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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語桐]春意無邊(春色三部曲2)[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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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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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8 16:54:52
標題:
[宋語桐]春意無邊(春色三部曲2)[全文完]
春意無邊【春色三部曲2】
作者:宋語桐
這學弟是怎麼回事?
深受重傷不去醫院掛急診,
反而死賴在她家要學姊「秀秀」;
她跟客戶約會干他大爺啥事,
用得著像個妒夫般指桑罵槐嗎?
他救了在浴室中跌倒的裸女又怎麼樣?
她就算被看光了也不要他負責,
但他硬是撇下工作煮好料的照顧她,
目的卻是將她吃乾抹淨,
那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她發誓!
所以當他在秋裝發表會上巧遇初戀情人,
並為往事喝得爛醉如泥,
她就在異國把他放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8 16:55:12
第一章
加拿大·溫哥華
羅伯遜廣場是溫哥華最熱鬧繁華的購物街起點,至少跨越五個街廊以上的各式各樣的服裝店、精品店、手工藝品店、咖啡廳、餐館等等,綿延不斷,街上還擁有加拿大西岸最大的唱片行及好萊塢星球餐廳,溫哥華最高的帝國地標飯店也坐落於羅伯遜商圈的盡頭,在每個充滿星空的夜晚與海港中心的璀璨夜景相互輝映。
美麗祥和,夏秀平均溫度二十度左右的溫哥華,就像它的名字所帶給人的感覺一樣,溫文而無害。
奧普國際投顧就位在溫哥華商業中心的一棟嶄新大廈裡,地處貿易中心與證券交易所的右方,加拿大廣場的地域範圍內,無論以地點、交通及商業眼光來看,這裡都是溫哥華的首選。
一早,暖暖的陽光透過玻璃帷幕進入偌大的辦公室內,一名有著烏黑迷人的長髮卻在任其散亂披掛在肩上的女人,正將她的一雙玉腿擱在檀木製的辦公桌上,整個人懶洋洋的瞇著眼,宛如慵懶的貓兒正偷得浮生半日閒般那樣恣意,完全失去了平日在人前偽裝的優雅。
「早。」奧納森一進門便見到這樣的美景,不過他只是閃了一下神,便恢復自若泰然的模樣。
女人輕皺了一下眉,有點不滿意這早就有人打擾她。
「早,奧納森。」邊打招呼邊放下擱在桌上的美腿,馬於甄俐落的用一個黑色大髮夾把長髮綰起,拉了拉身上的套裝,漂亮的足踝套上了擺在桌子底下的黑色細帶高跟鞋。
起身,拿起她桌上慣用的咖啡杯,她一如往常的朝辦公室附屬的小吧檯走去替自己泡了一杯咖啡,一分鐘之內完成了所有的動作,辦公室頓時溢滿了藍山咖啡的香氣,不由讓人精神一振。
「歐笙財團的案子搞定了嗎?」走向奧納森,馬於甄一開口便是這件半個多月來最棘手的Case。
奧普國際投顧是由中國籍的馬於甄、法國藉的奧納森和日本藉的冰川澤明這三個哈佛大學學姐、學弟於三年前合夥創辦的公司,專接手企業新產品的資金募集及發展籌劃工作,靠的是一流的專業企管能力與一張能言善道的嘴,只要能替僱主找到金主投資,他們的財源與口碑便能源源不絕而來。
公司才成立短短三年,每年的業務量已是上億元美金,要不是他們人手不足,又不願意擴張太快,營業額絕對是目前的十倍以上,不過,似乎沒有人真的在意這個,大家都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模式。
奧納森聞聲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
馬於甄笑了,揶揄的睨了他一眼,「你這個法國佬也懂得用我們中國人的詞藻了,不簡單。」
「耳濡目染嘛,站在我前面的可是個厲害角色,嘴巴總是跟毒針一樣的刺和毒,不學著點怎麼行?」
「最毒的那個人可不是我。」輕啜了一口咖啡,馬於甄的眼眸幽幽地望向窗外的遠方。
「想學弟了?」奧納森瞇了眼,探問的話不經意脫口而出。
「我要想他就真是玩命了。」冷哼一聲,她好笑的撇撇嘴唇,「只不過,他再這樣不務正業下去,我打算把他踢出去。」「接手自家財團算是不務正業?」
「要是他的心真在冰川財團,那兒自然是他的正業。」她對冰川太瞭解,已經像是他肚子裡的蟲。
「不懂,明明是個大少爺卻跑來跟我們這種小百姓吃苦,天天得看人家臉色,拍人家馬屁。」
聞言,馬於甄哈哈笑了兩聲,「你不會是在抱怨你的工作量太大吧?奧納森?若是如此,你可以少看人家臉色一點,不必那麼委曲求全,可憐兮兮得像個小媳婦似的。」
奧納森垮下了臉,「你不會真的不幫我搞定它吧?」
「叫我出賣色相?」
「杜克威是男人中的男人,你也二十有六了,女人越多人追就越有價值,不是嗎?」
「他比我小,奧納森。」她懶洋洋的提不起一點興趣。
「不會吧?你的個性這麼八股?」奧納森挑高了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我還一直以為你對我那個學弟情有獨鍾呢?」
好巧不巧,冰川澤明剛好也小她一歲。
冷冷一笑,馬於甄將一張混和著清麗與野性美的臉湊近他,「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小男生來著?」
「你是沒說過,可是你和澤明那傢伙只要站在一塊,每個人都會說你們兩個是一對情人。」而且是完美的情人。
她的神情一黯,輕勾了勾唇角,淡道:「他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男人。」
「真的?」
「你今天很像女人,奧納森。」她不耐的挑眉,一屁股坐上了他的橡木辦公桌,一雙美腿在他面前晃啊晃地,「算了,我幫你這一回,選好時間地點,我就去跟那個小男生喝喝茶吃個飯。」
「真的?」奧納森喜出望外,激動的拉起她的手。
「帳,咱們五五平分。」笑容燦燦,此刻的馬於甄純真可愛得有如十九歲的少女。
「沒問題,沒問題。」如果可以,他真想吻她,只不過得冒著她甩一巴掌的風險,想想還是算了。
甜甜一笑,她決定待會就去替自己添購幾件古奇皮包皮衣服來犒賞自己為了工作放下身段的委屈。
大包小包提到家門口已是夜晚十點,付了車資下了計程車,馬於甄才一轉身就撞上一個結實不已的胸膛,不過這個結實的胸膛卻似乎中看不中用,才被她這麼輕輕一撞,胸膛的主人便哇哇大叫了起來。
那叫聲像是狗吠,又像是雞啼,抬眼見到高大的冰川澤明像活跳蝦似的跳著,一張好看的臉全擠成一團。
「你……」他怎麼全身是傷?
丟下手上的購物袋,馬於甄擔憂不已的上前拉住他的大手,一雙眸子不再沉靜無波,帶著濃濃的急切。
「學姐,你就不能像女人一樣溫柔一點嗎?我被你這麼一撞,傷口又裂開了,非得上一趟醫院不可了,唉呦喂……」眼角眸光瞧見她異於平日的緊張與擔憂,冰川澤明更加誇張的叫了起來。
「你怎麼受的傷?啊?很痛嗎?」馬於甄被他那一聲又一聲疼痛如絞的叫聲搞得一顆心七上八下地,再看見他胸口的衣服滲出了血,手腳又纏著繃帶,益發慌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痛,痛死了!都是你啦……唉呦!」冰川澤明叫著叫著,看她的眼眶都快掉出淚來,害怕自己笑出聲,索性整個人蹲下去摀住胸口,「好疼啊!學姐,我真的快不行了……」
不行了?那怎麼可以!她從來沒有想過失去他,她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模樣……
老天!她在胡思亂想什麼?
「你忍著點,我馬上叫救護車!」她該死的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呢?說著,她拿起手機要拔號,手機卻被人一把搶過——
「不必了,學姐。」冰川澤明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沒事似的將她的手機拿在手中把玩。
「你——」仰起臉瞧他,除了胸膛上那明顯的血跡,他看起來似乎還算挺好,不像是疼得要死的模樣。
「你只是要請我進去坐坐,再煮點面給我吃,我的傷心會好了,我保證。」皮皮的一笑,冰川澤明像個撒賴的孩子將一張俊臉貼上馬於甄小小的肩頭,「我好餓喔,我已經在這裡等你三個鐘頭了,該不會我才一陣子沒出現你就馬上移情別戀了吧?」
淚,本來隱隱地兜在眼眶裡就要落下來,硬生生的讓她別開臉給吸了回去。
該死的!搞半天,這個男人竟耍著她玩?
「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冰川澤明!」氣得叉起腰,馬於甄鼓起腮幫子,恨恨的瞪著他。
「學姐……」
「別叫我!我才不會那麼倒楣當你的學姐!」彎身提起剛剛被她丟在路邊的大包小包,她氣得直接越過他要去開門。
偏偏鑰匙插半天插不進去就算了,還一直重複掉在地上,讓她像個老太婆似的一直彎身撿東西,卻老眼昏花的永遠找不到鑰匙孔。
「我來吧。」大手覆住了她冰冷的小手,在她的指縫間輕而易舉的抽出了鑰匙替她開了門。
他開她家的門,比她開自己家的門來得容易,這真的很諷刺。
瞪著他那雙似乎永遠都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手,她有些憤憤不平,也有些氣悶,提起東西走進門,一古腦兒將東西劈哩啪啦的扔在地上。
他跟在她屁股後面,「你這個模樣真的很像小女孩耶,學姐,只有小女生會一氣起來就亂扔東西,亂發脾氣,我還以為你很晚熟很理性到了非人類的地步,沒想到這麼禁不起玩笑——」
話還未落,一個抱枕便迎面朝冰川澤明飛了過來。
「出去!」她氣得朝他吼。
這個人,拿她的真心與關心當笑話,真是太過分了!虧她剛剛還差一點為他的模樣掉下淚來。
「真的生氣啦?學姐?」冰川澤明討好的從身後抱住她。
依常規,果然不到三秒鐘,她的身子一到他懷抱中便僵硬得像個存放百年千年的木乃伊似的。
「冰川澤明,你放開我。」她的嗓音很冷,帶著濃濃的肅殺之意。
「不放。」他說話的氣息幽幽的吹在頸畔,撒賴的本事一碰上她就施展得十分徹底。
這不能怪他死皮賴臉,因為馬於甄這個女人雖然外表看起來有時候奔放如火,但他非常清楚她的內心裡是塊冰,動不動就把自己用冰塊包裹起來,他只好無奈的當起火沒事就溶它一下好平衡平衡。
「冰川澤明,你——」
「你別生我的氣了,學姐。」他不鬆手,她也拿他無可奈何。
一向都是這樣的,從他們相識的第一天開始,兩人的相處模式就跟他們與旁人的相處方式分外的不同,在旁人眼中,他冰川澤明是個很難掌握的男人,一會風一會雨;而她馬於甄則是個很隨和迷人的女人,只有他和她兩個人自己心知肚明,事實的真相根本不是如此。
他,癡情純真得像笨蛋,而她,高傲無情得像塊冰。
也因為如此,他要一直賴在她身邊只能用纏的,否則早八百年前兩個人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我沒生氣。」她負氣的垂下眼,承認自己生氣實在有違她一向成熟理性的大姐風範。
「真的?」他在她耳畔溫柔的問著。
他吹在她身上的氣息如微風繚繞,搔癢得令她頸背之間寒毛直豎,全身竄過一抹不知名的氣流。
她微瞇著眼,猛地轉過身——
這一轉身,讓他的唇不小心輕輕地擦上她的頰畔,奇異的挑起不該在她臉上出現的一抹嫣紅。
他怔愣了一下,卻很快的恢復過來,笑望著她怒瞪他的燃燒眼眸。
「你用在女人身上的那套不要用在我身上!」她知道他很會調情,只要他想要的女人很少逃得過他的手掌心,但她不要自己也成為他玩樂人生、輕弄愛情的對象之一。
他舉高了雙手,一臉無辜,「我沒有啊,學姐。」
「你有!」該死的臭男人。
「我真的沒有!我冰川澤明就算是個超級大色魔,想要染指全世界的女人,也絕不會把這念頭動到學姐頭上,我保證。」他信誓旦旦地說著,舉高的手更加彰顯了他無與倫比的決心。
他的意思是——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了,他都不會想要她。
是這樣吧?
苦笑的輕勾起唇,馬於甄的眼眸幽幽地一沉,在她眸中燃燒的火花剎那間化為灰燼,陡地化成一潭深幽的湖水,讓人摸不清她的真正想法。
「我知道了,你走吧。」
「學姐,你還在生我的氣?」他俯下身有點擔心的瞅著她的眸。
「不是,逛了一個晚上的街,我累了。」
「那你先去洗個澡睡下,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打點好自己。」說著,冰川明在她額頭上吻了一記,轉身去整理他帶來的行李。
她不明所以的挑眉,跟到他身後,「你在做什麼?」
「整理我的衣服啊,昨晚走得匆忙,也不知道有沒有少帶些什麼東西。」他嘀咕著,一雙手忙得不可開交,把衣服褲子領帶一件件給扯出來。
「你該回到飯店後再整理這些東西。」她微皺著眉,望著眼前即將出現的一場混亂。
「飯店?」冰川澤明驀地停下動作回過身來看著她。
「我說錯了什麼嗎?」她仰起一張清麗白皙的臉回望住他,不明白了一臉的驚愕所為何來。
「我不是告訴過你這一次來加拿大,我要暫住你家直到我找到我要找的房子為止?」
他——要——住——她——家?
「你什麼時候告訴我,你要暫住在我家裡?」她敢保證她的行事歷上絕對沒有這項記載,她有腦袋瓜子也沒有這項紀錄。
「就是上一回我來找你的時候啊,你親口答應的。」
「我親口答應?」不可能!她怎麼可能答應他這種荒謬的事!
「沒錯,是你親口答應我的,你說反正我們是哥兒們,我住在這裡對你來說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除非哪一天你交了男朋友,否則我愛怎麼高興來住就怎麼來住,沒有時間限制……你想起來了嗎?」
「想不起來。」她的美眸瞪著他,努力的想要梭巡他眼裡可能說謊的證據。
「那就慢慢想吧,學姐,我也累了。」冰川澤明大方的不跟她計較,朗朗一笑,高大的身子癱坐在柔軟的沙發裡,開始動手解開襯衫的扣子——
「你現在又在幹什麼?」見他一顆又一顆的扣子相繼被鬆開,馬於甄有些氣急敗壞地轉過身背對著他。
「你以為我在幹什麼?學姐?」他訕笑的睨著她的背影,疼痛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微的疲備。
「要脫衣服回房裡去脫。」
她的臉龐熱烘烘地,雖然她不是那種看了男人裸體就會昏倒尖叫的女人,但現在是在她家裡,狹小的室內空間被一個大男人大剌剌佔據了還在她面前寬衣解帶頓時讓她覺得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我很想啊,可是學姐,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你的醫藥箱擺在哪兒?」
醫藥箱?
馬於甄驀地一愣,回眸正好看見他胸前那一大塊被血浸濕了的繃帶——
「你——該死的!你真的……老天……」她張皇不已的衝上前去跪在他腳旁,鼻子酸楚地說不出話來。
「學姐,你別哭啊。」他臉蒼白的笑了笑,一隻大手掌撫上了她的髮,試圖穩定她過於驚慌的情緒。
「我沒哭……」倒是被他這麼一說,真的感覺到有兩條溫熱液體在臉上滑過,伸手去摸,才知真是淚。
從醫院回到住處時,已是午夜一點,寧靜的港口只聽得見浪潮輕輕地拍擊著巖岸的聲音,偶有船隻行過。
冰川澤明一腳跨下車,高大的身子才竄出車外,兩隻雪白的小手便上前緊緊的攙著他。
「小心點。」她的目光只注意著他胸前那剛包紮過的傷是否會再次滲出血來,無暇抬頭看見他此時眼底的笑意與溫柔。
「這點小傷不礙事的,學姐。」
「你這人的話根本聽不得,想在這裡窩著,就得聽我這個主人的,不聽話就請自便,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她氣呵,氣他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搞半天,原來她那一撞真把他的傷口撞得裂開了,他還兜著她說話說半天,讓她以為他是在耍著她玩。
她也氣自己……
一遇上他就失去平日的理智從容,跟著他的笑而笑,悲而悲,完全沒了主見,少了神經。明明胸口一攤血,還能玩笑到哪裡去呢?她卻把他的嘻皮笑臉當成真,倘若她沒有及時發現他的臉色蒼白真把他往門外趕,今晚巷弄外是否要多了一具腐屍?
聞言,冰川澤明衝著她生氣的眸懶洋洋一笑,「你不趕我了?」
那笑,迷人得緊,震得她差點閃了神。
「看在你受傷的份上。」她不放心這樣的他一個人待在飯店裡,更不可能受得了自己整夜擔心著他卻看不見他。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靠向她,冰川澤明笑得一臉得意。
之前那些她親口答應他住在她家的話全是他信口謅的,要不如此,她一定不會收留他。說也奇怪,他一直搞不懂她對他究竟是好還是壞,大家眼裡總愛把他們倆個人湊成一對,她對他也真的還不錯,只是真要狠下心時,卻絕對比任何一個女人對他還要無情。
還記得前不久在哈佛辦畢業舞會的那一夜,他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而把自己灌得爛醉,醉得連走路回家的力氣都沒有,仰躺在馬路中央看著天上圓圓的月亮,趁著濃濃的酒意大哭一場……
她沒有抱著他安撫,也沒有跟他一起哭,只是冷冷瞪視他,遠遠的站在一旁,看著同學們把他從馬路中央扛走,她便丟下他一個人走了,那一晚,她邀當他的舞伴,卻不管死活的任他在馬路上自生自滅……
第二天,他找上她,天知道他找她做什麼?怪罪她的無情無義無心肝?還是想看看她究竟會不會因為扔下他一個人回家而徹夜難眠?又或者,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惹得她這個大小姐從今以後都不想再理他?
天知道是為什麼!總之,他來了,她沒有當他的面把門甩上,一句話也沒說的讓他進了她住的屋,倒了一杯熱熱的茶給他,自己卻拿起皮包離開,把偌大的房間讓給他,說要去準備她的博士論文。
她待他,真的就是學姐學弟那樣的好吧?或者再多那麼一點,是姐姐對弟弟的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8 16:55:33
第二章
歐笙財團是加拿大最大的華人創立公司,專營IC設計的研發與技術導入管理,是華人商圈精密科技的權威,數度應邀到世界各地的產業商會演講,名望始終居高不下,能接手到歐笙的Case,帶來的不僅是財富,還有倏忽便能竄升的國際地位形象,這對一個新成立的創投顧問公司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也絕對是她現在之所以在這裡陪著小她一歲的歐笙財團少爺杜克威吃飯的唯一原因。
帝國地標飯店內的裝潢有著國際級五星級超高水準,視線透過擦晶亮的玻璃窗望出去,是溫哥華最美的夜景,宛如星光的船隻點點輝映著黑幕中璀璨的星星,整個黑夜就像是佈滿鑽石光亮的黑絨布,照花了人的眼,煽動了人的心,想要伸手把它們給摘下。
「Cheers!」
「Cheers!」
兩杯盛著七分滿的特調水果酒在空氣中輕輕碰撞,清脆的響音可以讓人很輕易識出這手中的水晶杯的身份非凡。
微帶火紅色晚禮服,斜角過膝的裙擺設計,性感而不裸露,有著撩人心湖的視覺享受卻沒有勾引人的意味存在,簡單的剪裁彷彿是貼著她的身形所設計,讓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風姿綽約,從容而迷人。
今晚的馬於甄,亮麗的連自己在鏡中見了都要睜不開眼。
「你讓我很意外,馬小姐。」杜克威文質彬彬,淡笑的眉眼含蓄而溫文,年僅二十五,卻未有半分得意的年少張狂。
老實說,要不是她的心在兩年前已讓一個男人進駐,或許她會有十分開心接受眼前這個男人的追求與愛慕。
「怎麼說?」
「我以為你會萬分不情願的穿著牛仔褲來跟我吃這頓飯,然後乘機潑我一杯冷水讓我死了這條心。」
「噗——」
水果酒差一點從她優雅的小嘴裡吐出來,嗆了好一鼻子,此刻的她只能難過得猛咳,一張臉咳緋紅。
「你還好嗎?馬小姐?」杜克威只見她不斷的朝他揮著小手,卻聽不見她說話的聲音,不由擔心起身走向她,大手輕輕在她顫抖的背上拍著,「對不起,是我不好,你沒事吧?」
「沒事……」她只是很想笑,卻樂極生悲,咳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對不起,我只是沒想到你這個人這麼幽默……」
「我看起來很死板無趣?」
「也許吧。」抬眼,看見一張怔愣的臉,馬於甄再度揮了揮手笑了,「開玩笑的,別當真。」
差點以為他是冰川澤明,改不了自己一向犀利沒遮攔的小嘴。
「我不介意,很多人這麼私下說我,你現在好些了嗎?」
「嗯。」點點頭,她毫不計形象的拿起水杯咕嚕咕嚕的灌下一大杯水,直到喉嚨裡的乾澀減緩許多為止。
「我想你悶壞了吧?不如我們開車出去兜兜風?」他體貼的邀約著,希望博美人贊同的一笑。
那種有司機同行毫無情調可言的兜風?還是連對方是不是色狼都還沒搞清楚便被載到荒郊野外兜風?
