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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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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1 01:04: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卷 帝之爭 第二十五章 一堵隔了很多年的牆

完顏暮燁…賀蘭悅汐…對於林夕來說,這個充滿古風的世界的姓名都不算好記。

但是在雲秦,長孫是皇姓。

所以即便是未到青鸞學院之前,在鹿林鎮之時,林夕就知道兩個名字,一個叫長孫錦瑟,一個叫長孫慕月。

一個是受萬民愛戴,天下最有權勢的男子,雲秦皇帝。

一個是嫉惡如仇,經常微服私訪的奇女子,雲秦長公主。

林夕當然沒有見過真正的公主,他也沒有想到皇帝的親妹妹,雲秦的長公主居然也會來找自己說話。

這一日之間,見到的大人物實在是太多了些。

「這可是活生生的公主耶…公主原來是長這樣,氣質果然不一樣。」

長孫慕月並不知道林夕此刻心中還有這樣將她和先前那個世界的一些禦姐氣場相比的想法,微微一笑,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我和你也算是舊識,早在鹿林鎮,我便見過你。」

林夕又是一怔,不由得看著這名素淨宮裝女子,「殿下去過鹿林鎮?」

長孫慕月看了林夕一眼,道:「要不然你以為是誰推薦你來青鸞學院大試?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會單獨來見你?」

林夕心中一寒:「原來竟是殿下推薦我來參加青鸞學院大試的。」

長孫慕月眉頭微皺,並非因為林夕,而是因為自己。

她來時到現在一直是抱著要對林夕溫和一些的態度,而且林夕的模樣和性情也的確讓她喜歡,但此刻林夕的反應,卻是讓她也明白,因為自己的身份和以往的積威,使得她方才那一句說話之間,卻還是透露出了一些足以令對方感到壓迫和心寒的威嚴和譏誚。

「你做的不錯…」眉頭微皺間,長孫慕月儘量使得自己的聲音更加柔和溫婉一些,「我讓南宮未央問你話,也是覺得你當日喊的一些話有趣…可是沒有想到你真的就進了青鸞學院,還擁有風行者的天賦,在這些時日的修行之中就已經有了如此的成就。」

林夕覺得無形的壓迫小了些,忍不住看了長孫慕月一眼,道:「多謝殿下。」

長孫慕月又皺了皺眉頭。

林夕的平靜居然讓她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接話的感覺。

「是我推薦你進青鸞學院,按理來說,你也算是我的學生。」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後,長孫慕月看著林夕說道。

林夕頓時微微一愣。

「你有今日這樣的表現,的確讓我欣喜。但我也不希望今日我和你的會面讓你滋生些不利的驕傲心緒,你要明白,即便是我和皇兄,面前也不知道有多少路要走。」長孫慕月十分清楚過猶不及的道理,從林夕臉上的細微神色變化上,她便知道今日已經不宜再多說什麼,說了這一句之後,便揮了揮手,直接轉身離開。

「當時我喊什麼讓她注意到了?看來老爹老娘說的的確不錯,那些『胡話』的確是不能亂說。」

看著長孫慕月飄然遠去的背影,林夕忍不住苦笑,心中冒出這樣的念頭的同時,他也忍不住想到當時那名十分有趣,認真盤問自己的侍女不知道有沒有來,不知道自己現在能不能打得過這個侍女了。
……
西邊,碧落陵,東郊庶人城。

邊軍也是人,也要吃飯,也要穿衣,在激戰過後,也需要一些慰藉,但按照雲秦律法,即便是邊軍家眷也不得入軍營營帳,而碧落陵綿延兩千餘裡的最前線駐紮的邊軍有七萬之眾,還有三至四萬的替守邊軍在東郊後方平原。

邊軍家眷、隨軍人員,定居邊民,軍隊庫房、往來接待,邊貿商人,來往商隊…形形色色的建築人等,便自然在不可能有敵人襲入的後方開闊地帶形成了一個小型但又極其熱鬧的邊城。

有些佝僂,頭髮灰白的南山暮踱步在庶人城的土巷之中。

城北深巷裡面有一座青牆宅院,時值傍晚,裡面隱隱的傳出一陣陣的肉香。

南山暮走到青色宅牆下,一隻腳在地上輕輕一踏,輕鬆的就躍過了高高的宅牆。

落腳處是一個鋪著青磚的庭院,庭院裡面種著兩株紅楓。

一株紅楓前有一名身穿深紅色錦袍的商賈,坐在一張松木椅上。

看到南山暮陡然越牆而入,這名年紀和南山暮差不多,但滿面紅光,滿臉富貴相,和這庶人城的風光有些格格不入的商賈霍然站了起來,但隨即又安然的坐了下來,點了點開著的黑漆大門,板著臉看著南山暮道:「門是開著的,你為什麼要跳牆?」

南山暮笑了笑,道:「你又發福了…當年你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但現在卻是已經肥頭大耳,面有橫肉,正可謂是相由心生了。」

商賈面色陰沉了下來:「年紀大了,總歸會變得難看一些。」

南山暮輕捋疏須,轉頭過去看著剛剛躍過的牆頭,感慨道:「你問我為什麼要跳牆?...當年你為了進內務司,害死了月秀,我得知消息之後,便是在這處牆外站了許久,一直想跳進這牆裡來。」

「那是當時京中的貴人看中了她,我早就說與我無關。」商賈冷笑著看著南山暮,道:「當日你不敢跳進來,是因為你自知未必是我的對手,而且我的官階在你之上,刺殺我是死罪,但我倒是不明白,現在你怎麼又敢跳進來。今日我也不會比你弱多少,而且我的職階雖然比你低了一階,但我們今日的身份都遠非昔比,你要殺我,罪名更重。」

微微一頓之後,商賈沉著臉看著南山暮道:「若你只是想和我敘敘舊,跳這個牆可以讓你感覺舒服一些,那你現在可以出去了,我並不想破壞這難得悠閒的興致。」

「羅立,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忐忑。」南山暮笑了笑,看著商賈道:「你也明白,隔了這麼多年,我當然不會發神經沒事再來跳這座牆。」

