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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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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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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0:28:40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0章 忍氣吞聲

    事情發展這一步,不僅孟達沒有預料到,魏霸同樣也沒有預料到。他的本意只是想打
倒潘璋,讓他不要那麼囂張,同時打壓一下孟達的氣焰,在接下來的吳蜀之爭中先佔點上
風。沒想到那些武卒下手這麼狠,居然一口氣把潘璋的親衛全給宰了。

    如果孟達是誠心投降,那倒也罷了,所有的事都可以推到孟達頭上。現在孟達把諸葛
亮坑他的事都抖落出來了,顯然不可能再投降,那這事兒怎麼辦?真和孟達換命?

    魏霸的心裡很亂。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如果預料到有這個情
況,他根本不會進房陵城。

    魏霸撓著眉心,苦笑道:這麼說,你是鐵了心,不肯向我大漢投降了?

    孟達反問道:你覺得呢?

    魏霸搖搖頭:孟將軍,我跟你說實話吧,我也沒想到會鬧成這樣。現在我沒有更好的
處理辦法,這事太複雜,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殺了你們,然
後向外闖,看能不能及時的闖出去。

    孟達的臉色頓時變得很精彩。

    孟達把這件事告訴魏霸,也是變相的向魏霸施加壓力,希望魏霸在這種情況下失去判
斷能力,他才好說服魏霸,讓魏霸跟著他的思路走。在他看來,魏霸再聰明,畢竟年輕,
經驗欠缺,處理這種涉及到多方利益的事情遠非他能夠辦得到。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只
猜到了一半,魏霸的確是沒什麼經驗,可是他有一個讓孟達無法接受的處理方法。

    我先殺了你們,然後再往外衝,衝得出去算命大,衝不出去拉倒。至於吳蜀之間的那
些爛事,我不管了。

    魏霸可以不管不顧,把所有的後果都扔給諸葛亮,可是孟達不能。要是這麼做,不管
最後結果如何,孟達的命肯定是沒了。

    孟達連忙擺擺手:你不要急,這件事,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還有辦法?魏霸將信將疑。

    當然有。孟達看了潘璋一眼:他們父子還沒死吧?

    應該沒有,只是暈過去了。

    那就好。孟達暗自抹了一把冷汗。現在只是一個誤會,而且是潘璋先向你挑釁的,死
傷也就是幾個親衛的事。我想吳王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和我大漢翻臉。當然了,有些意見
是難免的,可是只要丞相派人去解說,這件事肯定能解決。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能騙你嗎?孟達都快急哭了,他生怕魏霸堅持實施他自己的突圍方案
,不得不主動替魏霸出謀劃策。唉,跟這種不要命的愣頭青打交道真難啊。

    那你怎麼辦?

    孟達無奈的苦笑道:我還能怎麼辦?只好重歸大漢旗下,才有能力和吳魏對抗了。

    那你和丞相……

    兵不厭詐,我只好吃這個悶虧了。孟達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在我孟達命大,沒死在司
馬懿的手裡,既然如此,便是天幸,還敢有什麼奢望。

    魏霸打量著孟達,他從孟達看似豁達的話裡聽出了濃濃的恨意,將來和諸葛亮之間必
然還有你死我活的爭鬥。不過那是諸葛亮的事了,我管不了那麼多,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能
脫險。相信以諸葛亮的腹黑,孟達這貨遲早還是個死。

    既然如此,那就煩請孟將軍安排一下吧。不過,你最好不要離我太遠。魏霸咧嘴一笑
:你也知道的,我現在很緊張。

    孟達無語。你緊張,我比你更緊張呢。

    孟達隨即讓人叫來了醫匠,查看潘璋父子的傷勢。相對來說,潘璋看起來雖然很平靜
,其實傷得很重。他先是被魏霸一拳擊中心窩,導致心跳紊亂,後被魏霸一膝砸在胸口,
連結實的胸甲都癟了一塊,肋骨斷了兩根,好像扎破了左肺,一咳嗽就吐血。潘平看起來
很慘,其實就是肩骨受了重傷,其他的倒沒什麼問題。

