苦著臉埋怨道:「小祖宗,你這一夜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害得咱們差點沒把整座城給翻過來,老闆正在發著脾氣,快!快!你趕快進去見他吧!」

  皺起眉,小飛俠快步來到大廳。

  只見張百萬坐在大廳中,用一雙怪異的眼睛直盯著他瞧。

  笑了笑,小飛俠若無其事上前道:「你找我?」

  張百萬似乎強壓著一股怒氣,哼了一聲道:「我發現你很神秘。」

  「神秘?此話怎講?」

  「別跟我打哈哈,我問你,這一夜你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小飛俠逕自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他也沒好氣道:「這有必要告訴你嗎?」

  一拍扶手,張百萬怒聲道:「你是我的人,我當然要知道。」

  小飛俠不為所動,搖頭道:「你錯了,我只是看在錢的份上和你合作而己,並沒有賣給你,更不是你的人,這點張老闆最好也弄清楚。」

  幾會受過這個?

  張百萬簡直有種衝動,想衝下來給小飛俠幾個耳光。

  然而他卻沒有這麼做,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小飛俠皺眉道:「有什麼好笑的?」

  「好、好!好一個小飛俠。」

  一連三個「好」後,張百萬雙目一凝道:「好膽識,好氣魄!衝著你敢如此和我說話,我敢說我們贏定了,哈哈……」

  笑聲一停,張百萬道:「我發現我還真是由衷地喜歡上你,你可知道我最討厭一個人沒有個性,只會做個應聲蟲。」

  小飛俠心裡暗道:「那是人家看上你的銀子。」

  語鋒一轉,張百萬道:「不錯,你還不是我的人,我的確沒有限制你的理由。好,我不追問,不過你總可透露一點給我吧?就當是朋友之間的關懷。」

  小飛俠笑道:「自無不可,我有晚上練功的習慣,這一夜我在城郊練了一夜劍。」張百刀一怔,卻也想不出什麼來反駁。

  他只能尷尬笑道:「你這習慣還真是與眾不同呢!」

  沒理對方的弦外之音,小飛俠道:「張老闆找我那麼急,可是有事?」

  張百萬正色道:「昨天晚上我收到了那頭老虎的口信。」

  「怎麼說?」

  「他已訂下了時間,你和王飛決戰的時間。就在十月初一。」

  「地點呢?」

  「城郊落陽坡。」

  小飛俠一點也不意外。

  因為他已經知道王飛通知過虎爺,他這兩天就會去找他,所以虎爺會傳人帶口信來,這就沒什麼稀奇了。

  「那頭老虎既然差人帶話來,就表示王飛已經在他那邊,你說的要私下和他訂商量的事,豈不有了問題?」

  當然不能和對方明講自己已經和王飛碰過面了。

  小飛俠故意沉吟了一會,然後道:「不礙事,我自有辦法找到他。」

  「什麼辦法?」張百萬不禁關心道。

  「王飛有個嗜好,喜歡到茶樓喝早茶,所以只要他來到此地,在茶館裡一定可以找到他。」

  天知道王飛有這個怪癖?小飛俠為了取信於張百萬,也只有信口胡謅了。「好,我這就派人守住城裡的大小茶館,只要一發現王飛的行蹤就立刻通知你。」

  「這不好,還是我每天早上親自溜溜。只要見到他,我自會隨機應變。」

  「這豈不是太浪費你的時間!」

  張百萬也不知是真關心還是假關心的說著。

  「那沒什麼,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好了,就這麼辦,我累了,想先去歇會。」

  小飛俠話說完,也不管張百百有什麼反應,就逕自走向對方為他準備的屋子。

  小飛俠走後,張百萬的臉上已失去剛才的表情。

  他森冷地對身後「瀟湘四子」道:「你們對這個人的觀感如何?」

  「瀟湘四子」互覷一眼,老大薛若愚道:「這個人是虎爺一手訓練出來的,雖然他本性敦厚,但經過虎爺的調教,只怕心眼頗多,我們不得不防著點。」

  張百萬冷笑一聲道:「不錯,這個人能成事也能敗事,就看我們怎麼用了。」「問題是他若不肯加入呢?」

  「哈哈!」張百萬笑得讓人心裡發毛,道:「那麼他只有一條路好走,那就是重新投胎做人。」「您準備什麼時候邀他入伙?」

  想了一想,張百萬道:「總得等我們這賭局完了後。」

  「請恕屬下問一句不該問的話。」薛若愚躬身道。

  看了對方一眼,「財神」張百萬道:「問吧!」

  「您和虎爺的賭局真是為了錢嗎?」

  張百萬哈哈一笑道:「你們四個算是我的心腹,我不用瞞你們,不是為了錢。」

  「那麼為了什麼?」

  張百萬不答反問道:「你們說呢?」

  「難……難道為了……」

  「不錯,我要贏了這次的賭局,逼得那頭老虎不得不由我擺佈。」

  「您不怕他反噬?」

  張百萬笑道:「別人怕他,我們還會怕他?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讓他服服貼貼。」「萬一對方贏了,或者他輸了寧願賠注呢?」

  「他贏不了,因為我有辦法讓王飛來個陣前倒戈。他若輸了,這一注就算傾家蕩產也賠不出來。」

  「屬下不明白?」

  張百萬道:「那頭老虎花錢比嫌錢快得多,他早已是個空把子,所以他才想與我豪賭。至於王飛之所以會聽命於虎爺,是因為王飛的高齡老母落在了虎爺的手中,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頭老虎怎麼也想不到他派去擄人的人早已讓我收買。」

  「瀟湘四子」跟著「財神」張百萬這麼多年,他們到現在才明白張百萬的城府深到這種地步。

  想了一想,薛若愚又道:「既然您已經有把握要王飛贏不了小飛俠,那麼又為什麼還故意要小飛俠去和王飛溝通呢?」

  張百萬笑了笑道:「我用一個人之前,總要先試試他,要不然哪一天被人賣了都還不知道。」機伶一顫,「瀟湘四子」全都對這個「財神」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小飛俠這一輩子也沒有裝過病。

  可是他現在不得不裝病了。

  當他中午起床後,正欲出門就看到那個胖女人打門前經過,整個人差點沒當場暈倒。現在他躺在床上,兩眼瞪著天花板,一直想著該怎麼面對這個棘手的問題。想來想去,他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殺人滅口。

  想來想去,他也只有後悔自己的一念之仁,而弄得現在躺在床上連一步也不敢出門。暗歎了一聲,小飛俠心裡只希望晚上快點來。

  房門讓人推了開來。

  小飛俠一見到是送飯菜的小廝,他鬆了一口氣,連忙下床。

  這送飯的小廝長相機伶,一望就知是個鬼靈精。

  當他看到小飛俠下了床,不由驚道:「你……你的病好了?要不要我去通知老爺?」小飛俠連忙搖著雙手,道:「不用,不用!我還沒好,頭還疼得很,謝謝你替我弄杯水來。」等小廝把水倒來後,小飛俠已遞出一錠銀子。

  小廝有點猶豫,小飛俠硬把銀子塞進對方的懷裡。

  小飛俠笑道:「你收下,沒關係的。」

  「謝謝爺。」

  還真不習慣人家這樣稱呼自己,小飛俠道:「你叫什麼名字?」

  「阿德,大家都這麼叫我。」

  小飛俠擺出了自己認為最可親的表情,道:「阿德,我現在吃不下飯,你陪我聊聊可好?」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

  阿德收了小飛俠的銀子,他怎能說不好?

  「我問你,府裡是不是來了兩個胖女人?」

  「沒錯,不過是一個,不是兩個;聽說另一個讓人割破了肚子,死在外頭了。」「那麼那個胖女人住在哪?」

  「就住在後園靠左的一幢房子裡,她整天唉唷唉唷地鬼叫,聽說腿上讓人給削掉了一塊肉。」心中一跳,小飛俠又道:「有沒有聽說是誰幹的」

  阿德歪著頭想了一下,道:「前頭宅院的老馬說,是一個叫王飛的,還有一個好像姓楚……」小飛俠落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他明白「四魔女」顯然弄錯了對象,把自己當成了楚烈了。那麼只要自己不和那唯一的活口碰面,在「財神」面前就不虞穿幫。

  想到這,他煩惱一掃而空,肚子也覺得有些餓了。可不,現在已是傍晚,他已錯過了兩頓飯,豈有不餓之理。

  正當他準備進食,張百萬已笑嘻嘻地進了來。

  「怎麼?病好些了?」

  小飛俠苦笑道:「大概昨晚受了點風寒,頭有些疼,睡上一覺也就好了。」「咽,年輕人就是年輕人,什麼病痛只要睡一覺就沒事,不像我們……」「你說笑了,瞧你的樣子一點也不顯老。」

  有些受用小飛俠這一記故意拍的馬屁,張百萬呵呵笑道:「看到你能吃東西,我也就安了心。」小飛俠一面用餐,一面抬眼道:「找我有事?」

  「沒事,沒事!只是來看看你。」

  想了一下,張百萬接著道:「你知不知道楚烈這個人?」

  放下筷子,小飛俠道:「知道,也碰過兩次,其中一次還和他交過手。」「那麼楚烈和王飛又怎麼會搭在一塊?」

  小飛俠搖搖頭道:「不可能吧?王飛是個江湖人,怎麼可能和楚烈搭在一塊。」「今天早上在城郊他們兩人聯手做掉了『四魔女』三人,重創了—人。」「『四魔女』?」

  小飛俠故意輕呼一聲。

  「不錯,『四魔女』是我重金請來的,本來準備用來對付那頭老虎的,這下可好,四人死掉三個,剩下的一個行動不便還得拄著枴杖。」「有這種事?」

  小飛俠裝得還真像,一臉無辜相。

  「一點不假。」張百萬恨聲道:「這姓楚的還真是可惡,他壞了我的事,我也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心裡一驚,小飛俠道:「你預備報復?」

  「當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是我『財神』一向的習慣。」

  「那麼王飛呢?」

  笑起來比不笑還怕人,張百萬道:「無人能例外,只不過他的命好些,等賭局結束後再看情形。」小飛俠臉色很難看地道:「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王飛是我的朋友。」

  怔了一下,張百萬道:「你要出頭?」

  小飛俠沒說話,不過誰也看得出來他臉上的表情。那就是他一定不會允許有人去動王飛的。張百萬走過來拍著小飛的肩膀,笑著誼:「好,我答應你饒過王飛,誰要他有你這麼一位我無法得罪的朋友。」「謝了。」

  小飛俠的聲音從鼻子裡出來。

  可見得他的心中有著太多的不滿。

  張百萬沒在意,又故意說了一些什麼好好休養之類的王二麻子的話,他才離開。他走後,小飛俠便開始準備一些必要的東西,然後靜靜的等著夜晚的來臨。等,是對一個人耐心最好的考驗。

  通常在等的人,不管是等人、等時間、等事情,都是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小飛俠好不容易等到外面巡更的敲出三更的梆子聲,他才從床上下來,收拾停當後,他人已如狸貓般穿窗而出。

  現在他成了一個全身黑衣的人,除了眼睛外,在夜色裡根本很難發現有他這麼一個人,正迅急的接近後園靠左那幢單獨的房屋。

  悄無聲息,小飛俠一個翻身,他倒掛金鉤在屋簷下。

  如他所料,屋內正傳出陣陣呼聲!

  聲音之大,卻是他從來也沒聽過。

  能有這麼大呼聲的人,一定是個大胖子。

  小飛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

  他弄開了窗子,人落葉般飄了進去。

  只眨眼的工夫,他就從屋裡原路出來,而屋裡的呼聲已經停止。

  他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換下裝束,立刻鑽進被窩。

  他知道等第二天事情爆發開來後,定然很有一場熱鬧可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7:01

第十八章


  殺人是小飛俠的專長。

  幹掉唯一的四魔女,他連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能這麼俐落乾淨地殺掉一個人,小飛俠當然會被懷疑。

  一大清早,小飛俠猶擁被高臥,張百萬已帶著瀟湘四子進了他的屋子。

  故意張著一對惺忪的眼睛,小飛俠誇張道:「咦!你們這麼早來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

  張百萬狐疑地望著他,緩緩道:「不錯,是發生了大事,昨天晚上四魔女讓人做了。」

  一面穿衣,一面漱洗,小飛俠道:你們是懷疑我?」

  「有這麼乾淨的手法,而你又近在咫尺,不得不讓我起疑心。」

  洗好了臉,小飛俠道:殺人首先要有動機,我不知道你們懷疑我是憑了哪一點?

  一句話說得張百萬啞口無言。

  他怔了好半天,實在想不出小飛俠有什麼理由要殺四魔女。

  冷哼一聲,小飛俠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看照這情形下去。我們是很難合作了。

  張百萬連忙推上笑臉,道:你別多心,別多心!我只是來這問問而已,你想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怎能不查問對不?好了,這事就到此為止,咱們全別往心上擺,誠如你說的,咱們還要長期合作呢!」

  張百萬說完後,又陪著笑寒暄幾句,方帶著「瀟湘四子」而去。

  雖然暫時唬了過去,小飛俠知道人家仍未釋疑。

  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畢竟這是死無對證的事情。

  小飛俠出去溜了一圈。

  等確定後面沒人跟蹤後,他就閃進了花揚雪住的客棧裡。

  兩天不見,薔薇似乎清瘦了不少。

  也難怪,相思催人老。

  更何況她一顆心全揪著,小飛俠總是身在虎穴,她能不擔心嗎?

  閒話表過後,小飛俠便把日來發生的事對大伙說了一遍。

  「照這麼看來,我們還得通知王飛,要他到茶館裡和你做一齣戲給張百萬看嘍。」

  楚烈聽完小飛俠的話後,想了想道。

  「沒錯,這就是我來的目的,另外也告訴你一聲,張百萬誤識你殺了『四魔女』,恐怕會對你採取不利的行動。」

  冷笑一聲,楚烈道:「連我也敢動,我看他是想提早吃牢飯。」

  小飛俠道:「總是得提防點,這個人連造反都敢.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對了,這幾天你們可有查出了什麼?有沒有什麼新的證據?」

  楚烈道:「證據還沒有,不過我已查明張百萬除了和此地的總兵有勾結外,另外他和朝中幾位大員亦有來往,但不知他們已商議到什麼地步。」

  小飛俠想了想道:「應該還不會很快,張百萬最近除了操心和虎爺的賭局外,似乎還大肆地招攬並湖人士。」

  「你多留心點,有什麼消息,想辦法通知我,我也好未雨綢繆,最後一舉讓這些心懷不軌的人繩之於法。」

  說完了正題,小飛俠望著薔薇道:「這兒是是非之地。你可要當心自己。」

  薔頹眼眶微紅,道:「我省得,你也要小心,千萬不要忘了還有人為你日夜提著顆心。」

  有外人在場,小飛俠不好表現親熱,他緊緊地捏了一下對方的一雙小手,深深留下一瞥,道聲「再見」,人已出了房門。

  時間還不到中午。

  小飛俠故意在街上又兜了兩個圈子,正準備回「財神」處,突然他看到了一個女人,一個長得實在不怎麼好看的女人。

  賀美麗眼睛也夠尖的,她也看到了小飛俠。

  只見她臉上有七分意外三分驚喜,不待小飛俠招呼,她己撞翻了一個小攤子,推了兩個擋在她面前的行人,像出柵的瘋牛來到面前。

  「是你?真的是你。」

  賀美麗根本不管街上路人投來異樣的眼光,她一把抱住了小飛俠,又叫又笑!

  小飛俠歎了一聲道:「姑奶奶,沒錯是我,你先把闖的禍處理一下,咱們再敘舊吧。」

  「闖禍?」

  賀美麗一回頭,這才發現有人正怒目而視。

  她這才想起撞翻了人家的攤子,雙手一叉腰,正欲擺出一付女流氓的架勢,她突然看到小飛俠正望著自己。

  賀美麗尷尬一笑,立刻斂去凶像,隨手從身上摸出一錠銀子遞了出去。

  「這個錢足夠把你攤子全買下了。」

  那個攤販收了銀子,斜著眼睛走了。

  嘴裡卻哺咕道:「真是醜人多作怪。」

  賀美麗一聽就待發火。小飛俠卻對她搖了搖頭。

  想起什麼,賀美麗只得道:「要不是我立志改頭換面,就憑那句話,我就非好好教訓這個人不可。」

  小飛俠道:「莽撞的是你自己。又怎怪得了別人?」

  嘟起嘴,賀美麗道:「還不是因為你,看到了你心裡一急,才沒注意。」

  笑了笑,小飛俠道:「我又不會跑,你急什麼?」

  「還說呢!」賀美麗恨不得掐死對方,道:「在『江海盟』你怎麼一句話也沒留,人就不見了?」

  找了一間小茶,要了一壺茶,幾樣點心。

  小飛俠這才把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

  賀美麗聽完後,翻起一雙怪眼道:「這個虎爺真是可怕,竟能進出我『江海盟』如無人之境。」

  小飛俠喝了一口茶,道:「很抱歉,害得賀大當家的損失了一筆賞銀。」

  「別理他,只要你平安無事就成了。」頓了頓,賀美麗接著道:「你在『財神』那,一切可好?」

  「沒什麼,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頗不以為然,賀美麗道:「那有這種事?」

  小飛俠笑了笑道:「當然沒這麼簡單,他想要我與他合作。」

  皺起眉頭,賀美麗道:「奇怪?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前兩天他派人到堂口找我哥哥,談的好像也是什麼合作的事情。」

  小飛俠神情一震,道:「有這回事?你可明白他們都談了些什麼?」

  賀美麗搖搖頭道:「這我就不太清楚,看他們鬼鬼祟祟的,我也就懶得問了。」

  想了一想,小飛俠道:「幫我一個忙行不?」

  賀美麗白了對方一眼,道:「什麼事?你和我又何必如此客氣。」

  赧然一笑,小飛俠道:「回去幫我打聽『財神』和你哥哥間到底有什麼協定?」

  「這……恐怕他不會告訴我,因為我一向也很少過問幫裡的事情。」

  「盡量問出來,幫個忙。」

  賀美麗正色道:「這很重要嗎?」

  小飛俠點點頭道:「的確很重要,為了『江海盟』成千人的身家性命,你一定要想辦法知道。」

  嚇了一跳,賀美麗驚道:「有……有這麼嚴重?」

  「我沒誆你,也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與對方留下了約定的暗號,小飛俠便與賀美麗分了手。

  一路上他腦子裡想的全是如何掌握「財神」預備謀反的證據。

  他百分之百肯定「財神」找上「江海盟」,除了這件事外,絕不會有其他的事情。所以他想透過賀美麗,看看有沒有辦法發現什麼?

  其實人家造不造反與小飛俠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為了楚烈,小飛俠已不知不覺的把他的職責當成了自己該做的事了。

  這就是親情。

  一種時時關心對方的親情。

  距離約戰的日子愈來愈近。

  小飛俠發現這座大宅子裡也出現了愈來愈多的武林人物。

  這些人個個陰沉寡言,行動舉止間不但怪異,而且神秘。

  不過小飛俠也發現他們與「財神」間似乎有著某種距離,不像存有感情,有的好像只是僱主與賓客的關係。

  冷眼旁觀,小飛俠明白這些人的出現八成是為了對付虎爺而由張百萬花錢請來的。當然,也有可能是為了預備謀反。

  所以小飛俠早已把這消息偷偷傳遞出去。

  這一天一早,小飛俠就出了房門。

  他先在「財神」面前晃了一晃。然後就出了大門。

  他知道有人在後面跟著自己,也就故意不隱藏行蹤。先假裝在幾間茶館只裝出找人的樣子,最後他來到約定好的「老萊居」。

  一進門,他就看到王飛獨據一張靠窗的桌子,故作輕鬆狀地喝著茶,吃著乾果。

  大聲地吆喝一聲,小飛俠裝得像是不期而遇的模樣,快步上前道:「嗨!還真巧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王飛是個明白人。

  他也配合著站起身,和小飛俠熱絡得又拍肩膀又捶胸的。

  「有人盯著。」小飛俠小聲道。

  「我省得。」王飛眨了個眼睛。

  於是他們自然地坐在一起,開始胡扯卯蛋。

  外人聽不清楚這兩個人說些什麼?不過從他們故作神秘狀看來,他們之間的談話,顯然透著玄機。

  沒多久,小飛俠站起身大聲道:「好,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你放心,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

  話說完,小飛俠就一搖二擺地離開這間茶館。

  他心裡明白,剛才和王飛碰面的一幕,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進「財神」的耳朵裡。

  那麼關於十月初一日,也就是明天的約戰,他絕對可以取得對方的信任。

  王飛輸不得,小飛俠只有輸了。

  誰輸誰贏,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如何來挑起虎爺和「財神」的拼戰。

  現在小飛俠踏著輕快的步子,他心裡已勾勒出明天當「財神」看到自己輸給王飛時的驚怔表情。

  他笑了出來。

  在這場鬥智的撕殺裡,他發現自己雖是人家手中的棋子,但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卻不是下棋的人。

  十月初一,晴。

  夕陽下的「洛陽坡」有著肅殺之氣。

  在兩張特別安排的椅子裡,「財神」張百刀和神情冷峻的虎爺並排而坐。

  「財神」的後面站著「瀟湘四子」。

  而虎爺的身旁也有四個穿著打扮一樣的精壯大漢。

  「財神」未語先笑。

  「這場賭局拖了那麼長的一段日子,今天總可以分出結果了。」

  虎爺看看落日,道:「張老闆似乎有十足的把握?」

  端起身旁的茶碗,張百萬喝了一口,笑道:「你何嘗不也信心十足。」

  怔了一下,虎爺道:「彩金我們全都存進了錢莊,現在時辰已到不知是否把你我的人叫出來,準備開盤了?」

  「別那麼急。」張百萬道:「今天這場局是一定會分出個結果,有一事我想先徵求你的同意。」

  虎爺眼中精光四射,道:「你又有什麼花樣?」

  「別多心,我只是想附帶一點刺激罷了。」

  「你說吧!」虎爺道。

  「我們都知道小飛俠和王飛兩個人已成了朋友,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你想他們這次還打得起來嗎?」

  「我的人我有把握,只怕你的小飛俠恐怕不會盡心替你賣命。」虎爺冷冷道。

  「是嗎?這可難說,人為財死,我許諾小飛俠鉅額的賞金,他也答應我必贏王飛。」

  「說你想說的。」虎爺道。

  「因此你認為你會贏,我更認為我不會輸,那麼我們何不再把賭注加大?」

  虎爺臉色一變。

  他想了一想道:「要怎麼加法?」

  「再加注五百萬兩。」

  「這個時候要如何籌錢?」

  張百萬道:「我相信你,只要你答應就算數。」

  虎爺冷冷道:「可以,我賭了。」

  哈哈一笑,張萬萬道:「爽快,這才是真正的豪賭。」

  「現在可以開始了吧!」虎爺氣勢上已經差人一截,他看看天色道。

  「好!」

  「財神」張百萬話一說完,手一招,只見「洛陽坡」的一邊一陣馬蹄聲傳來,眨眼工夫小飛俠已來到場中。

  他翻身下馬,眼中帶著複雜的情感瞪視著虎爺。

  虎爺沒理會,他隨手扔出一支響鈴箭入空中。

  當鈴箭還沒落地,王飛已從山坡下緩緩走了上來。

  「你們兩人雖是朋友,但為了個人的因素,我希望你們全力以赴,至於比鬥的方式則是見血分輸贏,你們有什麼意見沒有?」

  「財神」站起身,他面有得色地對著小飛俠與王飛道。

  小飛俠與王飛互覷一眼,兩個人都沒說話。

  「既然你們自願,也沒異議,那麼就開始吧!」

  小飛俠抽出了長劍。

  王飛也把他的長鞭拿在手上。

  他們彼此注視了一會。

  小飛俠譎笑道:「發招吧。」

  王飛沒客氣,而且這也不是客氣的時候。只見長鞭一抖,鞭梢打著響哨已經猛然攻向了小飛俠。

  「來得好!」

  小飛俠暴喝一聲,人不遲反進,手中之劍亦硬梆梆地劈向攻來的長鞭。

  外行看花俏,內行看門道。

  這裡的人每個都是內行人,所以他們全明白王飛雖是普通的一鞭,卻包含了無盡的殺機。

  而小飛俠那一劍亦不簡單,是守中有攻的一記狠招,只要對手稍有遲疑。恐怕就會立刻陷入絕境。

  長鞭凌厲強勁。

  小飛快手中之劍卻詭異多變。

  這兩個人一上手,就已戰得風雲變色、日月無光。

  他們愈打愈快,出招也愈來愈險。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也距離觀戰的人愈來愈遠。

  眼見已到了不虞談話讓人聽見的距離,王飛一個近身,突然道:「事情有變,計劃得更改了。」

  小飛俠心裡一驚,手下卻仍然劍招猛出。

  他亦一個靠身,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王飛長鞭一圈一抖,接著道:「張百萬在昨天你走後,找上了我……」

  一個縱跳,躲過了小飛俠一劍,王飛又道:「我不能贏你,因為『財神』囚禁了我母親……」

  小飛俠一個失神,差一點挨了對方一鞭。

  他嘎聲道:「怎麼會這樣?」

  王飛遲:「一時說不清楚,總之等會我必須假裝落敗。」

  心念電轉,小飛俠一面拒敵,一面想著整件事。

  最後他道:「沒什麼差別,反正我們的目的是要他們干將起來。」

  道了聲「好」,王飛一個翻身,在眾人眼睛來不及追攝的時間裡,他已倒了下去。而小飛俠長劍如影隨形地直指著地上王飛的

  咽喉。

  虎爺跳了起來。

  張百萬卻笑著跟在他身後,來到場中。

  看到小飛俠的劍尖只離王飛咽喉不到三寸,而王飛一臉羞慚的樣子。張百萬笑了。

  「勝負已分,閣下顯然是輸了這場賭局。」

  虎爺的臉色從來沒這麼難看過。

  他瞪著地上的王飛道:「你是故意的。」

  小飛俠冷冷道:「事關個人的聲名,哪有人故意輸的?」

  狠狠瞪著小飛俠,虎爺道:「莫忘了見血分輸贏,你好像還不能算贏!」

  長劍一收,小飛俠轉身道:「你要我殺死他?」

  虎爺沒說話,意思卻很明顯。

  小飛俠火道:「我們肯互相擠戰,已經有傷感情了,現在勝負已分,你竟要我殺了他,你也未免輸不起吧!」

  「你怎麼說?」

  虎爺轉頭對著張百萬道。

  張百萬是支老狐狸。

  他知道要小飛俠殺了王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件事。

  他冷冷回道:「固然事先講好見血,分輸贏,可是現在的情況就是白癡也明白王飛輸了,所以閣下別想要節外生枝。」

  虎爺嘿嘿陰笑道:「這麼說,你也認為我該輸了賭注?」

  張百萬堅定道:「當然。」

  「世上恐怕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吧?」

  臉色一變,張百萬道:「賭輸,賭贏,不賭賴!你這是存心不認帳。」

  「認帳?除非小飛俠殺了王飛。」

  王飛從地上跳了起來,他長鞭一揮已攻向虎爺。

  虎爺目光一凝,「日月雙環」倏地出手,擋住了王飛的一鞭。

  他怒喝道:「王飛,敢情你不念著老母?」

  王飛大叫道:「去你****,你別想再要挾我了,我娘早已不在你手中。」

  雙目精光四射,虎爺道:「我看你是瘋了。」

  張百刀一旁笑道:「他沒有瘋,王老夫人的確不在你手中,因為你派去監管的人是我的手下。」

  如遭雷擊般,虎爺「蹬蹬」連退兩步。

  他怒極而笑邁:「好,好!原來你在幕後搞鬼,我說以王飛的身手怎麼也不可能輸,這筆帳我們看來是有得算了。」

  張百萬冷冷道:「一碼歸一碼,你曾經能以毒癮控制小飛俠,我為什麼就不能私下買通王飛?願賭服輸,你不怕丟盡顏面?」

  這時候虎爺那還顧得了顏面。

  他只知道若俯首認輸,那麼他除了傾家蕩產外,一切也全都毀了。

  「日月雙環」倏地一轉,虎爺惱怒道:「你去死吧!」

  張百萬動也不動。

  他沒動,可是他身後的「瀟湘四子」卻動了。

  只見四條人影鬼魅也似的突然站到張百萬的面前,虎爺的「日月雙環」「叮噹」兩聲已被人用劍磕開。

  而此時虎爺身後的四名精壯大漢亦一語不發地全都掄起了南瓜般的大銅錘,迎戰「瀟湘四子」。

  混戰於是展開了。

  虎爺正得空想對付「財神」,小飛俠與王飛二人已挺身在前。

  所謂新仇加舊恨。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7:19

  王飛首先發難,他長鞭靈蛇般捲了過去。

  小飛俠不敢稍侵,因為他知道就憑王飛一己之力,根本不是虎爺的對手,所以他挽了個劍花,身劍合一地也攻向虎爺。

  虎爺一人敵二,他倍感壓力,然而手中的「日月雙環」卻毫不畏怯地左攻小飛俠,右打不要命的王飛。

  在這場混戰愈打愈激烈的時候,「落陽坡」四周已讓一隊身穿官服的兵士給悄悄包圍住了。

  楚烈表情嚴峻地觀望一會,突然舌綻春雷,大吼一聲:「統統住手!」

  激戰的人全停了下來。

  當他們發現「落陽坡」已讓人包圍住,他們全變了臉色。

  檢視眾人一眼,楚烈道:「在場諸位全都放下武器,否則莫怪我招呼沒打在前面。」

  這是早安排好的。

  小飛俠和王飛二話不說,首先丟掉兵器。

  然而其他的人卻沒一個跟進。

  看了一眼虎爺和張百萬,楚烈道:「你們可是想拒捕?」

  虎爺冷哼一聲道:「我們一不作奸,二不犯科,你憑什麼要逮捕我們?」

  張百萬亦冷言道:「姓楚的,你恐怕弄錯了吧?一個小小的御前侍衛也管得太多了些。」

  楚烈暴吼道:「我是小小的御前侍衛沒錯,可是我這侍衛卻有皇上密旨,訪民隱,查私情,像你們這樣械鬥謀反,我就能管。

  不但能管,還可就地正法先斬後奏。」

  張百萬臉色一變,戳指道:「楚烈,你想給我們亂扣帽子?」

  楚烈冷冷道:「等把你們拷起來後,我自有證據給你看。」

  張百萬大叫道:「楚烈,你只是個四品官,朝中大員與我張某交情深得不知凡幾,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前程了。」

  一瞪眼,楚烈道:「別拿大人壓我,張百萬,你東窗事發,任何人也保不了你。」

  心頭一顫。張行人從對方的態度裡明白這可不是空穴來風。

  再說他自己心裡本為就有鬼。於是他悄然地退後。

  在別人一個不注意裡,他對「瀟湘四子」大喝一聲「替我擋著」.他人已經突地拔高了丈許。

  然後在空中一個轉折,人已急射而去。

  圍堵的兵士幾曾見過這麼駭人的功夫,他們雖然個個手裡拿著強弩,但看呆了。也忘了發射。

  話說回來,就算發射強弩,能不能射中張百萬還是個未知數。

  情況的發生只在剎那間。

  楚烈剛起身要追,「瀟湘四子」己攔了過去,因此楚烈立刻陷入了苦戰。

  小飛俠眼見自己哥哥以一敵四,手足情深,他立刻拾起長劍衝入了戰圈。

  而此時虎爺見機不可失,他亦身形一拔。呼嘯一聲,騰空逝去。

  王飛想追,卻被虎爺那四名精壯跟班死死圈住。急得他對著四周兵士大叫:「射他,射他啊!」

  同樣的情形再度發生!

  四周的兵士依舊只能傻怔怔地望著虎爺消失在夜色裡,連—支強弩也沒放出。

  話分兩頭一一

  虎爺一衝下「落陽坡」,就看到張百萬被一個白衣女子給攔了下來。

  他眼尖得很,只一眼就看清了攔住路的人正是花揚雪。

  虎爺的「日月雙環」碰上花揚雪的絲帶,是一點威力也發揮不出來。

  他正琢磨著要不要悄然溜走,張行人卻看到了他。

  虎爺心生一計。

  他明知花揚雪等在這裡,一定是來對付自己的。

  他一面行近,一面對張百萬道:「張老闆,這個女人是朵帶刺的玫瑰,也是楚烈那小子的相好,我們何不捐棄成見,先做了她

  出口怨氣。」

  虎爺奸,張百萬更奸。

  他知道謀反的事揭了開來,今後在江湖上別想再堂而皇之地晃蕩。

  若想繼續成事,那麼虎爺的勢力和他的暗殺組織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於是他哈哈一笑道:「正合我意。只要做了這個姓楚的相好,虎爺!張某人一句話,願和你比肩齊心,凡事共進退。」

  一個是狼,一個是狽。

  這兩人一拍即合。

  只聽虎爺道:「張老闆快人快語,既說定了,我就先上。」

  虎爺話一說完,人已怒箭似地衝向花揚雪。

  花揚雪早已讓二人的一搭一唱給氣得柳眉倒豎。

  現在一見虎爺衝來,血海深仇的怒氣已勾了起來。

  花揚雪絲帶一揮,電閃般纏向半空中的虎爺,從她眉宇間看來,她是恨不得一下子絞死對方。

  虎爺一發動攻勢,張百萬也立刻配合著出手。

  他已抽出身上平時用做腰帶的緬刀,人雖胖動作卻奇快的揮刀急攻。

  從來沒人知道「財神」會武。

  也從來沒人見過「財神」用刀。

  只因為他一向做什麼都不需要自己動手,久而久之,人們都以為「財神」張百萬就是「財神」張百萬,一個財多金多的富豪。

  現在他一出手,不只花揚雪傻了,就連虎爺也都為對方這種威猛可怕的身手而大吃一驚

  不錯,張百萬的的確確是個高手,而且還是高手中的高手。

  花揚雪甫一接觸就明白她已碰到有生以來最厲害也最可怕的對手。

  對付他一個人都已經有力不從心的感覺,再加上虎爺,花揚雪只感覺到胃裡陣陣苦水上湧。

  而心裡卻暗自歎道:今夜可真難過了。

  香汗淋漓,嬌喘吁吁。

  才十招未到,花揚雪已只剩下守勢。

  張百萬與虎爺一來一往,兩人配合得還真是沒給對手一點喘息的機會。

  攻完一招,虎爺哈哈笑道:「小丫頭,看來你想替你那死鬼父母報仇,今生是休想了。」

  張百萬亦不甘寂寞,他緬刀一劈之後,亦奸笑道:「你叫花揚雪是不?我說你這花不溜丟的大姑娘,如果你願意跟著我,我可

  以立刻收手,同時我保證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總比跟著那窮小子楚烈好得多。」

  花揚雪連肺都氣炸了。

  她想反唇回罵,然而在一波波的攻勢下,她卻一點也不敢分神。

  「是啊!咱們張老闆可是世上的首富。怎麼樣?花揚雪,虎爺我也可以替你說項,不過日後這紅包可得包厚一點。」

  張百萬呵笑道:「那還用說,花揚雪你可得快點做決定。要不然刀槍無眼,一個不小心讓你破了相,那可就大煞風景,令人抱

  憾了。」

  動武之人最忌動氣。

  花揚雪明知這個道理,卻仍忍不住心頭的怒氣。

  怒氣一來,手下自然也就失了章法。

  一個失神,她大腿上已被虎爺的日環砸中。

  她悶哼一聲,人已單膝跪了下去。

  這時候張百萬緬刀劃出一輪光圈,滾筒般攻向花揚雪。

  花揚雪杏眼圓睜,她已無從閃躲,心裡暗道:「完了。

  突然間一條身影從天而降。

  張百萬的緬刀堪堪要落在花揚雪的身上,已「噹」的一聲,被來人用劍磕了開。

  楚烈來得正是時候。

  他鏢槍般的挺直身子,雙目死死地盯著張百萬與虎爺。

  張百萬與虎爺心頭一凜。

  或許對方的氣勢驚人,也或許他們害怕對方人馬立刻會趕到。

  這兩個奸雄互覷了一眼,竟有著共同的心意。只見他們連招呼也沒一聲,雙雙不約而同地同時拔身後撤。

  眨眼之間一胖一瘦兩條人影已消失在黑夜裡。

  楚烈沒追。

  事實上他也無從追,不敢追。

  並不是「窮寇莫追」,而是他放心不下花揚雪,另外他也受了內傷。

  「你還好吧!」

  楚烈一直等到看不見張百萬與虎爺的身影後,嗆咳了幾聲才對花揚雪關心道。

  花揚雪勉強撐了起來。

  她苦笑道:「還好,只是挨了一下在腿上,好在沒傷到筋骨。」

  突然發現楚烈臉色有些蒼白,花揚雪慌道:「你……你怎麼了?」

  楚烈淒然一笑道:「挨了『瀟湘四子』一掌,恐怕已傷了內腑。」

  花揚雪慌了。

  她連忙扶著楚烈,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要趕來,他們呢?他們怎麼樣?」

  楚烈又咳了兩聲,道:「我不趕來你豈不慘了?好在那兩個老狐狸沒看出我受傷,要不然這場面還不如要變成什麼模樣……」

  喘了一口氣,楚烈接著道:「一著錯,滿盤輸。唉!我太相信那些沒用的士兵了,也怪我自己,他們怎麼可能對付得了那些高

  來高去的江湖人呢?」

  見對方沒談到重點,花揚雪急道:「小飛俠還有王飛,他……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楚烈還沒開口,只聽小飛俠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們還好,除了身上多了兩道傷口外,依然是個活人。」

  回過頭,花揚雪見到小飛俠身上亂七八糟地纏著布條,而王飛也比他好不到那去。

  她嚇了一跳!

  「你……你們傷成這個樣子,……還有心說笑?」

  小飛俠走了過來,笑道:「這叫做『黃蓮樹下彈琵琶』,苦中作樂啊!」

  花揚雪一翻眼道:「正經點,你們那邊現在是什麼情形?快點說來我聽。」

  歎了一聲,小飛俠道:「斃敵一名,傷敵一名,其餘的全都跑了。』」

  一聽戰果是如此淒涼,花揚雪驚道「怎……怎麼會這樣?」

  小飛俠苦著臉道:「『瀟湘四子』功夫高得怕人,另外虎爺那四名護衛也個個不俗,我們三人力拼之下全都能留下一口氣,而且斃了一名虎爺的

  護衛,和傷了『瀟湘四子』的老大,已屬萬幸,算是燒了好香。嫂子,你就別苛責我們了。」

  一句「嫂子」叫紅了花揚雪的臉。

  她白了一眼小飛俠,嗔道:「我發現你這個人自從認了你大哥後,好像愈來愈貧嘴了。」

  嘿嘿一笑,小飛俠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爽你個頭。」笑罵了一聲。花揚雪連忙道:「還不快扶著你大哥,咱們快點給他請個大夫。」

  看到楚烈的臉色難看,小飛俠不敢再耍嘴皮子了,於是他立刻招來幾名垂頭喪氣的士兵,弄了頂軟兜,一行人便趕回城裡。

  小飛俠這一生從來沒有如此高興快樂過。

  到現在他才明白一個人身上沒有罪名時是多麼的自在。

  在縣府大人特別安排的住處大廳裡,小飛俠瞪著一雙好大好大的眼睛,一臉驚喜地望著楚烈。

  「大哥,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休養了十天,楚烈氣色看來好了許多。

  他笑道:「這是什麼事,我能騙你?」

  小飛俠一個後翻觔斗,他衝到薔薇的面前,猛搖著對方的臂膀。

  「聽到沒,你聽到沒有?皇帝那老鬼居然……居然赦免了我的罪,我靠!這簡直令人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吶!」

  薔薇亦是目中含淚,哽咽道:「我聽到了,你還不快去謝謝大哥。」

  小飛俠立刻又衝到楚烈的面前。

  他也不管對方重傷初癒,緊緊地摟住他道:「謝了,我可愛的大哥,楚大人!」

  楚烈被他摟得怪眼連翻。

  他推開小飛俠道:「我只是據實以報,說你揭露張百萬謀反有功,真要謝,還得謝皇恩才對。」

  仰首朝著門外,小飛俠有模有樣的拱手向天道:「千謝萬謝,大恩不言謝,皇帝老鬼,小飛俠這裡禱念你多福多壽、多子孫。」

  楚烈皺起眉頭。

  王飛笑彎了腰。

  薔薇是一臉驚愕!

  而花揚雪卻歎了一聲道:「這個人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瘋言瘋語,倒讓人替他捏把冷汗。」

  小飛俠轉過頭嘻嘻一笑道:「嫂子,這才是真正的我,我再也他****不要戴著面具對人了。」

  薔薇覺得不妥,她上前摸了摸小飛俠的額頭。

  一瞪眼,小飛俠道:「幹嘛?」

  薔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看看你有沒有發燒。」

  一句話引得大家全都笑了。

  小飛俠卻皮笑肉不笑道:「你們難道還希望我是一個殺手?只有殺手才是冷血,才是沒有感情和不苟言笑的。」

  大家終於明白了小飛俠的心理。

  他說得一點也沒錯,他還年輕,也正是愛瘋、愛鬧、愛笑的年紀。

  以前的他根本可以說是一具行屍走肉,沒感情,沒生氣。

  因此每個人眼中都浮現著激動的淚光,為他的重生感到高興。

  「喂,喂!你們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飛俠叫了兩聲道:「哪有人高興是這樣哭喪臉的?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我搶了你們的老婆老公哩!」

  「胡言亂語。」楚烈笑了出來。

  「荒唐!」王飛瞪著眼道。

  花揚雪哼了一聲笑罵道:「簡直亂七八糟。」

  薔薇卻嗔道:「什麼跟什麼嘛!」

  一個人心境的轉變,對周圍的人影響真的很大。

  小飛俠現在給人的感覺,除了是個開心果外,簡直有時候讓人吃不消。

  也虧得有他整天逗得人討饒,要不然在大伙養傷的這段期間,日子還真是過得乏味和無趣。

  這幾個人裡最感到高興的人就是薔薇了。

  本來她以為這一生為了這個冤家,除了逃亡,還是逃亡。

  躲官家,躲仇家,也不知道能躲到幾時。

  甚至於她都有了最壞的打算,在走投無路時準備和小飛俠一起了結自己。

  現在這一切已是一場噩夢。

  夢醒後,她發現人生還是如此的晴朗,而不是灰澀一片。

  然而事情仍未結束。

  薔薇也明白一日未能把「財神」張百萬抓到正法,一日不除滿手血腥的虎爺,那麼小飛俠也就一日不能真正的和自己廝守

  在一起。

  所以她在歡笑的背後仍有一絲憂鬱在眉梢。

  小飛俠瘋歸瘋,他也依然細心。

  很快的,他就發現到薔薇的隱憂。

  趁著大家都在午休的時候,小飛俠來到薔薇的門口。

  他輕輕敲著門。

  就像約好了一樣,薔薇立刻開了門,臉上帶著甜笑。

  「不讓我進去?」

  薔薇輕聲道:「我趕得走你嗎?」

  進了門,小飛俠一拉薔薇入懷,就焦急地尋著她的唇。

  久久,甜甜的一吻後,薔薇滿足地歎了一聲!

  小飛俠這才道:「告訴我你的心事。」

  什麼是心有犀一點通?

  小飛俠能一語道破對方,這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薔薇眨著一雙美目,癡迷地望著他。

  好一會後,她才幽幽道:「你們什麼時候還要離開我?」

  小飛俠心頭一顫。

  薔薇又道:「知道不?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是多麼的無助,又是多麼的為你的安危擔心。我好恨,恨自己為什麼不像揚

  雪姐姐那樣,有一身高強的本領,那麼我就可以陪在你身旁,一起拼敵廝殺。」

  小飛俠用手捧著薔薇白淨美麗的臉龐。

  他喃喃道:「你這小妖精,你如此深情,教我如何放得下你?我知道每一回你看到我身上帶著傷回來,心裡是十分的難過,可

  是江湖喋血,既然走上了這條路,你就應學著堅強。我答應你,答應你等一切恩怨了後,再也不入江湖一步,我們找一個山明水

  秀,有花香、鳥語的地方,我荷鋤下田,灑網捕魚,你紡紗織布,理家掌廚,不聞世事,過著我們希望過的日子……」

  薔薇眼睛濕了。

  她知道小飛俠說的全是真的。

  可是.可是這一切又是何其遙遠啊!

  「你不相信我?」

  搖搖頭,抖落了兩滴清淚。

  薔薇夢幻般道:「我相信,我相信,我一百個一千個相信,只是……」

  小飛俠知道對方要說什麼,他俯下頭用灼熱的唇堵住了她的嘴。

  良久之後,他才離開道:「不要胡思亂想好不?不錯,張百萬和虎爺全是可怕的敵人,但是我現在不是孤身一人,還有大哥,

  有王飛,我們全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你怎麼忘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7:43

第十九章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小飛俠又輕語道:「還記得嗎?當日你說除了找到『血輪迴』外,你這輩子是甭想報仇,而我告訴你我就是『血輪迴』時,你是多麼的驚異,又是多麼的崇拜我?」

  「我當然記得,可是那時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毫無瓜葛啊!」

  笑了笑,小飛俠道:「這不結了,我仍是我,仍是以前人人聞名喪膽的殺手,並不因為我現在重生,而我的武功心智就消失了,對不?」

  知道無法辯過這個冤家。

  薔薇輕歎一聲不再說話。

  她只想好好好地靠在他的懷裡。

  她靜靜體會這一份難得的溫聲與柔情。

  「啊哈,小倆口大白天房門也不關就抱住一起,奶奶的,你們也不怕把我這光棍給嫉妒死?」

  羞紅了臉,薔薇一把推開小飛俠,她對著在門口露出賊笑的王飛啐了一口。

  「我靠,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有偷窺的毛病?」小飛俠也有些赧然,他強辭奪理道。

  「這……這是什麼和什麼?又是從何說起?」王飛一臉苦相道。

  「沒什麼,只是告訴你以後非禮勿視,就算『把』到什麼,最好也裝做沒看見。」

  歎了一聲,王飛道:「你當我真那麼無聊?我來是有事找你的。」

  一聽有事,小飛俠也就收起了嘻笑。

  他正色道:「什麼事找我?」

  王飛猶有不悅道:「是你大哥,楚大人找你,他現在在廳堂。」

  小飛俠笑罵一句「作怪」,人就出了房門直奔大廳。

  廳堂裡小飛俠一看楚烈沉重的臉色,他就知道有什麼事發生了。

  果然——

  楚烈比了一個坐的手勢,就道:「有消息傳來,張百萬和虎爺在江湖中已經正式聯手,他們成立了一個幫派叫『江山萬里飄』,打出了旗號首先就是要對付我和你。」

  早在意料中。

  不過小飛俠還是心頭一跳道:「他們有多少成員,總舵設在那裡?」

  搖搖頭,楚烈道:「不清楚,據我的判斷,虎爺舊有的班底加上張百萬的重賞,恐怕少說也有幾百人。」

  小飛俠傻了。

  他感到口乾舌燥。

  「其實這也沒什麼,那些人聚在一起也都是些烏合之眾罷了,真正難對付的我看還是虎爺的殺手組織,以及張百萬的心腹

  「瀟湘四子』。」

  小飛俠想了一想,道:「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楚烈道:「守株待兔不如主動出擊,可靠的情報,他們的總舵應該設在淮南的『青龍鎮』。」

  「你的意思是我們一起行動?」

  「不,我準備先行北上調集兵馬,而你和王飛及揚雪三人化整為零,各自喬裝以避人耳目,等到了『青龍鎮』大伙會合後,確定了他們的巢穴所在,再一舉殲滅。」

  歎了一聲,小飛俠道:「這……這豈不成了兩國交兵?」

  楚烈笑道:「他們有謀反的事實,我當然得依法行事,要不然就憑我們這點力量,又怎能對付人家?更何況上次的重重包抄下,他們都能逃之天天,這次怎可再重蹈覆轍。」

  小飛俠思索了一會道:「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明天一早。」

  「那麼快?」

  「兵貴神速,我待會收拾收拾就得先行了。」

  「那薔薇呢?」

  楚烈道:「我已經和此地的地方官講好了,暫時就讓她在這兒,那些人再怎麼樣還不至於敢到官府擄人。」

  想想也是,小飛俠道:「既然如此,就照你的安排好了,王飛那還有揚雪,你和他們談過了嗎?」

  「談過了,他們也都沒什麼異議。」

  小飛俠沒想到剛才還在哄著薔薇,這一會就有了狀況,他慢慢地拖著腳步回到房裡。

  一進門,就看到了薔薇正定定地望著自己。

  他心裡一驚,正想著該如何去和她說?

  薔薇已經開口道:「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

  點點頭,薔薇出奇的冷靜。

  「揚雪姐姐剛剛告訴我的。」

  「我……」

  「你什麼也別說,只管安心地去做你的事,更不要掛念我。」

  沒想到薔薇會有這種豁達的想法。

  小飛俠激動得上前摟住她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到你身邊。」

  薔薇抬頭笑道:「記著一句話……」

  小飛俠怔了怔道:「什麼?」

  「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離開薔薇的小飛俠,心裡猶自慼慼,他就又碰到了賀美麗。

  賀美麗還是那麼熱絡地拉著他叭喳個不停。

  小飛俠不得已,只得苦笑道:「我還得趕路。」

  賀美麗驚道:「怎麼?不是聽說你們已經擊潰了虎爺和張百萬嗎?還有什麼事這麼匆忙呢?要到哪裡?」

  小飛俠不敢透露自己的行蹤,只得道:「我……我到杭州辦點私事。」

  賀美麗喜道:「杭州,那好哇!走旱路不如走水路來得便捷。」

  「走水路?」

  「是啊!船沒有問題,無論你喜歡坐快船、大船、客船,我都可以馬上安排。」

  細細一想,小飛俠覺得此去淮南的「青龍鎮」,坐船最起碼可以省了十天的行程。

  於是他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

  「麻煩什麼。」賀美麗笑道:「莫忘了我是誰,弄條船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不愧是「江海盟」當家的妹子。

  賀美麗還沒等小飛俠一壺茶喝完,她已從碼頭邊趕了回來。

  當他上了這艘頗大的客船後,小飛俠發現賀美麗沒離開的意思,他傻了眼了。

  「船似乎要開了。」小飛俠提醒道。

  「我知道。」賀美麗眼睛望著碼頭上忙著搬上搬下的扛夫們,漫聲道。

  「你是不是該下船了?」

  「我為什麼要下船?」

  「難道……難道你要陪我去杭州?」

  「真聰明,天才兒童。」

  小飛俠船還沒開,他就有了暈眩的感覺。

  「為……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也想到杭州瞧瞧西湖,聽聽錢塘潮聲,祭祭岳武穆,不可以嗎?」

  碰上這種有心的女人,小飛俠能忍得下心說不可以嗎?

  他只有苦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行船走馬三分險。

  小飛俠卻知道和賀美麗在一起,航行在江裡是一分危險也沒有。

  因為這艘船是新打造的,又穩、又平,逐波而行,一點顛簸的感覺也沒有。

  另外他絕對碰不上劫船的惡人及搶匪。有這麼一號女霸王的船上,有那個不開眼的毛賊敢動這條船?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這兩句詩雖然是形容長江三峽的水勢湍急,船行甚速。

  但現在小飛俠坐的這條船正是順江而下,船行的速度也是夠快的。

  傍晚——

  船泊在一處頗為熱鬧的水灣碼頭旁。

  坐了一天的船,小飛俠有些悶厭。

  當船一靠岸,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上岸,朝市集走去。賀美麗就如跟屁蟲般,小飛俠走到那,她就跟到那。

  找了一間飯館,隨便點了幾個菜,小飛俠一面欣賞著江山帆影片片及漁火點點,一面愜意地喝著滲了水的劣酒。

  好在只是有酒意而沒酒癮。

  要不然光憑這滲水劣酒,小飛俠就非得找老闆理論不可。

  賀美麗筷子不停,她跟誰賭氣般拚命的把菜看往嘴裡塞。

  實在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小飛俠放下酒杯,道:「這一陣子,你好像很少說話?有心事嗎?」

  翻了翻眼珠子,賀美麗哼聲道:「我已經聒噪得惹人厭了,再不識相怎麼行?」

  笑了笑,小飛俠道:「其實我是有著心事,你何必多心。」

  「真的?」賀美麗可來勁了,高興道:「你怎麼不早說?害得人家還以為你討厭我呢!你有什麼心事?說給我聽,也好讓我替你

  分憂。」

  真不知這個女人腦袋裡是不是少了一根筋。

  小飛俠無奈道:「心事就是要一個人獨自品嚐才有味道,說出來讓別人知道了還叫什麼心事?」

  實在弄不懂小飛俠這種深奧的哲理。

  賀美麗道:「你真奇怪,不像我,我有什麼心事就巴不得找個人聽我說,我覺得那樣我才會覺得舒坦些。」

  「每個人不同,每個人遇事的態度也不同,所以你是賀美麗,我是小飛俠。」

  賀美麗眨著眼睛,心裡正慢慢地咀嚼著小飛俠的話。

  暗笑在心中,小飛俠實在不想再逗她了,他喝了杯中酒,站起身道:「走吧,我醉欲眠。」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8:05

  月江的月夜很美。

  坐在甲板上的一張躺椅裡,小飛俠耳聽潮聲,身體輕晃,己全然沉醉在這份寧靜裡。

  賀美麗派人砌了一壺好茶。

  好雙手捧著茶具,悄然地來到小飛俠身邊。

  小飛俠這時候實在不喜歡被人打擾。

  他睜開眼正想說賀美麗,但見到她手中捧著的茶具,臉上有著些許畏縮的表情,他心軟了。

  見對方沒有不快之色,賀美麗放下茶具,輕聲道:「喝杯茶吧!」

  小飛俠的口正渴。

  所以道了聲「謝」,就接過茶杯慢慢的品呀。

  茶是好茶。

  不過茶裡的味道似乎有些異樣?