商賈微微的眯起眼睛,袖子中的十指微微顫抖,不由自主的朝著門外看了出去。

「你放心,我沒有帶什麼人來。我不會讓我的那些兄弟和我一起送死。」南山暮在商賈對面的一張石條椅上坐了下來:「你耐心等待一會,如果我的消息和判斷準確,有人就很快會出現,到時候你就會明白怎麼回事了。」

南山暮的語氣十分平靜,但不知為何,這些年已經位居高位,早已經八風不動的商賈卻是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深巷之中有犬鳴。

犬鳴又漸漸消失,黑漆大門的門口,走進了三個人,走在最後的人將大門關上了。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在高牆外響起,隨後又沒有了任何的聲音,整條深巷之中的聲音也全部消失了,似乎全部被隔絕在了關上的黑漆大門外。

一眼看清為首的那人,坐在椅子上的商賈只覺整個庭院之中又有一陣陰風捲過。

「劉軍師,你怎麼來了?」
……
來的人是聞人蒼月的最為信任的軍師劉玉祥,大多數人都習慣稱呼他為鬼軍師。

此刻披頭散髮,臉上有著一條醒目刀疤的靜默而森冷的鬼軍師身後,還站著兩名身穿青色鎧甲,背後交叉形背著兩柄顯得過分長的長刀,臉上帶著白銅面具的武士。

雖然已經離開邊軍很長的時間,但是看到這兩名如同鬼神一般的武士身上沉重而森冷的青色鎧甲上的狼頭符紋,再看到那兩柄刀柄上也有深深狼毛般紋理的長刀,這名商賈的腦海之中便又馬上浮現出了「天狼衛」三字,面色更是一白,沒有了半分血色。

黑旗軍…天狼衛…這些都是追隨於各路邊軍大帥的神秘而強大的修行者部隊,唯有在執行一些難度和危險都極高的任務時,才會顯露出行跡。

而且這些修行者…遠比一般的修行者會戰鬥,會殺人。

庭院中越來越冷,竟似將至冰點。

兩名鋼鐵俠一般的天狼衛不發一言,厚厚的戰甲、背上的雙刀和臉上的金屬面具上閃耀出來的光澤更加的冷酷。

「羅立,你的運氣真的不錯。」南山暮看著鬼軍師和這兩名天狼衛,卻是反而轉頭對著已然站起的商賈微微的一笑:「這幾日我一直想要乘著自己死前做些自己想做卻又沒有做過的事,我想著跳一下這座牆,再拉你一起上路,那便算是完美。可是沒想到你居然正好到了這庶人城。」

「劉軍師,這不關我的事。」商賈的頭髮已經全部被冷汗濕透,他知道鬼軍師代表的是什麼人…以南山暮的身份,那人還要對付他,這個漩渦便足夠將他徹底的吞沒。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只是不明白,南山暮一生謹慎,而且已然是這碧落邊軍的第三號人物…職階已然相當於八司的副司首,又一直是聞人蒼月的左臂右膀…到底發生了什麼,聞人蒼月竟然要對付南山暮!

他的職階比起鬼軍師甚至還要高出一階,但是他十分清楚,自己內務司的這種官階,在這種滔天漩渦之前,在鬼軍師和身後的聞人蒼月之前,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鬼軍師提著一柄綠鯊魚皮的細長寶劍,他根本沒有理會這名正好有事進入庶人城的內務司高官,只是看著南山暮點了點頭,不缺尊敬的冷聲道:「南山將軍早就知道我們要對將軍你動手?」

「我從聞人將軍的上司做到他變成我的上司,和你們共事這麼長的時間,若是連你們的做事手法都不熟悉,都不察覺,那這些年便真是白做了這戍邊左將軍。」南山暮深深的看著鬼軍師,「只是我沒有想到,我為聞人將軍做了這麼多事,他竟然是連我都要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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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1 01:05:13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卷 帝之爭 第二十六章 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

商賈模樣的內務司高官冷汗濕了重衫。

他現在才徹底明白,聞人蒼月要除去南山暮,南山暮卻提早知道,然而他卻正好在這個時候到了庶人城,南山暮便躍過了早在數十年前就想躍過的這道牆,將他拖入了這個漩渦。

一時沒有人理會他。

“你知道的太多,而且一直不能算是將軍的人。”鬼軍師平靜而陰冷的看著南山暮說道。天色漸暗,他臉上的刀疤和略顯蒼白的臉色,使得他真的就像厲鬼一般。

南山暮苦笑了一下,道:“這回答雖然無恥,但的確很真實,很符合聞人將軍的作風,但你知道的恐怕比我更多,將來不怕和我一樣的下場?”

鬼軍師看了一眼南山暮,臉上的神情有些詭異,似笑非笑,夾雜着一些陰惻的感覺:“南山將軍你也不用想在我心中種下什麼,我救過聞人將軍的命,而且我和你不同,我的榮光便在於聞人將軍的成就,他的成就越高,我的自身價值便得到更高的體現,他就像是我全力堆砌的一座高山…而且聞人將軍有野心,但不多疑,他將我也看得很清楚。”

南山暮感慨的搖了搖頭,道:“你和聞人將軍的確是絶配。”

鬼軍師道:“你既然早已知道,卻不逃,那便是要成全聞人大將軍,安然赴死了?”

南山暮道:“以聞人將軍的手段,即便我想走,又能走得了麼?”

鬼軍師略微沉默片刻,看著南山暮道:“既然將軍不想多事…我也可以讓將軍走得體面一些。”

轉頭看了一眼渾身錦袍已然濕透的商賈,又道:“而且為了答謝將軍,我可以幫將軍完成這個多年夙願,讓羅總管陪南山將軍上路。”

南山暮舒暢一笑,對著鬼軍師行了一禮,道:“這件事我要謝你。”

“這是你們的事情,為何要扯上我?”商賈已然明白鬼軍師不想放自己離開,但是知道鬼軍師和聞人蒼月可怕的他卻是絲毫不敢露出些憤怒的姿態,只是哀求般道:“劉軍師,你也明白,即便我犯下死罪,軍部也無權處置我,必須要將我押解到刑司至天院才能最終定罪。我死在此處,你們也難脫其罪。”

鬼軍師眯了眯眼睛,目光移開到院中紅楓上,依舊不答話。

南山暮挽了挽衣袖,深吸了一口氣,卻是有些可憐他一般,道:“你難道忘記了,我的職階比你還要高…你應該不會不知道,有一種情形,軍方是不需要報知刑司便可以直接當場處決犯人的麼?”