    孟達軟硬兼施,先把眼前的困境對潘璋說了,你要想活命,就把你的手下控制好,不
要把這個院子裡發生的事洩露出去。只要能活著出去,以後自然有辦法討回公道。如果不
肯咽這口氣,現在就給你一個痛快。

    潘璋鬱悶得又吐了兩口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潘平卻嚇得臉色比抹了粉還白,連連
點頭。孟達隨即宣佈,潘璋來援,賓主相見甚歡,要留他在城裡盤桓數日。有潘平親自出
面,又讓潘璋站在城頭上露了個臉,再加上孟達好酒好肉的供應著,吳軍倒是沒什麼意外
,開開心心的在城外等著。

    魏霸火速派人將消息送往諸葛喬處,請他立刻趕來接應。紙包不住火,騙得吳軍一時
,騙不住一世,最後還要靠武力才能把吳軍驅逐出新城。

    諸葛喬要瘋了。

    半個時辰前,他剛剛接到周羽和張睎的匯報,說魏霸進房陵和孟達喝酒去了,一切正
常。還沒等他打定主意是繼續進軍房陵,還是停在原處,等待丞相府的進一步指示,魏霸
的信使又到了。房陵的形勢突變,現在形勢非常緊張,一觸即發。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先把吳軍引入房陵,現在又和潘璋大打出手?諸葛喬紅著眼睛,
低聲咆哮道:他有沒想到,這樣會引起我大漢和吳國的衝突?

    他就是這樣,手比腦子動得更快。楊偉撇著嘴說道。

    元休,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辭。一直在沉思的宗預沉下了臉,盯著楊偉說道:事出突然
,我想魏霸也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當時那個情況,容得你細細斟酌嗎?

    楊偉不敢和宗預頂嘴,惱怒的扭過了頭。

    我告訴你,魏家的人很護短,何況魏霸這次還有大功。你如果在魏風面前說魏霸的不
是,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做出更出格的舉動。

    楊偉臉色一滯,半是感激半是鬱悶的看了宗預一眼。

    宗預轉頭對諸葛喬說道:如果魏霸所言屬實,那麼現在的傷亡就是潘璋的親衛,這些
不是什麼大事。潘璋不識大體,吳王孫權卻不是那樣的人。我先趕往房陵去安撫他們,你
立刻向丞相府匯報,如果丞相認為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再去一趟武昌,面見吳王,解釋此
事。

    諸葛喬無奈的點點頭,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另外,大軍立刻逼近房陵。宗預接著說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許這是我們逼降
孟達,收復東三縣的大好時機。

    諸葛喬不太敢確信,疑惑的看著宗預。

    宗預暗自嘆惜一聲,接著解釋道:魏霸打傷潘璋,孟達是地主,豈能沒有責任?他現
在要想和吳人討價還價,就只能依賴我大漢。上庸、西城已經被我軍佔了,他自然不敢出
口討回,甚至是房陵,他也要看看丞相的臉色,否則他必然要面對漢吳魏三國的打擊,他
能活得下去嗎?

    諸葛喬恍然大悟,連忙點頭同意。宗預帶著一些隨從,立刻起程,諸葛喬則一面給沔
陽的丞相府發急件,一面讓人通知安陽的趙廣,迅速再送一批軍糧趕到房陵。接下來會不
會有戰事還無法預測,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

    看到宗預,魏霸總算鬆了一口氣,雖然只有三天時間,他卻險些被壓垮了。他睡覺都
不敢閉著眼睛,生怕孟達突然變卦,逃了出去,然後派人圍攻他。他嘴上雖然說得很光棍
,可事後想想,還是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好容易重生一趟,如果就這麼死了,那多虧啊
。孟達不願意陪他死,他更不願意陪孟達死。

    如果不是之前半年跟著趙雲習武,鍛鍊了心性,他很難保證自己會不會崩潰。他能
夠確認的是,看到宗預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有種想哭的感覺。