馬於甄燦艷艷的笑了,雪白的藕臂輕輕地搭在他肩上,「穿這樣去兜風太掃興,不如我們跳支舞吧?」
杜克威有些受寵若驚,一汪俊眸跳躍著迷人的光彩,輕輕地用大掌握住她主動伸過來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樂意之至,美人,這絕對是我這輩子以來覺得最榮幸快樂的事。」
塗著淡粉色唇膏的小嘴輕抿著,馬於甄這一笑,真要傾國傾城。
「我只希望沒有壞了你原來要到外頭兜風的雅興。」
「相信我會比較喜歡你現在的提議。」環腰一帶,杜克威老練的將她輕盈的身子一提,摟進自己懷中緩緩地滑進舞池。
要不是側面消息告訴他馬於甄喜歡開車出外兜風,他絕對不會有剛剛那樣無趣的提議,寧可,像現在一樣親密的擁著心愛的人共舞,一秒種之內便可以拉近彼此的距離。
灼燙的手溫隔著薄薄的一層衣料透進她的肌膚,讓她非常的不自在,他把她拉得很近很近,近到她的鼻翼與呼吸全都是他身上那濃得化不開的古龍水味,不難聞,卻有些嗆鼻,讓她很想打噴嚏。
「你的舞跳得很好。」他滿意的低笑,帶著她一圈又一圈的旋轉,欣賞著她美麗身影在他身前舞動的迷人模樣。
他的眼光沒有錯,眼前這個女人不僅擁有高學歷,還有女人最美的體態與風情,足以堪任歐笙財團的少夫人。
馬於甄略帶風情的眉峰一挑,笑道:「當然,這舞是特別去學的。」
「喔?為什麼?」據他所知,三年前奧普國際投顧創立之初,他們三個合夥人都還分別就讀哈佛大學博士和碩士班,也就是說還是研究生,應該沒有任何理由需要她去學國際標準舞。
「我的合夥人之一說,學這種舞才可以釣到真正的金龜婿。」
哈,杜克威失笑的睨著懷中的她,「你當真?」
「看來似乎有點道理,不是嗎?」她反問著,水眸生波。
「如果我說你不會跳舞我一樣深深為你著迷呢?信嗎?」他將她摟得更近些,近到他的頰碰著她的,呼出的氣息繚繞在她繁感的耳際。
心,有些微慌亂,呼吸變得有些急促,她試著想推開他,杜克威溫熱的唇卻已不假思索的親吻上她織細白皙的美麗頸項——
呃……馬於甄的呼吸一窒,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杜克威,你……」抬起的眼眸有淡淡的責備。
她太輕忽了,以為吃頓飯,大庭廣眾地,她不會有任何的損失,可是現在……老天!他怎麼會在這裡?
一個高大的人影冷冷的站在玻璃帷幕邊,唇角的嘲弄似笑非笑笑著,他的眼神太過認真,認真到她有點不能適應,更來不及習慣。
舞步亂了,細細的高跟鞋一腳踩上了杜克威黑得發亮的皮鞋,身子一個不穩踉蹌的跌進了他的懷裡。
杜克威緊緊抱住她的腰身,以為她的突然反常跟自己方纔那落在頸間的一吻有關,唇角不由地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
「對不起,我失態了,請原諒我的情不自禁。」他恢復了翩翩君子的風采,有禮而謙遜。
她抬起頭來,清麗的臉龐因羞慚而透著不太自然的紅暈,幽幽地往方纔的角落一瞥,高大的身影已不復在,難不成剛剛是她的錯覺?
有些悵然若失,竟說不上胸口的那股悶是喜還是悲。
「我的腳似乎扭傷了。」偎靠著他的身子站不起來,一個使力便讓馬於甄冷汗直冒。
杜克威皺起眉,看了她的腳踝一眼,「還能走嗎?」
「沒問題,只是得再一次掃你的興了。」她抱歉的朝他一笑,「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扶我飯店門口,我請服務生替我把車開過來。」
「扭傷了腳踝你還想自己開車?」杜克威不以為然的看著她。
「這點小傷沒問題的。」
「我送你去醫院。」一把抱起她,也不管她願不願意成為明天早報頭條的女主角,直接將她抱進自己的座車,命司機將車開往醫院。
「這只是小傷,杜先生……」她不習慣男人對她好,她一向獨來獨往慣了,住的地方從來只有冰川澤明這個男人會不定期出入。
「我寧可你在生氣的當下,叫我的那聲杜克威還來得親切一點。」沒了香檳玫瑰的點綴烘托,這個女人似乎連面具也不想戴了。
「你該尊重我,杜先生,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以我們的交情還沒熱悉到讓你親自送我去醫院處理這種小傷的程度。」
「你腳上的小傷是我造成的。」
「它不是。」她從來不會為冰川澤明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心慌意亂到失態的程度,雖然她得承認他那突如其來的吻讓她有些迷亂……但那只是一時的本能生理反應而已,她心知肚明得很。
他看著她,似乎有點訝異她對這件事的執拗,不由地放軟了語氣,「不管是不是,身為男人,我都該把約會的對象平安送到家。」
穿著美美的晚禮服,腳踝上卻纏著大大的白色紗布,這真是一個非常可笑的夜晚,更可笑的是——她竟然被自己原本打算應酬吃吃飯拿下合約便轉身走人的男人給親自抱回家。
開了門,她沒打算請他進屋,站在門口的她顯得欲言又止。
面對這個紳士十足又體貼十足的男人,就算她馬於甄心心唸唸著那筆天大的合約,也不好在這氣氛浪漫和諧到快樂不行的夜晚主動開口,那只會讓自己像是出來「賣」的小姐,連自己都會鄙夷自己。
「謝謝你,杜先生。」她選擇最安全的話來說,不想破壞此刻美美的氣氛,雖然她一點都無法樂在其中。
她的腳很疼,她的人很累,一顆心還幽幽地掛在那個日本人身上。
屋裡燈沒亮,他是還沒回來還是先睡了?
「不要對我太見外,這不是我想要的關係。」
她仰起臉看杜克威,月色中,他的神色看起來似乎是熱切而認真的,這比他擁著她在五星級飯店跳舞時還要讓她覺得真實些,也貼近些,只是……他不是她要的男人,他要的關係她根本給不起。
「晚安,我想睡了。」笑了笑,馬於甄朝他揮揮手,回身把門關上,又急又切地,像是在逃離什麼。
過了好一會,才聽到車子開走的聲音,她一拐一拐地走向沙發,累得將身子一癱,電燈卻在此刻亮了起來,刺得她睜不開眼。
「演鬼片嗎?存心嚇人。」她對著眼前高大健碩的人影不太高興的咕噥一句,視線下意識地落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傷口還會疼嗎?去換藥了沒?醫生有沒有說什麼?」
「奧普快倒了嗎?」冰川澤明居高臨下瞅著她,兩手懶洋洋的插在褲袋裡,卻一副審問犯人的表情。
「什麼意思?」
「要不是奧普快倒了,你又何必倒貼自己無所不用其極的去勾引巴結那個歐笙少東?不是你的錢不夠用,趁著自己還有幾分姿色去賺賺外快?」
話很毒,很難不去傷了她,她馬於甄的心又不真是銅牆鐵壁砌的,真可以百毒不侵,無堅不摧。
「你在發什麼瘋?我去約個會也礙著你了?」要不是他,她根本就不會拐傷腳,平日讓那個男人吃了那麼多豆腐。
「約會?第一次跟人家出去吃飯就讓人親自抱回來,這世上只有一種女人有這種天大的本事。」冰川澤明冷嘲熱諷,插在褲袋裡的雙手握住,要不早就讓它們飛出去撞牆了。
他不怕疼,只是怕把這個女人給嚇壞,雖然她常常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以老大姐自居,但在他眼裡她終究還是個女人。
他說的那種女人是妓女,她知道。
她也知道自己沒那種本事,可是偏偏扭傷了腳,這要算天賜良緣嗎?
「我累了,不想跟你吵。」
「你很不知道節制嘛。」
美眸一掃,馬於甄的火氣冒上來了,「這究竟關你冰川少爺什麼事?我跟誰去約會得事先通報你嗎?我跟誰上床還得先獲得你的批准嗎?」
聞言,冰川澤明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你不會該死的真的跟那個風流少爺上床了吧?你知不知道他——」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馬於甄!」他只有在很生氣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的叫她,但,他究竟在氣什麼?男人也有生理期嗎?她認識他那麼久,從來沒見到他因為她跟哪個男人出去吃個飯而這麼小題大做過,今夜,他是吃飽了撐著?
「冰川澤明,如果你想繼續住在這裡就不要跟我吵架。」
「我可是為你好。」他擔心她,擔心一夜,後悔沒有乾脆跟著他們跟到底,親自保護她的安全。
「冰川澤明,我已經成年了,而且還比你虛長一歲,不需要人家告訴我該怎麼做,能做什麼。」
瞪視著他半響,冰川澤明才沉默的轉身離開。
這是他第二次沒過什麼事似的,有點疏遠,卻沒有人願意先把牽繫著兩個人的那條線給提起來剪斷。
那條線,名為「友誼」之線,又有第二個代名詞叫做「知已」,朋友可以說不要就不要,知已卻不行。
「砰——」
一聲巨響之後是馬於甄痛呼出的哀號。
她在浴室裡滑了一大跤,屁股著地,疼得她淚一下子便像泉水一樣源源不絕的冒了出來。
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出師不利,合約書沒拿到就算了,腳踝扭傷,冰川澤明莫名其妙的跟她反目成仇,現在,她只是想洗個熱水澡,脫光了衣服人都沒進浴缸呢,就因為怕那只纏著紗布的腳不小心給洗澡水弄濕,而一個站立不穩的滑倒……
現在好了,不只腳踝傷了,可能連女人最重要的尾椎骨也怕要斷了……
好痛!痛得她想拿刀砍人……
「馬於甄!」浴室門板上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她咬住了唇,不想自己的哭聲被外頭那個男人聽見。
「你聽見我說話沒有?馬於甄!」敲門的力道更大了些,冰川澤明幾乎是朝浴室裡頭的人用吼的。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急,彷彿真的很關心她的死活似的,伸手抹去淚,馬於甄才要開口,就聽見門外的他大喊——
「你再不應聲,我就直接破門而入了,到時候可別怪你的貞操名節壞在我手上,聽到了沒有?」
「我聽到了,你別再大吼大叫的……小心鄰居抗議。」說著,又伸手抹去淚,鼻子似乎堵住了,說起話來有著濃濃的鼻音。
她在哭,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的結論。
「你摔著了嗎?」那砰地一聲在寂靜的深夜裡可謂驚天動地,連睡在另外一間房的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嗯,好痛。」她覺得委屈極了,應他一聲,淚又滑下。
「摔傷了嗎?摔到哪裡了?」
馬於甄吸了吸鼻子,落著淚,鼻子一會又堵住,「我好痛……」
他在門外聽著她嚶嚶切切的哭聲,心裡益發的急了,隔著一層門板,他根本就在狀況外,「把門打開。」
「什麼?」她愣住了,也止住了淚。
「我說把門打開,讓我進去看——」
「不行!你不可以進來!冰川澤明……你不可以趁人之危……我現在……我現在……」
「就算你現在什麼都沒穿,除非你可以穿好衣服自己走出來,否則你就得讓我開門進去看看你。」冰川澤明咬著牙,捺著性子一字一字清楚的對她沉穩而堅定的說著。
「你不可以!」她知道他那個人發起狠來根本是個瘋子,想著,她已試圖自己扶著浴缸的邊緣站起,孰料一隻腳拐傷了,另一隻腳似乎也腫成一團,她根本站不起身——
「啊!」她再一次痛呼出聲,重新坐倒在地上。
「馬於甄,你……給我開門!」他受夠了!只聽得見她哭聲卻不知道她的狀況,這根本就是精神虐待!
「不行!我什麼都沒穿,你不可以進來!」她對著門哭叫著,就怕他真的使出蠻力破門而入衝進來。
「你身上有幾兩肉我一清二楚,你別再鬧彆扭了,快把門打開讓我進去!」
「不要。」
「你寧可死在裡頭爛掉臭掉也不願意我進去幫你?是嗎?」他真的會被她活活氣死。
「你不要嚇我。」
「你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難不成你以為在裡頭待一個晚上說可以自己好好的走出來?」
「我……」她當然知道現在的她一定得需要別人的幫忙才站得起身,出得了門,可是……
「你可以不開門,但是我要這個門應聲碎裂卻是瞬間的事,信不信由你。」他可是出身於日本武士道,一片門板豈在他的眼裡?
就在冰川澤明說完話的同時,浴室的門喀答一聲從內被打開了,馬於甄只披著條浴巾的身影正狼狽不堪的坐在門邊,長長的髮還在滴著水珠,柔嫩的身子像是初冬的皚皚白雪,迷人而細緻。
目光在她赤裸裸的身子上兜了一圈,來到了她纏著紗布的腳踝還有另一隻腫得像小豬腿的腳,濃密的眉峰高高挑起——
他蹲下身,輕輕地抬起那只被紗布包紮的十分完美的腳踝,「你纏著紗布的這隻腳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她有些氣悶的低下臉,「飯店。」
「就在你跳舞跳到一半,整個人偎倒在他身上的那個時候?」
「是啊,我倒貼嘛,很賣力吧?」馬於甄抬起一雙氣苦的眸,冷冷地回視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
結果當然不必再問了,一定是那個杜克威體貼不已的抱著她去醫院包紮腳踝然後再親自抱著她回來……就算是他錯怪她,她也不必一副理直氣壯的全盤接受吧?
「我——」
「你是個白癡,腳踝受傷了還想泡什麼澡?要是我不住在這兒,還是我剛剛氣得轉身就走,你是不是就打算在這裡坐到死?!」
冰川澤明越想越氣,攔腰把她抱起,手一碰到她滑嫩的肌膚就聽到她哇聲大叫。
「你——快放我下來!」她臉紅得像熟透了的番茄,剛剛顧著跟他抬槓,渾然忘了自己正一身的赤裸,竟想跟他爭個你死我活,真是……
「我不是第一次抱女人,不會叫你負責的,用不著這樣大聲嚷嚷。」
他邊說邊大步的往外走,將她赤裸的身子放在大床上後,順手抄起一件寬大的睡袍遞給她,「把它穿上,我送你去醫院。」
「你叫我穿睡袍去醫院?」她不可思議的瞪著他,這比穿著晚禮服上醫院還要可笑。
「不然呢?你還想要盛裝打扮一番,穿窄裙去?還是穿晚禮服去?我可不以為你這雙豬腳可以套得上褲子。」他冷冷地居高臨下將她嘲弄一番。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那個會對她死纏活纏的賴皮學弟,而是百分之百那種天下烏鴨一般黑的冷漠無情男人。
「你轉過身去。」
「這很多此一舉,剛剛我全都看見了,不是嗎?」
馬於甄臊紅著臉,氣悶的瞪著他,這個男人哪壺不開提哪壺?看見她的裸體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宣告嗎?
她的眸光像支利箭,狠狠地朝他掃來,想想,冰川澤明還是識相的摸摸鼻子轉過身去。
「34C,25,36,你的身材比例真的還不錯,學姐。」
回應他的則是兩個飛掃而過的枕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8 16:55:50
第三章
奧納森一大早便提來了一籃鮮花與水果,趁著冰川澤明到外頭買早餐的空檔,嘀嘀咕咕的跟躺在大床上的馬於甄告狀。
「你不知道,當那個臭小子昨天知道你不陪他到醫院換藥的原因,是因為杜克威那傢伙時,差點沒拿把鐮刀把我劈了!」
奧納森指著下巴黑青的那一大塊,齜牙咧嘴的抗議道:「瞧瞧,他那個人根本目無長上,我好說歹說也是他的直系學長耶,他竟然出手這麼狠!」
馬於甄的眸子懶懶地移向他下巴上的傷,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喂,你很沒同學愛喔。」他高大的身子坐在床邊,帶笑的眼含著不經意的控訴,「我可是因為你才被打的,你不表示一點什麼?」
「我也是因為你才弄得一身傷,扯平了。」
「扯不平!你的傷可不是因為我。」
馬於甄瞅了他一眼,不語。
「是因為那個臭小子突然出現在飯店,才把你嚇得魂都飛了,對吧?還說心裡頭沒有鬼呢。」
「隨你怎麼說。」
「那我可要說啦,你究竟知不知道澤明那一身傷是為了什麼?」
奧納森神秘兮兮地壓低了嗓音。
馬於甄搖搖頭,「我沒問。」
「是因為一個女人。」
「喔。」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無波的心湖卻泛起漣漪。
「他為了那個女人狠狠的揍了日本政商界名人上野康成一頓,差點鬧出人命呢,要不是他大哥冰川介夫替他擋下,他這會定連加拿大都來不成,可能還會去蹲牢房。」
這麼大的事……他卻一字未提。
「很八卦的消息。」
她雲淡風輕地帶過,不是本人向她提的事,她從來都是採取半信半疑的態度。
「還有更八卦的,聽說那個女人是冰川家的女傭,今年才十九歲,還在唸書呢,長得卻很漂亮,所謂紅顏禍水果真不錯,要不是那女孩兒長得美,上野康成那隻老色狼也不會肆無忌憚的出手,沒想到卻踢到了鐵板,碰的是冰川少爺心裡頭想要的人,這回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的。」讓她越聽越不是滋味。
早該知道這世道的男人對老女人的愛戀不會長久,雖然她曾經以為他會是例外的那一個。
「是冰川夫人特地打電話相告的,要我這個學長好好開導澤明,千叮萬囑地不要讓他走上歧路,要我告訴他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什麼的,我可是身負重任呵。」
「他若真想要那個女孩,天塌下來也擋不住。」
「你不吃醋?」說了那麼多,他想聽的話可不是這句。
「我吃什麼醋?」眉眼一勾,馬於甄淡淡的瞥了奧納森一眼。
「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難不成要冰川澤明那傢伙跟另一個女人走進結婚禮堂的那一天,你才要一個人躲起來偷偷的哭?」
「我對他沒有那種感情。」
「你自欺欺人!」
「奧納森……」
「你簡直要氣死我!他都已經站在你面前了,你為什麼還不懂把握?要我是你,非懷了一個孩子直接逼他上禮堂不可!」
馬於甄笑了,笑得眼淚都快掉下來,「然後呢?」
「什麼然後?」奧納森被她的笑迷了神魂,愣愣地不知其所以然。
「逼他上禮堂之後啊?」
「當然是公主與王子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你這個大男人都這麼老了還作夢呢!」她又笑,頻頻伸手去抹淚。
「你笑我?」
「不笑你誰?」
奧納森突然撲上前去壓住她,抓住她的雙手,眉對著眉,眼對著眼,眸子裡有一絲薄怒。
「別笑了!這一點都不可笑!」她越笑,他越覺得心疼。
「奧納森……」他看起來好嚴肅,讓她不禁斂起笑意。
「你若真對那臭小子無意,我發誓要把你追到手。」
「奧納森……」馬於甄愣愣地,不知該說什麼。
「我是認真的。」他的唇靠向她,就在咫尺。
「不……」她呢喃著,有些微的慌,卻被他強勢的身子壓得動彈不得。
「那就承認你愛那小子。」
「我……」
「你們在幹什麼?」
冰川澤明冷冷地站在門邊,對眼前這幕親密不已的景象感到些微的錯愕與不解。
聞聲,奧納森向天翻了個白眼,鬆開了馬於甄的手直起身子,轉過身時已是一臉的笑意,「嗨,買了什麼東西回來?」
「燒餅豆漿。」
冰川澤明若有所思的看著床上的馬於甄一眼,她則淡淡的別開了眼。
「嘖,你一大早便大老遠跑到中國城去了?」說著,奧納森走上前信手取了一片燒餅咬了一口,「這口味不錯,中國人的東西有時候還挺有勁的。」
「喜歡的話就帶走到車上吃。」
「你在下逐客令啊?」平時的他絕沒有那麼好心。
「公司裡沒人。」
「好理由。」
奧納林點點頭,拍了拍冰川澤明的肩膀,「那就替我好好照甄兒,我走了。」
甄兒?冰川澤明的眉一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奧納森的人影已消失在大門外。
溫哥華的中國城是北美地區中國料理最道地的地方,尤其以港式飲茶最著名,其他如中國式早點豆漿、包子、饅頭、菜包、燒餅……也是應有盡有,可以說是身在溫哥華華人的福氣,不必因為貪戀中國美食而特地飛回故土。
平日,馬於甄的早餐一杯咖啡、一個三明治就可以解決,但生病的時候,她的早餐最好是熱呼呼的豆漿和燒餅,那會讓她感覺到回到家的親切,病也可以好得快一點。
所以,當她望著冰川澤明特地上一趟中國城買回來的燒餅豆漿,她的眼眶有點熱。
「發什麼愣?快吃吧,豆漿快涼了。」他把密封好的豆漿,從袋中取出倒進了保溫杯遞給她。
她接過,幽幽地抬眸,「你幹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一向對你很好。」
「我怎麼感覺不出來?」
低眸喝了一口豆漿,滋味十分順口暢意,讓馬於甄滿足的露出微笑。
「好喝嗎?」她唇角的豆漿沒舔盡,倒像是只偷喝牛奶的貓兒。
「嗯,跟王老伯買的?」那是她來到溫哥華後最愛光顧的一家豆漿店。
「除了他,誰家的豆漿滿足了你的刁嘴?」她的嘴刁是天生的,幸好她養得起自己,他也養得起她,在食物上,他和她可以說是浪費得很徹底。
在哈佛大學唸書的肘候,他有事沒事就陪她飛到各地跑中國城,而後,她博士班畢了業,他碩士班畢了業,兩人有志一同,索性把公司遷到中國城的地方設立,免得浪費兩個人的機票錢。
誰也沒問過誰,為什麼兩個人總是要一起跑中國城,也許她是中國人,而他是中日混血的緣故吧?「兩個人都喜歡中國餐點」這個結論,在外人眼中似乎是天經地義到不得了的事。
既是天經地義,就不必費心思解釋,久了,就真的成了習慣。
他和她一起養成的習慣還不止這個,若真要屈指算來,可能十根指頭都數不完。
偏偏,他們從來不是情人。
他叫她學姐,她頂多當他是親弟弟,年紀似乎是兩個人不在一起的最好借口,雖然他始終不明白,僅大她一歲的女人為什麼不能愛上他?他沒問,是因為他比較喜歡這樣的關係,沒有束縛,沒有牽掛,也不會有傷害。
「想什麼?那樣看我?」填了半分飽,馬於甄一抬眼便對上探索的眸,心一驚,竟有些慌亂。
「你是不是想談戀愛了,學姐?」
問得認真,冰川澤明突然發現這個答案比自己原以為的還要在乎些。
熱氣轟地衝上臉,她有些不明所以,「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先是杜克威,後是學長,你究竟喜歡哪一個?」這一次到溫哥華,他突然發現她變得更美了,是愛情的緣故?還是他以前都沒有好好看過她?