  「怎麼了?是不是太燙了?」

  見小飛俠微皺著眉,賀美麗關心道。

  「沒什麼,或許是晚上真的喝多了,現在頭覺得有點暈。」

  笑了笑,賀美麗道:「我們在船上,船身會搖晃,你當然會覺得頭暈了。」

  搖了搖頭,想甩掉那份暈眩的感覺。

  誰知不搖還好,這一搖小飛俠幾乎連站也站不起。

  「這茶……」

  兩說了兩個字,小飛俠已「砰」然一聲栽倒在甲板上面。

  賀美麗傻了眼。

  她怔怔地看著暈迷過去的小飛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突然她大叫著:「劉五,劉五……」

  劉五出現了。

  他是這條船的船老大,五短的身材,一臉透著精悍。

  「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茶是你泡的,是不是你在茶裡放了什麼?」

  賀美麗瞪起眼睛的樣子還真嚇人。

  劉五望了一眼倒在甲板的小飛俠一眼,他不慌不忙道:「是的,我是在茶裡放了東西。」

  賀美麗一付要吃人的樣子,她唰地拔出了劍,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說!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我。」

  劉五身後出現了一個身材魁梧、滿臉亂鬍碴子的大漢。

  「大哥……」

  賀美麗見到賀敖海突然出現,她驚叫了起來。

  賀敖海走近道:「是我要劉五這麼做的。」

  「為……為什麼?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一面指使劉五把小飛俠用繩索綁起,賀敖海一面道:「很多事你不明白,我自有我的理由。」

  「放了他!」賀美麗尖叫一聲道:「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你都要放了他。」

  「抬進去!」賀敖海對劉五喝了一聲,轉頭道:「這個人放不得,你給我乖乖的,別想使花樣。」

  從小到大,賀美麗就從沒見過賀敖海這麼疾言厲色地和自己說話。

  在賀敖海的心中,她是個公主,一向對她是捧在手裡怕摔,含在口裡怕化,除了天上的星星,賀美麗要什麼,他都想辦法達

  到她的心願。

  然而現在賀美麗的心情就如同在雲端被人一下子推落到谷底。

  她寒著臉,一付不可思議、不敢相信的驚怔表情。

  等到劉五把小飛俠抬進艙裡後,賀敖海才叫了一聲:「小妹!」

  突然賀美麗雙手摀住耳朵,她歇斯底里地狂叫道:「我不要聽,不要聽!你不要叫我……」

  賀敖海神情一變,心裡宛如刀絞,正預備什麼也不說地離開。此時賀美麗卻衝到了他的面前,雙手抓住他的胳臂,拚命地搖晃。

  賀美麗且一連串地叫道:「為什麼?為什麼?大哥,我求求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賀敖海思之再三,他長歎一聲道:「小妹,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你有什麼苦衷?你倒說啊!」

  賀敖海仰首向天,他的聲音像來自天外:「『江海盟』一千八百名弟兄的生家性命全繫在小飛俠的身上,我不得不這麼做。」

  賀美麗本來就夠難看的臉,現在更難看了。

  她幾乎語不成聲道:「你……你說什麼?」

  「我……我受到『財神』的要挾,不得不這麼做。」

  「財神?」

  賀美麗突然明白了,她連退好幾步,就像看到鬼一樣道:「你和他們是一夥的?你也準備造反?」

  賀敖海無言以對。

  賀美麗衝到他的面前,痛苦萬分地道:「你怎麼如此糊塗?如此糊塗啊!那是要抄家滅族的死罪,你會不明白?難怪,難怪前段日子你會和『財神』派來的人鬼鬼祟祟地閉室密謀,難怪小飛俠要我多注意你們的行為,想到……想不到你真的不幸被他言中了。」

  賀敖海扶著她的肩頭,道:「你聽我說……」

  「我不聽!」

  賀美麗一甩,人已躲得遠遠的。

  賀敖海堅持道:「你一定要聽我說,我之所以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我,為了全幫的弟兄,只要事成了,我們還用得著常年在江上飄蕩掙吃一

  口辛苦飯嗎?」

  賀美麗眼眶已紅。

  她哽咽道:「這有什麼不好,我們活得心安理得,憑的是勞力。」

  「富貴險中求,我一直希望讓你過得舒舒服服的,像個公主一般穿金戴銀,吃的是山珍海味。」

  「我不要,我不稀罕……」賀美麗哭叫道:「你快放了他,放了他!」

  賀敖海沉聲道:「我現在是逼上了梁山,走上了不能回頭的路,放了他?那是絕對辦不到的事。」

  見賀美麗一臉驚恐的表情,賀敖海歎一聲又道:「小妹,你何必還要對那小子認死扣?他根本不可能對你好,更不可能娶你,你又為什麼這樣放不開呢?聽大哥的話。只要大事成功,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大哥我拍胸脯給你保證,一定替你挑一個如意郎君。」

  「你……預備把他怎麼辦?」

  見對方口氣鬆軟,賀敖海笑道:「送給『財神』,這也是我『江海盟』最好的禮物,更是我的晉陞之階。」

  賀美麗不再說話。

  她就像失了魂魄,渾渾噩噩的眼睛裡一點光彩也沒有。

  賀敖海也不知要如何勸導她,只得轉身入艙,去看看劉五他們如何處理小飛俠。

  深夜—一

  大地一片寂靜。

  一條人影迅急無比地由後艙閃進了前艙。

  賀美麗小心地掩藏自己,一路摸索著下艙的樓梯,悄然無息地躡足而下。

  底艙裡一股股異味衝鼻而入。

  在平時,賀美麗打死她,她也不會來到這裡。可是她現在卻連眉頭部沒皺一下,睜大眼睛到處地搜索。

  終於在艙壁一角,她看到了一團蠕蠕而動的黑影。

  她衝了過去,險些讓地板上亂七八糟的東兩絆例。

  「你醒啦?」

  賀美麗看到一雙發亮的眼睛,她小聲地問道。

  「是你?」小飛俠的聲音透著一些迷惘。

  「別問那麼多了,你還能動嗎?」

  一面拿出一把鋒利的刀子,賀美麗一面替小飛俠割斷他身上的繩索。

  小飛俠輕聲歎道:「動是能動,就是使不出力氣。」

  繩索割斷後,小飛俠站了起來,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賀美麗拉著他的手,朝樓梯處走去。

  月色很美。

  賀美麗帶著小飛俠一出前艙,就看到甲板上賀敖海寒著臉,身後站著三人,如幽雲般瞪著自己。

  心腔一窒,賀美麗啞著嗓子道:「大……大哥……」

  賀敖海的聲音冰冷如月道:「你真讓我失望,為什麼好說歹說,你都聽不進去我的話呢?」

  賀美麗一揚頭,她倔強的本性使了出來。

  「因為是你使我先失望的,我不願見你一錯再錯,所以我才救他,以免你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荒唐!」

  賀敖海吼了一聲又道:「做什麼事還用你來教我?現在你馬上把他交給我。」

  一欄身擋在小飛俠前面。

  賀美麗堅決遲:「不,我不能把他交給你,你要對付他就先對付我。」

  賀敖海傻了眼,卻也火到了極點。

  他冷峻道:「小妹,再怎麼說我們也一母同出,你……你竟為了個外人,對長兄如父的我說出這種話來!」

  賀美麗不為所動。

  她緊抿著嘴唇,一句話也不說。

  賀敖海心痛之後,心火上了眉梢。

  「如果你再不讓開,就莫怪我對你不客氣了。」賀敖海雙眸如火焰在燃燒,聲音卻冷得如冰碴子。

  賀美麗一怔!

  她一怔之後,身軀開始不停的顫抖。顯而可見她現在一定很激動,激動得竟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

  也難怪她會受不了,畢竟從懂事到現在,她就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賀敖海會對她說出這樣不帶感情的話來。

  「你還等什麼?來呀!你最好連我也一起殺了。」

  賀美麗激動之後已失去了理智,也說出了讓賀敖海難以下台的話。

  人和人之間齦齠的發生,很多時候都是在無心的僵持下,因為自尊心的作祟而造成的。

  不管朋友、兄弟、甚至與父母,故而也就產生了許多原可避免的悲劇,卻無從避免。

  孰可忍?孰不可忍?

  賀敖海也失去了理智。

  他上前一步,揚手就揮出了一巴掌。

  賀美麗動也沒動。

  她甚至連眼睛也沒眨一下,筆挺地承受了賀敖海含忿的這一耳光。

  賀敖海怔住了!

  他以為賀美麗應該會躲,也一定躲得掉才是。

  賀美麗口角流出了一絲鮮血。

  她定定地望著賀敖海一會後,才一點表情也沒有的道:「這一巴掌是我報答你從小帶我長大的養育之恩,現在我們之間已再沒有任何牽連。」

  賀敖海有些後悔自己莽撞的出手。

  賀敖海驚慌道:「小妹,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是氣極了才出的手。」

  賀美麗沒說話。

  她竟然抽出了隨身佩劍。

  賀敖海後退一步,怔道:「你……你真的要逼我?」

  「你先走,我替你殿後。」

  賀美麗長劍一揮,逼退了賀敖海後,對著小飛俠道。

  小飛俠則有所行動。

  賀敖海已暴喝道:「給我圍起來!」

  於是他身後以劉五為首的三人,全抄起了傢伙,堵住了下船的通道。賀美麗嬌叱一聲,人已持劍衝向阻擋小飛俠的劉五。

  劉五再怎麼樣也不敢和賀美麗開打,只見他一個縱跳就閃到了一邊,而不得不把通路讓了出去。

  賀美麗單手一推,把小飛俠推到了船舷邊。

  她大叫道:「還不快從船板跳下去?」

  小飛俠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難言的神采,他不敢猶豫,返身就朝岸邊跳去。

  這時賀敖海驀然大吼一聲,整個像座鐵塔,手裡一支長鉤已甩了出去,直逼小飛俠的後心。

  小飛俠這時體虛無力,他不可能躲,也躲不掉。就在他剛剛跳下船到了岸邊時,只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賀美麗的悶哼!

  猛回頭,他看到了賀美麗一臉痛苦之色,而一支長鉤正巍顫顫地插在她的腿上。

  小飛俠心裡一驚,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賀美麗卻大叫道:「呆子,你還不快跑!!別管我,快點跑……」

  小飛俠知道自己若不趕快離開,莫說賀美麗會不願諒自己,就是自己也是無法原諒自己呢。

  於是他回轉身,開始死命地狂奔。

  此時賀敖海已讓賀美麗的傷勢給嚇得六神無主。

  原來他的長鉤一出手,賀美麗就發現了。

  在無法攔截之下,她硬生生地替小飛俠挨了一記,否則小飛俠鐵定連怎麼死的都不會明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8:23

第二十章


  劉五他們也為賀美麗的動作嚇住了。

  他們忘了去追趕小飛俠,事實上他們也無從去追。因為賀美麗正守在船舷邊,任何人要下船都需先經過她的面前。

  手足情深——

  賀敖海見自己失手,長鉤沒刺中小飛俠,卻刺在賀美麗的腿上,他呆怔了一會便立刻趨前。

  「小妹、小妹,你……你怎麼樣了?」

  賀美麗痛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但是她卻倔強地道:「死不了,你放心。」

  心裡一陣刺痛,賀敖海耐著性子道:「你別亂動,我替你拔出來。」

  「用不著。」

  賀美麗用劍柱地上把身體撐起。

  她不起來還沒事,這一起來她只得一陣痛澈心扉的感覺,讓她站也站不住,於是眼前一陣漆黑,她頭一暈,整個人就向後仰去。

  賀敖海眼明手快,立刻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昏迷過去的賀美麗。

  「媽個巴子,劉五你們是死人啊?還不快點去請個傷科大夫來!」

  小飛俠差點把兩條腿跑斷。

  他一口氣也不知跑了多遠,直到看不見身後市鎮裡的點點燈火,他才停了下來。

  只略微的喘口氣,他就又邁開步子認定了方向,頭也不回地再往前走。

  他不能停下來。

  因為他知道後面隨時有人會追了上來。

  他更不敢停下來。

  因為他現在的步伐,只是和個普通人一樣。

  小飛俠想不出來賀敖海給自己喂的是什麼迷藥?為什麼人醒了過來,身上的功夫會全失去了?

  小飛俠只能暗自祈禱。

  祈禱這種現象只是暫時的。

  要不然在這隨時都有仇家出現的情況下,真要碰上了,他可就除了挨揍只剩喊天的份了。

  天快亮的時候,小飛俠已經沿著官道跑了幾十里的路程。

  他鬆了一口氣,認為應該已脫離了危險的距離。所以他找了一棵離路旁不遠的大樹,就在樹下休息起來。

  雖是休息,但他卻不敢闔眼。

  畢竟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另外他想攔攔看有沒有順風的便車可搭,人究竟只有兩條腿,不管幹什麼總是四個腿的跑得快。

  這麼早,路上的行人鬼影也不見一個,更別說馬車了。

  小飛俠困極、累極、也餓極地強撐著眼皮,他知道等到天一亮,這條官道就會熱鬧起來了。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一陣轆轆的車聲遠遠傳進了他的耳朵。

  他跳了起來,立刻衝到路邊。

  他敢確定這絕不是追兵,因為追兵不可能乘坐馬車,而且從車速並不是很快來判斷,駕車或坐車的人似乎並不是很趕時間。

  近了。

  晨曦中,小飛俠已看到了那輛單轡馬車,在一個看來猥瑣的漢子操縱下,逐漸地接近自己。

  他急忙地往路中一站。同時連搖著雙手。

  駕車的人一直到馬蹄快踩到人家,才呦喝一聲雙手使勁地拉住卸口,讓馬車停了下來。

  「幹什麼?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好不客氣的口氣!

  小飛俠堆著笑,強忍著氣,上前道:「老兄,行個方使,搭個車可好?」

  車伕一聽,便發火道:「去去去,這車已讓人給包了,你哪邊涼快就閃到哪邊,別擋著路。」

  有求於人,小飛俠再度拱手道:「幫個忙,你老兄幫我問問車裡的客人,車資我願替他出個一半如何?」

  一瞪眼,車伕叫道:「你這個人是個聾子不成?滾到一邊去,再不識相,莫怪我拿車撞你,簡直是莫名其妙。」

  小飛俠脾氣再好,修養再強,此刻也怒火燒到了眉毛。

  他冷冷道:「你這車伕還真蠻橫,我好言相求,你也用不著出口傷人。怎樣?你是吃了火藥是不?」

  「小******……」

  車伕剛罵完一句,正欲挽起袖子下車——

  「趕車的,你讓外面的朋友上車吧。」—個威猛大漢從車廂裡探頭道。

  好一付震人的長相!

  小飛快一看到那人,心中不由暗讚道。

  「大爺,這……這不太好吧!」車伕皺眉道。

  「有什麼不太好,車子是我包的,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又不會少了你半分銀子。」

  車伕狠狠瞪了小飛俠一眼,他不情不願道:「上車吧,話說在前頭,一到市集,你小子就立刻給我下車。」

  小飛俠理也不理他,他繞到車後,從踏板進入了車裡。

  先對那威猛大漢笑了笑,小飛俠才拱手道:「謝了,這位大哥。」

  那威猛大漢也笑了笑,把身旁的一個包袱枕到後背,道:「謝什麼,順水推舟的事。」

  人威猛,說的話卻客氣得很。

  小飛俠不由得對這人打心眼裡生出一股好感。

  他還想開口搭訕,那大漢卻閉上了眼睛。不是無趣之人,小飛俠也只好忍住說話的衝動,學著人家把眼睛閉上。

  單調的轆轆車聲,加上輕微的顛跛,累了一個晚上的小飛俠很快地就沉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

  小飛俠在睡夢裡彷彿聽到幾聲哼叫!

  他一驚,立刻張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幕難以相信的事,只見他對面的大漢正全身蜷縮成一堆,口角吐著白沫,雙眼上翻,四肢不停地抽搐。

  而那猥瑣的車伕卻在車裡,—手提著單刀,一手拚命去扯那大漢背後的包袱。

  這是什麼世界?

  光天化日下竟有這種謀財劫貨的人?

  小飛俠怒氣填膺。

  他大叫一聲:「幹什麼?」

  用力一扯,那車伕已把大漢背後的包袱給扯到手中。

  他回頭一瞪眼道:「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是硬要頂著腦袋往裡面擠,我可提出了警告了,到了閻王爺那可不要怪我!」

  話一說完,那車伕已一刀劈了下來。

  心頭大駭!

  小飛挾拚命地挪身,險極一時地躲過了這一刀。

  「你敢殺人?」

  小飛俠想不到一個車伕竟有如此殘狠的心腸。

  冷笑一聲,那車伕道:「連他****『猛獅』齊鐵山的紅貨老子都敢搶了,殺人又算什麼?」

  小飛俠不只嚇了一跳!

  他望著那形狀怕人的大漢道:「他……他是齊鐵山?」

  那車伕露出凶狠的眼光,道:「好教你做一個明白鬼,不錯,他就是齊鐵山。」

  搖著頭,小飛俠不信道:「『猛獅』齊鐵山是何許人,他怎麼可能讓你任意擺佈?」

  哈哈一笑,車伕道:「齊鐵山又怎麼樣?」

  小飛俠道:「他可是全國一十三省鏢局公推出來『大風會』的會主!」

  「哼!你知道的還不少,不錯,他是『大風會』的會主,可是卻有著外人不得而知的隱疾。」

  小飛俠望了『猛獅』齊鐵山一眼,道:「你是說他有『羊癲瘋』?既是隱疾,你又怎麼知道的?」

  車伕嘿嘿笑道:「問得好,只因為以前我恰好是他鄉下父親的鄰居,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患有『羊癲瘋』,做兒子的豈有沒有之理?」

  好聰明的一個人。

  小飛俠歎道:「那麼你又怎麼得知他身上帶有紅貨呢?又為什麼等到了現在才動手?」

  車伕賊笑著道:「什麼叫天意?齊鐵山好死不死坐了我的車,注定我要發財,這就是天意。所謂人要走運,真的是連門板都擋不住。」

  「怎麼說?」

  「你想齊鐵山一向是前呼後擁的一幫之主,為什麼會一個人搭車趕路?當然是他身上帶了別人托鏢的紅貨,他這麼做雖然可掩人耳目,嘿嘿,卻不幸碰上了我。」

  這車伕眉飛色舞地愈說愈來勁。

  他彷彿要在小飛俠面前表現自己的聰明。

  「因此這一路來,我就不停的祈禱老天爺,希望能讓他發病一次,那麼我就有了發財的機會,沒想到終於給我盼著了,『猛獅』固然可怕,但一頭病獅連動都動不了,就只有任人宰割了。」

  小飛俠終於明白了整件事情。

  他也不禁為「猛獅」齊鐵山叫屈。

  畢竟像他這樣的一個大人物,若不明不白的栽在這麼一個下九流的毛賊手上,就算死了,他恐怕也難以閉上眼睛。

  歎了一口氣!他不禁也為自己的運氣嗟歎!

  什麼人的車不好搭,偏偏坐上這輛車。什麼時候身上的功夫不好消失,又偏偏在這種要命的時候碰上這檔子事。

  苦笑著,小飛俠心想:若在平時自己兩手伸在褲襠裡,就憑兩支腳就能把這不開眼的混蛋給踢到十八層地獄裡。

  然而現在他不但手無縛雞之力,人家還有一把明晃晃的利刀。

  這種局面,他想都不敢想了。

  「小******。你全搞清楚了?」

  車伕口沫橫飛說完後,就陰笑著瞪著小飛俠。

  小飛俠道:「搞清楚了。」

  「了」字還在口中打轉,小飛俠已經從座位出彈起。他在對方毫無防備下,一頭拱了過去。

  車廂甚窄,而且亦不容易閃躲。

  那車伕想都想不到小飛俠這個瘟生,居然會有困獸之鬥的舉動。他一個沒留神,已讓小飛俠撞倒。

  衝了過去,小飛俠騎在對方的身上,他拚命地掄起拳頭猛干。

  可是他實在太沒力了。

  那車伕一個翻身已反過來把小飛俠壓在下面。

  他嘿嘿笑道:「就憑你那兩下子,回去給你娘捶背還差不多,你去死吧!」

  手中單刀一舞,車伕陰狠地把刀刃對準小飛俠的腦袋劈了下去。

  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小飛俠突地伸出雙手,緊緊的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於是雙方在一陣較力後,那把刀距離小飛俠的面門已愈來愈近。

  冷汗已流了出來。

  小飛俠望著刀尖,就彷彿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他擠了命抵擋著。

  然而他知道他已經力盡,要也抵擋不了幾次眨眼的時間。

  小飛俠閉上了眼。

  他實在有太多的不甘心。

  不甘心方獲得的親情,還沒來得及享受天倫就死。

  不甘心對薔薇的諾言半點也沒兌現就死。

  不甘心壯志未酬,沒殺了張百萬與虎爺就死。

  他更不甘今默默本聞地死在這個讓人噁心的人手中。

  他力盡之後鬆了手。

  只當是死之前的一刻全是這般的寂靜漫長。

  在錯怔一會後,他睜開了眼睛。他看到那車伕騎坐在自己身上,姿勢雖然沒變,但是他的表情卻變了。

  小飛俠看多了死人,也做多了把活人變成死人的事;他只一眼就明白,一個活人是不可能有這車伕臉上現在的表情。

  他倏地一推,那車伕的身體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一翻身,小飛俠爬了起來。

  當他看到「猛獅」齊鐵山手裡正拿著車伕的刀,含著微笑望著自己時,他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你還好吧?」

  「猛獅」齊鐵山除了衣服領子上有著唾沫的痕跡外,一點也看不出來剛剛那種發病的樣子。

  小飛俠苦笑道:「還……還好,若不是你及時好了過來,我恐怕就不好了。」

  哈哈一笑,「猛獅」齊鐵山道:「若不是你膽識過人,以一個文弱身體去拚命抵擋,給了我時間,恐怕我們兩人現在都跟他—樣,連氣也沒有了。」

  小飛俠覺得這個人還挺有親和力的。

  他扯了扯身上衣服的皺擺。

  小飛俠道:「狗急跳牆,人急拚命;我總不能束手讓人宰割吧!」

  「猛獅」齊鐵山把車伕的屍體抱了出去。

  小飛俠看到他走到路旁樹林裡,知道他是去掩埋,心中更是對這個人生出好感。

  憑良心說,他自己知道自己度量還沒大到這種程度。

  以他的個性,那車伕死了本是應該,屍體更應該拿去餵狗都不為過。

  「猛獅」齊鐵山很快的就從樹林裡回來。

  他跳上車轅,拉起絹繩,呦喝一聲便駕著車朝前行去。

  他一面駕車,一面回頭道:「小伙子,你是幹那行的?準備往哪去呀?」

  想起「大風會」裡的一些人,小飛俠不得不隱瞞身份。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8:43

  其實以他現在這種樣子,別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他是「血輪迴」,一個令人聽到名字就不由發抖的殺手。

  「我叫小飛俠,一個……一個江湖小角色,混混的小角色。」

  「猛獅」齊鐵山笑道:「好一個小飛俠,名字是挺別緻的,人也有著那麼幾分機伶,可是你那鬼打架的本領,簡直連『花拳繡腿』都稱不上,我真懷疑你拿什麼跑江湖,又憑什麼混世面?」

  小飛俠由車廂爬到了車轅。

  他坐在「猛獅」齊鐵山身旁道:「我準備到杭州,雖然我沒什麼本事,但天性就是喜歡學學江湖人的豪邁之慨、爽朗之風。」

  「你知道我是誰嗎?」

  「猛獅」齊鐵山還真把小飛快當成了一個混混,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個長輩對小輩的口吻。

  小飛俠也能裝。

  他故意誇張的道:「當然知道,剛才聽那痞子說你是『猛獅』齊鐵山,『大風會』坐第一把交椅的大當家。在江湖中跑過兩天的人,若說不知道皇帝姓姓什麼,我會相信,要不知道你大名的,就是把我殺了,我也不會相信。」

  干穿萬穿,馬屁不穿。

  「猛獅」齊鐵山縱然是一方霸主,這時候卻也頗為受用。

  他顯得有點暈陶道:「老弟,你還真會說話。呵呵!我看你的江湖,就憑這張嘴就有得混了。」

  由小伙子變成老弟。

  雖是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學問可大著呢!

  畢竟在這世上能讓「猛獅」齊鐵山叫「老弟」的人不是沒有。

  但是像小飛俠現在這種身份的人,要「猛獅」齊鐵山稱他「老弟」,傳了開來也足以轟動江湖,鐵定是大新聞一件。

  小飛俠笑在心裡!

  他摸摸鼻子道:「齊大當家的,你這番獨自一人上路,是否真的如那痞子所說,身上帶了票紅貨,掩人耳自?」

  「猛獅」齊鐵山道:「怎麼?你信他的?還是準備也來個謀財害命?」

  連連搖手,小飛俠道:「我哪有這個膽?我只是好奇罷了。」

  齊鐵山笑了笑道:「那個傢伙還真是倒霉,財迷心竅,異想天開,什麼都自以為是,結果白白送了性命。」

  小飛俠一怔道:「難道他弄錯了?」

  「老弟,我可是「大風會」的瓢把子,這走鏢保貨的事,我早八百年就不幹了。」

  「那……那麼你那包袱裡是……」

  「幾件換洗的衣服,一些碎銀,一點隨身的物件而已。」

  小飛俠真的為那車伕喊冤了。

  一個人若連狀況都沒弄清楚,就糊里糊塗的跑到閻王爺那應卯,真不敢想像閻王爺會不會把那傢伙一腳踢到陰溝裡去。

  「那麼你風塵僕僕的又為了什麼?」

  「猛獅」齊鐵山環眼閃出精光,他淡淡道:「你可聽說楚烈這個名字?」

  差點從車轅上摔了下來。

  小飛俠結舌道:「聽……聽過,好像是什麼御前侍衛,奉了密旨在江湖上查探民風、民隱、民情的一個人物。」

  「我才不管他什麼御前侍衛不御前侍衛的。」齊鐵山突然口氣一變道:「怎麼?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就可以為所欲為、草菅人命,置我們這些跑江湖的苦哈哈於死地?」

  心中一跳,小飛俠道:「他……他開罪了大當家?」

  齊鐵山冷哼一聲道:「他挑了我青州『龍虎鏢局』,殺了二人,又幹掉了幾名我派去查事的外場巡堂。」

  「有這種事?會不會貴會裡被殺的人本來就是不肖之徒?我聽說這楚烈一向秉公辦事,風評極佳呢!」

  小飛俠能不幫自己大哥說話?

  齊鐵山望了他一眼,狠狠一鞭子抽在馬臀上。

  他緩緩道:「不錯,他是個正直之人,我也聽說了。然而他既然隱身江湖,就該一切依江湖規矩行事。我『大風會』裡的人無論犯了什麼案子,他都應該知會我這當家的一聲才對。這可好,他事前沒通知,事後屁也沒一個,顯然沒把我看在眼裡,存心讓江湖朋友看我的笑話。你說,換成你是我,這口鳥氣是咽不嚥得下?」

  老哥呀,看來你又多了一號可怕的敵人了。

  小飛俠心裡哺咕著,嘴上卻不得不順著對方。

  「嚥不下,當然嚥不下。可是……說不定那楚烈身負重任,忘了這個規矩也說不定,更何況他生長在官家,這些江湖規矩他本不懂也有可能。」

  一瞪眼,齊鐵山道:「總不成我就沒有反應任人恥笑吧?」

  「那當然不成,不過事情總有個解決之道,更何況民不與官鬥,大當家的可得三思三思啊!」

  冷笑一聲,齊鐵山道:「事情都發生了,我還三思個屁。我這次獨自一人出來,就是要找到他,準備與他『標一標』,我就不信對一個豁了出去的人,誰還理什麼民不與官鬥。」

  小飛俠知道想要一下子扭轉一個人的觀念,是件十分困難的事。

  他不再贅言,轉變話題道:「大當家的可有他的消息,準備上哪兒找他?」

  齊鐵山發了一頓牢騷,氣顯然順了許多。

  他緩緩道:「有消息說他在岳陽,又有消息說他為了『財神』張百萬謀反的事,已順江而下,我此番沿江打聽,也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其實哪碰上了哪算,找一個人有時候也不是簡單的事。」

  從對方的口氣中,小飛俠發現齊鐵山要找楚烈是三分無奈,七分被迫的。

  在他想要化解這一段恩怨並不是件困難的事。

  只要有一方態度和緩,採取一下低姿態,應該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佛爭一柱香,人爭一口氣。

  一個人,尤其是一個江湖人,他們之所以會做出許多難以理解、不可思議的事情,往往就是為了一口氣。

  怨氣、怒氣、不平之氣,不管什麼氣,只要氣不順,紛爭就永遠不斷。

  縱然是同一個方向。

  縱然小飛俠對「猛獅」齊鐵山,有著說不出來的好感。

  但是到了市集,他還是不得不與對方分手。

  沒別的原因。

  只為了小飛俠身負要事,更明白和齊鐵山在一起早晚會暴露了身份。

  所以在依依不捨裡,小飛俠差些沒把對方氣炸,買了一匹快馬,就揮鞭急馳而去。

  眼中兩旁景物飛逝。

  耳裡風聲不斷。

  騎在馬上的小飛俠己化妝成另一個年輕人。

  他最討厭易容,更討厭戴著面具對人。

  然而他現在不得不這麼做。

  因為他已失去他賴以生存在江湖中的武功。

  尤其在他的仇人比朋友多的情況下,他可不敢再如以前那樣「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地南征北伐。

  正午——

  路旁一家野店。

  野店裡四張桌子,兩張桌子坐的有人。

  靠門邊坐的是一個村夫打扮的中年人,穿著短衫、短褲,腳登草鞋,脖子後頭掛著頂斗笠。

  另外兩支竹簍子,上面蓋著蓋子,一根扁擔就放在他的腳旁邊。

  而靠裡擺著酒缸子的一張桌子,一個中年人正低頭吃著一碗麵。

  從他身旁的貨架子看來,他是一個在各處村落裡搖著撥浪鼓,賣些胭脂女紅的貨鼓郎。

  掌櫃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

  顯然只有兩個客人,他該做的事已做完,正靠在椅子上打盹。

  小飛俠來往過這條路上好幾回。所以他很清楚這家野店,更懷念掌櫃的特製風雞及臘味山羌。

  因此他故意錯過市集裡的飯館,為的就是趕快來這裡再品嚐令人垂涎的美味。

  大老遠的就看到這家野店的酒招。

  小飛俠策馬加鞭,眨眼的工夫已來到門口。

  他拋鐙下馬,一面扭動著僵硬的脖子,一面迫不及待地進了店。

  沒理會村夫和貨鼓郎的異樣眼光,小飛俠一直來到掌櫃的面前。

  「掌櫃的,醒醒,醒醒!客人上門嘍!」

  小飛俠心情愉快地搖著低著頭打盹的掌櫃。

  當他看清揉著睡眼惺忪醒來的掌櫃後,他有些訝異。

  「客官,您……您要點什麼?」

  「一份風雞,半支山羌,四兩小麥酒,還有一碗大瀘面。」

  點完了要的東西,小飛俠盯著掌櫃的猛瞧。

  直瞧得掌櫃的瞪起眼睛,他才笑道:「這家店的原來老闆呢?」

  「原來的老闆?」怔了一下,掌櫃的連忙道:「噢!他進城裡了,有個孝順兒子享清福去嘍。」

  「哦」了一聲,小飛俠便走到一張空桌前坐下。

  從他微蹙著眉頭看來,他顯然心中有著什麼難以解開的心結。

  這個時候野店外面又進來了一個老太婆。

  這老太婆一頭白髮,滿臉皺紋,拘僂著腰,手裡抱著一個布包包。

  瞧她小心謹慎的模樣,就好像那布包包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生怕人家搶似的,連落了座都還捨不得把它放下。

  小飛俠一直為著一件事擔心著。

  可是當這老太婆進門以後,他微理的眉頭已鬆了開。同時臉上淡淡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居然吹起了口哨。

  老太婆彷彿也感染到小飛俠輕鬆愉快的口哨聲,她咧著嘴對他笑了笑。

  好一口白牙。

  年紀這麼大的人,還有這麼整齊的一口白牙,還真是少見。

  酒菜來了。

  小飛俠卻連筷也沒動一下。

  掌櫃的有點奇怪。

  他等了一會,從櫃台裡走了出來。一直走到小飛俠面前,停了下來道:「客官,你怎麼不吃呢?這些全是你要的啊!」

  笑了笑,小飛俠指了指對面的凳子道:「坐,咱們聊聊。」

  掌櫃的搖著頭道:「我……我有事,你有什麼話就說好,是不是這些不合你的口味?要不要我再去弄幾道滷味過來?」

  伸出食指搖著,小飛俠道:「別麻煩了,無論你換什麼來,我也不敢動筷子。」

  臉色一變,掌櫃的道:「你……你這是什麼話?」

  「唐伯虎的古畫(話)!」

  小飛俠冷哼一聲,接著道:「你自己說,你的東西能吃嗎?」

  掌櫃的後退二步,道:「什麼……什麼意思?」

  「這些東西裡加了一些不該加的東西,只怕我若吃了,就走不出這個門了。

  「你是說我這是黑店?是說我下了藥?」

  掌櫃的驀然吼了起來,一付無辜狀。

  「是不是黑店,我就不得而知,不過這東西裡確實下了藥倒是不假。」

  「你……你血口噴人!」

  掌櫃的一直退到櫃台邊,道:「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最好的證據就是你把這些東西吃了。」

  掌櫃的突然笑了起來!

  他笑了一陣,臉上立刻換上一付狠毒之色。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小飛俠!」

  小飛俠不答反問道:「你又怎麼能知道我會打這兒過?又怎麼知道我就是小飛俠?」

  從櫃台邊抽出了一把刀,掌櫃的道:「自從你從『翻天蛟』賀敖海的手裡脫逃後,旱路就此一條南下,至於怎麼會看出你來,那更是一點學問也沒有,因為你的化妝術實在太爛,另外你身上的衣服雖然換了,可是腳上的鞋子卻沒換,還沾著船艙裡的一些黑桐油。」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小飛俠對別人說他化妝術太爛,他沒有意見。

  但是從沒換鞋子而讓人發現破綻,他可就連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了。

  其實他沒有想到這點。

  只是新鞋絕對沒有舊鞋穿得舒服和合腳,所以他認為這種小地方應該不會出問題才對,沒想到敵人竟然如此可怕。

  可怕到連這麼細小的微節都能注意到,使得小飛俠不得不重新打量這個掌櫃的。

  小飛俠望了對方一會,道:「彼此,彼此。我能望穿你,也一點學問都沒有。只不過恰好我知道這以前的老闆根本沒結婚,是個老光棍,他那孝順的兒子難不成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聽完了小飛俠的話,掌櫃的譎笑道:「一個半斤,一個八兩,看來我們只有手底下見真章了。」

  「慢點!」

  小飛俠突然發聲喝止。

  掌櫃的本欲上前,停下腳步疑惑地望著小飛俠。

  「看你不賴,問問你到底是誰?」

  英雄也好,梟雄也罷。

  就是街上的混混癟三也都很在意給人「尊重」的感覺。

  掌櫃的笑道:「承你『血輪迴』看得起,不才之名號與你比起來,恐怕是螢火皓月!」

  「說說何妨?」

  「曲金髮。」

  曲金髮三個字讓小飛俠的確大吃一驚!

  因為在殺手這行裡,「曲金髮」可以說是「亨」字輩的人物。

  只不過在一次暗殺行動中,曲金髮負傷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算算日子少說也有十五、六年之久。

  小飛俠傻了眼。

  他有意無意地瞄了眼鄰桌的老太婆。

  曲金髮的刀已舉了起來。

  小飛俠的腳步卻一直在退。

  「拔你的劍!」曲金髮道。

  同是殺手,曲金髮這麼說也表示了他對小飛俠的「尊重」。

  不得不說實話,小飛俠道:「我不能。」

  「為什麼?」

  「因為我中了毒,手無揮劍之力。」

  曲金髮一怔!

  他想了一想道:「我聽說這種毒的藥效只有三天,你中毒到現在多久了?」

  算了一算,小飛俠道:「剛好第三天。」

  曲金發放下舉起的刀,他道:「好,我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我們就在這等,等你的藥效過去。」

  英雄重英雄!

  一個像曲金髮這樣磊落的殺手,對上小飛俠,是否也可用上「英雄重英雄」這句話?

  小飛俠沒想本來人家準備用毒來對付自己的,到最後竟然會演變成這種局面。

  他還能說什麼?

  除了露出欽佩之意,坐在原位等藥效過了外,他也只有不停地運著氣,期冀著快一點恢復功力。

  突然——

  二道白光分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在毫無微兆下直襲小飛俠。

  心頭大駭!

  小飛俠一抬眼,當他看到那兩道白光竟是兩把薄刀後,他連閃躲的意念都沒了。

  攻擊的人是看來憨厚的村夫,及低頭吃麵的貨鼓郎。

  這種突變完全在瞬息之間發生,他們兩人的動作一致,默契十足。若非經過多年的合作和無數次的排練,是不可能有這樣「完美」的整體行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9:04

第二十一章


  曲金髮的刀,速度之快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離貨鼓郎最近,雖然貨鼓郎先出刀,但曲金髮卻比他先一步到小飛俠的面前。

  他的刀本是用來對付小飛俠的,但此刻卻替小飛俠擋住了貨鼓郎要命的一擊。

  「噹!」

  一聲金鐵交嗚之後,貨鼓郎去勢比來勢更快。他已驟然後退,而一串血珠竟從他的胸前滴落下來。

  曲金髮只有一把刀,他也只能對付一個人。

  因此小飛俠仍舊要死,死在村夫的彎刀下。

  就在小飛俠自忖必死,曲金髮無暇返身搶救的時候,一條長長的絲帶已從老太婆的手中飛出。

  絲帶的速度比曲金髮的刀還快。

  村夫的心裡剛暗自一喜,以為小飛俠必死無疑。

  那根絲帶已捲住了襯夫手中的刀。

  在別人眼睛來不及看清的一剎那,村夫連刀帶人已被絲帶後扯之力帶了回去。

  村夫的臉色剛由竅喜變成了驚恐,他的肚子上已經被老太婆一拳打中。

  雖然老太婆看來是如此的蒼老。

  但她那一拳卻已震破了村夫整個內臟。

  從事發突然到曲金髮揮刀抵擋貨鼓郎,以及老太婆驀然出手,一招置村夫於死,這一切的發生全在須臾之間。

  而在這極短的時間裡,小飛俠卻已從鬼門關前打了兩個轉。

  望著村夫至死也不明白的那張臉,貨鼓郎驚恐地跌坐在椅子裡。

  他語音含混地對著曲金髮道:「你……你這叛徒……」

  曲金髮驚異地對老太婆投過一瞥,然後轉頭對貨鼓郎冷冷道:「你沒資格批評我。」

  貨鼓郎望著前胸不停的湧出鮮血,他開始感覺到一種死亡的恐怖。

  「你……你敢殺我,難……難道不怕『財神』……」

  曲金髮倏地冷笑道:「我只受命於虎爺,『財神』是什麼東西?我敢殺你自然就不會在乎他,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明知道我己答應小飛俠,卻敢擅自動手。」

  貨鼓郎血已流盡,氣已斷了。

  他至死恐怕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擇善固執。

  曲金髮真是一個固執得可怕的人。為了信守自己說的話,他竟然能夠一刀殺了自己的同夥。

  對這種失去常理的舉動,小飛俠真不知該欽佩對方,還是該笑對方癡呆?

  「現在你可以安心地等藥效過去了。」

  曲金髮一點也不像剛才才殺過人的樣子,他又坐回了櫃台邊的椅子裡。

  甚至於他對那個白髮老太婆,也都沒有一丁點的好奇,彷彿他活在這世上,就只為了要殺小飛俠。

  用桌上的茶水,小飛俠拿出一條布帕,把臉上的易容給完全清除。

  在恢復本來面目後,他有一種好輕鬆自在的感覺。

  小飛俠對白髮老太婆笑了笑,道:「你怎麼那麼巧,剛好在這裡出現?」

  白髮者太婆當然就是花揚雪。

  她望了一眼曲金髮,來到小飛俠身旁,道:「我在你之後離開,一路上就聽到『江海盟』與你的事,怕你有什麼閃失,所以就加快腳程,好在及時趕上你,要不然……」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村夫,揚雪繼續道:「要不然躺在那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小飛俠苦笑道:「看樣子我們的行程已曝了光。」

  「只怪你自己心不夠細。」

  望了一眼曲金髮,小飛俠道:「那個人是條好漢,所以和他之間的拚殺,我不希望你插手。」

  花揚雪道:「也是個怪人,若不是這樣,他那能如此悠閒的在那假寐。」

  取得了共識,小飛俠便又開始閉目運氣,只求能早一點把四散的真氣凝聚到一塊,好早早恢復功力。

  日落,黃昏。

  歸巢的鳥兒正吱吱喳喳地在野店的屋頂上叫個不停的時候,小飛俠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他站起身,四肢有力地活動一番,整個人突然變得精神許多。

  曲金髮睜開了眼睛。

  他面無表情地道:「你恢復了功力?」

  小飛俠望了他一眼道:「應該是的,我現在只覺得有能力撕裂一頭獅子。」

  站了起來,曲金髮執起身旁的彎刀道:「我是曲金髮,比一頭獅子還可怕的曲金髮。」

  如有可能,小飛俠是寧願對付十頭獅子,也不願對付一個曲金髮。

  小飛俠不自然地笑道:「是不是現在就開始?」

  曲金髮道:「如果你認為有必要,我還可以等一會兒。」

  搖搖頭,小飛俠道:「早進城,晚進城,都是要進城;放心,我已經沒問題了。」

  彎刀一舞,曲金髮眼睛發亮,他興奮的樣子讓人真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人。

  是人的話,怎能如此嗜血和殺人?

  彎刀霍霍。

  長劍閃閃。

  野店裡迷漫著一股詭譎、恐怖、讓人不寒而慄的死亡氣息。

  黃昏的色彩瑰麗,照在屋子裡反而增加了一些說不出來的奇幻。

  就像一條五彩績紛的毒蛇,它所給人們的感覺。

  事實上這種場面也夠奇特的。

  地上躺著兩個死人,在小飛俠與曲金髮對峙的旁邊,一個老太婆伸直著腰,一點老態龍鐘也沒有地旁觀著。

  整個畫面豈僅是不搭調,簡直是詭異到家了。

  小飛俠盯著曲金髮的眼睛。

  曲金髮則看著小飛俠的雙肩。

  人的意念一產生,眼睛應該是最先有反應的器官。而人若有所行動,那麼他身上第一個動的部位必然是雙肩。

  大地彷彿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聽不到鳥叫,也聽不到風聲,更聽不到落葉聲!

  突然——

  長劍帶起一條匹練,小飛俠已然出手。

  他身影的移動就如一支窺伺獵物許久的豹子,在最恰當,認為最萬無一失的時候,暴起撲噬。

  彎刀的動作絕不比小飛俠的長劍慢。

  幻起一條長虹,曲金髮弓著身體,迅急無比地迎向小飛俠。

  只見雙方甫一接觸,就已移形換位。

  火花一閃之後,才聽到了一聲金鐵交鳴之聲音。雙方停止了動作,又恢復到原先的對峙。

  從兩人臉上的表情看來,他們全都為對方驚人的功力,而暗自心動。

  驟然——

  彎刀又現出一抹閃光,曲金髮這次先出了手。

  小飛俠雙眸一凝,他沒移動身體,只是緊盯著對方高舉過頭的彎刀。一直等到彎刀倏然而落,他才長劍一揮。

  這一揮雖平淡無奇,可是卻整個封閉了彎刀的攻勢。

  曲金髮臉現驚喜,彎刀極速回手,正欲換個角度再行出刀時,小飛俠已暴喝一聲,長劍像根筆直的長槍,直直地捅了出去,對準著曲金髮的胸口。

  急忙凹胸縮腹,曲金髮手上的彎刀從一個很不可思議的角度突然直斬長劍。

  於是又是一溜火花進起。

  長劍與彎刀全都齊中而。

  一個殺手手裡沒有劍。

  另一個殺手手裡沒有刀。

  但是他們仍然是殺手,兩人不用刀、不用劍依然可以殺人的可怕殺手。

  凶險依舊。

  對兩個高手來說,徒手近身的搏擊,有時候反而要來得更為殘酷。

  因為只要一接觸,那麼就會再難分開。

  曲金髮眼中有著冰冷的殺意。

  他開始慢慢地遊走。

  小飛俠鬢角有汗。

  因為他知道徒手相搏,他絕對不是人家的對手。

  武功這玩意並不是力氣,年輕體壯的人一定比年紀大的人要來得有力。

  它是長年經月的累積。

  尤其在內力的修為來說,只有年紀愈大的人內力則是愈為綿長,愈為高強。

  所以小飛俠在甩掉斷劍之後,他就明白他上了當,落入了人家張好的一個網子裡。

  曲金髮掌上的威力果然嚇人。

  在他突然停下腳步,雙掌一合一分、一前一後攻向小飛俠,小飛俠就知道他已輸了,暗咬著牙齒,小飛俠全部的退路已讓對方封死。

  他不能退,亦無從退。

  只能擠盡全身之力,猛地打出兩拳。掌風、掌風甫一接觸,只聽到發出「波」的一聲,空氣中立主必掀起一股看不見的激流。

  那激流震得屋子一陣搖晃,連木架上一些碗盤都摔了下來。

  小飛俠氣血浮動,人已一連五步被震退到屋角。

  曲金髮只退了兩步,退到一支竹簍子邊。

  看到地上小飛俠留下深深的腳印,曲金髮有抹冷酷的笑容道:「看來你還是生嫩了些。」

  這個時候「生嫩」兩個字代表的意義絕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它可以說是「死亡」的代名詞。

  小飛俠嘴角已滲出了血絲,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卻很明白,

  他強壓下去上湧的那口淤血,如果不趕快處理,那麼就算今日能夠不死,一輩子也就要活在沉痾裡了。

  小飛俠不敢說話。

  因為他一開口,滿嘴的鮮血就會噴了出來。

  一旁觀戰的花揚雪急切裡想要上前,小飛俠卻對她搖了搖頭。

  縮回腳步,花揚雪急得如熱鍋中的螞蟻,心裡很想替他接下曲金髮,卻不敢有所行動。

  因為她知道一個像小飛俠這樣的江湖人,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寧願戰死在敵人的腳下,也不願一輩子留下話柄,活得沒有尊嚴的讓人恥笑。

  掌再揚!

  曲金髮的雙掌泛起一片殷紅,再度揚了起來。

  這一擊如果出手,小飛俠除了命喪當場外,恐怕已沒有第二種情況出現了。

  有種毅然赴死的神情出現在小飛俠的臉上,他努力壓制住胸口上湧的氣血。緊緊捏著拳頭,雙目瞪視著對方。

  他有了最壞的打算,卻也準備攻出最後的一擊。

  在場的人想不到,曲金髮更想不到。

  他們全想不到一把軟劍會從曲金髮身後的竹簍子裡刺了出來。

  當曲金髮驀然感到後背一陣刺痛,他已一個踉蹌承受不了地前衝了數步,撞倒在一張桌子前。

  每個人都傻了。

  他們就像看到鬼一樣的望著那支竹簍子。

  軟劍縮了回去。

  竹簍子蓋子一掀,站起了一個身長不及三尺的人。

  這個人有著畸形的身材,是個少見的侏儒。他跨出竹簍子,

  手裡提著和他差不多高的軟劍,臉上有著說不出來的詭異表情。

  他望了一眼小飛俠,然後慢慢走到曲金髮面前。

  「我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你來到我的身旁。」那侏儒盯著一臉痛苦的曲金髮道。

  「你……你是誰?」曲金髮氣若游絲道。

  「一個隱形的殺手。」

  「可……可是我……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我一向是支伏兵,是著暗棋,躲在見不得人的地方。」

  「你……你為什麼要殺我?我……我已快完成……完成任務下……」

  「那是你的事,我只知道誰殺了我弟弟,誰就要償命。」

  「誰?誰是……是你弟弟?」

  曲金髮問完後便驚恐的望向那貨鼓郎,這才發現他們兩人竟然神貌酷似。

  曲金髮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他在一陣抽搐後,身體便寂然不動。

  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是死得多麼無奈,多麼不甘心。

  花揚雪生怕這侏儒會對小飛俠採取不利的行動;

  她不看痕跡地來到小飛俠身旁,雙眼戒慎恐懼地緊盯著對方。

  那侏儒望了花揚雪一眼,說了一句令人意外萬分的話:「你們可以走了。」

  花揚雪有著太多的疑問在心裡。

  她好奇地問:「為什麼?」

  那侏儒來到貨鼓郎的屍體旁,眼中泛著淚光道:「我已報了仇。」

  「難……難道你不是張百萬的人?」

  「我弟弟才是,我只是在意誰殺了他,張百萬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有些明白了。

  不過花揚雪仍不放心道:「那麼這個村夫呢?」

  「他是誰?我不認識。」

  在這世上有些人永遠活在陰暗裡。他們不敢見人,就像這侏儒一樣,離開了貨鼓郎,那他只有一條死路。

  花揚雪扶著小飛俠,還沒走到門口,他們就聽到一聲悶哼!

  迅速的回頭,小飛俠和花揚雪全呆住了。

  只見那侏儒用自己手中的劍刺穿了自己的肚子。

  他緩緩地倒在貨鼓郎的身旁。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39:32

  臉上竟然浮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彷彿他已找到了失落的東西,也彷彿一個流浪漢在飄蕩多年後回到愛人的懷抱裡一樣。

  花揚雪懂得醫理。

  她身上也帶著有一些傷藥。

  小飛俠吃了她的傷藥後,已經覺得好了許多。在一陣嗆咳之後,終於吐出了胸中一口積血。

  「嗯,這淤血吐了出來,你的內傷可以說已好了大半。」

  淒然一笑,小飛俠道:「好在有你這女神醫在旁,要不然我就慘了。」

  花揚雪道:「你也實在太令人氣憤了,明知道不是曲金髮的對手,為什麼還要答應他拚鬥?」

  小飛俠歎了一聲道:「你不明白一個殺手的心理,當他們遇上這種事的時候,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一瞪眼,花揚雪道:「你已不是殺手。」

  「就算一個江湖人,稍稍有一點骨氣也就不能逃避,更何況曲金髮連貨鼓郎都能殺,只為了不願見我毫無抵抗的任人宰割。」

  想想也是,花揚雪也就不再數落小飛俠。

  「一個人的生死真的有命。」

  見小飛俠如此感歎,花揚雪不覺問道:「怎麼說?」

  小飛俠道:「想想剛才,如果沒有你與曲金髮,我早已死了,如果沒有貨鼓郎的死,我也死了,死在曲金髮的手裡,一切都是命裡注定,如果貨鼓郎不是離曲金髮較近,那麼他一定會死在你的手中,那麼最後死在侏儒劍下的人,恐怕就不是曲金髮,而是你了。」

  花揚雪不禁一個寒顫。

  她想到那侏儒詭異、恐怖、讓人作夢也想不到的一劍,心裡猶有餘悸。

  也的確,換做任何人都躲不開那一劍,因為誰能想得到竹簍子裡竟然藏著人?