“起兵逆反…”商賈的眼睛陡然睜大到了極致,不可置信的發出了一聲失神驚呼,往後退了一步。

“你們…為了要對付他,你們竟然膽敢故意製造兵變?!”往後退了一步之後,他還不敢相信一般,伸出了一根白胖的顫抖手指,點着鬼軍師嘶聲道。

“對於聞人大將軍來說,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一點人的性命,又算什麼。”看著他這副模樣,南山暮的眼中升騰起了一絲快意,“我跳進這院子,他們還會來,便說明他們根本不在意這風波會有多大,把你捲進來,對他們來說反而更好。”

“羅立。”看著身上錦袍更濕的商賈,南山暮的面上開始浮現一股蕭瑟的神情:“你說得不錯,當年我沒有跳過這牆,是因為我的修為和戰力未必高過你…但這麼多年下來,我倒是想看看,你的修行到底有沒有放下。”

“你….南山暮,你太狠毒了!”想到南山暮這輕易一跳牆便將自己拖入這境地,想到自己在京城中的榮華富貴和幾房家眷,商賈終於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來。

“我狠毒?”

南山暮深吸了一口氣,一股許久已經沒有過的火焰在他心底的深處徹底的燃燒了起來,他想到了那名自己喜歡過的笑起來有兩個好看酒窩的女子,然而那名女子那夜告訴他,她喜歡的是另外一個人,然而她喜歡的人為了錦繡前程,卻是故意讓某位權貴遇到了這名女子,最終導致這名女子香消玉殞在京城。

得知一些真相的那一夜,他站在這座深巷大院外,卻是最終無法躍過這圍牆。

這些年,他的修為和官階越來越高,然而對方的官階和靠山也是越來越大…但是,今日他終於可以完成因為諸多原因,已經牽結在心而生怕連累更多人,一直無法完成的這件事。

這或許便是冥冥中的因果報應。

他的臉上開始蕩漾起了一些殘酷的笑意,他看著已經發瘋般的商賈,輕聲道:“羅立,你當年是不是以為她喜歡的是我?….她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她喜歡的是你?”

“你說什麼!”羅立渾身一震,他又是後退了一步,原本已經煞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更白。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南山暮冷笑着看著羅立,道:“她原本一直喜歡的是你…所以她知道事實真相時,她肯定更加的痛苦。而現在,便是你償還這種痛苦的時候。”

“不可能…她明明時常和你在一起…怎麼可能!”

羅立失魂落魄的叫了起來。

“啊!”他終於發狂一般,狂叫了一聲,雙手如同虎爪一般,朝着南山暮抓了過去。

……

庭院之中的風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羅立十指之間的空氣瞬間被壓迫得形成了一條條肉眼可見的湍急氣流,發出淒厲的響聲。

這名看上去富態商人模樣的內務司高官,竟然是一名世間少見的強大修行者!

南山暮一拳擊出。

將他這數十年的恨意,數十年的隱忍怨念,一拳打了出來。

他的拳頭前方忽然形成了一股狂風,吹得羅立身後那一株火紅楓樹的楓葉瞬間掉光,吹散在空中。

“啪!”

拳頭迎上了爪子,輕而易舉將爪子上那股強大的氣息和力量震得粉碎。

羅立的眼睛瞬間瞪大到了極致,在他的眼中,南山暮的拳頭變得越來越大,他的左手也馬上縮了回來,抓在了這個拳頭上,然而卻依舊無法阻止這個拳頭的推進。

“蓬!”

這個拳頭壓住了他的雙手,一直壓到了他的臉上。

一拳帶著雙手手背,轟到了他的臉上。

羅立這半面養尊處優的臉頓時癟了下去,隨着他一聲慘呼,一口鮮血夾雜着雪白的牙齒從他的口中噴湧了出來。

暢快淋漓的一拳。

“這一拳是為阿月打的。”

南山暮收回了右拳,左拳卻是已經轟了出去,“這一拳是我要打的。”

“啊!”

但是他這一拳並沒有擊中羅立,就在一口鮮血和牙齒從他口中噴出的同時,他已經根本沒有了和南山暮對敵的心念。

這一拳擊碎了他的歇斯底里,也徹底擊碎了他的理智。

他全身的力量全部集中到了雙腿之上,他雙腳下的石磚全部碎裂成粉,整個人以跌跌撞撞的姿勢朝着後面飛騰,高出了高高的院牆,要跳出這個院落。

鬼軍師伸出了手,握了握拳。

院外的天空驟然變成了黑色。

數十根箭矢和黑色長矛帶著驚人的力量,全部狠狠刺擊在羅立的身上。

…..

羅立的身上發出了耀眼的黃光,龐大的魂力壓迫得週遭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然而這些箭矢和黑色長矛,卻是硬生生的都衝到了他的身上,甚至刺入了他的血肉。

數道恐怖的青色刀光自牆後斬出,斬在了他的身上。

“噗!”

他伸出阻擋的雙手被齊肘斬斷,鮮血再次從他的口中衝出。

又是一蓬黑色將他包圍。

他的身上衝出許多血泉,整個人變成刺蝟落地。

羅立雙目圓睜的瞪着天空,沒有了絲毫的生機,口中卻還是在泛着血沫,就連額頭和臉頰上都插着箭矢,看上去極其的猙獰。

像他這樣級別的修行者,世間已經不常能見到…事實上世間普通修行者就已經不常見到,然而因為威震天下的聞人大將軍的意志,這一個小院的周圍,卻是已經聚集了不知道多少修行者。在數量如此驚人的修行者面前,在聞人大將軍掌控的力量面前,這名強大的修行者,卻是全無反抗的餘地,瞬間就變成了逐漸冰冷的死屍。