「你說呢?」他什麼時候在乎過她喜歡誰了?不,該這麼說,她喜歡誰關他什麼事呢?他根本不會在乎的,所以她從沒有傻得用這種方式來拭探他對她的感情,或者是她膽小吧?害怕一試他就走了,頭也不回。
「我說兩個人都不適合你。」
「喔?你有更好的人選?」
「我啊,你怎麼從沒把我列入名單中?」他似笑非笑的提議,眸子卻定定的落在她微紅的臉頰上。
「你比我小。」
「杜克威跟我同年。」
「可是他成熟穩重,是個百分之百的男人。」為了謊言把形容得這麼好,唉,有罪。
「你的意思是我不夠成熟也不夠穩重,一點都不像男人嘍?」冰川澤明的唇抿成一直線,沉下的眼帶著些許的危險。
她的話,對他根本就是天大的污辱。
馬於甄見狀,下意識地往床頭挪了一位置,把她跟他的距離拉開些,「你是不是男人,有很多女人會樂於跳出來證明,又不是我說了就算……喂,冰川澤明,你想幹什麼?」
「我想吻你。」這個女人很欠教訓,竟敢意指他不如那個杜克威?
什麼?
「你瘋了!」怎麼一大早就遇見兩個發春的男人……該死的!他看起來還真是認真過了頭!「你不要再過來了!」
「現在的你看起來楚楚可憐,很可口。」他的人已逼近她面前,修長指尖輕輕地勾起她的下顎,「我從來沒發現你這麼美。」
要是平日,她會毫不客氣賞他幾顆爆栗子,偏偏此刻,她的雙腳腫脹,身子虛軟,手無縛雞之力,連跑開的能力都沒有……
這些人就會乘機欺負弱女子,趁她的心也跟著身體虛弱得一塌糊塗的時候,全部跑出來欺負她……
「你敢吻我,我保證明天你在溫哥華就找不到我的人。」她威脅的看著他,人已被他鎖死在床與他的胸膛之間。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心跳,他的眉,他的眼全都靠她靠得那麼近、那麼近、近到讓她的呼吸急促,腦部缺氧,連話都快要就不出來。
她不能讓他吻她!
只怕他吻了她……她得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忘記這個吻……
她不要,因為太累,也傷心。
她高昂著美麗圓潤的下巴,看起來是那麼的驕傲與堅定,她的眼神就跟她說出口的話一樣警告味十足,他可以深深的感覺到她是認真的,呃,非常非常認真的拒絕他的吻。
他在她眼中真有那麼糟?就像那個藍士英……不過那是因為她眼中只有大哥一人,他懷中這個女人呢?難不成在她的心裡也有另一個男人,所以她才那麼抗拒他的靠近?
哪一個男人可以輕易的把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剔除得如此徹底?如果他沒記錯,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
「你真的很討厭我?」
「該問的是——你究竟想做什麼?」馬於甄微皺著眉瞅他。
他突然來這招,不是故意耍她玩,就是想要找到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答案。
冰川澤明低低的笑了,「還是你懂我,學姐。」
「什麼……」她懂個鬼!要真那麼懂他,她就不必花那麼多年的青春跟他耗到底。
他也不解釋,逕自放開她,背過身走去拿自己的那份早餐,「我差點把你當早餐給吃了,可見我真的很餓。」
一口一口咬著手中的燒餅油條,彷彿真是山珍海味,要不,他真的會失控吻上她那兩片唇……
「冰川澤明,我不許你再對我開這樣的玩笑。」她的嗓音有些顫抖,彷彿還帶著濃濃的哽咽。
「怎麼?怕真要擦槍走火?」正要回眸看她,卻聽到門鈴聲,冰川澤明走到外頭開了門,門口站的卻是一大束火紅色的長莖玫瑰……當然,玫瑰的後頭是個男人,那個她口中百分之百的男人。
「呃,請問馬於甄小姐住在這嗎?」杜克威沒料到一大早會在她家遇見個大男人,有些錯愕,也有些迷惑。
「是住這,她在房間裡頭,不過還沒起床……你稍後,我去叫她披件衣服免得失禮了。」
說著,冰川澤明燦爛一笑,當著杜克威的面把大門給關上。
他當然是故意的,故意讓那個男人以為他跟她曖曖昧昧地,不只住在一塊,還連她沒穿衣服都知道。
吹著口哨把等在外頭半天的杜克威請進門,冰川澤明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愉快得不得了,逕自跑到廚房切切弄弄,不時地豎起他的大耳聆聽房內那兩個孤男寡女的動靜。
必要時,他會拿菜刀出現在房門口嚇嚇他。
呵,突然發現這個主意真不錯,像極了電影裡頭丈夫抓奸的鏡頭……沒想到他越來越有幽默感了。
「你還好吧?」社克威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馬於甄燦然一笑,埋首在花堆裡聞了聞,「一大早就可以收到這麼漂亮的花,我能不好嗎?」
「腳還疼嗎?」
「疼,疼得要命,昨晚她洗澡的時候還因此摔了一大跤,要不是我趕忙衝進去抱她去醫院,今天你就看不到這樣如花似玉的面容了。」
回話的人不是馬於甄,而是突然出現在房內的冰川澤明。
馬於甄看著他,眸子裡氣得要冒出火來,這樣私密的事,冰川澤明卻像是報新聞似的到處說,他何時變成八卦男了?
「這位先生是……」
「她家的男傭,特地來送水果的。」說著,冰川澤明姿態優美的從身後端出一盤削好的蘋果送到他們中間,「嘗嘗看吧,我美麗的主人。」
男傭?他在耍什麼寶?馬於甄瞪他,卻看他笑得眉眼都擠成一團。
「現在家裡請男傭的似乎越來越少了。」杜克威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的瞅著他們兩個。
其實他想說的是——沒有一個單身女子會請男傭到家裡來的,這個馬於甄真是特別得緊,特別到他不得不對她還有跟前這個高大俊挺、氣勢非凡的「男傭」另眼相看了。
聞言,冰川澤明憋著笑,馬於甄的臉則一陣紅一陣白。
很樂是吧?她倒要看看他能樂到幾時?
眸光一轉,馬於甄笑容滿面,優雅的拿起一片蘋果體貼的遞給杜克威,「其實杜先生不必太意外,這個男人是個Gay,只對男人有興趣,對女人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很安全。」
Gay?她竟然說他是……
氣得咬牙,冰川澤明有一股上前掐死她的衝動。
「喔?」
杜克威恍然,不太自在的看了他一眼。
「一般人不明白,其實看仔細點就知道了,你瞧,我這男傭細皮嫩肉的,長得也是明眸皓齒,嘴巴比女人還要甜,撒起嬌來可是連真正的男人都受不住呢,說起來,他比女人還細心敏感,不過說他是男傭是過分了點,他其實是我的學弟,只是暫住在這裡幫忙,等他找到住的地方就會搬出去了。」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馬小姐——」
「有特殊的癖好?」媚眼一勾,她與杜克威相視而笑。
他們兩個倒是甚有默契的笑得有志一同呵,把他當成笑話了,這個女人夠狠,當著他的面說他細皮嫩肉、明眸皓齒,有骨氣!
當然,還有那句,「對女人一點辦法也沒有,很安全。」
他會記住的,他保證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8 16:56:09
第四章
隔日一大早的門鈴又響,冰川澤明原以為會再出現一個對馬於甄不懷好意的男人,沒想到門一開,站在門口的卻是他大哥——冰川介夫。
他有些怔愣,握著門把的手緊了緊,「你怎麼來了?」
「我來替奶奶向你道歉。」
冰川澤明嘲弄的一笑,「大哥,是你自己想要來跟我道歉吧?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拿老奶奶當借口真是太憋了!」
冰川介夫淡淡的勾唇,「不請我進去坐?」
想了一會,冰川澤明還是側過身讓他們進門,「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奧納森那多嘴的男人說的?」
「這不重要。」
「是啊,不重要,等會我說買塊紗布把他的嘴給纏起來。」打開冰箱,冰川澤明拿出昨天買的啤酒丟了一瓶給冰川介夫,「這啤酒是台灣產的,我昨兒到中國城買回來的,你嘗嘗。」
接過酒,他沒說什麼的打開喝了一口,「你學姐還在睡?」
「嗯,她那個懶豬,只要不必去上班一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在冰川介夫面前坐了下來,冰川澤明蹺起了二郎腿,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上野康成的事搞定了嗎?」
「嗯,處理中。」
「都怪我太衝動,不過我一點都不後悔打掉他的門牙。」那個該死的色狼!竟然敢光明正大的在他家後院裡意圖強暴藍士英,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若早個十年被他遇見,他可能會一刀砍死他!
「你的傷——」
「我好得很,倒是士英……你的態度傷得她很深,如果我是你,一定會向她解釋清楚。」
提到藍士英,冰川介夫的眸子不經意掠過一抹憂鬱,幽幽地抬起頭來看著冰川澤明,「有句話我想問你。」
「說,我聽。」
「你……是不是喜歡士英?」
「我是喜歡她,要不然我不會為了她的事跟那個臭男人下跪,更不會在老奶奶那兒跪了一夜而沒抱怨一句,不是嗎?」冰川澤明答得毫不猶豫,「她就像一道清新可口的甘泉,多嘗幾口就再也忘不了那種滋味……」
聞言,冰川介夫的神色十分複雜且黯然,過了半晌才幽幽地淡淡歎了一口氣,「你不能喜歡她,澤明。」
「為什麼?」他不以為然的挑高了眉,眼底卻帶著笑。
「因為……」冰川介夫欲言又止。
他該怎麼對他說呢?那個遙遠的記憶曾經傷得冰川澤明體無完膚,他該說嗎?不說,等到哪一天他不小心知情了,是否要恨他這個當大哥的一輩子?說了,又真的可以挽回什麼嗎?
「因為大哥喜歡士英?」
冰川介夫一愕,愣愣的抬起頭來看著他,「你說什麼?澤明,你明知道我是個有未婚妻的人。」
「我說過了,荻原美奈不適合你,她無法帶給你快樂。」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毀婚。」事關道義,事關商業合作,事關兩家世代的交情,事關一個女人的托付與真心……他不能這樣自私的毀了它。
「所以,你其實是很想毀婚的,不是嗎?」
冰川介夫皺起眉,對冰川澤明老是一針見血的說話方式與邏輯不太能適應,「我說過了,我跟你不同。」
「是啊,你偉大得像聖人,我則自私得像小人,就是因為我自私,所以我才希望唯一的大哥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不必再活在別人的期望與壓力之下,至少,你該為自己的未來幸福堅持一次。」
「澤明……」
「我說過我可以幫你理清一點思緒,在你跟美奈成婚以前,只要你願意試試看,就還有希望。」
「我以為你喜歡士英……」冰川介夫越聽越迷糊了。
「我是喜歡她啊,可是她不喜歡我。」冰川澤明可憐兮兮的摸摸鼻子,「老實說,她真的很傷我的男性自尊呢。」
「是嗎?她不喜歡你?」他很懷疑,他明明看見那天冰川澤明和藍士英緊緊的抱在一起……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我究竟哪一點比不上你?」
冰川介夫紅了臉,搖著頭起身,「你這小子,說話就不能夠正經點?」
「我是很認真的,大哥。」
「什麼時候回東京?你不能永遠窩在這裡,董事會那邊爸爸一個人可搞不定。」
「放心,過幾天我就回去。」大哥親自出馬請人了,他也不能再藉故留下去,不過,他得等馬於甄的腳可以自己行動的時候才會放心離開,否則天知道她下回會不會不小心摔進馬桶裡?
「還有,五月巴黎的秋裝大展——」
冰川澤明雙手舉了起來,連忙出聲打斷他,一副討饒狀,「我一定去,絕不食言,可以了吧?」
大哥怎麼突然間變囉唆了?五月的秋裝大展真的有那麼生死攸關嗎?為什麼大哥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
「那說好,千萬別忘了。」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冰川介夫還是選擇什麼都不說的轉身離開。
打開房間,才發現馬於甄已經醒了,一個人坐窗台上抽煙,長長的髮柔順的披下,柔柔弱弱的樣子就像他第一次在哈佛大學校園裡遇見她的時候。曾幾何時,她總是盤起了長髮,一副俐落瀟灑毫無女人味的出現在他面前?
想不起來了,好像在他告訴她,她的模樣很像他以前認識的一個女人開始吧?是嗎?
「女孩子抽煙很難看。」走向前,冰川澤明霸道的抽走她指縫間的煙放在唇邊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後,丟進煙灰缸裡捻熄。
「我是女人,不是女孩子。」他不是每次都告訴人家說,抽煙的女人特別具有風情?呵,原來都是說假的。
「不管你是女人還是女娃,反正你是母的就不適合拿著煙在嘴裡叼著。」
「我不以為你愛極了呢?」他每回上床的女人哪個不是事後一根煙的?
嘲弄的一笑,馬於甄試著從窗台滑下身子,腳還沒來得及著地,就被大步上前的他一手抄進懷裡。
「你幹什麼?」不安分得讓他想打她一頓屁股。
「你沒眼睛看啊。」迎視著他的目光帶著挑釁,今早的她像只沒睡飽的貓,隨時想伸出爪子抓人。
他寬大結實的胸膛此刻正貼她起伏不已的柔軟胸脯,兩個身子親密的靠在一起,對視著彼此的雙眸卻都帶著淡淡的怒氣,渾然忘了兩個人的舉止有多親密又有多曖昧。
「我又哪惹你生氣了?」昨天冷戰一天還不夠?今天一早她又想要挑起戰火了嗎?
「你還沒那個本事一天到晚惹我生氣。」
「那你在鬧什麼?」
「我鬧了你什麼?我不過是要靠自己的能力走到床邊,剛剛我也是一個人走到窗台上坐下的。」
冰川澤明皺眉,「你的腳需要休息,亂動,非要十天八天好不了。」
「去辦你要辦的事,不用特地為我留下來。」剛剛他與冰川介夫的談話,很不巧,她都聽見了。
「我不可能把你一個人丟在家。」
「為什麼?」她揚起略微蒼白的臉幽幽地看著他,「我不是你的情人,哪來都麼多不放心?」
「你不是我的情人,卻是我的學姐,我有朋友,換作是任何人我都會為她留下來,何況是你。」
是啊,天經地義,根本就是她在找碴。
「我會找人來陪我,你走吧。」
「你能找誰?」在溫哥華,她能有什麼朋友?除了學長,還有那些老是追著她屁股跑的追求者,但這些都是男人。
「你以為我只能靠你嗎?冰川澤明?」馬於甄淡淡的笑了,「我不可能一輩子靠著你的。」
「有何不可?」
「總有一天我會結婚生子,你也會有自己的家庭,我該靠的是我的丈夫——」
「等你找到丈夫之後再來談論這個問題不遲。」他驀地打斷她,煩躁得不想再聽下去。
將她抱到床上,替她覆上被單,他把買回來的早餐端到她面前,「趁熱吃吧,早上大哥來找我擔擱了一會,來不及跑一趟中國城,這熱粥我試過了,味道還不賴,你應該會喜歡。」
低低地吃了幾口粥,過了半響,馬於甄才佯裝不經意的開口問道:「你身上的傷還要不要換藥?」
「傷口都癒合了,不打緊。」
「喔……你很傷心吧?」
「什麼?」不解的抬起頭,冰川澤明看著她。
「那個女人,不,是女孩,對你很重要?」他為那個女孩受傷,下跪,不惜得罪高官……這是她認識他以後從來沒有聽聞過的事。
他的眼眸一沉,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瞧,「你都聽見了?」
馬於甄的臉一紅,心虛道:「我是不小心聽見的,只聽見一點點……」
「這不會就是你一大早就爬起來抽煙,又老是找我麻煩的原因吧?」犀利的眸像是要透析她,冰川澤明俯身湊近她嫣紅的臉。
心一慌,手一滑,手上的熱粥溢了出來,燙傷了她的手背。
眉一皺,她沒說什麼,正打算繼續吃粥,手上的碗卻讓人快一步拿開,接著,她燙傷的手背驀地落入兩片溫熱的唇裡……
他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卻讓她口乾舌燥,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都泛起細細小小的疙瘩,她的心悸動不已……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似乎沒有人曉得,只知道他吻著她手背的唇在她的輕喘聲中已無聲無息來到了她的唇瓣,堵住了她所有的言語,接著,他有力的雙臂將她壓在他寬闊的胸膛下牢牢的困住……
她動彈不得,只能被動承受著他熱情如火的吻……
「不要這樣。」她的拒絕有些微弱,楚楚的眸彷彿在討饒。「我求你放了我,澤明……」他再這樣吻她,他們將要萬劫不復。
「我想不出我有在現在這個時刻放開你的天大理由。」她是他好不容易才發現的一塊上等蜜糖,叫他收手?除非他不是男人。
「你不可以抱我,我不是你玩耍的對象。」
「如果說,我是認真的呢?」此刻,他認真的想要她,和他以往跟任何一個女人上床的心態是不同的,這一點,他自己心知肚明。
「認真?你指的是愛嗎?」她知道他的愛情早在十八歲的時候給了另一個女人,而且從來沒有變心過。
愛?
這個字讓冰川澤明皺起了眉,剎那間被問及的心慌失措連自己都覺得心虛。他可以對任何一個跟他上床的女人說他愛她們,但是面對著馬於甄的臉,這樣的話他根本無法輕易出口……
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特別到他一向珍視著彼此那有如知己般的親密感情,像琉璃一樣捧在手心裡,就怕它不小心被他的野蠻與輕忽給弄碎……
現在,他不小心逾越了兩人之間一直保持著很好的界線,甚至熱切的想拉近彼此的距離……這感覺來得太突然,突然到他來不及去思考究竟是為什麼,他已經吻了她,抱了她……
愛嗎?他從來不以為他還有再愛一個女人的能力。
果不期然,馬於甄在他的眼眸深處看到一閃而過的失措與痛苦。
關於過往,他從來沒有忘記也不想忘記,不是嗎?在他的記意深處,永遠有一個女人佔據著,任何人都不能替代。
「你不愛我就不要抱我。」她苦笑。
雖然對他的心有所屬一直瞭然於心,但當它真的發生眼前,她還是被他的無情給刺痛了。
是的,她愛著他,一直都愛著,但是,她太驕傲了,驕傲得根本無法容忍自己所愛的男人心裡有著另一個比她更重要的人,也因為如此,她寧不可愛,也不讓對方知道她的心,徒增羞辱。
聞言,冰川澤明鬆開了手,在她身上退開,替她蓋上被子掩住她一身的赤裸,背過身無聲的走開。
門開了又關,馬於甄的淚也幽幽地淌下。
方纔,他大手撫摸著她的感覺還深入骨髓,他溫柔吻著她的唇瓣還依稀微溫呵!她卻把他給趕走了……
後悔嗎?為什麼她不能失去理智的讓他好好抱一回?就算他心頭那個最重要的人不是她,那又如何?一個消失了七年的女人,有可能再回到他身邊嗎?她究竟在執著什麼呢?