    宗預經驗豐富,他迅速和孟達進行了交涉,提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他們是怎麼磋商
的,魏霸不清楚,反正最後孟達客客氣氣的把他送出了房陵城。一出城,魏霸就帶著敦武
等人狂奔而去,這地方他是再也不想呆了。

    半路上,他遇到了趕來接應的諸葛喬大軍和兄長魏風。魏風上上下下的檢查了好幾回
,確認魏霸身上沒有一點傷痕,這才松了口氣,咧著大嘴對魏霸說道:阿霸,環兒是你的
了。

    魏霸被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搞得莫名其妙,他愣了半晌,才問道:你說什麼?

    魏風把張夫人跟他說過的話對魏霸轉述了一遍,笑嘻嘻的說道:阿母說了,你這次立
了功,就把環兒賞給你。怎麼樣,滿意吧?

    魏霸大窘:我才不要呢,環兒是你的人,我怎麼能搶你的人。再說了,我從來沒想過
納她為妾。

    你不是喜歡她嗎?魏風擠眉弄眼的說道:你是不是經常偷看她的屁股?

    魏霸老臉通紅:看兩眼就要納她為妾?你這是什麼邏輯。難道我在大街上看到一個美
女,多瞟了兩眼,就一定要把她娶回家?

    魏風摸著腦袋,茫然的看著魏霸。他不太能理解魏霸的邏輯,大街上能隨便看到美女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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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0:29: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1章 似曾相識

    諸葛喬實在是怕了魏霸,不想把他再留在身邊,以免他再惹出什麼事來,乾脆讓他押
著俘虜回沔陽。魏霸也不想再在這兒呆著了,在麋威押送運糧來,回程的時候,跟著一起
離開房陵。

    麋威有些幸災樂禍的對魏霸說道:怎麼樣,你千里奔波,不計生死,最後還是功過相
抵,和我們在安陽一個樣,是不是有些虧?

    魏霸看著兩岸的景色,聳了聳肩:繞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和留在原地不動,有區別
嗎?

    麋威笑道:有區別,就是繞圈的人累,原地不動的人不累。

    你看到的是累不累,我看到的卻是沿途的風景。魏霸指著兩岸的山林,笑道:這裡山
高林深,要想仰攻漢中,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便是切身的經驗,如果沒來過,又怎
麼可能瞭解?

    麋威哈哈一笑。我不和你爭了。怎麼樣,回沔陽之後,有什麼打算?

    魏霸沉思了半晌:我想再勸丞相一次,希望他能接受我的建議。

    麋威冷笑一聲,不予置評。

    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魏霸拍拍麋威的肩膀,這件事,到目前為止和你一點關係
也沒有。萬一天佑大漢,讓我們成功了,到時候我才會把你抖落出來。

    你以為我是怕事?麋威斜睨著魏霸,我只是覺得,你還沒有搞清丞相的用意,你的計
畫再完美,他也不會同意的。

    魏霸沉默,他不得不得承認,麋威說得有幾分道理。

    正如魏霸擔心的那樣,孟達叛魏歸漢,司馬懿來得快,去得也快,前前後後不到一個
月,這遠遠的超出了諸葛亮的預期。東三郡的戰事沒有如他預想那樣曠日持久,而江東又
一直沒有任何出兵的消息傳來,這讓諸葛亮有些猶豫起來。

    先前安排的兩個措施都已經失效了,那他還要不要出兵北伐?如果出兵,那麼他現在
就沒有任何確定的策應,只有憑自己的力量。如果不出兵,那他在漢中還要等多久?再不
出兵,前期準備的糧草就會被白白的消耗掉,必須再次從成都補充。

    在漢中一年,一兵未出,卻消耗了大量的糧草,他將如何向那些反對派交待?

    諸葛亮很頭疼,和馬謖等人反覆商量了很久,最終還是拿不定主意。

    正在路上的魏霸不知道,雖然諸葛亮和馬謖一直對他的意見不以為然,實際上,他已
經在他們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通過不同渠道收集到的信息表明,關於這場戰爭,魏霸
做的幾個預測到目前為止都令人不可思議的命中了。

    魏霸對魏延說:丞相不可能同意他的子午谷計畫。結果:命中!