南山暮的拳頭伸在空中…這為了他自己的一拳終究沒有打在羅立的臉上,然而對方這猙獰的死態,卻是也讓他鬱結心中的怨憤漸漸消弭。

他伸回了拳頭,閉上了雙目,想到了笑起來有兩個好看酒窩的女子的容顏,想到了自己這一生經歷過的許多事…他安靜的閉目待死。

鬼軍師身後的一名天狼衛動步,準備就此結束這名將軍的性命。

便在此時,一股濃厚的血腥氣卻是從院落外瀰漫進來。

鬼軍師的手背微濕,空中似是下起雨來,然而他低下頭看到飄灑到自己手背上的,卻是一滴極細小的血珠,尚未凝固。

“南山暮,你清楚你在做什麼?”他的眉頭深深的蹙了起來,極其陰冷的出聲。

已經閉目待死的南山暮愕然的睜開了眼睛,就在那溫熱濃厚血腥氣瀰漫而來之時,他也感覺到了這條巷外的騷動…即便似乎沒有什麼聲息,這股腥風血雨的氣息對他而言也是太過熟悉,然而他自己也根本不明白這外面此刻到底在發生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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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1 01:05: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卷 帝之爭 第二十七章 誰在彈琵琶,誰在深巷中殺人

    在這碧落邊關數十年,南山暮一步步見到聞人蒼月在屍山血海之中爬起,他十分清楚除了自身的修為之外,聞人蒼月和鬼軍師在這些年到底籠絡起了多少的勢力。

    聞人蒼月是真正的梟雄。

    鬼軍師亦是真正的梟雄。

    不說其它,光論只是以二十年的時間建立一支強大到足以媲美龍蛇黑旗軍的天狼衛,便是先前任上的鎮西大將軍根本無法企及。

    南山暮並不是朝上那種大難來臨時只會對酒當歌抱石投井的文官,若是有機會一拼,他當然會和聞人蒼月一拼,然而正是因為太過瞭解聞人蒼月極其狠辣的做事手法和他以及他手下那些修行者的強大,知道再怎麼拼都拼不過,他才決定要做幾件自己這一生想要做但還沒有做的事,然後安然赴死。

    誰膽敢在碧落邊軍這兩千多裡範圍之內,挑戰聞人大將軍的威嚴?

    遠處的樓閣之中,有隱隱約約的琵琶聲響起,不知是誰在開始彈奏一曲將軍行,低吟的琴聲如歲月的流淌中有兵馬在穿行。

    有兵刃穿行於血中的聲音清晰的響起。

    鬼軍師眯起了眼睛,微微的低垂了頭,披散下來的散發遮住了他大半的臉龐,在漸暗的天色中看不出表情。

    他不再質問南山暮,因為他看得出南山暮此刻的愕然是真實的,也就是說,這變故恐怕和南山暮也並沒有什麼關係。

    ……

    遠處炊煙嫋嫋,隱隱約約的琵琶聲傳入深巷中的一間普通平房。

    程鄉伊凝立在這間普通的平房泥地之中。

    這名軍中的修行者身穿星白色長衫,頭髮盤起,梳理成了中州修行者中十分流行的“望仙”樣式。

    他左手中的四尺短劍的劍鞘是黃金鑲白玉,劍柄是細膩的象牙,看上去華美而秀氣,完全像是一件藝術品,不像是殺人工具。

    然而在這名儒雅的劍客手中,在這柄劍尖用獨特“天芒精金”打造的“寸芒”劍下,卻是已經倒下了不知道多少名對手。

    他出身于雲秦三大學院之外的天河學院,入伍十三年,正是將一柄劍磨礪得最為鋒利的時候。

    雖然已經聞到了濃厚的血腥味,感覺到有敵人似乎像一條巨蟒一般,在這條深巷之中穿行,但他還是凝立在這黑漆漆的平房之中一動不動。

    因為他的任務只是鎮守此間,他十分清楚,聞人大將軍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他的手下有不知道多少名像他這樣的修行者…而且鐵令如山,任何修行者都會無條件的遵循他的命令,不會擅離職守一步。

    雲秦重武,軍方也不知道有多少強者,有多少幕後門客團,大多數都研究過聞人蒼月為什麼強大到如此地步,他們得出來的結論通常都是一樣,都是十分簡單….任何危險的任務,聞人蒼月的人,生,便能獲得榮耀和賞賜,亡,也能去得安心,一切後事,親友,全部能安排無憂。

    這雖然簡單的做法,卻很少有人能學,那便是因為沒有幾個人能和聞人蒼月一樣知人善用,可以籠絡那麼多強大的修行者追隨,沒有人有聞人蒼月和鬼軍師一樣,可以獲取那麼多的戰功和榮耀,讓部下分享。

    ……

    “啪!”

    程鄉伊身後的泥牆驟然像紙片一般裂了開來。

    這間本不算結實的泥胚平房如同老婦人一般呻吟,失去了一面牆的支撐,似乎馬上就要崩塌下來,將這名身穿星白色長衫的劍客掩埋其中。

    但是他臉上的神色卻是平靜如水,絲毫不受這一瞬間崩飛的泥塊和屋頂傾瀉下來的濃灰影響,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散亂一分。

    他的整個人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轉身,左手拇指瞬間聚集了左臂魂力的所有力量,往上一剔,剔在劍萼上,使得寒光閃爍的劍身瞬間就以驚人的速度從劍鞘中飛射而出,他的右手也以行雲流水之勢搭在了劍柄上,渾身的力量又聚於他的這只右手,使得只有四尺長度的秀美短劍速度再次急劇加快,在他的這一轉身之間就發出劇烈破空聲,化成了一條雪亮的天河,帶起的劍氣瞬間吹散了他身後的灰燼。

    這是天河學院極難掌握,差之一分便反而生拙,但同時也是最為淩厲的天河烈殺斬。

    程鄉伊在這十三年的磨礪之中,這一擊已然堪稱完美。

    直到這一擊揮灑而出,他自己才看清破牆而入的,竟然只是一名空著雙手的十四五歲面相的青衣少女,穿著一雙不協調的紫色繡花鞋。

    他的心中愕然,目光微滯,但是手中的劍卻是沒有絲毫的停留,如光芒射向這名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的兩鬢有些微濕,出了一些汗,面對這毫無留情之意的一劍,她只是朝著這刺來的劍尖伸出了手。

    劍尖凝在她的手間,距離她白生生的手掌心一寸都不到,但是卻被壓縮到了極致的薄薄空氣頂住,刺不下去。

    程鄉伊背後的星白色長袍瞬間裂開,變成片片的飛帛。

    他渾身的肌肉都鼓脹了起來,都在蠕動發力,所以導致了他的衣衫被瞬間脹裂,然而他的劍尖還是凝固在空中,無法寸進。

    這是修行者之間玄奧難言的戰爭。

    瞬間由儒雅充斥邊軍最凜冽狠辣意味的程鄉伊臉上驟然浮現無奈而淒苦的神色。

    這電光火石的一刹那,他還活著,但是他腦海之中十分清楚,他已然必死。

    對方光以魂力的爆發便阻擋住他以可破重甲的魂兵“寸芒”的一擊,修為恐怕至少到了頂階大國師,甚至有可能踏過了對他來說尚顯遙遠的大國師這一階。

    這樣的對手,根本不可能給他任何變招的機會,其擁有的力量,也不可能是他所能承受的。

    “那些神箭營和摘星營的人呢?”