「你的驕傲只會帶給你更多的痛苦,不是幸福。」她的前任男友曾經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過這句話。
當時,她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冷冷的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天知道,地知道,她的心被傷得很重很重,重到她根本承受不了。
是吧?因為她內心深處知道那個男人對她說的是實話,而且一針見血。
因為她無法容忍他的心裡頭還有另一個女人的存在,就算只有一丁點,她也驕傲得不能容許,只能走向分手一途。
是她的錯,骨子裡的嚴重潔癖讓她根本找不到心目中的完人來愛,只能將所有的精力寄托到課業、工作。
冰川澤明,是她唯一執著到忘了自身骨子裡潔癖的男人,放任自己的感情一糾纏了三、四年……怎地也捨不下。
是她活該吧?輕易甩了一個男人的女人,只配愛一個心裡永遠著另一個女人的男人。
那一個早上之後,他並沒有丟下她一個離開。
除了坐在電腦前處理公事的時間,冰川澤明不是跑出去買東西,就是在廚房裡弄一些她以前愛吃的東西。
除了馬於甄之外,大根沒有人會相信他這樣玩世不恭的大男人會擁有一身的好廚藝,可以切一手好菜,煮一手好菜,還有比國際級大師還要刁鑽、敏銳的美食品味。
嫁給他的女人是幸福的吧?至少,他不是會一天到晚趕著自己老婆進廚房的那種男人,反而是常常會變化菜色來討好老婆的新好男人。
現在,他就是在討好她,雖然她不是他的老婆,但是可以免費當他的實驗品,而且一當便當了好幾年。
「你最愛吃的清蒸螃蟹、碳烤雞腿、辣炒時蔬、紅燒獅子頭、中國貢丸湯、螞蟻上樹、臭豆腐。」抹乾了手坐在她身邊,冰川澤明把每一樣菜都夾一塊到她已堆積如山的大碗裡,「快吃,不要只會在旁邊流口水。」
「我沒有流口水。」雖然她很想。
「你有,你看,都滴到我這頭來了。」他指了指衣服上被水潑到的水漬,嘖嘖有聲地道。
「那是你邊煮邊流的口水吧?也不知道有沒有滴進菜裡頭入味加料?」馬於甄微皺起眉,跟他一起鬧胡鬧起來。
「能吃到我的口水是你的幸福,別的女人想吃還吃不到。」
這話平時說來沒事,可今兒……冰川澤明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了,悠悠地瞧了她一眼,突然安靜了下來。
「嘖,我希罕呢!」孰料,馬於甄沒事似的挑高了眉,和平時一樣的伸出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她真的不在意早上的事嗎?在他們兩個那麼親密之後……她真的還能處之泰然的面對他?
她的態度讓他有點困擾,也有一點煩燥。
「馬於甄……」
「叫我學姊,沒禮貌的傢伙。」她抬起頭來瞪他一眼,然後沒事似的繼續吃他為她煮的一桌子好菜。
要不是刻意討好她,他不會委屈自己一下子煮那麼多菜,更不會煮他發誓一輩子不會再弄給她吃的臭豆腐,而他之所以刻意討好她的原因,想也知道是因為早上的獸性行為而覺得愧疚與懊悔。
他沒有丟下她,她真的很感動,至少,證明她在他心中還有一個小小的位置,讓他怎麼也割捨不下。
「你……」
「我怎麼樣?」馬於甄抬起頭來看他一眼,無辜的眼神讓他根本無可奈何。
「好吃嗎?」
「很好吃。」她點點頭,伸出筷子又要往那盤色香味俱全的臭豆腐掃去,卻讓另一雙筷子先一步給擋下
她迷起了眼,楚楚可憐的瞅著他,宛如他的舉動是十惡不赦,罪不可饒的。
「我有話對你說。」冰川澤明第一次跟自己煮的一手好菜吃起醋來,因為他發現她對它們比對他有興趣多了,這讓他非常之氣悶,氣悶到很想乾脆一點毀了這桌菜,讓她好好的聽他說話。
「有什麼話,等吃飽了再說不行嗎?」她好餓,就算不餓,他煮了那麼多她愛死了的中國菜擺在她面前,她也很難視若無睹。
「不行,我現在就要說。」擱下自己的筷子,他把她手上的筷子也抽出來擱在一旁,慎重其事的深呼吸一口氣,又一口。
「你的樣子像是要跟我求婚。」她嘲弄的一笑,極少看見冰川澤明這副緊張得像天要塌下來的樣子。
聞言,他若有所思的瞅她一眼,「若真是如此,你肯嗎?」
「免談。」她冷冷地,絲毫不帶任何感情。
「你真的很討厭我?」這個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他知道。
「不討厭。」
「那就是喜歡嘍?」
「冰川澤明——」
「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卻把我的關心排拒於千里之外。」
他灼熱的眸子燙傷了她的心,馬於甄一羞一惱,起身欲離,急急的往前跨了一步才想到自己的腳傷未癒,疼得讓她幾乎要掉下淚來。
上前攔腰一抱,轉身將她擱上了身後寬大的沙發椅背上,高大的冰川澤明將自己置於她的雙腿之間,讓兩個人親密的面對面,卻也讓她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能被他困在懷裡。
「你不能再動不動就對我這樣。」親密的把她擱在他想擱的位置上,然後用他那雙深情的眸子瞅著她。
「可是我想這麼做。」他熱熱的呼息吹在她羞紅的臉龐,一雙眸子只是這樣看著她,心,就有些醉了。
「你不可以。」
「我可以。」
「你根本就是在自找麻煩。」
「就算是,我也認了。我不知道自己對你的感情究竟屬於哪一種,但我知道我對你從來就沒有玩玩的心態,我想保護你,關心你,照顧你,我喜歡看到你的笑容,也喜歡看到你對我的發脾氣的模樣,更喜歡我們兩個可以無拘無束在一起的每一個日子……你對我而言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但那不是愛情。」
「我們卻比假藉愛情名義相戀的情人,更像一對情人。」他篤定不已地道。
這句話,第一次正經八百的從他口中說出,震懾著她的心久久不能自己。
唉,然後呢?
「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我的情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8 16:56:26
第五章
五月的巴黎,將它時尚之都的封號發揮得淋漓盡致。
巴黎的服裝大展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設計師所設計的服飾,還有平常不太露臉的設計師也會為自己所設計的品牌出席盛會,要挖角的,要網羅人才的,不論是大小財團或企業都會派人走一趟巴黎會場。
「今年的秋裝真是鮮艷得讓人眼花撩亂。」俊美非凡的冰川澤明一改平日的吊兒朗當,交叉著優雅好看的雙腿,懶洋洋的靠在貴賓席的座位上,對這一季的服裝發表會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打哈欠的時候嘴巴別張太大,一堆攝影機在看著你呢,小心被京都電視前的大哥給瞧見了,怪你沒辦好差。」馬於甄好笑的斜睨他一眼,玫瑰紅的唇色讓她輕輕一笑便能勾魂攝魄的迷倒眾生。
「你叫大哥倒叫得可親熱了,什麼時候嫁進來?」冰川澤明忘情的拉過她的手在唇邊輕輕一吻,熾熱的眸像是要在此時此地溶化她。
「豪門深似海,我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抽回手,她雲淡風輕的一句帶過他似有若無的玩笑話。
那一夜,他要她當他的情人,他的女朋友,認真得無以復加的眼眸和他火熱的擁吻深深困住了她的理智與靈魂,讓她情不自禁的陷落在寬闊無邊的臂膀裡再也抽不開身……
「你要對我負責,不准賴帳。」纏綿的吻與交纏的身子密密包覆著她,讓她只有嬌喘輕泣的份,說不出個不字。
上了床,火熱的交歡之後再說不,於理不容,更顯矯情,她是個成熟的都會女子,自然不會強逞口舌之能,可是……她努力的不把他對她的認真放在心上,僅管他對她呵護有加,體貼備至,她全當它們是煙花一落。
是有點冷情,但這已經是她骨子裡根深蒂固的潔癖裡最大的讓步了。
短短一個月不到,他們的情人生活像是過了大半輩子的,常常,他纏著她又親又吻,像只小狗似的舔了她一臉,她笑他像極了發春期的野狗,他索性野到底,一不做二不休的要了她……
她一向知道他骨子裡的熱情,卻等到自己也上了賊船之後,才發現他根本就是座活火山。
「想什麼?臉都紅了。」台上千嬌百媚的模特兒走秀都沒他身邊的美人兒一個淺笑迷人,冰川澤明索性大部分時間都貪看著她的臉,卻發現她的臉越來越紅,像極了每一回他要她時的嬌羞模樣。
「胡說什麼,我只是有點熱。」要是他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非要笑到眉眼全擠成一團不可。
他很樂,樂於一再用那種事征服她,讓她又氣又惱又羞,卻偏偏拿他無可奈何。
他說她越來越有女人味,風情萬種。
她看他是鬼迷了心竅,一時迷她迷得失了魂,天知道過去的三年多裡,她哪一天不是像現在一樣的美?
「真的很熱?要不要為夫的我替你消消火?」一張俊臉驀地靠近她的耳畔,趁她因為他的話失神之際迅速的咬了她耳垂一記又沒事似的退開。
轟地一聲,馬於甄被他那一咬弄得身子燥熱不堪,瞪向他時,他卻對台上的模特頻頻媚笑。
那笑,顛倒眾美人,害得一場服裝秀走下來個個都像是選美會場的佳麗,重點已不在衣服,而是身材與臉蛋,內行人都明白,那是身為服裝模特兒的最大敗筆。
「再鬧,小心主辦單位把你趕出去。」她頭疼的揉揉太陽穴,真的很懷疑冰川介夫為什麼要冰川澤明親自跑一趟巴黎。
「吃醋了?」他很開心的回眸一笑,「你要真吃醋了,我願意把所有的目光都留給你,讓大家都嫉妒你。」
「神經病!」
「我是很認真的,小甄兒。」
「你還是叫我學姊好些。」
冰川澤明皺眉,有點不悅,「你已經是我的女人。」
「我可沒承認過。」
「是不是要在床上你才會承認?」
一句話又把馬於甄的臉惹得緋紅一片,「冰川澤明,你真是——」
「怎麼樣?再不承認你是我的女人,我就在這裡吻你、愛你、抱你,直到你當眾承認為止。」他氣得威迫她,沉下的眼可沒半點開玩笑的意味。
「你敢?」
「這天下還沒有我冰川澤明不敢做的事。」他邪惡的一笑,傾身罩住她,卻發現不處有一道目光正看著他們。
他可以不理會的,但是那道目光已經定在他身上太久太久,久到讓他覺得不耐煩了,索性抬起頭來朝那目光的源頭一瞪——
那道視線的主人似乎被他嚇了一跳,頭一低,拉著裙擺急急忙忙的從貴賓席上起身,小跑步奔出會揚。
該死的!她是……
二話不說,也顧不得跟馬於甄解釋什麼,冰川澤明想也不想的起身追了出去。
「你給我站住!」
冰川澤明在會場外頭的噴水池邊,開口叫住了跑在前方的女人。
那女人一聽,穿著高跟鞋的腳跑得更快更急了,頭也不回,將身後的他視為洪水猛獸。
只可惜身為女人的弱勢,讓她跑得再快也快不過冰川澤明,他大跨步的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啊!」她痛呼了一聲,嬌弱的身子似乎根本承受不了他的蠻力。
聽到輕呼聲,他稍稍鬆了手勁,卻沒有放開的意思,一雙眸子狠狠瞪視著眼前的女人,彷彿要把對方生吞活剝才甘心。
「你……是誰?為什麼要抓住我?」
她沒回頭,質問他的嗓音帶著濃濃的戰慄與柔弱。
「你若不知道我是誰,又為什麼要跑?」他嘲弄的瞪著她的側臉,苦苦一笑。
這張臉,這個說話的嗓音,就算作夢他都不曾忘記過一分一毫。
「我說了,我跑是因為你嗎?」
「方樺,你不覺得多年不見還跟我玩這種遊戲很無聊嗎?」
這一聲方樺讓她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不再抗爭到底了,她幽幽地回頭看他,深深地、深深地看著他。
七年了,他長得高大更挺拔也更迷人,不再是當年十八歲的青澀少年,而是個風度翩翩的成熟男子了。
從來沒想過會再見到他……
她以為七年前,當她被迫離開日本的那一刻,她與他的緣分就此散盡,一丁點也不剩。
「你好嗎?」千言萬語,她只能說出這三個字。
「你說我會好嗎?」他痛苦的瞅著這張他日思夜想了七年的美麗容顏,曾經以為遺忘了的痛全部跑了回來。
方樺柔柔一笑,「剛剛那個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吧?你跟她在一起看起來很快樂也很登對。」
「你呢?當人家的老婆七年了還這麼美,可見你丈夫對你疼愛有加,是嗎?」
她一愕,「你知道?」
「你一離開我就嫁給了法國的望族菲爾伯爵,還替他生了個兒子。」這曾是他胸口最深最深的痛,痛到午夜夢迴醒過來一臉的淚。
「澤明……」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幽幽地瞅著他。
她該讓他知道嗎?她的兒子根本就沒有出生,因為她的傷痛、體弱,而讓她不得不流失了一個孩子,一個她和他的孩子。
不,她不想說,何必呢?這樣痛苦的回憶她一個人受就好了,又何必再拖一個根本不知情的他下水?
「我以為你也是愛我的,我以為你會等我,你卻迫不及待的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她難過得垂下臉,不想告訴他是因為肚中的孩兒她才匆匆跟菲爾伯爵結婚,這件傷心事既然都已過去了七年,就讓它過去吧。
「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我們的愛情不會被祝福。」
「就因為你大我三歲?曾經是我的老師?」冰川澤明朝她低吼,「我對你說過我根本不在乎那些!」
「可是我在乎!」方樺柔柔弱弱的打斷他,「我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在乎我最鍾愛的教育事業,我在乎我身為教職人員的職責……你卻讓我在乎的一切全都毀了!為了你,我不能再教書!為了你,我必須承受一輩子在教學經歷背景上的莫名污點!為了你,我甚至於不能待在我最愛的日本……你還要怎麼樣?」
是啊,他能要她怎麼樣?
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隻身一人到日本唸書,畢了業到京都實習教書,卻碰見了他,因為他,因為他,她甚至失去了教師資格,一生不可再持教鞭。
因為他的愛情,毀了她的夢想,她是有百分之一的資格恨他、怨他、討厭他、遠離他,不是嗎?
是他的錯,當初無法用他的羽翼將她密密的保護好,還遑論什麼天大地大的愛情呢?也因為如此,當他在被父親囚禁了一年之後再用盡一切氣力找到她,得知了她已婚生子時,他的選擇才會是放棄。
七年來,他究竟是愛她愛得太深?還是自責內疚得太深以至於他根本忘不了她?答案是無解。
時光不能倒流,他也不能保證當初若他們真的浪跡天涯的私奔後果又是如何,不是嗎?
但,他欠她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對不起,我恨不得時光可以倒流,然後用盡一切氣力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
「澤明……」她眸中淚光閃爍,淌進了冰川澤明的心湖。
「我欠你太多,還自私的想要你可以不顧一切的等我長大,這真的很可笑,不是嗎?」
「不是這樣的……」她搖著頭,搖出了一串的淚,「是我沒勇氣,是我膽子小,是我對不起你……」
泣不成聲,方樺哭倒在他懷中,他的雙臂緊緊的擁著她,然後低下頭深深吻住了她的唇,把七年來的相思全部傾注在這一吻裡……
巴黎的夜,好深好沉。
住在飯店的最頂樓,彷彿只要人伸手一探就可以觸摸到夜空裡的星子,把他們擁在懷中。
但想歸想,星子還是高掛在遠遠的天邊,以為觸手可及的幸福,其實只是自己受不了一再失落而蒙住雙眼編織起來的夢。
呆子似的……
二十六歲的女人,還學人家十八、九歲的少女織夢呵,擺明著是自欺欺人的事,卻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白色的煙圈一個一個從陽台的落地窗邊飄上了夜空,每一個煙圈帶走的都是她胸口的痛與失落。
她不要自己像個怨婦似的……
最差的,不過是回到了原點而已,她真的沒有損失什麼,除了那層薄薄的、代表女孩成為女人的膜。
笑著,恍惚著,彷彿還聽見房裡頭的電話聲一再響起。
她不想接,是因為怕面對現實嗎?還是怕自己會偽裝不了堅強,而非常沒有骨氣的在他面前哭出來?
想著,馬於甄改變心意的走回房內,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伸出手緩緩地接起電話。
「喂,馬於甄。」
「馬小姐你好,我這裡是客房服務部,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冰川澤爛醉如泥的模樣,很諷刺的都是為了一個叫方樺的女人。
飯店附設的酒吧已過了打烊時間,所有的燈都熄了,只留下吧檯前那盞略微昏黃的燈光柔柔的從天花板上投射下來。
那個高大又孤單的身影半趴半躺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手裡搖晃著的酒杯好幾次溢了酒出來卻渾然未覺。
看見她,老酒保迎上前來,「不好意思,這位小姐,我們打烊了。」
馬於甄一笑,「我知道,我被是通知來領取那個酒鬼的。」
「嗄?那你一定是方小姐了,那位先生念了你一個晚上呢!其實有什麼事慢慢說就好,兩個相愛的人若因為一點小誤會就分開真的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我想這位先生真的很愛你,如果他真做錯了什麼也是值得原諒的……」
說著,老酒保抱歉的抓了抓頭,笑得靦腆,「唉,你別怪我這老酒保太多話,我是過來人,嘗盡太多心酸事,看他這個樣子就讓我想起年輕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便多說了幾句。」
點點頭,馬於甄又是一笑,「不礙事,你說的沒錯。」
「是嗎?你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他開心的咧嘴笑了,像是難得找到了知音人。
「嗯。」她輕應了聲,幽幽地看了冰川澤明一眼,兩手插在褲袋裡,冷冷的看著他像個瘋子似的猛灌酒。
「再來一杯!酒保!酒保!你死去哪兒啦?客人我還要酒,你要賣是不賣?快出來!你給我出來!」
酒杯被冰川澤明重重的敲在吧檯上,砰砰有聲,大有應聲碎裂的危機。
「小姐,你快過去看看他吧,他真的很需要你呢,我看這位先生一時半刻醒不了,我先走了,這裡就留給你們兩個,你若需要人幫忙,探出頭找幾個服務生把他扛回房間就可以了,啊?」
「謝謝你,老伯。」淡笑著點點頭,馬於甄目送老酒保離開後直接走向吧檯,把酒杯從冰川澤明手中給奪走。
「該死的!還給我!」手裡一空,冰川明一惱,大聲嚷嚷的抬起頭來,「是哪一個烏龜王八蛋把我的杯子給拿開……」
「是我。」對上他愕然的眸,馬於甄溫溫的對他一笑。
「甄兒……」他迷起眼,看了又看,似乎不太確定是不是她。
「是我馬於甄,看清楚了嗎?」
「甄兒,真的是你啊,你來看我了?你知道我現在很傷心所以來看我了,是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天底下只有你一個人是最關心我的……」冰川澤明開心的捧著她的臉,濃熱的呼吸因為不斷的話語而密密吹拂上她的頰畔。
她被擾得心思絮亂,想拉開他的手,他強力的手臂卻快一步把她的腰身給摟進懷裡密密的包覆著。
「不要離開我,甄兒!我現在只有你了,你不可以離開我!」
「不……」她虛弱的呻吟著,兩手緊緊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妄動,他站立起來把她攔腰一抱擱上了吧檯。
「說,甄兒,說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要親耳聽你說。」狡猾的舌尖滑向她的耳垂,一聲又一聲地在她耳畔說著……
「求求你,澤明……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她的身子因他的吻而蜷成縮成一團。
「說!」
「我是你的女人,我是!我是!我求求你……啊!」
最後,是半醉的冰川澤明把衣衫不整的她給抱進飯店房間……
他,真的醉了嗎?
不,他只是藉酒裝瘋的趁著自己的失意要了她,霸道的、卑鄙的要她在不得不的狀況之下承認她是他的女人,為的只是因為骨子裡他對她的心虛,還有那濃得化不開的惆悵……
方樺,他以為在他半醉半醒之中會把馬於甄當成她,或者說,他希望馬於甄可以替代他對方樺的相思而滿足他?
天知道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今夜,他真的想抱的女人是甄兒嗎?
疲憊不堪的冰川澤明想得頭痛欲裂,頭猛然一甩,起身大踏步進浴室,打開水龍頭嘩啦啦的衝起澡來。
他不該再想方樺的……她已經是另一個男的女人,永遠不會是他的,不是嗎?
她不需要他的保護,也不需要他寬大的羽翼為她遮擋雨了,是他不夠格,是他害慘了她……
可是,只要一想到晚上她在他懷中落下的淚,一想到在噴水池旁倆人久別重逢難捨難分的吻,他就再也捨不下那個柔柔弱弱的她……
方樺。
該死!他好恨自己……
他怎麼可以腦子裡想著另一個女人,卻貪戀著甄兒的身體來安慰他的寂寞與空虛?