  最可怕的還是那侏儒眼見自己的弟弟死了,竟然能如此沉得住氣,依舊躲在裡面,直等到那一擊即中的時刻。

  世上竟有這種忍人,再想到他臨死前自己刺穿自己的肚子,

  花揚雪又是一顫,不禁覺得小飛俠所說:「生死有命」,還真是一點不假。

  身上帶著內傷,實在不宜急著趕路。

  小飛俠拗不過花揚雪的關心,他們選了一家客棧,已經整整住了兩天。

  第三天的中午,小飛俠與花揚雪剛在飯館裡吃完飯,預備回到客棧休息,小飛俠就看到對面來了一個手提包袱的威猛大漢。

  他想回頭,威猛大漢卻已大叫著快步來到他的面前。

  「老弟,才分開沒幾天,想不到我們又碰了頭,世界真是小啊!」

  「猛獅」齊鐵山這一巨掌拍在小飛俠的肩上,差點沒要了他半條命。

  一陣嗆咳,小飛俠掙紅著臉苦道:「真……真是冤……不,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呢。」

  齊鐵山哈哈一笑道:「這一次咱們可得好好聚聚,你事情辦完了吧?」

  「這位是……」花揚雪一旁忍不住問。

  「噢,我新認識的朋友,齊鐵山。」

  花揚雪嚇了一跳。

  她當然知道齊鐵山是誰!

  但是礙於臉上的易容,她也只能壓著嗓子點點頭道:「嗯,好,好!你好,你好。」

  齊鐵山一怔!

  他不覺望著這個老態龍鐘的白髮婆婆道:「這位怎麼稱呼?」

  小飛俠還沒開口,花揚雪已搶著道:「我老太婆是……是這小子的奶奶。」

  小飛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只能點頭道:「她……她是我奶奶。」

  齊鐵山一方大豪,一來小飛俠救過他的命,二來他也不是沒禮數的人。他一聽,便恭恭敬敬地對花揚雪彎下腰。

  他口裡連道:「奶奶您好!」

  花揚雪堂而皇之地受了一禮,她隨口道:「咱們就住在前面的客棧,齊朋友要不要過去坐坐啊?」

  小飛俠連連使著眼色,可是已經來不及。

  只聽齊鐵山道:「好啊!正是求之不得。」

  小飛俠翻著眼睛,氣花揚雪一點默契也沒有,只能應和道:「大當家的肯嘗臉,我們才是感到無上光榮呢。」

  既然演戲,就得演逼真些。

  花揚雪故意道:「大當家的?什麼大當家的?這位齊朋友是幹什麼的?是……是不是佔山為王的山大王?」

  小飛俠明知對方是在演戲,也道:「奶……奶奶,你誤會了,這人是全國一十三省的鏢局的總頭,大當家的是一種尊稱,你想到那去了。」

  噢了一聲,花揚雪點頭道:「難怪,難怪!我說呢,這人一臉正氣,怎麼樣也不像是山大王啊!」

  「猛獅」齊鐵山讓這兩人給弄得啼笑皆非。

  他陪著小飛俠與花揚雪來到客棧後,立刻要店家在小飛俠的隔壁另開了一個房間。

  小飛俠看在眼裡,苦在心裡。

  好不好說,更無法拒絕。

  他只能心中暗道:「嫂子啊!嫂子,你若是知道人家是來對付大哥的,你恐怕只有跳腳的份了。

  被齊鐵山拉著鬼扯了一個下午,一直到快吃晚飯的時候,小飛俠才有機會在花揚雪的房裡和她說出了實倩。花揚雪聽完小飛俠的話後,久久不發一語。

  小飛俠喪著臉道:「這下子你可引狼入室了吧!」

  花揚雪突然笑道:「什麼狼?只要不是頭『色狼』就沒關係。」

  想不到人家還有心情說笑:

  小飛俠埋怨道:「你這德性沒人會對你產生興趣的,倒是快快想想辦法啊!」

  花揚雪白了他一眼。

  「他和你大哥之間的梁子,恐怕還得從你這邊來化解。」

  「我?這老小子若發現我是存心欺騙他,隱瞞了身份,恐怕第一個就饒不了我。」

  「那怎麼會?你不是救了他一命嗎?」

  「話是不錯,但像他這樣有身份、有地位的江湖霸主,一生最恨的必然是別人對他不實,再加上我又是大哥的親弟弟,惱羞成怒之下,他恐怕也不會顧念情誼的。」

  「你想得太遠了。」花揚雪道:「這個人雖然叫『猛獅』,但卻是一個血性中人,更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只要你與他建立起良好的友誼,在節骨眼上動之以情,曉之以義,夾磨、夾磨他,很可能一段仇怨就能化解掉。」

  「你是說咱們和他攪合在一起?」

  「不是咱們,是你。」

  小飛俠愁眉道:「那你呢?」

  花揚雪道:「我明天一早就先走,你的傷還得多休養幾天。記住,千萬不能再跟人動手,否則你恐怕永遠也好不了。」

  「血腥江湖,想殺我的人多如過江之紉,我總不能碰上了就等死吧!」

  笑了笑,花揚雪道:「這就是我叫你和『猛獅』齊鐵山攪合在一起的原因,有他這一號超級保鏢在,你還擔心什麼?」

  也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

  小飛俠只得點頭順從花揚雪的話。

  於是第二天隨便找了個托詞,小飛俠送走了花場雪。

  陰天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擺出了棋盤,小飛俠與齊鐵山一人執黑,一人執白,從吃過了晚飯後就一直殺到了三更。

  齊鐵山的棋力不怎麼樣,小飛俠卻比他好上那麼一點。但因為心不在焉,所以小飛俠連連敗北,已經棄子投降「中押敗」了三局。

  隨手拂亂了第四局的盤面,小飛俠打著呵欠道:「不下了,這種一面倒的棋,下起來實在沒意思。」

  齊鐵山或許從來沒盤得這麼痛快。

  他瞪眼道:「再來一盤,老弟,輸人輸錢不輸陣啊!」

  小飛俠站了起來。

  他伸個懶腰道:「大當家的,你勢大氣粗,和你下棋我頗感壓力。」

  皺起眉,齊鐵山疑道:「這和下棋有個屁關係!」

  「怎麼沒關係!」

  「有什麼關係?你倒說個道理來聽。」

  想了一下,小飛俠道:「我若贏了你,怕你一時氣不過會翻臉。」

  「什麼話?你是說我輸不起?我齊鐵山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如此小器?」

  笑了笑,小飛俠道:「下棋和做人是一樣的,大當家的能因一時之氣,千里迢迢的到處追尋楚烈,我怎麼不耽心贏了你棋後,你會不會也翻臉。」

  齊鐵山臉上有點掛不住,道:「你還真會比喻,這種風馬牛不相干的事,你也能扯在一塊。」

  小飛俠搖搖頭道:「不然,由小看大,這不是不可能,我始終認為楚烈的事情理虧在大當家。」

  一拍桌子,齊鐵山臉上變就待發作。

  可是當他看到小飛俠臉上那種不以為然的表情,他也只能把胸中那股不順之氣給按捺下去。

  他悻悻道:「老弟,我真懷疑你他****是不是楚烈那小子派來的說客,怎麼打一開始你就好像站在他那一邊,一直幫著他說話。」

  小飛俠笑道:「我這麼一個江湖小角色,怎麼可能認識那種人?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而已。」

  擺擺手,齊鐵山煩道:「別提那個人了,一提起我就來氣。來,來!我們再殺一盤,你放心,只管拿出你本事,我若輸了翻臉,我就是小狗,怎麼樣?」

  見對方把棋盤清理乾淨,小飛俠搖頭笑道:「好,不過得來點彩頭。」

  「彩頭?什麼彩頭?你小子什麼身家?算了,算了,別加花樣了。」

  「沒彩頭多沒意思,我說的彩頭不是錢財,大當家的想擰了我的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齊鐵山奇怪道。

  想了一想,小飛俠道:「咱們賭一件事,一件對方能力範圍內可以做到的事。」

  齊鐵山的興趣來了。

  他臉上一喜道:「可以,這正合我意。」

  小飛俠一怔!

  齊鐵山卻道:「來,咱們開始,輸了反悔的人神共棄。」

  小飛俠有十足的把握能贏對方。

  可是他卻想要知道對方的心裡所想。

  於是他道:「說說看,若我輸了,大當家的想要我幹什麼?」

  「小事一樁。」

  「什麼小事?大當家的不說,對不起,這彩頭就作罷!」

  「咦?你這個人怎麼如此耍賴?彩頭可是你先提起的,我都不問你,你幹嘛要問我?」

  小飛俠道:「這不一樣,我的要求絕不過份,大當家的只需點個頭就能辦到。」

  「我也一樣,你也只要點個頭喊我一聲師父就可以了。」

  小飛俠笑了!

  敢情這齊鐵山還真看上了自己,欲收自己為徒。

  發現說溜了嘴,齊鐵山只得道:「怎麼樣?我這師父總不會辱沒了你吧!」

  「啊?噢!不會,不會!當然不會……」

  不會才怪!

  小飛俠心想:以我今日的名聲做了你的徒弟,豈不是笑話一樁。

  「我知道你小子放浪不羈,寧願做個江湖混混也不願拜我為師。我這是為你好,人要混,就要混出點名堂,博個聲名;所以你要賭彩頭,我只好拿這套住你了。」

  「好!」小飛俠坐了下來,他信心十足道:「我就與你賭上了。」

  齊鐵山只當是手到擒來的事,他只想趕快贏棋,卻忘了問小飛俠的事情。

  於是在一局快結束時,他傻了眼。

  望著盤面上自己一條黑龍已到了被白棋困死的地步,齊鐵山這才發現小飛俠根本就是「扮豬吃老虎。」

  他拾眼道:「小子,你使詐!」

  小飛俠笑道:「賭輸,賭贏,不賭賴!我什麼地方使詐了?」

  「你……你隱藏實力。」

  「事關我的自由之身,我怎能不小心對奕?大當家的,你是驕兵必敗呢。」

  頹然一歎,齊鐵山拂亂棋盤道:「說吧,你要我辦什麼事?」

  齊鐵山就如死了兒子般地難受。

  小飛俠笑道:「先欠著,我一時也想不出。」

  齊鐵山古怪地望著小飛俠,喃喃地道:「你總不會要我做你徒弟吧!」

  小飛俠站了起來,笑容可掬道:「沒那麼嚴重,其實我們這般稱呼豈不很好,能讓你喊一聲老弟,走在外面我倒覺得比做你徒弟神氣得多。」

  齊鐵山真的不明白這個傢伙到底在搞什麼鬼?他隱隱覺得小飛俠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個人,可是又說不出來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40:16

第二十二章


  一張短箋——

  風雨江湖險中行,

  危機處處總常在;

  欲知江山萬里飄,

  紅樓一晤解煩憂。

  沒有上款,也沒有署名。

  小飛俠望著這份短箋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短箋是由店小二交來的,問了半天只探聽出送信的人是個毛頭孩子。

  趁著齊鐵山在睡午覺,小飛俠悄悄出了客棧。來到一間打鐵鋪,小飛俠挑好一把趁手的長劍,隨口問著店家。

  「請問可知『紅樓』在什麼地方?」

  店家是個老頭,他斜晚了小飛俠一眼,道:「像你這種年齡的男人,是不需要去那種地方的。」

  小飛俠奇怪道:「為什麼?」

  「因為那種地方是我們去的地方。」

  更迷糊了!

  小飛俠皺著眉道:「你就直說吧,什麼道理我不需要去,而你們卻可以去?」

  老頭道:「你們這種年輕人要追什麼樣的女人會追不到?而我們這種老人想要女人就只有花錢了。」

  「你是說『紅樓』是個妓院?」

  「不是妓院,不過卻比妓院更出名,想要進去的人並不是光有銀子就行,還得人品、學識、或者武功出眾的人才行。」

  「它在什麼地方?」

  「城外蓮花塘畔。」

  思之再三,小飛俠還是決定去一探究竟。

  因為從那短箋裡,他看不出有任何驚兆在裡面。

  另外,人家竟然能把信送到自己手中,就已知道自己行蹤,用不著再費心來佈置這麼一個無聊的陷阱。

  最重要的是小飛俠想知道寫信的人是誰?

  他又如何會知道新近成立的「江山萬里飄」這個組織的事情。

  出了城,走沒多久,一座長滿蓮花的小湖已赫然在目。

  小飛俠繞著連花湖,轉過一座小山丘,就看到一座頗為雅致的小樓矗立在一片楓樹林裡。

  紅牆、紅瓦、紅柱樑。

  整座小樓都是紅色的,也難怪會叫「紅樓」。

  小飛快慢慢地走進楓林,這才發現這「紅樓」遠看不大,近看還真是不小。

  除了主建築是「紅樓」外,其他幾處較矮的屋宇也都是一片紅。

  剛走到「紅樓」門前,一個妙齡少女唇紅齒白,巧笑倩兮地已迎了出來。

  她靈活的大眼,從上到下望個不停。

  最後她圍著小飛俠繞了一圈,再回到前面道:「小飛俠?」

  對這種「丈母娘選女婿」的眼光,實在受不了。

  小飛俠道:「你早已知道,何必再問。」

  女孩笑意更濃了。

  一雙酒窩讓人看得癡迷。

  「隨口問問嘛,又不會少一塊肉。」

  對這種情竇初開的少女,小飛俠可不敢隨便開玩笑。雖然他一直忍不住想說:你看了半天,總該也讓我看看吧?

  這少女彷彿猜到了小飛俠心裡面的話。

  她挺起了胸部,一付你瞧的模樣。

  小飛俠心裡歎了一聲暗道:「誰要說這女還小,我非得挖出他的眼珠子不可。

  看到小飛俠驚異的眼光,那「大」女孩滿意的笑了。

  「我叫圓圓,奉樓主之命帶你進去。」

  「你好,圓圓姑娘。」

  小飛俠招呼一聲,卻再也不敢把眼光停留在人家身上「圓圓」的部份。

  「把劍交給我。」一伸手圓圓道。

  見小飛俠有絲猶豫,圓圓又道:「我們這兒是世上最祥和的地方,刀劍一類的凶器是不可以帶進去的。」

  既來之則安之。

  小飛俠解下了剛買的佩劍,交給了對方。

  圓圓一笑,拿著劍回頭道:「跟我進來。」

  修答數業,百花爭艷。

  小飛俠想不到在這深秋的時刻裡,這個地方居然還有著這許多不該有的花卉。

  穿花圃,過迴廊。

  圓圓帶著小飛俠來到「紅樓」面前,一指道:「你自己上樓。」

  小飛俠想問一些事情,圓圓卻像一支快樂的小鳥蹦跳著飛快地離開。

  懷著一頭霧水,小飛俠隨手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樓下是一座大廳。

  大廳裡擺著兩排椅子,正中央一張大師椅,大師椅後面的牆上橫掛著一幅龍飛鳳舞、鐵劃銀鉤的字貼。

  上面寫著「俠骨柔情」四個字。

  四處壁上亦掛著好幾幅「仕女圖」、「美女嬉戲」、「溪中浣紗」等名家手稿。

  另外幾座樓空壁架,上面擺設的全是些古董、玉器、陶瓷精品。

  暗道一聲:好瑰麗!

  小飛俠就把眼光停留在靠左後方的一座樓梯上。

  他慢慢走了過去,小心地抬步上樓。

  樓梯十六階,階階都是整塊大理石鋪就而成。

  上了樓,入目處是並排的兩間大房。靠右的門沒關,從外面就可看清裡面,是一間雅致的書房。

  靠左的一間,門半虛掩著,看不到裡面,卻聞得到陣陣檀香從裡面飄出。

  小飛俠正猶豫著該怎麼辦,房裡已傳出一聲清脆而帶有磁性的聲音。

  「門沒關,自己進來。」

  小飛俠聞言上前,輕輕推開門後就發現這應是一個女人的閨房,隔成了一明一暗兩間房。

  稍一猶豫,他還是跨了進去。

  看不到人,雖然人在裡間。

  「隨便坐,我一會就出來。」

  果不然,聲音從裡間傳了出來。

  小飛俠這才打量著屋中陳設。

  雪白的長毛地毯,鵝黃色的厚厚窗簾。

  沒有桌椅,地毯上放著幾個軟墊。

  一具瑤琴,一爐檀香,兩幅「春耕圖」,幾件精巧的小擺飾。

  整間房子給人一種好溫馨、好舒適的感覺。

  讓人與起長留不歸的衝動。

  裡間的門開了。

  小飛俠只覺得眼睛一亮,一個雙十年華的女人,披散著一頭長髮,身上帶著一股清香裊裊走了出來。

  她美麗卻不妖艷,清新得如一顆荷葉上的晨露。

  她穿著一襲連身的絲質罩袍,蓮步款款間身材若隱若現。雖使人有種眼光不忍距離的誘惑,卻絕對不會生出任何褻瀆的淫意。

  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的臉蛋。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小飛俠連呼吸都快停止了。一直等到那女人來到面前,他才心神一凜,尷尬地笑了笑,以掩窘態。

  「對不起,我剛沐浴出來。怕你久等,衣著隨便未曾梳妝,還請多原諒。」

  那女人先坐了下來,然後抬手對小飛俠道。

  小飛俠順著對方的手勢,找了一個軟墊坐下,他想說什麼,

  可是嘴巴張合了幾下,卻什麼也沒說。

  那女人笑了笑,用手擺掠了一下長髮。

  這一笑,簡直能勾人魂,消人魄。

  小飛俠竟然不敢再望著人家,連忙把眼光望著地上。

  「我叫小柔,張小柔,也有人叫我張媽媽、張姐姐、張阿姨。」

  小飛俠露出疑惑。

  張小柔又笑了!

  她笑著道:「張小柔是我的名字,張阿姨是來這的男人叫的,張媽媽是我這的姑娘,隨著外頭的規矩所稱呼我的,至於張姐姐,則是我的入幕之賓,他們對我的尊稱,例如像你這樣的客人。」

  小飛俠遇過許多的女人,包括年紀大的、年紀輕的;也看過了許多鴇母,包括陰刁的、奸詐的。

  他更見過許多的妓女,包括穿衣服、及不穿衣服的。

  可是面對著張小柔,他實在很難把鴇母、妓女、恩客這些字眼與她連在一起。

  雖然她幹的是那行,說的話也是行話。

  「你想叫我什麼?」

  想也不想一下,小飛俠就脫口回道:「張小柔。」

  露出編貝也似的牙齒一笑!

  張小柔道:「為什麼不叫我張姐姐,我蠻喜歡人家叫我張姐姐的。」

  小飛俠不由自主道:「我喜歡和一個真實的人交往,所以我喜歡你真實的名字。」

  張小柔怔了下,道:「我……我有什麼地方不真實嗎?」

  「有。」

  「你說說看。」

  「因為你還是一個處子之身。」

  張小柔傻住了。

  她咬著唇,想了半晌才道:「我是這裡的鴇母,有許多恩客,我……我對你的話感到好笑。」

  小飛俠緊盯著她道:「鴇母並不是個個都是妓女出身,你有許多恩客,卻不一定你會出賣靈肉,或許只是賣笑不賣身。」

  張小柔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卻道:「說說看,你憑那一點論斷我仍是個處子?」

  小飛俠笑道:「我從小在妓院長大,對女人的研究連女人都自歎弗如。你不妖不媚,雙眉緊密服貼,鼻尖圓挺不凹,臀部豐潤不墜,最重要的你走路雙腿擺動距離一致,不張不撇,這些都是處子的特微。」

  頓了一頓,小飛俠又道:「加上我的直覺及我的嗅覺。」

  張小柔聽得傻掉了。

  她實在不知道還有男人對女人如此的瞭解。

  她怔怔地回道:「直覺我可以接受,但是嗅覺又怎麼說?」

  故意聳動兩下鼻子。

  小飛俠道:「處子身上有種體香,就如小孩子吃奶,遠遠的就聞得出來,他身上有種奶香,這是只可意會,卻無法言傳的。」

  張小柔再也無法假裝了。

  她歎了一聲道:「女人要是碰上了你這個鬼靈精怪。她們一輩子也別想翻身了。」

  笑了笑,小飛俠道:「所以你不妨老實的告訴我,你的事情,包括你找我來的目的。」

  身軀一震,張小柔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突然伸手拉開身上罩袖的活扣,於是罩袍就從她的身上滑落,而一尊完美無瑕的誘人胴體立刻呈現。

  她罩袍裡面竟然什麼也沒穿。

  小飛俠沒有迴避他的眼光。

  他定定地望著張小柔裸露的身體,就像欣賞著一幅名畫,或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一樣。

  他看到的是光滑、潔白、而有彈性的肌膚。

  細緻的頸項,圓潤的肩頭,高聳挺立的胸脯,不堪一握的纖腰,美麗誘人的肚臍,以及平埋得連一份贅肉也沒有小腹。

  再來是弧度完美的臀部;粉光緻緻而又修長均勻的雙腿,簡直就是上帝的傑作,令人無法轉移目光。

  「我……我美吧?」張小柔的聲音裡有著顫抖。

  「美,真的很美。」小飛俠由衷道。

  「你願意接納我嗎?」

  小飛俠歎了一聲道:「我若告訴你我不想,那是騙人的。」

  「那麼你還在等什麼?」

  小飛俠令人意外地道:「我在等你的條件。」

  「什麼……什麼條件?」

  「何必呢?你不是瘋子,更不是花癡,能以一個女人最寶貴的貞操隨便就讓一個男人毀掉,如果沒有條件,鬼才相信。」

  張小柔有種好重好重的挫折感。

  甚至於她開始懷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一個男人。

  如果他是男人,為什麼沒有男人應有的衝動和反應?

  對別的男人來說,她那怕是稍稍把衣袖撩高一點、手臂多裸露一些,她都能讓對方如癡如狂,不克自制。

  為什麼對小飛俠,她已經一絲未縷,都還不能引起他的「性」趣?

  她想不透,真的想不透。

  甚至於她有股衝動,想衝到小飛俠面前,檢查一下他身上是不是少了些什麼。

  「你真的不心動?」

  張小柔不回答小飛俠的話,反而心不死地再問一句。

  小飛俠不能欺騙她,也不能欺騙自己。

  他輕聲道:「我心動,可是不會行動,在得知我想知道的事情以前。」

  張小柔一點輒也沒了。

  她知道若想讓這個男人就範,除非把實情先說了出來。

  她慢慢的彎下身,把滑落在地的罩袍又穿在身上。

  她看到小飛俠眼中內過一絲失望的神色,可是卻沒見他有其他的反應。她只好把繫帶繫好,然後含著淚水緊抿著嘴。

  小飛俠知道他已徹底擊垮了她的信心。

  他也明白這時候不能再給她任何的刺激。

  於是他就這樣靜靜的等著,等著她把心情平靜下來,等著她把紊亂的思緒給清理整齊。

  過了一會,也或許過了很久。

  張小柔終於一揚頭,沒讓一滴眼淚流出來。

  她走到牆壁旁,拉開一個活門,端出來一瓶酒及兩個透明的水晶杯。把酒注入杯子裡,她再回到原來的地方,遞了一杯給小飛俠。

  小飛俠接了過來,卻沒去喝。

  張小柔淒然一笑,先喝了一口自己杯裡的酒。

  她悠悠地道:「你是懷疑我軟的不成來硬的,在酒裡下了使你不可抗拒的藥?」

  小飛俠一仰脖子,立刻喝乾了杯裡的酒。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識趣,那麼除了傷了她的心外,恐怕這一生又要多了一個仇人。

  臉上因為酒意的關係,張小柔益發醉人,也更加嫵媚。

  他慢慢地喝完酒後,已把波濤洶湧的心湖給平靜了下來。

  終於她輕歎了一聲,悠然開口。

  「我是張百萬的女兒,唯一的女兒。」

  小飛俠險些眼珠子掉了出來。

  他張著驚恐的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張小柔。

  「你很意外,也很吃驚是不?」

  只覺得頭皮發麻,小飛俠道:「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因為你沒有理由騙我。」

  張小柔點點頭又道:「我想你已經有點明白我為什麼找你來的原因。」

  搖搖頭,小飛俠老實道:「我不明白,一點也不明白。」

  張小柔苦笑一下道:「我這麼做全是為了他,我阻止不了他,就只好阻止你了。」

  小飛俠愈聽愈糊塗了。

  他不禁問道:「能不能請你從頭細說?」

  張小柔沉默了一會,彷彿在想該怎麼敘述整件事情。

  小飛俠沒敢催她,只能靜靜地望著她。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40:34

  張小柔眼睛看著遠處,道:「我離開他已經整整一年了,離開他的原因是我發現到他有謀反的企圖。而我百般阻撓卻毫無作用。」

  「離開他後,你就開了這間『紅樓』?」

  小飛俠發現還是由自己發問比較容易瞭解事實的真相。

  「不錯,我開『紅樓』一方面有點自暴自棄,一方面也是有點藉著自甘墜落來麻痺自己。」

  「可是你卻仍然潔身自愛。」

  張小柔苦笑著道:「我無法放開自己,最多只能做到陪人飲酒言笑。」

  「對『財神』的一切事情你都很瞭解?」

  點點頭,張小柔道:「我雖然離開了他,他的一舉一動全有人告訴我,所以我知道他和虎爺約賭,也知道他如何計誘你,更知道你又如何揭穿他謀反的事跡。」

  「也知道他和虎爺聯手創立了『江山萬里飄』?」

  「當然,要不然你看字條後怎麼會來?」

  「那麼你說阻止我是什麼意思?」

  張小柔望了他一眼道:「父女依舊是父女,不管做父親的做了什麼?我總是他的女兒,所以我不能看著他走向毀滅,只有從要毀滅他的人下手了。」

  「可是到現在為止,我卻看不出來你有任何要毀滅我的跡象。」

  張小柔道:「我一個女人既不會武,又不會拿刀殺人,我想來想去只有用的身體做武器,用軟性訴求來達到我的目的;我調查過,你雖然是一個殺手,但卻沒有一顆殺手的心。由這點我判斷出你有著很人性的一面,也就是說你很注重情份的關係。」

  沒想到人家把自己摸得這麼透徹。

  小飛俠道:「你說得一點也不錯,所以我才脫離殺手的組織,對虎爺卻也狠不下心來對付他。」

  張小柔道:「所以我認為只要你我有了實質的關係,那麼看在我的倩份上,你一定不會做出令我傷心的事來。而說不定在我的勸告下,你會去影響楚烈,不要對我父親採取任何行動。」

  終於明白了。

  小飛俠歎氣道:「忠有愚忠,孝有愚孝。你的做法完全是愚孝的做法,實在太不值得。——

  望了張小柔一眼,小飛俠繼續道:「你也把我估計錯了,好在我們沒有發生什麼,要不然我這個人恐怕到最後做出來的事,會讓你活活氣死。」

  「怎麼說?」

  小飛俠道:「第一,我是個很大男人主義的人,我認為一個女人應該事事以男人為主。第二,我更是個公私分明的人,該做的事我一定會去做。所以你應該慶幸大錯沒有鑄成。」

  「可……可是你剛才還說你為了私誼,一直對虎爺有著保留。」

  「不錯,但是到了最後,我還是會大義滅親的,那怕是我最親的親人。」

  張小柔發現她真的錯了。

  對這個人的估計與判斷完全錯得離了譜。

  小飛俠悠然道:「在以前我或許是個過了今天就沒有明天的人,始終認為江湖人管的只是江湖事。然而最近我突然明白,明白江湖人不能只管江湖事,國家的富強、社會的安定,是每個人應付起的責任,我不否認是受我大哥楚烈的影響,因此我現在所作所為全是以他為主。」

  張小柔突然道:「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小飛俠露出歉意的表情,歎道:「你真的很美,我敢說沒有一個男人能在你魅力下會不屈服的……」

  「你別安慰我,最起碼你就讓我對自己寒透了心。」

  小飛俠無奈道:「只是你比較不幸,碰到的是我。因為我從小就在女人堆裡打滾,整天接觸的全是男女情慾之事,早已練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

  心裡稍為好過了一點。

  張小柔道:「看來我真的是不幸,賠了夫人又折兵。」

  「沒有,我可是『完璧歸趙』,連一根寒毛也沒動你。」

  張小柔也被逗笑了。

  她嗔道:「可是卻便宜了你那雙賊眼。」

  小飛俠故意唉了一聲,道:「天地良心,我都是懷著一顆『朝聖』的心來看你。其實像你這麼美,連一點瑕疵也沒有的身體,應該多給人看看,免得暴殄天物,辜負了老天爺的一雙巧手。」

  「去你的。」

  張小柔罵了一聲,猛覺自己失言,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小飛俠看呆了。

  他不禁歎道:「歹竹出好笛,這真是讓人想不通啊。」

  臉上一沉,張小柔道:「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小飛俠不忍拒絕。

  雖然他已經猜出了對方要說什麼。

  他輕聲歎道:「在我盡可能的範圍裡面,真要有那麼一天,我會求我大哥放了他一條生路。」

  感動得流下了眼淚,張小柔想不到花了那麼大的心血,甚至不惜犧牲色相,都不能達到目的。

  而在三言兩語裡面,小飛俠就能如此點頭,她怎麼能不激動得流下眼淚?又怎能不對這個人打心眼裡生出愛慕之意?

  蔥爆牛肉絲,

  干扁四季豆,

  暇仁釀豆腐,

  雙冬炒腰花。

  外加豆瓣雪菜一小盅苦瓜排骨湯。

  這些雖然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可是每一樣全都是色香味俱佳。

  只有真正的大行家,才能炒出這樣出色令人垂涎三尺的菜來。

  菜是張小柔親自下廚弄的,也因此愈發讓小飛俠感到一種

  親切、自然、和特殊禮遇的殊榮。

  喝著燙到剛好溫度的酒,吃著從未嘗過的美味茶看,眼裡看到的是曠世絕俗的美女。

  小飛俠只覺得人生除此之外,已別無所求。

  殷殷勸酒,頻頻夾菜。

  張小柔像對一個多年的老友,更像一個癡心的情人,總是未語先笑。

  醉了——

  小飛俠酒沒喝多少,卻醉了。

  醉在張小柔多情的眼波裡,醉在張小柔風情萬種的淺笑中。

  「聽說你有一個要好的女朋友?」

  悚然一驚!

  小飛俠驀然想起一句話: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他的酒意醒了一半,點頭道:「她叫薔薇。」

  「薔薇?」張小柔念了一遍道:「她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

  小飛俠臉上有種驕傲,看得張小柔心裡一痛。

  「她是一個不幸的女人,卻也是一個令人深愛的女人。」

  想起薔薇的嬌靨,小飛俠喃喃道:「她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一張薄薄卻微翹的嘴,還有一顆深愛我的心……」

  突然小飛俠站了起來,一臉歉意道:「我該走了,謝謝你這麼可口的菜,這麼美妙的酒。」

  張小柔心裡一陣悸痛。

  她幽幽道:「你真是一個令人欽佩的男人,我更羨慕薔薇有這麼深情的男人愛著他。」

  思之再三,小飛俠道:「收了它,一個女人,尤其像你這樣的女人,是不應該做這種事的。」

  張小柔歎道:「有用嗎?自此一別何日再見?我……」

  小飛俠接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不是聖人,如果常見面,我會陷入泥沼裡而不能自拔。」

  「你是怕……」

  「我不是怕,而是不能。你懂的。」

  張小柔再也忍不住兩行清淚流了出來。

  她幽歎道:「『恨不相逢未嫁時』,我懂,我好嫉妒你那薔薇。」

  小飛俠忍住想替對方擦眼淚的衝動。

  他別過頭道:「今生休矣,但期來生。」

  來「紅樓」的時候是艷陽高照。

  離開的時候卻是萬籟俱寂。

  小飛俠走在回客棧的路上,心頭泛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如同攪翻了五味瓶一樣。

  他沒想到「財神」張百萬有這樣的一個女兒。

  他更想不到張小柔又是如此的這樣的一個女人。

  低著頭,他慢慢地走著。

  竟然沒注意空曠的長街有一個人遠遠的站在街心。

  當小飛俠看到地上那一條長長人影拖在自己的面前,他嚇了一跳。

  猛抬頭,他就看到一個臉色慘白的中年人,正瞬也不瞬一下地望著自己。

  好熟悉的身影。

  小飛俠有這種感覺,卻肯定自己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他停下腳步。

  也用一雙疑惑的眼睛回瞪著對方。

  那個人從身上拔出了一把刀,刀身映著月光,閃出一片奇異的光華,暗紅中帶著淡綠的光華。

  從人家這種動作裡,就算白癡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飛俠默默的把劍抽出。

  他沒說話,因為他知道說什麼也改變不了這種事實。

  那麼又何必浪費時間,浪費唾液。

  這個人很奇特。

  他的刀法快如閃電,狠如猛獸,但有許多地方卻不是正統的刀法。

  小飛俠一與這人對上,他就有這樣的感覺。

  即使這樣,小飛俠卻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的步眼、身法、和他敏捷的反應。

  小飛俠沉著地應戰。

  然而十招一過,他就有了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每每在可以制敵、創敵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後繼之力就像被人突然斬斷一樣。

  他知道這是體內的內傷還沒痊癒之故。

  於是那人的刀法雖然顯得生澀,可是已漸漸的佔了上風。

  冷汗已流。

  小飛俠拚力地抵抗,但氣勢已衰。

  一個氣勢已衰的人又如何能面對強敵?

  氣血浮動。

  小飛俠已感到再也無法支撐。

  更感到手上的劍有如千百斤那麼重。

  情況很明顯,他知道他再難抵擋三招,三招一過,他鐵定會死在那把刀下。

  一招。

  兩招。

  第三招一過,小飛俠頹然一歎,放下了手裡的長劍。他緊緊地盯著對方那把離自己頭頂不足三寸的刀身。

  然後一會慷慨就義地道:「你可以下手了,王飛。」

  那個人神情巨變,身軀一顫,眼裡有著說不出來的複雜眼波在流轉。

  「你……你知道是我?」

  慘然一笑,小飛俠道:「你的化妝術再好,卻掩飾不了你的身材,更何況你一向用長鞭,所以刀法才如此生硬。雖然剛開始我認不出你來,但時間一久,我已知道你是誰了。」

  王飛雙目有著淚水之光。

  在小飛俠頭頂的那把刀竟也有著輕顫。

  「你……你不問我為什麼要殺你?」

  搖搖頭,小飛俠道:「我和你曾經共過生死,你要殺我,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又何需知道?」

  這是怎麼樣的朋友?

  又是什麼樣的交情?

  王飛絕不是冷血,他終於掉出了眼淚。

  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會掉出眼淚,若非激動到了極點,是不可能發生的。

  「我……我對不起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更不能不殺你……」

  小飛俠點點頭道:「別說了,如果殺了我能解決你心中無法解開的結,那麼你就決一點動手。記住,要俐落點,別讓我有太多的痛苦。」

  王飛手裡的刀落了下去。

  不過是落在地上,而不是落在小飛俠的頭上。

  他突然雙手抱著自己的頭,神情悲傷得仰首望天,大叫道:「天啊!你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小飛俠的心裡也有著悲傷,感同身受道:「朋友,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把你的痛苦說出來,實在沒有辦法的話,我送你一顆頭顱。」

  王飛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悲痛。

  他抓著小飛俠的雙臂,是那麼的用力。

  他瞪著一雙怕人的眼睛道:「他……他們找上了我,給了我一根手指,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小飛俠心裡一陣發麻,他已猜到了。

  「那根手指是我母親,上面……上面還戴著去年我送她的翠玉戒指,他們說……說十天之內沒聽到你死的消息,將要再送我一根……」

  小飛俠整個心已糾在一起。

  他怎麼也想不到世上競有如此狠毒的人,會把一個老得快動不了的人,一根根斬斷他的手指。

  「你說我該怎麼辦?怎麼辦?一個是我的親娘,一個是我的摯友,我能捨棄她?還是殺了你?」

  心在滴血。

  小飛俠知道此刻王飛的心也和自己一樣也在滴血。他輕歎一聲,扶著王飛,兩個人沿著牆邊坐在地上。

  「殺了我能換回你娘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再有第二次行動啊!」

  是的,沒有人能承受這麼殘酷的事情發生。

  除非那個人是個沒心沒肝的逆子。

  想了許久,小飛俠望著已快被逼瘋的王飛道:「如果由你押著我,去交換你母親,我想他們一定會接受。」

  王飛抬起頭,一臉茫然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們要我殺你。」

  「一定行的,我活著在他們手裡,絕對比一個死人對他們有利。」

  「為……為什麼?」

  小飛俠沉思道:「我死了對他們來說,只不過少了一個勁敵。我活著,他們卻可以以我來要挾楚烈,要挾他不再對他們採取行動。」

  望著這個可以犧牲自己而成全朋友的朋友,王飛只覺得自己與他比起來竟是如此的自慚形穢。

  三盞腥紅的燈籠,遠遠望去就像三顆殷紅的赤膽忠心。

  站在城牆邊的王飛,一臉焦急的四處探望。

  「別急,他們總會來的。」小飛俠若無其事道。

  王飛不太敢看對方,虛心道:「可是已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笑了笑,小飛俠很明白對方現在的心情,淡淡道:「老友,我這是自願的,你就別擺出這付熊像成不?」

  明知道人家是故意想把氣氛弄得輕鬆些,王飛也就更感到自己的罪惡感是那麼的深重。

  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接著道:「我真的不知該說什麼。」

  「那就什麼也別說。」

  就在這個時候二條人影已像從地府冒出來一樣,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小飛俠望著這兩人,他倏地一笑道:「久違了,『瀟湘四子』!」

  來的人是「瀟湘四子」裡的老大薛若愚、老二羅奇。

  當他們看清說話的人竟然是小飛俠,他們臉上一變。

  薛若愚立刻轉頭瞪著王飛道:「看來你真的是不想要那老太婆活了。」

  王飛就如被人捋著脖子。

  他語音不清道:「你……你別誤會……」

  小飛俠突然上前一步,道:「一個活的我,對你們來講是比一個死的我有用。」

  「什麼意思?」

  小飛俠淡然道:「我跟你們走,只要你們放了老夫人。」

  薛若愚與羅奇互覷一眼。

  小飛俠卻接著道:「不用懷疑,更何況老夫人還在你們手中,我又怎麼敢使花樣。」

  想了想,薛若愚冷笑道:「你當我們是小孩子?」

  小飛俠皺眉道:「何出此言?」

  「你明知跟我們走後的下場,怎麼可能還這麼做?而且我們也不相信世上會有你這種白癡。」

  「那是因為你們全是一群雜碎。」

  沒理會薛若愚和羅奇的臉上變化,小飛俠繼續道:「對一個雜碎來說,他們當然無法接受別人認為應該做,也必須做的事了。」

  「你的這張嘴看來應該用針縫上。」薛若愚冷哼道:「如果你要跟我們走,最好先有心理準備。」

  一聳肩,小飛俠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會有心理準備的。」

  一轉頭,薛若愚對著王飛道:「王飛,你可以走了,只要我們把你這個講『義氣』的朋友,一送到我們總舵,自然就會放了你的母親。」

  王飛神情一黯。

  他走上前提著小飛俠的手,哽咽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飛俠瀟灑地一笑,道:「朋友,別這個樣子,算命的說我福大命大,可以活到九十九,你就安心等著接老夫人吧!」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41:23

第二十三章


  為了表明自己絕無其他意圖之心,小飛俠沒有拒絕在雙手上拷上了一付特製的手拷。

  三匹馬如飛般的在官道上飛馳,夾在薛若愚與羅奇的中間,

  小飛俠明白人家依舊對著自己存有戒心。

  時已入冬。

  在這種天氣裡策馬急騁,刺骨的寒風迎面而來,那滋味可不見得好受。

  遠遠的在前路上有一個人也騎著一匹馬踽踽獨行。

  在這條人人可走的官道上,有另外的行人本就不足為奇。

  可是小飛俠一看到那碩偉的背影,他就把頭低了下去,一付想躲著人家的模樣。

  因為他己認出了那虎背熊腰的人正是「大風會」的龍頭「猛獅」齊鐵山。

  想必是這齊鐵山在客棧裡不見了小飛俠的蹤跡後,一個人便退了租而獨自上路。

  黃土漫揚。

  這是條黃土路,三匹馬十二支馬蹄當然會揚起漫天的飛沙。

  「猛獅」齊鐵山雖然閃到了路邊,但是仍然讓黃土沾了一身。

  他望著絕塵而去的三騎,在背後忍不住地大吼一聲:「趕著去投胎啊?這麼個騎馬法。」

  他只是順口的一句牢騷而已,其實也沒什麼意思。否則他大可以放開四蹄追上人家理論一番。

  可是他的嗓門獨大,聲音又如悶雷。

  一句一字全聽進了小飛俠的耳裡,小飛俠能聽到,當然薛若愚與羅奇也會聽到。

  於是在後的羅奇手裡緩繩用力的一拉,他的坐騎驀然一聲長嘶,前蹄一揚,已停了下來了。

  薛若愚知道這位拜弟的火爆脾氣。

  他前衝了數步,回轉馬身來到他身旁道:「老二,別鬧事。」

  羅奇望著慢慢接近的齊鐵山,口裡哼道:「你放心,我只是教訓教訓這個口裡生毛的傢伙一下而已,不會有事的。」

  薛若愚還想再勸,「猛獅」齊鐵山已經催騎飛到。

  小飛俠連頭也不敢回。

  他只聽到齊鐵山粗大的嗓門道:「怎麼?你們這樣的騎馬,我說個兩句還犯了死罪不成?瞧你兩個這種張狂的德性。

  羅奇嘿嘿笑道:「顯然你這塊頭挺大的仁兄是不服氣了?」

  齊鐵山也不是好欺之輩。

  他一向就是不惹事,卻不怕事。

  現在見人家已經騎到自己頭上尿尿了,這口氣他又如何嚥得下去?

  他驀然大笑道:「來來來,我知道你的意思,這種事情只有一個解決方法,那就是比比看誰的拳頭硬一些?」

  馬背上一直沒回頭的小飛俠一聽這話,就知道要糟了。在這種節骨眼上,他實在不願節外生枝的事情發生。

  他掉轉馬頭,慢慢上前。

  齊鐵山一見來人竟是小飛俠,他表情一怔,隨之一喜道:「是你?小飛俠?真的是你。」

  小飛俠苦笑道:「當然是我,你好,大當家的。」

  「好個屁!」齊鐵山雙睛一睜道:「等了一宵也不見你小子回來,簡直沒把我給氣炸掉,世上竟有你這種不哼不哈說走就走的人?」

  「對不住,我……我是臨時有事,來不及通知你。」

  望了望薛若愚與羅奇二人一眼,齊鐵山道:「這二個人是?」

  「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

  齊鐵山冷哼道:「老弟,你怎麼會有這麼囂張跋扈的朋友?」

  小飛俠苦在心裡,剛想開口,羅奇一旁亦冷言道:「不敢當,

  瞧閣下這德性,恐怕也好不到那去。」

  齊鐵山本來已忍著火氣,一聽此言,他倏地跳下了馬。

  「下來,今天不管你是誰,我都要教你一些『和氣生財』之道。」

  羅奇緩緩跨下坐騎,他陰惻惻笑道:「正合我意,我也想告訴你塊頭大並嚇不倒人。」

  小飛俠慌了。

  他連忙下馬道:「大當家的,算了,算了……」

  「算了?」

  突然發現到小飛俠手上的手拷,齊鐵山一驚道:「小子,這是怎麼回事?」

  小飛俠傻了眼,他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齊鐵山疑惑道:「他們真是你的朋友?」

  小飛俠無奈的點頭。

  「有用手銬銬著你的朋友?你別逗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傢伙,你也管得太多了。」羅奇一旁道。

  齊鐵山轉過身,他朝著羅奇走了過去。

  小飛俠一攔身,齊鐵山對他瞪眼道:「小子,你最好站到一邊,有什麼我全替你攔下了。」

  「大當家的……」小飛俠叫了一聲,舉起雙手苦笑道:「這與他們無關,是……是我自願的。」不像假話,齊鐵山驚異道:「我不懂,這很好玩?還是你有毛病?」

  實在無法解釋清楚,也無從解釋起。

  小飛俠只能道:「幫個忙,你就別管這檔子事成不?」

  「你當我是朋友?」

  小飛俠歎道:「當然。」

  「那麼我就沒理由不管。」

  話一說完,齊鐵山又對羅奇叱道:「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羅奇抽出了劍。

  他冷冷道:「你何不問問它。」

  幾曾受過這個?

  齊鐵山大喝一聲從身上抽出一條三節鞭就欺身而上。

  於是一場駭人驚俗的廝殺已展了開來。

  「瀟湘四子」固是名動江湖。

  但「猛獅」齊鐵山卻是一方霸主。

  單打獨鬥之下,羅奇已經發覺不是人家的對手。薛若愚眼睛雪亮,他一看苗頭不對,立刻不聲不響地挺劍加入了戰圈。

  齊鐵山大笑一聲道:「聯手出擊了?早該如此了。」

  眼見雙方已打出了真火,到最後一定會弄得不可收拾。小飛俠卻一點辦法也不沒有。急,也只有急在心裡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一匹快馬奔了過來。

  馬上的人正是心裡放不下小飛俠的王飛。

  王飛一下了馬,就猛揮長鞭隔開了雙方的擠鬥。

  齊鐵山是個行家。

  王飛一出鞭,他就在心裡思索著這個人到底是誰?

  終於他想到了,臉上不由一變。

  王飛卻對「瀟湘四子」道:「你們還不快走!」

  羅奇心有不甘,但薛苦愚卻一把拉著他,硬把他推上馬。

  齊鐵山正欲去攔,王飛又是一鞭,阻擋了他的動作。

  此時小飛俠已遠遠傳聲道:「王飛、大當家的,你們可別真幹上了。」

  等到望不見絕塵而去的三騎,齊鐵山冷冷的道:「果然是你…王飛。」

  王飛長年在江湖中闖蕩,他雖沒見過齊鐵山,但從對方的形貌、兵器,再加上小飛俠臨走的一句「大當家」他也想到了面前的人是何許人了。

  他亦現驚容道:「大當家的,冒犯之處實非得已,王飛這裡先給你賠禮了。」

  冷哼一聲,齊鐵山道:「你與小飛俠也是朋友?」

  王飛點頭道:「生死的交往,過命的交情。」

  「這小子還真是有門,居然能交上你這位鼎鼎大名的『獵人』,龍交龍,鳳交鳳,這支耗子造化還真大。」

  伸手不打笑臉人。

  一來身份夠,二來人家立刻賠禮。

  齊鐵山縱有再大的不痛快,也只有暫時壓了下去。

  王飛笑著道:「大當家的為什麼會說小飛俠是支耗子?」

  「他不是耗子是什麼?成天在江湖中鑽來鑽去的,也不知他憑的是什麼?」

  聽不慣別人如此稱呼小飛俠。

  王飛臉上一沉道:「他憑的是手裡的劍,憑的是一腔熱血、一顆忠義之心。雖然他曾有一段黑暗的時光,但那已過去了,現在他不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血輪迴』,閣下苦看不起他,不妨直言,何必在背後如此批評。」

  齊鐵山沒想到一句話會引來對方這一長串的回應。

  他怔了怔!

  突然他瞪起一雙怕人的眼睛,道:「你說誰?你說誰是『血輪迴』?」

  王飛奇怪道:「我還能說誰?你……你會不知道?」

  齊鐵山後退兩步。

  他一驚之後卻倏地一笑道:「好,好,好一個小飛俠,你他****還真會裝,耍得我團團亂轉,弄得我差點硬逼著要收你做徒弟,這……這也太荒唐,太荒唐了……」

  王飛一聽就明白了。

  他不由笑道:「這小子就愛整人,想當初我也被他蒙在鼓裡,到處打聽『血輪迴』的行蹤,卻不知在我身邊的人就是『血輪迴』。」

  收起三節鞭,齊鐵山哈哈笑道:「看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是只傻鳥,原來閣下……」

  本無深仇,又無新怨。

  在笑聲裡齊鐵山與王飛已化解了相見時的不快。他們彼此望著對方,一種英雄惜英雄的心意全寫在臉上。

  於是齊鐵山伸出薄扇般的大手,爽朗笑道:「走,咱們找一個喝酒的地方,你好好把這小子的故事說給我聽。」

  王飛也伸出手掌與對方重重的一擊。

  他點點頭道:「那還有什麼問題,不過這個人的故事真要說,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哩!」

  小酒館——

  小酒館裡的酒當然不會是什麼好酒。

  可是對王飛與齊鐵山來說,他們在意的只是相識時的那份快意,對酒的好壞也就不會放在心上了。

  菜上五味,酒過三巡。

  齊鐵山的臉色卻愈來愈難看。

  口沫橫飛的王飛已看出來對方的不悅。

  他不明白什麼道理,於是只有問道:「大當家的,你……你可是不舒服?」

  齊鐵山鐵青著臉,他的聲音像來自冰窖。

  「你說楚烈是小飛俠的哥哥?」

  「是啊!他們兄弟倆也是經過一番波折,小飛俠在克服了心理的障礙後,才肯相認。」

  「好刁的小子,難怪他在我面前處處替那楚烈說好話,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聽出了不對,王飛謹慎道:「大……大當家的可是和楚烈有什麼過節?」

  齊鐵山哼聲道:「他殺了我兩個人。」

  王飛很清楚這件事。

  他亦冷聲道:「兩個該殺的人。」

  齊鐵山聞言,臉一變道:「你說什麼?」

  王飛怡然不懼道:「閣下是一派的宗師,『大風會』的會主,素有鐵面無私、嚴己律幫的美譽。楚烈替你除了有損你聲名的兩個敗類,你應該感謝他才對,我不知道閣下擺出這付臉譜是什麼意思。」

  齊鐵山一怔!

  他瞪著王飛道:「我的人告訴我,楚烈一味挑釁,以官欺民,根本不把我『大風會』放在眼裡。」

  王飛冷笑道:「那恐怕是你的人欺上瞞下,為了維譽而做出來的糊塗事。」

  「胡說,誰有那個膽子?」

  王飛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閣下敢說貴會上萬的徒眾,個個全像你一樣是個硬梆梆的漢子、是非分得清的明理人?」

  又捧又眨的拿話套住了齊鐵山,王飛的言詞還真是犀利。

  想發作也發作不了。

  齊鐵山強壓下心火,冷哼道:「你既知道整個事實,那麼何不說出來?是非自有公斷,我齊鐵山眼不瞎,耳不聾,心裡更是明白。」

  於是王飛便把整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直聽得齊鐵山臉上神色是青一陣,白一陣,最後竟氣得混身亂顫。

  「所以我想你底下的一定沒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你,『龍虎鏢局』徐天霸的謀財害命,『笑狼』洪濤的淫邪胡為,難道不該殺?」

  一拍桌子,齊鐵山怒道:「好一個『鬼秀才』杜元詩,他竟然敢捏造事實,欺主瞞上的。」

  見對方果然是個不護短的人物,王飛笑道:「大當家的,楚烈是個官場中人,江湖規矩有時難免疏忽,你若為了這而心中猶有不悅看在小飛俠的份上,也不好真與他過不去吧。」

  腦中靈光一閃。

  齊鐵山仔細地回想小飛俠的一切,他終於明白了對方的無奈與苦心。

  他也明白了小飛俠贏了棋卻又沒提出要求,敢情他是有心人,恐怕真到了自己與楚烈相對的一天,他才會提出來。

  齊鐵山長歎一聲,然後道:「你說得可是事實?」

  王飛面有不悅之色道:「我以項上人頭作保。」

  齊鐵山忙道:「言重了,我只是……唉,想不到我真差一點做出糊塗事來。」

  有些時候事實的真相是殘忍的。

  問題在於人們能不能接受,能不能面對。

  齊鐵山是個硬漢,對這件事他當然能接受,也能面對。

  不過他知道如此一來,「大風會」裡恐怕又有許多人要倒大霉了,包括那些在外巡察的巡堂執事。

  「青龍鎮」。

  打一進「青龍鎮」後,小飛俠就發現這鎮上看不到任何婦孺。

  一個沒有婦孺的鎮代表了什麼?

  小飛俠心裡一驚!