    在這最後知道死亡來臨的一瞬間,這名從天河走出的劍客只是深深的不解,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身份,到底來了多少敵人,不知道那些散落在附近高閣的軍中用箭的修行者,那些軍中專門投擲長矛的修行者,怎麼會連一支箭矢都沒有射來,連一根長矛都沒有投來,讓他絲毫都沒有求生的機會。

    “叮”的一聲脆鳴,寸芒劍的劍身折斷。

    青衣少女和程鄉伊錯身而過,只是人影一閃之間,程鄉伊的胸口凹陷了下去,整個人往後飛出,撞倒了一面泥牆。

    泥牆平房崩塌了下來,將斷成兩截的存芒劍掩埋其中。

    …….

    琵琶聲還在遠處繼續。

    “啊…”

    深巷之中,有數聲驚呼聲和尖叫聲響起。

    鬼軍師的眉頭開始微微的皺了起來。

    今日既然是他和聞人大將軍辦事,不管這一條深巷之中死多少人,便都只是軍部的平亂,根本不會有人管,但是這明顯是屬於一些平民的駭然驚呼和尖叫聲,這便說明他安置在週邊的一些人也已經死光了,否則斷然不可能有人能夠走入這深巷之中來。

    而且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聽到多少箭矢和長矛的破空之聲。

    難道是某位端坐在重重帷幕之後的大人物插手了此事?

    若是如此,那這次真是太過有趣了。

    一抹陰冷的笑容從鬼軍師的臉上浮現了出來,就在此時,嘎吱一聲,原本被那兩名天狼衛關上的黑漆大門卻是被人推了開來。

    一隻繡花鞋跨過了高高的門檻,走進了這個院子。

    似乎並不太合腳的繡花鞋上有一些血跡,穿著這雙繡花鞋的,是一名看上去衣著不太乾淨,但是面孔白淨,一直是一副認認真真表情的稚嫩少女。

    鬼軍師愕然,兩名外表分外兇神惡煞的天狼衛也愕然。

    “是你?”唯有南山暮不可置信的失神叫出了聲來。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推開大門,走入了這個院子的,竟然是他在迷蹤林釣魚時,遇到的那名有趣的少女修行者!

    “是我。”南宮未央擦了擦兩鬢的汗珠,認真的點了點頭,對著南山暮道:“我們走吧。”

    南山暮徹底的呆住。

    他先前只以為南宮未央是不諳世事的普通修行少女,然而此刻,回想起這名少女所說的“他不會死的”之類的話,他簡直是如同真正被驚雷劈中,徹底的蒙了。

    鬼軍師的雙眼眯成了兩條縫,靜靜的看著這名按理決計不可能跨入這裡的稚嫩少女,寒聲道:“你是誰?”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南宮未央微皺著眉頭,目光第一次落到了鬼軍師的身上:“你們想要殺他?那我便殺了你們。”

    就在她這一皺眉出聲之間,鬼軍師突然仰頭望天。

    一道微銀色的劍影帶著一股淩冽至極的寒氣,從天空之中朝著他的後腦直墜下來。

    “禦劍…聖師修為!”

    看著這道肉眼幾乎難見的劍影,一直十分沉靜的鬼軍師終於臉色微變,而南山暮的眼中,瞬間充斥難言亮光。

    對方哪怕面相再嫩,明顯骨骼還尚柔嫩,真實年齡絕對不會超過十**歲,這種年紀便到聖師的修為,這根本就是難以想像,也根本不可能的事,這方圓兩千餘裡的邊境線上,也只有包括聞人蒼月在內的寥寥數人達到聖師之境,然而對方不僅是聖師之境,而且已經能夠和飛劍相通,禦使飛劍!

    她身上那股和天地,飛劍連接的磅礴氣息,那股瞬間散發出來的刺天戮地的鋒芒,根本不可能有假,她是真正的禦劍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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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1 01:05:5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卷 帝之爭 第二十八章 誰在深巷中抹出深紅

飛劍的可怕,不僅在於能夠御使者必定要有魂力可以離體,注入這天地之間的聖師修為所激發的驚人衝擊力,還在於其箭矢一樣凌厲的速度和可以任意改變飛行方位的變幻莫測。

御劍者,弱者百步殺伐,強者千步殺伐。

然而就算這其中所謂弱者,也都已經是這世間頂尖的強者!

直到此時,鬼軍師才徹底明白,為什麼南宮未央能夠走入這深巷庭院之中,為什麼沒有箭矢的破空聲。

因為只有這樣的飛劍暗殺,才能在那麼快的速度之內,殺死那麼多名埋伏於各處高處的修行者。

先前這些修行者擊殺羅立,只是讓她很快的找出了這些修行者的具體位置。

……

“嗤!”“嗤!”“嗤!”“嗤!”