是吧?他就是這麼卑鄙又可惡的大壞蛋,連他自己都無法饒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8 16:56:47
第六章
「早。」
陽光初透,馬於甄的眼才睜開,睫毛上便被印上溫柔的一吻,映入眼簾的是冰川澤明那大孩子般的純真笑容。
很奇怪,眼前這個已經二十五歲的大男人,他的笑卻總是能勾起她的寵溺之情,然後把對他的那些亂七八糟情緒給丟在一旁,愣愣的沉溺在他那純淨得毫無雜質的笑容裡。
純淨無雜質,單單指的是他的笑容,可不是他的心。
「你一夜沒睡?」一大早地,他已睜著大眼在床上等著她醒,這似乎是唯一的解釋。
「誰說的?我睡得很好。」他用手支著的頭一偏,在她性感的唇上又吻了一記,「你呢?大懶豬?今兒怎麼起得這麼早?照理來說,你應該趴在床上動彈不得一整天才是。」
他若有所指的話並沒有讓馬於甄一如往常的羞紅了臉,反而只是淡淡的撇開眼,輕輕地推開他的擁抱,套上睡袍想要翻身下床——
「甄兒。」他動情不已的拉住她的手將她扯入懷,頭一低又要吻她,湊近的唇卻被她的雪白素手給堵住。
「你早上沒喝酒,沒理由藉酒裝瘋了。」她幽幽的瞅著他的眼,聲音淡漠得像他只是個陌生人,一個她一夜情的對象。
冰川澤明的心一緊,皺起眉,「甄兒……」
「你沒有對不起我,昨晚是我心甘情願的,你也沒有把我當成別的女人,這樣就夠了。」
什麼跟什麼?這個女人究竟在說什麼?要是別的女人一大早這樣對他,他可能會也不回的轉身就走,偏偏對她,他不可能這麼做。
不要問他為什麼!天知道為什麼?
可能是不想看到她老是把他當成個比她小,比她不成熱的男人看待的緣故吧?性格的把她甩下來的結果,只會換來她對他的嘲弄,說他孩子氣?
還是,他就是受不了女人對他的冷淡,和她驕傲得不可一世的模樣?是身為男人的狂妄自尊想要征服她那近乎穿著盔甲般剛硬冰冷的心,狠狠的剝落她高傲堅強的外衣,想要親眼看見她的脆弱,向他臣服?
「你把自己說的像是個小太妹。」他冷冷地嘲弄著。
「言重了,以我的年紀來說,小太妹這三個字對我還算是恭維了,你該說我是老太太在養小白臉。」
「你——」他氣得迷起了眼,對她損人又損己的高竿程度恨得咬牙切齒。
馬於甄看著他氣白的俊容,莞爾一笑的伸手拍拍他的臉,「說你是個孩子,真是一點也沒錯,三言兩語就可以把你氣得殺人,對不?果然我們兩個是不適合的,我一直都明白。」
一把扯住她的手,冰川澤明陰冷的眸子幾乎要化成冰,「你見鬼的明白些什麼?你只是永遠的自以為是而已!把別人對你的關心與在乎輕易的丟在地上踐踏,這樣你就可以活得更開心嗎?」
「我沒有。」他把她的手扯得好疼!她微微挑眉,卻沒吭聲。
「死鴨子嘴硬對你一點處都沒有,你只會因此失去一切,不會因而護得更多!」
「那是我的事。」
「你還是要拒我於千里之外?」
馬於甄一笑,淡淡的苦讓垂下的睫毛給掩住,「你心裡最在乎的那個女人不是我,我永遠不要當第二,如果我在你心中是排行第二,那我寧可不要,你當然可以欺騙我,但是你不可能騙了自己的心,不是嗎?你我心知肚明你心裡頭最重要的那個女人是誰。」
「那又如何?你要一輩子跟一個已經嫁作人婦的女人計較誰在我內心的份量比較重嗎?如果我一輩子忘不了她,你就一輩子不接受我?是這樣嗎?」他痛苦的望住她,竟是心如刀割。
他痛什麼呢?他比較愛誰這個答案,根本就不需要去尋找就已經昭然若揭了,但,為什麼他會對她說出口的話心痛?她接不接受他與否會比他失去方樺時還要痛嗎?
會嗎?
她,其實只是要她愛的男人永遠可以把她擺在第一位,如此而已。
要忘記初戀情人談何容易呢?一個已經過去的往事,一個沒有辦法寫下句點的故事總是充滿著無限可能的,不是嗎?
她以為自己有那種雅量可以接受他的過去,可以接受他把另一個女人擱在心頭上的事實;但是,當她親眼見到他為了追那個女人而把她一個人丟在會場裡,當她親眼看見他們難分難捨的緊緊相擁、吻著對方時,她還能若無其事的欺騙自己一切都無所謂嗎?
「你該如釋重負的。」她卻在他的眼眸深處看到了濃濃的挫敗與苦楚,為什麼?她的存在讓他兩難?
可笑,這是不可能的事,除了那個女人已婚的事實,她不以為現在還有任何理由阻擋他去愛那個女人。
「我對你而言是很容易割捨的,對不?」
「這個答案不重要。」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
冰川澤明狠狠的瞪視著她,幾乎想要穿透她的心,看清她的靈魂。
如果,他在她的心中真的如此輕易的可以被割捨,那他又何苦為難自己又為難她?
「你真的想知道?」她偽裝得很好嗎?好到她在他身邊三年多,他一點都不瞭解她的心意?
她該感到高興還是可悲?
以為他是眾多男人裡最明白她的一個,看來……真是她的自作多情。
「馬於甄!」
她竟然還在笑?笑他像個傻子一樣等著她的答案嗎?還是笑他對她的在乎?
她的態度真的讓他很生氣,氣得想要一手把她活活掐死!
「既然你其實的很想知道,那我只好說了……我無法愛上一個比我小的男人,這是事實。」
「該死的你卻可以跟我上床?」
他只比她小一歲!這個吹毛求疵的女人!她究竟哪裡有毛病?
「那是生理需求,與心理需求無關,而且……你的技巧太好,我根本無招架之力,也無法拒絕……」
「夠了!」
她把他形容得像是牛郎!她非得把兩個人美妙的關係說成這個樣子嗎?
他氣得欺身壓住她,狠狠的咬住地的唇……
「唔……」
他邪惡的笑著,鬆手放開了她,唇瓣上染著她唇上的血。
她的唇,是被他咬破的,疼得她眼角滑下了淚。
在她心中,冰川澤明是百分之百的男人,就算他再小她個五歲、十歲,她相信她還是可以輕易的愛上他,受他吸引……
他的目光像塊巨大無比的磁鐵,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會把她的注意力吸向他,再也無法移開分毫……
就是因為這樣的愛太迫人,迫得她常常在他一出現在眼簾範圍之內時連呼吸都不能夠,她才會努力再努力的佯裝起自己的冷漠與驕傲,不讓任何人發現她也像任何一個看見過他的女人一樣,對他毫無免疫能力……
她愛他呵!愛到連夢裡讓他抱著的時候,都會輕泣抖顫眷戀不已,愛到他只要把眼神移向不知名的遠方,她就怕他丟下她一個人,然後去擁抱著另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溫柔,噓寒問暖……
夢,終究還是成真了。
那天在噴水池旁親眼看見的那一幕,跟她在夢裡到的根本一模一樣,震得她頭暈目眩,根本站不住腳……
馬於甄微微閉上眼,不想再回想昨日那令人心痛的一幕,狠下心,決定讓自己徹頭徹尾的抽離這樣惱人的困境。
「你的得意只能用在這裡,不是嗎?用你的男人優勢來征服我很值得你驕傲嗎?就算我的身體渴望你又如何?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那個長不大的小男孩,只會借酒澆愁,說個三兩句話便可激得你跳腳的小男孩。」
冰川澤明突然笑了,笑得像是得到糖的孩子,「你愛我,對不?」
她說的話越是傷人,就代表她對那件事、那個人越在乎,他該明白的。
她一愕,呼吸都暫停了數秒。
「你愛我,我肯定你十分愛我。」不知在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冰川澤明一次又一次的說著,眼神閃爍著異常的光彩。
「你瘋了……」她被他那深沉篤定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亂,想躲開,卻被他整個人壓動彈不得,「你放開我!聽見沒有?」
「我不放。」
「你這個人是蠻子嗎?聽不懂別人的拒絕?」
「我要你,不管你說你愛不愛我,我現在就想要你。」
房裡春意滿滿,使得巴黎的璀璨朝陽都遜了色。
十點三十一分,再過二十九分鐘飛機就要起飛了,要不是那女人執意要搭今天晚上飛機飛回溫哥華,此刻的他也不必飛車在巴黎的街頭。
「麻煩你先生,請你開快一點。」
冰川澤明有些不耐的頻頻看表,說完,又忙著打了幾通電話交代事情。
「十一點的飛機應該還來得及,機場很快就到了,先生。」前頭的司機趁著空轉過頭來對他用簡單的英文說道。
「希望如此。」他用日語低咒了一句。
要是這回他沒趕上飛機,以馬於甄的個性一定會記上一輩子,誰叫他早上信誓旦旦地舉手發誓,說他一定會跟她搭同一班飛機飛回溫哥華呢?
「你可以多留幾天,秋冬服裝展還有兩場,你不必跟我一起回去。」中午用完餐回到飯店,她一邊收拾著行李一邊對他道。
「你不是很怕一個人搭飛機?」
馬於甄一愕,有些怔然,過了半晌才找到舌頭,「那是三年前的事。」
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苦笑。
突然想起,他之所以跟她東西南北的飛來飛去,就是從他知道她非常害怕一個人搭飛機的那件事情之後。
「你有懼高症。」
「我沒有懼高症。」
她怕一個人搭飛機,是因為她的父母親死於一場空難,留下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往後只要她一個人搭飛機,就會覺得分外的孤單寂寞,飛機的每一個起落都會讓她的心臟無力承受。
他不知道,是因為她從來沒向他提起過,而他也沒問,所以她有懼高症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合理解釋吧?
「反正我要跟你一塊走。」
整理行李的手驀地停頓下來,馬於甄幽幽地回眸看看他:
「如果我告訴你……方樺的婚姻可能有問題,你還會執意要在這個時候跟著我離開巴黎嗎?」
「什麼?」
冰川澤明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她知道他遇見方樺了?什麼時候的事?
那天……她看見了?她看見他吻方樺?看見他與方樺?看見他與方樺的擁抱?還有,她剛剛說方樺的婚姻可能有問題是什麼意思?
「我不懂……」
「那天在服裝展會場,我聽到了一些關於菲爾伯爵的流言,說他和他的夫人方樺這幾年來始終沒有住在一起,他還養了好幾個情婦,每個情婦都替他生了小孩,平日閒暇之餘還常常和不同的情婦出雙入對,奇怪的是……沒有人會爭風吃醋,大家都和平相處得很好。」
聞言,冰川澤明錯愕不已,好半天沒有答腔。
「你該留下來查明真相,也許……方樺到現在都還愛你,你們可以找回過去的甜蜜,擁有幸福。」
他看著馬於甄,看著她臉上那淡淡的笑容,從容、平靜而無畏。
她是真的這麼這麼的不在乎他嗎?
總是可以這般輕易的把他割捨?想著,就令他沒來由地煩躁與生氣。
「你是認真的?」
「我一直都是,是你老把我的心意給扭曲了。」
「我現在的女人是你。」
「你不抓住幸福會後悔的,我不是你的幸福。」
「不管你說什麼,反正我們今晚就走,你先到機場,我還得去會場處理一點事情,你一定要等我。」他不會讓她一個人就這樣帶著滿腔的傷心走——如果她會因為他吻方樺而傷心的話。
該死的!她當然會!
沒有一個女人的眼睛裡可以容得下一粒沙,更何況那粒沙已經刺進她的眼球裡,可能一輩子都拿不出來。
「先生,機場到了。」
冰川澤明回過神,遞了一張五十元美鈔給司機,打開車門走下車,耳邊正傳來機場服務人員廣播著要乘客迅速登機的催促聲,讓他的腳步益發的急了,衝到候機室時,卻發現登機門前正擠了一堆人。
「怎麼回事?」
他想上前,卻發現前頭根本擠得水洩不通。
「有個很漂亮的女人昏倒了!」
很漂亮的女人?冰川澤明一聽,皺起了眉,高大的身子二話不說的往前頭行去,「對不起,請讓讓。」
「搞什麼!」
「別推,趕著去投胎啊!」
「你這個人湊什麼熱鬧?!」
被冰川澤明一把推開的人不滿的咒罵著,嘀嘀咕咕的抱怨聲隨著他的前行不斷的傳出。
「對不起,請讓讓。」
冰川澤明嘴裡說著抱歉,可是他的不耐與急躁卻已達臨界點,濃黑的眉緊緊皺成一團。
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有著太好的預感,這讓他前進的腳步又快又急,直到他看到錯倒在地上的那個女人……該死的!怎麼會是她?
「方樺!方樺!」
他衝上前去輕輕地拍打著她冰冷的小臉,見她依然昏迷不醒,索性一把將她抱起衝出人群,「該死的!機場的救護人員呢?快給我出來!聽見沒有?」
他狂嘯的低吼著,正見幾名身穿白色制服的醫護人員趕至。
「先生,請跟我們到醫務室,讓我們先檢查一下病患的身體……」
「學長,我是澤明,麻煩你替我到機場接甄兒,請你務必要接到她,並轉告她這裡臨時出了一點事,所以我才沒法子趕上那班飛機——」
「幹什麼?小倆口吵架啦?」
奧納森似笑非笑的打斷冰川澤明的話,「瞧你緊張兮兮的樣子,怎麼?難不成甄兒會因為你搭不上那班飛機跟她一起回來而把你甩了不成?」
「學長,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望了還在昏迷之中的方樺一眼,冰川澤明壓低了嗓音道,「我這裡有急事必須處理!總之甄兒就麻煩你了,你告訴她,我真的不是故意錯過那班飛機,叫她在溫哥華等我,如果可以,我會盡快飛回去,知道嗎?」
「知道了,你這個男子什麼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談戀愛的男人都會變成這樣嗎?真可怕。
「那就這樣了,公司就麻煩你了,學長。」
「這句話還像點人話。」
奧納森滿意的笑了,卻在下一秒鐘聽到對方切斷電話的聲音。
就知道,這最後的那句話只是應酬應酬他而已……
咕噥一聲,奧納森看了一下表,拿起車鑰匙走了出去。
巴黎這一端,冰川澤明切斷電話正巧見到方樺醒轉過來,忙不迭擱下手機走上前去。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溫柔的坐在床邊,輕輕地抓住她的手,「你差點把我嚇死。」
「澤明……你怎麼會在這裡?」方樺的眸子幽幽地望住他,一臉的迷惑。
「你在機場昏倒了,我剛好在那裡。」
她一愣,「這麼巧?」
「是啊,好巧。」他微微一笑,「肚子餓不餓?想吃點什麼嗎?」
她搖搖頭,只是戀戀的看著他,「我以為……再也看不見你了。」
「怎麼會呢?我不是給你名片了?只要你需要我,想見我的時候,都可以來找我,不然打一通電話給我讓我去接你也行。」
「真的可以嗎?」
「我一向說話算話。」
方樺柔柔的笑了,鼻子一陣酸,「要是……我們現在才相遇的話,那該多好,是不?我常常在想,如果時光再倒流一次,我還會不會像傻瓜似的愛上你……你怨我也行,我真的後悔遇上你,如果不是遇上你,我的人生也許平淡,但卻應該可以幸福。」
「菲爾對你不好?」
難道那些流言都是真的?要真是如此,當年他不該輕易的放過她。「他對我很好很好。」
「真的?」
「嗯,是真的,要說這世上待我最好的男人便是他了。」
要不是菲爾伯爵娶了她,她也許早不知流落到何方……無依無靠。
「他對你很好,你卻不覺得幸福,是因為我?」冰川澤明試探的問著,胸口溢滿著濃濃的愧疚與傷痛。
是不是因為還愛著他,所以她嫁了一個對她很好很好的男人還是不覺得幸福,是這樣嗎?
幽幽地,她流下淚來,閃避他過於犀利的眸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8 16:57:09
第七章
那是一個關於高中男生愛上年輕實習老師的愛情故事,男學生霸道且自我行動力十足,女老師青澀、溫柔,被男學生熱情十足又公開的追求弄得不知所措,常常一上完課便飛也似的逃開那雙眸。
直到有一天,他在她常走的那條櫻花道上堵住她,一把將她拉到高牆旁強吻,她從強烈的掙扎到無助的屈服,深深陷入他激狂的吻裡,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他們之間年齡的差距……然後,愛上他。
當年她二十一歲,他將要十八歲,當她驚覺自己竟愛上自己的學生時就再也抽不開身了,她曾退縮過、逃避過,當時年少輕狂、英姿煥發的冰川澤明卻一再表明他勢在必得的決心,一步步逼得她無路可退。
那雙溫柔寬大又霸氣十足的大手,總是狂妄放肆的在校園各個角落裡偷襲她,吻得她紅唇腫脹,嬌喘連連,只要一逮到空隙,他便會目中無人般的把她拉到一旁,用他年輕有力的軀幹緊緊的抵住她的柔軟……
她逃不開呵,只有沉淪……
趁著假日,他會帶著她飛到北海道賞櫻,騎著單車載著她遊走在每一棵櫻花樹下,對她許下一個又一個關於未來的甜蜜承諾。
她眩惑於他俊容下散發的熱力光彩,總會笑著點頭,緊緊的抱著他的腰,想像兩個人美好的未來世界。
她被他的熱情一點一滴的溶化,變成了一個世上最美最幸福的女人。
她愛他,很愛很愛,愛到跟他一樣狂妄無忌,就算背離了所有世俗的眼光也不在乎……
可是,她真的不在乎嗎?
錯,大錯特錯,她不夠勇敢,不夠堅強,不夠離經叛道,當所有指責的目光射向她時。她還是會退縮、害怕、閃躲;不像他,總是可以愛她愛得理直氣壯。
當某一天,他們的親密情事被偷偷向校長告密的女同學帶著一堆人來到她住處門口當場揭穿時,她只能不住地搖頭再搖頭,淚一滴又一滴的落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我強暴老師。」
冰川澤明石破天驚的一句話震懾了在場所有的人,包括她。
她知道他是為了她的名節,為了她身為老師的身份卻與未成年學生在一起,可能面臨的官司著想才這麼說,但她卻沒有辯駁,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校長及訓導人員帶走。
然而,冰川家族的勢力豈是她區區一名小女子可以抵抗?就算冰川澤明一口咬定是他強暴她,最後校方還是以她誘拐未成年學生的罪名將她踢出教育界,踢出日本……
他沒有再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直到七年後的現在,他們意外的在巴黎秋裝大展中相遇。
她怨過,恨過,後悔過,對於他沒有再來找她始終耿耿於懷,但再見面時才知道自己還是深深戀著他,沒有人可以替代。
但,她還可以愛他嗎?
緣分來得很可笑,總是出現的不是時候,她不知道該抓該放。
法國·普羅旺斯
普羅旺斯的陽光煦煦,一如梵谷書裡向日葵爭相開放的美景般,讓人好像一腳踩了人間仙境。
冰川澤明拿著手上寫著地址的紙,再看看散佈在眼前一望無際的一大片莊園,甫從計程車下來的雙腳總覺得不太踏實。
「就是這裡了,先生,你要找的菲爾生就住在這片莊園裡。」計程車司機好心的在他身後提點了一句。
「你確定那個菲爾住在這裡?」他皺著眉,看著眼前綿延不絕的小山坡和洋洋灑灑的花海,試圖在其中尋找一個人影或者一棟像樣的房子。
「我確定菲爾先生就住在這兒,他常常坐我的車呢,只不過這片莊園很大,你要找到他的人還得從這個門走進去,沿著小徑走個十來分鐘,你會先看到一棟白屋紅瓦的小別墅,到了小別墅再往前走個幾分鐘,你就可以見到一棟白屋堡,菲爾先生就住在裡面。」
「你進去過?」司機先生說話的樣子,好像他的職業是本地的導遊。
「整個普羅旺斯的人都進去過啊,菲爾先生是個好客的人,常常邀大家到他家去玩。」
「是嗎?」冰川澤明瞇起了眼,不以為然的勾勾唇,「哼,聽你這麼說,他倒是個好人嘍?」
「菲爾先生當然是個好人,這一點你問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是同樣的答案,相信我。」司機邊說邊點頭,彷彿要加強他話中的信服力。
「怎麼我卻聽說他拋棄妻子,為了情婦而把自己的老婆遠遠地丟在巴黎不聞不問?」他大老遠來,可不是想要聽這些為那個負心漢歌功頌德的事。
司機聞言一愣一愣地,「你確定你說的人,是住在這裡的菲爾先生嗎?」
冰川澤明未加理會,逕自推開莊園的大門依著司機剛才的指示沿著小徑往前走,約莫十來分鐘,果真見到一棟白屋紅瓦的小別墅矗立在莊園的一角。
小別墅外頭種植著一大片綿延不絕的向日葵,迎風招展,搖曳生姿,彩蝶飛舞其中,更顯春意滿園。
「不好意思,我想找一位菲爾先生,請問他現在哪裡?」走近那棟別墅,冰川澤明試著用法語開口詢問他在這片莊園裡遇到的第一個人。
這個人頭戴斗笠,微伏著身子,正埋首在花叢間不知在忙些什麼,聞聲頭一抬,轉過身來看著他。
那是一張未施脂粉的美麗臉龐,小小的雪白瓜子臉因為陽光的緣故而染上一抹淡淡的瑰麗,兩片薄薄的唇輕抿著,小小的汗珠輕點在她俏而挺的鼻頭上,散落在斗笠外的幾絲長髮微揚在春夏交替的甜甜空氣中。
「你要找菲爾先生?」這女子的嗓音好聽得有如黃鶯出谷,脫口而出的卻是一口流利的日語。
「是的,你知道我是日本人?」冰川澤明莞爾一笑,對她的印象又因為她的聰穎而更增添了一分。
她一笑,摘下頭上的斗笠往身上扇了扇,對他眼中的讚賞不置可否,「菲爾先生就住在後頭的那棟城堡裡,不過我想仔現在應該在菜園裡。」
「菜園裡?」堂堂的法國佰爵竟然親自到菜園裡種菜?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啊,最近他從中國進口了新品種的蔬菜,為了怕它們不適應,他幾乎一天要去看它們好幾次。」
女子的話裡有著淡淡的心疼與寵溺,說起話來的模樣像是妻子,像是母親,也像是吃醋的小情人。
冰川澤明不覺得地挑起了眉,若有所思的多看了她幾眼。
她,會不會也是菲爾傳說中的情婦之一呢?若是,他不能不說菲爾的眼光真是無可挑剔,這名女子不僅美麗、聰穎、大方,卻也同時兼具著一般富家千金所沒有的那種樸實無華的乾淨氣質。
只是,暴殄天物了些,平白糟蹋了這樣一個好女人。
「你知道菲爾先生已經結婚了嗎?」
唐突的話一出口,冰川澤明就有些後悔了,他究竟在幹什麼?替方樺抱不平嗎?他該感到高興才是,如果方樺的婚姻真的有問題,他可更輕易的取而代之,不是嗎?