  他不禁為「財神」龐大的財力感到悚然。

  因為他居然能買下整個「青龍鎮」,做為他的巢穴,這種財力、勢力、魄力,恐怕古今還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騎在馬上,小飛俠看到許許多多的大漢,每個人都用一種好奇的眼光看著自己。

  他明白他們心裡想的是什麼。

  但是他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

  就算第一個人都當著他的面,罵上一句「白癡」,他也絕不後悔。

  來到鎮裡最後一間佔地極廣的大莊院前,薛若愚與羅奇兩人下了馬。

  知道到了地頭,小飛俠跳下馬後,就看到莊院裡有許多人在構築著工事。從他們的忙碌看來,小飛俠明白對方顯然已經知道這裡早晚會發生一場慘烈的戰鬥。

  小飛俠的手拷已解開。

  當他揉著手腕時,這間屋子外面已傳來一陣桀桀怪笑。

  笑聲未停,他就看到了「財神」張百萬帶著「瀟湘四子」進了來。

  一進屋,張百萬就豎起大拇指,也看不出他臉上到底是真是假,只聽他道:「你真有種,也夠義氣得讓人佩服。」

  小飛俠淡然道:「沒什麼,朋友有難,盡心盡力罷了。」

  「坐、坐!」一指椅子,張百萬禮遇有加道:「多日不見,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小飛俠坐了下來,就像坐在自己家中一樣。

  歪著頭,張百萬研究似的看著小飛俠。

  好半會後,他才道:「告訴我你真的目的。」

  小飛俠怔了一下,道:「還有什麼目的?一人換一人而已,你若還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就立刻放了王飛的母親。」

  張百萬不相信似的,他摸摸自己的臉頰道:「你不是楚烈派來想先探聽消息而施的苦肉計吧?」

  小飛俠冷笑道:「只有你們才會這麼想,你總不會想做那背信棄義的人吧?再說,身入虎穴,就算我別有所圖,在你們這麼多人的監視之下,恐怕也難有作為。」

  「說得一點不錯,你縱有通天的本領,在這裡我真的想不出你還能做什麼。」

  「那麼你什麼時候放人?」

  「人我自然會放,不過要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後。」

  小飛俠怒由心生,瞪目道:「你敢耍我?」

  「別這麼激動,小伙子。」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41:43

  張百萬換了一個坐姿道:「第一,換人這件事從開始就是你一廂情願的說法,我可沒答應你。第二,我現在若放了人,那麼王飛豈不脫掉了頭上的金箍咒,再也沒有顧忌的可以來對付我了。」

  小飛俠心都寒了。」

  他明白自己碰上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無奈道:「有我在你們手上,你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搖搖頭,張百萬道:「那不一樣,你連死都不怕了,我可沒把握控制你。」

  小飛俠忿忿的道:「那麼什麼時候是塵埃落定的時候?」

  張百萬笑了笑道:「這很難說,或許等我們奪了江山之後,也或許等退了你那頑固的哥哥所調集的兵馬之後。總之,這一切全看我,不過你放心,你既然來了,我就不會再動那老太婆一根寒毛。」

  小飛俠傻了眼:

  雖然他早巳心裡有了準備,對方絕不會如此輕易放人。

  可是卻沒想到人家會說得如此絕決。

  唯一令他心慰的卻是不管怎麼說,他們的到來,想是救了王飛之母,雖沒獲得自由之身,卻讓她不會再受皮肉之苦。

  有了這一點也就足夠了。

  張百萬乾笑了兩聲!

  接著他道:「我有一句老話,忍不住要重提。」

  小飛俠搖頭道:「你最好死了心,那是不可能的。」

  「你真是想不開,難道你沒聽說一句話『富貴險中求』嗎?」

  小飛俠道:「一個人吃幾碗飯?做什麼事?老天爺早就注定了,以你的財富,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張百萬笑道:「不,你錯了。人的慾望是永遠不會滿足的。再說,我認為由我來做一國之君,絕對比現在這個昏君要好。」

  一瞪眼,小飛俠道:「你可想過你這是造反?會使得天下引起戰禍,弄得民不聊生、屍流成河?」

  張百萬道:「『舜何人也,禹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沒有陣痛,那來新生?這點道理你會不明白?」

  「你這是歪理。」小飛俠跳了起來道。

  「歪理也是理,就看你從什麼角度去解釋。」

  冷冷一笑,小飛俠道:「要我跟著你們,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殺了我。」

  「殺你?嘿嘿,我或許會。但不是眼前,時間還長,你可以慢慢考慮,等你想通了那時通知我。」

  張百萬站了起來。

  臨出門,他又道:「雖然你現在身上沒有禁制,但我希望你最好不要蠢動,除了這間屋子外,你什麼地方也不能去。」

  三天了。

  三天裡小飛俠就困在這間屋子裡,他所能做的事就是不停的想。

  他想知道外面的事情。

  也想知道張百萬預備把自己如何處理。

  他更想知道王飛的母親藏身何處。

  因為他明白,只要他和王飛的母親能脫離「青龍鎮」,那麼一切都會改觀。

  然而這三天裡,他除了只在第一天見到張百萬之後,只有每天送飯來的一名阿嫂,他連支老鼠也沒看到。

  他試著走出屋外,卻發現只要他一站到門口,就有人從看不見的地方出來,瞪著一雙炯炯的眼睛望著他。

  不管白天或黑夜,那個人彷彿永遠不會睡覺一樣。

  什麼是坐困愁城?

  小飛俠終於明白坐困愁城的滋味還真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忍受得了的事情。

  冬天的夜來得早,天也黑得特別快。

  在第四天的晚上,小飛俠正奇怪為什麼晚飯已經遲了那麼久的時間還沒送來?隨後就看到每餐送飯來的阿嫂手裡提著食盒,在黑夜裡走了過來。

  那阿嫂進了屋子後,把食盒裡的食物一樣樣擺在桌上,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小飛俠有些奇怪?

  因為通常那阿嫂都是放好飯菜以後,都會順便到他的房內整理一下。

  抬起頭,小飛俠好奇地望了她一眼。

  即發現這阿嫂似乎年輕了許多,眼睛也明亮了些。

  小飛俠笑了笑道:「今天你好像有些不同。」

  本以為人家依舊會和平常一樣,一句話也不會回答。

  誰知那阿嫂卻出人意外地開了口。

  「什麼地方不同?」

  笑在心裡。

  小飛俠想到女人還真是「好奇」,這麼一句話就能令從不開口的她開了口。

  這種微妙的心理,他下了決心,以後有機會非得好好研究不可。

  「你似乎年輕了許多。」一面吃著東西,小飛俠一面道。

  那阿嫂怔了一下,臉上卻有著驚容。

  「怎麼?說你年輕也值得你如此驚慌?」

  那阿嫂走到門邊,向外探頭一下,又走了回來。

  正奇怪這個人怎麼會如此神秘之際,小飛俠卻發現一隻在哪兒曾見過的手鐲戴在這阿嫂的手腕上。他苦思了一下。

  突然瞪起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睛望著她。

  笑了笑,那阿嫂道:「別說出來。」

  張小柔?

  小飛俠差一點喊了出來,卻讓一口飯噎在喉嚨裡,險些閉過氣去,他連忙喝了一口水,怔怔地瞪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小飛俠低下頭,怕人發現有什麼不妥道。

  張小柔亦一旁假裝整理桌子。

  「昨天晚上。」

  「你知道我在這裡?」

  一顆晶瑩的淚珠掉在桌面上。

  張小柔歎道:「不為了你,我會來嗎?」

  短短的一句話,小飛俠卻身軀不由一震。

  的確,這雖然是短短的一句話,但它包含的卻是無盡的情意和無悔的感情。

  很想問一句「為什麼」?

  可是小飛俠卻不敢問。

  因為他知道問這句話,等於拿把刀戳在對方的心裡。

  「原來那送飯的阿嫂呢?」

  「在我房裡,她是從小看我長大的奶媽。」

  又是一顆淚珠掉了下來。

  張小柔哽道:「當消息傳到我的耳朵裡,我真的不敢相信世上會有你這樣的人。我開始吃不下睡不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後,我只好來了。」

  「張百萬呢?他沒懷疑?」

  「我爹他高興都來不及,只當我回心轉意,又怎麼會想到其他?」

  歎了一聲,小飛俠道:「你這麼做值……值得嗎?」

  張小柔輕顫一下,噓聲道:「『但期來生』這句話太空洞了,也太虛渺了,我等不及……」

  忍不住輕輕握著那支柔荑。

  小飛俠歎氣道:「你……你讓人心疼。」

  張小柔開始成串的掉下眼淚。

  夠了!

  有這句話,她認為一切都夠了。

  那怕是現在要她去死,她也無怨無悔。

  眼中閃過一絲幽怨後的喜悅。

  「我知道你被困在這裡很難過,告訴我,有沒有什麼麼我可以幫你的?」

  小飛俠有些驚異地望著她。

  「別這麼看我,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從對方的眼裡,小飛俠看到了一種堅毅之色。

  他知道這個女人說得毫無半分勉強。

  他抬眼道:「幫我打聽一個人。」

  「王飛的母親?」

  小飛俠點頭道:「打聽她到底被囚禁在什麼地方?」

  張小柔柔聲道:「我就知道你關心別人比關心自己還來得重要。」

  淒然一笑,小飛俠道:「沒辦法,我被困在這裡全都是因為她。」

  「還有呢?」

  想了一想,小飛俠道:「弄一張這裡的地形圖給我,還有對外面的情勢你瞭解多少?」

  張小柔道:「地圖及囚人的地方明天我再告訴你,至於外面的情勢,聽說楚烈已調集了兩湖的兵力,正準備全力圍剿『青龍鎮』,但因為你的緣故,遲遲不敢發兵。」

  小飛俠神情一變道:「看來我這麼做並不見得對了。」

  「此刻雙方聽說正在談判,談判的結果還不得而知。」

  一頓飯當然不可能吃很久。

  雖然食不知味,可是小飛俠卻一掃三天來的愁悶。畢竟有了張小柔這一助力出現,他心中又燃起了一線希望。

  這一夜他根本沒有睡好。

  腦子裡想的全是張小柔那一雙幽怨的眼神,以及她那無怨無悔的神情。

  他明白要一個男人去拒絕這樣一個可以背叛自己父親的女人,那簡直就是一件最殘忍的事情。

  第二天天還沒亮,小飛俠就已經起床了。

  他開始等著,等著早飯送來。

  然而當他看清送飯來的阿嫂不是張小柔後,他的一顆心就像一下掉到深淵裡一樣,一股寒徹心扉的涼意立刻傳遍全身。

  這阿嫂不再冷漠,也肯開口。

  顯然她已明白這空虛男人在自己小姐心中的份量。

  很小聲的,這阿嫂主動道:「白天人多,化妝也較容易讓人瞧出破綻,小姐說等晚上再來。」

  明知人家說得是理。

  可是小飛俠心中仍有種慼然。

  當他明白這種慼然並不完全是為了他急於知道消息後,他不由得全身一顫,也悚然一驚,他知道他已開始想念著對方。

  換句話說,他已明白這種想念已牽涉到男女之間的感情。

  最擔心也最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小飛俠在心底歎了一聲!

  他想起了薔薇,一種犯了罪的感覺立刻在心中出現。

  他知道這一切已到了不容易收場的地步,可是卻也無法去阻止那阻擋不了的洪流。

  等待是種酷刑。

  那種讓人無所適從的感覺,的確會讓人有種發瘋發狂的衝動。

  在發覺到自己的等待已經完全成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等待時,小飛俠這才明白張小柔已在不知不覺中佔據了他的心房。

  黑夜終於來了。當張小柔提著食盒來到房裡時,小飛俠忐忑一天的心情也終於定了下來了。

  情人的眼睛總是最敏銳的。

  張小柔怔怔地看著小飛俠,她突然心頭一跳。

  因為從小飛俠的眼睛裡,她看到了一種昨天還沒有的東西。

  沒有去掩飾那流露的感情。

  也知道當一切發生時,也根本無從掩飾。

  小飛俠執起張小柔的雙手,發出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歎息。

  「我想你。」

  張小柔軟軟的連站也快站不住了。

  她癡迷地望著小飛俠,一直在咀嚼著那三個字。

  她又流出了眼淚。

  有些不可自白的她哽聲道:「老天爺,我……我不是在作夢吧!」

  小飛俠好想好想把她抱進懷裡。

  然而為了顧及形跡敗露,他只能強壓下那種衝動。

  小飛俠只能歎聲道:「這是真的,我想你,一整夜一整天,我眼前浮現的都是你的影子。」

  慌亂得有點不知所措,張小柔道:「好人,你不可以哄我,因為你知道我經不起哄……」

  老天,這是什麼樣的女人?

  小飛俠心裡歎道:「沒想到她對自己用情之深己到了這種地步。

  突然有種衝動,小飛俠輕聲道:「你到我房裡去。」

  張小柔轉身走進小飛俠的房中,她連步子都有些搖晃。

  小飛俠一閃身也進了房裡,他立刻緊閉門戶,拉下窗簾,接著一個返身把張小柔緊緊地抱在胸前。

  他正欲低頭尋找著對方的雙唇,卻停止了動作。

  張小柔睜開微閉的雙眸,疑惑的望著他。

  一聲苦笑,小飛俠道:「你總不能讓我去吻一個可以做我****人吧!」

  張小柔倏地一笑!

  她連忙用毛巾擦去臉上的妝扮。

  於是一張含羞帶怯的粉靨立刻呈現在小飛俠面前。

  他迫不及待地再重新攬她入懷。張小柔卻主動的掂起腳,兩個人四片唇已緊密地契合在一起。

  一種相思,一種飢渴。

  青春期中的男女總是很容易發生一些他們自己無法把持的事情。

  小飛俠的手已經伸進了張小柔的衣領。

  他瘋狂地吻著,吮著。

  在入手一片滑膩的感覺後,他一顆顆的解開了她的衣鈕。

  張小柔一點抗拒也沒有。

  因為此生她已決定把自己完全的奉獻給這一個人。

  於是她羅衫輕解,一具完美得一點瑕疵也沒有的胴體立刻使得房中燈光一黯。

  雖已見過,仍不由得一歎。

  小飛俠顫抖著雙手,輕柔得像一片羽毛般觸摸著她。

  張小柔倒在床上,她閉上了雙眸,覺得又期待又怕受傷害。

  這是一種愛的刺激。

  更是一種愛的表現。

  一種只有在處子身上才會看到的反應。

  撫過細白的頸項、挺堅的乳峰。

  小飛俠的眼睛裡已經佈滿了血絲,他開始瘋狂地的吸吮,從張小柔的鼻尖、嘴唇、耳垂,一直順著下去……

  而張小柔除了輕聲嚶嚀外,身體更是不停的輕顫。

  由嚶嚀至喘息,由輕顫到扭動。

  她的生命之火已被點燃,她開始緊緊地摟住小飛俠,一種最原始的需求使得她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褪掉了身上的衣服,小飛俠開始愛的行動。

  他要讓張小柔嘗試「禁忌的遊戲」。

  讓張小柔瞭解「生命的真諦」與美妙。

  於是他緩緩的探索、挺進。

  張小柔只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灼燒感覺,從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傳了過來。

  有種要被撕裂的痛楚,使得她夾緊了雙腿。

  小飛俠不由得停下了動作。

  羞澀的一笑,張小柔知道對方的溫柔正是愛的表現。

  她又慢慢的放鬆自己,放鬆雙腿。

  因為她也明白,這是必然的現象,必經的過程。

  陣痛過後的快感很快的就讓張小柔體會到一種擁有的喜悅。

  二十年空虛的生命裡,此刻已被完全填滿。

  她開始充實的享受這種美好的新鮮感覺。

  如騰雲,如駕霧,更像踩在雲端裡。

  小飛俠的每一句愛語,都使得張小柔甜在心裡。

  他的每一個動作更讓她不由得輕顫。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42:05

第二十四章


  也不知過了多久——

  張小柔只感到體內一股滾燙的泉湧,灼得她緊緊咬住身旁的枕頭。

  她悠然一歎之後,睜開了眼睛。

  當看到小飛俠滿臉俱是汗珠,混身已經濕透,她才明白這場戰爭對方付出的除了愛心與體力外,更重要的還要有耐力。

  滿足的一笑,小飛俠俯在她的耳旁輕道:「疼嗎?」

  搖搖頭,張小柔輕輕地用枕巾替他擦去汗水。

  她吐氣如蘭道:「很美。」

  貪婪的吻著她圓潤的耳垂,小飛俠道:「你是我的心肝寶貝。」

  張小柔羞澀的臉上一紅,卻不由自主的泛起甜美的笑容。

  露出一種美好的表情,小飛俠忍不住的又開始低頭吸吮著她潔白的耳根。

  張小柔捨不得,卻又不得不躲了開去。

  她細聲道:「好人,我該走了,要不然會惹人起疑心的。」

  小飛俠悚然一驚,這才從虛渺中回到現實。

  「什……什麼時候了。」他有些慌道。

  伸手點了對方的鼻尖一下,張小柔道:「還說呢?我怎麼知道。」

  連忙起身穿衣,小飛俠望著床上一片殘紅,他又是一顫。

  張小柔卻若無其事地把床單一卷,道:「看什麼?從今後只怕我的眉毛不再緊貼,鼻尖不再圓潤,走路的姿勢也會變得難看了。」

  小飛俠沒有笑,因為他根本笑不出來。

  他輕攬她入懷,激動的道:「不管未來的路是多麼崎嶇、多麼坎坷,答應我,讓我們共同攜手走完它。」

  張小柔滑下兩行眼淚。

  她顫抖道:「除非你捨棄我。」

  「不,我不會,絕不會,那怕是擋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座山,我也會找把斧頭劈開它。」

  張小柔沉醉了。

  她知道抱著自己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說出來的話又是什麼樣的話。

  第二天張小柔再來的時候,帶來了一張詳盡的手畫地圖。

  另外她也帶來了小飛俠最迫切想知道的消息。

  「你能確定她就關在這間石牢裡?」

  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地方,小飛俠興奮的問。

  張小柔柔聲道:「當然,為了這,我還特地去了一趟。」

  「你見到了王老夫人?那兒有沒有守衛?禁衛森不森嚴?」小飛俠慌著道。

  張小柔嗔笑著道:「瞧你緊張的,那地方一個守衛也沒有。王老夫人看來人還好,只是精神有些不濟,我沒說我去看的原因,只閒聊了兩句就離開了。」

  「太好了,顯然他們以為對方只是個老太婆,用不著看守,這樣我的機會就大多了。」

  小飛俠叫道。

  張小柔一聽,嚇了一跳,道:「你……你要去救他?」

  點點頭,小飛俠道:「當然,要不然僵局永遠無法打開。」

  「可……可是你自己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江』啊!」

  「這又得靠你幫忙了。」

  張小柔驚怔道:「我?我怎麼幫你?你又怎麼能出得了這間屋子?」

  小飛俠胸有成竹地道:「狸貓換太子!」

  張小柔一驚,忙道:「不成,不成,我爹會隨時找我的。」

  笑了笑,小飛俠道:「你弄錯了,我不是要你,而是要你奶媽。」

  「你……你是說要李媽?」

  小飛俠定定地望著她,點了點頭。

  張小柔歎道:「我……我不知她肯不肯?」

  小飛俠誠懇道:「除了這個辦法外,沒有第二條路。李媽疼你,只要你好好和她說,我想她會答應的。更何況事情發生後,她可以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再加上你從旁訴說,張百萬總不至於為難她吧!」

  張小柔看著小飛俠,心裡實在不忍拂逆他,只得點頭道:「我……我試著和她說,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愈快愈好,遲則生變,我想就明天晚上。」

  「那……那麼快?」

  「我知道你捨不得我走,我又何嘗捨得?但只要我出去以後,你就沒有必要留在這裡,我們不是很快的又可以見面了嗎?」

  張小柔歎了一聲道:「實在替你擔心,而且你的內傷……」

  小飛俠忙道:「不礙事,這些天在此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早就痊癒了。」

  張小柔沒話說了。

  她知道就算有話,恐怕也聽不進對方的耳朵裡。

  收拾好提盒,她準備離開,小飛俠卻拉住她。

  看到對方眼中的慾火,張小柔心神一顫。

  她輕輕搖頭道:「不成,一來人家……人家還有些不舒服,二來昨天走的時候,外面的守衛一直用一種怪怪的眼光看我,我怕擔擱久了會出事。」

  小飛俠沒轍了。

  他只能萬般無奈地送走了張小柔。

  李媽是個女人,個子自然比小飛俠矮上一截。

  虧得是黑夜,再加上小飛俠特意的把膝蓋彎了彎,所以他穿了李****衣服,才沒露出馬腳。

  不過當他離開這間屋子的時候,卻發現到暗處有人輕聲「唉」了一下,卻不見有人出來盤問。

  他把食盒藏了起來,一路憑著地圖上的指標,再躲過三處明崗、五處暗哨之後,終於來到了這間石牢。

  心裡禁不住地怦然一跳。

  小飛俠輕輕站在牢門外朝裡道:「老太太,老太太!」

  立即的,牢門上的窗口出現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

  她用狐疑的眼睛瞪著小飛俠。

  「王飛是你什麼人?」小飛俠突然問道。

  「我兒子。」

  「你兒子左邊脖子上有顆黑痣?」

  「你弄錯了,他那顆黑痣不在左邊,是在右邊,而且不是長在脖子上,是長在耳朵下面。」

  小飛俠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

  他知道他已完全找對了人。

  牢房外的大鎖對小飛俠來說是一點用也沒有。

  他很輕易的就打開了牢門,道:「我來救你的。」

  王老太太臉上驚容一現,她啞著嗓子道:「是不是飛兒要你來的?」

  小飛俠不敢多做解釋,他只能點頭道:「是的,請你趴在我背上,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巍顫顫的,王老太太便趴在小飛俠的背上。

  當她的手繞過了小飛俠的前胸時,小飛俠便看到她左手的無名指斷了一截,上面還纏著白布。

  他不由得一陣心酸,胸中立即升起一股怒火。

  黑夜裡雖然不便識路,但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易於隱藏形跡。

  小飛俠一路背著王老太太,躲躲閃閃,很快的就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這個巨大的莊院。

  然而當他剛來到街角,正想著要從那條路離開這「青龍鎮」的時候,突然一蓬煙火在空中炸了開來。

  接著他就聽到莊院裡人聲吵雜,陣陣催人心慌的鼓已經響起。

  想都不用想,小飛俠就知道事情已經爆了開來。

  他不敢多做停留,選了一條離自己最近的路,即邁開大步一路狂奔而去。

  「什麼人?站住!」

  黑暗裡二條人影一閃,攔住了小飛俠。

  心裡暗道一聲「要糟」小飛俠二話不說,抬腿就端了過去。

  那兩個人並非弱者,乍見小飛俠心裡已有警覺,再見到小飛俠抬腳踹來,立刻冷哼一聲,各自閃開。

  同時兩把彎刀在黑夜裡已電閃般斬了過來。

  目射精光,小飛俠不閃不避。

  他一直等到那兩把刀快落在頭上時,身體猛地一個上前,雙手從詭異的一個角度裡劈了出去。

  只聽兩聲悶哼!

  那兩個攔住去路的人同時抱住了肚子蹲了下去。

  順手撈起對方的彎刀,小飛俠手起刀落,在敵人還弄不清怎麼回事的時候,已經讓那兩人永遠長眠不醒。

  他不敢停留,沿著牆角的暗影又開始奔跑。

  一蓬蓬的煙火,一個接一個的在空中炸開。

  一聲聲的皮鼓聲,更密密的響起!

  這些小飛俠全不在乎。

  但他感到懼怕的卻是身後那一聲聲此起彼落的犬吠聲!

  他有把握可以逃得過任何人的追蹤,可是他卻無法擺脫那循著氣味追躡,如鬼魅纏身,甩也甩不開而經過訓練的狗群。

  他慌了!

  同時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折感。

  離開「青龍鎮」已有了段距離了,不知不覺裡小飛俠竟闖進了一座濃密蔽天的森林中。

  「飛……飛兒的朋友,我……我們是不是逃不了了?」

  王老太太感覺出小飛俠奔跑的速度愈來愈慢,她在背後問著。

  小飛俠安慰道:「你老人家放心,我有把握能甩開他們。」

  「你別騙我了,你放我下來,少了我這個累贅,你自己比較能夠容易脫險。」

  腳下不停,小飛俠道:「老太太,你別想那麼多,我是不會丟下你的。」

  小飛俠聽到對方歎了一聲。

  他心裡卻是一陣抽痛。

  後面的狗吠聲愈來愈近。

  小飛俠的臉色則是愈來愈難看。

  然而更令他沮喪失的卻是他發現到森林的盡頭卻是一處斷崖。

  這處斷崖黑夜裡根本無法猜測深有幾許。

  在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之下他已陷入了絕境。

  暗一咬牙,小飛俠又返身竄入森林裡。

  他知道他必須背水一戰,而在森林裡藉著地形的不便,他才能有機會也有較大的勝算來擊退追兵。

  他開始利用極短的時間用刀劈斬樹竹,做著陷阱。

  他會殺人,也懂得殺人。

  所以他做出來的陷阱肯定是一個令人難以防範的殺人利器。

  等完成了兩處陷阱後,小飛俠已聽到犬吠的聲音已到了面前。

  閃身在一株大樹之後,小飛俠從腳步聲裡判斷出來的是五個人,而狗卻有三支。

  眼裡閃起一抹很少再有的光芒,小飛俠把手中彎刀倏然高興。突然一聲慘呼,小飛俠知道他第一處陷阱已發生了作用。

  那個倒霉的人此刻已被彈起的樹枝,給刺穿了胸膛。

  嘴角含著冷笑,小飛俠便聽到人聲吵雜。

  「大伙注意了,這小子就在附近。」

  「老黃遭了暗算,大家要小心陷阱!」

  突然又是一聲慘呼傳來!

  「媽呀!大家千萬要小心,拐子李也中伏了啊!」

  五去二,小飛俠兵不刃血地就解決了兩人。心裡正在高興著,猛然兩條黑影朝著自己立身之處竄了過來。

  好畜牲!心裡暗罵一聲,小飛俠手中的彎刀已帶起一道白光。

  兩聲短促的眸叫之後,撲向他的那兩條狗已翻轉著身子,躺在地上一陣抽搐便寂然不動。

  「這小子在這裡,在這裡啊!」

  小飛俠站了出來。

  他炯然的目光望著面前的三個人,及兩條威猛的狼犬。

  彎刀像一渺新月。

  小飛俠舉起手中之刀的時候,那兩支狼犬已猛的撲了過來。

  殺人都成專家了,殺兩條狗又算什麼?

  兩支狼犬還沒靠近小飛俠,就全都躺了下去。

  這一刀的確令人匪夷所思;

  因為小飛俠彷彿連動也沒動一下,他的彎刀仍舉在胸前。

  那三個人全都傻了。

  從他們眼中的驚恐神色看來,他們顯然已被小飛俠嚇破了膽。

  不待小飛俠上前,那三個人退後兩步,便一齊轉身就逃,只怪爹娘少替他們生了兩條腿一樣。

  出了森林,小飛俠沿著小徑又奔跑了一陣。

  來到一處平坦之地,正想停下來喘口氣,他即看到了二個讓他非常頭疼的人。

  「等你好久了。」

  「瀟湘四子」老大薛若愚陰惻惻一笑。

  老二羅奇亦笑著附合道:「看來我們是中了頭獎。」

  小飛俠放下了王老太太。

  他除去身上的假髮及不合身的衣服。

  手裡彎刀倏地連招呼也沒有,就筆直地劈向羅奇。

  「你還真夠毒辣啊!」

  羅奇一個彈跳,他躲了開來。

  悶著頭,小飛俠根本不理會對方的挪揄。

  「唰、唰」兩刀又橫斬向薛若愚。

  薛若愚早有所備,他長劍一揮一格,封住了這兩刀,接著身子一旋,一式詭異的劍招已便了出來,回攻小飛俠。

  極速一退,小飛俠不敢硬拚,又再轉身對著羅奇攻了過去。

  冷笑一聲,羅奇把劍一橫,他沈若山嶽,等到小飛俠的刀已快到面前,才猛然舉劍一撩,同時雙腿一記「連環十八踢」已踹了出去。

  不敢怠慢,小飛俠一個翻身避過羅奇雙腿,彎刀又從一個想不到的方向劈斬回去。

  而這個時候薛若愚卻在小飛俠的背後,遞出了要命的一劍。

  前後受敵,小飛俠感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一對一或許他有勝算,然而以一敵二,他知道連半分希望也沒有。然而這是拚命的時刻,他只有緊咬牙關,抱定了就是死也要撈回點什麼。

  於是他彎刀勢子不變,依然猛斬羅奇。

  至薛若愚長劍已快刺及後背時才奮力扭身,硬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身體成了一個大大的彎月形,躲過了那一劍。

  而羅奇一個失神,臂膀上已讓小飛俠劃過一條尺長的傷口。

  鮮血如注。

  羅奇望也不望一下身上的傷口,他大喝一聲挺劍就刺。

  心裡一驚!

  小飛俠碰上這種對手豈有不心驚之理?

  然而令他更心驚的卻是薛若愚正朝著一旁連魂都嚇掉的王老太太行去。

  急切中,小飛俠己顧不得眼前的敵人了,他一個縱跳,人已如大鳥行空般撲向了薛若愚。

  薛若愚好像算準了小飛俠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他等的也是這一刻。

  只見他急回身,長劍一舉,竟已完全封死了小飛俠的攻勢。

  同時左手一記猛拳已找了出去。

  人在空中,小飛俠想抽身已不可能。權衡利害,他只能彎刀斬向長劍,避開了當場開膛破肚,卻躲不過那一記猛拳。

  只聽他悶哼一聲,人已飛了出去,正好落身在王老太太的身旁。

  王老太太連忙扶起了差點閉過氣的小飛俠,她惶恐的道:「你快走,快走,不要管我了……」

  所為何來?

  小飛俠甘願身入虎穴,為的就是要救出王老太太,他如何能在此時一次退逃。

  噴出一口鮮血,小飛俠苦笑道:「不,你先走,這裡有我擋著。」

  王老太太雖然不懂武功,但她卻看得出來小飛俠獨自一人一定能有辦法離開這裡。

  她神情一慘,淒涼道:「我這個老太婆已經快走到人生的盡頭,死不足惜……」

  當小飛俠意會到什麼已經晚了,王老太太話說了一半,已經返身朝著身旁一塊大石撞了過去。

  小飛俠大叫一聲,飛身撲了過去。

  遲了——

  一步之差,他就眼睜睜的看到王老太太的額頭已經破裂。

  鮮紅的血夾雜著白色的碎骨進濺在石塊上,讓人不寒而慄。

  就在此時二條黑影已落入場中。

  當來人看到這駭人心神的一幕後,只聽一聲慘呼:「娘——。」

  一個人就撲向了王老太太。

  會叫王老太太為娘的,當然只有王飛了。

  小飛俠看到王飛緊緊抱著已經氣絕的王老太太慟哭不已,他的心中直感覺到像有人拿著刀一片片割下來的痛苦。

  他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要說些什麼。

  驀然一跳,他提著刀就衝向場中。

  這時候薛若愚與羅奇已與「猛獅」齊鐵山展開了激戰。

  原來王飛與齊鐵山二人一路尾隨著小飛俠到了「青龍鎮」外就無法進入。

  他們揪著心,一連數天一直徘徊在附近,一面堪察地形,一面等待著奇績,看看小飛俠有沒有可能逃了出來。

  所以當滿天煙火一起,他們就明白出了狀況,也就循著人聲追躡到了這裡。

  然而他們也來晚了一步,卻發生了這慘絕人寰的一幕。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42:21

  瘋狂的人用的一定是瘋狂的招式。

  小飛俠一接下了羅奇,就瘋狂的像不要命一樣,手裡彎刀全朝著對方身上最脆弱、最碰不得的地方猛砍、猛劈、猛刺。

  羅奇挨了一刀,心裡也對小飛俠充滿了恨意。

  小飛俠像瘋子,他卻像狂人,毫無畏懼,毫不退縮,他亦揮劍連連,「標」上了對方。兩個悍不畏死的碰到了一起,除了流盡鮮血外,恐怕已找不出化解的法子。

  於是在雙方一連串的悶哼裡,鮮血就如落寸般到處的飛灑。

  最後小飛俠在身中三劍之後依然挺立。

  羅奇卻被劈了兩刀,就此不起。

  待小飛俠從渾噩中醒了過來,他卻正好看到王飛的長劍帶起一溜血珠,劃過薛若愚的咽喉。

  而齊鐵山的三節鞭也砸進了對方的小腹。

  縱使薜若愚為「瀟湘四子」之首,但他遇上了王飛與齊鐵山這兩大高手的夾擊,他又怎能活命?

  一杯黃土,三柱香。

  安葬完了王老太太后,小飛俠就發現王飛眼中有種怕人的神采。

  他明白當一個人眼中有了這種神采後,他只有一個念頭——殺人。

  全身裹得像棕子,小飛俠來到他的面前,臉上有著悔恨,他期艾道:「是……是我不好,你如果心裡有什麼不痛快,儘管衝著我來好了。」

  「這怎麼能怪你?」

  齊鐵山上前圓事道:「老太太求仁得仁,只有令人更加欽佩。」

  「不,如果我不帶她逃離,那麼一切也就不會發生,所以對老太太的死,我應負全部的責任。」

  「老弟……」齊鐵山道:「誰不知道你這麼做其目的還不是為了救她,沒人怪你,你也不要太自責了。」

  偷望了一眼王飛,齊鐵山接著道:「王飛是一條鐵靜靜的漢子,更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他不可能把老太太的死怪罪到你身上。」

  王飛轉過頭,突然定定地看著小飛俠。

  然後伸出一雙手緊緊執起對方手道:「人死不能復生,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手刃親仇虎爺與張百萬二人。」

  「我說嘛!王飛明理就是明理。」齊鐵山一旁敲著邊鼓湊和道。

  小飛俠依舊難掩心中歉疚。

  但卻感傷道:「仇,一定要報的,問題是如何來報,我希望一切從長計議,不希望看到你魯莽行事。」

  王飛心中一震!

  他知道小飛俠已看出自己的心事。事實上他的確有著不管一切的要闖入「青龍鎮」的念頭。

  「那你的意思……」

  小飛俠道:「我們先趕去與楚烈會合,商議看看。」

  一聽楚烈的名字,「猛獅」齊鐵山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小飛俠一驚,這才發現自己說溜了嘴。

  王飛一旁道:「楚烈是你大哥的事,大當家的已經知道。」

  小飛俠立時有些尷尬。

  他吶吶道:「大當家的,我不是有……有意瞞你,希望你能體諒我的苦衷……」

  齊鐵山僵凝表情緩和了下來。

  他歎了一聲道:「我不體諒你?難道吃撐了?躲在『青龍鎮』外面餐風露宿了這麼多天。」

  心中一喜!

  小飛俠高興道:「難得大當家的氣度如此寬宏,小飛俠代大哥楚烈先向你賠禮了。」

  「去去去!」齊鐵山道:「你小子少來這一套,解鈴還須繫鈴人,楚烈若如你這般,我心中這口悶氣也就不會憋了這麼久。」

  「大當家的話可是當真?楚烈這裡就與你賠罪了。」

  說這句話的是楚烈,此刻他正與花揚雪從一旁的樹林裡走了出來。

  小飛俠欣喜萬分!

  他急步上前道:「大哥,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

  花揚雪笑道:「鬧了一晚上,就知道有事,所以一大早我們就出來查探,也沒想到會在這碰到你們。」

  齊鐵山征怔地看著楚烈,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如何表示。

  小飛俠上前一步,替雙方引見引見

  楚烈再度抱拳誠懇道:「大當家的,楚某身在朝廷,江湖禮數不明之處,再次請你諒宥。」

  齊鐵山可不是一個沒腦子的人。

  他知道整件事錯的一方本來就在自己,若再「咬著根驢鳥」不放,那麼到最後弄僵了場面,不但自己下不了台,連帶著小飛俠也不好做人。

  想到這,他哈哈一笑道:「楚大人客氣了,那兩個兔崽子本來就該殺,齊某實在汗顏,『大風會』裡竟然有這種敗類。」

  怔了一下,小飛俠與楚烈全都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的輕易擺平。

  小飛俠不自禁地道:「大當家的,人人都說你難說話,我發現那根本就是訛傳……」

  一瞪眼,齊鐵山道:「小子,你少在那得了便宜又賣乖,在你的『尚方寶劍』下,我怎敢不識相。」

  「尚方寶劍」?什麼尚方寶劍?

  不只小飛俠不懂,其他的人更迷糊。

  齊鐵山自嘲笑道:「我掉入了他的圈套裡,輸給他一盤棋,雙方曾有賭約,輸的一方必須無條件的答應贏方一件事,那小子贏了棋,卻遲遲不說出他要我做什麼,所以我才說他手上握有『尚方寶劍』。」

  於是大伙全笑了出來!

  而笑正是化解人與人之間誤會與怨隙的最好橋樑。

  「青龍鎮」外五十里地的一處農莊。

  在農莊正中的堂屋裡,此時圍坐著五個人。

  他們是小飛俠、楚烈、花揚雪、王飛、以及「猛獅」齊鐵山。

  另外在農莊外有幾名大漢在做著警戒的工作。

  從他們一板一眼的動作中,雖然穿著如江湖人士,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全都經過一番訓練,必然在軍旅中待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沒錯,這兒正是楚烈的臨時指揮中心。

  為了要對付以張百萬領導的「江山萬里飄」,他已調集兩湖的兵馬三千人,在近日即可開到。

  堂屋裡他們已經商討過一陣子,如何來應對面前即將發生的血戰。

  照楚烈的意思,他不希望動用到兵馬,而由他為首,以江湖人對江湖人的方式來處理。

  至於兵馬只是用來圍困住「青龍鎮」,不讓敵人有脫逃的機會。

  商議定後,楚烈望著眾人道:「不知道大家還有沒有其他更好的意見沒有?」

  齊鐵山想了一下道:「當然,以江湖方式來解決這次事情,可以避免許多無辜的傷亡,然而衡觀情勢,我們恐非張百萬之敵,不談他是個神秘而可怕的人物,就是虎爺也夠我們傷腦筋了,何況再加上剩下二名『瀟湘四子』,以及許多不為人知的神秘殺手。」

  王飛一聽就火了。

  他站起來道:「大當家的真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虎爺可怕,花姑娘卻是他的剋星,張百萬由我們大家聯手,我才不信他還能強到哪裡去?」

  搖搖頭,齊鐵山道:「『瀟湘四子』呢?還有虎爺的一些殺手呢?他們也全非易與之輩,照你所講,混戰一起,我們更佔不到好處。」

  王飛還想再辯,卻想不出該如何來辯。

  他悻悻地坐了下來。

  楚烈道:「那麼依大當家之意?」

  齊鐵山笑道:「我想不如再找些幫手。」

  「幫手?」楚烈苦笑道:「江湖中我只認識你們。」

  齊鐵山道:「我可以把我『大風會』的人召來。」

  搖搖頭,楚烈道:「大當家的盛情令人感動,可是這麼一來又和兩軍對陣有什麼差別?不妥,不妥。」

  「兵在精,不在多。」小飛俠突然道:「我想我們這五人足夠對付他們了,我們可以連用謀略,甚至用刺殺的方法,先行解決掉一干黨羽,然後再來對他張百萬與虎爺。」

  王飛道:「你敢情又想重操舊業?」

  小飛俠笑道:「又有何不可?我這次殺人卻是半分銀子也收不到哩。」

  花揚雪笑道:「這倒不失一個好法子,只是『青龍鎮』戒備森嚴,你又如何能進去?」

  「我有『青龍鎮』的地形圖以及明白他們布樁設卡的地點。」

  「那你預備先對付誰?」花揚雪又道。

  「剩下的兩個『瀟湘四子』。」

  「在『青龍鎮』裡?」

  「不一定,我必須先瞭解他們的一切生活習性,找出他的弱點,才能決定如何下手。」

  「你又從何得到這些資料?」花揚雪問道。

  「內應,我有一個內應。」

  想起了那一次的繾綣,小飛俠有種渴望再見張小柔一面。

  「內應?什麼內應?我們怎麼沒聽你提起,你這次能脫離『青龍鎮』是不是就靠了你說的內應?」

  小飛俠點點頭,卻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大家對他這種故作神秘狀,也沒繼續再問。

  因為他們全都明白,能說的、該說的,小飛俠一定會說。至於他不想說的,就是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還是不會說。

  折騰了一夜,小飛俠睡了整整一個下午。

  當夜幕低垂時,他醒了過來,除了身上的創傷仍有些疼痛外,他現在覺得自己又如生龍活虎一樣。

  穿戴停當,他出了房門。

  房門外,花揚雪一身白衣,似乎等了很久。

  「你醒了?」

  一見小飛俠出來,花揚雷上前道。

  「有事?」

  花揚雪點點頭,從地上提著食盒進到他房內。

  擺好了吃食,花揚雪道:「先吃點東西,人是鐵,飯是鋼,不管辦什麼事,總得先吃飽才行。」

  小飛俠也確實有點餓,於是也老實不客氣的據案大嚼。

  突然發現到花揚雪看著自己的眼光有些怪,小飛俠放下了筷子。

  「你有什麼事?何妨明講。」

  花揚雪道:「你先吃飽了再說。」

  小飛俠只得再拿起碗筷。

  等到小飛俠掃光了飯菜之後,花揚雪遞給他一條毛巾,這才說道:「告訴我實話,你說的內應是不是一個女人?」

  心中一動!

  小飛俠知道花揚雪心細如髮,想瞞也瞞不了。

  他點頭道:「不錯,叫張小柔,是『財神』張百萬的女兒。」

  花揚雪微蹙著雙眉道:「果然是她。」

  很奇怪,小飛俠道:「你怎麼知道?」

  花揚雪道:「齊大當家說的。」

  「他又怎麼知道?」

  「他不知道,不過那日你離開客棧,事後他問過店家,才知道你是去了『紅樓』,而『紅樓』的主人,據我們打聽的結果,才知道她叫張小柔,只知道她與張百萬有不尋常的關係,卻沒想到會是他的女兒。」

  小飛俠於是便把當日之事說了一遍。

  花揚雪聽後點頭道:「嗯,這個女人倒真讓人欽佩。」

  讚了一聲,她突然又道:「告訴我實話,你和她之間是否有了男女之情?」

  小飛俠臉色微微一變,只得承認道:「不瞞你說,她是一個好女人,也是一個讓人不能自拔的女人,我……我無法抗拒。」

  花揚雪歎了一聲道:「受人之托,卻未能忠人之事。唉!日後叫我怎麼對薔薇解釋!」

  薔薇?

  小飛俠心神一震!

  花揚雪接著道:「臨別時薔薇拜託我一定要多照顧你,她沒說什麼,但站在女人的立場,我明白她除了要我照顧你的安全外,當然還有其他的意思。」

  小飛俠低頭不語。

  花揚雪又歎了一聲道:「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好女人,那我也沒什麼話說,只有將來替你圓圓場,不過那還得靠你自己才行,否則說不定你得了一個又失了一個。」

  帶過話題,花揚雪又道:「你準備今天晚上就去?」

  小飛俠點點頭。

  有些擔心,花揚雪道:「你身上還有著傷呢!」

  「出其不意,敵人也想不到才對。」

  「那麼你自己千萬要小心點,你哥哥有事離開了,他要我轉告你凡事不可意氣用事,他不希望再發生同樣的事情。」

  小飛俠道:「你們放心,我今晚前去又不是專程去殺人的,只不過去打探一些消息而已,最遲明晚我就會回來。」

  「那你去吧!」

  花揚雪說完了話,深深望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出了房門。

  小飛俠等她一走,便提起劍,踏著月夜,直奔「青龍鎮」。

  入了夜的「青龍鎮」黑黝黝的一片。

  小飛俠站在一處小山坡上,仔細的打量著形勢。

  他知道隱在黑暗中的敵人不知凡幾,只要自己一個不小心露了行藏,那麼能不能再活著回去,只有天才知道了。

  如一支黑夜裡的豹子。

  小飛俠敏捷的,也快速地移動著身體。

  藉著屋宇、牆角的暗影,以及對敵人佈置的熟悉,他已越過重重崗哨,沒引起任何驚動而到了核心地帶——那處巨大的莊院裡。

  從此刻起,他更是步步小心,處處提防。

  費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好不容易的他來到張小柔的屋門外。

  這個時間,應該是人們全已入睡的時間。

  然而張小柔的房裡依舊有著燈火。

  小飛俠不敢貿然闖入,他來到窗下湊眼內望,卻讓緊閉的窗子與厚重的窗簾隔絕了視線。

  他想戳破窗子,但又怕屋外冰冷的空氣一下子鑽了進去,很容易引起裡面人的注意。

  這時候他卻聽到了有人說話。

  「李媽,你最好給我說清楚,到底你得了什麼好處?為什麼敢與他串通?」

  一聽聲音,小飛俠就知道張百萬在裡面,不覺慶幸自己沒有貿然行事。

  接著他就聽到李媽惶恐的聲音。

  「老……老爺,我……我真的沒有和他串通呀!」

  「還敢狡辯,若不是小姐一直護著你,我早就對你不客氣了,既然沒有,他又從那得來假髮?能夠冒充你?」

  「爹……」

  小飛俠聽到張小柔叫了一聲。

  「李媽一生都在咱們家裡,她不可能與那個人有任何關連的,你就別再難為她了。」

  張百萬似乎歎了一聲道:「柔兒,現在強敵環伺,我不得不處處提防,不能有一絲差錯,更不容許有人背叛我,我這麼做也是為大家的安全。」

  「爹,要懷疑李媽,乾脆懷疑我好了。因為只有我才是這幾天才來的。」

  「傻丫頭,李媽不認識那個人。你又怎會認識人家?你根本沒有理由那麼做。爹又怎會懷疑你呢?真是的。」

  「這裡人那麼多.爹何不從別的地方查證。」

  張百萬顯然不願為了這事與張小柔發生不愉快。

  只聽他笑道:「好,好!我這就去別處查證,天不早了,你就早點歇著。」

  小飛俠鬆了一口氣,他連忙隱身藏好。

  不一會兒就聽到行人開門走了出去。

  一直等到那人聽不見腳步聲後,小飛俠便起身拉開窗子。一個閃身,人已如幽靈般進了房中。

  張小柔和李媽看到了小飛俠,兩人簡直嚇呆了。

  好在她們還算鎮定,沒有叫喊出來。

  否則在這夜深人靜裡。聲音可以傳出老遠,豈不是麻煩一樁。

  「你……你怎麼來了?」

  張小柔捂著口,又驚又喜。

  以指比唇,小飛俠對李媽露出歉意一笑!

  接著他才道:「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李媽歎道:「我沒什麼,只要你拿出良心,千萬不要辜負咱家小姐,就算死了,我李媽也沒怨言。」

  李媽話說完便識趣地轉身離開,同時順手關了房門,道:「我就在外面,有什麼事小姐你就喊我—聲!」

  識趣的人總是走到那哪都讓人歡迎。

  小飛俠發現他愈來愈對這李媽生出好感,而並不完全是愛屋及烏的緣故。張小柔一個前撲,她撲進了小飛俠的懷中。

  她慌亂的、飢渴地仰起頭吻著那張讓她魂夢牽掛的臉。

  小飛俠可嘗不也為相思而苦。

  他緊緊地擁著她,一陣長吻之後,他們在床沿坐了下來。

  張小柔這才發現心上人身上帶著傷,不覺一陣心痛道:「你受了傷?嚴不嚴重?」

  笑了笑,小飛俠道:「本來還有些痛的,見到了你一切都忘了。」

  「貧嘴。」有股暖流流過心房,張小柔嗔道:「你還真膽大,居然還敢跑回來,簡直不要命了。」

  「沒辦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握起拳頭,張小柔做勢要打,卻不知要打在人家那裡,最後她只能緊緊把頭貼在小飛俠的前胸。

  她囈語著:「你這張油嘴簡直能把一個女人哄得團團轉,恐怕讓你賣了,還傻乎乎的幫你數著銀子哩!」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49:19

第二十五章


  小飛俠在她的發上輕吻著。

  微閉著眼睛,享受著危險中的柔情。

  時間沉靜了一會。

  張小柔突然想到什麼。

  她抬起一張憂愁的臉。

  「有……有什麼不對?」小飛俠有點心驚道。

  「聽說你殺了薛若愚與羅奇?」

  小飛俠睛中閃過憤怒,冷冷道:「這兩個人該死。」

  「我爹為了這事大發雷霆,誓言非把你挫骨揚灰不可。」

  「赤腳的還會怕穿鞋的?仇早已結下了,大家終究免不了一拼。」

  身軀一震,張小柔歎道:「我怎麼辦?你們可以拼得要死要活,我卻夾在中間,身心受苦。」

  小飛俠無奈道:「忠孝不能兩全,我能體會你的苦楚,只能歎造化弄人。」

  搖了搖頭,張小柔道:「你再來,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找我對不?」

  捧起她的臉,小飛俠定定的望著她道:「幫我一個忙,替我打聽「瀟湘四子」的一切平常習慣和生活細節。」

  張小柔嚇了一跳道:「你……你想幹什麼?」小飛俠道:「先除去你爹的利爪。」

  「你要殺秦成和郭祥?」

  點點頭,小飛俠道:「薜若愚與羅奇是你爹的利齒,已經讓我拔了;如果再殺了泰成和郭樣,你爹就成了一隻沒有利齒、利爪的老虎。」

  張小柔歎了一聲!

  小飛俠道:「我知道你很為難,我不勉強你,能做你就幫我,不能做我也不會怪你,畢竟他是你爹呀!」

  張小柔眼中有淚,抬眼道:「你知道我一定會幫你的。」

  小飛俠感動得低頭吻上了她那只美目。

  張小柔閉眼道:「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晚上,時間夠嗎?」

  張小柔道:「盡量了,我爹身旁有一個小廝,從他那打聽一些事情應該不難!」

  這一夜。兩人就坐在床上清談了一宵。

  只因為小飛俠身上帶著傷。要不然鐵定一處風光旖旎的好戲必定上演。

  小狼溝——

  小狼溝離「青龍鎮」很近,近到騎馬只要來回一頓飯的時間。

  這裡本來只有幾戶人家,但自從「江山萬里飄」霸佔了「青龍鎮」後,鎮上的人全被趕到了這裡。

  於是一下子這裡繁榮了起來,茶館、酒館、商家、妓院。全部都如雨後春筍般整個從「青龍鎮」搬了過來。

  這一天晚飯過後沒多久.一匹快馬就如風般捲進小狼溝。

  馬上的人是「瀟湘山子」中的老三秦成。

  此刻他來小狼溝完會是為了「寡人有疾」的緣故。

  原來他有一個相好的在這裡做著半開門的生意,而他每隔一天,必定在這個時候來這一趟,以解決生理上的問題。

  在一間低矮的屋子前。秦成下了馬。

  當他看到雨簷下的紅燈籠沒有點燃,他嘴角浮上笑意。

  因為他知道屋子裡的人今天為了自己要求而閉門謝客。

  輕鬆愉快的,秦成快步上前,輕拍著門板。

  門很快的開了,一個小丫頭探出頭,一見是秦成,她笑道:「泰大爺,你比平時晚了些,咱家姑娘已等您好一會了。」

  伸手掐了對方的臉蛋,秦成隨手拋過一錠碎銀。

  然後邁步入內道:「有點事耽擱了。」

  進到裡間,一個臉上塗抹著紅綠之色的女人已含笑從床上坐起。

  她嬌嗔道:「死鬼,到現在才來,也不怕人等得心慌。」

  秦成是個急色鬼。

  他飛身過去,立刻又把那女人壓回床上。

  一面用他的鬍髭磨著對方半裸露的酥胸,一面道:「沒辦法,最近幫裡發生許多事,我能得空溜了出來,已經該偷笑了。」

  那女人一面躲著刺人的鬍髭,一面喘息道:「瞧你這麼急,一定又是草草了事拍拍屁股就走,真沒意思。」

  爬了起來,秦成開始脫著衣服。

  他歎了聲道:「吃人家的飯就由不得自己,更何況現在外面風聲鶴吠,草木皆兵,我也無法久留。」

  「你太多慮了,咱這兒你又不是頭一邊來。到現在可有什麼地方讓你不放心的。」「話不是這麼講,小心駛得萬年船,更何況許多事倩的發生根本讓人想都想不到。」

  身上已經清除精光,秦成一掀被子人就鑽了進去。

  這時候屋頂上突然垂下了一個鉤子,把秦成的衣服統統鉤了上去。

  接著有人笑道:「的確有很多事是讓人想都想不到的。」

  秦成正在被子裡摟著那如綿的嬌軀上下其手,他一聽到有人說話,立刻全身都「軟」了。

  裹著被子下了地,他看清屋頂上破了一個大洞,而小飛俠正對著他眨了一下眼睛,似笑非笑。

  秦成慌了!

  慌著拿起劍,卻遍尋不著自己的衣服。

  「閣下可是找這個?」

  揚了揚手裡的衣服,小飛俠從破洞中跳了下來。

  秦成的臉上有說不出的難看之色。

  他大罵道:「你也算個人物,竟做出這種無聊的事情。」

  小飛俠搖著頭道:「我是個殺手,殺手一向對敵人只講求怎樣達到目的,而不管用的是什麼方法。」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他已出劍。

  可憐的秦成,他只能一手拉著身上的被子,一手揮劍抵擋。

  小飛俠並不因為對方身上沒穿衣服就有半點放鬆,他反而一劍緊似一劍,劍劍凶狠,劍劍要命。

  逼得秦成活蹦亂跳,連冷汗都流了出來。

  人若到了生命有危險的時候,也就無法顧及其他的。

  秦成被小飛俠逼急了,他突然放鬆了身上厚重的被子,就這麼光著屁股,晃著根老鳥,與小飛俠拼戰起來。

  小飛俠一笑道:「閣下真豁了出去,也不怕光著屁股見閻王會挨板子?」

  秦成眼裡有著熊熊怒火。

  他悶不吭聲的把長劍揮舞得密不透風每一劍都想一下子把這個可惡的人刺倒。

  可是他卻發現他每一劍都落空。

  這時候他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面前的敵人已不是白已可以殺得了的人。

  於是他開始感到悚然了。

  而陣陣寒意已從心底迅速的傳遍全身。

  小飛俠看出了對方內心的懼意。

  他嘴角帶著些許殘酷的笑容,手中之劍突然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裡,真奔向秦成的咽喉。

  心膽俱裂!