    魏霸對諸葛喬說,司馬懿很可能不等洛陽的詔書,以最快的速度發兵房陵,如果不加
以救援,孟達可能速敗,丞相的計畫無法成為現實。結果:命中!

    魏霸對馬謖說:江東很可能不會把這次策應當回事。結果:江東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
何舉動,命中!

    接連三個預測命中,不由得諸葛亮和馬謖不對魏霸刮目相看,也不得對自己的計畫進
行重新審視。他們現在不敢肯定魏霸關於這場戰爭的最後一個預測會不會命中。

    魏霸的軍報中曾經說過,如果出兵隴右,暫時的勝利是可能的,但是從長期來看,蜀
漢必然會被拖得疲憊不堪,不戰而敗。

    諸葛亮不相信魏霸會算無遺策,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魏霸的分析有一定的合理性。
與馬謖折服魏霸所用的辦法不同,魏霸的戰術推演中,基本上都是沒什麼疑問的硬性指
標,在短時間之內不會有重大改變的。而馬謖的想法則具有更多的隨機性。說得難聽點
,與其說是馬謖在戰術上擊敗了魏霸,不如說馬謖用丞相的權威封了魏霸的嘴。

    這是權利,與技術無關。你可以用權利讓魏霸閉嘴,但是事實卻不會因此而改變。諸
葛亮對此心知肚明,因此懷疑的想法不由他的意志為轉移,在自然而然之中,變成了他自
己的想法。雖然他很理性的排斥這樣的想法,可是心裡一旦有了這個考慮,再想把他排
除出去,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北伐的日期一再拖延,新年過去了,建興六年的正月也快過去了。直到正月末,魏霸
回到沔陽,諸葛亮還是沒能下決心出兵。猶豫讓諸葛亮不安,但是更讓諸葛亮不安的是,
奉他之命趕到武昌面見孫權,解釋魏霸與潘璋衝突的宗預傳回來消息說,到目前為止,吳
國還沒有任何要出兵策應他北伐的跡象。

    這無疑更加劇了諸葛亮的擔心。

    魏霸回到沔陽,看到諸葛亮的大營還在陽平山下,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他最擔心
的是諸葛亮已經上路了,那他連進言的機會都沒了。就算上他追上去,難道諸葛亮還會半
路上再折回來?

    魏霸第一時間趕到中軍大帳請見。

    諸葛亮坐在案後,比起幾個月前,他顯得清瘦了些許,眉宇間有淡淡的憂色。

    丞相……魏霸剛怯怯的叫了一聲,諸葛亮便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笑了。子玉,心虛
了?

    魏霸很窘,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丞相,我……

    你不要說了。你的事,我已經全部知道了。總的來說,你雖然當時有些魯莽,可是在
那種局面下,犯點錯也是可以理解的,能全身而退,便是好事。

    魏霸逆水而上,在路上走了一個月,並不知道房陵的事進展到什麼地步了,所以一直
很擔心。雖然沒有看到有增兵房陵的跡象,但焉知是不是諸葛亮已經出兵,無兵可增,只
能任由房陵的局勢惡化?現在看到諸葛亮這副憂心沖沖的樣子,他更是緊張。

    宗參軍已經到了武昌,談得很好。我們只要賠償一些錢,安撫一下潘璋就行了。房陵
還由孟達鎮守,不過你兄長魏風會做他的副將,另外宗參軍回來之後,也會去房陵,以丞
相府參軍的身份擔任監軍中郎將。

    諸葛亮簡明扼要的把房陵的安排對魏霸講了一下。魏霸聽了,這才徹底的放了心。把
孟達的部下遷走一大半,再把宗預和魏風兩人安插到房陵去,孟達雖然還是房陵的主將,
再想鬧出點事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相比於從孟達那裡奪到的人口,陪給潘璋的那
點錢根本不算什麼。

    丞相運籌帷幄,高明之極。

    諸葛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他起身從案後轉了出來,負著手,轉到魏霸面前,盯著
他的眼睛看了片刻,笑道:小子,想做巧言佞臣嗎?我可不喜歡這樣的掾屬。

    魏霸尷尬的點點頭:謹遵丞相教誨。

    嗯。這次東三縣的戰事,你雖說犯了些錯誤,總的來說,還是可圈可點的。辛苦你了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還會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喏。魏霸大聲應道:那……丞相,我就先告退了?