女子的神色一僵,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你這個問題很可笑,先生,菲爾先生已經結婚七年了,不僅愛老婆愛小孩,兩夫妻的感情更是好得不得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他們的感情好嗎?」他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彷彿她現在所說的話是天下最大的謊言。
她也微微挑了眉,感受到了他的來意不善,「你的樣子像是來找碴的。」
聞言,冰川澤明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改來之前的沉重心情。
「如果我說我是來搶人家老婆的,你會不會開心一點?」
坐在有近兩百年歷史的古堡裡,冰川澤明被宛如上賓般的接待,來往在大廳的待女中有年輕的小女孩,抱著嬰兒的少婦,還有笑得和藹可親的老奶奶,她們全都穿著圍裙,捧著號稱普羅旺斯最上等的點心糕餅及莊園內自種的薰衣草花茶,像是在參觀外星人一樣的相繼出現在他面前。
每個人來到他面前問的第一句話都是相同的,就是這句,「冰川先生,您是菲爾太太的朋友?」
他只是僵硬的笑著點點頭,渾然記不起自己已經自我介紹過……還是他曾經跟那個親自帶他來到古堡的女子說過而他忘了?若是,那個女人的嘴巴也未免太大,才短短半個鐘頭,卻好像莊園裡的每一個女待已經知道他的姓氏。
老實說,他坐得全身不自在,除了覺得自己被一堆眼睛監視著外,最令他覺得不自在是這裡的氣氛……每個人都笑容滿面,而且清一色望過去都是女人和小孩,雖然古堡很大,但是有必要請一堆女僕在古堡裡這樣的無所事事嗎?
站站坐坐了半刻,冰川澤明終是不耐的起了身往大門走去,腳步還沒走到門邊,門卻從外頭被推開,走進了一個深褐色卷髮和褐眼珠的高大男人。
「冰川先生?」來人脫掉手套伸出了手,溫柔親切的笑容毫不吝惜的展現在他雕刻得十分俊美的臉上,「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是菲爾。」
「冰川澤明。」他主動報上姓名,禮貌性的跟他伸出來的手輕輕一握隨即放開,「是我的突然拜訪打擾到你了。」
「不,我很高興你能來。」菲爾笑了笑,優雅的走向大廳的古董雕花椅上坐了下來,看見眼前的一堆美食,他不禁失笑,「她們對你真不錯,竟把堡裡最經典的東西全搬上來了。」
冰川澤明不解其意,遂沒答腔。
「這薰衣草茶上一季才剛剛收成,連我都還沒喝過。」菲爾才說完,就見一名抱著嬰兒的少婦笑瞇瞇的又端上一壺花茶。
「你這麼說,是想讓人家冰川先生以為我們對你很小氣嗎?是冰川先生來得巧,剛好遇上,可不是我們大家虧待你。」
菲爾見到少婦手中的嬰兒,起身抱過,溫柔的嗓音有如天籟,「小茉莉兒,你問問你媽媽的耳朵是不是長得特別長?怎麼我輕輕說的一句話全給她聽見了?」
「唔,唔。」小嬰兒睜著亮晶晶的眼轉啊轉地,被菲爾逗得笑了,兩雙胖胖的小手緊緊圈住他的頸項不放,一副親暱勁。
「菲爾先生,你別逗她了,客人在呢,還玩。」少婦笑著把嬰兒從他懷中抱回,又看了冰川澤明一眼才帶著小娃退下。
「她是——」
「小茉莉兒媽媽。」
這是什麼見鬼的回答?!冰川澤明不以為然的抿緊唇,無法想像方樺過去七年的日子究竟是如何度過。
「你的太太是方樺,沒錯吧?」他氣悶的質問道,犀利的眸子中帶著濃濃的怪責之意。
「沒錯,她是我名正言順的菲爾夫人。」
「你卻把她人丟在巴黎,自己窩在這裡享受齊人之福?」
「方樺喜歡待在巴黎,不過這所以會待在巴黎的最大原因是因為她的工作,這三年來她努力的將她的興趣發揮在服裝設計上頭,而且成績不錯,相信你也看見了成果。」
瞧瞧這個菲爾,說起來話來臉不紅氣不喘,還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真是令人氣結!
「就算是如此,你身為她的先生,也不該對她不聞不問,還在家裡養了這麼多女人——」
「她是這樣告訴你的嗎?」菲爾好笑的打斷他。
「我都親眼看到了,你還想抵賴?」
菲爾還是笑,不過並未解釋什麼,「先說說冰川先生今天的來意吧?你打算娶方樺了?」
嗄?什麼跟什麼?這個男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方樺是他的妻子,他卻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樣?
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想起了方樺的淚與他帶給她的傷痛,他無論如何也不忍心再將她丟給眼前這個無情無意的男人。
「你願意跟他離婚?」冰川澤明沉重的閉起雙眸,一閃而過腦海的竟是馬於甄那冷漠孤寂而憂傷的身影……
不,他顧不了這麼多了!
用甩頭,他想把馬於甄的身影從腦海中抹去。
可是談何容易呢?他和她在一起的回憶加起來超過一千多個日了,每一個回憶都像是歷歷在目……
「當然,因為你才是她的幸福,她一直愛的人是你。」
冰川澤明睜開眼,不可思議的望住菲爾。
這個男人……什麼都知道?關於他的方樺的過去……「好好愛她。」菲爾祝福的笑容裡有著不著痕跡的哀傷,「我想她此刻最需要人就是你。
輕輕的一句話已經代替了千言萬語的托付,沉重得讓冰川澤明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從巴黎回到溫哥華的這兩個月來,馬於甄一如往常的過她的日子,不,還是有一點不一樣的地方。例如:不接私人電話,換了手機號碼,越來越美麗。
她不再穿牛仔褲、白襯衫,每天上班的行頭都是巴黎流行界最頂尖的服飾,雖然維持著她一貫典雅雖帶著帥性灑脫的風格,但她整個人看來卻風情萬種,一顰一笑都比往日增添了一絲嫵媚。
一件黑色絲質背部鏤空背心,搭配白色絲質長褲裙,雪白皓腕上的黑帶藍寶石手鏈,及一簡單高雅的細帶高跟鞋,馬於甄一如兩個月來的每一天,笑容滿面的走進辦公室。
「喏,你的玫瑰花。」奧納森將一大束包裝得華麗非常的粉紅色玫瑰花遞給她,那握在手中略微沉重的份量,也同時代表著送花人的誠意與執著不滅的熱情。
「謝謝。」接過花,馬於甄臉上的笑容更幸福了,一如往常的把花插放到她辦公桌上一個特地買來的水晶花瓶中。再俯身輕輕地聞著玫瑰的芳香,才一臉滿足的坐下來工作。
「你真的要接受杜克威的追求?」奧納森憋不住了,自從那日奉冰川澤明之命從機場將她接回來後,這兩個人就莫名其妙的分手了,他之前忍著不問,是怕戳破她一向擅於偽裝的堅強,怕她的情緒一決堤,他根本無力阻擋。
而冰川明澤那頭更是讓他嘔得半死,一開始還會打幾通電話要他替他找人,後來卻像個失蹤人口似的,最近一次看見他竟是昨天晚上的電視上,他在媒體上公然宣佈他將與離了婚的菲爾夫人方樺結婚,共結連理。
他不能再裝聾作啞下去了!這兩個人根本存心要氣死他!
當初他之所以放棄追馬於甄是因為冰川澤明,當他想要不顧一切追求馬於甄的時候,冰川澤明卻一腳插進來把她正式公開的搶走,現在,當他死心的打算一輩子當個王老五時,他們兩個卻莫名其妙分手了,一個宣佈要跟另一個女人結婚,一個用行動證明自己沉浸在幸福的愛情之中。
這是什麼見鬼的狀況?電話連續劇都沒有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世界波折離奇!
聞言,馬於甄好笑的抬眸,「你的問題不太合邏輯,我已經接受杜克威的追求兩個月了,而且正在親密交往中。」
「我以為你只是拿杜克威那個倒楣鬼當幌子而已。」
「什麼幌子?」
「拒絕承認自己失戀傷心的幌子。」奧納森認真的看著她,藍色的眸子幾乎要穿透她的心。
「失戀?」馬於甄淡笑,唇角上一勾,「我看起來像失戀的樣子嗎?」
「是不像。」
要不是她偽裝得太好,就是她真的對冰川澤明沒有動上真心,不過,他不以為她會是後者。
「那不就得了?」
「你寧可選擇杜克威那小子,卻要自始至終忽略我對你的感情?」
兩個多月前的那一日差點吻了她之後,再見面時她卻一字未提,他很傷心,很難過,尤其後來看到她與冰川澤明的同進同出,只能死了心。
「你是夥伴,奧納森。」
我愛你啊,馬於甄,你當真以為我沒血沒肉,怎麼樣都不會傷心?也許,有一天我會悄悄的離開,像澤明那樣。
「那奧普只好解散了。
「你好冷血。
「冷血的是你們,我始終留在該留的位置上,走的人不是我,不是嗎?」男人最終只是怯懦的動物,遇見事情只會逃。
無論如何,他都該給她一句話,她不接他的電話,換掉了手機號碼,她的人卻沒消失,為的就是想要親自來告訴她一句話,不管這句是好是壞,但他沒有,遠遠的在巴黎,連京都都沒有回去過。
果真,一切如她所想的一樣,方樺才是他的幸福。
為了那個女人,七年前他可以不顧一切,七年後他依然可以。
「你真的不在乎澤明瞭?」
「我祝他幸福。」
「那可真要如你意了,他真的很幸福,過十五天就要結婚了,和菲爾伯爵的前妻,一個柔柔弱弱又小鳥依人的東方女孩。」
奧納森的話恍如一聲雷,震得馬於甄一個恍神,手上的筆掉落在地上。
「甄兒……」
奧納森擔心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朝她走來,「你還是在乎的,是不?不要在我面前演戲了,好嗎?你這樣讓我看了很心疼,如果你真的還在乎澤明,我可以幫你去找他。」
「不必了。」
她的聲音輕幽幽地,唇角竟露出了一絲微笑,「這學弟真是太不夠意思了,結婚這麼大的事竟沒有通知我們一聲,連張喜帖出沒有,下回見到他別忘了替我唸唸他,不要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甄兒!你想哭就哭出來,何必……」
「我沒事。我是真心的在祝福他。」
奧納森瞅著她唇邊那抹笑,疼著。
「晚上跳舞,好嗎?」他好想名正言順的摟著她,將她的哀傷與失落緊緊的抱在懷裡。
「不好意思,我有約了。」
「那明天……」
「你要約我提前在一個禮拜前先預約喔,奧納森。」仰起臉,馬於甄給他明艷動人的一笑,「快工作吧,我們現在兩個人要負責三個人的工作量,加油點,等哪一天奧普真要解散時,你我才有一筆龐大的退休金可以蹺著二郎腿養老,知道嗎?別偷懶了!」
奧納森無法有她那燦爛動人的笑容,她笑得越美,他的心越疼。
為什麼不是他呢?他可以比冰川澤明給她更多的愛、更多的呵護、更多的體貼與寵溺,還有唯一。
「想哭的時候,我肩膀可以借你,真的。」
淚,差點奪眶而出,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因為這句話是冰川澤明曾經不只一次對她說過……
過去了,真的過去了,不該再留戀,不該再傷懷。
早知道了結局,不是嗎?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快到她根本還沒有準備好過著生活裡真的沒有他的未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8 16:57:27
第八章
冰川澤明的心事重重,在白日將盡的夜晚總是分外的明顯。
他總是一個人抽著煙。站在陽台上眺望著遠方,彷彿,在遠遠的盡頭有一個人正默默的等著他,盼著他。
她知道那個人是一個女人,那個她曾經在巴黎會場中見到,一個與冰川澤明親膩非常的女人。
永遠不會忘了當時的心情,當她親眼看到冰川澤明可以為另一個女人笑得那般燦爛而開懷時,當她深切的感受到他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可能比兩個人當初在一起還快樂自在時,她的心是痛的。
她方樺不是傻子,更不是糊塗了,她不會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和七年前的大男孩不一樣了,只有他自己一直以為他還像七年前一樣愛著她吧?所以義無反顧的要娶她。
抑或者,僅僅是因為同情而已……
她一直不敢問,怕親手戳破了眼前這個她盼了七年的美夢。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怯懦也行,她只想佔據他一陣子而已,這可是老天垂憐她的愛情所帶給她最後的禮物呵,她不能這樣眼睜睜的放它走……
可是,心還是痛著的呵,因為她每天晚上都要安靜的看著他孤單的背影,讓他去想他心裡頭的另一個人。
「澤明。」方樺從身後輕輕地圈住他挺直有力的腰桿,將自己冰冷的臉貼在他突地僵硬的背。
冰川澤明一愕,微微轉過臉,順手將才抽了一半的煙丟在地上用腳踩熄,「你還沒睡?」
「我睡不著。」她甜甜一笑,「想抱你。」
「是嗎?」他邪惡的瞅著她,「既然老婆都這麼說了,那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把將她抱起走到大床邊,冰川澤明輕柔的把她的身子放在大床上,笑著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俯低身子吻了她嬌弱的唇。
吻,很輕很淺,淡得像是輕風拂過。
他欲結束這個吻的同時,方樺瘦弱的雪白雙臂卻異於往常的緊緊纏住他的頭頸不放——
她迷濛著雙眸看著他,一股臊熱的羞紅染上她略微蒼白的臉頰,「我要你真正的抱我一次。」
「方樺……」他輕喚一聲,眼中閃過一抹猶豫。
「我的病不要緊的,就算真的會死,我也不在乎,反正我本來就——」
「我不准你再胡說八道!」他急促的封住了她的嘴,不想再聽到任何不祥的話。
「愛我,求你。」她輕喘著,主動解開睡衣的鈕扣,主動伸手拉住他的手探進她柔軟的胸口。
「方樺……」他深邃的眼眸宛如夜海,看不見盡頭。
「我讓你抱我,就當做是我在這世上最後的遺願,你也不願意嗎?」她哀傷的望住他,心痛如絞。
是了,她現在終於明白,他不是還以為自己像七年前一樣愛著她,而是因為愧疚,因為同情。
「我不要你再說這種話,我不准!聽見沒有?」冰川澤明緊緊抱住她,心情激動得難以平復。
為什麼非得這樣逼他呢?他從來沒想過這段愛情可以失而復得,但更沒想到的是,他與她的再度相遇竟是非得訣別不可,天上人間。
「我不說,不代表這個事實不存在,不是嗎?」
「夠了!」
「澤明……讓你這麼痛苦非我所願,但是,我真的無法放開你……請你原諒我的自私,請你原諒我。」方樺憂傷不已的說著,流下淚來。
如果他不是恰巧撞見她昏倒在機場,他也不會知道她有病;如果他不知她有病,也許這一輩子她都再也沒有機會像在一樣偎在他懷裡,感受他真實的體溫與心跳。
命中注定的吧?他欠她的,得在她走之前還給她。
然後呢?
他們之間的緣份就此分離,月老要牽的姻緣本來就不是他們兩個,所以要他在這輩子了結她的債權?
「傻瓜,說這什麼話。」冰川澤明伸手抹去她的淚,捧住她蒼白的小臉吻著,「沒有人要你放開我,我也不會放開你,你忘了我是那麼的愛你嗎?以前是,現在也是。」
「真的?」方樺笑了,淚還是撲簌簌地掉。
「當然是真的,傻瓜。」他專注的瞅著她,回想起七年前兩人甜蜜的過去,她帶著笑又帶著淚的美麗容顏……」
然,另一張美麗冷漠的臉龐卻在此時躍然盡腦海之中,那抹孤單深深的刺進他的眼、他的心裡,怎麼捨也捨不下,揮也揮不去……
他一直以為方樺是生命是的唯一,但是,最近她的影像卻一再地與另一個強烈佔據心頭上的女人重疊。
他曾經以為他對她的思念斷不了的,但跟她在一起的這七十多個日子裡,常常,他在夢裡擁抱著另一個女人……
他心虛,困擾,迷惑,一顆心沉甸甸的沒有一刻覺得踏實。
「就算是謊話,我也很開心,真的。」她低聲呢喃著。
「傻瓜。」冰川澤明又低聲歎了一聲,輕輕地她摟入懷中。
她是如此的善良溫柔,美好的一如七年前在課堂上,他第一次看見這個如解語花般的美麗實習老師,更加的脆弱與無依。
是他造成的錯,就得由他來彌補,不是嗎?
身為一個真正有擔當的男人,他無論如何都不該三心二意了。
「澤明……後天的記者招待會你會陪我去嗎?」纖細的指尖輕輕地玩弄著他身上鈕扣,方樺低低的問著。
「後天?」
「是啊,就是二十八號那天下午,我這一次的服裝設計成果可是要進軍整個亞洲市場的,很棒吧?」說到工作,她的臉龐散發出光和熱,對她而言,服裝設計不僅是她的興趣而且是她的驕傲。
當初,要不是菲爾的全力支持與鼓勵,她不會一腳踏進服裝設計的領域,並在短短三年之內在這個入門極難的領域中大放異彩,對菲爾,她有一輩子都還不完的人情,能做的,只有還他一個自由身。
七月二十八日……
冰川澤明的神色不太自在的變了變,再次想起了遠在溫哥華的馬於甄。
「怎麼樣嘛?你不想陪我出席啊?」
方樺抬起頭來看他一眼,沒想到自己隨口問問的一句話,竟讓他覺得為難了!
「想啊……可是,那天我在東京有個很重要的會議,明天就得飛回日本……」他心虛的別開了眼。
「你明天要走,竟然都沒跟我說一聲。」她嘟起了小嘴。
「對不起,我忘了,我是突然想起來的。要不,我去處理一下看能不能改期——」
「不用了。」方樺淡淡的笑著,「跟你鬧著玩的,你有事就忙去,不必陪我了,犯不著一副我拿把刀架著你非要你答應似的。
他笑了笑,「我有嗎?」
「有啊,你剛剛那張臉看起來就像是我要推你進火場似的。」
「胡說八道!」冰川澤明揉著她的髮,「你啊,真的是越來越頑皮了!」
「我跟你學的啊。」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他的唇角勾著笑容,半掩眼眸沉了沉,竟是一點笑意也無。
「有事打我手機。嗯?」冰川澤明在方樺巴黎的住家門口跟她吻別,千叮萬囑要她一切小心,出門得有司機一路隨行。
「我知道了。」她笑著朝他揮揮手,目送他遠去的眼裡帶著濃濃的淒楚。
「開始想我了?」他伸手抹去她上的淚,笑問。
「你快走吧,不要趕不上飛機了。」她又笑又哭的推他上車,替他把車門關上,柔弱的身子探入車窗內替他將襯衫和領口弄好,「真的很忙,就不必趕著回來,我一人沒事的。」
「知道了。」他親吻了她的手背,叫司機開車。
方樺退了開去,忍著洶湧而下的淚意看著車子越開越遠。
不是去東京,而是飛到溫哥華。
機票上明明寫著的,錯不了,要不是她一早替他整理行李時,不小心把他的機票給弄到地上,她不會發現他騙了她。
他,回到那個女人身邊又見到那個女人之後,還會回來嗎?