即便對方無比的強大,硬生生的踏着那麼多名修道者的屍身走入了這小院之中,但是威震天下的聞人大將軍親自挑選,親自訓練出的天狼衛卻是沒有任何的驚懼和退縮,只在劍影初現的一瞬間,四道淒厲的刀風便響了起來。

很明顯這兩名天狼衛都有着和飛劍戰鬥的經驗,在脫開背上的卡槽,將兩柄顯得過分寬、長的巨刀擎在手中的瞬間,卻是根本沒有管頭頂上方飛劍的走勢,而是第一時間如同兩面盾牌一般護住了鬼軍師左側和右側兩個方位,兩柄比南宮未央的身體還要長的巨刀吞吐着青光,交叉橫在兩個人的面孔前方,映得兩名天狼衛的金屬面具更顯森寒。

兩人身上的鎧甲上所有符文之中如有青色的水銀在流淌,亮光越來越為耀眼,胸口和背後的符文連成了兩頭青色的惡狼,好像要隨時從冰冷厚重的鎧甲上跳躍下來。

和飛劍交手,唯有限制飛劍的活動空間,否則絶對跟不上飛劍的速度。

這兩名天狼衛一合之下,鬼軍師周身的空隙,幾乎就只剩下了頭頂天空。

面對急劇下墜的飛劍,鬼軍師表情冷鶩平靜,整個身體陡然發力,手中的綠色鯊魚皮鞘長劍發出了一聲清吟,一道色彩斑斕的劍光從他的手中彈出,準確無誤的斬向襲向他腦後的飛劍。

高速穿梭的飛劍眼看就要被他這一道斑斕劍光斬中,卻陡然間在空中做了一個詭異的急停,隨後速度突然加速了一倍不止,側向一繞,奇妙的避開這一劍所覆及的區域,嗤的一聲,斬向了鬼軍師的後頸,說不出的詭異靈動。

兩名天狼衛依舊只是固守自己前方一片區域,眼看鬼軍師這一劍落空,卻只見他的左手往後一翻,好像背後生了眼睛一般。

“當”的一聲金鐵震響,靈動的劍影竟是被他左手的黑色匕首震得硬生生跌落下去。

因為極強的衝擊力,鬼軍師的黑色匕首都被震得壓在了自己的後頸上,壓出了一條不淺的傷口,鮮血如同蚯蚓一般流出。

眼看跌落下去的飛劍卻是陡然一頓,貼著地面快速穿行,驟然垂直向上,朝着他左側天狼衛的面部刺殺。

然而鬼軍師臉上陰冷平靜的神色竟似沒有任何的改變,只是微微偏轉過頭,目光始終緊盯着這柄快得幾乎難見的劍影。

“喝!”

這名天狼衛冷酷的一聲暴喝,一刀朝着這名貼著自己胸口鎧甲游魚般飛速滑上的飛劍狠狠斬殺下去。

飛劍就像一片落葉一般蕩了起來,貼著這柄青色長刀的刀鋒飛掠了過去。

但就在此時,這名天狼衛的另一把長刀也已經狠狠斬殺了下來。

“當!”

南宮未央的這一柄飛劍再次被狠狠斬中。

聞人大將軍座下的天狼衛再次展現了神秘而強大的戰力,然而就在此時,南宮未央的臉色略顯蒼白,她的手指卻是並指往前一伸。

嗤嗤風聲由她的指尖周圍激發,一股磅礴的力量似乎驀然在她和天地間生出,貫入了似乎已失去力量要下墜的飛劍之中。

“嗖!”

她的這柄無柄飛劍發出更猛烈的嘯音,竟是硬生生的在青色長刀的刀面上拖出長長的劍痕,帶著一蓬火星,直接狠狠的刺入這名天狼衛的金屬面具。

鮮血隨着金屬的碎裂聲飛濺了出來,然而這名天狼衛的悍勇到了可怖的程度,他連一絲的慘呼都沒有發出,在飛劍刺入的同時,他雙手棄刀,竟是狠狠的抓住了從他右眼眼眶中刺入的飛劍。

無柄小劍在金屬指掌間劇烈的掙扎,又切出了一蓬燦爛的火光,發出令人牙酸的劇烈金屬摩擦聲,從這名天狼衛的雙手間硬生生的退了出來。

鮮血從這名天狼衛合在自己眼珠前的雙手縫隙之中快速的湧了出來,這名天狼衛森冷的身軀也猛的一晃,似乎馬上要醉酒般往前倒下。

然而就在此時,鬼軍師也已經放開了他手中那柄色彩斑斕的纖細長劍,一股古怪而又驚人的氣息從他的雙手之中發出。

一面佈滿紅色紋理的青色長幡從他的雙手中如雲飛捲而出,瞬間將剛剛從這名天狼衛的眼眶和掌指間脫出的飛劍卷在其中。

飛劍在青色長幡中掙扎,魂力和天地元氣在其中嘯鳴,發出了小兒啼哭般的尖鋭聲音。

一時連遠處若有若無的琵琶聲都戈然而止。

“羅神幡!你…你竟然是西夷流寇!”

南山暮看著這條如同漁網一般將南宮未央的飛劍網住的青色長幡,瞬間發現了巨大陰謀一般,失聲驚呼。

就在鬼軍師棄劍之時,他的臉色已然變得異常蒼白。

……

劍名“獨幽”,這是出自雲秦三大學院之一的仙一學院的強大魂兵,在夜晚之中都能發出斑駁華麗的劍光。

幡名“羅神”,雲秦人將在噩夢之中出現的鬼怪便稱為羅神,在林夕看來當然是很迷信的雲秦人自古就將小兒在夜間啼哭歸咎於這噩夢中的鬼怪羅神,一旦有小兒在夜間啼哭不止,便要做法事將羅神驅趕走。然而原先這西夷十五部之中,卻是有一個部落卻是奉羅神為主神,無比崇拜信奉,他們的一些兵刃上的符文,便是紅色的鬼神,羅神。

雲秦軍方的人都知道跟隨聞人大將軍的鬼軍師也是強大的修行者,但是極少有人見到他的出手,因為鬼軍師的手中有仙一學院獨有的魂兵,南山暮和這碧落邊軍的很多修行者便都以為這鬼軍師出自仙一學院。

然而專門克制箭矢和飛劍等物的羅神幡,卻是已經淪落為蝗蟲的西夷流民中某部的獨有魂兵,而且這種魂兵只有從小修行,用氣血溝通,才能掌握符文的奧妙…唯有那支西夷流民中的強大修行者才能掌控!

這些年聞人大將軍不知道殺死了多少“西夷蝗蟲”,他的一半軍功都是因之而起,就算是俘獲了的西夷修行者,都絶對不可能為他所用,這是屍山血海堆砌出來的仇恨…但是他最為忠心的軍師,竟然是西夷那些流寇中的人!