  秦成不是庸手,他當然明白這一劍來得會多危險。

  他一個懶驢打滾,滾到床邊,躲過了小飛俠要命的一擊。

  這個時候一把利刃卻從他的身後刺了過來。

  秦成怎麼也想不到有人會從背後出手。

  當他感到一陣痛澈心扉的的感覺從身後傳來時,那把利刃己齊柄而沒。

  「你……怎麼會……會是你……」

  秦成轉過頭,打死他也不相信的瞪視著那個剛才還摟著的女人。

  那女人也有些害怕。

  她蜷縮在床角,驚恐道:「他們逼……逼我這麼做的……」

  小飛俠上前搖頭道「大姐,我可沒逼你,是你自己貪那一千兩銀子。」

  秦成噴出一口血水。

  他悲憤道:「你……你這個婊子,為了一……千兩銀子,你……你就出賣你枕……枕邊人……」

  那女人顯然也有點惱了。

  她一挺胸脯,瞪目道:「秦成,不錯,老娘是貪那銀子,要怪只能怪你,從來只知道對我予取予求,我是「開門」做生意的,要都碰上你這種客人,我還吃喝什麼?」

  秦成氣若游絲道:「我……我也不是沒…沒給你……沒給你錢……」

  「給錢?你他****那點錢老娘連買草紙都不夠,你當你的錢大啊?」

  泰成再也聽不到人家的話了。

  他瞪著的眼睛裡瞳孔逐漸渙散。

  小飛俠把地上的被子蓋在他的身上,然後對著那女人道:「我再給你一千兩銀子!」

  那女人慌了。

  她搖著手道:「我不幹了,不再殺人了……」

  小飛俠笑著從身上掏出銀票。

  然後放在桌子子上道:「你放心,我不會要你再殺人,只要你照著我的話做,不要露出任何破綻,那麼這錢就是你的。」

  所謂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那女人一見到又是一張大額的銀票,她就光著屁股跳下了床,直奔桌前。

  「它飛不了,大姐,你先把衣服穿好,天寒地凍的你不怕著涼,我還怕我的眼珠子感冒呢!」

  那女人握著銀票,回頭擺一個她認為最迷人的姿勢,道:「我有治感冒的良方,你可願試試?」

  小飛俠歎道:「你就饒了我吧!」

  「不識貨。」

  那女人哼了一聲,就拿著銀票走到床邊披上一件衣服。

  小飛俠判斷得一點也沒錯,才剛天微亮,一群人在張百萬的帶領下已來到這女人的家裡。

  張百萬的眼睛直盯著這女人好一會,才迫:「秦成呢?」

  那女人還真忍不住驚慌道:「他……他早走了!」

  「你說慌,如果他早走了,就算用爬的也回到了「青龍鎮」了。」

  那女人悚然一驚!

  她結舌道:「臨……臨行前,他喝了……喝了很多酒,會不會躺在什麼地方醉……醉倒了。」

  張百萬回頭望著只剩一名的「瀟湘四子」老四郭洋。

  郭洋一震,點頭道:「你也知道的,三哥一向喝了酒就會犯這個毛病。」

  張百萬站了起來.又看了那女人一會兒。

  他接著對郭蟬道:「幫裡事情已經夠多了,你兄弟倆還弄出這種狀況,我先回去,你最好馬上找到他。」

  話說完,張百萬就帶著人離開了這裡,留下了一臉怒火的郭洋。

  郭洋等大家都走後,便回手一個耳光打在那女人的臉上。

  他怒容滿面道:「三哥一向來你這都不喝酒的,為什麼昨天晚上會喝酒?」

  那女人捂著臉,期艾道:「昨……昨天是……是我生日,所以……所以……」

  郭樣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跨上馬便沿著路,雙眼如探燈般不斷的搜尋。曙光乍現。

  郭洋已走進了一條岔道。

  這條路不是去「青龍鎮」的路,然而郭洋明白一個喝醉酒的人連馬尿都能當水喝,更何況走錯路。

  而且如果秦成倒在路旁,自己來的時候就應該發現才對。

  又窩囊又氣的他才走進岔道沒多遠,他就看到了一個人俯臥在一塊石頭上。

  兄弟多年,光從背影他就知道那個人不是秦成還是誰?

  他跳下了馬,快步上前。

  「三哥,你他****什麼時辰了還醉在這裡……」

  郭洋人剛剛蹲下身,預備扶起秦成。

  驀然——

  一隻劍就像一隻箭般,筆直的從他頭上的樹端落了下來。

  郭洋想都想不到有這種事情發生。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49:45

  當他警覺到有什麼不對,人卻躲時已遲了一步,他只感到背脊一陣冰涼,接著一陣如被人撕裂的感覺,使他痛苦的悶哼一聲!

  踉蹌地後退好幾步,晨曦中的小飛俠鬼魅也似地提著劍對著他露齒一笑。

  「朋友,好久不見啦!」

  如果有這種見面打招呼方式,恐怕郭洋一輩子也不敢交朋友。

  「你……你……」

  郭洋痛苦得說不出話來。

  「不錯,是我小飛俠。你們急欲對付的人,也是殺了你三個拜兄的人。」

  郭洋恐怖的望著一動也不動的秦成一眼。

  他這才明白自己已掉入了人家設下好的圈套裡。

  「那……那個臭女人……」

  柱著劍,勉強站了起來,郭洋拔出劍搖搖晃晃地道。

  笑了笑,小飛俠道:「怪人家幹什麼?要怪只能怪你們沒有警覺心罷了。」

  郭洋怒目道:「小……小飛俠,你……你是個人物,竟……竟用如此卑……卑劣的方法……」

  聳聳肩,小飛俠道:「彼此,彼此!和你們比起來,我根本不足為道了,更何況我是個殺手,殺手殺人本來就是無所不用其極,而我這已經算厚道的。」

  「我……我與你拼了……」

  郭洋話說完人就衝了出去。

  小飛俠只輕輕一閃,就躲過了對方一擊。他搖搖頭,慢慢抽出長劍。

  等郭洋再轉過身的時候,一道白光像極了西天的閃電劃過。而白光過後,郭洋已倒了下去,他的咽喉之處,一股血箭噴起老高。

  臉上沒有一絲高興的樣子,小飛俠雖曾是個殺手,但殺人對他來說,永遠不可能是一件令他愉快的事。

  草草挖了個坑,把郭洋與秦成兩人埋葬在一起。

  小飛俠吁出了胸中一口氣,感覺到在未來與張百萬和虎爺的死戰,自己這方面又多了層勝算。

  回到為了對付「江山萬里飄」的臨時指揮中心。

  當小飛俠靜靜的說完這兩天來的事情後,每個人都瞪著眼睛,很難相信地望著他。

  啜了一口茶,小飛俠歎道:「你們是懷疑什麼?」齊鐵山「哦」了一聲道:「沒……沒人懷疑你。」

  「那麼為什麼你們全用這麼怪的眼神望著我?」

  「我們只是奇怪你身上帶著傷怎麼能殺了那兩個人?同時也為你的冒險行動有些不諒解。要誘殺敵人,你也可以回來和大伙商議商議啊!」

  王飛的話正是大家的心聲。

  齊鐵山突然瞪眼道:「這小子一向愛現,還不是怕人家搶了他的功勞。」

  苦笑著,小飛俠道:「時間急迫,我根本來不及通知你們,否則我決不敢擅自行動。也因此我才用了一點手腕,並不是很光明正大地解決掉秦成和郭洋。」

  花揚雪溫柔地望著小飛俠。

  一種來自內心的關愛,她笑著道:「好了,你既然殺了秦成和郭洋,不管怎麼說都替我們大家省卻了許多麻煩,沒人真正怪你。你也該明白大家對你的關心。」

  笑了笑,小飛俠道:「我當然知道.好在我安然無恙的回來了,要不然我豈不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都不是人了。」

  「去你的!」

  齊鐵山一巴掌拍在小飛俠的肩頭笑罵著。

  這一巴掌說重不重,但小飛俠身亡帶著傷.可也痛得他齜牙咧嘴,一雙劍眉全疊在一塊了。

  看到小飛俠痛苦的模樣,齊鐵山這才發現自己出手重了些。

  他連忙道:「對不住,對不住!老哥我可不是有心的……」

  王飛慌忙來到小飛俠身旁。

  他憂心道:「怎麼啦?有什麼不對?」

  小飛俠抬起頭道:「瞧你們大家的樣子,好像比我自己還痛一樣,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們真的是關心我,剛才對我的數落只是你們心裡不平衡,在吃醋罷了。」

  「你……你真他媽……」

  小飛俠手一伸,對著王飛道:「別罵人,要知道你這一罵可罵上了兩個人。」

  望了一眼瞼上始終帶著微笑的楚烈。

  王飛還真被小飛俠弄得哭笑不得.最後自己忍不住卻大笑了起來。他這一笑,不但笑開了他的喪母之痛,更把大家的陰霾情緒也笑得煙消雲散。

  偷偷和楚列擠了一下眼睛。小飛俠道:「王兄,人家一笑是百媚生,你一笑雖沒那麼大的魅力,可也算是一貼清涼劑,讓大家心裡全舒坦開來。」

  碰上這樣嘻皮笑臉的人。王飛縱然再想扳起臉也無法做到了。

  他只能窘迫道:「奶奶的。我看剛才大當家的那一巴掌的確打得太輕了些。」

  融洽的氣氛就如和煦的春風。

  大家笑鬧了一陣後,外面突然有人進來傳報,說有一個女人來找小飛俠。

  —怔之後,小飛俠連忙迎了出去。

  不—會,他帶著一個讓人眼睛發亮的女人進來。

  每個人臉上都有著迷惑。

  只有花揚雪心裡明白。

  她笑著上前,伸出雙手道:「你就是張小柔吧?」

  「我就是張小柔,姐姐是……」

  張小柔沒想到在這裡會有這麼出眾脫俗的女人,她怔了一下,不由得也伸出雙手。

  「我叫花揚雪,是小飛俠的……」

  「嫂子。」小飛俠一旁笑著插口。

  臉上一紅,花場雪並沒否認,接著指著楚烈道:「他是小飛俠的大哥,叫楚烈。」

  輕輕頷首,楚烈道:「歡迎,歡迎。」

  一蹲身,張小柔一禮道:「楚大哥。」

  接著齊鐵山與王飛雙雙上前自我介紹了一番。

  張小柔亦落落大方地一一回禮。

  突然之間有這麼一個美得讓人嫉妒的女人來找小飛俠,已夠讓人訝異了。等到大家知道她竟是張百萬的女兒,楚烈、齊鐵山、王飛三個人全都像被人打了一拳在心口,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齊鐵山性子較急,他一扯小飛俠,翻起怪眼道:「小子,這……這是怎麼回事?」

  尷尬一笑,小飛俠道:「這是說來話長,等有時間我再向你們解說。」

  齊鐵山還想再問,卻看到花揚雪對他搖了搖頭。

  他只好懷著悶氣,不再開口。

  小飛俠替張小柔搬來一張椅子。

  他笑著道:「坐,這裡都是自己人,你千萬別拘束。」

  道了聲謝謝,張小柔坐了下去,低著頭。她的樣子就好像一個剛入婆家的新娘,羞澀中帶著拘謹,喜悅裡又有著惶恐。

  花揚雪是女人,在這個時候她當然看得出來張小柔的侷促。

  她善體人意地笑道:「好了,我們大家都出去,先讓小飛俠和張姑娘談談。」

  齊鐵山和王飛有些愕頭,有點不願離開的意思,花揚雪卻不由分說,硬把他們推了出去。

  當人都走後,張小柔才抬頭望著小飛俠,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

  小飛俠心裡一慌!他連忙上前執起對方雙手,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張小柔道:「秦成與郭洋的死訊傳到「青龍鎮」後,每一個人都變得惶恐與不安,爹花錢請來的一些幫手走的走,溜的溜;半天工夫已跑了大半……」

  知道還有下文。

  小飛俠溫柔地端了一杯茶水道:「你慢慢說。」

  喝了一口茶,張小柔似乎心情平復了一點,又道:「我爹氣得幾乎發瘋,這個時候虎爺卻跟我爹提出了條件……」

  「什麼條件?」

  「他要取代我爹的位置,坐「江山萬里飄」龍頭的位置。」

  冷笑一聲,小飛俠道:「這還真是狗咬狗的把戲,你爹怎麼說?」

  張小柔歎道:「我爹視為左右手的『瀟湘四子』全都讓你殺了,他連一個心腹也沒了,還能怎樣?」

  小飛俠想了想道:「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嗯!你爹不是甘於雌服於人的,恐怕他只是暫時的屈服於現實罷了。」

  張小柔道:「我爹明白虎爺是一個居心叵測的人,他怕我在「青龍鎮」會有什麼事發生,所以就硬把我趕了出來。」

  小飛俠點頭道:「那不是沒有可能,以前他是一幫之主,沒人敢對你怎麼樣,然而當他失勢後,他就不得不替你考慮了。他能這麼做,表示他還是有護犢之情。」張小柔歎了一聲!

  她幽幽道:「從前我一直認為我爹是個不可一世的人,然而現在我才發現他亦有可悲的一面。」

  小飛俠攬著她的肩頭,低喟道:「人不可能永遠站在高處的,一個常在高處的人一旦被人擠了下來,沒有決心的人就此默默無聞潦倒一生。有決心的,他終究還有翻身的一天。」

  「本來我想再回「紅樓」的,然而我卻不由自主的來到這。」

  「你應該來的,因為我在這裡。」

  抬起淚眼,張小柔把頭靠在小飛俠的身上。

  她幽幽道:「我不管任何人對我的看法如何?只要在你身旁我就滿足了。」

  「如果你是說我的朋友及大哥,你就多慮了,他們絕對不會拿異樣的眼光看你。相反的,他們對你只有欽佩。」

  「我……我總覺得那個王飛,似乎……似乎對我不太反善,好像我搶走了他什麼一樣。」

  小飛俠心中一動!

  他悠然道:「別多心,他……他那個人就是那樣,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他是一個可愛的人。」

  事情真是如此嗎?

  小飛俠心裡當然明白不是這樣的,他知道王飛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完全是替薔薇打抱不平。

  人都有種先入為主的觀念,這是無可厚非的一件事,小飛俠也只有希望時間能改變王飛了。

  小飛俠從來想不到有一天王飛會和自己翻臉。

  他更想不到居然還是為了薔薇。

  一早醒來,他就被王飛給叫到這片樹林子裡。

  他發現王飛的臉色還不是普通的難看,心裡一跳,不覺問:「你……你昨夜沒睡好吧?」

  冷哼一聲,王飛道:「當然沒睡好,不像你小子有美女作伴,一定睡得香甜極了。」

  小飛俠陪著笑道:「這麼早找我出來,該不會只談睡覺的問題吧?」

  王飛臉有怒容。

  他突然戳指道:「我問你,你預備怎麼辦?」

  小飛俠一怔!

  一怔之後,他已明白。

  小飛俠不覺道:「我不能不收留她!」

  「我看你是想收她做老婆!」

  小飛俠歎道:「不瞞你說,我和她……」

  王飛倏地衝上前道:「你這小子「上」了人家?」

  小飛俠只能點頭。

  「老天……」王飛喊了一聲,有如天塌下來道:「你這風流成性、吃裡扒外、只見新人笑、那見舊人哭的傢伙,這……這簡直要把我氣死。」皺起眉頭,小飛俠道:「沒……沒那麼嚴重吧,什麼風流成性又是吃裡扒外的。」

  恨不得一拳把對方的鼻子打扁。

  王飛叫道:「你這麼胡搞瞎搞法,可對得起薔薇?可笑的卻是臨行她千囑咐、萬叮吁的叫我王大哥,希望我看著你,我還拍著胸脯要她放心。這下可好,發生了這種事,你還說不嚴重?」

  小飛俠搖搖頭道:「男女之間有時候感情的發生不是可以控制的,我與張小柔更是經過了一番交往,彼此都覺得合適才……」

  「別跟我談男女之間的情事!」

  王飛一揮手打斷了小飛俠的話。

  他接著道:「怎麼?你欺負我沒談過戀受?不懂男女之間的事嗎?告訴你,我在妓院裡哪一個女人不對我極盡巴結,又哪一個女人不對我摟著猛喊哥哥,我可曾心動?可曾和她們來真的?小飛俠!我看你是讓鬼迷了心竅啦!」

  小飛俠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歎聲道:「老友啊!你那是叫談戀愛?那根本是亂愛,事至如今,木已成舟,你總不能要我趕人吧?」

  王飛瞪眼道:「有什麼不可以?」

  小飛俠也有點火了。

  他語氣漸硬道:「那你乾脆拿根繩子叫張小柔上吊算了。」

  王飛冷聲道:「看來你是不聽我的了。」

  小飛俠堅決道:「你的話無理之極,我怎麼能聽?你口口聲聲說受了薔薇的托付,那麼當初你拿著刀對付我的時候又怎麼沒想到薔薇?」

  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小飛俠雖是順口而出的一句無心話,可是已嚴重的傷害到王飛。

  只見他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

  他怔怔的退後,突然掉頭而去。

  猛然醒悟到自己說錯了話,小飛俠欲追,卻已失去了對方的身影。

  這時候樹林裡走出了一人,正是住在小飛俠隔壁的張小柔。她臉上帶著一份惶恐與不安,怯生生地上前。

  看到她,小飛俠就知道事情已經全落入了她眼中。

  於是他苦笑道:「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過一會想通了就沒事了。」

  張小柔輕聲道:「他真是一個朋友。」

  小飛俠歎道:「可是也是一個很『雞婆』的朋友。」

  幽幽歎了一聲,張小柔道:「我真想離開你。」

  小飛俠慌了!

  他抓著對方的手道:「你千萬不要有這種傻念頭,莫忘了你昨天說的,你絕不管別人對你的看法,怎麼樣也要留在我身邊的。」

  身軀一顫,張小柔倒進了小飛俠的懷裡。

  她哽聲道:「怎麼辦?怎麼辦?我一來就害你和你的朋友弄得不愉快,你叫我怎麼能心安?」

  擁著她,小飛俠道:「你別自責,男人嘛!為了固執己見,難免有時候會爭得面紅耳赤,過一陣子彼此想開了,也就什麼事也沒了,不會像你們女人一樣一輩子都記在心裡的。」

  小飛俠說錯了。

  當他回到住處,就看到齊鐵山一臉茫然地望著山的盡頭,一付迷惘的樣子。

  「怎麼了?」小飛俠來到他身旁問。

  「怪了,王飛一早上也不知發那門子癲,連我叫他也都不理,一個人就像有鬼在後面追他—樣。跑得飛快。」

  心中一跳,小飛俠道:「你說他離開了這裡?」

  「可不是,手裡近拎著他那布包袱。」

  「這個人心眼他****比女人還小。」小飛俠不覺恨聲罵道。

  「敢情他和你開擰了?」齊鐵山轉頭道。

  小飛俠煩躁地揮了揮手,微有火氣道:「管他的,他愛上哪,就上軌。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

  相處了一段時間,多少瞭解些王飛的脾氣。

  齊鐵山道:「他那個人似乎沒沒什麼朋友,個性也有點孤僻,不過倒不失一個性情中人。」

  回到房中,小飛俠正想躺上床假寐一番,楚烈與花揚雪已表情怪異地進來。

  小飛俠當然知道人家為什麼而來,他只得起身,把早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楚烈聽完後,不禁埋怨他道:「你說話也不經過大腦想想,換做任何人也都會受不了你。雖然你是無心的,可是聽者卻是有意。唉!在這種節骨眼裡,你氣走了他,豈不讓親者痛仇者快。」

  面對大哥,小飛俠不敢哼聲!

  花揚雪不由道:「王飛脾氣是古怪了點,可不是一個不明顯非、不懂利害的人,他會回來的,我有把握。」

  小飛俠感激地望了一眼花揚雪。

  他發現有這麼一個處處替自己打圓場的大嫂,還真是自己的福氣。

  花揚雪也回望了小飛俠一眼,點了點頭。

  臨出門前花揚雷又停了下來。

  她憂心道:「薔薇那,以後我自會替你解說,有沒有用我就不敢講了,不過目前你可得多開導開導張姑娘,否則她的心裡也一定不會好受。」

  點點頭,小飛俠除了由衷地說聲「謝謝」外,他不知道要如何來表達內心的感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0:03

第二十六章


  一個王飛這樣怪異的人,他做出來的事當然有時候會出人意料之外。

  當楚烈接到虎爺的信後,他簡直呆住了。

  字諭楚烈:

  王飛現落入我的手中,如欲他能活命,需立即照辦以下四點:

  一、立即停止調動兵馬。

  二、爾等三日內撤離「青龍鎮」百里之外。

  三、上報朝廷「江山萬里飄」只是江湖幫會,未有謀反之意。

  四、吾與你們之恩怨,一切依江湖規矩解決,不得藉助官方勢力。

  事關王飛生死,希勿自誤。

  虎爺拜上

  當大家都看完了信後,小飛俠首先按捺不住跳了起來。

  「我去救人。」

  他吼了一聲就要出門。

  楚烈一瞪眼道:「胡鬧,這時候你還要節外生枝?」

  心中悔恨萬分,小飛俠愁道:「我總不能無動於衷啊!」

  「你去就能解決事情?」楚烈叱聲道。

  「可是……可是我們也不能就由得對方,接受這些無理的要求……」

  喟歎一聲,楚烈道:「事至如今,恐怕也只有接受人家的要挾了。」

  齊鐵山想了一下,道:「我們是不是可以提早發動攻擊,直搗賊巢。」

  楚烈搖搖頭道:「敵我雙方實力懸殊,硬闖搶攻正中了他們的圈套,更何況如此一來豈不要了王飛一命?他母親已為這件事犧牲了,我何忍再見他跟著喪命。」

  「你恐怕太長他人志氣,減了自己的威風了。對方除了虎爺和張百萬外,還有什麼人能上得了台面?」齊鐵山道。

  小飛俠歎道:「虎爺怕的只有花揚雪一人,張百萬更是高深莫測,合你我二人之力並不見得討到好處。另外以我大哥一人之力,絕難頂住虎爺手下的殺手群,所以我大哥遲遲未有行動,原因即在這裡。」

  齊鐵山不說話了。

  不過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似乎很不以為然。

  也難怪他會如此,只因為他從未與虎爺與張百萬他們接觸過,當然也就心有不服。

  花揚雪明白楚烈的心意。

  她輕聲道:「你準備依了對方的條件?」

  楚烈苦笑道:「不依成嗎?」

  「可是你是朝廷命官,這麼做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楚烈無奈道:「這倒不是問題,問題是以後我們要怎麼消滅那些人,不讓他們再有興風作浪的事情發生。」

  拍著胸脯,齊鐵山道:「你放心,我『大風會』雖不是大幫大派,只要我一句話,一十三省的鏢局兄弟還沒有敢不聽我的。要比人多,『江山萬里飄』還差得遠哩。」

  稍解憂容,楚烈道:「大當家的盛情令人感動。」

  「什麼話?不管怎麼說王飛與我也算是朋友,更何況你都能背上欺君之名,我齊某人又怎能做出不義之舉。」

  「好!」楚烈一拍桌子道:「我就全依他們,我也不信以江湖方法還會怕了他們。」

  「好氣魄!」齊鐵山道:「說真的,對你這半個江湖人,我有時還真不想沾惹,現在你這麼做,倒讓我想要重新與你親熱親熱了。」

  又再一次證明了江湖人與官家之間無法坦誠相交的事實。

  楚烈不由一歎道:「唉!此事了結後,我一定辭官返鄉,要不然連交朋友都受到限制了。」

  哈哈一笑,齊鐵山道:「那時候你才會發現不仰人鼻息的日子是多麼自由。雖然你現在紅極一時,但宦海無常,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況「伴君如伴虎」,誰曉得什麼時候會發生事情?那時候再來後悔身在公門,可就悔之晚矣!」

  不知楚烈怎麼想?

  但是顯然的,他已把齊鐵山的話放進了心裡,要不然他臉上不會陰晴不定的有著變化。

  這是小飛俠第三次來到「青龍鎮」。

  他昂著頭,騎著馬,在多少雙眼睛的注目之下,一點也無畏懼之色,一直來到那座大巨宅前。

  下了馬,小飛俠就看到巨宅裡兩排一式服裝的彪形大漢個個手執鋼刀,雁翅般直排到大庭門口。

  冷笑一聲,小飛俠雙目瞬也不瞬一下身旁之人,他筆直的跨著不緩不急的步子走了進去。

  進了大庭,虎爺高坐在一張太師椅裡,眼中射著精光瞪視著他。

  小飛俠不為所動,盼顧自若,這才發現張百萬坐在虎爺下首右方的第一個位子。

  真是十年風水輪流轉。

  桀桀—聲怪笑!

  虎爺笑聲一頓,道:「楚烈可是答應了我的條件?」

  小飛俠道:「這還得等我看到了王飛,回去後他才能決定。」

  「敢情你們是不相信我說的?」

  「不是不信,只是眼見是實。」

  點點頭,虎爺道:「嗯,你果然長大了,處理事情的方式倒是大出我的意外。」

  「被人追殺的日子,總是能讓人成長得快一點。」

  虎爺哈哈一笑道:「難道你就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怡然不懼。

  小飛俠冷冷道:「你不會這麼做,如果你想光明正大的立足江湖。」

  「為什麼?」

  「因為以前的虎爺是殺手的龍頭,現在的虎爺卻是一幫之主,兩者身份不同。」

  虎爺雙目一凝。

  他細細想了一下小飛俠的話,不由得道:「你不只人長大了,思想更成熟了,看來我得對你重新定位評價了。」

  小飛俠冷笑道:「你蝴現在既是一幫之主,當然不虞我再有洩秘之憂,所以這也是你不會殺我的理由。」

  「好,好一個小飛俠。」

  虎爺哈哈笑道:「我能調教出你這麼一個人來,不管你為不為我所用,也足以欣慰了。你要看王飛,我這就要人帶你去,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只能遠遠觀望,不得與他交談。」

  「為什麼?」小飛俠不解道。

  「王飛性子剛烈,我怕他見到你來後,會有什麼想不開的事發生,那麼我豈不是自我倒霉。」

  小飛俠想也覺得虎爺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於是點頭道好。

  這是一間石牢——

  也是會經囚禁過王老太太的石牢。

  只不過那時候沒有警衛,而現在卻禁衛森嚴。

  小飛快來到石牢外面,他不敢太靠近,只能遠遠的抬腳從門上的窗口向內瞧望。

  他看到了一個人正低著頭,靠坐在牆的一角。

  從他那孤獨的身影裡,小飛俠已能立即認出他就是王飛。

  心中一酸,尤其再看到王飛的身上竟然佈滿了大小傷口,凝固的血跡,模粗的肌膚,讓人更是觸目心驚!

  強忍著一腔忿怒。

  小飛俠再見到虎爺時,厲聲責問道:「你們是存心要他命?好在現天氣寒冷,否則他身上的傷口早已腐爛了。」

  虎爺冷聲道:「我說他性子剛烈,原因就在此,他根本不讓人替他上藥,找死的是他自己。」

  小飛俠說不出話來了。

  他明白王飛這麼做,有著一種自虐的心理,歸根究底來說,原因恐怕還是出在與自己的反目。

  「人你看到了,現在我們就等著你回去轉告楚烈,一切的恩怨,是漢子的就在江湖上決一雌雄。」

  小飛俠點頭道:「話我一定帶到。」

  話一說完,他深探望了一眼一直沒說過話的張百萬。

  他發現張百萬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眼裡不再有那種驕傲的自信。

  瑞雪初降。

  寒風刺骨。

  入冬以來,第一場雪飄了下來,一夜之間大地全成了銀白色。

  在這種風雪裡,是很少有人趕路的,然而在這條路已讓薄雪覆蓋的官道上,卻就有人在趕路。

  從體態看來,這個人應該是個女的。

  只是她整個頭全讓頭巾包住,只留下眼睛的部位。

  她騎在一匹騾子上,雖然不時的催打著,但那騾子始終就沒加快腳步,顯然是發了騾子脾氣。

  這也難怪,這種鬼天氣裡,路上全是積雪,又濕又滑的,那騾子就算想加快腳步也快不起來。

  會在這個時候趕路的人,當然有他趕路的理由。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薔薇。

  原來王飛在上「青龍鎮」之前,已托人帶一封措詞嚴重的信給薔薇。

  信裡說的是小飛俠如何的迷戀張小柔,如何的愛上仇人之女,又如何的不理他的忠告。

  最後他提到此去「青龍鎮」已不抱著生還之念,希望薔薇最好能盡快趕來,處理小飛俠與張小柔這一段不正常的感情。

  薔薇一個弱女子,她一生的希望全在小飛俠身上,接到信後她幾乎急得沒瘋掉。於是不顧一切的,立刻收拾東西上路,直奔而來。

  她並不擔心張小柔會搶走小飛俠。

  因為她知道不管男人或女人,一旦變了心,就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她所擔心的只是小飛俠怎麼可以捨棄這麼好的一個朋友、而讓王飛隻身涉險。

  雪花愈飄愈大。

  大到已不適合再趕路的地步。

  薔薇急了,她開始留意著有什麼地方可以避過這一場風雪。

  終於她眼中一亮,發現到一座似乎斷了香火的破廟就在前面不遠處的路旁。

  這時候有這麼一個地方歇息,不啻豪華的酒樓旅點,薔薇那還管他這座廟是不是年久失修、沒有煙火。

  把騾子也拉進了廟裡,抖落一身飄雪後,薔薇這才抬眼四望。

  殘垣頹壁,神像敗倒,蛛網密佈,塵埃盈寸。

  薔薇歎了一聲!

  她想找塊乾淨的地方坐下都找不到,只有撿了一些斷木,生起火堆,然後裹著條毛毯就席地而坐。

  風雪似乎連一點點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

  從午後到黃昏,再入夜;就那麼無情地飄著、刮著。

  薔薇拿出了乾糧,慢慢的吃著。

  她心裡已明白,這一夜恐怕只有在這度破廟裡渡過了。

  靠著牆壁,迷糊中薔薇池不知睡了多久。

  突然她被一聲馬嘶給驚醒過來。

  這個時候。這種地方,她這麼一個單身的女人,可想而知她是多麼的害怕。

  她連忙從身上摸出一把巳首,暗藏在毛毯裡,同時瞪著眼睛望著那兩塊快要倒塌的廟門。

  人影一閃,進來的人居然也是一個女的。同樣的她為了風雪的緣故,頭上也包裹著頭巾。

  來人似乎想不到廟裡面已經有人,她怔了一下!

  待看清火堆旁也和自己一樣是個女兒身後,她便把頭巾扯了下來。

  薔薇眼中一亮!

  她發現這個女人美得讓人有種心疼的感覺。

  那女人笑了笑,笑裡竟然給人一種淒涼、哀傷的感覺。

  「我可以在這裡坐下嗎?」

  薔薇收攝心神,她回給對方一個微笑。然後點頭道:「當然可以,這是座破廟,任何人都能進來。」

  那女人抖抖身上的雪花,坐了下來。

  同時伸出一雙凍僵的手,在火堆上面取暖。

  薔薇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人家。

  好在她也是個女人,要不然還真會讓人生出可怕的聯想。

  那女人從坐下後就一句話也沒說,她怔怔地望著火苗。彷彿已經忘了薔薇的存在,也忘了自己的存在。

  她是誰?

  為什麼山在風雪裡趕路?

  她臉上的優戚又是為什麼?

  薔薇心中有著許多好奇,見人家一付落寞的樣子,她縱使想問也不敢問了。

  雙方就這樣沒有交談的沉默也好一會兒。

  最後薔薇忍不住道:「我這裡合些乾糧,你需要嗎?」

  聽到薔薇說話,那女人才好像被人喚回神遊的魂兒。她一驚一怔的表情,更讓薔薇生出憐惜之意。

  薔薇知道人家根本沒聽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她再重覆—遍道:「你餓嗎?我這有些吃的。」

  那女人搖搖頭,聲音蒼涼道:「不餓,謝謝你。」「萍水相逢總也是緣,姑娘我們何不聊一聊打發這漫長的風雪之夜?」

  那女人這才抬起頭,仔細的望了望薔薇。她心中微動,顯然到現在才發現面前這個女人竟也是個美人胚子。

  她笑了笑道:「對不起,心裡有事,可能讓你以為我是個不近人情的人了。」

  見對方肯開口說話,薔薇一喜道:「那裡那裡,我只是覺得你有沉重的心事,不敢攪擾你。」

  輕輕的搖了搖頭,那女人彷彿要搖掉什麼。

  她拾眼道:「但不知姑娘想聊些什麼?」

  薔薇怔了一下,道「反正是打發時間,想到什麼就聊什麼,隨興所至不也是一件愉快的事嗎?」

  那女人的心境好像開朗了許多。

  她站了起來,有點興奮的道:「好,我馬上的行囊裡有酒,我去拿來,喝一點也可驅驅寒氣。」

  薔薇一樂!

  這時候酒的確是一件美妙的東西。

  笑是友誼的橋樑。

  酒呢?

  酒更是拉近兩個陌生人之間的最好媒介。

  有人說煙酒不分家,指的並不完全是有煙就有酒,或者是有酒必有煙。

  而其中多少指的是有煙有酒的時候,就不要分彼此、你我。

  所以也就有了「酒肉朋友」之說,意思是有酒有肉就是朋友,無酒無肉即成陌路。

  一個人喝酒有一個人的情調。

  二個人喝酒更有二個人喝酒的樂趣。

  至於兩個女人在一起喝酒呢?

  那種放浪的形骸恐怕莫非目睹還真令人難以相信。

  起初只是淺嘗,薔薇和那個女人喝到後來竟然不知不覺的成了牛飲。

  當酒瓶已空的時候,薔薇雙頰奼紅地倚著牆壁。

  她瞇起眼睛道:「我現在才明白一個喝醉酒的人,他的內心是多麼的快樂。」

  那女人稍稍好些,可是一雙美目裡也有了血絲,她歎道:「可是也有人說『酒入愁腸愁更愁』。」

  薔薇打了一個酒嗝!

  她倏地一笑道:「那麼你現在是愁還是樂呢?」

  那女人怔怔道:「半醉半醒更是折磨人,煩惱揮之不去,愁傷繼之而來。」

  薔薇笑道:「為情所因?為情所傷?」

  那女人沒說話,眼裡卻流下了眼淚。

  薔薇歎道:「你真美,像你這麼美的女人還會為情所困,這就讓我太吃驚了!」

  淒美一笑,那女人道:「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自然就有無邊的煩惱;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到最後受苦的更是自己。」

  薔薇想了想,道:「這倒是真的,可是我認為只要『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在於相愛的兩個人有沒有那份為愛堅持的毅力了。」

  「你愛過?」那女人問。

  薔薇道:「也是一段艱苦的愛,可是我卻走了過來。同是女人,不怕你笑,我曾經做過妓女,然而我卻用真誠去愛,敢愛;最後雙方都克服了層層的心理障礙。」

  那女人吃了一驚,歎道:「我真羨慕你,更佩服你的那個男人,竟然有那麼大的心胸與度量。」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0:19

  薔薇有些沉醉的樣子。

  她笑了笑道:「他也是非常人,更有非常心;對他,我其實只求付出而已,但他給我的卻是全部。」

  那女人低喟道:「好讓人嫉妒。」

  薔薇笑了笑道:「然而最近我卻聽說他有了另外的一個女人。」

  有些驚訝。那女人道:「怎麼會這樣的?」

  薔薇道:「這也沒什麼,像我這種女人曾經滄桑,更明白男人如茶壺、女人如茶杯的道理,只要他依舊要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女人感慨道:「如果那個女人是你就好了。」

  薔薇一怔!

  她驚訝道:「你是說你愛上的是一個有婦之夫?」

  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薔薇迷糊了。

  她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又點頭又搖頭的把人都弄糊塗了。」

  那女人歎道:「在我之前,他已有了另外一個女人,可是我們卻無法自拔,最後在許多外來的壓力下,我只能悄悄的離開他。」

  「有這種簿幸的男人?他如果就這麼放你走,就根本表示他不是一個值得愛的人。」薔薇忿忿不平地道。

  苦笑一聲,那女人道:「我是不告而別,他……他並不知道。」

  低著頭,薔薇似乎在想著什麼。

  那女人卻閉上了眼,眼角閃著淚光。

  她開始低聲唱著一首歌。

  那首歌音調淒美.歌詞的大意是說:

  我走了,雖然我是那麼再想回頭。

  我心傷,只因為無奈佔據我心。

  誰說過生死相許?

  誰又說過無怨無悔?

  他們可知人不能活在陰影裡。

  天亮了。

  風雪也停了。

  薔薇睜開時已沒見到那個令人感傷的女人。

  她知道她已經離開。

  一個像她那樣負創巨深的人,通常都會孤獨一個人去找個地方療傷。

  心裡仍有著慼然,薔薇把灰燼弄熄後,站起身正準備離開,

  突然她看到了一個令她不敢相信的人在面前出現。

  「是你?天啊,真的是你?」

  薔蔽怔怔地望著小飛俠,一臉訝異與驚喜!

  小飛俠也想不到會在這裡看到薔薇。他悲傷的臉上浮現一抹奇怪的表情。

  他走上前,道:「你怎麼會在這出現?」

  薔薇忍不住撲進了他的懷裡。

  她吃語道:「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在接到王飛的信後,更為了擔心他的安危,我……我就忍不住的來找你……」

  小飛俠摟著她,心裡也不知是酸是甜。

  他喃喃道:「王飛都告訴你了?」

  薔薇細聲道:「他信上都說了。」

  小飛俠一震!

  薔薇卻接著道:「那個張小柔美嗎?」

  有種羞愧,小飛俠窘迫道:「你聽我說……」

  薔薇伸手摀住了他的嘴。

  她低聲笑道:「別解釋了,我沒怪你的意思,男女之間感情的發生本來就很微妙,我知道你不是輕易會愛上一個女人的男人,既然你會愛上張小柔,她一定會有值得你愛的地方對不?」

  小飛俠作夢也想不到薔薇會說出這麼令人意外的話來。

  他怔怔地望著她,歎了一聲道:「謝謝你,謝謝你是如此的體諒我們。」

  薔薇笑道:「謝什麼?我倒高興有一個人與我作伴,問題是她既是張百萬的女兒,將來豈不是麻煩得很?你又要如何去解決?」

  小飛俠道:「那……那些都是以後的問題,說不定以後根本就沒有那些問題了。」

  薔薇一怔道:「怎麼說?」

  小飛俠失神落魄道:「她走了,已經離開了我。」

  薔薇嚇了一跳急道:「她為什麼會離開你?」

  「或許為了她是張百萬的女兒,也或許她無法面對你吧。誰知道?她走的時候連一句話也沒留下。」

  薔薇一驚!

  薔薇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個看來心都碎了的女人。

  她的耳邊竟又響起那一道淒美感傷的歌。

  猛力一推,推開了小飛俠。

  薔薇張著好大的眼睛嘎聲道:「她是不是騎著一匹馬?是不是很美很美,有一頭漆黑的長髮?」

  小飛俠也瞪起了眼睛。

  他慌道:「你……你見過她?在哪裡?」

  神情一萎,薔薇道:「這裡,昨天晚上。她看來是那麼的悲傷,又那麼的讓人心疼。」

  小飛俠忍不住全身一顫,急道:「人呢?她人呢?」

  「我想是走了,你怎麼到現在才來?」

  小飛俠懊惱得很,臉上俱是失望與無奈。

  他歎了一聲道:「昨夜那場大風雪害了我,要不然我一定追得上她。」

  薔薇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她似笑非笑道:「那麼你還等什麼?她走沒多久,應該追得上的。」

  執起對方的手,小飛俠由衷道:「你陪我去。」

  「解鈴還是繫鈴人。」薔薇點頭笑道:「幫著自己老公去追另一個女人,這種事情恐怕還不多見。」

  心裡一鬆,小飛俠飛地的抱起她就朝廟門口走去。

  薔薇在他懷裡輕歎一聲道:「我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你要喝牛奶就喝,千萬不要把牛也牽回來。」

  有這樣的女人,小飛俠簡直慶幸老天爺對自己太寬厚了。

  把薔薇放在自己前面,一翻身,小飛俠就跨上馬背,潑開四蹄,沿著路上迤邐而去的痕跡追了去。

  張小柔永遠也想不到昨天晚上碰到的人會是薔薇。

  如果她早知道那個人是薔薇的話,她也不會碰上這一場劫難。

  她若有所思的策馬急奔,其實根本沒有目地。

  她只是想離開傷心之地,離開傷心之人,離得愈遠愈好。

  因此在心神恍榴之下,她失去了警覺之心。所以當她看到前面路上,一排五人騎在馬上攔住去路,她想回頭奔逃已經來不及了。

  她認識這五個人,這五個人也認識她。

  於是她忐忑不安地放緩馬步,慢慢上前,來到這五人丈遠的距離,停了下來。「虎爺!」她怯弱地叫了一聲。

  哈哈一笑,正中間的虎爺眼中精光四射,有種意外驚喜的表情。

  「乖侄女,想不到在這裡遇上了你,真是天意,哈哈!真是天意。」

  天意?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張小柔心慌道:「我……我還有事,就此拜……拜別……」

  虎爺笑聲一停,道:「你不想你爹嗎?」

  張小柔怯聲道:「我爹他……他好嗎?」

  虎爺又笑了,笑得卻像一隻狼。

  「你爹他很好,可是據他告訴我,就是很掛念你,希望你回去看看他。」

  明知道對方說得全是謊言,但張小柔不敢拆穿。

  她只能道:「過……過些天我會回去。」

  瞇起眼,虎爺道:「你這就不對了,為人子女怎好在外遊蕩不歸呢?走吧,我看就和我們一起回去好了。」

  張小柔道:「我……我真的還有事情待辦,就麻煩虎爺代問候我爹一聲。」

  虎爺搖搖頭道:「不妥,不妥,還有什麼事比看你爹還重要的呢?你的事告訴我一聲,我包管替你辦好,對,就這麼著,你就現在跟我們回去。」

  張小柔慌了!

  她臉上出現驚悸的神情。

  突然她把馬頭一撥,就想朝來路奔逃。

  可是虎爺那四名手下的動作比她還快,只見兩名臉上毫無表情的大漢已先一步策馬前衝,擋住了她的去路。

  「怎麼?你不肯跟我回去?」

  虎爺板起了臉,他的眼中又射出了伯人的精光。

  張小柔進退無路.她回頭央求道:「虎爺,你就放我走吧,我……我真的有事情要辦。」

  虎爺嘿嘿笑道:「我已說過,有什麼事告訴我,我一定辦得要妥當當讓你滿意。」

  張小柔掉轉過馬頭,她沉默得不再開口。

  突然她雙腿一夾,連人帶馬朝著虎爺衝撞過去,

  虎爺望著衝向自己的張小柔和馬,臉上一點懼意也沒有,一直等到人家快撞上身了,他才一拉馬頭閃了開。

  張小柔一見虎爺讓開了路,心中一喜!

  她又用力的夾緊馬腹,正想從空隙穿過,驀然她的坐騎一聲長鳴,前腿直立,已把她嚇得花容失色。

  一個沒抓穩,張小柔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立時暈了過去。

  原來虎爺在閃身的同時,一隻手已極快且準地拉住了張小柔坐騎的嚼口。而馬在一陣劇痛之後,當然就立起前蹄,動也動不了。

  一個縱跳,虎爺把張小柔從地L—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身前,又跨上馬背。

  他低頭望著那張緊閉雙眼的嬌靨,心裡一陣狂跳,不由得哈哈一笑,潑開四蹄就朝前路奔去。

  路旁不遠處有一獨立的農舍。

  農舍的煙囪裡正冒著刨裊裊炊煙。

  想必快到中午,這家人的女主人正忙著弄飯,好讓全家聚在一起,享受一頓愉快的午餐。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擂鼓也似的蹄聲來到屋前。

  這家人一老婦、一青年、一少婦,還有一個稚齡童子全都衝到門口,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虎爺抱著張小柔下了馬。

  他森冷的對著這一家人道:「借用貴捨行個方便。」

  鄉下人都很好客,而且他們見到了虎爺手中暈迷的張小柔,只當是人家救人。

  那青年立刻開門延客道:「請,請!大家請裡面坐。」

  虎爺當先而進,在看清楚屋內的環境後,他朝著四名手下一嘟嘴。於是這一家四口根本連怎麼回事都不知道,在四道白光閃過之後,全都倒臥在血泊裡,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氣絕身亡。

  對著慘不忍睹的一幕,虎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只淡淡道:「在外面守著。」

  他話一說完,就抱著張小柔來到裡間,把她放在一張大大的竹床上面。

  他眼中閃著精光,嘴角帶著淫邪的笑容。

  看了一會後,他開始剝除著張小柔的衣服。這個人居然可怕到這種程度,在剛剛殺了人後,還有這種心情?

  雪白的胴體己完全裸呈在床上。

  望著這誘人且毫無瑕疵的身材,虎爺的喉結開始不停的上下聳動。他的眼中漸漸的升起慾火,雙手更開始忍不住的在張小柔身上搓揉玩捏。

  他玩過數也數不清的女人。

  可是他從來就沒見過這樣讓人衝動的女人,當慾念已升至最高點時,只聽他大吼一聲地撲了上去。

  開始拚命的吸吮張小柔潔白的頸項、高聳的雙乳、平坦的小腹。

  張小柔在受到外來的刺激之後,她呼籲一聲己悠悠醒轉過來。

  她只覺得身上好癢好癢。

  突然間當她發覺有什麼不對時,立刻張開了眼睛。

  她駭然了!

  在看到自己身上寸縷全無,虎爺正在她的雙腿間狂吻時,她嚇得魂飛魄散。

  她死命的用手捶打著虎爺的腦袋,雙腿亦不停的踢踹。

  然而她卻無法把虎爺推離她的身體。

  雙目不禁流下了兩行清淚,張小柔連心都碎了。

  虎爺爬了起來,他一面淫笑著,一面動手脫著自己的衣服。

  張小柔驚恐欲絕的望著他。

  在一個醜陋的男人身體光溜溜的對著她時,她神情一慘,張開了嘴吐出舌頭,就準備自盡。

  虎爺卻先她一步,手指倏地一點,點住了她的穴道。

  「想死?那有那麼簡單,就算你要死也等到虎爺我玩完後再說。」

  虎爺用手分開了她的雙腿,整個人已壓了下去。

  突然虎爺神情一變,他用一雙可怕的睛神瞪著面前的張小柔,「你他****賤人……」

  虎爺舉起手,一巴掌摑在張小柔的臉上。

  虎爺忿聲又罵道:「你這個騷貨,既不是處子,在我面前還擺什麼三貞九烈?」

  張小柔被點了穴道,她不能說話,只能用眼睛表示內心的悲忿。

  虎爺開始上下聳動著身體,臉上也有了一種愉悅的喜色。

  像經過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張小柔終於看到虎爺從自己身上爬了起來。

  發洩過後的虎爺穿好了衣服,又在她的身上恣意地撫弄一會兒。他才滿足的吁了一口氣,伸手一點解開了張小柔被制的穴道。

  張小柔猛地起身,眼裡閃著要殺人的光芒,張開雙手就撲向虎爺。

  冷冷一笑,虎爺單手一揮,張小柔嘴裡即噴出鮮血被打倒在床上。

  「賤女人,你這是幹什麼?表白嗎?」

  話一說完,他已出了房外。

  張小柔真的想不到虎爺竟是如此卑鄙、齷齪,簡直找不出字眼來形容的一個人。

  當她看到又進來一個男人後,她肝膽俱裂地把身體縮在床裡。

  這是什麼樣的報應?老天爺……

  張小柔心裡陣陣吶喊,簡直到了絕望、無助的地步。突然她看到床頭旁邊有一個裝針線的小竹籃子,竹籃裡一把剪刀是那麼的觸目心驚。她露出一抹淒慘的笑容,一個翻身就把剪刀緊握在手中。

  那個剛進來的男人正褪著他自己的褲子到一半,發現到張小柔的動作,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把剪刀送進了張小柔的心口,眼睜睜地看著鮮血染紅了那高聳的雙峰;更眼睜睜地看著張小柔臉上的表情由淒慘變成詭異。

  死了!張小柔在悲憤之下終於找到了可以讓自己不再受辱的死法。

  紅顏薄命——這句話是誰說的?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0:43

第二十七章


  小飛俠的眼睛一看到雪地裡凌亂不堪的馬蹄印後,他不僅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刻使得他打了一個冷顫。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薔薇見小飛俠突然停了下來,她仰起頭問。

  「只怕張小柔出了事。」

  小飛俠下了馬,他仔細的研究蹄痕,想從裡面找出線索。

  薔薇也看到了凌亂的蹄印,憂心道:「你看出了什麼?」

  小飛俠從地上站起,擔心道:「有五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她急回頭,又有兩個人從這裡騎馬過去擋住她的回頭。最後應該是她被人從馬上摔了下來,然後擄了走。」

  薔薇不禁慌道:「會是誰擄走了她呢?」

  搖搖頭,小飛俠翻身上馬道:「不知道,有可能是剪徑的棒老二,也有可能是虎爺的人。」

  「那麼可怕,我們趕快去追呀!」

  望著前面的蹄痕,小飛俠臉上有種怕人的神情。

  他冷冷道:「他們跑不了的,只要地上有積雪,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們揪出來。」

  小飛俠曾是個殺手。

  可是他卻從來沒見過麼讓人心驚的一幕。

  來到這間農舍前,他的心頭不禁一跳。

  望著這一家四口的慘烈死狀,小飛俠連呼吸都快停止了。

  薔薇一隻手拉著他,一隻手摀住嘴。

  最後她卻忍不住地蹲下身開始嘔吐。

  薔薇吐了一陣後站了起來,不禁忿聲罵道:「這些殺人的兇手,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奇怪?這四個人看來全是樸實的老百姓,有什麼理由會被殺死?」

  「會不會他們發現了什麼秘密?」薔薇道。

  「你是說殺人滅口?」

  「好像除了這個理由外,實在沒有其他的了。」

  小飛俠沉思了一會見,搖頭道:「不太可能,他們全是死在屋子裡,除非這屋子裡有什麼事情發生。」

  小飛俠突然看到裡面那間屋子。

  他慢慢地走了過去,用手推開了房門。

  驟然——

  他「蹬、蹬、蹬」一連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上的顏色變成了一種罕見的死灰之色。

  他開始全身顫抖,牙齒打顫。

  甚至於他身上的汗毛也一根一根豎了起來。

  薔薇從來就沒見過小飛俠有這麼伯人的神情,她惶恐地道:「你……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你別嚇我,快說話呀!」

  小飛俠彷彿根本聽不見薔薇在說話,他瞪著那扇門,就如同中了邪—般,魂魄已不在他身體裡面。

  薔薇開始用手搖他,用手拍打著他的臉。

  可是小飛俠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薔薇忍不住地哭了出來!

  她哽咽道:「你……你說話呀!你為什麼不說話呢?」

  突然小飛俠站了起來,他筆直地走進那間屋子。

  薔薇跟著他,當她一看到張小柔全身赤裸的死在床上,胸口插著一把剪刀時,她忽然明白了小飛俠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薔薇這裡也像遭到雷擊一般,整個人只感覺到腦中「轟」的一聲,震得她連站也站不住了。

  小飛俠怔怔地注視著張小柔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

  他不言不語,動也不動一下,就好像尊石像般。

  薔薇眼中含著淚。

  她怎麼也無法相信這個昨天晚上還和自己聊天的女人,才隔了半天的時間就已香消玉殞天人兩隔。

  她耳邊似乎又聽到了她的歌聲!

  也體會出她心中的萬般無奈。

  突然小飛俠醒了過來,他慢慢地走近張小柔,拿起一床被子蓋在她的身上,又伸出顫抖的手,撫上她的眼簾。

  最後他拔出了她心口的剪刀,虎目裡已難忍得掉下眼淚。

  抱起張小柔,小飛俠一步一步的走出房外,來到一片樹林裡。

  他放下了她,開始用手扒開積雪,拚命地挖著泥土。

  薔薇看到他的十根手指都磨破了,也都滲出了鮮血,可是她不敢勸他。只能無助且心疼地掉著眼淚。

  挖好了一個洞穴,小飛俠把張小柔輕輕的放平在裡面,然後用手一把一把地抓著泥土灑了進去。

  等葬完了張小柔,天都黑了。

  小飛俠驀然仰首向天,拚命地喊叫!