    等等。諸葛亮叫住了他,思索片刻:子玉,我想問你,對眼下的局勢,可有什麼想法


    魏霸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的看著諸葛亮。諸葛亮也看著他,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
,大帳裡的氣氛一時有些詭異。過了半晌,魏霸才反應過來諸葛亮問的什麼意思。他低下
頭,想了很久,這才重新抬起頭,一本正經的看著諸葛亮:丞相,屬下以為,寧可緩,不
可急。準備的時間長一點沒關係,一旦出兵,就是利箭離弦,可就沒什麼挽回的餘地了。


    諸葛亮眯了眯眼睛,微微頜首。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魏霸告退,出了大帳,他才想起來一件事。諸葛亮說要讓孟達、魏風和宗預三人搭班
子,那諸葛喬怎麼辦?難道他也在回來的路上?

    魏霸一邊想著心思,一邊向前走去,半路上,他看到了前來迎接他的青面獸婢女彭小
玉。彭小玉雖然穿著一身婢女服飾,可是臉上卻洋溢著快樂的笑容,如果不是有外人看著
,只怕她會揮起手,向魏霸打招呼。

    雖然還是討厭那塊青斑,可是看到自己的小婢女,魏霸還是很高興,他快步迎了上去
,笑嘻嘻的說道:幾個月沒見,想少主了沒有?

    彭小玉紅著臉,咯咯的笑著,卻不肯說話。她跟著走了兩步,忽然發現不對:少主,
你去哪裡?

    魏霸笑道:我去一下俘虜營,和一個朋友道個別。

    俘虜營裡有什麼朋友?彭小玉嘴裡說著,卻還是順從的跟著魏霸向俘虜營走去。

    魏霸去俘虜營是看靳東流。兩人一路同行,沒少鬥嘴,現在情況不同了,魏霸是立功
歸來的丞相府參軍,而靳東流卻是被俘的魏將,以後魏霸再想來看他,可就不方便了。

    見魏霸來看他,靳東流倒也不怎麼意外,可是一看到魏霸身邊的彭小玉時,他卻愣了
一下,目不轉睛的打量著彭小玉,半天沒有說話,和魏霸第一次看到彭小玉時一模一樣。


    魏霸笑道:想不到你的品味還真是與眾不同啊,難道你也看出來了,我這婢女雖然長
得不怎麼好看,卻是個非常聰慧的女子?

    靳東流這才醒悟過來,搖了搖頭,又瞥了彭小玉一眼,笑道:失禮失禮,還請參軍見
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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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0:30:45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2章 可憐的諸葛喬

    魏霸立功歸來,又用一句大兄的女人,我不敢要,也不能要,很禮貌而婉轉的拒絕了
張夫人的獎賞。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魏延得意,張夫人滿意;環兒放心,彭小玉開
心。

    結束了一場熱鬧的家宴之後,魏霸回到自已闊別已久的大帳,看到所有的東西整整齊
齊的放在應該在的位置,案上一塵不染,就連他的足浴桶都清洗得乾乾淨淨,知道這些天
彭小玉沒有偷懶,忍不住笑道:小玉啊,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彭小玉一邊忙碌著準備熱水,一邊笑道: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環兒姑娘也幫了不
少忙。