在張院長一劍光寒西夷十五部之前,西夷十五部和雲秦軍隊的糾葛便不知道延續了多少年,這種舉家滅族,白骨纍纍的仇恨根本是無法調和。這些西夷蝗蟲和雲秦軍方根本沒有任何合作的可能,旁人不知道鬼軍師的底細,但聞人蒼月不可能不知道鬼軍師的底細…這只能說明,這西夷流寇,至少有些人,是和威震天下的聞人大將軍有合作!

雲秦…這強大的碧落邊軍,本身的職責就是鎮守邊關,剿滅這所有流寇,然而這官軍,竟然和這流寇有勾結!

南山暮知道聞人蒼月的很多內幕,知道他的狠辣與大膽,熟悉他的行事手段,然而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大膽到如此程度!

……

世人以為鬼軍師是一名強大的劍客。

就連方才他第一時間的出手,也同樣給人造成這樣的印象。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他卻是一名西夷的強大修行者。

乘着飛劍被血肉和天狼衛迸發最後力量的雙手擒拿,他的“羅神幡”如同鎮壓蛟龍的蠻神,緊緊的裹住南宮未央的飛劍。

飛劍在青色幡面和流淌着紅光的神像符文之中跳躍,一時不得脫。

就在此時,天地之間陡然又多了一股凌厲的元氣。

深巷之中,一息之間,不知有多少大樹的樹葉被震脫了樹枝,飛灑在天空之中,宛若深冬驟然降臨。

一枝深紅色的箭矢從不知名的遠處,帶出了一股股的渦流,帶著淒厲的風聲,朝着南宮未央略顯單薄的後背抵達。

這枝深紅色的箭矢比尋常的箭矢略長,通體都是金屬,閃着森冷的光芒,而且箭身上都有幾片金屬的翼翅,使得這枝深紅色箭矢的飛行速度比尋常箭矢更快,飛得更穩定!

除了青鸞學院的風行者之外,這個世上還有一些與眾不同的強大箭手存在,南宮未央在進入了這個深巷小院之中,已經殺死了那麼多名箭手和修行者,然而卻還有一名最為強大的箭手隱藏着,隱藏在深巷中連她都沒有發覺的某處,一直隱忍到此時,才配合鬼軍師發動了這一擊。

聞人大將軍的可怕,不僅是他自己可怕,還在於他座下的鬼軍師、天狼衛的可怕,還在於,他的座下,還有很多強大且特別的修行者。

飛劍依舊在青幡中不能脫,這一枝深紅箭矢帶著恐怖的力量,直落南宮未央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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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1 01:06:2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卷 帝之爭 第二十九章 天生道心者

“我從南邊來,想去登天山脈看看….”

“你這戒指不錯。”

“你不會死的。”

“這裡沒人砍得掉你的頭的。”

……

南宮未央的手上有個金黃色的古戒。

這個古戒本來是南山暮的。

就在這枝深紅色的箭矢降臨到她背上的瞬間,她體內的魂力以恐怖的速度貫入了這金黃色古戒的符文中。

若是林夕親眼看到,必定又會覺得異常的驚艷。

一團旭日般的金光在古戒上迸發開來,形成了一口金色透明的大鐘,罩住了南宮未央。

深紅色的箭矢在金色光芒中旋轉,卻是奇異的不能寸進,出現了短暫的僵持。

飛劍依舊在青幡中掙扎,就像網中的一尾鯉魚即將失去力氣。

那名右眼被飛劍洞穿,已經被凌厲劍氣刺入腦中的天狼衛跪坐了下來,金屬面具上鋪滿了鮮血,另外一名天狼衛在此刻離開了鬼軍師的身旁,飛躍了起來,手中的雙刀帶著淒厲的風聲,朝着南宮未央迎頭斬下。

南宮未央身外的空氣突然急劇膨脹,數道血流從她的五官中噴湧而出,一條條黃色的光華從她伸出的手指之間沁入這天地之間。

被鬼軍師裹入羅神幡之中的飛劍突然發出了恐怖的震鳴。

“喝!”

天狼衛金屬面具之中的雙目都是瞬間佈滿寒光,知道了事情的緊急,他的所有魂力也不計體內損傷全部朝着他身上的鎧甲和雙刀的符文中滾滾注入,地上的磚石上迅速出現了一條條的裂紋。

“嗤啦!”一聲裂響,臉上已然冰冷到極致,頭上散發都如同一條條毒蛇一般紛亂舞動的鬼軍師發出了一聲悶哼。飛劍撕裂了他手中繃緊着的青色長幡,刺了出來,飛劍上一條冰樣的裂紋亮得耀眼,飛劍劍身顫動着,周圍的空氣中,竟然結出了一片片的雪花。

“嗚!”

天空中又多了一道深紅色的箭光,發出更為淒厲的風聲,又落在南宮未央的背上。

天狼衛的雙刀,也落在了南宮未央的雙肩之上。

南山暮的身體也騰空了起來,但是此刻他的出手已經無助於改變任何東西。

……

鬼軍師的左手又從衣袖中伸了出來,這一瞬間他的左手之中沒有阻擋過南宮未央此柄飛劍一擊的匕首,一些綠色的光華匯聚着元氣在他這隻手中以超過人反應極短的速度凝結,似是要形成一團半人半樹的東西…然而這一瞬間的時間實在太短。

“嗤!”

無柄飛劍急墜,閃電般切開了他的衣服下襬,切開了他衣服內裡的鏈甲,又瞬間切斷了他右腿內側的大動脈,切出了一個恐怖的傷口,飛射而出。

熱血噴泉一般噴湧而出。

即便鬼軍師的外貌如何陰冷,他的血也是熱而粘稠。

他的雙手馬上死死的按住了這處傷口,用盡全力阻止自己體內的鮮血流失。

兩枝深紅色的箭矢都停於了南宮未央的身後,都被一層魂力激發的力量隔絶在外,第一枝深紅色的箭矢還在如同陀螺般旋轉,沒有掉落下來。

天狼衛的雙刀已然嵌入了南宮未央的雙肩,有兩條鮮血順着刀身在流淌下來。

就在飛劍割開鬼軍師大腿動脈的瞬間,這名天狼衛再次發出了一聲痛苦和隱忍交纏着的厲聲低吼,手上的雙刀再次挾帶著遠超平時全力的力量,用力的壓下。

他的金屬面具之中也流淌出了鮮血。

過度爆發魂力已經讓他的體內形成了難以想像的損傷,但是此刻他十分清楚,生死就在這一瞬。

要不是他殺死南宮未央,要不就是南宮未央將他們全部殺死。

兩柄青色長刀嵌入得更深,決死的力量壓得南宮未央的兩隻繡花鞋都深深的沒入了碎石和泥土之中,但是除了臉色顯得更加蒼白之外,她卻依舊站得很穩。

“嗤!”