  薔薇整個心都碎了。

  她知道小飛俠已傷心到了極點,這時候不讓他發洩一下積壓的鬱悶之氣,肯定他會瘋掉的。

  小飛俠一直喊叫到嗓子都啞了,他才頹喪的坐倒在地上。

  他抱著頭,痛苦地自語:「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你為什麼這樣殘忍?為什麼這樣殘忍啊……」

  薔薇伏在他的背上,傷感道:「人死不能復生,你……你要節哀……。」

  話還沒說完,她自己卻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小飛俠摟住了她,對著張小柔埋身之地道:「告訴我,你告訴我,是誰害了你?我一定替你報仇。」

  雪又開始從天上飄了下來。

  彷彿也為這慘絕人寰的事情而一掬同情之淚。

  小飛俠又挖了一個大的洞穴。

  他與薔薇兩人把這一家四口全葬在了起。

  隨即他就點起油燈在張小柔遇害的屋子裡仔細的搜索,他知道哪怕是最細心的兇手,在做完案後,都會留下蛛絲馬跡。

  然而他什麼也沒找到。

  從血跡斑斑的床上,到地上,他什麼也沒發現。

  他不死心,又重新開始一遍,依舊沒有線索。

  他失望了,疲憊不堪地坐到椅子裡。

  薔薇一直陪著他。

  這時候不由得走到他身旁輕聲歎道:「天網恢恢,我們只要鍥而不捨,一定會找到那些畜牲的。」

  小飛俠突然歎道:「我錯了,我錯過了去追那些人的機會。」

  薔薇怔了一下道:「你是說那些蹄印?」

  點點頭,小飛俠啞聲道:「我讓她的死給弄亂了心智,要不然我們可循跡找到那些雜碎。」

  「難道現在就不行嗎?」

  苦笑一聲,小飛俠道:「外面又在飄雪,等明天早上積雪早已掩沒了那些蹄印。」

  薔薇心中一酸,她把頭歪倒在小飛俠的肩上。

  突然——

  薔薇跳了起來,她驚喜莫名的指著床上那一灘灘的血跡,道:「你看那灘血跡,是不是像一個字?」

  小飛俠站了起來,他把油燈提到床前,然後想著張小柔死前的姿勢,他再跳到床上,赫然發現一片血跡隱約像人用手寫著一個字——虎!

  小飛俠差點因興奮而打翻掉手裡的油燈。

  他怔怔地看著那片血跡,也愈發覺得那的確是個「虎」字。

  「是他,一定是他!」

  小飛俠雙目盡赤,神色怕人。

  薔薇忍不住問道:「你是說虎爺?」

  小飛俠咬牙切齒道:「要不然小柔死前也不可能留下這個字。」

  薔薇內心一寒,身軀一抖道:「這……這太可怕了,張小柔是張百萬的女兒,而張百萬和虎爺卻是同一夥的人。」

  小飛俠只感到胸中的怒火已快把他焚燬了。

  他痛心道:「對一個喪心病狂的人來說,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又是一筆血債……」

  看到小飛快眼中怕人的神色,薔菇知道小飛俠已有了必殺虎爺的決心,不管虎爺是不是曾經養育過他。只有失去親人的人,才知道失去親人的哀痛。

  小飛俠整整在這間農舍住了三天,三天來,他就一直默默地坐在張小柔的墳前,向她不停地在心裡和她說著話。

  他想著她的一步顰、一笑。

  他想著她的一言、一語。

  他更想去她為自己做出那許多只有無怨、無悔的愛意下,才可能做出來背叛張百萬的行為。

  他心顫,他也心悸。

  到現在他才明白這許多的許許多多,看起來沒什麼,做起來卻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思念像一根看不見的鎖鏈。

  它能讓人衝突不破它的束縛。

  而思念一個永遠不可能回來的人,更是一種無形的酷刑。

  它能絞得人肝腸寸斷。

  更會逼得人有種發瘋、發狂的衝動。

  薔薇在第四天早上實在看不過去了,她含著淚水,哽咽地對他說:「逝者已矣,張姐姐地下有知你這般折磨自己,她也會心痛的。聽我的話,我們離開吧,等替她報了血仇,我們再來重新替她修墳築墓。」

  小飛俠三天來未曾梳洗。

  他鬍鬚雜亂,雙目無神,整個人憔悴得宛若叫化子一般。

  他站了起來,深深的望了薔薇一眼,這才發現他疏忽了她,

  疏忽了一個也和張小柔一樣深愛著自己的人。

  有著愧疚,小飛俠啞著聲音道:「對不起,也害得你陪我受罪了。」

  薔薇淒涼一笑!

  「我無怨,只是想讓你明白,還有許多該做的事要做,要不然我絕不會來吵擾你。」

  小飛俠感動得擁她入懷。

  他倆留下深深一瞥,便離開了這片樹林。

  雪紛飛。

  北風寒。

  頂著風雪,小飛俠和薔薇二人在兩天後來到與楚烈等人約定的地方。

  這處莊院是「猛獅」齊鐵山一位摯友的祖產。

  齊鐵山這位摯友也是個江湖人士,名叫賴聰明,有個別號「混天鼠」。

  其實名叫聰明的人不一定聰明。

  就像叫美麗的人不一定美麗,是一樣的道理,不過這賴聰明既然叫「混天鼠」,想必不只聰明,而且如鼠般精明。

  才剛到莊院前,裡面已經衝出來威猛如獅的齊鐵山。

  他一見小飛俠和薔薇二人一騎,便哈哈笑道:「小子,你可把張姑娘追回來了,放心,她既然跟你回來了,就不會再走,你小子摟得那麼緊,是不是怕她又飛了?」

  齊鐵山的話一說完,見到小飛俠抱下來的人不是張小柔,他整個人當場傻住了。

  瞪起一怪眼,他那壺不開偏提那壺。又怪叫道:「你……你搞什麼鬼?就算表現你追妞的本事,也不是這個樣子啊!張姑娘呢?」

  小飛俠沒說話。

  可是他的樣子卻讓齊鐵山更嚇了一跳。

  齊鐵山衝了過來,盯著小飛俠好半晌才道:「你到底怎麼了?瞧你這付窩囊頹廢的樣子。」

  苦笑著,小飛俠道:「我替你介紹,這是薔薇。」

  一路上早已聽過小飛俠道及,薔薇一禮道:「齊大當家的。」

  齊鐵山一怔!

  他猛然想起薔薇是誰,不僅詫異道:「你好……」

  還想再問,小飛俠卻道:「有什麼我們進去再說行不?」

  看出了小飛俠心中有著鬱悶,而且疲憊不堪,齊鐵山只得憋著滿腦子問號,帶著他們進了莊院。

  齊鐵山發起脾氣來的時候沒有不害怕的。

  可是當他不發脾氣,而只是一直冷笑的時候,讓人更感到悚然。

  因為凡是和他接觸過的人,都知道他在想殺人或是殺人前,都是會有這種異常的反應。

  現在他就是一直不停的冷笑!

  冷笑裡,他的一雙鐵掌更是一次又一次的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

  當小飛俠悲忿滿腔地把日來發生的事情說完之後,齊鐵山眼睛裡閃著可怕的光芒。

  「武林裡有這種敗類,簡直是我江湖人之恥,不誅此獠何以為人,等楚烈回來我們就直搗「青龍鎮」,管他****什麼約定不約定!」

  「我大哥呢?」

  「他與花姑娘有事,過兩天就會來。」

  看出小飛俠哀痛逾恆,齊鐵山接著又道:「住處已安排好,你們早做休息吧。」

  就在這時房內人影一閃,一個四十多歲長相精明的男人進了來。

  齊鐵山立刻與他們介紹著。

  原來此人正是「混天鼠」賴聰明。

  二天後的下午——

  楚烈與花揚雪冒著風雪來到這處莊院。

  免不了的,他們在得知張小柔的死訊,全都震驚萬分,悲憤填膺。

  「仇一定要報,但絕不可魯莽行事。」楚烈行事謹慎,他想了想道:「最主要的是王飛尚在他們手裡,我們不得不投鼠忌器。」

  「難不成就讓我們乾耗著?」齊鐵山暴烈地道。

  「當然不,我們一方面想辦法先救出王飛,一方面再扯虎爺的後腿。」楚烈道。

  看了一眼小飛俠,楚烈接著又道:「張百萬早巳對虎爺心有芥蒂,如果我們把張小柔的死訊告訴他,他會怎樣?」

  「會和虎爺拚命。」齊鐵山叫道。

  笑了笑,楚烈道:「這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

  齊鐵山又道:「難道他能無動於衷?」

  「或許,不過張百萬老謀深算,險沉狡詐,他在沒在完全把握下,是不可能與虎爺翻臉的。」

  「那不是廢話。」

  楚烈沒有意齊鐵山的話,因為他知道大家的心情全都不好。

  小飛俠突然道:「那我們把消息怎麼傳給他呢?」

  楚烈眼中一亮。

  他發現小飛俠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表情有著讚許,楚烈道:「由你去通知他。」

  小飛俠沒說話。

  齊鐵山卻叫道:「你這不是要他送死!」

  楚烈搖搖道:「易容,『青龍鎮』雖然戒備森嚴,但卻各方人物雜處,只要小心點,要混進去並非難事。」

  想了想,小飛俠點頭道:「好,我去。」

  花揚雪從身上拿出一塊砌黑的鐵牌,交給小飛俠。

  花揚雪道:「這是『江山萬里飄』的識別之物,有了它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出『青龍鎮』。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1:02

  小飛俠的表情一怔!

  花揚雪笑道:「你在想這鐵牌從那來的對不?」

  小飛俠點點頭。

  「賀敖海交給我的。」花揚雪道。

  「『江海盟』的瓢把子,『翻天蛟』賀敖海?」

  「不錯。」花揚雪道:「上次聽你說他己加入了『江山萬里飄』,這幾天我就和你大哥特地跑到君山找他。」

  「你們殺了他?」

  「沒有,賀敖海與我是舊識,我父母曾救過他一命。為了報恩,以及我們對他曉以大義,他立時答應我們退出『江山萬里飄』,為了表明心跡,這識別腰牌就是他給我的。」

  想起自己曾經險些遭到賀敖海的毒手,小飛俠不覺問道:「可有見到賀美麗?」

  花揚雪笑道:「見到了,當她知道楚烈是你大哥,高興得不得了要不是她腿傷還未完全痊癒,真會跟著我們回來呢!」

  一想到賀美麗的纏功,小飛俠頭都痛了。

  薔薇聽到又是一個女人的名字,而且還叫「美麗」,她不禁狐疑地望著小飛俠。

  小飛俠知道麻煩已來,不覺歎道:「她……她只是一個普通朋友,一個叫美麗卻不美麗的女人。」

  笑了笑,薔薇道:「我又沒說你什麼,何必如此急著解釋?」

  小飛俠難得地露出一笑,道:「我是怕你誤會,怕你以為我真的是個花心男人,到處都有女人。」

  見到多日來小飛俠頭一回笑了,薔薇不禁感歎道:「如果能治癒你的創傷,我倒真的希望再有一個女人出現。」

  小飛俠苦笑地望著她道:「你這不是要把我折騰死?」

  薔薇笑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治療失戀最好的良方,就是再戀愛一次,失去張姐姐,能填補你心靈的空虛當然最好就是再找一個女人嘍。」

  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怪論調?

  小飛俠哭笑不得道:「你就饒了我吧!」

  一句話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而一直低沉的氣氛,在這一笑裡彷彿也沖淡了許多。

  再戀愛一次是治療失戀的良方,那麼笑絕對是治療心靈哀痛的最好藥引。

  青龍鎮——打一進青龍鎮,小飛俠就感覺到一股與往日不同的味道。

  他發現青龍鎮裡的人似乎已經形成了共識。」

  他們不再像以前那般散亂,而且已有了嚴密的組織形態。

  小飛俠卻經過花揚雪的妙手易容,他已成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瘦削漢子。

  盤查的人望了望小飛俠手中的鐵牌,他們卻猶有疑問地道:「你是哪來的?」

  小飛俠怔了一下,卻立即道:「君山,「江海盟」賀敖海是咱的瓢把子。」

  「來這有什麼事?」

  「給張百萬二當家的例行報告。」

  似乎知道「江海盟」是由張百萬的引進才加入「江山萬里飄」,盤查的人揮了揮手,就放小飛俠進入了「青龍鎮」。

  駕輕就熟,小飛俠很快的來到那座巨大的宅院。

  又經過一番盤查,他被人帶到了一處精舍。等了一會,就看到「財神」張百萬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張百萬望了一眼小飛俠,喝退了帶路之人。

  張百萬道:「你不是賀敖海的手下。」

  小飛俠怔了一下!

  他不知道毛病出在那裡。

  張百萬眼光一凝,又道:「從來只有我派人去聯絡賀敖海,他絕不會派人來找我。所以我說你不是賀敖海的手下。」

  小飛俠本來也就沒打算隱瞞。

  他定定地望著張百萬道:「我是小飛俠。」

  張百萬臉色一變!

  他隨即一笑道:「你的確膽子夠大,敢跑到這裡來找我,怎麼?是不是想通了,願意與我合作?」

  小飛俠搖搖頭道:「不,你猜錯了。」

  「哦」了一聲,張百萬道:「難道你想刺殺我?那你恐怕真的是自不量力。」

  「我也不是來刺殺你。」

  「那麼這就奇怪了,說吧!你到底為了什麼而來?」張百萬不慌不忙道。

  「我是來告訴你一件事情。」

  張百萬要小飛俠坐了下來,他靜靜的等著下文。

  小飛俠坐好後,面容一凜道:「張小柔死了。」

  身軀一震,張百萬表情巨變道:「你說什麼?」

  小飛俠再說了一遍:「張小柔死了。」

  張百萬跳了起來,他不可置信的道:「你胡說什麼?慢……慢點,你怎麼知道張小柔和我有關係?」

  小飛俠淡淡道:「你最好鎮定點,這全是事實。」

  聽完小飛俠與張小柔結識的經過,以及張小柔的慘死,張百萬整個人像失去了魂般發起呆來。

  小飛俠看到這個不可一世的富豪、梟雄,眼中竟然浮現淚光。

  他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人永遠是人,而人與人之間的血緣關係是永遠也無法斬斷的。

  發怔許久的張百萬突然醒了過來。

  只見他眼中閃著怕人的光芒,定定地望著小飛俠道:「我相信你的話,這段血仇,我一定會替柔柔報的。」

  小飛俠點頭道:「對小柔的死,我和你一樣的難過,我來除了告訴你這件事外,主要的是點醒你,不要再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了。」

  身軀又是一顫。

  張百萬一下子像蒼老了許多,他坐倒在椅子裡,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見到小飛俠有離去的意思,張百萬猛然清醒過來,出聲叫道:「慢點。」

  小飛俠回頭望著他。

  張百萬道:「我知道你有事想說,可是不知如何開口,你等到晚上。」

  小飛俠面上一喜,怔怔道:「你……你終於醒了?」

  張百萬頹然一歎,萎靡道:「突然之間我發現權勢、金錢對我來說全都不重要了。」

  小飛俠有感而發道:「你能這麼想,小柔地下有知,亦會欣慰的。」

  「虎爺是個狡詐、多疑、且狠毒的人,要殺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是說連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不,在以前我若想殺他雖不是探囊取物,卻也是唾手可得,然而現在……現在……」

  小飛俠看到張百萬顫抖的從身上摸出一包藥粉,再見到他巍顫顫地用水吞了下去。他突然什麼都明白了,同時更感覺到虎爺的確可怕,居然用這種法子來控制張百萬。

  想起那段毒癮纏身的日子,小飛俠明白張百萬的無奈,不覺關心道:「你應該擺脫它。」

  淒然一笑,張百萬又像再老了十歲。

  他歎氣道:「我試過,可是卻失敗了,到現在我才明白你是多麼的令人欽佩,有那麼大的毅力與決心去戒絕它。」

  小飛俠沒再說話。

  因為也只有他最瞭解那種錐心刺骨的痛苦,以及讓人發瘋、發狂的感覺是多麼的可怕。

  內神通外鬼。

  內神通外鬼的事情都是很容易成功的。

  當張百萬把暈迷不醒的王飛帶到他屋子時,小飛俠明白這個人是真正的覺悟了。

  他慌忙的上前,在看到王飛已經折磨得不成人形後,他心緊緊地抽搐了一下。

  王飛身上的創傷雖已結疤,但因為沒有上藥的關係,許多地方已經潰膿,如果再不及時處理,再度潰爛的時候就會無藥可治。

  另外讓小飛俠吃驚的是怎麼也想不到一個鐵打的壯漢,怎麼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瘦成這付模樣。

  他雙眼凹陷,兩頰露骨,身上除了一層皮外,簡直找不到一塊有肉的地方。

  「你點了他的穴道?」小飛俠心痛萬分道。

  張百萬歎了一聲道:「不得不這麼做,否則他不可能跟我走,這個人的確是個怪人,他好像真的把那間石牢當成了他的家。連讓他出來透透氣,他都不肯。」

  小飛俠明白王飛那種自虐式的傾向。

  小飛俠歎道:「他有著心病。」

  張百萬上前,伸出手想要替王飛解開穴道。

  小飛俠突然道:「不用了,我想……我想還是讓他暈睡的比較好些……」

  張百萬沒有說話,停住了手。

  因為他也怕王飛暴烈的性子萬一醒轉過來大吼大叫開來可就不妙了。

  弄來了一輛馬車。

  張百萬把王飛藏在酒罈子裡後,便對小飛俠道:「虎爺最近不在,所以事情才會如此容易……」

  跨上了車轅,小飛俠深深的望了這個人一眼。他內心複雜的情結,竟讓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張百萬苦笑道:「你快走吧,我們後會有……有期。」

  沒有謝字,小飛俠馬鞭一抽,就把馬車緩緩的駛離了這座莊院。

  「什麼人?站住!」

  剛要出「青龍鎮」,黑暗裡已有人竄出攔住了小飛俠的去路。

  小飛快鎮定的道:「『江海盟』派來的。」

  二個大漢提著刀,望了望小飛俠車後一眼。

  其中有一人道:「把車廂掀開,我們要檢查。」

  心頭一跳,小飛俠力持鎮定地走到車後,掀開了車簾。

  「酒?怎麼會有這麼多酒?」

  小飛俠連忙抱下來一罈酒,道:「兩位,這一壇就孝敬你們。」

  那兩人心中一樂!

  但是另一人還是問道:「這些酒是怎麼回事?」

  眼珠子一轉,小飛俠道:「酒是二當家的稿賞咱瓢把子的。」

  「哦!你們賀瓢把子還真神氣。」那人不覺吃味道。

  趕快堆上笑臉,小飛俠道:「那兒話,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拿人的手短。

  那兩人揮了揮手,小飛俠便跳上了馬車直朝鎮外奔去。

  王飛醒來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他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突然坐起來怔怔地看著眾人。

  小飛俠慼然一笑道:「怎麼樣?感覺如何?」

  王飛有種恍苦隔世的感覺。

  他不可思議道:「這是哪裡?我……我怎麼會在這的?」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飛俠道:「這裡是離「青龍鎮」百里外的一座莊院,你已經脫了險啦!」

  「是啊!」齊鐵山笑道:「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還有得混哩!」

  楚烈亦含笑上前道:「你好好休息,一切等你精神恢復了再談。」

  於是大家跟他點了點頭,就魚貫離開。

  小飛俠沒走,因為他明白解鈴還是繫鈴人的道理。

  含著笑,小飛俠伸出手握著王飛那只剩下骨頭的肩膀。

  「閣下還真是剛烈,朋友嘛!拌拌嘴也用不著真的翻臉對不?好了,我這廂跟你賠禮道歉了,你可得原諒我,否則薔薇她可會找我麻煩的。」

  王飛歎了一聲道:「我那有和你翻臉?只是心中一時鬱悶而已。」

  小飛俠一笑道:「那也犯不著單槍匹馬的闖上「青龍鎮」找人拚命呀!」王飛苦笑道:「心裡想著老母的慘死,一時忍不住,只好什麼都不管了。」

  「你可真帶種,聽說你差點沒把「青龍鎮」給翻了過來。」

  王飛慚愧道:「還不是遭人活擒。」

  「廢話!」小飛俠故意笑罵道:「你又不是神,雙掌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那是一定的結果。」

  王飛搖搖頭道:「是誰把我救了出來?」

  小飛俠笑而不語。

  王飛一怔,旋即明白。

  他感歎道:「你是怎麼辦到的?有時候我真他****懷疑你小子是人還是鬼。」

  「當然是人,否則你豈不是和鬼打上了交道。」

  王飛也笑了。

  笑容裡他握住小飛俠的手,而一切的不愉快與心中的疙瘩,

  也全在彼此緊緊的一握而煙消雲散。

  第二天當小飛俠再來看王飛,他發現王飛的氣色已好了許多。

  他爽朗笑道:「你本錢雄厚,放心吧!不出一個月,我保證你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

  王飛怔怔地看著小飛俠,沒有說話。

  小飛俠不覺道:「怎麼了?我臉上有花?你怎麼用這麼怪的眼光看我?」

  王飛長聲一歎,哽咽道:「張……張姑娘死了?」

  小飛俠神情一路,點頭道:「死了,死在虎爺的手裡。」

  「這個人渣!」

  王飛緊緊握著拳頭,咬牙切齒罵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的?」

  「薔薇剛才來過,也說了一些你們的事情。」

  停了一下,王飛臉上浮現愧疚。

  他欲語還休道:「我……我是個老光棍,根本不懂男女之間的情愛,你……你不要怪我以前對你說的那些狗屁話。」

  小飛俠強顏一笑!

  他坐在床邊道:「還提那些幹嘛?你老小子快點好起來,我負責替你物色一門對象,要你脫離光棍生涯,以後就不會再大放厥詞了。」

  王飛笑道:「你少來,經過你的挑選,好的你都留下了,剩下的不是母夜叉,就是鬥雞眼,要不然就是塌鼻子、血盆大口;我可不敢領教。」

  「去你的。」小飛俠笑了起來。

  兩人笑了一會,王飛收起笑容道:「你們現在打算如何?」

  小飛俠歎道:「正在等機會。」

  「聽說為了我,楚烈已退了兵?」

  點點頭,小飛俠道:「不錯,所以如今雙方實力懸殊,已不可能力戰。」

  「如今我已回來了,何不讓你大哥再撥兵包圍「青龍鎮」,一舉殲滅對方?」

  小飛俠苦笑道:「事情能這麼簡單也就沒問題了。」

  「怎麼說?」

  「一來我們不願做那背信之人,雖然已經把你救了出來;則朝廷用兵更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即去,這還得上奏皇上,像這種出而反而的事,世上恐怕還沒人敢做。第三,虎爺現在還沒有跡象謀反,我們也只有以江湖人對江湖事的做法來和他做個了斷。」

  聽完了小飛俠的話,王飛低頭不語。

  良久之後,他才悠悠歎道:「這全都怪我,如果我不那麼意氣用事,此刻那些******早已授首了,也不會發生張小柔那樁慘事。」

  小飛俠當然不能怪他,他歎氣道:「一切都是劫數,天意如此夫復何言?」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1:24

第二十八章


  江湖已有一股暗流。

  武林也掀起一陣旋風。

  虎爺利用了張百萬富可敵國的財富,正大肆的招兵買馬。

  「江山萬里飄」這個名字更像春雷一聲,震得人人耳膜發脹,迅速的傳了開來。

  楚烈看了眾人一眼。

  他憂心忡忡道:「照這樣一形勢下去,許多小門小派,用不了多久就全都會歸附在虎爺那邊,我們若想再擊敗他,可就愈發困難了。

  齊鐵山濃眉深鎖道:「更嚴重的是他們不但大張旗鼓,對一些不肯歸順的江湖人士居然採取了暗殺的行動,弄得許多人不得不屈服在他們的淫威下。」

  小飛俠一聽,整個人像被人捅了一刀。

  他吶吶道:「我們總……總不能就這樣看著敵人坐大,然後再任人宰割呀!」

  楚烈接著道:「我已和大當家的商量過,他和我準備明天就啟程,以他「大風會」的名義,遍訪江湖各幫各派,有加入「江山萬里飄」的力勸退出,無意的則請他們多做防範,以杜絕虎爺席捲江湖的野心。」

  小飛俠想了想道:「你們這是消極的做法,我認為積極的該是對虎爺迎頭痛擊。」

  「說得好!」齊鐵山笑道:「我們這麼做,也不能說是消極,因為我們還有另外的任務,那就是聯合我輩中人,匯成一股抗衡「江山萬里飄」的力量,然後再與他們擇一時機決一死戰。」

  小飛俠歎道:「如此一來,江湖勢必將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了。」

  花揚雪突然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為了日後的安寧,有時候在長痛不如短痛的狀況下,必須要先付出代價的。」

  小飛俠沒再說話。

  他明白以虎爺的雄心企圖,目前也只有如此了。

  一大清早——

  小飛俠與薔薇,還有這莊院的主人「混天鼠」賴聰明,三個人目送著楚烈、花揚雪及齊鐵山三人上了馬,離開這裡。

  「走吧,人已經看不見了。」

  「混天鼠」賴聰明個子不高,給人一種精壯的感覺。

  小飛俠點點頭笑道:「賴莊主,在此叨擾,恐怕讓你產生許多不便。」

  賴聰明哈哈笑道:「哪兒話,四海之內皆兄弟,更何況中間還夾著我與齊大當家的交情,你要這麼說可就大見外了。」

  小飛俠一笑道:「賴莊主真是性情中人,小飛俠也只有擱在心裡,不放在嘴上了。」

  「你這麼說就對了,我輩江湖人就應該這樣,住在這兒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千萬不要客氣。」

  「賴莊主如此盛情,我怎敢矯情。」

  賴聰明哈哈一笑,便點頭為禮,自顧離去。

  等他一走,薔薇不覺對小飛俠道:「你對這賴莊主觀感如何?」

  「人豪爽、熱心,有一種讓人覺得太過精明的感覺。」

  薔薇想了想道:「或許是我多心了,我總覺得他給人一種好虛偽的樣子,連笑聲裡都少了份笑的味道。」

  小飛俠摟著她的肩頭,漫步走向王飛的房間。

  小飛俠笑道:「你這些話只能當著我說,要不然讓別人聽了去,可就容易起誤會了。」

  白了他一眼,薔薇道:「我還不至那麼二百五,你少在那替人亂扣帽子。」

  小飛俠哈哈一笑道:「瞧你,隨便說說你就拿眼白給我看,真娶了你,那我還會有好日子過呀?」

  薔薇作勢要打他,卻又把粉拳放了下來。

  「愛要不要,本姑娘往大街上一站,男人恐怕排隊都要排到北京城了。」薔薇哼聲道。

  看看四下無人,小飛俠飛快地在她臉上一吻。

  他笑著道:「你敢,真要那樣,我拿把劍在你面前,看看有誰有那個膽子,連我的老婆都敢打主意。」

  心中掠過一絲甜蜜。

  薔薇不禁緊緊的偎入他的懷裡。

  看到小飛俠與薔薇連袂進到房中,王飛掙扎著就想下床。

  小飛俠一個箭步衝過去把他按住。

  「大夫說你最好多躺著,少走動。咱們又不是外人,你還要行大禮放鞭炮不成?」

  看到小飛俠又恢復了昔日的樣子,王飛樂在心中。

  依言躺好,他笑罵道:「瞧你的樣子,莫非剛才又偷吃了薔薇嘴角上的胭脂對不?」

  小飛俠哈哈一笑!

  而薔薇卻羞紅了臉。

  她不由發嗔道:「王大哥,你們倆不管怎麼搞都成,可不要扯上我。」

  王飛瞪眼道:「去、去,我和他能搞什麼?他有毛病,我將來還要討媳婦呢!可千萬不要破壞我的形象。」

  薔薇一聽,知道自己的話裡有語病。

  她跺腳道:「不和你說了,你們男人沒一個正經的。」

  她說完回頭就走,獨自回房去了。

  笑聲裡,王飛望著她的背影道:「小子,這麼好的女人,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辜負了人家。」

  小飛俠笑道:「這個放心,我是把她拴在褲腰帶上怕掉,含在嘴裡怕化;你想我可能不對她好嗎?」

  笑聲一頓,五飛道:「他們都走了?」

  小飛快點點頭道:「走了,剛走。」

  歎了一聲,王飛道:「奶奶的,真恨不得自己趕快復元,也好為大伙分勞。」

  「急什麼?現在還用不著你拿刀拿劍,你只管安心靜養,其他的事就別操心了。」

  王飛誠摯地望著小飛俠。

  王飛想開口,小飛俠已經先打斷他的未出口的話。

  「你就省省吧!休想說的我全都知道,耳朵也聽出老繭了,拜託,拜託!換點新鮮的可不可以?」

  笑罵著,王飛道:「你這個臭小子,好一付鬼頭鬼腦,你又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

  小飛俠笑道:「得了,你還不是想說什麼對不住啦!該死啦!魯莽啦……等等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肉麻話。」

  相視一笑,王飛心中不覺百感交集。

  的確,人生有友如此,又豈是人人能得的?

  一對情侶,他們總是會覺得在一起的時間不夠長、不夠多。

  夜深的時候小飛俠發現薔薇不知什麼時候已趴在自己的胸前睡得好熟。

  斜靠在床上,他望著她撩人的睡姿,忍不住地低下頭,輕輕地在她粉靨上印上一吻。

  他沒叫醒她。

  因為他覺得兩個人相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根本不用在乎別人的看法。

  於是他就這麼讓她留在自己的房裡、自己的床上。

  終於他也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當小飛俠讓濃煙嗆醒時,他發現整間屋子讓熊熊大火給掩沒。

  慌亂得搖醒薔薇。

  小飛俠立刻跳下床,這才知道四面全是火舌。連一處生路也沒有。

  薔薇不停的嗆咳!

  嗆得眼淚鼻涕全流了出來。

  她惶恐地偎著小飛俠,驚慌道:「怎麼……怎會起火的?我們怎麼辦?怎……怎麼逃出去?」

  小飛俠臨危不亂,他一把拉住一床被子,裹在薔薇和自己的身上,然後朝著一處火勢較弱的窗戶衝了過去。

  衝出了屋子,來到外面,小飛俠赫然發現不只是自己住的屋子著了火,連王飛的那間也已有火苗竄出。

  他傻了。

  同時也明白這是一樁陰謀,根本就是有人蓄意縱火,要活活燒死自己和薔薇以及王飛三人。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七、八個面目冷峻的人正朝著自己走來。

  小飛俠還來不及細想,七、八種不同的兵器已蜂擁而至。

  小飛俠一面護著薔蔽,一面抽劍拒敵。

  在膽寒心驚裡,他看到王飛住的那間房子火舌已竄出屋外。

  他不敢戀戰,挾起薔薇虛晃一招,人已衝進王飛的屋子裡。

  「王飛,王飛!你在哪裡?在哪裡?」

  小飛俠和薔薇同聲驚叫著。

  「我……我在這……咳……咳……」

  循聲回頭,小飛俠發現王飛正在一座壁櫃後面。

  小飛俠和薔薇衝了過去。

  王飛孱弱地抬眼道:「告……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什麼事?」

  小飛俠淒苦一笑道:「有人要燒死我們。」

  王飛聞言一驚道:「你們快……快走……」

  小飛俠扶起他道:「要走咱們三人一塊走。」

  王飛搖著頭。

  他定定地望著小飛俠及薔攝道:「聽……聽我的,你只能保護我們其中一人,三個人一起只有害了你……」

  小飛俠心都痛了。

  他當然知道王飛說的全是事實。

  然而他怎能丟下他不管,而和薔薇突圍呢?

  他做不到,所以他的心宛如刀割。

  王飛突然瞪起眼睛,厲聲喝道:「這……這是什麼時候了?你居……居然還婆婆媽

  ****。走,你們給我快走!」

  小飛俠虎目裡急得掉下了眼淚。

  他嗆聲道:「不,我們不能丟……丟下你……」

  薔薇也哭了出來。

  她緊緊握住王飛的手,道:「要死,我們三人就一起死,我絕不會和小飛俠丟下你不管。」

  王飛急得哀聲道:「你們這是何苦?何苦要陪著我?」

  小飛俠臉上有種湛然的光輝,語聲堅定的道:「你不能讓我和薔薇一輩子都活在歉疚裡。」

  頹然一歎,王飛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火勢愈來愈大。

  王飛突然從身上抽出了一把利刃,他在小飛俠與薔薇扭頭正瞧著大火的方向時,已經一刀捅在自己的胸口上。

  小飛俠與薔薇聽到他的悶哼聲,齊皆回頭。

  當他們看到王飛心口上的那把利刃,他們就像遭人潑了一盆冷水在頭頂,從頭一直涼到腳底。

  「王飛,王飛!你……你他****這是幹什麼?幹什麼?」

  小飛俠慘烈地叫著,搖著。

  王飛睜開了眼睛,他的嘴角含著一抹悲苦的笑容。

  「趕……趕快走,還……還來得及……」

  小飛俠悲忿著大叫:「我不走!」

  王飛語聲漸弱道:「你如果是想要我死……死得瞑……瞑目……就……就快……快走……」

  「王飛……」

  小飛俠和薔薇同聲吼著。

  然而王飛頭一歪,瞳孔已經開始渙散,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小飛俠恨不得拿把刀殺光全世界的人。

  他眼中的凶光連薔薇看了都嚇得打了一個寒顫。

  驀然——

  小飛俠一把夾住薔薇,整個人像一根上衝的鏢槍一般,衝破了屋瓦。

  抖落了身上的火星,小飛俠就看到剛才那七、八個面容冷峻的人正在自己的面前。

  而在他們的後面更有許多人,手中拿著強弩,弩箭的箭尖全對著自己的方向。

  眼裡噴著憤怒的火焰,小飛俠背起了薔薇。

  「你們是誰?」

  小飛俠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

  「江、山、萬、裡、飄!」

  那七、八個人同聲一個字一個字的道。

  小飛快再也按捺不住那一腔快把自己焚燬的怒火,他大喝一聲,人已挺劍攻了過去。

  他瘋了,一定是瘋了。

  只見他手起劍落,眨眼之間已殺了兩人,挑斷了一人的腳筋。

  剩下的那幾名,一面驚慌地與小飛俠纏戰,一面大叫著:「用強弩,用強弩……」

  又是一聲慘嚎!

  小飛俠長劍剛抹過那人的咽喉,正想回身去追另一人。

  突然——

  一片如蝗蟲過境的箭弩已密密麻麻地射了過來。

  小飛俠心頭大駭!

  長劍一面不停地揮舞,人也開始退後。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1:41

  弩箭不停,小飛俠手中揮舞的劍更不敢停。

  雖然他能很準確地磕飛每一根弩箭,可是他卻知道時間一長,在他力竭的時候,也就是他喪命的時候。

  心頭念頭急轉。

  小飛俠已漸漸冷卻了剛才因為王飛之死,而引起失去理智的瘋狂行徑。

  他開始思索著應對之策。

  此時又是一片吵雜之聲由遠處傳來。

  小飛俠偷眼一瞧,他的心已涼了。

  因為他看到前行帶頭的人竟是虎爺與張百萬。

  不敢再多做猶豫,小飛俠驀然一個起身,人到了半空中。然後一個轉折,他已如飛般消逝在黑夜裡。

  他不得不逃。

  因為他知道虎爺和張百萬一到場,他除了死外就沒有活路。

  而死他不怕,卻不願這樣死得毫無價值,毫無目的。

  所以他逃是為了留下有用之身,以便為日後的報仇做有用的反擊。

  小飛俠在黑夜裡不辨方向地狂奔。

  心一步也不敢停留,也不敢回頭。因為從後面逐漸接近的衣抉聲,他知道追來的人一定是兩個很強、很強的高手。

  很有可能就是虎爺與張百萬。

  更何況他背上還背著薔額,對他的速度來說,有著極大的影響。

  「有……有人追來了!」

  薔薇的聲音透著驚慌!

  小飛俠道:「我知道。」

  「兩個人,他們的速度好……好快……」

  小飛俠沒有回話。

  薔薇又道:「你……你放我下來好不好……」

  小飛俠火了!

  驀然開口叱道:「閉嘴1」

  薔薇真的閉上了嘴,不敢再開口。

  背上有一片濕濕的感覺,小飛俠知道薔薇正在無聲地哭泣。

  他速度不減,喘著氣道:「你……難道……難道要我剛失去了一個朋友……又要再失去你嗎?」

  「可是……可是背著我,只有拖累你啊……」

  薔薇仍舊哽咽著。

  小飛俠心裡歎了一聲!

  他回道:「要我丟下你,那你還不如先……先一刀把我給殺了好一點!」

  薔薇心顫著把頭緊緊的趴在他的背上。

  她已無怨,也已無悔。甚至於她覺得能與自己心愛的人死在一起,是一種奇妙的享受。

  小飛俠突然停住了。

  因為橫在他面前的是一條很寬的河流。

  他焦急的四下搜索,雖然發現到一個竹筏就在河邊,可是在他剛剛衝到竹筏旁時,已聽到身後有人發出桀桀的怪笑聲!

  不用回頭,他已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他悲憤欲絕地轉過身,即看到虎爺臉上帶著陰鷙的笑容,而眼睛裡閃著精光。在虎爺的身旁,張百萬正也古怪地望著自己。

  「跑不了了吧!我就不信你還能長出一雙翅膀飛過這條河?」

  虎爺一步一步地上前。

  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小飛俠的心口上面。

  想起張小柔的慘死,小飛俠眼中怒焰逼人地瞪著虎爺,他竟然沒有一點恐懼。

  虎爺停下了腳步,他開始盯著小飛俠。

  虎爺彷彿也被他眼中的怒焰給嚇了一跳。

  小飛俠放下了薔薇。

  他上前一步,他的聲音像是來自地獄。

  「你這個人渣、禽獸,張小柔的死要你今日償命。」

  虎爺似乎一怔!

  他瞄了一眼張百萬,然後對著小飛俠吼道:「你在放什麼屁?滿口胡說什麼?」

  「不要再做戲了,舉頭三尺有神明,你自己做了什麼?難道會不知道嗎?」小飛俠怒目喝道。

  虎爺嘿嘿一笑道:「你小子還真有心機啊!你以為你這麼說,人家就會相信你?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些,挑撥離間的手法也太高明了!」

  小飛俠連血都快噴了出來。

  他戳指怒罵道:「畜牲,你還算人嗎?先姦後殺的事都敢做了,竟然不敢承認?」

  「嘖,嘖!」虎爺道:「你這大逆不道的叛徒,你還有什麼何不妨統統說出來?看看有誰會相信你。」

  小飛快看到張百萬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不知道這個人到底心裡在想些什麼?

  虎爺又是陣陣怪笑!

  笑聲中他喝道:「你也夠風光了,能死在我與張百萬的手中,傳揚出去還真是轟動江湖的一件大事,你準備好了沒有?嗯,我看這塊地兒也不錯,有山有水,也不會委屈了你。」

  小飛俠肝膽寸裂。

  他轉頭對著薔薇道:「你先上竹筏,不要管我。」

  薔薇慌了!

  她哽咽著道:「不,我不走,要死我們死在一起。」

  小飛俠面對強敵他已失去了耐心。

  只聽他吼道:「聽我的話做!」

  薔薇沒有動,眼中淚光浮動,讓人看了心酸。

  「好一對同命鴛鴦,今天晚上你們誰也別想走。」虎爺陰鷙地笑著。

  小飛俠火了。

  他反手一個巴掌已打在薔薇的臉頰上。

  只見他形貌怕人道:「你若還想做我的妻子,你現在就給我上去!」

  薔薇從來就沒見過小飛俠如此對她疾言厲色。—她更想不到小飛俠有一天會給她一巴掌。

  她怔住了!

  然而她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小飛俠在情急下的激烈反應。

  她默默地流著淚,深情而絕望地看著小飛俠,一步一步的退後。

  她不得不聽他的話,更不敢不聽他的話。

  她知道沒有後顧之憂的小飛俠,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能夠逃過這場劫難。而自己留了下來,毫無疑問的是讓他一點活命的機會也沒有。

  虎爺的動作夠快。

  小飛俠的動作卻不慢。

  當虎爺見到薔薇已經解開繩索跳上竹筏的時候,他快得就像一隻老鷹,一飛沖天攻了過去。

  而小飛俠卻在半空中把他攔了下來,手中長劍毫不留情地一劍緊似一劍,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虎爺冷笑著。

  他手中日月雙環左攻右擋,一時間竟也把小飛俠無可奈何。

  固然小飛俠是他一手調教出來。

  然而「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卻是有此一說。

  小飛俠悲憤填膺,一腔怒火已使得他愈戰愈勇。

  虎爺深沉詭詐,他明白對付這種憤怒難當的人必須先避其鋒,後避其銳。等到對方的一鼓作氣完之後,他就可展開致命的反擊。

  所以纏鬥已經開始,曾是師徒的二人終於到了搏命的時刻。

  這邊已打得難分難解。

  那邊薔薇已把竹筏慢慢撐離河邊。

  她眼中淚水成串灑落,眨也不眨一下的望著小飛俠翻騰縱躍。

  她的心在滴血。

  因為她不知道一離開,這一輩子還有沒有再見到他的機會。

  她緊緊咬著嘴唇,她更不敢讓一點哭泣聲傳出。

  畢竟每一招,每二式,全是能讓人立刻倒下的要命招式,她怎麼敢讓小飛俠再有分心的舉止。

  纏鬥中的虎爺驀然退出了戰圈。

  他瞪著張百萬,口氣森冷道:「你是個死人?難道就不會去攔下那個女人?」

  張百萬身軀一震!

  他看了看小飛俠,又看了看已經離開岸邊的薔薇。

  最後他把眼光停在虎爺的臉上,毫無表情的道:「我不喜歡你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

  虎爺氣得差點吐血。

  他暴吼道:「張百萬,你最好弄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我才是龍頭,坐第一把交椅的人。」

  張百萬沒理他。

  但卻突然轉頭對小飛俠道:「你還怔在那裡幹什麼?」

  小飛俠傻了眼。

  虎爺更差點沒一口氣閉了過去。

  小飛俠一怔之後,人已返身就朝著薔薇飛去。而虎爺欲攔阻時,已被張百萬一雙鐵掌給逼了回來。

  「你他****想造反?」

  虎爺怔怔地望著小飛俠跳上了竹筏,不禁氣得大罵張百萬。

  張百萬露出一抹怕人的笑意道:「皇帝的反我都敢造成,你的反又算得了什麼?」

  「什麼理由?你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張百萬冷冷道:「你自己心裡明白。」

  「我明白?你是豬啊!你竟然聽信那小子的話,真認為我幹了你女兒?」虎爺跳了起來道。

  張百萬眼中閃過一絲悲哀。

  隨即,他面容慘厲道:「你這個惡魔!我張百萬一向已經認為自己夠毒、夠狠了,但比起你來,我發現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你還敢不承認自己做的事?」

  虎爺心中一凜。

  他忽然笑了起來道:「你有什麼證據?」

  張百萬怒目相向道:「我已偷偷到過出事地點,那一家四口的命傷全是你手下「淮陰四鬼」的朴刀所致,你還敢狡賴?」

  虎爺愈笑愈大聲!

  突然他笑聲一歇,吼道:「就算我做了你女兒,你為什麼早已知道而隱忍不發?」

  張百萬臉色一變,退後兩步,連話都說不出來。

  虎爺逼視他道:「因為你離開不了我,擺脫不了我的控制,所以你忍了下來對不?張百萬,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連你女兒的死你都可以忍了,為什麼為了那個臭小子你會背叛我?」

  張百萬冷汗直流。

  他已開始顫抖,不但手腳顫抖,連他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有了抖動。

  「我明白了。」虎爺點了點頭又道:「原來那小子早已通風報信給你,所以你才會偷偷去查對不?你們早已串通好了,同時王飛的脫逃也是你搞的鬼對不?」

  冷笑兩聲,虎爺又道:「你已開始顫抖,你已開始難過,你的毒癮已開始發作,你難道忘了嗎?忘了你永遠也不能背叛我?」

  拾起眼,張百萬看到小飛俠和薔薇的竹筏已經劃過河心。

  他知道他們已經安全了。

  嘴角浮起一抹殘酷的微笑,張百萬驀然大吼一聲,衝向了虎爺。

  他的勢力雖猛,可是他卻沒有準頭。

  一個毒癮即將發作的人,出手怎麼可能有準頭呢?

  所以虎爺只隨便一閃,己避過了他的攻擊。然後一道白光從虎爺的手中飛出,直奔向張百萬的後腦。

  小飛俠和薔薇親眼看到虎爺的日環砸進了張百萬的腦袋。

  他們更看到張百萬腦漿溢出而倒了下去。

  只因為天上的月光清晰的照亮著這一幕。

  虎爺來到河邊,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飛俠與薔薇離開。

  驀然之間,虎爺開始狂笑!

  他在笑什麼?

  為什麼他的笑使人聽起來比哭還難聽?好像只有一個心理不正常的人才會發出這麼難聽的笑聲!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2:01

第二十九章


  「你真的要去?」

  薔薇忍不住的再問一遍小飛俠。

  點點頭,小飛俠道:「我不是一個讓人打悶棍的人,就算我死了,我也要知道我是死在什麼人的手中。」

  薔薇沒話說了。

  因為她知道一個女人在什麼時候最好閉嘴。

  小飛俠捧起她的臉,眼中儘是柔情道:「這家人看來很可靠,你安心的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薔薇只能深情地回望著他,強忍著那即將湧出的淚水。

  小飛俠走了。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非弄清事情真相、探根究底的人。

  他朝著「混天鼠」賴聰明的莊院一路狂奔。

  這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晚上。

  焦黑仍似乎有著熱氣的斷垣殘木。

  小飛俠幽靈似地站在這裡已好一會了。

  他面對著的正是王飛的房間,心裡想著的更是王飛臨死前的悲傷眼神和無奈的笑容。

  他的心一陣陣的抽痛。

  因為他實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眼前這殘忍的事實。

  一陣寒風掠過。

  小飛俠身軀一震,不覺由幻想中回到現實。他轉頭四望,身體像一抹輕煙般朝著一處房舍飛了過去。

  他知道賴聰明就住在那裡。

  他也希望自己心裡懷疑的事情最好不要發生在他的身上。

  房中的燈火仍舊亮著,顯示著裡面的人尚未就寢。

  小飛俠狸貓般來到窗前,稍稍屏息凝聽了一會,已極快地推開窗子,已到了屋內。

  他的動作不但沒有引起內間尚未入睡人的注意,甚至於連窗外的冷空氣都來不及飄進屋內。

  輕盈的來到內間的門邊,小飛俠立刻聽到有一男一女在低聲交談。

  「你真的是個天才。」一個女人的聲音。

  「當然,像這種死無對證的事情,誰也不可能懷疑到我的身上。我不但有不在場的證明,而且又燒燬了三間房子,你說怎麼可能有人知道呢?」

  女人似乎笑了一下,接著道:「你這麼做到底除了錢外還有什麼好處?」

  「權勢,虎爺答應我事成之後讓我在幫裡帶領一個堂口。」

  「別鬧嘛,你這個人怎麼那麼不老實,剛剛才做完,現在又毛手毛腳的。」

  男人笑著道:「誰叫你這麼誘人?」

  女人發出幾聲嬌喘,接著道:「你認為小飛俠逃得了嗎?」

  男人道:「他如果逃掉了,那麼虎爺和張百萬兩個人也可以找一塊大石頭自己撞死算了。」

  女人道:「可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萬一?萬一又怎樣?就算小飛俠死不了,他也沒理由懷疑是我出賣了他們對不?」

  小飛俠撞開了房門,就看到床上的「混天鼠」賴聰明正像一隻老鼠般鑽在那個女人裸露的大腿中間。

  他冷冷地道:「不錯,如果不是你親口說了出來,就算我會懷疑,也不敢隨便指證你。」

  賴聰明怔住了。

  他床上的女人更傻住了,傻得連遮掩也不會,就那麼光溜溜地晃著一對奶子,叉開雪白的大腿。

  「你……你怎麼沒……沒死?」

  賴聰明舌頭打著結,像看到鬼一樣地瞪著小飛俠。

  搬了張凳子,坐在床前。

  小飛俠用劍指著這一對身上什麼也沒有的男女。

  他陰冷道:「我若死了,豈不是看不到你們這一對妖精打架了。」

  拉起被子,賴聰明和那女人縮在床角,連連顫抖。

  小飛俠歎了一聲道:「賴聰明,你一點也不聰明。虎爺如果殺了我,為何到現在還會不通知你,虧得你還有心情做愛,你難道想不到我會來?」

  「你……你沒有理由回來的,就算你回來,你……你也想不到我才對……」

  小飛俠笑了!

  笑得讓人心裡發毛。

  「不錯,我本來是懷疑不到你頭上的,可是當我想到事發的時候,不但見不到你的人救火,更見不到你的人出面。這麼大的莊院,總不會人人都睡得像死豬吧?所以我來了,很快的回來。」

  停了一停,小飛俠又道:「很不巧的,我聽到了你自己的招供,這只能怪你自己,好好的覺不睡,偏偏愛作怪。」

  賴聰明一頭冷汗。

  他啞著嗓子道:「你……你饒了我一命,饒我一命,我……我可以把全部的家產給你……」小飛俠冷笑道:「誰又饒過我的命?誰又饒過我那可憐的摯友——王飛的命?」

  賴聰明慌了。

  他慌著把身邊的女人往前一推,道:「你看她怎麼樣?她的皮膚白皙、胸部豐滿、大腿結實,她是我最寵愛的女人,只要你饒了我,我就把她送給你!」

  小飛俠簡直要吐了。

  他實在想不到這個人為了活命,居然連這麼不要臉的話都說得出口。

  小飛俠望也不望那女人一眼,只是冷冷的盯著賴聰明道:「起來,起來!像個男人一樣!」

  「你……你不殺我?」

  「我不殺一個沒穿衣服的人,我要你起來穿上你的衣服,死得有點尊嚴。」

  突然——

  賴聰明在小飛俠一個不注意的時候,把身邊的女人用力一推。

  這一推正好把她的胸口推在小飛俠的劍上。

  那女人發出短促的一聲哀嚎,人已瞪著眼氣絕過去。

  而賴聰明卻趁著小飛俠一怔的時候,整個人往床板內一翻,他已消失在床下。

  小飛俠用力的拔出劍,他推開那女人的身體,飛快的撲上床,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開啟機關的按鍵。

  等他滑下了床下的暗道,早已不見了賴聰明的蹤跡。

  小飛俠傻了!