    魏霸撲嗤笑了一聲:她?她最多站在一邊指手劃腳罷了,還能幫什麼忙。

    彭小玉抿唇而笑,用手臂擦了擦臉上的汗,蹲在魏霸的面前,幫他脫去靴子。魏霸這
幾個月可吃了不少苦頭,腳上不僅有薰人的臭氣,還長了不少老繭。彭小玉看了,不禁一
愣,隨即放進水中。

    水溫調得正好,魏霸舒服的呻吟了一聲:還是回家好啊。

    只有在外面吃過辛苦,回家才能感覺到好。彭小玉抱著雙腿,坐在魏霸對面,將下巴
擱在膝蓋上,笑盈盈的看著魏霸:少主以前天天洗腳,也沒這麼開心過。

    魏霸嘿嘿一笑:你說得不錯,以前也舒服,只是今天覺得特別舒服。

    其實如果由環兒姊姊來幫你洗腳,你會更舒服。彭小玉促狹的說道:少主不覺得後悔
嗎?環兒姊姊可漂亮得多。

    魏霸惱道:環兒是我大兄的女人,我能要她嗎?再說了,她跟在夫人身邊多年,跋扈
慣了,我把她要過來,以後有你苦頭吃的。他頓了頓,又道:當然了,她到我身邊,以後
就是夫人的耳目,我才不想要這樣一個人呢。

    呃……彭小玉吃吃的笑著,低下頭,看著足浴桶中水面上飄浮的草藥不說話。

    魏霸看不到她的眼睛,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覺得她有些出神,水都快涼了,也
不知道加水,便把腳從桶裡抬了起來,張開腳指頭,作勢去夾她的鼻子。

    水涼啦。

    哦,我來加水。彭小玉有些慌亂的站起身,轉身去取熱水。魏霸無語的搖搖頭,嘟囔
道:閒了幾個月,服務水平直線下降啊。

    彭小玉取了熱水進來,小心的調好,又泡了一會,這才撈起魏霸的腳,熟練的給魏霸
按摩。魏霸一邊享受著醜女的服務,一邊問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沔陽可有什麼大事?


    沒什麼,就是元旦前,丞相本來準備出兵的,人員都安排好了,不知道怎麼的,後來
又一直沒動身。彭小玉一邊揉著魏霸腳底的湧泉穴,一邊說道:我聽環兒姊姊說,將軍為
此還被夫人批評了一頓。

    為什麼?

    丞相安排左將軍吳懿率領兩萬守漢中,讓將軍領兵一萬,隨大軍出征。將軍說,這是
丞相想藉機剝奪魏家在漢中的利益,發了幾句牢騷。夫人說他這樣做不對。

    魏霸皺了皺眉:那你覺得呢?

    彭小玉抬起頭,看了魏霸一眼:我覺得什麼?

    丞相有沒有這個意思,夫人批評得對不對?

    彭小玉停滯了片刻,又重新動了起來。我覺得丞相肯定有這個意思,卻未必是壞事。
如果將軍能夠從命,丞相才會給他更多的立功機會。否則,丞相會認為他難以控制,自然
要多加限制。至於夫人的批評,當然也是對的。既然不能反對,那發牢騷也於事無補,反
而會被有心人利用。

    魏霸苦笑,心道老爹在做人這方面的確比較低能,連女人都懂的道理,他卻不懂。也
許他不是不懂,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那張嘴。

    禍從口出啊。

    少主,其實將軍也有將軍的考慮,要想立功,就要有實力。實力不僅僅是有多少兵,
還要有充足的財物支撐。沒有錢財,怎麼可能養得起兵,沒有完全聽命於自己的私家部曲
效命,又怎麼可能多立功?田產莊園,是立家之本,輕易放手不得的。

    魏霸沒有吭聲。作為有一定知識的過來人,他知道豪強——特別是有武裝的豪強具有
極強的離心力,丞相諸葛亮限制魏家的實力也是必然的舉措,可是作為魏家的一份子來說
,他也不能坐視自家多年的辛苦經營就這麼被人剝奪了。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並存於他
一個人的身上,看似矛盾,其實也很統一,就看你站在哪個角度來看問題罷了。