一道劍影倏然從天狼衛的腦後繞出,深深的刺入了這名天狼衛的右眼眼眶之中。

“嗚!”

又是一枝深紅色的箭矢越過深巷,穿入到了這小院之中。

但南宮未央的強大和此時的情況,卻是使得這名箭手在出箭時出現了猶豫,不知道是要射南宮未央還是射南山暮,雖然最終這枝深紅色箭矢還是繼續落向了南宮未央的後背,但是來勢比起先前的兩箭卻是無形中慢了許多。

散發着冰寒氣息的飛劍從天狼衛的面上離開,準確的一飛,一挑,就好像靈活的手臂一般,準確的將這第三枝深紅色箭矢挑得偏離了方向,重重的落在了院中牆邊的泥中,落得整個箭身都陷入其中,只餘一個孔洞。

……

南宮未央伸手一掃,背後兩支還在兀自轉動不停的深紅色金屬箭矢被拍飛出去。

隨後她跨出了一步,從她身前的天狼衛身旁繞過。

這名天狼衛雙手中的雙刀掉落在地,沉重的身體先是跪倒在地,然後整個身體重重的撲在地上。

無柄飛劍乖巧的落於她的手中,她的臉龐和雙肩上都流淌滿了她自己的血跡。

南山暮看著她,身體不停的微微顫抖着,他當然明白這世上的確有忘年交的存在,然而他從來沒有想到,南宮未央竟然會為他做這樣的事。

“她到底是什麼人!”

緊緊的按住自己大腿傷處的鬼軍師知道從這名可以用變態兩字來形容的少女口中未必能得到他所要的答案,所以他深吸着氣,看著南山暮問道。

“我不知道。”

看著地上內務司總管羅立的屍身,看著已然失去大半戰力的鬼軍師和地上破碎的羅神幡,南山暮驟然覺得這世界真是十分的可笑,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連連咳嗽,“軍師,你恐怕根本不會相信,我和她只是在我釣魚的時候見過一面,說過幾句話,然後她說我不錯。”

“只是見過一面,你就為他拚命,和聞人大將軍為敵,殺死了這麼多雲秦修行者?”鬼軍師的臉上驟然浮現滿了一層不可用言語來形容的神色,他用看著瘋子一樣的眼光看著南宮未央:“你們只是見過一面…你為了救他,竟然不惜將魂力激發到此種程度?即便你是聖師的修為,你五臟俱損,也要留下暗傷,影響你的修煉資質。對你今後的修為大有影響,你這麼做,值得麼?到底為什麼?”

“我喜歡。”南宮未央此次卻是看了鬼軍師一眼,說道。

只是因為喜歡?

鬼軍師想到那麼多名死在深巷中的修行者,看到伏屍在地,經歷了不知道多少生死絞殺都沒有死去,但卻在這次襲殺中死去的天狼衛,又看到自己悽慘的境地,竟然只是因為一個少女簡單的喜好,他也只覺得這個世上真是充滿了說不出的悲喜。

但他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以南宮未央這樣的年紀,卻是有了這樣的修為。

她便是傳說中真正一心求道的天生武者。

一切的名利和俗事都無法給她造成任何的覊絆,就連雲秦的大軍和聞人大將軍她都根本視若無睹。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是俗世中的人物,不能以常理斷之。

然而鬼軍師卻是不甘心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毀於一名這樣人物的單純喜好之中,他還是忍不住看著南宮未央,沉聲說道:“你即便是走得出這庶人城,也不可能走得出碧落陵的。你若是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問問南山暮。你要明白,你面對的不是修行者,是雲秦的大軍。”

南山暮張了張口,準備點頭開口讓這名少女離開。

正是因為這名少女為他莫名其妙的做了這麼多,他才不能讓這名少女因為自己而死去。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什麼話,南宮未央卻是已經轉頭看了他一眼,道:“走得出去的。”

因她的這句話,院落中再次陷入沉寂。

沒有箭嘯聲響起,那名強大的箭師已然看出此時無論他再射出多少箭都不可能對這名少女和南山暮造成威脅,所以他再次選擇了消隱。

然而南山暮知道,此時這裡的消息,肯定也已經傳了出去。

“我不能走,我走了,會有很多兄弟因為而死。”南山暮在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何選擇相信了少女的話,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看著南宮未央說道。

“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退到般若走廊之後。聞人蒼月和西夷流寇有勾結,造你起兵謀反,你就真的帶兵逆反,去搶西夷流寇的地盤。”南宮未央眉頭微皺,看著南山暮道:“不然就算你留在這裡又怎麼樣,你死了,這裡死了這麼多人,連鬼軍師都死了,他會放過你那些人?”

微微頓了頓之後,南宮未央看著南山暮,以她一貫的認認真真道:“你瞭解聞人蒼月,只能這樣。”

南山暮和先前的羅立一樣汗濕了重衫。

先前他只以為南宮未央只是恰好路過這裡的一個極其單純的民間修行者,然而此刻,他卻是發現南宮未央對於這局勢和內幕恐怕看得比他這個將軍還要透徹!

她對這些軍方的人,都是十分瞭解…然而她還是在這裡大開殺戒。

南山暮感到無數沉重的東西驟然壓在了他的身上,此刻他對於南宮未央的來歷還是一無所知,只知肯定不簡單,然而想到聞人蒼月的睚眥必報和狠辣手段,想到那些人,他知道自己無法選擇,於是他雖然汗濕了重衫,雖然面色無比蒼白,但是卻還是點了點頭,吐出了一個好字。

他這一個好字出口,擁有不知道何等野望的鬼軍師便真正恐懼的渾身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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