  他小心地沿著這條暗道向前摸索。

  心裡卻不禁為賴聰明的狠毒感到寒心。

  的確,一個人如果能把剛剛和他做完愛的女人給推向死亡,一點餘情也不留,那麼這個人已經到了百死不赦的地步,也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會做、不敢做的。

  地道長又黑。

  小飛俠走了一段距離後,就看到了亮光。

  心中一喜,他想著已經到了盡頭了,忽然一陣悉悉束束聲夾雜「咻咻」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飛快只感覺到心中發麻,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沒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小飛俠被蛇咬過,他很明確的可以判定,前面正有蛇向自己這裡爬來。

  而且還不只一條。

  小飛俠當看到前面綠綠的一片光芒閃爍時,了整個人差點沒暈倒。

  兩點綠芒代表一條蛇的話,前面那一片綠芒少說也有五六十條。

  小飛俠停也不敢停了。

  他返身撥腿就跑,對蛇這玩意,他可是打心眼裡有種厭惡的感覺。

  猛力地推著那道床板。

  小飛俠這才知道那床板原來是鐵做的,無論怎麼推也無法移動分毫。

  他涼了,從頭涼到腳。

  他提著劍,只得再回頭。

  這時候那一片蛇群已距熟他不到一丈的距離了。而一陣陣的腥臭之味使得他快吐了出來。

  凝神戒備。

  小飛俠明白前面那些蛇全都含有劇毒,只要讓他們隨便一條咬上一口,恐怕歷史就要重演了。

  歷史重演沒有關係,問題是有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能再碰上一個花揚雪。

  蛇群爬行的速度緩了下來。

  它們似乎也發現到前面有人跡。

  小飛俠連眼也不敢眨一下,因為地道黑暗,他只能憑藉著發亮的蛇眼來做揣摩而施以攻擊。

  蛇群又動了。

  小飛俠緊張得把劍橫舉在胸前。於是當第一條蛇接近他的時候,他長劍一挑,就挑斷了蛇身。

  而蛇群彷彿聞到了頗受刺激的味道。

  它們立刻前仆後繼、爭先恐後地衝了過來。

  小飛俠心寒膽顫,手起劍落。

  他拚命的揮、斬、劈、挑,一點也不敢大意。而一聲聲的怪鳴則此起彼落,眨眼間也不知道他到底殺死了多少條蛇。

  如果這些蛇都是在地上爬行,由地面攻擊的話,小飛俠有十足的把握將它們通通殺個精光。

  可是就在他只注意地面之時,一條蛇突然竄起直飛向他。

  他根本防都沒有防到世上還有會飛的蛇。

  所以他只覺得左手腕一麻,已讓那條竄起的蛇的咬了一口。

  他心中一涼,反手一劍就把那條蛇劈成兩段。

  小飛俠立刻封住左手血脈,然後人開始往前衝,同時主動地去斬殺地上的群蛇。

  終於他來到了洞口。

  這時候他的頭已有點發脹的感覺,同時眼睛也有了昏花的現象。

  走出了洞口,小飛俠發現這裡已出了莊院。他故意的挺直身體,頭也不回的往前直走了去。

  他不得不裝出若無其事一的樣子。因為他知道那個賴聰明一定躲在暗處,偷偷地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只要稍有不對,恐怕他就會現身出來與自己拚鬥。

  姑且不論拚鬥的結果如何,光是這蛇毒恐怕就會先要了自己的這條小命。

  有著這層顧忌,也就難怪小飛俠會頭也不回地離開。

  小飛俠估量的一點沒錯。

  賴聰明正躲在一暗處,偷窺著小飛俠。

  賴聰明很明白這些毒蛇的厲害,只要小飛俠被一條咬到,他就可不費吹灰之力地活擒對方。

  然而他失望了。

  當他看到小飛俠好端端地從地道出來,他就明白那些蛇全都被這個人清除乾淨了。

  他悄然地退走,朝著小飛俠相反的方向發力狂奔。

  他不得不跑,因為他怕小飛俠在發現前面沒有敵蹤後,會再回頭來追。

  小飛俠也開始跑了。

  在他感覺中毒的現象愈來愈明顯的時候。

  他也不得不跑的理由。

  因為他必須立刻找到一位大夫,來解掉身上的蛇毒。

  小飛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知覺的。

  當他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喉乾舌燥,心口猶如火在燒般的難受。

  張開了眼,他就看到一張清新得如露珠般的臉蛋,美麗中帶著些稚氣,瞪著雙好大好大的眼睛望著自己。

  他剛想起身,腦袋一昏,讓他不得不又躺了下去。

  大眼睛的女孩,露出一顆虎牙笑了起來。

  她替小飛快蓋好被子道:「你躺著,等我去喊爹去!」

  小飛快望著她甩著兩條辮子,衝出了屋子,不一會就帶著一個白鬍子老頭進來。

  老頭一進來就呵呵笑道:「小哥,你可醒了?可差點沒砸了老夫這塊招牌。嗯,看來老夫雖老了,醫術還沒退化,可喜可喜!」

  小飛俠張了張嘴,好不容易的才說出話來。

  「謝……謝您老人家救了我……」

  老頭一笑道:「別謝我,要謝就謝這丫頭,要不是她起得早去採梅花,也就發現不到你。」

  小飛俠轉頭對那女孩一笑道:「謝……謝你了,小……小姑娘……」

  那女孩起初還帶著甜笑,最後卻哼了一聲,抬起頭不理不睬。

  小飛俠怔住了。

  老頭端了一碗茶來,扶起小飛俠道:「喝了它,我想你一定渴了。」

  沒客氣,小飛俠一仰脖子,咕嚕兩口就喝光了那碗茶,才覺得胸口那火燒般的炙熱消除了大半。

  「老人家,我的毒……」

  「沒事,沒事了;只要再經幾天,等我把餘毒全部逼出來就沒事了。」

  小飛俠安下了一顆心。

  他簡直怕死了蛇。

  那女孩再進來的時候,手裡端了一個托盤。

  托盤裡放了四樣醬菜,一小鍋稀飯。

  她似乎又恢復了愛笑的性格,依舊露出那顆可愛的虎牙,對著小飛俠道:「爹說你可以下來走一走。」

  小飛俠不敢造次。

  他笑容可掬道:「真的謝謝你和你爹,還招待我吃喝。」

  小姑娘連眼睛都在笑。

  「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囉嗦?謝一遍就好了,說多了反而失去了誠意。來,你也餓壞了,吃點東西吧!」

  稀飯的溫度剛剛好,醬菜更是可口。

  小飛俠連干了三碗,才摸著肚子笑道:「吃飽了,從來就沒吃過這麼好吃可口的稀飯和醬菜。」

  那女孩又笑了!

  她笑著道:「那是因為你昏睡了三天,三天沒吃東西的人,就是吃樹皮恐怕也會覺得好吃呢!」

  小飛俠聞言一驚!

  他慌道:「我……我昏睡了三天?」

  「是呀!我爹說如果你再不醒來就永遠醒不來了,害得我一直守在你床邊,跟老天爺禱告你快點醒來。」

  小姑娘話說完,也發現自己說得有些露骨,不由得臉上一紅,偷瞄了一眼小飛俠。

  小飛快卻彷彿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他只是怔怔地想著事情。

  「你……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專注?」

  見到小飛俠輕歎一聲,大眼睛的小姑娘不覺問道。

  小飛快道:「你們這可有人肯幫忙人送信的?」

  小姑娘道:「有啊!怎麼?你有信要托人送?」

  小飛俠苦笑道:「有人在等我,我昏迷了二天,現在又要在這待個幾天,所以我想找人送封信,報個平安。

  小姑娘似乎有點緊張道:「是你的朋友?」

  小飛俠點了點頭。

  「女的?」

  小飛俠又點了點頭。

  忽然小姑娘又不說話了。

  她端起托盤就旋風般離開。

  小飛俠一頭霧水,心裡直哺咕著:真是女人心,海底針;連這麼大的女孩都陰晴不定地讓人暈頭轉向。

  睡了一覺——

  這一覺小飛俠只感到甜美之極。

  他睜開眼,卻發現已到了黃昏的時刻。

  小飛俠才下床,那白鬍子老頭已提著一個藥箱,進了房裡。

  「來,咱們繼續沒完成的工作。」

  老頭說完後,便舉起小飛俠的左手腕,解開了層層布條。

  布條解開後,小飛俠就發現到自己的手腕在毒蛇咬的地方是一片烏黑。

  老頭拿起一隻銀色小刀,在小飛俠還沒覺得痛的時候,已經飛快地劃了一刀在那片烏黑的皮膚上。

  於是一股黑色,腥臭的污血已汩汩流了出來。

  老頭用雙手使勁地擠著,直到污血變成了紅色後他才住手。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2:20

  接著抹上了一種不知是什麼做成的藥膏,小飛快只覺得一陣沁涼,有種好舒服的感覺。

  藥膏抹完後,老頭又用乾淨的布條,替他一層一層的裹好。

  最後老頭一拍手道:「好了,看這樣子再弄個四、五次就完全沒事了。」

  話說完,他又拿出了一包藥粉,要小飛俠含著水吞下肚裡。

  小飛俠只得照做,好在那藥粉不難吃。

  等一切妥當後,老頭站了起來道:「丫頭說你想托人帶信,等信寫好後你就交給我。現在我們一起出去吃晚飯,想必丫頭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來到外間,小飛俠看到桌子上四樣菜是色香味俱佳,蓬鬆的白米飯,一小鍋冬筍湯,外加一瓶酒香四溢的二鍋頭。

  他只覺得腹內突然飢腸轆轆,不禁食慾大動。

  等坐好後,小姑娘白了他了一眼道:「酒不是給你喝的,你只能吃飯。」

  小飛俠苦著臉。

  他央求道:「小姐,你幫個忙,放著這麼美味的菜看,沒酒豈不沒趣?」

  小姑娘一下子變得心花怒放。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小飛俠稱呼她「小姐」的緣故。

  只見她笑著道:「看你可憐,不過就只能喝一杯,因為你是病人。」

  老頭沒反對,小飛俠也就老實不客氣地搶過杯子,自己替自己斟滿。

  他舉杯道:「我叫小飛俠,還沒請教老人家……」

  老頭笑著道:「我姓時,時間的時,年輕時人家稱呼我「時太醫」,因為我在皇宮裡當過差。這是我女兒叫小鳳,我卻喜歡叫她丫頭,她最討厭人家叫她小姑娘,這是她的忌諱,小哥你最好記任,否則她可以三天不理人吶,呵呵……」

  小飛快終於明白了白天她為什麼不理自己,原來自己不小心犯了她的忌諱。

  小飛俠心裡暗道:「真是人小鬼大。」

  小鳳有些羞澀,抬眼道:「小飛俠?這是什麼怪名字?」

  小飛俠忙道:「我姓楚,小飛俠則是大家取的,我覺得蠻順口的。」

  小鳳翻著大眼睛,不覺又笑了起來。

  小飛俠可不敢看她了。

  因為他知道一個女孩若不喜歡人家叫她小姑娘,就表示她已長大。

  而他卻知道對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女人」,唯一避免麻煩的方法就是少去招惹她們。

  要不然有時候連麻煩怎麼上身的都不知道了。

  麻煩這個東西有時候你愈躲著它,它反而愈會找上你。

  小飛俠一向不自找麻煩。

  可是當他發現小鳳的大眼睛裡突然蒙上了一層他看不懂的東西後,他就知道麻煩已經找上了他。

  大清早,小飛俠就已經醒了。

  他沒下床,腦子裡卻想著一些事情。

  就在這時,他看到房門讓人推了開來,當那雙上面繡著喜雀的繡花鞋一伸進屋內,他趕忙閉上了眼睛。

  他感覺到小鳳躡手躡足地走了進來。

  他也感覺到她在自己面前停了好一會。

  甚至於閉著眼,他都能感覺到那雙大眼睛正望著自己。

  小飛俠動也不敢動一下。

  一直等到小風在屋內忙了一陣再出去後,他才敢睜開眼。睜開眼,他就看到幾株新梅正插在窗前的花瓶裡。

  陣陣的幽香已散佈在整個屋子裡。

  小飛俠坐了起來,他不覺皺起了眉頭,望著那幾株新梅發著怔。

  曾經年少,也曾經在年少時愛過人。

  小飛俠明白這個時候,如果不能給予對方好好的開導,那麼不成熟的愛戀是很容易扼殺了一個人的未來感情。

  想起年少時為了「蘭花」這個名字,曾經把滿屋子都弄得到處是蘭花,小飛俠就不覺一驚。

  他下了床。

  他才只不過弄出了一點聲音而已,小鳳就端了一盆水,盆裡放著毛巾,笑盈盈地又再走了進來。

  小飛俠心中一跳!

  他卻不得不點頭道:「早。」

  放下了臉盆,小鳳笑著道:「趕快洗臉,洗完臉我帶你出去走走。」

  他只得道:「那就麻煩你了,小鳳。」

  小鳳臉上有種掩抑不住的喜悅。

  她眼睛裡那層霧濛濛的東西也愈來愈濃。

  小飛俠更不敢看她了。

  小雪初睛。

  新梅處處。

  看到大地這一片粉妝玉琢,小飛俠連日來的鬱悶不覺一掃而空。

  說實在的,經過王老太太、張小柔、王飛,三個人相繼死亡,這一陣子小飛俠早已心神俱疲、頹廢、沮喪到了極點。

  漫步在山道上,小鳳快樂的哼著小調,雀躍得讓小飛俠也沾染了她的快樂。

  心境漸寬,不知不覺裡,小飛俠開始注意到小鳳的眼睛,注意到她的身材。

  終於他忍不住的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小鳳停了下來,她咬著唇道:「十……十八!」

  小飛俠笑了!

  他道:「如果你十八歲的話,那我就是五十八歲了。」

  小鳳瞪了他一眼,又道:「我是說我快十八歲了。」

  搖搖頭,小飛俠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打轉。

  而且他也知道,她永遠也不可能告訴自己實話。

  兩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

  小鳳見小飛俠好久都沒說話了,不覺道:「我不認為年齡很重要。」

  歎了一聲,小飛俠道:「可是年齡卻代表著一個人有沒有到達成熟的標準。」

  小鳳瞪著眼,她顯然有點生氣了。

  無奈地站了起來,小飛俠開始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小鳳跟在他的後面,突然冒出一句來。

  「你怕我,還是怕你自己?」

  小飛俠淡淡道:「我不怕你,更不怕自己。」

  咬咬牙,小鳳追了上去。

  她攔在小飛俠的前面道:「那麼你為什麼要躲開?」

  小飛俠不得不說實話了。

  他歎氣道:「我是已經有了老婆的男人。」

  小鳳傻了,她的眼睛睜著好大好大。

  她啞著嗓子道:「那你……那你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還要撩撥我?」

  小飛俠簡直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他也實在不明白到底是誰在撩撥誰?

  小鳳突然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飛俠,就如飛般往前衝去。

  心裡一凜,小飛俠無奈地搖頭,但卻不後悔。

  因為他明白趁著一切還只是剛開始,無情地打斷她的念頭,總比事情發生了讓她痛苦一生要好。

  他慢慢的走了回去。

  雖然明知道在對面的房間的門後面有一雙流著淚的大眼睛在偷看著自己,但是他理也沒理。

  畢竟這種年紀的女人眼淚多得如黃梅雨季,是誰也無法阻擋的。

  小飛俠的餘毒全放了出來。

  他也整整二天沒有見到那雙大眼睛了。

  每天只要是到了吃飯的時候,小鳳總是躲在屋裡,推托著不是頭疼,就是肚子不舒服。

  這一天的中午,小飛俠已準備吃完飯就得出離去的想法。

  白鬍子的時太醫卻在席間主動道:「你己完全好了,吃完飯也可以離開這了。」小飛俠一怔!

  他從身上拿出一張面額頗大的銀票遞了過去,笑著道:「這一點小小的意思,希望您收下。」

  時太醫翻起眼睛道:「我替你醫毒不是為了這個。」

  喟歎一聲,時太醫接著道:「小哥,我老眼還不花,雖然沒人告訴我,可是我看得出來你和丫頭之間一定有什麼事。其實丫頭人好,心地也好,更會燒菜、洗衣、劈柴、挑水……」

  「老人家。」小飛俠突然打斷對方的話,道:「您是過來人,更明白情字不能勉強,更何況她還年輕,應該還有很多選擇的機會。」

  時太醫怔了一下。

  他已經明白了。

  明白這個年青小伙子還真是一個令他欽佩的人。

  因為他也是男人,雖然現在已經老得沒有女人會自動送上門來。

  但他知道很少有男人不偷吃的,尤其在女人主動的投懷送抱。

  小飛俠還是把那張銀票留了下來,他提著他的劍在時太醫的揮手下,離開了這個不知名的地方。

  人生本來就是由一連串不同的日子組合而成。

  只不過有的日子長,有的日子短而己。

  而在個人的人生旅程裡,日後的回想裡卻不是由日子的長短來決定懷念的深與淺,而完全取決於印象的深刻與否。

  所以小飛俠知道,即使在他老得像時太醫那樣,他也不會忘曾經有過一個眼睛大大的女孩,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曾經讓自己煩惱過。

  帶著薔薇,小飛俠開始在江湖中一路打聽楚烈他們的下落。

  每到一地,他們總是慢了一步,都是楚烈與花揚雪剛走了兩天。

  他煩了,也變得急躁。

  薔薇知道他煩、他急躁的原因是為了自己;於是她也就愈發變得不敢說話,而把淚水吞回到肚子裡去。

  也難怪,江湖凶險,處處危機。

  要小飛俠帶著一個不會武的女人到處亂跑,沒有事情則罷,一旦有事,慘痛的歷史恐怕就得重演了。

  所以她也急。

  急切中她想到一個人,一個可以暫時棲身的地方。

  李濤?

  小飛俠和薔薇同聲叫道,接著相視一笑!

  想起上一次要薔薇獨自一人去投奔「搖鈴老人」李濤,結果出了事。這一回小飛俠可不敢重蹈覆轍,他可堅持著要陪著她到目的地。

  薔薇當然求之不得,說實在的,在這多事之秋的時候,誰也不能出一點差錯,要不然等事情發生了就悔之晚矣。

  來到李濤這處湖中的小島,小飛俠和薔薇的出現,簡直沒把李濤和他那四個老婆給樂歪了。

  只見「搖鈴老人」李濤拉著小飛俠左瞧右看地就像撿到塊寶般捨不得放手。

  他大叫著:「混小子,這半年來你可成了名人,江湖上有關你的傳說是一件接著一件,簡直使人來不及消化呢!」看著這個熱情的老人,小飛快感懷在心。

  他笑道:「可是我現在卻和喪家之犬沒什麼兩樣,讓人家打得滿街亂跑。

  李濤瞪起眼睛,愁容立現道:「你是說虎爺?」

  小飛俠歎道:「可不是,現在『江山萬里飄』口日中天,好幾回我都差點栽在他們手中。」

  接著小飛俠便把最近的一些事情娓娓道了出來,直聽得「搖鈴老人」李濤臉上的神情變幻萬千。

  最後在明白小飛俠此來的目的,李濤豪邁道:「薔薇姑娘在我這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除非我死了,要不然她要少一根寒毛,你就拔光我的鬍子。」

  小飛俠笑道:「拔你的鬍子有個屁用,我可沒那興趣。」

  李濤想了想道:「我是一個退隱的老人,虎爺再怎麼想也想不到我,所以你只管安心去辦你的事,希望早一天你們能殲敵報仇,要不然這種人一旦得勢,不只是江湖不幸,更是武林一場浩劫。」

  小飛俠神色凝重。

  他歎聲道:「所以這才令人擔憂,就不知齊大當家的和楚烈在外到底聚合了多少力量?」

  李濤亦愁道:「江湖正義之士仍多,想必他們的進展應該沒什麼問題,你預備什麼時候動身?」

  小飛俠道:「愈快愈好,我想就明天吧。」

  「剛來就走?」

  小飛俠道:「老哥哥,我能待一個晚上已經不錯啦,等事情完了,你還怕我沒時間長住?」

  李濤笑著道:「有本事你就住好了,我是開店的,就不會怕你這個大肚漢。」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2:44

第三十章


  第二天一早,小飛俠就在李濤和他的四個夫人還有薔薇的送別下離開了。

  雖然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可是小飛俠沒有後顧之憂,整個人反而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輕鬆感覺。

  他站在船頭,望著江面,一時之間竟然有種何去何從的迷惘。

  船身搖晃了一下。

  小飛俠腦中突然浮起了賀美麗的影子,再想到她為了放自己脫逃而挨了賀敖海一鉤子,不由得心中有種過意不去的歉意。

  另外她也想藉著「江海盟」的消息管道,看看能不能聯絡上楚烈等人。

  於是心中有了決定,便立刻買船北上。

  洞庭湖——

  船一進洞庭湖,小飛俠就發現到一件不尋常的事情。

  因為不管什麼時候洞庭湖中都是遊船如織,而漁船如梭;現在不但看到一條遊船,就是連漁船也看不見。

  天冷,沒有遊客有話說。

  天冷,沒有漁家就說不過去了。

  畢竟漁家靠的就是捕魚,為了吃飯,他們不可能不灑網。

  小飛俠腦子裡正想著這個奇怪的現象,一艘快船已從君山的方向急速朝著自己的坐船駛來。

  小飛俠吩咐船家莫慌後,便站在船頭等著來船。

  眨眼間那快船已到了眼前。

  船上站著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

  他大聲叱喝道:

  「你是那裡來的?難道不知道已經封湖了嗎?」

  封湖?

  小飛俠嚇了一跳。

  他一抱拳道:「兄弟,什麼叫封湖?」

  那大漢等船靠近後,他一個縱跳上了小飛俠的大船。

  他瞪起眼睛打量著小飛俠,見他手中拿著劍,便不由道:「你是江湖人,難道會不知道?」

  小飛俠搖著頭笑道:「願聞其詳。」

  「沒那閒工夫,我只問你是遊湖呢?還是另有他事?」

  碰了一個軟釘子,小飛快並沒在意。

  他依舊笑道:「我來找朋友。」

  「朋友?」那大漢又重新看了一眼對方,才道:「這是「江海盟」的總舵重地,你不會不知道吧?」

  小飛俠點頭道:「知道。」

  「那麼你跑來找什麼朋友?」

  還真會瞧不起人。

  小飛俠心裡笑著,嘴上卻道:「我找賀美麗。」

  「賀美麗?」突然那大漢想起賀美麗是誰,他嘎聲道:「你……你是說你找……你找我們大小姐?」「難道還有第二個叫賀美麗的人嗎?」

  「不不……只有我們大小姐,閣下是哪位?能否告之大名,也好通報?」

  一聽是找賀美麗的,那大漢可不敢再怠慢了,沒有別的原因,因為他敢得罪任何人,卻惹不起這女霸王似的賀美麗。

  「小飛俠。」

  小飛俠三個字就像三記響雷,震得那大漢險些掉到湖裡。

  他手一揮,接著又打出兩顆黑忽忽的東西在空中。於是天空中先爆出一朵白煙,接著兩朵黃煙一左一右也相繼爆出。

  沒多久,又是五艘快船從君山方向急速向這衝來。

  遠遠的,小飛俠就看到中間那艘快船上站了一個女人。

  那不是賀美麗還是誰?

  「你們這聯絡信號還真有趣。」

  小飛俠閒著沒事問。

  那大漢像換了個人似的,必恭必敬道:「這是我們特製的,原因是江面遼闊,便易互通消息。」

  答話間,五艘快艇己來到船前。

  當賀美麗一見小飛俠玉樹臨風般地正對著她笑時,賀美麗簡直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等確定無誤後,她身形一拔,人已落在小飛俠身旁,怪叫道:「是你?我的天啊!小飛俠真是你,我沒眼花?我沒看錯吧?」

  小飛俠笑道:「的確是我,路過這裡,想到了你,就過來瞧瞧順便和你道謝一聲!」

  賀美麗那雙不怎麼美麗的眼睛裡閃著淚光。

  她哽咽道:「死小子,你……你讓我太意外了……」

  「大小姐!」小飛俠叫了一聲,皺眉道:「怎麼?客人來了半天了,讓你們盤問了半天不說,還要在這罰站嗎?」

  賀美麗一聽,立刻收懾心神。

  她笑著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太…太高興了,什麼都忘了。」

  隨著賀美麗上了君山。

  小飛俠重遊舊地,一樣的景色,卻是兩種不同的心情。

  上一回在這裡是階下囚,這一回卻成了座上客。

  小飛俠不由得笑了出來。

  「笑什麼?」賀美麗奇怪地問。

  小飛俠道:「沒什麼,我只想知道你那大哥再見到我還會不會要我的命。」

  賀美麗一推小飛俠,笑著道:「你放心,自從花姐姐勸過大哥後,大哥早已知道你和她的關係,他哪還敢動你!」

  小飛俠笑著道:「這麼一來我就真的放心了,否則還真怕你大哥那雙差點要了我小命的鐵鉤子。」

  講到這,小飛俠不由道:「你的腿傷可好了。」

  賀美麗不覺摸著受傷的腿部。

  她歎氣道:「好了,也因為這一下,大哥才有了退出「江山萬里飄」之心。」

  「親情總是親情的,血濃於水啊!」

  小飛俠多慮了。

  當他來到「江海盟」的堂口時,賀敖海站在大門,臉上帶著笑,那份誠意大老遠就能感覺得到。

  「小伙子,你還真是稀客吶!」

  賀敖海前嫌不計地伸出了手。

  小飛俠亦微笑著把手伸了出去。

  這兩個人彼此握著手,全都感覺出雙方是真正的沒有了一絲怨隙與芥蒂。

  有朋自遠方來,當然免不了筵席大開。

  席間小飛俠隱隱覺得賀敖海的眉宇間始終有著不明顯憂鬱。

  在酒過三巡後,小飛俠終於忍不住問道:「瓢把子,「江海盟」近來好像在江上的活動不多。」

  賀敖海臉上稍變道:「是我下令的。」

  小飛俠又問:「什麼原因又要封湖呢?」

  看到賀敖海欲言又止,小飛俠誠摯道:「朋友相交,貴在交心,瓢把子何需瞞我?」

  賀敖海身軀一震,不覺道:「實不相瞞,「江山萬里飄」已經揚言將對我採取不利的行動,所以我才下令屬下停止一切活動,而有封湖的措施。」

  小飛俠睜大了眼睛,驚怔道:「虎爺這麼做是為了你退出「江山萬里飄」的緣故?」

  點點頭,賀敖海道:「也為了樹立他的威名,更為了殺一儆百。」

  忿忿地一擊雙掌,小飛俠道:「這簡直是欺人太甚,瓢把子可有了應對之策?」

  賀敖海苦笑著道:「全力防範,盡其在我罷了。」

  小飛俠想了一想,道:「不行,「江海盟」絕不能如此就讓人吃掉。」

  賀敖海喪氣道:「奈何「江山萬里飄」如今聲名如日中天,勢大人多。」

  小飛俠的臉色一下子也變得十分難看了。

  他當然明白一旦虎爺真的對「江海盟」採取了行動,那麼「江海盟」很可能就此瓦解。

  沉思了一會,小飛俠道:「這件事可曾通知了楚烈和花揚雪姑娘?」

  賀敖海搖搖頭道:「沒有,這是我「江海盟」的事情。」

  小飛俠真誠道:「瓢把子,現在不是講面子的時候,這是一場真理對邪惡之戰,我認為為了江湖的日後安寧,所有的正義之士都應該挺身而出。所以你應該通知楚烈、還有「大風會」的齊大當家,他們二人此刻正到處聯絡武林朋友,準備彙集一股力量去抗衡虎爺的」江山萬里飄」,這件事你沒有風聲嗎?」

  眼中閃過希望的光芒。

  賀敖海道:「有這種事?唉!為了怕敵人隨時來襲,我把幫眾全集合起來,消息自然就不靈了。」

  小飛俠又道:「事不宜遲,我請瓢把子立刻派人傳話出去,請道上朋友通知楚烈和齊大當家。」

  事關「江海盟」的存亡,賀敖海又怎敢再做矯情?

  他立刻站起身,道聲「失陪」,人就離開座位而去。

  這時候小飛俠才發現賀美麗眼中有著驚惶之色。

  小飛俠不由問道:「你怎麼了?」

  賀美麗哀傷道:「我真是太糊塗了,幫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都不知道。」

  小飛俠安慰道:「你哥哥是怕你知道後擔心。」

  賀美麗突然激動道:「你……你們要幫我哥哥,一定要幫我哥哥……」

  小飛俠堅定地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幫你們的,更何況這其中還牽扯著我們和虎爺之間的血海深仇。」想起虎爺種種令人髮指的罪行,小飛俠心頭一凜,氣憤得一仰頭喝光了杯裡的酒。

  本來只是想利用「江海盟」看看能不能聯絡上楚烈他們,想不到「江海盟」竟然已經陷入了愁雲慘霧中。

  小飛俠當然義不容辭地留了下來。

  三天後他就見到了楚烈與花揚雪風塵僕僕地趕了來,不禁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楚烈和花揚雪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在這裡看到小飛俠。

  當他們知道出事的前因後果,兩個人為了王飛的慘死,不覺悲憤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好一個「混天鼠」,想不到他卑劣到這種地步,做出這種人神共棄的事情。」

  楚烈一向穩重,但此刻他禁不住露出怕人的神色,咬牙切齒。

  花揚雪一臉悲淒。

  她輕歎道:「這件事齊大當家的要知道後,恐怕會氣得吐血。交龍交虎,卻怎麼也想不到交上了如此一個賣友求榮的「混天鼠」。」

  小飛俠瞪目道:「恨只恨當時我中了蛇毒,未能親手宰了他替王飛報仇。」

  「他跑不了的。」楚烈眼中的怒火極熾,冷冷道:「早晚我們會要他償命。」

  三個人一陣發噓後,花揚雪突然道:「我有一個想法……」

  楚烈與小飛俠望著她同聲道:「什麼想法?」

  又沉思了一會,花揚雪才道:「我們就在這裡與虎爺決一死戰。」

  楚烈與小飛俠相覷一眼,沒有說話。

  花揚雪接著道:「死戰早晚會發生,那麼這裡四面環湖,有著最好的天然屏障,只要我們計劃周詳,與來敵一個迎頭痛擊。自己這邊的傷亡當可減到最低。」

  楚烈想了想道:「話是不錯,可是虎爺一旦得知你在這裡,他恐怕就不敢來了。」

  花揚雪道:「這就需要保密了,另外製造假象,混淆他的視聽。」

  小飛俠插口道:「固然虎爺懼怕的是你,可是他還有許多死徒,一旦卯起來,恐怕我們討不了好處吧!」

  楚烈道:「其實我們要對付的也只是虎爺一人罷了,所謂「樹倒猢猻散」,只要虎爺一授首,剩下的人已沒什麼作用。以前還有一個張百萬是個頭痛人物,現在連他也死了,「汀山萬里飄」中,還有什麼能人?就算有,合你我及大當家、賀瓢子之力,還有什麼不能對付的。」

  小飛俠眼中一亮。

  他興奮道:「不錯,那我們可得馬上採取各項措施了,以便把虎爺引來,好一舉殲滅他的「江山萬里飄」。」

  說到這,他眉峰一皺不覺道:「可是要如何認為花姐不在這裡而上鉤呢?」

  花揚雪笑道:「這就得靠你那如花美眷了。」

  「薔薇?」

  「不錯,我會偷偷趕到「搖鈴老人」李濤那,把薔薇化妝成我,把李濤化妝成楚烈,然後讓他們在金陵一帶晃蕩,如此一來虎爺絕對想不到我會在這裡等著他。」

  小飛俠有些憂心道:「可是薔薇是個普通女人,我怕萬一有個什麼事,她會應付不來的。」

  花揚雪一瞪眼道:「又不是要她打架,再說有『搖鈴老人』陪著她,就算有什麼,還輪得到她出手?」

  想想不管做什麼事,都免不了會有風險的,小飛快只能點頭了,也不得不點頭。

  畢竟這是一個機會,一個狙殺虎爺最好的機會。

  機會這東西是稍縱即逝,小飛俠更明白一旦錯失了這個機會,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碰上。

  所有的事情全在秘密的進行。

  包括花揚雪的離開和回來,以及「大風會」齊鐵山的到來。

  「江海盟」依舊維持著平日該有的警戒與措施,從表面看根本看不出這裡已有著很大的改變。

  首先這裡沿著湖邊已隱藏好許多上面擺滿桐油的快船。而岸邊更立著讓人難以防範的竹刺。

  在離岸不遠之地,一道道深約丈許的壕溝也已挖妥,壕溝裡同樣的也佈滿了竹刺與桐油。

  看樣子楚烈他們對付「江山萬里飄」的追襲,主要的就是火攻。起初在湖上,接著在陸上,最後才是真正的肉搏。

  小飛俠在一切都佈置妥當後,他就開始每天等著大戰的來臨。

  當消息傳來,果然虎爺已率領著大隊人馬正在大肆準備渡江的船隻,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興奮之色。

  也全都有著共同的意念,那就是虎爺終於到了惡貫滿盈的日子。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傍晚時,齊鐵山走到小飛俠旁邊,他眼裡帶著些興奮與緊張。

  小飛俠望著絢爛的夕陽。

  他笑著道:「這東風很快的就會吹了過來。」

  「你看虎爺會選在什麼時候攻擊?」齊鐵山極目遠眺道。

  「或許黎明吧,拂曉攻擊是兵家常用的時刻。」

  「聽說這次敵人有二、三千人,航行在江上的船隻全讓他給包了,這還真是大手筆、大場面,簡直像兩國交兵,而不像江湖派別之爭。」

  「那又如何?兵在精,不在多;雖然「江海盟」只有千多之多,但加上你老哥帶來的人,咱們也有對方一半的人馬。依兵家所言,渡河攻擊至少要超過守方三倍的兵力才行,我們的人已超過多多了。」

  齊鐵山怔怔地望著小飛俠。

  他忽然道:「你這小子,有時候我真搞不太清楚你,好像什麼你都懂,連這種行軍打仗的事你都在行,還真讓人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

  小飛俠笑道:「沒什麼,多看書而已,開卷有益嘛!」

  楚烈和花揚雪以及賀敖海也從夕陽的那一頭,慢慢地走了過來。

  「怎麼大家都來了?」齊鐵山見了不覺笑道。

  賀敖海哈哈笑道:「吃飽飯散散步,活得長命些。」

  楚烈亦臉帶微笑道:「怎麼樣?對面可有什麼動靜?」

  搖搖頭,小飛俠道:「看不出來,不過偶而有幾條快船來往奔行在對面江邊,穿梭於船陣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3:05

  楚烈看了一會。

  他表情漸漸凝重道:「看來就在這一兩天了。」

  小飛俠道:「來吧,只要他們敢來,包管他們殺羽而歸,讓他們丟盔棄甲,落荒而逃。」楚烈轉頭對賀敖海道:「你有消息,確定虎爺還在嗎?」

  賀敖海道:「在,下午還有消息傳來。怎麼?你怕虎爺不敢來?」

  楚烈點頭道:「他是隻老狐狸,他若不來,我們就算大獲全勝也沒用。」

  望著花揚雪,齊鐵山道:「他只怕花姑娘一人,他想不到花姑娘在這,像這等重大的場面,他當然要坐鎮指揮。」

  笑了笑,花揚雪道:「這還得謝謝李濤帶著薔薇在金陵使的障眼法太成功了,要不然虎爺還不一定會上當。」

  大伙正說著話,這時候對面岸邊突然有一陣一陣忽明忽暗的閃光出現。那閃光是有人用銅鏡對著太陽而向這裡發出的一種暗號。

  賀敖海一見,臉色大變。

  他瞪著眼,語音輕顫道:「敵人已經上船了,看樣子馬上就會採取行動,向我們攻過來了。」

  每個人全都一驚,隨即「江海盟」總舵裡已衝出了成千上萬的幫眾。

  他們訓練有素地各就各位,有的人跑到隱藏的快船處,掀起覆蓋物,有的人來到壕溝邊準備好火種。

  剩下的全都持弓的持弓、拿刀槍的拿刀槍,嚴陣以待。

  太陽下山了。

  大地突然變成了一片黑暗。

  而數十艘各式船隻正在急速的從對岸向這裡駛來。

  嚴陣以待的人們鴉雀無聲的全都凝神望著那龐大黑影接近湖心。

  突然黑夜中傳來一聲賀敖海的暴吼:「放船!」

  於是幾十艘裝滿桐油和油布的小小快船已緩緩的從隱藏地駛出。

  每條船上一個大漢,他們揮動著雙槳,把小船很快的劃向敵人的船陣。

  在快接近時,十幾艘快船一下子突然起了大火,而船上的大漢在調整好方位後,便雙槳用力一搖,人已倒栽入湖,潛游回岸邊。

  驟然——

  那十幾艘大船上的人全都像遭入澆了一壺燙水在身上。只聽得狂喊、嘶吼、慘叫之聲此起彼落。

  隔岸觀光,小飛俠這一幫人眼裡全有著一抹殘酷的神采,他們靜靜的看著已成一片火海的湖面。

  看著那十幾艘小船迅速地接近大船,然後再看著大船也突然起火。

  「****蛋,太好了,燒死那些兔崽子!」

  齊鐵山狠狠地呸了一口,眼裡映著火光,殘酷的笑道。

  望著大船上的人,救火的救火,跳水的跳水,還有的用長篙拚命頂開小船,忙得雞飛狗跳,賀敖海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惡狠狠道:「這第一道菜最起碼幹掉對方三分之一的人,也足以殺殺他們的銳氣。」

  戰爭總是殘忍的。

  楚烈一旁道:「瓢把子,對方那些落水之人有沒有生還的機會?」

  賀敖海回道:「天寒水冷,他們能不能活命,就看個人平時有沒有燒香了。」

  閃過一絲不忍,楚烈臉上憂戚道:「唉!沒被燒死,就要被淹死、凍死,那些人真是想不開。」

  齊鐵山一旁翻起怪眼道:「楚兄。你還真有憐憫之心,要知道我們現在不對他們殘酷些,等一下人家拿刀對著我們時,才讓人欲哭無淚哩!」

  窘迫一笑,楚烈道:「我只是有感而發罷了,為什麼世上的紛爭不斷,人命的價值又在哪裡?」

  花揚雪輕輕一握他的手,歎聲道:「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人為了保護自己,有時候就必須用非常的手段才行。」

  看得出來這一波火海攻擊已經讓來襲的敵人弄成了一片混亂。

  而十數艘大船已幾乎損失了一半,剩下的大船在一番整頓後,竟又朝著此處破浪而來。

  賀敖海雙手一揮,許多人已從岸邊推著一排排前面有尖銳如箭的竹排,在四周形成了一層最佳防禦工事。

  而火光裡,大船很快就已靠了岸。

  當敵人怒吼著從船上跳了下來,潮水一般湧現時,賀敖海隨手抖出一隻火箭,升到了空中。

  於是弓弩的機簧聲不絕於耳!

  而密如蝗蟲般的箭矢也如雨般全射向了正欲上岸的敵人。

  緊接著陣叫、嘶吼、慘嚎之聲已像炸彈般在敵人陣中炸了開來。

  下船涉水的敵人一下子又倒下了一半。

  場面是慘厲的,也是讓人觸目心驚的。

  這時候人命如鱗蟻,已沒什麼區別,而鮮血早已染紅了大半個江面。

  不錯,戰爭的確是殘忍而又殘酷的。

  一波波的敵人宛如瘋了般。

  他們前仆後繼地已衝上了岸邊。

  這時賀敖海帶著「江海盟」的兄弟已退至平地。

  在敵人搶灘上岸後,他靜靜的等著。

  等著敵人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衝了過來。

  果不其然——

  數也數不清的敵人,在撕殺的吼叫聲全都跌入了壕溝裡。

  運氣差的當場被矗立的竹箭給刺穿釘死,連氣好的正想爬出,這時賀敖海臉上帶著可怕的神情。

  他第一個點燃起一隻火把丟進了壕溝。

  於是壕溝中立刻燃起了熊熊烈火。

  而那些運氣好而又沒死的敵人,卻鬼哭神嚎般令人不敢目睹地全身著火,手舞足蹈般成了火人。

  什麼是人間煉獄。

  這就是活生生的人間煉獄。

  終於敵人在折損了大半人馬後,他們已衝至「江海盟」的堂口。

  敵蹤一現,早已等待多時的「江海盟」好漢,以及「大風會的」兄弟,立刻由暗處衝了出去。

  雙方甫一接觸,立即一場驚天動地的血戰已正式登場。

  鬼在哭!

  神在嚎!

  日月已無光。

  刀光映著劍影,人們已如瘋了般,只知拚命地把面前的人給擊倒在地。

  血滿天飛濺。

  殘肢斷臂更四處可見。

  每個人全殺紅了眼睛,他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如何的把敵人給分屍,給斃命!

  這幅慘烈的地獄之圖,若非親眼目睹,怎麼也無法令人相信。

  齊鐵山混身浴血地在撂倒兩名敵人後,他衝到小飛俠的身邊。

  「看到虎爺沒有?」

  小飛俠長劍一揮,當他面前的敵人捂著肚子蹲下身時,他亦如血人般回過頭。

  「沒有,會不會在另外一邊?」

  齊鐵山鐵掌一震,又震飛一人。他大聲吼道:「****,場面這麼亂,還真不容易找到他。」

  看到一名「江海盟」的兄弟腦袋被人用利斧劈掉一半,齊鐵山瘋了般就衝了過去。也只是敵人的利斧剛剛拔起,齊鐵山已鐵掌一擊,那個人即倒了下去,倒在那名失掉半邊腦袋的「江海盟」兄弟身上。

  齊鐵山嘿嘿笑著!

  他又衝進兩組捉對廝殺的人群裡,像只猛獅般,所到之處敵人不是頭骨折斷,就是五臟俱碎,他殺出了心火,更殺出了每個人都有潛在意識裡的暴戾之氣。

  小飛俠長劍所及之處也是一片慘狀。

  他的對手往往在還沒看清來人是誰的時候就已倒下。

  他是專門殺人的殺手。

  可是他卻從來沒殺過這麼多人。

  每殺一人,他的心就抽痛一次。

  可是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因為他明白現在不多殺一人,最後自己這方就要多死一人。

  這是一加一的問題,答案也永遠只有一個。所以他的劍仍舊在揮舞,在他面前的敵人也只有一個一個的倒下。

  血流成河。

  屍積如山。

  血戰已進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雙方人員的死傷更是已到了數也數不清的地步。

  小飛俠突然看到在遠處一地,「江海盟」的幾名兄弟在一陣白光掠過之後,全都打著轉子,噴著鮮血,慘哞著倒了下去。

  他眼中怒火在燒。

  人已如一隻大鳥般急飛過去。

  他知道那裡正有著一名厲害的角色,而這正是他在血戰開始後一直要找的對象。

  遠遠的,小飛俠已看清那個人正是此次點燃戰火的魁首元兇──虎爺。

  他心中一跳,大老遠就長吼一聲:「納命來……」

  而虎爺在又撂倒兩名對手後,就看到小飛俠如飛而來,他嘴角含著殘酷的微笑,眼中閃著無情的精光。

  虎爺亦大聲笑道:「原來是你,我還奇怪怎麼『江海盟』突然之間好像經過了高人指點一般。」

  小飛俠虎目瞪著這個人,語聲悲忿道:「你這惡魔,看看你的四周,那些人全為了你一己私慾,而成了你的犧牲者。」

  「是嗎?」虎爺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該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你……你真的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了,你看不到屍積如山,也應該看到血流成河,更應該到那慘嚎悲鳴!」

  搖搖頭,虎爺冷笑道:「這是什麼時候了?你不覺得說這些太無聊了嗎?」

  是的,這的確不是講理與對罵的時候。

  這時候解決的方法只有一種,那就是讓敵人流盡最後一滴血。

  小飛俠一生從來沒有迫切地想殺一個人,但是他現在已失去理智般揮舞手中之劍,恨不得把對手斬成肉糜,剁成肉醬。

  劍如虹,更像西天的閃電。

  而虎爺手中的日月雙環更如地獄來的惡魔。

  是那麼的猙獰,那麼的可怕。

  每一招、每一式全都絕不容情地對著小飛俠。

  雙目盡赤,小飛俠一腔怒火已使得他毫不畏懼面前這個令人不寒而慄的敵人。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殺了這個人,為了許多喪命在他手下的親朋好友。

  然而武之一途,強的人永遠是強。

  小飛俠縱有一顆不畏死、不懼死的鐵膽,卻沒有必殺的招數來令敵人授首就戳。

  因為他所有的殺招全是虎爺所創,他的每一次攻擊也全在虎爺的算計之中。

  因此沒多久他已陷入了苦戰,而虎爺的日月雙環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大小不一的傷口三處。

  殺氣騰騰,殺機四伏。

  虎爺月環剛剛掠過小飛俠的大腿,帶起一抹血珠回到手上,他的日環又已飛出。

  小飛俠冷汗浹背,腿上一陣炙熱疼痛後,眼睛卻眨也不敢眨一下地瞪著那呼嘯飛來的日環。

  他長劍一舉,正卻磕飛那只日環,這時候虎爺人已衝了過來,他的月環像一隻張著大口露著獠牙的怪獸,猛襲向小飛俠的前胸要害。

  小飛俠慌了。

  他知道這是虎爺最厲害的一記殺招。

  小飛俠有把握磕飛日環,卻沒有把握抵擋月環。他有把握抵擋月環,卻只有任人宰在虎爺的拳腳之下。

  就在小飛俠膽寒心驚裡,一條白光突然從旁飛也似的過來。

  而飛舞在空中的日環一下子就讓那道白光擊落。

  虎爺前衝的勢子猛然剎住。

  因為他看到那擊落日環的白光正是一條令他作夢也害怕的絲帶。

  小飛俠鬆了一口氣,而整個人再也站不住的坐倒在地。

  他苦笑著對裊裊行近的花揚雪道:「你再不來,我可就慘了。」

  花揚雪沒理他。

  她美目中有著仇恨之火,正定定地瞪視著一臉驚容的虎爺。

  虎爺連退三步。

  他難以置信地啞著嗓音道:「怎……怎麼會是你?這……這怎麼可能?」

  花揚雪面容冷峻道:「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早已等著這一天等了好久了。」

  「你……你應該在金陵才對的……」

  花揚雪倏地冷笑一聲道:「那是使你上鉤而施放的煙霧。」

  虎爺明白了。

  但是卻明白的太晚了。

  他恐懼著四下一望,彷彿在打著主意找退路。

  然而這一望更讓他驚駭莫名,差點沒當場暈掉。

  因為不知在什麼時候血戰已經停止,而更不知在什麼時候他的四周已圍滿了一個個面容肅穆、眼中含忿的彪形大漢。

  他們手裡全拿著兵器,身上全帶著血污,形容慘厲的讓人不禁哆嗦的地方。

  善惡終有報,只是遲與早。

  虎爺一見到楚烈、齊鐵山、以及賀敖海排開眾人,來到他面前時,他就明白大勢已去。

  不由得他身軀一震,語音顫抖道:「結……結束了?一切都……都結束了?」

  楚烈面無表情,點點頭道:「不錯,一切都結束了,你的人可以說全軍覆沒,剩下的全都棄械投降。」

  頹然一歎,虎爺道:「一著錯,滿盤輸,看來你們早有所備,張著網等著我來。」

  楚烈道:「只怪你耳不聰目不明,未能掌握敵情。現在你應該沒有什麼話說了,你要江湖了結,我楚烈也依你的心願。」

  看了看眾人一眼,虎爺彎身撿起地上的日環,有種「英雄末路」的表情,道:「可恨我壯志未酬……」

  「酬」字剛出口,虎爺的日月雙環已如飛般一前一後地攻向坐在地上的小飛俠。

  而他卻從身上抽出一把緬刀,瘋狂般衝向圍在四周「江海盟」的幫眾。

  人人都在防著,但虎爺這一著卻已讓人大出意外。

  花揚雪絲帶突然彈起筆直的迎向日月雙環,但她卻無法攔截虎爺,畢意她不得不先顧著小飛俠。

  楚烈離得遠,他想攔截卻不及。

  而賀敖海雖比較近,可是他那是虎爺的對手?他的雙鉤還沒鉤上位置,人已打著轉子飛出圈外,胸肋之處已讓虎爺劃出數道傷口。

  因此真如一隻猛虎衝入了羊群。

  只聽到一聲聲的慘叫在虎爺所過之處傳了開來,而一具具屍體、一截截的斷肢殘臂更觸目心驚的四散著。

  虎爺殺紅了眼。

  他拚命地做著困獸之鬥。

  他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多找幾個墊背的,在黃泉路上才不會顯得寂寞。

  「散開,散開……」

  「大家把圈子拉大,不要與他抗衡……」

  齊鐵山大吼著。

  楚烈亦大叫著。

  他們開始在虎爺的後面拚命追趕。

  同時也為這個人瘋狂的行徑感到悲憤填膺,氣得七竅冒煙。

  終於圍住了。

  當虎爺被花揚雪、楚烈、和齊鐵山三人圍傻後,他四射精光,臉上竟有著一抹殘的微笑!

  望著這個混身血污,形如厲鬼,可惡可恨到了極點的敵人,每個人都恨不得上前去咬下他一塊肉來。

  狂笑一陣,虎爺瞪著這三人道:「來呀!你們一起上啊!看看我虎爺會不會皺著眉頭……」

  齊鐵山早已恨透了這人,他身子一動,楚烈卻對他搖了搖頭。

  這時候花揚雪手中絲帶一揚,突然悲吼一聲:「還我爹娘的命來……」

  人已如狂風般捲了過去。

  虎爺笑聲逐停,他手中緬刀舞起一圈光輪,飛身撲向花揚雪。

  花揚雪的絲帶是虎爺日月雙環的剋星,但是對付緬刀,卻不是趁手的兵器。於是一照面她就吃了暗虧。

  只見虎爺緬刀劈、斬、撩、削,一下子已圈住了花揚雪。

  而花揚雪的絲帶適合遠攻,在近距離裡卻很難發揮作用。於是在衣衫被對方斬裂一道裂口後,她放棄了絲帶。

  花揚雪從身上抽出了一把巴首迎了上去。

  這一來情勢立即改觀。

  虎爺的緬刀不再揮灑自如,而「一寸短,一寸險」,花揚雪的匕首已險極一時地在虎爺身上劃下了一道血痕。

  虎爺這一輩子人來只流別人的血。

  當他感覺到自己身上一陣疼痛後,血已湧出。他瘋了般使出了拚命的招式,抱著與敵皆亡的把法,步步進逼。

  一時之間,使得花揚雪有點難以招架。

  掠陣的楚烈關心心上人的安危,他再也按掠不住,一聲大叫,人已挺劍加入戰圈。

  虎爺腹背受敵,不憂不懼。他緬刀翻飛如電,口中吼道:「楚烈,你他****這就是江湖規矩嗎?」

  楚烈長劍一撩,擋過一記攻向自己面門的緬刀。

  他雙睛暴睜道:「對付你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根本用不到江湖規矩。」

  狂笑一聲,虎爺一個縱躍,在人們想不到的時間裡,他已來到小飛俠身旁。緬刀像來自地獄的鬼爪,詭異恐怖之極的斬向虛脫無力、坐倒在地的小飛俠。

  在驚恐的驚叫聲裡,小飛俠目光一凝,長劍已全力揮出。

  他怎麼可能讓這個人得逞?

  暗夜裡「噹」的一聲,火花四濺,在千鈞一髮中,小飛俠一劍擋住了那要命的一刀。

  虎爺還想再攻,這時候花揚雪已經追來,手中匕首對準敵人的背心就紮了下去。

  花揚雪已怒極,也已恨極。所以這一下她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地方,雖然她從來就不在人的背後出手。

  急回身,大反撲。

  虎爺已顧不得面前的小飛俠,在背後風聲一起,他緬刀急切四削,雖格開了花揚雪的匕首。

  但是楚烈幽靈般的一劍,他卻躲不過了?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3:23

第三十一章


  血濺!

  楚烈幽靈般的一劍刺穿了虎爺的左臂。

  虎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好像他的身體根本不是肉做的一樣。

  一個回轉,緬刀突然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又攻向了地上的小飛俠。

  小飛俠心神大駭!

  他看到虎爺眼底有一種讓人心悸的閃光。

  他知道虎爺已到了瘋狂的地步,瘋狂到不知身上的疼痛,瘋狂到非要殺了自己不足以洩忿的地步。

  長劍正欲迎拒,花揚雪的匕首亦從一個不可能的方向突然出現。

  她又替小飛俠擋了一刀。

  而這時一怔之後的楚烈長劍亦從後追躡而至,筆直的刺向虎爺的後背。

  照說這種情形下,虎爺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立刻回身自救。

  然而大家都這麼想,大家卻全都錯了。

  虎爺真正可怕的地步在於他狠,一個人能狠到不顧死活的地步,而非得達到目的,能不讓人心驚嗎?

  所以當虎爺根本不顧身後楚烈要命的一劍,而也不放鬆對小飛俠那致命的一刀時,每個人都心驚了。

  小飛俠的長劍拚命的揮舞。

  花揚雪的匕首已脫手而出。

  楚烈更是加快速度把劍往前推進。

  這是他們發現虎爺的企圖後唯一能做的事。

  於是在電光火石裡,小飛俠突然從地上彈起,他的前胸已被虎爺的緬刀削出了一條長長的傷口。

  而虎爺卻臉上笑容剛起的時候,人已悶哼一聲,突兀著雙眼,仆倒在地。

  他的後背除了挨了楚烈一劍,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更刺透了他的後心。

  翻了一個身,虎爺形容慘厲地似欲爬起,可是他動了兩下,已失去了力道,只能坐在地上,望著驚魂甫定的小飛俠露齒一笑!