老實說,她竟然一點把握也沒有。
七月二十八日,她馬於甄二十七歲生日,是認識冰川澤明以來第一次他不在身邊陪她過生日,一個注定孤單的寂寞的生日。
二十四歲生日那天,她意外的在門口看見他,沒有玫瑰,沒有香檳,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是載她去飆哈佛大學後面的山路。
紅色法拉利,熱情得像團火,點燃了她生命中的一個奇跡,自從而後,她也瘋狂的愛上飆車那種極速和致命吸引力,一有空便與他穿梭在一個又一個的賽車場,跟在他屁股後頭當個業餘的專業選手。
「你有天賦,學姊,一戴上帽子坐上車,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你是個女人。」有一回,他眼眸閃閃發亮的望著她,像是挖到一塊跟他一樣的寶般得意不已,或者說,他是意外加驚喜,竟有一個女人可以與他的生命不斷的重疊再重疊。
「你絕對是我的知己,我冰川澤明這輩子可以不娶老婆,但是卻絕對要定了你這個朋友,你跑不掉的。」他搭上她的肩,用寬大無比的臂膀緊緊將她圈在懷中。
那一夜,風好冷,她的臉卻在他中懷紅撲撲的像個蘋果。
「喝,你不是會是害羞吧?臉這麼紅!」出其不意的低頭瞧她,那嬌美紅潤的容顏中他不曾看見過的。
「吹了那麼久的冷風,你以為我的皮膚是塑膠製的啊?」她心虛的拍開他搭在肩上的手,匆匆跑開。
「那這麼說,我的臉現在也紅通通的像是臉被曬傷的小白兔嘍?」他無所謂的跟上她,長手一搭又上了她的肩。
一個大男人把自己比喻成小白兔?馬於甄當時只能又氣又好笑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做個約定,我們兩個人誰都不可以在對方生日的那天錯過。」
也不知道是何時定下來的不成文約定,他硬逼著她的手去跟他的大手打勾勾,自此,不管是他的生日還是她的,他總是一大早出現在她住處門口,理所當然的纏著要她陪。
今天,他還會像過去三年來一樣一大早就出現在她門口嗎?
九點五十九分整,連她這個睡到太陽曬屁股的人都已經醒了,他都還沒有出現,她還能期待什麼?
是的,她是抱著一絲絲希望的,希望他可以像過去的三年,永遠不會忘記她的生日,永遠會在太陽剛剛冒出來的那一刻按下她的門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她從被窩裡挖起來綁上他的車……
一滴水珠悄然滑落在唇角,嘗到了鹹鹹澀澀的滋味,她才驚覺自己哭了。分離了七十多天,好像過了七年,要不是她咬著牙狠著心,一天一顆安眠藥的熬,也許她的人早已經像她的心一樣枯死。
「叮咚、叮咚——」
輕脆的門鈴聲在她耳邊驀然響起。
馬於甄的心一窒,整個身子輕弱得幾乎要站不起來。是他嗎?他來了?他終於還是來了?
激動得淚盈滿眶,撲簌簌落下來的淚比她過去七十幾天掉下的不知多好幾倍。她以為她不會再這樣為他哭了。以為再不會了呵……
再多的理智也阻礙不了她此時此刻迫切想要奔入他懷中的心,再多的借口都不足以讓她放棄此時此刻緊緊抱著他的強烈渴望。
跳下床,她顧不了自己一身的邋遢和一臉的淚。赤腳衝向大廳打開了門——
「生日快樂!」
一束大大的粉紅色花擋住了來人的臉,她卻百分之百確定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人絕對不是冰川澤明。
他從來不曾送花……
極度希望之後的極度失望是怎樣的心情?她心高高提起之後再深深的跌入萬丈深淵,跌得支離破碎,跌得疼痛萬分的幾乎要死去……
「生日快樂,甄兒……」俊朗的笑臉側過,卻看見花後頭的她一臉的淚與蒼白,她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倒下去般的脆弱,讓杜克威忙不迭丟下手上的花,上前一把扶住她搖擺不定的身子。
「是你……」她對他笑,眸中卻有著掩不去的失落,「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這很讓你意外嗎?一個生日而已,任何有點心的人都可以查得到。」杜克威失笑的問著,一顆心也跟著沉落。
「不……我很開心。」她將一張哭花了的臉埋進他的胸膛,顫抖的雙手緊緊的將他擁著。
夠了……她真的受夠了……
緊繃的心驀地鬆懈下來,就只剩下深深的無力感與絕望。
「想上哪去?我在飯店訂了座位,吃完飯,我去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杜克威寵溺道。
「我想到天崖的盡頭。」她低低地道,腦海中浮現的是二十六歲生日那年,冰川澤明載著她去追日,眼睜睜看著夕陽落到了海的盡頭,一個車子永遠無法到達的彼岸。
「什麼?」她的聲音太低,讓杜克威聽不太清楚。
「沒什麼。」他不會懂的,不會明白她極欲逃離的心是如何的張狂,想和那火焰般的落日一起沉淪到海的盡頭。
「車子到不了,改天我開船載你去。非得把那太陽追到手不可。」冰川澤明一年前的今日信誓旦旦的對她道。
就像他對於愛情的追求,有著誓不能休的決絕,對於他想做的事也是一樣的,永遠保持著他天真的熱情與勇氣。
她就是愛這樣的他,熱情、執著、天真而窩心。
與其去追那天邊的太陽,她寧可追著他身上那比太陽還要燦爛耀眼的光與熱。
當時,她在夕陽餘暉中偷偷看著他,淡淡勾起的笑容中滿滿的幸福。
雖然沒奢望過他真的會在每一年的生日陪她度過,卻也沒想到幸福竟然這麼短、這麼短呵……
「我等你三十分鐘夠嗎?」
「嗄?」在杜克威低沉的嗓音中回過神來,馬於甄有些錯愕的抬起頭來望住他,一臉的不解。
「換衣服啊,你不會想穿著這一身睡袍跟我去餐廳用餐吧?」他揉揉她的髮,笑得一臉溫柔,「今天的你真的不同,對我一點防備也沒有,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你。」
馬於甄紅了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狼狽不堪,滿臉的淚,皺成一團的睡袍,赤裸裸的雙足,像稻草堆的長髮……
她以為來的人是冰川澤明,急奔的心顧不得其他,更何況,她什麼樣子冰川澤明沒見過呢?
「對不起。」她抹去淚,從他懷裡抽出身。
「我一點也不介意,甚至十分高興你這樣毫無防備的出現在我面前,因為這表示著……我們的情感又向前跨了一大步,不是嗎?」杜克威笑著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髮,感受她那細緻的髮絲在他指縫間流過。
一點一滴,他終將會讓她沉浸在他布下的愛情網中,慢慢收服。
電鈴按得又急又凶,催命似的擾得奧納森只好乖乖的下床,套上睡袍跨大步的前去開門,一臉的凶神惡煞模樣在打開門的瞬間全化為烏有,他揉了揉眼,還以為自己眼花。
「澤明?是你嗎?」一個要結婚的男人,一個消失了個把月的男人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口會有什麼事呢?還是他大白天見了鬼?不然就是他根本還在夢中。可是他美女不夢,夢這個忘恩負義的臭小子幹什麼?
「是我。」冰川澤明的神色有些不耐與不安,對自己吵醒學長可沒半點的愧疚,畢竟現在已經中午了。
「真是你?找我做什麼?送帖子來嗎?那也不必勞煩大駕,只消找個快捷寄給我便成了,不過我可不打算去參加就是了。」對冰川澤明,他是有點生氣的,不,是很生氣。
「你知道我要結婚的事?這麼說,甄兒一定也知道了……」
「我說大少爺,你公然在媒體公佈這個消息我能不知道嗎?」
他故意在媒體前公佈,最大的目地是為了告知日本奶奶的基本義務而已,他要她知道,縱使七年前她無所不用其極的干預他與方樺的愛情,七年後的現在他還是娶了她。
是有些負氣的成分在內吧?剩下是為了彌補方樺胸口是那永遠抹不去的創傷。
當時,他將方樺緊緊地摟在懷中,笑容滿面的向記者媒體宣告他們的婚姻之約,卻也在同一時間狠狠的傷了害了另一個女人……
終究,她還是得知道的,不是嗎?
將濃濃的內疚給抹去,冰川澤明再一次將目光落在奧納森身上。
「你知道甄兒在哪裡嗎?」他去找過她住的地方,沒人。「不然,給我她的手機號碼也行。」
奧納森挑高了眉,不以為然的瞪視著他,「對她不聞不問兩個多月,你現在找她做什麼?」
「我沒有對她不聞不問,是她不接我電話,家裡電話和手機號碼都換了,打到公司你也總是說她不在,不是嗎?當時的我真的走不開。」方樺的病不太穩定,他又忙著處理兩人之間的問題,他根本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更何況……他回來又如何呢?
他根本無法面對甄兒……
「那現在呢?新郎官,現在你就走得開了?」
「今天是甄兒的生日,我答應過每年的生日都要陪她一起過,這是一輩子的承諾。」就算他不能娶她,至少,這一點他要為她做到。
為她,也為自己吧?為了平復內心深處對她的濃濃愧疚與遺憾。
「一輩子的承諾你只能給一個女人,你的已經給了方樺,再回來找甄兒算什麼呢?同情嗎?還是施捨?」
「不是這樣的!」他想見她,想在他結婚前最後一次帶她去完成他曾經對她許下的願望,他要帶她一起去乘船追日,共享最美的夕陽。
他的眼底有傷痛,有淡淡的悲哀,還有掩飾不了的落寞……
奧納森看得有些傻了,怔了,不明白他明明愛著甄兒卻又要娶另一個女人的理由。
「你愛甄兒,是嗎?那為什麼——」
「也許,我更愛另一個女人吧。」冰川澤明打斷他,不想與任何人討論連他自己都理不清的紊亂心情。
甄兒曾說,她不是他的幸福。
方樺才是嗎?
應該是的,確定是的,但是,既然如此,他的心為何又要如此牽掛著溫哥華的她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8 16:57:45
第九章
夜晚,十點五十九分。
黑色賓士車緩緩地停在馬於甄的家門前,杜克威打開車門將有些醉意的她扶下車,任她烏黑的長髮散落在他的胸前,輕擁著她光裸的背脊與性感的腰身。
藉著酒意,她放了膽用雙手纏住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懷中,汲取一點他身上的溫暖。
「甄兒……」杜克威輕喚一聲,一向自制力甚佳的他也被她柔軟的身子與親密的舉動搞得身子騷動難耐。
「嗯?」她仰起一張小臉笑望著他,迷濛的眼閃爍得有如美麗的夜星。
「你這樣……讓我想吻你了。」他壓抑住自己的情慾,低低的附在她小巧的耳垂旁道。
「好。」她笑了,努力的點著頭,「我讓你吻……」
「你醉了。」
雖然他很想趁人之危,不過,他要的是她的心,不只是她的人而已。
「我沒醉。」她從來沒醉過的,真的。
「沒有一個真正喝醉的人會承認自己醉了。」
馬於甄紅艷的雙唇性感的噘起,「你究竟吻不吻我?不吻就拉倒!要吻我的男人可是比天上的星星還要多!」
杜克威笑了,「我相信。」
「那你還不吻嗎?我勸你把握機會,錯過這一次,也許就沒有下一次了。」
她好寂寞,也許,杜克威可以治癒她的寂寞……用另一種方式。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沉了眼,俯下身吻了她的唇。
淺淺的,淡淡的吻,像是怕弄壞了她似的……
她只感覺到一股溫溫熱熱的氣息拂過她的唇瓣,陌生得像是喝了一口不是用她慣用的杯子所裝的水般,怪怪的……有些不安……無味,卻想馬上換回自己慣用的那個杯子再喝一口屬於自己的水。
沒有悸動,沒有激情,連臉紅都沒有。
她睜著眼看他,太過迫近的距離讓他的臉變得十分模糊且不真實。
「怎麼了?」杜克威退開了一些瞧她。
「沒事。」她笑著搖搖頭,輕輕地退開了他的懷抱。
她太天真了,以為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替代冰川澤明的吻與擁抱,以為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治癒她的孤單與寂寞……
錯,大錯特錯。
「我送你進去?」
「不,我自己進去行了。」
「那……好吧!生日快樂,希望你今天玩得愉快。」執起她的手輕輕一吻,杜克威十分君子的退開,然後上了車。
十一點零九分。
才覺得有些冷,天空就飄起了細雨,本想轉身回家的馬於甄怔怔的站在雨中,兩手交錯在胸前瑟縮著身子,癡癡望著黑夜的盡頭。
今天,還沒過去呢……
他還是沒有出現……
「你這樣會著涼的。」
聞聲,馬於甄驀地一驚,回眸,濛濛細雨中站立在她門前的高大身影正一步步的朝她走來,將卡其色外套披上她裸露的肩頭。
「生日快樂。」奧納森露出了笑,提著一個小小的蛋糕盒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讓我等好久,蛋糕都快結成冰了。」
「奧納森……」她怔怔地,眼眶再次浮上了淚。
他,真的不會來了……
「別哭,甄兒,你這樣讓我好心疼。」他情不自禁的將她擁入懷,緊緊地抱住她。
奧納森從來都沒有替她過過生日,也從來沒買過生日禮物送給她,她甚至懷疑他根本不曾記過她的生日,今晚……他出現得很特別,特別得令她傷感。
看到奧納森,總會讓她想起冰川澤明,想起過去三個人在哈佛的每一個屬於青春、學生的回憶,是根深蒂固地,想改,可能一輩子也改不了。
「我沒哭,是下雨了,你沒看見嗎?」
「……看見了。」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推開他,淡淡的笑著,伸手奪過他手上的小蛋糕盒,「什麼口味的?」
「你最愛吃的巧克力慕絲加藍莓布丁。」
奧納森答得理所當然,馬於甄卻深深一震,抬眸一瞬不瞬地瞅著他,直瞅到他心虛的別開眼,想轉身就走。
「等等。」她快步越過他,站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想邀我進去一塊吃蛋糕嗎?不了,很晚了,我怕自己突然變成一隻大野狼吃了你。」
「你笑得好假。」馬於甄看著他,把那個蛋糕盒晃到了他面前,「是他叫你買的?」
「誰?」
「你明知故問!」
「不是。」
「不是?」不可能……除了冰川澤明,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她喜歡巧克力慕絲加藍莓布丁的蛋糕口味,而且這種蛋糕市面上根本買不到……
老天!不!不會的……
「他來過了?是嗎?」他來過了,她卻錯過了他?「你回答我啊!他是不是來過了?」
奧納森看著她,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才豁出去似的道:「事實上,前一分鐘他人還在這裡,我開車載他過來的……」
「他人呢?」她驀地上前一把抓住了的手,著急的眼在黑夜的角落四處尋覓著,急慌得快要哭出來。
「走了。」
「什麼?走了?」她的心一空,整個人暈眩的往他身上一軟——
「甄兒!」奧納森趕忙扶住她的身子,看見她的雙手在這個時候還緊緊抱住那個蛋糕盒不放。
她想見他呵!她要見他呵!他怎麼可以這樣一聲不吭的轉身離開?連一句話都不對她說?
他可以親口對她說一聲生日快樂的,不是嗎?
為什麼?
「他剛剛……是不是都看見了?」
看見了杜克威對她的吻,還有她賴在杜克威懷裡的親暱?
奧納森歎了一口氣,「今天,他找了你一整天,你的手機沒開,又不在家,他說他在港口訂了一艘船,想帶你出海看夕陽,還在落腳的飯店裡請人做了一個你喜歡吃的蛋糕,他一直在等你……」
「不要說了!」她已淚流滿面,再也禁不住更多。
「他堅持要等到今天的最後一分鐘,所以我只好陪著他等……是的,他都看見了,把蛋糕交給我便一個人下車走了。」
哈,他可以抱著另一個女人,可以娶另一個女人,就不能看見別的男人吻她那一下下?
他不是已經找到了他的幸福了?為什麼還要斤斤計較她的唇讓哪一個男人吻過、碰過?
「他為什麼來呢?」
「你該知道的。」
「他還在乎跟我的約定?」
她苦笑,輕輕地推開奧納森,喃喃自語地轉身想進屋裡。
「甄兒!他剛走,一定走不遠,我可以帶你去把他追回來,他搭凌晨三點的那班飛機,還來得及的!」
她想去,非常非常想,但她還是選擇了搖搖頭,「不,我累了,玩了一天,我真的好累了。」
馬於甄打開門進屋,虛弱的身子緊緊抵靠住門,抱著蛋糕盒緩緩地滑坐在木製的光滑地板上。
淚,汩汩地流,宛若長江水,滔滔不絕。
回到巴黎的那一夜後,連著三天,趁著方樺進入夢鄉之後,冰川澤明開著車跑到路邊的小酒吧裡喝個爛醉。
入口的酒好苦好苦,苦到讓他皺緊了眉,瑟縮了胃,苦到讓他喝光了的一瓶酒又不小心的從胃裡面翻攪而出,搞得店家臭烘烘地,像趕小狗一樣的把他從酒吧裡趕出來。
他醉倒在車裡,睡到了天明,到飯店梳洗過後他才敢回去那個他將與方樺婚後一起住的家。
方樺擔憂得一夜沒睡,紅紅的眼眶讓他不得不知道她哭了,她卻什麼也沒問,一看見他便衝進他懷中緊緊抱著……
七年前他傷了她的心,七年後的現在他還要再一次的傷她的心嗎?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對不起,工作上有些事讓我抽不開身。」他說謊,只要可以安撫她的心,不要再傷了她的心。
「沒關係,回來就好。」方樺柔柔的笑著,用她稍嫌瘦弱的身子擁著他。
「我家裡面的人沒有來騷擾你吧?」京都那頭,竟奇異的無聲無息,他原本以為第一個跳腳的人一定是他可恨的老奶奶。
「你找了那麼多人保護我,連風都快吹不進來了,你家的人怎麼騷擾得到我?」
就算有,她也不會說吧?她總是逆來順受的承受著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要不是如此,她怎麼可以好好的活下來?也因為如此,他無論如何都只能憐惜她、寵她,不再讓她受一丁點的委屈。
今夜,是他結束單身漢的最後一天——他結婚的前一夜。
借口朋友要替他舉辦單身告別會,他又一個人偷偷跑到原來住的那間飯店的附設酒吧,獨自一個人喝起了小酒。
用告別的心情細細的想著遠在溫哥華的另一個女人……
他沒有發帖子給她和奧納森,因為他不想。
好不容易發現自己可以再深愛一個女人,他不想愛得矯情。
明明,他想抱著她,跟她做愛做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明明,他強烈的思念著她,想丟下一切,只握住她的手,看見她的笑容……
是的,他終於確定他對她的愛與佔有慾,已經遠遠地超越了現在他對方樺的那種飄忽不真實的情感……
也許,他一開始就知道了吧?