  這一笑是詭譎的,也是恐怖的。

  小飛俠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竟興起了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因為他面對過無數將死的人,可是從來沒碰上一個像面前這人,臨死前還能有著這麼怕人的笑容。

  從虎爺逐漸渙散的瞳孔裡,每個人都知道他已死了。

  然而從臉上的表情、可怖的笑容,每個人又都不認為他已經死了。

  久久之後,小飛俠彷彿從一場惡夢裡醒來。

  他巍顫顫地站起身,才驚醒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小飛俠望著虎爺的屍身,心中百感交集,他收起長劍之後對著楚烈道:「大……大哥……」

  他這一叫,楚烈立刻來到他身旁連忙一番檢視,待發現小飛俠並無大礙後,才鬆了一口氣。

  而花揚雪亦長歎一聲,仰首望天自語道:「大仇已報,爹、娘你們……你們也該瞑目了!」

  雖是勝利,但勝利的代價卻是慘烈的。

  在清點過戰場後,「江海盟」固然大獲全勝,殲敵六百多人,俘虜二百多人,加上葬身江面的,總數有一千三百多人。但是「江海盟」和「大風會」合起來也折損了約有三百人之譜。

  這一場血戰的確是近百年來江湖少見的一仗。

  冬日午後的陽光和照。

  小飛俠在房間裡獨自憑欄眺望遠山近江,腦子裡想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

  這時候一陣輕靈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小飛搖搖頭,剛露出了苦笑,門就被人推了開,而賀美麗手上端著托盤,笑盈盈地走進屋子。

  她把托盤放在桌上,望著小飛俠道:「喂!該喝參湯了。」

  無奈的,小飛俠只得來到桌前,端起碗慢慢喝著。

  「幹什麼?瞧你這付模樣,又不是叫你喝毒藥。」賀美麗笑道。

  「我的傷這十幾天下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幫個忙!大小姐,你就別每天再給我熬湯了,這玩意喝多了可是會上火的吶。」

  賀美麗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這個人還真不識好歹,拿人家的一片心意全當成了驢肝肺。」

  苦笑著,小飛俠放下碗道:「你這可就冤枉我了,我……我是怕你麻煩……」

  「麻煩?比起你為我們「江海盟」做的,我這能算麻煩嗎?」

  小飛俠不敢哼聲了,因為他知道如果再說下去,到最後他參湯還是要喝,恐怕聯想睡個午覺都泡湯了。

  沉默了一會,賀美麗見小飛俠喝乾了參場後,她抬眼幽幽道:「聽說你明天要走?」

  小飛俠點點頭道:「我已經和瓢把子說過,你也知道我大哥他們已經離開好幾天了。」

  賀美麗不覺道:「他們是他們,他們個個身上又沒像你一樣帶著這麼重的傷。」

  小飛俠道:「其實我還有別的事,不得不離開。」

  偷望了對方一眼,賀美麗道:「你……你是不是急著要去看那個薔薇姑娘?」

  小飛俠只能點頭。

  賀美麗臉色微變,哀怨道:「她……她美嗎?」

  小飛俠輕輕一歎道:「美與醜只是一個人的外表,男女相悅重要的是彼此相互瞭解的一顆心。」

  咬了咬嘴唇,似乎壓制住流淚的衝動。

  賀美麗道:「你一直都是這麼說,然而我也一直認為你說得很有道理,可是……可是我發現你卻從來對我不肯多去瞭解。」

  心神一震!

  小飛俠連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經轉變了一個人,不再是以前那個跋扈和蠻不講理的人。」

  「但為什麼你就從不正眼看我呢?」

  小飛俠只覺得頭暈得要命。

  他明白這個女人始終對自己存著幻想。

  他狠了狠心,正色道:「男人和女人之間,並不是都會發生感情的,有的人他們永遠只能做一對好朋友,如果硬要他們去談情說愛,那麼到最後恐怕連朋友都沒得做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對不?」

  賀美麗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當小飛俠發現到她眼底有種恨意浮現,他不覺心頭一跳,怔怔地看著她。

  甩了甩頭,賀美麗道:「我聽說一件事情……。」

  「什……什麼事?」

  賀美麗突然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望著小飛俠,冷冷的道:「我聽說你的薔薇曾是一個阻街拉客的妓女。」

  小飛俠只覺得被人當面打了一拳。

  他亦冷冷地回道:「不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笑了笑,賀美麗道:「有什麼理由你寧願要一個妓女,而捨棄一個身家清白的女人?」

  小飛俠臉色十分難看道:「我只能告訴你一個妓女若從了良,就不是妓女,而一個殺手若放下了刀,也就不再是個殺手。」

  賀美麗臉色一變道:「你有沒有考慮過,當有一天有人指著你的老婆說她和我上過床時,你將何以面對?」

  心火陡生,小飛俠的聲音從齒縫裡進出,道:「那是我的事,你似乎管得太多了。」

  冷笑著,賀美麗道:「我很難理解你,更難理解這件事。」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愛過,也從來沒被愛過。」小飛俠火道。

  退了一步,賀美麗道:「難道我對你的一片真心全讓狗吃了?」

  小飛俠有點悲憤道:「愛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去傷害他的心;愛一個人,更不可能去提起他最不願提起的事情。」

  賀美麗想必也急了。

  她大聲道:「這是你逼我的,這些天我衣不解帶,眼不敢合,日夜陪在你身邊,為的是什麼?為的是什麼?可笑的是你竟無動於衷,連聲好聽的話也不會說,你叫我怎能順得下心中這口怨氣?」

  小飛俠腦中一片混亂。

  他揮了揮手,痛苦且無奈地道:「你……你走吧,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賀美麗慌了。

  她慌忙地衝到小飛俠面前道:「我……對不起,我太激動了,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你不要介意,我……我完全是無心的,你不要趕我走……」

  在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做的,也有很多話是不能說的。

  因為不能做的事做了,不能說的話說了,造成的遺憾是永遠也無法彌補。

  所以當賀美麗看到小飛俠背轉過身後,她已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也明白她和小飛俠之間真的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她懊惱得要死,也悔恨得要死。

  在賠盡了不是、道盡了好話、甚至於流下了眼淚哀求,仍得不到小飛俠任何一句話後,她只能無奈而黯然地離開。

  小飛俠心在刺痛,對於賀美麗離開時臉上複雜的表情,他連看也沒看一眼。

  北風涼冽。

  冰冷刺骨。

  然而因為快過年的緣故,這條官道上不時仍看到許多人帶著大包小包的年貨,在趕著路。

  小飛俠孤身一騎,他小心地催著馬,心急萬分地馳騁了好長一段路。

  對於賀美麗的話,他已不再放在心上。

  因為他自己想通了,想通了愛一個人並不是愛她的過去,而是愛她的現在和愛她的將來。畢竟薔薇的過去,他來不及參與,那麼當然也就不能怪她,更何況她之所以那麼做,也是唯一的選擇。

  因此在他想通後,他就再也不願多待一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巴不得馬上飛到她身邊,仔細地看看她,好好地緊擁著她。

  然後他將帶著她找一處依山傍水的地方安定下來,再也不理世事。

  這是他對她的承諾,現在這個承諾即將實現,也無怪乎他有著歸心似箭的感覺。

  心裡正想著「江山萬里飄」已被殲滅後,多事的江湖道上應該寧靜了許多才對。

  小飛俠就看到大路邊馬車翻覆在地,而一對看似夫妻的中年人,男的死在車前,女的死在車後,幾個箱子散落一地。

  皺了皺眉頭,小飛俠知道年關將近,這一定是有人攔路打劫做的殺人勾當。

  下了馬,來到出事地點。

  小飛俠不覺生出惻隱之心,正預備挖個坑把這對夫妻掩埋起來,忽然聽到一聲慘呼由前面的樹林中傳來!

  他神情一凜。

  立刻身形一展,人如大鳥般急射而去。

  才進樹林,小飛俠就看到一幅慘不忍睹的畫面。

  只見三個大漢圍著一輛騾車,騾車旁四具屍體全都臉上佈滿驚恐的表情,身上橫七豎八的全是刀傷。

  那三個人顯然沒見到有人進了樹林,他們正大笑大叫著搜括著騾車裡的物件。

  小飛俠怒氣填膺。

  他的聲音像來自九幽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諸位殺人劫財,也不怕得到報應?」

  那三個人停止了動作,當他們看到小飛俠後,全都嚇了一跳,同時禁不住開始顫抖著。

  小飛俠有些奇怪,因為通常這些殺人劫財的強盜都是凶神惡煞,絕對不會有這種怯懼的反應。

  他仔細地看了看這三人,他突然有一種很面熟的感覺,然後卻又一時想不出曾在那裡見過這些人。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

  每一步都好像踩在那三人的心口上,只見他們個個臉色灰敗。

  突然——

  那三人互覷一眼後就如見到鬼般,分成三個方向返身就跑。

  小飛俠嘴角含著一抹冷笑,他一長身,立刻朝著右邊那人追了過去。

  也只是跑了兩步,那右邊的大漢只覺得後頸一涼,一陣刺痛還沒傳到大腦,人已趴了下去。

  小飛俠長劍一揮後,人就又朝著中間那人追去。

  於是中間那人才剛剛跑到路邊,小飛俠已攔住了他的去路。

  那大漢一甩手中朴刀,立刻跪了下磕頭如搗蒜道:「你饒命……你饒命啊……」

  小飛俠已然恨極了,他的劍閃起一道白光,不待那人話說完,已經抹過了他的咽喉。

  緊接著他又返身再去追另一名大漢。

  對追人,小飛俠絕對是個專家。

  雖然在他殺了兩人後,再回頭已不見了敵人。但是他依舊人那人逝去的方向,找到了敵蹤。

  而在不久後,來到一處山邊的小屋。

  「稟……稟莊主,我……我們失了手……」

  「失手?怎麼一回事?」

  「我們遇到了……遇到了小飛俠……」

  小飛俠來到小屋外,就聽到裡面有人在對話。當他踹開門後,看清了被稱做莊主的人後,他不禁笑了起來。

  笑得是那麼的令人毛骨悚然,笑得是那麼的令人頭皮發麻。

  世間事一飲一啄早有注定。

  所謂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可能是現在最好的寫證。

  小飛俠笑聲一停,他怒目瞪著面前這個五短身材卻透著精明的人道:「『混天鼠』,賴聰明,賴大莊主,多日不見了你可好?」

  賴聰明連魂都沒了。

  他驚恐欲絕地望著小飛俠,就如看到鬼沒什麼兩樣。

  他想逃,可是卻無處可逃。

  小飛俠上前一步,悲憤填膺道:「老天爺可憐,居然讓我在這裡遇上了你,遇上了你這個賣友求榮的雜碎!」賴聰明語音顫抖道:「你……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這有錢,有好多、好多的錢,我統統給你,只要你放了我……放了我……」

  殘酷一笑,小飛俠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收了你的血腥錢,又怎能向我死去的好友交待?你那一把火燒得他連骨灰都找不到了,你知道嗎?」

  賴聰明驚嚇過度,惶恐道:「我……我已經後悔了,也……也已經得到了報應,我現在是有家歸不得了啊!」

  「當然,齊大當家的早已傳言江湖,誰也不敢收留你這個出賣朋友的人。」

  賴聰明一聽齊鐵山的名字,臉色倏地一變。

  小飛俠接著道:「你後悔了?你怕了?在做出那種人神共憤的事情之前,你難道沒有想過這些後果?」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3:46

  混身打著哆嗦,賴聰明啞著嗓子道:「我……我也是被人逼的啊!你們應該去找虎爺……他才是真正的元兇啊……」

  小飛俠冷笑著道:「你還真能替自己脫罪,莫忘了我是親耳聽到你和人說話。」

  想起了小飛俠那天的情形,賴聰明縱有十張嘴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小飛俠慢慢抽出了劍。

  他冰冷道:「要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已被你那些毒蛇給咬死了,你能苟活到現在也已經是祖上燒了高香,現在,就是現在,我要替我那朋友王飛來和你一點一點的把這筆賬算一算了。」

  小飛俠的話一說完,他手中之劍已帶起一片寒芒。

  寒芒一閃,賴聰明已慘呼一聲,捂著右耳差點沒痛暈了過去。

  「我……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瞪著地上那一片血肉模糊的耳朵,賴聰明發了瘋似地叫著。

  小飛俠表情森冷道:「這是你放火燒屋的代價。」

  又是寒芒一閃!

  賴聰明的左耳也被削落。

  他滿臉血污,痛得眼珠子都快暴了出來。

  他惶恐萬分地吼叫著:「你……你這個一點人性也沒有的殺手、惡魔,你……你會遭到報應的……」

  看也不看地上那對觸目心驚的耳朵一眼。

  小飛俠眼裡有種報復的快感。

  他依舊冷冷道:「這一隻是你對朋友不義的補償。」

  賴聰明心顫膽寒地慘呼道:「夠……夠了,你……你已報復了……」

  「世上會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小飛俠一瞪眼道:「兩隻耳朵就能夠換回一條人命,那麼這個世界豈不是太不公平了?」

  明白了對方根本就準備把自己凌遲處死。

  賴聰明突然興起了困獸之鬥的決心。

  只見他從身上摸出了一把彎刀,大吼一聲,人己如厲鬼一般衝向小飛俠。

  小飛俠目光一凝。

  他只輕輕地長劍一撥,就撥開了那把彎刀。然後在人們眼睛無法追躡的速度裡,只見劍光一閃,賴聰明已打著轉子滾了出去。

  血水就像雨水般飄灑得這間屋子到處都是。

  賴聰明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便寂然不動了。

  他死了,死在小飛俠的飛快十四劍裡。

  本來小飛俠確有讓這個人慢慢的受著身體零碎痛苦的想法。

  然而卻又臨時打消了主意,畢竟殺人不過頭點地,他也怕這種殘酷的殺人方法有違天和。

  回過身,小飛俠望著那名逃到這兒的莊丁。

  那莊丁早已嚇得褲襠都濕了,見小飛俠的目光掃向他,不覺哆嗦著身體,牙齒上下亂顫,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飛俠心裡歎了一聲!

  他淡淡地道:「你們殺人的時候,可曾想過別人的心理?」

  那人恐懼得再也燈不住,只見他身體一軟,整個人已癱在地上。

  對一個將死的人,小飛俠已失去了再費唇舌的念頭。

  他冷冷的道:「我給你一個痛快,你自己了斷吧!」

  匍匐著,那人從地上爬了過來。

  他恐懼著道:「你……你饒我一命……饒我一命啊……」

  小飛俠一腳把剛才賴聰明手上的彎刀踢在那人的面前。

  小飛俠歎氣道:「我若是饒了你,又怎麼對得起那些被你殺了的人?站起來,像個男人一樣。」

  這時候那個人坐都坐不起來了,又那還站得起來。

  「看樣子你連自己了斷的勇氣也沒有,真讓人替你難過。」

  小飛俠轉過身,慢慢地走出這間屋子。

  那個人只當對方已經饒了自己一命,心裡正是一喜,突然小飛俠走到門邊時手掌一切,已切下一塊木條。

  而就在那人心裡一喜的時候,小飛俠手上的木條已經飛了出去,直接插入了那人的腦門了。

  眼中有種不易察覺的痛苦之色掠過。

  小飛俠頭也不回地走了。

  殺人對小飛俠現在來說,的確是一種痛苦。然而在這世上有的時候還只有以殺止殺,才能解決許多問題。

  所以在殺了「混天鼠」賴聰明後,他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樣子。

  有的只是腦子裡不斷地浮現出王飛那一張堅毅與正直的臉孔。

  他明白血仇已報,但對這一個朋友的死,這一輩子他都會懷有一種歉疚。人家說小別勝新婚。

  小飛俠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不過愈接近「搖鈴老人」李濤那湖中的小島,小飛俠就愈有一種渴望見到薔薇的念頭。

  他催馬催得很急,也就可感覺出他那內心的焦急。

  想起薔薇那張嬌靨以及如夢如幻的眼睛,小飛俠就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是的,所有的一切恩怨全都隨著虎爺的死,「江山萬里飄」的瓦解,而煙消雲散。

  在以後的幾月裡,他可以帶著她再也不必擔心受怕,再也不會從睡夢裡驚醒,而躲著那不知什麼時候會出現的追兵與來敵。

  安寧的日子是踏實生活的開始。

  小飛俠一面催騎,一面想著。

  他想到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與薔薇同上京城,見一見從未謀面的母親,然後認祖歸宗。

  接著他可以買一塊地,或者找一個適合的地方,與薔薇住下,過著男耕女織的日子,生一堆娃娃。

  有薔薇這樣的女人作伴,他一定不會寂寞,也一定能夠快樂。因為她是這麼一個讓人愛憐、疼惜的女人,又是這樣一個善體人意的女人。

  小飛俠笑了!

  一種發自內心的微笑!

  而他也在微笑裡到了岸邊,找到了一條渡船,連價錢也不講地就催促著船家快點擺渡。

  李濤一見小飛俠就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

  「好小子,你們那一仗簡直打得漂亮極了,整個江湖現在談論的全是你們,連我這封劍隱退的老人聽了都不由得熱血沸騰呢!」

  小飛俠笑著道:「老哥哥,那一仗的確慘烈,可是贏的代價卻是拿生命與鮮血換來的,這種榮耀我可寧願不要。」

  「什麼話!」李濤一面仔細端詳著他,一面道:「男兒立身江湖就應該顯名、揚名、那一個名人不是從血堆裡站起來的?我是老了,要不然那一仗說什麼我也要去。」

  「你如果去了,那四位嫂子可就饒不了我了,其實你的功勞也不小了,若不是你冒充楚烈、薔薇冒充花揚雪在這裡出現,虎爺那個老狐狸還不會上當呢,我們也就無法讓他斃命君山了。」

  李濤對小飛俠這一記馬屁挺受用的。

  他呵呵笑道:「這倒是真的,否則這一輩子還不知道要等到哪天才能殺了虎爺,江湖也不知那一天才能得到平靜了。」

  進了大廳,小飛俠見到了李濤四位如夫人,

  在一問候後,他忍不住道:「嫂子,怎不見薔薇呢?」

  「薔薇?薔薇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李濤的四老婆林倩臉上驚異地道。

  小飛俠傻了。

  而李濤更是莫名其妙。

  李濤怔怔地道:「小……小伙子,你可別告訴我們你……你沒和她在一起……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咱雖然有四個老婆,就算統統讓給你,也賠不起你的薔薇哪……」

  小飛俠哭笑不得,他左看看右看看,當發現對方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他整個人跳了起來。

  他衝到李濤面前,一臉驚慌道:「老哥哥……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薔薇怎麼會不在這裡?不是說好了嗎?我事情一了就來這接她的?」

  李濤看到小飛俠也不是開玩笑的,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飛俠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他抓著李濤的雙臂搖著道:「老哥哥,你別嚇我,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薔薇為什麼會沒在這裡等我?」

  李濤被他搖得頭也昏了。

  這時李濤的大老婆竹霜道:「兄……兄弟,薔薇在三天前接到你的口信,趕去「江海盟」總舵與你會合,怎麼?你們沒有碰到面?」

  鬆了手,小飛快一屁股坐倒在椅子裡。

  他失魂落魄了好一會,才喃喃道:「我什麼時候有叫人傳口信給她?」

  李濤推了推小飛俠,慌道:「兄弟,你振作點,振作點……」

  小飛俠突然慘厲一笑!

  他頹喪道:「她一定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李濤心急如焚道:「你別這個樣子,先別往壞處想。咱們把事情好好研究研究,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差錯的。」

  小飛俠面容一慘道:「這還有什麼好研究的?我根本沒要人傳信,這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小飛俠遇事從來就沒有如此慌亂與六神無主過,但他現在腦子裡卻一片混亂,想著的只是一些誰也不敢想的問題。

  小飛俠突然又跳了起來。

  他瞪著李濤道:「來傳話的是什麼人?你們怎麼會相信呢?而薔薇又怎麼會離開呢?」

  歎了一聲,李濤囁嚅道:「傳話的據他自己說是「江海盟」的人,他說你因為身負重傷,在「江海盟」總舵修養,而希望薔薇趕去照顧。」

  小飛俠急道:「那麼你們就相信了他的話?」

  李濤道:「這沒有理由不相信的,因為你們那一仗早已在江湖中傳開,而我們也的確知道你受了傷。另外虎爺已死,「江山萬里飄」已瓦解,沒有人再會與你為敵,所以薔薇一聽也就毫無考慮地跟著來人走了。」

  「兄弟,會不會是別人傳的話?而你不知道?」李濤的二老婆青梅道。

  「是呀!這也有可能,說不定人家是好意,想讓你見到薔薇有個意外的驚喜。」李濤的三老婆紅紅也一旁附合著說。

  小飛俠想了想,搖頭歎道:「不,不太可能。」

  「為什麼?」

  「因為那一戰結束後。我大哥就與花揚雪聯袂上京,而齊大當家的也急著把「大風會」的一干趕來助拳的人帶了回去。除此之外,只有賀敖海賀瓢子可能做這件事。不過,他知道我的傷勢,也明白我傷一好就要離開。」小飛俠一面想一面道。

  李濤疑道:「那就奇怪了,因為來傳信的人對你們的事瞭若指掌,我們還問了他半天,他都能有條不紊地詳詳細細的說出來啊!」

  「我必須馬上去找她。」

  小飛俠連一刻也待不住了。

  「我陪你去。」

  李濤也站了起來。

  搖搖頭,小飛俠道:「老哥哥,你就在些守著消息,也免得出了什麼事,連個傳話的地方都沒有。」

  李濤默然了。

  見對方沒再堅持。小飛俠道:「我會一路逆江而上,一面找,一面到賀敖海那兒查證,一有了消息我就會派人通知你。」

  李濤想了想,點頭道:「那也好,我這邊若有消息,也會馬上派人通知你,唉!真他奶奶的急死人,這個時候還有誰會與你作對,而有意擄走薔薇呢?」

  小飛俠沒有再多說,他略一點頭,人已衝了出去。

  江面遼闊。

  帆影點點。

  站在船頭的小飛俠望著江面,整個人就像石像般,動也沒動一下,已經有好一會了。

  他人沒動,腦子裡卻一刻也沒停過。

  想了上百個假設,到最後他統統推翻得一個不剩。

  任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仇家會對自己如此瞭解,而騙得薔薇輕易上當。

  而到現在他也才明白自己對薔薇的感情是如此之深,深到他從得知消息開始,已整整一天吃喝不下,連眼睛也無法閉上—會。

  因為只要一閉上眼,他就彷彿看到薔薇正無助而絕望地看著自己,嚇得他驚出一身冷汗,久久不能平靜。

  「你是誰?」

  「你到底是誰?」

  一個人若被鬱悶積壓久了,就有一種衝動,忍不住地會大聲吼叫!

  小飛俠對著江面吼得嗓子都快啞了,整個人才覺得胸中舒服了許多。

  就在他準備回到艙房裡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一艘快船。

  和「江海盟」接觸久了,小飛俠只一眼就認出了那艘快船正是「江海盟」裡專為傳迅情報而備的。

  小飛俠心中一動,立刻回頭對著船家道:「船老大,你想個辦法攔下那艘快船。」

  船老大常年在江上討生活,一見小飛俠指的那艘快船,他就慌了。

  小飛俠有點不耐煩道:「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

  船老大不得不老實道:「客官,那是「江海盟」的船,小的怎麼敢攔?」

  小飛俠一聽就明白了意思。

  他笑著道:「你儘管攔,我與賀瓢子是朋友。」

  有些猶豫,船老大道:「客官。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瞧你這麼年青,怎麼可能和賀瓢把子認識?除非你是小飛俠。」

  沒想到自己的名字連這個船老大都知道。

  小飛俠也才明白和「江海盟」並肩一戰,還真的是一夕成名。

  他只好說道:「我就是小飛俠。」

  船老大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人家竟真的是小飛俠,嚇得他差點沒掉到江裡。

  於是只見船老大立刻把船停了下來,亮起一面銅鏡,映著太陽就對那快船發出一閃一閃的信號。

  小飛俠當然明白這是水上人家的一種通信方法,當那艘快船也有信號傳來時,他就站在船頭靜靜地等著。

  不一會那快船已迅速接近。

  船頭上一名大鬍子已開口吼道:「源遠流長是江,浩瀚無邊是海,船老大,你可是幫裡的人?」

  就在那大鬍子「唇典」剛說完,他就看到了小飛俠。

  只見他面容一變,拚命用手揉著眼睛,一抱拳對著小飛俠道:「「江海盟」昌平舵費沖見過爺。」

  小飛俠一招手道:「你認識我?」

  費船不等兩船靠近,他一個飛身人已落到小飛俠的船上,又是一抱拳道:「爺對「江海盟」恩重如山,幫裡弟兄哪個不認識你!」

  笑了笑,小飛俠道:「既認識我,那就好說話了。」

  費沖神色恭謹道:「爺有什麼吩咐?」

  小飛俠道:「你這麼匆忙,可是幫裡有什麼急事?」

  費沖一怔.隨即道:「也不是什麼急事,只是大小姐已離幫好幾天了,瓢把子他念得慌,傳話要大伙查查大小姐的行蹤。」

  對於賀美麗,小飛俠是一聽到她的名字就頭痛。再加上臨別時和她弄得頗不愉快,他也就懶得再問。

  小飛俠岔開話題道:「幫裡這兩天可有人找我?哦,我是說有沒有一個女人去總舵找我?」

  費沖搖頭道:「回爺的話,費沖早上才從總舵出來,沒聽說有您說的人到總舵找您。」

  小飛俠皺起了眉頭,一顆也立時提了起來。

  他有點慌道:「你能確定?」

  費沖笑了笑道:「我在舵裡守的正是碼頭口,若有人上總舵,我一定曉得。」

  小飛俠道了聲謝,打發走費沖後整個人如掉入冰水裡,竟不自覺地起了輕顫。

  也難怪如此,他本來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薔薇是真的趕到了「江海盟」總舵。現在希望破滅了。他立刻陷入了一種茫然無所適從的困境裡。

  他不知道該住那裡找。

  他也知道該如何著手。

  一個人怔怔地站在船頭,真讓人擔心他會不會一個想不開跳進江中。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4:03

第三十二章


  薔薇看到賀美麗的時候,心裡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女人長得還真是不怎麼樣。

  賀美麗卻笑得很熱絡地對她道:「我叫賀美麗,是「江海盟」賀敖海的妹妹,也是小飛俠的朋友。」

  一聽到小飛俠,薔薇就忍不住問道:「他還好嗎?傷得重不重?要不要緊?」

  賀美麗心中一酸,臉上依舊笑道:「他很好,只是惦記著你,所以我才來接你。」

  薔薇心中掠過一絲甜蜜。

  她微笑著道:「其實賀小姐又何必親自跑這一趟,有剛才那位弟兄陪著也就可以了。」

  「那怎麼成,一來我是女人,陪著你一路上方便得多;二來,也表示誠意,小飛俠替我「江海盟」賣命出力,我這麼做也是應該啊!」

  只覺得對方人醜,沒想到心地倒是挺熱心的。

  薔薇笑道:「那真是辛苦你了,賀姐姐。」

  賀美麗眼中有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她淡淡道:「薔薇姑娘有這麼一位如意郎君,可真讓人羨慕。」

  薔薇眼睛一亮,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沒說話,卻把手撩開馬車的窗簾,觀看了一下外面。

  賀美麗沉默了一會,又道:「本來坐船可以省下一天的時間,可是小飛俠卻堅持要薔薇姑娘走陸路,你可知道原因嗎?」

  薔薇實在想不出原因。她逐著眉搖了搖頭。

  賀美麗卻故意道:「當時我也問過他,他好像說了一句什麼坐船會刺激到你,真是奇怪得很。」

  薔薇身軀一震,臉色微變。

  因為她想到了自己曾有一條船,而那條船卻是她一生的污點。

  賀美麗偷覷了對方一眼。

  她看到了薔薇不好看的臉色,接著又道:「你可想起來為什麼坐船會刺激你的原因嗎?薔薇姑娘!」

  薔薇冷冷地道:「不知道。」

  賀美麗笑了!

  她笑在心裡,而且笑得是如此的陰險。

  吃飯的時候,賀美麗故意選了一家人多的飯館。

  她們才一落坐,就有人上前對賀美麗恭喜道:「賀大小姐,恭喜你們『江海盟』,竟然擊敗了『江山萬里飄』。」

  說話的人嗓門奇大。

  於是飯館裡的人全都聽到了,他們也全都轉頭注目。

  賀美麗笑著回道:「謝謝你,不過那全是這位小姐的郎君-一小飛俠的大力鼎助,否則『江海盟』恐怕早讓人給吃了。」

  不知道賀美麗為什麼這麼說?

  不過當看到每個人都以羨慕的眼光看著自己時,薔薇內心不覺有種驕傲,一種以小飛俠為榮的驕傲。「嗨!你可真出風頭。」賀美麗小聲地笑著對薔薇道。

  薔薇紅著臉,似嗅似怒道:「你幹嘛要這麼介紹我呢?」

  「那有什麼關係?讓世人認識一下大英雄心愛的大美人呀!」

  賀美麗笑容裡有一絲譎意。

  薔薇低著頭,開始吃著東西,心裡卻有著一股莫名的喜悅。

  就在這個時候,飯館外面又走走了三個看來並非善類的男人。賀美麗迅速的與對方交換了一個眼神,就也低下了頭。

  那三個人筆直地來到薔薇的面前。

  其中一人叫了起來道:「呦喝,你不是薔薇姑娘嗎?」

  薔薇招起了頭。

  從她疑惑的表情裡,顯然她從沒見過這個人。

  那人叫得更大聲了:「怎麼?你不認識我了嗎?在蘇州河畔,我可是你船上的常客!」

  薔薇的臉一下子變得好蒼白、好蒼白。

  那人露出淫獰的笑容,又道:「你可想死我了,想不到你竟然轉了碼頭,來這裡撈了。你住在什麼地方?吃過飯我去捧場,也好一解相思之苦。」

  薔薇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看著自己。

  她抖著身軀,顫著聲音道:「我不認識你,你……你認錯人了。」

  那人皺眉道:「認錯人,不會吧,我們好過那麼多次,你身上每一根寒毛我都認識,又怎麼可能認錯人呢?」

  薔薇有種要哭的衝動。

  當她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的時候,她站起來忿聲道:「請你離開,我……我真的不認識你……」

  那人捂著頭道:「何必呢?你若想抬高價碼就直說好了,擺出這付樣子,想唬誰呀?」

  賀美麗站了起來,瞪眼道:「你這個人最好認清楚人,你若再敢亂說一句,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那個人嘿嘿笑道:「我認錯人?我若認錯人,就把我這雙招子給挖出來,薔薇的大名在蘇州河畔有誰人不知?又有誰人不曉?除非她不叫薔薇。」

  薔薇只覺得一陣天眩地轉。

  她扶著桌子,臉上一陣青白。

  而賀美麗卻偏偏叫著她的名字道:「薔薇,薔薇,你告訴那個混蛋他是胡說,他認錯人了。」

  薔薇的眼淚成串成串地掉了下來。

  她突然一把推開賀美麗,朝著門外衝了出去。

  賀美麗怔了一下!

  她對著那人道:「你可知道她是誰?她是小飛俠未過門的媳婦。」

  那個人笑了,捧著肚子笑了。

  最後他一指賀美麗道:「你別騙人了,小飛俠是什麼人,他會有這種做妓女的媳婦?」

  賀美麗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她突然扭頭就走,追了出去。

  薔薇一路狂奔,一路哭著。

  她腦子裡什麼麼也沒有,有的只是兩個字「妓女」。

  她已好久好久沒聽到這麼難聽的字眼。

  到現在她才明白一個女人一旦沾上了這兩個字,就像烙在身上的刺青一樣,永遠不能洗脫掉了。

  她的心在滴血。

  她更有一種想拿把刀把自己砍成兩段的衝動。

  她不辨方向,毫無目的的奔跑,只希望能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

  最後她也不知跑了多久?跑了多遠?當她實在跑不動停了下來時,才發現自己正一處廟前。

  在看到『苦心庵』三個大字後,她激盪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

  她彷彿聽到一種聲音在說:「進去,你只要進去以後就能脫離一切的煩惱。」

  她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雙手拍打著緊閉的廟門。

  小飛俠下了船一

  他神情恍惚地在街上走著,最後不知不覺地走進一家茶館。

  茶還沒送來,他就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

  「老劉,你說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什麼事?」

  「當然是指小飛俠那個女人的事。」

  「你是說薔薇姑娘的事?」

  「廢話。我實在弄不懂像他這樣一個英雄人物怎麼可能看上一個蘇州河畔的妓女。」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幹過妓女的女人才懂得怎麼樣讓男人舒爽啊!」

  「問題是他怎麼能忍受得了別人對他的指指點點?」

  這兩個人的對話只說到這裡就打住了,因為他們突然發現到一把劍正指著他們的咽喉。

  小飛俠眼裡閃著怕人的光芒,他冷冷的望了一眼面前這一胖一瘦的客人。

  他的聲音冷得令人不寒而慄道:「告訴我,你們這些話從哪聽來的?」

  有把劍架在脖子上,那兩個人恐怕連他們老婆偷人的事都會說得出來。

  小飛俠很快地就找到了薔薇吃飯的那家飯館,他也很快地從飯館的小二及掌櫃口中瞭解到事情發生的經過。

  他開始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大街小巷亂鑽,逢人就打聽薔薇的消息。

  最後他卻碰到了一個人-一賀美麗。

  小飛俠一見到賀美麗,就想一劍刺死對方。

  但是當他想到她曾為了救自己一命,而差點死在賀敖海的鐵鉤之下,他就心軟了。

  他怔怔的看著她,只能心軟地問:「她在哪裡?」

  賀美麗搖著頭,眼淚已掉了下來。

  小飛俠急了,惶聲道:「你說話呀!她到底在哪裡?」

  賀美麗道:「我……我不知道,當我追出去的時候已經不見她的人影。」

  小飛俠快瘋了,他雙手緊緊扯著自己的頭髮,臉上全是痛苦地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如此對她?」

  賀美麗道:「我也不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我去找她,也只是希望給你一個驚喜而已……」抬起頭,小飛俠道:「你就那麼「雞婆」。」

  賀美麗一臉委屈道:「為……為了那天的不愉快,我這麼做也有向你道歉的意思。」

  小飛俠煩躁地揮著手。

  他冷漠而又痛苦道:「你走吧.以後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賀美麗慌了!

  她衝到小飛俠面前道:「你……你不能這樣絕情對我,會發生這種事誰也不知道的,再說……再說這種事早晚都可能發生,你不能……不能這麼不公平,把所有的罪過全加在我身上……」

  小飛俠歎了一聲,悠悠道:「不錯,這種事早晚會發生,可是只要我在她身旁,我就絕對不會讓它發生的,你知道嗎?」

  他說的也是事實。

  試問有誰敢當著小飛俠的面,說薔薇曾經做過「妓女」?

  除非那個人嫌命長了。

  賀美麗咬著唇,提起勇氣道:「薔薇已經走了。她一定沒有臉再回到你的身邊,你又何苦再找她?」

  小飛俠古怪地瞪了她一眼。

  賀美麗卻接著道:「我是女人,我瞭解一個女人的心裡,經過這件事後,就算你找到了她,她也絕不會和你在一起了。」

  小飛俠不是個當面給人難堪的人,尤其是對一個女人。

  可是他現在卻忍不住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薔薇,所以你不用說你知道她會怎麼做。另外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就算我失去了她,也不可能接受你,不可能永遠也不可能。」

  賀美麗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一樣。

  她猛地退後一步,身體一陣搖晃。

  然後她瞪著眼,望著小飛俠大聲吼了起來。

  「你……你真的那麼無情、你真的犯賤嗎?賤到非要一個妓女,而不顧世人的恥笑?你有沒有考慮到一些應該考慮到的問題?就算她願意回頭,你又要如何面對你的兄長、親友?」

  眼中的怒火已快把自己給焚燬了。

  小飛俠狠狠地瞪著賀美麗道:「我再說一次,請你離開我,對你的言詞我已忍到了極限。」

  賀美麗突然瘋狂似地笑了起來:

  她戳手指著小飛俠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人,你這樣對我你的良心過得去嗎?你不想想第一次是誰救了你,而沒把你送交給張百萬?第二次又是誰替你挨了我哥哥的鐵鉤?是我,是我……沒有了我,你今天還能站在這和我大聲吼叫,又如何能大放厥詞表達你的狗屁愛情論調……」

  小飛俠心裡一陣陣抽痛。

  他怎麼也想不到賀美麗忽然會變得如此蠻不講理?他更想不到一個女人在受到拒絕後會如此的歇斯底里。

  他怔怔地看著她,就像從來也不認識她一樣。

  這時賀美麗卻開始一直笑!

  由無聲的笑變成淺笑。由淺笑變成大笑,接著狂笑!

  她笑得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可是卻一點停止的意思也沒有。

  突然——小飛俠傻了。

  當他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時候,賀美麗已經又由嚎啕大哭變成了仰天狂笑!

  瘋子——

  當瘋子這兩字突然在腦子浮現時,小飛俠差點兒連自己也瘋了。

  他連忙出手點住了賀美麗的穴道,在對方靜止後,他怔怔地有如一個白癡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有三個人在遠處向這邊窺望。

  小飛俠一種直覺認為那三人絕對和賀美麗有著關連,他輕輕地把賀美麗放在地上,人已如大鳥一般飛了過去。

  那三人一見返身就跑。

  小飛俠已經落在他們的前面。

  「你們是誰?鬼鬼祟祟的有什麼企圖?」

  小飛俠聲音裡透著冷漠。

  那三人擠成了一堆,已經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冷哼一聲,小飛俠長劍已經離鞘。

  於是那三人同聲喊道:「我……我們是「江海盟」的人……」

  小飛俠聞言一怔!

  「『江海盟』的人?『江海盟』的人為什麼見到我就跑?」

  「我們……我們……」

  小飛俠猛然想到了飯館裡打聽的事情。

  他立刻道:「是你們故意揭穿了薔薇的事情對不對?」

  那三個人雖然沒有說話,不過從他們的惶恐的表情裡,小飛俠已經猜到了。

  他心痛地道:「你們是受了賀美麗的唆使?」

  一齊點頭,那三人連話也說不出來.就怕小飛俠的劍會突然抹過他們的脖子。

  小飛俠心中一陣陣抽痛。
作者: 絕對官僚    時間: 2011-1-5 23:54:20

  他在明白一切後,竟不知道要把心中那一股無邊無際的怒氣發生在誰身上才好。

  愛有何罪?

  賀美麗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一個字——愛。

  只是她的方法錯了,也太偏頗了些。更何況她已嘗到了苦果。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把已經瘋狂的賀美麗交給了那三個人。

  小飛俠心中有說不出來的難受與難過。

  他突然覺得一個人如果瘋了,也是一種解脫。

  因為瘋子絕對沒有煩惱、沒有痛苦。

  他可以盡量地大笑,也可以盡情地痛哭,而根本不必在意世人的異色眼光。瘋的人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對的,雖然在正常人的眼中看來那是荒誕不適的。

  一個人在路上慢慢地走著。

  小飛俠心如枯稿。

  他不知道自己的八字到底是那裡不對,為什麼所有和他有關係的女人,全都有了這麼悲慘的下場。

  他想起張小柔的死,再想到賀美麗的瘋,最後想到下落不明的薔薇。突然他心中一跳,一股不祥之兆掠過。

  他開始又瘋了般在大街小巷搜尋,他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苦心庵』前的薔薇已整整跪了一天一夜。

  就在她即將支持不住要暈倒的時候,廟門打了開來。一個慈眉灰衣的老尼姑走到薔薇面前,她搖了搖頭,宣了一聲佛號。

  老尼姑雙手合什道:「姑娘,你起來吧!」

  薔薇臉上一喜,卻虛弱無比回道:「師……師太,您可……可是答應了?」

  老尼歎息一聲道:「我已說過姑娘情孽纏身,非我佛門中人;硬要剃度,卻是害了你啊!」

  薔薇跪著前行兩步。

  她流著淚道:「師……師太,弟子心意已決,此生已決定青燈伴我佛,心無二志。」

  「你先起來吧。」

  「不,師太如不答應,弟子願長跪不起,以明心志。」

  老師太又歎了一聲道:「我可以答應你,不過要等三個月之後才能為你削髮,這三個月的時間可以讓你冷靜地想一想,也可算是一個考驗。」

  薔薇知道這已是師太最大的容忍。

  她慌忙磕了一個頭道:「多謝師太成全……」

  她的話一說完,人一歪已暈了過去。

  老師大眼中閃過一絲悲憫,她手一撈即夾起薔薇走進庵裡。

  晚風中只聽到她自語道:「情孽難了怎入我門……」

  認識小飛俠的人,此刻若見到他的樣子,一定會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因為他現在的樣子簡直就和一個叫化子沒什麼兩樣,滿臉胡腮,蓬頭垢面,再加上身上塵土污漬,就是叫化子恐怕有的也比他稱頭些。

  十天來,他已跑遍了鄰近的幾個城鎮,更問了不下千人。

  然而就沒人見過薔薇。

  他開始頹喪,也開始酗酒。

  只有在醉裡他才能夠忘掉薔薇,也才能夠不再受那錐心刺骨思念的折磨。

  最重要的是也只有醉了,他才能一夜無夢的安睡。

  走在山林的小道。踩著瞞珊的步伐。

  小飛俠已醉得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這時他的前方來了一個挑著柴的樵夫,當那樵夫一見小飛俠的樣子,險些沒嚇得滾落到山澗裡。

  小飛俠瞇起眼,露齒一笑道:「老伯……伯,向你……你打聽一個……一個人……」

  老樵夫連忙放下挑著的柴,把小飛俠扶到一邊道:「大清早的,你這個人怎麼就醉成這個樣子。」

  小飛俠嘻嘻一笑道:「你……你弄錯了,我醉是醉,可……可是我心裡明白……」老樵夫皺起一雙眉毛道:「你要打聽什麼人?」

  「打聽……打聽一個姑娘,一個……一個很美很美的姑娘!」

  老樵夫有點發火道:「你要打聽姑娘就到城裡去,這裡荒山野嶺的那來什麼姑娘?」

  見老樵夫要走,小飛俠一把拉住人家。

  他苦笑道:「我……我已把這附近的城鎮全……全都給翻過……翻過來了,可是……可是一點鬼影子也沒有啊!」

  老樵夫仔細地看了小飛俠一眼,這才發現小飛俠還真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年青人。

  他不覺心軟道:「這裡除了一座尼姑庵外,就沒有女人。小哥,我看你就到別處去打聽吧!」

  「尼……尼姑?尼姑也是……也是女人對不?」

  老樵夫還真是火了。

  他大聲道:「不錯,尼姑也是女人,可是你找的卻是一個很美的姑……」

  老樵夫突然住了口。

  他眼中一亮,又道:「你……你說你要找的人是一個姑娘?一個美得像仙女的姑娘?」

  小飛俠不知道仙女長得是什麼樣子,不過他知道如果拿薔薇和仙女來比,仙女也絕對沒有她來得漂亮。

  笑了笑,小飛俠道:「怎麼?你……你見過仙女?我告訴你,我的薔……薔薇可是比……仙女還要漂亮哩……」

  雖然知道這個人已經喝醉了,但老樵夫還是忍不住道:「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你要找的,不過她的確很美就是了,長長的頭髮,白淨淨的臉蛋,彎彎的眉毛,一雙又大又黑又亮的眼睛。」

  小飛俠跳了起來,突然之間他醉態全消。

  他抓著老樵夫的手臂道:「是她,一定……一定是她,你……你快告訴我她在什麼地方?」

  老樵夫只覺得手臂快被人捏斷了,痛得哇哇怪叫道:「你……你快鬆手,快鬆手啊!老漢的手臂快被你捏斷了哇……」

  小飛俠聞言連忙鬆手。

  他一臉歉意道:「對……對不起老伯,我……我不是有心的……」

  老樵夫揉著手臂沒好氣道:「不是有心的都這樣子,若是有心的,老漢豈不是骨頭都讓你拆了。」

  小飛俠窘迫一笑,又連聲道著歉。

  最後他才不好意思道:「老伯請你告訴我,你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了那個女人?」

  「尼姑庵。」老樵夫瞪了他一眼道。

  只當人家猶在生氣。

  小飛俠苦著臉道:「老伯你別耍我了,你到底有沒有見過我說的那位姑娘?」

  老樵夫瞪著眼道:「我說尼姑庵就是尼姑庵,你要不信就算了。」

  話說完,老樵夫扶起柴就要走,小飛俠卻手一伸攔住了對方。

  他誠懇地道:「老伯,請你說詳細一點好不?尼姑庵裡怎麼會有我要找的人呢?」

  老樵夫看到小飛俠一臉誠摯,他也沒脾氣了。

  「最近『苦心庵』裡來了一位帶髮修行的姑娘,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不過長得倒是一個美人。」

  小飛俠只差沒跪下來給老樵夫磕頭。

  他問完了『苦心庵』的方向,拔腳就要走。

  老憔夫卻拉住他道:「你想幹什麼?」

  「去『苦心庵』呀!」

  拉住了小飛俠。

  老樵夫道:「『苦心庵』可不是隨便人去得了的,那裡不但是男人的禁地,就是女香客要上香參佛都不容易呢:「

  小飛俠笑了!

  「那是對別人。對我可不管用。」

  話說完,老樵夫一眨眼已失去了小飛俠的蹤影。

  「苦心庵』是一座小廟,小得夠可憐了。從外面望去,它除了一座殿堂外,好像只有三、四間矮房子在殿堂之後。

  來到廟前,只見廟門緊閉。

  小飛俠不禁心裡嗩咕了,因為廟也和做生意的商家一樣,收的是香油錢,開了門,那還有香客供奉?

  舉手拍門,拍完門後小飛快就立在廟前等著。

  然而半天卻不見動靜。

  他又上前。這一回拍的聲音夠大也夠久。

  在他想就是裡面的人全睡著了,這會兒也該驚醒過來才對。

  但是他這一等,又等了半天沒消息。

  小飛俠眉頭一皺,身形一拔,人已準備越牆而入。剛剛攀上牆頭,只聽到一聲「找打」,一塊破瓦已經迎面打來。

  小飛俠藝高人膽大,長劍一揮,人在空中已撥開了那襲向面門的破瓦,正準備落身牆裡,一條黑影已從廟堂裡竄了出來。

  來人雙袖一揮,一股罡勁的氣流已捲了過來。小飛俠來不及換氣,更找不到墊腳之處,不得已人又被逼回到牆外。

  落地之後,他不覺在外大吼道:「我以禮求見,你們怎麼毫不理睬?」

  廟門開了——

  一個慈眉老尼走了出來。

  她先看了看小飛俠,然後宣聲佛號道:「小施主,你有什麼事?」

  本來心中有氣,但一見對方是個老尼姑,而且頗為和善,小飛俠也只得抱拳回禮道:「請問這裡可有一位姑娘,叫薔薇的?」

  老尼姑似乎一驚!

  她點頭道:「不錯,施主可是小飛俠?」

  小飛俠差點高興得跳了起來。

  他連忙點頭道:「我就是,我就是。」

  點點頭。老尼姑道:「薔薇姑娘要貧尼轉告你,情緣已了,你不要來找她了。」

  「情緣已了?」小飛俠念了一遍,瞪起眼道:「你……你開什麼玩笑?」

  「出家人不打誑語,薔薇姑娘是這樣說的。」

  小飛俠衝了過去。

  他慌道:「不可能的,老師太麻煩你請薔薇出來,我要見她一面。」

  搖搖頭,老尼姑道:「她不肯見你,你請回吧!」

  小飛俠臉上神情一變,道:「她不肯出來,我就進去找她。」

  老尼姑伸手一攔,道:「施主,這是佛門清修之地,你是不可以進去的。」

  「如果我執意要進去呢?」

  「那麼貧尼只有把你擋回去了!」

  小飛俠當然不會就此罷休,然而當他與對方互換了二招,連一步也沒搶進後,他知道人家絕對有能力阻止自己了。

  他既不能進去。又不願走。

  他只得扯開嗓子朝廟裡大聲叫道:「薔薇,我知道你聽得到我的聲音,你出來,出來啊!」

  老尼姑搖了搖頭,她轉身進入廟裡,「碰」的一聲又把廟門給關了起來。

  聽到小飛俠的聲音由宏亮轉為低沉,再由低沉轉為沙啞。

  老尼姑不禁對著滿臉淚痕的薔薇道:「傻孩子,到了現在你還不心動嗎?」

  薔蔽跪在佛前,身軀一震,哽咽道:「師太,你要救我,救我!去趕走他,趕走他啊!」

  「解鈴還是繫鈴人,孩子!不管你怎麼決定,去見他一面吧,有什麼話和他當面說了,也好讓他死心,這才是對的。」

  薔薇望著老尼姑,看到對方眼中慈祥的光輝和自己輕輕頷首,她不覺站了起來,一步一回頭地走至廟門口。

  她幾經猶豫,終於拔開了門閂。

  薔薇嚇了一跳!

  在看到小飛俠的模樣後,心裡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小飛俠衝到她的面前,激動得想伸出手,但見到對方一臉冷漠,不由得又縮回了手。

  他輕聲道:「你……你受委屈了。」

  「我很好,沒什麼委屈了,您請回吧。」

  小飛俠差點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怔怔地道:「要我回去,你乾脆先把我殺了。」

  薔薇閉上眼,不敢看他。

  她輕聲道:「人都是要面對現實的,我們情緣已了,你為什麼還看不開呢?」

  「情緣已了?我不管什麼情緣已了,我只知道我們有過海誓,也有過山盟;你答應和我一起生活,你不可以反悔,不可以拿這什麼狗屁的情緣已了來搪塞我。」

  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薔薇搖頭道:「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像一個污點,無論走到哪裡,那都會使你受人指點的污點。」

  小飛俠堅決道:「做人只要自己快樂,自己覺得高興,我從不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也不會因為這個改變我娶你的決心。」

  看到小飛俠那種堅持的模樣,薔薇禁不住混身輕顫。

  然而她還是搖頭道:「你我可以不理會別人的指點,不理會別人對這件事的看法,可是我這樣的身子又怎能進你家的大門,又如何能入你楚家宗廟啊!」

  小飛俠面容一慘。

  他突然大吼道:「去他的楚家,我從小無父無母。楚家若不接納你,我寧可不認祖歸宗。薔薇,薔薇!你怎麼還不相信我?為了你,我可以捨棄世上的一切。」

  薔薇哭得讓人心酸。

  她顫抖道:「這不是意氣用事的,今天你可以在感情蒙蔽理智下這麼做,待日後感情稍退後,你就會後悔的。」

  小飛俠簡直急得快瘋掉了。

  他激動也衝動,更是心動得一把抱住薔薇。

  他心酸、心痛的囈語:「你……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相信我?難道你的心竟真的是鐵做的?一點感情也沒有?」

  想掙,掙不開。

  想躲,也躲不掉。

  薔薇只能靜靜地在小飛俠懷裡任眼淚直流,心痛如絞。

  不知過了多久——

  「孩子,你跟他走吧!」

  一聽這話,薔薇急急推開小飛俠、驚慌地後退,對著站在身後的老尼姑道:「師太,我不跟他走,我不跟他走……」

  小飛俠的心都碎了,碎成了千萬片。

  突然他「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老師太,你勸勸她,救救我!」

  男兒有淚不輕彈。

  男兒膝下有黃金。

  小飛俠不但淚已流,也跪了下來。

  只見那老尼姑面容聳動,看著薔薇道:「孩子,你若再如此鐵般心意,豈不成了世間第一狠人?去吧,我佛慈悲,卻不願見到你們這至情、至性的一對戀人被拆散。」

  老尼姑話一說完,人就進了廟內。

  薔薇想追進去,只聽到廟門「碰」的一聲開了起來。再回頭,

  她看到小飛俠已經倒在地上暈啄過去。

  她知道小飛快是急痛攻心。再加上為了尋找自己,這些日子一定受了不少的折難,身心懼疲之下的必然結果。

  於是她再也忍不住了,強壓下的感情再一剎那間如大水洩洪。如萬馬奔腰,一發不可收拾。

  小飛俠整整暈迷了兩天。

  這兩天裡,他不時地發著高燒,更不時地做著惡夢。

  在這間山樵的家裡,薔薇為了照顧他寸步不離的,一個人也整整瘦了一圈。

  她的眼淚也從沒停過,尤其在聽到小飛俠夢中的囈語喊得全是自己的名字。

  小飛俠醒了。

  他一醒來就看到薔薇那哭腫的雙眼和憔悴得讓人心痛的臉龐。

  在知道一切不是做夢後,他知道他已挽回了這一段即將破裂的感情。

  他們四目相望,互相從對方的眼睛裡探索對方心靈的深處。

  薔薇終於忍不住了,趴在小飛俠的胸前,眼淚又湧了出來。

  什麼也沒說,什麼也不用說。

  這個時候一切的言語已是多餘。

  因為他們已可全然瞭解到彼此要說的話。

  江山代有人出。

  幾年後人們對小飛俠這三個字已經很快的就遺忘了。

  而小飛俠呢?

  他現在已經也遺忘了江湖,在一處不知名的地方,他埋葬了自己的名字,也埋葬了一個殺手的過去。

  晚霞滿天裡,我們只看到一對恩愛的夫妻,他們彼此相擁著坐看夕陽。

  好像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與他們無關一樣,由絢爛變為平淡,

  沒有大智大慧及大決心的人是很難辦到的。

  而除了一個「愛」字,對小飛俠這種轉變已找不出更好的解釋了。

  故事完了。

  對一個殺手來說,小飛俠能有這樣的結局是很出人意為料之外的。

  然而故事就是故事。

  故事的真實性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走在江湖路上的朋友看完了它,能不能像小飛俠一樣,能有大智慧、大決心的轉變自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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