只是,當他親眼看見杜克威吻著那雙原本該只屬於他的溫軟唇瓣時,當他親眼看到甄兒的柔軟身子緊緊貼上杜克威的胸懷時,當他親眼看見她對另一個男人笑,用她的雙臂勾住另一個男人的脖子時……
他體內翻攪的妒火足以燒燬這個世界,燒燬了他和她曾有的一切……
只能轉身就走,否則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他的手可能殺了一個人,甚至兩個,連他自己三個……
他還可能拉著她去賽車場,同歸於盡……
悶燒在心裡的疼常常在夜半痛得他透不過氣來,常常起床望著陽台邊的月光,希望明兒陽光露了臉,他又可以看到甄兒那賴著床不起身,總是慵懶無比得像隻貓的笑容。
「你現在這個樣子,可一點也不像幸福的新郎官。」一手抽掉冰川澤明手上的煙,冰川介夫在他身旁的高腳椅上坐了下來。
「大哥?」
冰川澤明瞇起了眼,防備的看著他,「你怎麼來了?是奶奶叫你來的?」
「就算她不叫我來,我也會來,我的親弟弟明天要結婚,我能不來嗎?」他一笑,抬手向酒保叫了一杯龍舌蘭。
「媽媽好嗎?」
「這個家,你只關心媽媽?」
「你明知道還有你。」
冰川介夫點點頭,笑了,「是啊,還有我,這一次你卻做得太過分了,至少,你該把媽媽爸爸和奶奶都接過來參加婚禮,不管你是不是恨死了老奶奶,她永遠都是你的奶奶,一個很愛很愛這個家的奶奶。」
將杯裡的威士忌一口飲盡,冰川澤明煩悶的又向酒保要了一杯。
「還是……連你都不確定自己會參加明天的婚禮?」冰川介夫試探性的問著,一雙犀利的眸卻似乎洞悉了一切。
冰川澤明一愕,狠狠的瞪著他,「你見鬼的又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知道方樺當年為了肚中的孩子而不得不嫁給了菲爾伯爵,知道她這麼多年來夫妻間有名無實,知道她仍深深的愛著你,知道那個不幸的孩子,知道你的傷、你的痛、你的無奈與愧疚……」
「我原以為找到她可以圓了你一直以來的夢想,以為你還深深愛著她,沒想到卻把你推進了深淵……早知如此,我不會再讓你和她相遇。」
「你早就知道,方樺會出現在五月的巴黎秋裝大展上?」
「嗯。」輕啜了一口龍舌蘭,冰川介夫答得有些心虛,「我只是想替老奶奶彌補過去的錯誤,想替你一圓過去的夢。」
難怪……大哥總是像個囉唆的老頭子,一再耳提面命要他代替他親自來參加這一次的秋裝大展,原來這一切都是在他所預料中的。
「你該早一點告訴我,不是嗎?」若再早一點,當他還沒發現他愛上甄兒的時候,一切都會不同。「遇到她時我也很意外,我需要一點時間調查她的狀況,否則,你就算再和她相遇也沒有意義,不是嗎?」
其實,要不要讓冰川澤明與方樺再次相遇,他這個身為大哥的也掙扎許久,要不是冰川澤明一直這麼死心眼,要不是為了弟弟的幸福,他不會背著奶奶去做這樣的事情。
「那你是否知道方樺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呢?」
聞言,冰川介夫一愕,當場說不出話來。
「你不知道對不?你若知情,萬萬不可能再讓我跟她碰面的。」冰川澤明苦笑地替他接道。
「這就是你為什麼藉酒澆愁的原因?也是你為什麼捨棄你後來愛的女人而決定要娶方樺的原因?是嗎?」
一句話問得冰川澤明挑高了眉,滿心不悅,「你派人監視我嗎?」
「我需要這麼做嗎?你和馬於甄的情人關係只差沒昭告天下而已。」
雖然當時的他真的有點意外,不過,他卻十分為弟弟感到高興。
「你卻沒阻止我?」
「阻止你什麼?阻止你不要愛上馬於甄?還是阻止你不要和方樺見面?要是我知道你是因為同情才選擇方樺的話,我會阻止你見到她的,否則,不管你當時身邊的女人是誰,我還是希望你可以面對方樺,坦然面對你的過去,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不是嗎?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美的,這是人性。」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方樺的病……
如果不是方樺得了癌症,冰川澤明就可以藉此機會明白他心裡頭真正愛的是誰了,偏偏……上天真是作弄人!冰川介夫的話說的一點都沒錯,讓他根本不能反駁。
要不是同時面對方樺和甄兒,他不會知道甄兒在他心目中的份量竟超越了一切,他可能永遠以為自己最愛的是初戀情人,可能永遠無法正視自己對甄兒的在乎與濃烈的點有欲。
是什麼時候愛上甄兒的呢?彷彿已經好久好久了,卻又好像才剛剛開始而已,不管是什麼,他自始至終捨不下她是事實,在乎她也是事實,她已經成了他生命中必然的存在,平日感受不到,要放手時才知那痛是椎心刺骨。
「我愛甄兒,可是我不能丟下方樺一個人,這是責任,大哥,我欠她的真的太多了,現在的她沒有我一定承受不了……甄兒很堅強,很獨立,又有很多人可以愛她,似乎並不是那麼的需要我,甚至,她從來就不承認自己跟我的關係,把我當弟弟看……
「沒有我,她一定還是可以活得很好,就算剛開始有一點不習慣,有一點孤單,她卻一定可以撐過去,那是她與生俱來的傲骨,連一般的男人都比不上的傲骨,我該放心的,不是嗎?」
冰川介夫勾了勾唇角,若有所思地道:「也許,外表看起來越堅強的女人,她的內心越脆弱。」
這一天,一向溫文儒雅,以氣候溫和著名的溫哥華竟意外刮起了一陣暴風雨。
狂大的風吹得漁港內的船幾乎要顛覆,驟落的大雨彷彿要穿透船身,打在甲板上叮咚作響,所有的漁船都進港避風頭,一向熱鬧的大街只有三兩個匆忙奔走的行人,濕拎的空氣與狂驟的風雨分外讓人覺得空寂與不安。
奧納森一步也不敢離開馬於甄,死賴在她家裡不走,寧可被她視為眼中釘,也不想要她有個萬一。
中午十二點二十三分,冰川澤明遠在巴黎舉行的婚禮應該正在進行著吧?抑或者已經結束了?
馬於甄的心情看起來平靜得出奇,手上的巧克力餅吃得一片不剩,漂亮的眸子始終盯著她一向不喜歡看的電視節目,跟著上頭的搞笑演員笑著,卻沒有發出笑聲。
從她睡醒到現在,兩個多鐘頭了吧?她笑得嘴巴不酸嗎?
「中午了,想吃什麼嗎?我去買。」
奧納森看不下去了,起身把電視關掉,偌大的身影擋在電視機面前。
「喂,你很沒禮貌喔,擅自關了我的電視。」
馬於甄笑著瞅他,身子卻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想哭就哭,幹什麼笑得這麼難看?」
「嘖,冰川澤明要結婚,又不是世界末日,我哭什麼?」該哭的,那一個晚上她已經哭得夠多了。
「你真這麼想?」他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就怕她受不了做了什麼傻事,三更半夜沒事還要打個電話確定她還在,就算被她罵神經病他也不在乎。
「要不怎地?去自殺?」
她冷笑,「要我真的那麼在乎他,搶都會把他給搶過來的。」
「你會嗎?」
「什麼?自殺?還是搶婚?」
「我也以為你不是個會善罷甘休的人。」
「賓果!那不就對了?」
「可是你愛他,對吧?」
看了奧納森半晌,馬於甄笑著點點頭,「好吧,我承認,反正我不承認也沒用,因為說服不了你,但,那又如何?」
「愛一個人有必要愛到為對方死嗎?如果愛一個人得愛到死去,那種愛不要也罷。」
「你很冷靜。」冷靜過了頭。
「想看發瘋的女人你可以到瘋人院去。」
「算了,我去買午餐。」他一向辯不過她,只好棄械投降。
「你丟下我一個,不怕我想不開了?」
「你這樣的女人,我看閻羅王也沒膽子收你。」拿起車鑰匙和外套,奧納森轉身出了門。
「小心點,奧納森,外面風雨很大。」她追上前來,表達她難得的關心。
「現在還有心情關心我啊?這代表你真的沒事。」朝她揮揮手,奧納森撐著一把破黑傘,閃進了車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8 16:58:00
第十章
全身沒有一處不滴著水的奧納森氣急敗壞的找過所有該找的地方之後,不得已之下還是撥了一通電話給冰川澤明,管他現在是不是新婚燕爾的在床上跟新娘子耳鬢廝磨呢!他已經管不了這麼多!
手機響了好久,看著車窗外的雨刷一左一右的晃動著,奧納森再一次氣急敗壞的低咒了一聲,正要把手機給甩開,對方卻在此時接起了電話——
「喂,學長,我正……」
「我不管你現在正在幹什麼,我只是要告訴你甄兒她不見了,你可以當做若無其事,可以不關心她的死活,但是請你告訴我她可能去的任何地方,好嗎?該死的今天溫哥華竟然狂風暴雨的!那個小妮子竟然還是給我他媽的跑了出去!千不該萬不該,我竟然相信她不會做傻事……」
「你現在人在哪裡?」
「你管我人在哪裡?你只要告訴我甄兒可能去了哪裡!雖然我很不情願打電話問你,但是這世上大概只有你最瞭解她了,你告訴我,她最傷心最難過的時候最可能去哪裡?去做什麼事?你給我想想!」
「飆車。」冰川澤明低沉的嗓音有如鬼魅,輕得叫人聽不真切。
「什麼?你說什麼?」他沒聽錯吧?
「她最難過的時候會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飆車。」
「在這個該死的鬼天氣裡?」她瘋了不成!
是的,她一定是瘋了!怎麼能不瘋呢?自己愛的男人結婚了,結果新娘不是她,若真要若無其事的笑,那才是真的見鬼了!
「車子借我,我去找她。」
「什麼?」又一個瘋子出現了不成?遠在巴黎的新郎官竟然在電話裡向他借車?
奧納森正想發飆,對方的手機卻突然掛了,嘟嘟嘟的聲響迴盪在靜寂的車內,刺耳得緊,正欲再撥一次號碼,一個高大的人影卻矗立在車窗外,狼狽不堪得像是掉進臭水溝的落水狗。
是他,冰川澤明……
現在才五、六點,真要見鬼了不成……
「下車!」打開車門,冰川澤明一把將駕駛座上的奧納森拉下車,高大的身子擠進了略顯狹小的車內,關上了門。
「喂!你有沒有搞錯?這是我的車!」奧納森回過神,拚命拍打著車窗,還試圖打開車門。
「我剛剛跟你借了,不是嗎?」
「可是——」
「只有我找得到她,你進去她的屋裡等著。」說罷,冰川澤明將油門一次踩到底,車子飛也似的衝進了大雨滂沱中,轉眼消失在盡頭。
「海天公路」的名字取得甚是貼切,一邊是海岸山脈,一邊是斷崖奇巖的海岸,離開馬靴灣經過獅子灣後,來到了布裡坦尼亞海灘。
海天一線的錯覺,在接近暴風雨的夜晚時更加的驚心動魄,漫天飛舞席捲而來的巨浪像是要翻覆上了天,而天,似乎要傾倒在海的盡頭。
打開了車窗,時速一百四十的車速在狂風暴雨中狂飆,身子有蒸騰似的快感,彷彿要被狂風跟著吹上了天,被暴雨捲進了大海,車子裡頭都濕了,還淹了水,冰冷透進了她的肌膚,是她支撐著不被狂風大雨撂倒的最大動力。
她需要足夠的清醒,來體驗這種接近生命極致的瘋狂毀滅……
然後,她要遺忘。
在風裡遺忘他,在大雨中遺忘他,讓自己的生命可以重新活一次。
盡情的哭吧,沒有人看得見,風雨都是她的朋友,可盡情的掩蓋住她的悲傷……
澤明:
原諒我的自私,自私的霸佔你八十幾個日子,明知道你的心已不在我身上,卻開開心心的答應跟你結婚,除了為一償宿願,另一個原因是為了讓菲爾放心的簽下離婚協議書。
是的,我利用了你還給菲爾自由,他是那麼好的一個男人,不該因為我而佔住了他妻子的位置,要不是你的出現,他絕不會如此乾脆的把我讓給任何人,因為他知道我一直深愛著你。
我愛你,但是你已經不愛我了,不管你承不承認,過去你對我的瘋狂愛戀已化為強烈的愧疚與同情,我明知道的,卻又盲目的假裝看不見,與你在一起的日子能多一天是一天,我是那麼的貪戀著你對我的溫柔,不想放手……
上天真是造化弄人呵,再與你相遇的我明明可以從此再也不放開你的手,生命卻將不久於世……
我是愛你的,真的愛你,所以不願意你為了我的離開而痛苦一輩子,我終究還是要離開你的,在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之前離開你,不要怪我偏心,我利用你的存在而讓菲爾重獲自由,現在,我也還你自由。
是不是鬆了好大一口氣呢?
不用找我,我會過得很好,我自己的積蓄加上菲爾這多年來所給我的,夠我盡情揮霍到美美的閉上眼睛的那一天,相信我,我絕對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堅強一百倍,否則無法度過沒有你的兩千多個日子,更無法度過失去孩子時的那份絕望心死……
若不是再次與你相遇,我也還是我,一樣過著我原來的日子,設計我喜歡的服裝,所以,你不必自責,不必擔心,不必愧疚,就當做我們沒有再次相遇過,一切都只是場美麗又傷心的夢而已,好嗎?
你真正愛的那個女人正在溫哥華等著你呢,你已經在七年前傷了一個愛你的女人,不要在七年後又辜負另一個深愛你的女人,我看過她,看過你在她面前所綻放出的笑容,我因此深信不移,她絕對是你的幸福。
當個落跑新娘讓你很沒面子吧?我是故意的,真的,就當做這是冰川老奶奶和你欠我的一次婚禮。
差一點成為你愛妻的 方樺 筆
果真,外表看似越堅強的女人其實內心越脆弱嗎?
所以,方樺可以玩笑似的要他給她一場婚禮之後瀟灑的離開,而甄兒卻默默的選擇在這個狂風暴雨的夜裡獨自一個人飆車,自我放逐?
「放心,我會一如以往的照顧她的,雖然她騙了我。」尊貴非凡的菲爾伯爵出現在婚禮即將舉行的早上,在他看完方樺留給他的信時淡淡地宣告著。
「你知道她去哪裡了?」他怔怔地,可鄙得真的覺得鬆了一口氣。
「我不會告訴你,除非她想見你,否則你將永遠找不到她,這是我對她最後的承諾。」
「是不是無論她說什麼,你都依她?寵她?」他看著菲爾,不瞭解為什麼一個男人可以這樣無所求的照顧一個別的男人的女人。
「只要我能力辦得到,沒什麼不可以。」菲爾柔柔的一笑,深遂的眼眸裡沒有責難,沒有哀傷,只有一貫的溫柔。
「我想我沒有不放心的理由,對嗎?」
「是你根本無能為力再照顧她,你心裡有著深愛的女人,就算看著她、抱著她、跟她說著話的時候,你的心裡、眼底也沒有她,這樣,只會讓她更痛苦而已,而我不會。」
「你沒有心愛的女人嗎?還是你根本就是愛著方樺的?」否則,他如何說得這般雲淡風輕?
「都不是,只是我的肩膀比你寬一點罷了。」菲爾笑著走了。
看似越堅強的女人其實越脆弱……
這句話不斷的在他耳畔嗡嗡迴響著,讓他無來由地心慌、失措、不安。
顧不得外面一堆人正等著替新娘子化妝、換衣服,替他的婚禮佈置會場。冰川澤明想也不想的要人訂了一張飛往溫哥華的機票,馬上打了一通電話給馬於甄,想告訴她——要她務必在那頭等著他。
手機接通了,卻只聽得到風聲、雨聲和隱隱約約的哭聲,然後便斷了……
他不能容忍一點點的差錯……絕對不允許!
當他看見那輛熟悉的車子突然滑開了既行的軌道狠狠的撞上山壁,當他親眼目睹車子發出轟隆隆的巨響,當場翻了過來,車身冒出了白煙,他的心也在那一瞬間碎成片片……
「不!」冰川澤明大聲嘶吼著,踩足了油門開近山壁,打開車門便狂奔而出。
甄兒!我的甄兒!你絕不能出事呵!我求你!
此刻他的心,比暴風更狂,比雨更驟,劇烈的跳動著的心,其砰砰砰的聲響清晰無比的傳進他的腦袋。
他奔近了那輛車,死命的打開車門將駕駛座上的人拖了出來,蒼白似雪的臉龐幾乎讓一片鮮紅所淹沒,讓他怎麼也看不清她的臉……
「甄兒!我的甄兒!你聽見我了嗎?是我啊,冰川澤明,你深深愛著的人,你聽見我了嗎?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聽見沒有?我在求你了!你聽見了嗎?你不是一向最受不了我的撒賴功夫嗎?你給我醒醒!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你給我醒醒!」
漫天嘶吼的叫聲宛如在夜裡悲鳴哀號的孤寂蒼狼。
撕心扯肺的痛真真切切的在撕裂著他、鞭撻著他……抱著馬於甄冰冷而一無所動的身軀,冰川澤明在狂風暴雨中狂奔,一顆心什麼也不求,只祈求著上帝保她平安……
只要她好好活著,就算拿他的命來換,他也毫不猶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8 16:58:14
尾聲
「來,你的熱咖啡。」
冰川澤明將剛煮好的藍山放在床頭櫃上,任飄香四溢的咖啡香味充斥在室內每一個角落。
兩個多月來,他總是體貼的一大早便起來替兩人弄豐盛的早餐,怕她食慾不好,煎蛋、火腿、起司、三明治、現做果汁、烤小麥餅、生菜沙拉擺滿了一桌子,希望她多少可以吃一點。
馬於甄笑了笑,慵懶的起身,端起床頭櫃的咖啡杯輕啜了一小口便擱下。
雖然她很想把咖啡全部喝光,但只要一想到那些對孕婦耳提面命的「規矩」,她就不由得收斂許多孕婦不該有的嗜好。
「怎麼了?今天我多放了一點糖,還是不合胃口嗎?」冰川澤明拿起她擱在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甄兒,你不會有事瞞著我吧?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醫生在你出院時千交代萬交代,如果你有任何不適的症狀一定要盡早回醫院複診。」
「我知道,我沒有不舒服。」都出院一個多月了,他還是神經質的老是提醒她這個提醒她那個,不只成了跟屁蟲,還成了囉唆的管家公。
「可是你近來胃口真的很不好,連你最愛的咖啡都不喝了,昨天到中國城買來的豆漿也讓你皺眉頭,中餐晚餐你也吃得比螞蟻還少,如果你今天再不吃點東西,我得帶你走一趟醫院了。」冰川澤明語出警告。
溫柔的眼神,溫柔的嗓音,卻有著堅定無比的意念,她知道他說到做到,自從她發生撞巖的車禍之後,他對她寵溺之餘還多了一點無法讓她說服的霸道,更大男人主義了些。
他總是細心的關注她的一切,然後再替她決定一切,老實說,一開始她真的很不習慣他從「弟弟」的撒賴角色一夜之間變成了她的「大哥哥」,但是,他的霸道卻從來不會讓她覺得不愉快,反而有著淡淡的甜蜜與滿足。
那次的車禍真的是個意外,她一點都沒有尋死的念頭,卻差一點命喪黃泉,要不是耳邊常常傳來一聲又一聲他熟悉又急切哀痛的呼喚,她不會忍著劇痛死命的與死神抗爭,只為了再看他一眼……
他說他愛她,愛她,愛她……一千遍,一萬遍,她聽了只能一直落淚,卻睜不開眼……
當時的她好慌呵,怕這輩子真要天人永隔,直到他在她的無名指上戴上一隻戒指,告訴她,無論生死,他要她當他這一生唯一的新娘……
終於,她醒了過來,看見一張憔悴得不成人形的臉,心疼得讓她皺眉。
活過來的生命是為了這個男人,不管他會不會娶她,她的心這輩子只容得下他一個男人。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馬於甄輕輕地開口,怕嚇壞了他。
「你說。」他坐在床邊,溫柔的注視著她的眼眸。
「我不是在逼你什麼,更不是要跟你談條件,我只是覺得你應該知道。」就算她不告訴他,他遲早也會發現,她可不想看他那張鐵青的關公臉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好幾日,對胎教不好。
「說吧。」他的不耐已被她的脆弱磨得懂得掩藏。
「我還是要上班、工作,還是要出門逛街,還是要做我平常想做的事,你不能干涉我。」
深邃的眸緊緊的瞅著她,冰川澤明伸手摸了摸下巴,心裡似乎已經有了底,「不是和我談條件,嗯?怎麼我都還聽到你要說的話,你開的條件已經可以列印一張報表紙了?」
「你答應我我才說。」
「你似乎還漏了一個很重要的條件沒說。」
這個女人真的不想嫁給他嗎?都已經到這步田地了,她竟然還在拒絕?
馬於甄想了又想,搖搖頭,「我想應該沒有了。」
「想清楚!」他氣得暗自咬牙。
從她出院到現在,他一直沒有提出結婚的要求,是因為體諒她的身體未癒,另一方面則是怕她對他再一次冷冷的說不……雖然不管她怎麼說他都娶定她了,但他還是希望她可以像一般的女人開開心心的投入他的懷抱,告訴他——我她高興你願意娶我!滿足他一點點的男性自尊。
天方夜譚吧?這個女人似乎寧可跟他同居一輩子也不會想要嫁給他!
「我想得很清楚了。」馬於甄有些無辜地道。
「馬於甄!」他受不了的大吼。
「別這麼大聲,好嗎?」
她下意識地撫撫肚子,皺起了眉,不希望他這樣大聲大氣的嚇壞了她的寶寶。
「是你存心想氣死我。」
他也好想摸摸……他的孩子。斜看了馬於甄甚具母愛的動作一眼,冰川澤明按捺住自己伸出手去撫摸她肚肚的衝動,還是橫眉豎眼的瞪著她。
他不能這麼容易認輸罷手,否則,以後娶了她一定又變成了她的「弟弟」,絲毫沒有身為丈夫的尊嚴,他得努力忍著、憋著,非讓她柔柔弱弱的低頭認錯不可。
「你生氣了?」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馬於甄下意識地抬手摸摸額頭靠近耳際的那道疤。
這一摸,摸得冰川澤明的氣全消了,心疼的緊緊把她抱在懷裡。
「對不起,是我的錯。」
那道疤,是她車禍受傷留下的,很深的烙痕,每每看見它,他就覺得他欠她一生一世。
「你不氣了?」
馬於甄仰起一張清麗小臉,雲淡風輕的臉上卻蘊含著不著痕跡的笑意。
「嗯,我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就算氣,也只能氣自己。氣死自己的話,她也會心疼吧?
刀子嘴,豆腐心,他算是摸清了她的底。
「我懷孕了。」
「我知道。」
「什麼時候?」她有些怔愣,虧她還掙扎了好久才決定開口告訴他。
「剛剛啊,你怎麼變笨了?」不會是那場車禍……改明兒一定得帶她再去瞧瞧腦波才行。
「喔,這樣……那你同意了?」
「不同意。」
被擁著的身子驀地一僵,馬於甄的臉刷地變白。
「小傻瓜,別胡思亂想了,要我同意簡單得很,你先嫁給我。」
聞言,雪白的小臉驀地變紅,像洗三溫暖似的,一會冷一會熱。
「就這樣?」
「就這樣。」他低頭吻上她的頸項,一口一口的咬著。
「好,我嫁。」
馬於甄臉紅心跳的伸手推開他,「忘了告訴你,醫生說前三個月是危險期,你不能碰我。」
「什麼?」
冰川澤明變了臉,忍著下腹部燒灼的痛,「你不是胡謅的吧?醫生真這麼說?」
「是真的,你要是碰我,娃娃就會不見——」
「好了,我知道了,你別說了。」憋到死也要憋。
轉身,冰川澤明大步跨進了浴室,不一會便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
當和尚真的不容易啊,但為了當爹地,什麼苦他都認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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