    人當然應該重視集體利益,可是如果集體利益損害了我的個人利益,那該怎麼辦?如
果是有人以集體利益為藉口,強奪我的個人利益,那該怎麼辦?這些問題都沒有確切的答
案,全看當事人怎麼想。

    魏霸可以相信諸葛亮不是那種假公濟私的人,這從諸葛喬的飲食上可以看得出來,但
是他不能保證諸葛亮身邊的人都和諸葛亮一樣高尚。事實上,要從官員裡面挑高尚的人,
和從沙子裡面淘金沒什麼區別。既然那些人可以謀私利,憑什麼我就要放棄我的利益?

    魏霸知道這樣的想法不夠純潔,可是如果純潔的代價就是死亡,那還是不純潔好了。


    見魏霸想心思,彭小玉也不說話了。魏霸忽然想起了諸葛喬,便說起了自己的擔心。
分開了幾個月,他似乎還是改不掉那個習慣,遇到什麼事,總喜歡聽聽彭小玉的意見。雖
然在安陽或者房陵的時候,彭小玉不在他身邊,他也做了很多決定,看起來結果似乎還不
壞,可是一看到彭小玉,他這個習慣又自然的恢復了。

    他也說不上來這是從諫如流,還是一種潛意識裡的不自信。

    諸葛喬做事中規中矩,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彭小玉低著頭,不緊不慢的說道:如
果要求不是太嚴格的話,他這也算是年少有為。不過,想比於丞相來說,他就差得太遠了
。丞相像他這般年紀時,可是已經聞名荊襄了。

    魏霸一愣,諸葛亮出山輔佐劉備的時候,好像的確和諸葛喬現在差不多大,而且在此
之前幾年,他已經是襄陽名流了。諸葛喬和他相比,的確差得太遠。

    看來有個聰明過人的父親,也未必是好事啊。

    可憐的諸葛喬。

    幾天後,諸葛喬回到了沔陽,交待了差事,然後就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丞相既沒有獎
賞他,也沒有責備他,好像只是做了一件普通的差事,而不是他第一次領兵作戰,而且是
如此重要的戰事。

    反倒是魏霸很快就受到了獎賞。諸葛亮高度評價了他的功勞,雖然因為和潘璋的衝突
導致了一些不必要的糾紛,但魏霸還是功大於過,得到了不菲的財物獎賞,並得到了能正
式列席丞相府各種會議的資格。從現在開始,他是一個正式的丞相府參軍,而不僅僅是個
名譽職位。

    作為丞相府最年輕參軍的父親,魏延很得意。作為丞相府最年輕的參軍,魏霸壓力很
大。他立了功,也闖了禍,而且是外交矛盾,可是諸葛亮對他重賞輕罰,充分體現了對年
輕人的獎掖,可是再想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諸葛喬卻沒有任何獎賞,魏霸在感慨丞相的
嚴格時,又感受很不安。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魏霸懂,更何況他還有一個生怕他名聲不夠響的老爹
魏延,有事沒事就把他掛在嘴邊上炫耀兩句,渾不知這樣會引起很多人的反感。

    有了這樣的心理,魏霸越發的低調,參加丞相府的會議時,他儘量坐到沒人注意的角
落裡,除非諸葛丞相點名,否則他能不開口就不開口。有什麼意見,也是私下裡求見諸葛
丞相,或者去向馬謖請教,借他的口轉達到諸葛亮的耳中,人前絕口不談。他的態度得到
了諸葛亮的稱讚。一天晚上,會議結束之後,諸葛亮特地把魏霸留了下來,對諸葛喬說,
你要多和子玉親近,人有益友,方有進益。

    魏霸連稱不敢當。

    出了帳,魏霸剛準備和諸葛喬道別,諸葛喬拉著他的手笑道:子玉,陪我走走?

    魏霸非常不情願,他這兩天看到諸葛喬就不自在。可是諸葛喬開了口,他也不好拒絕
,只好答應了。

    諸葛喬和魏霸兩人緩步出了大營,一路無言,不知不覺的來到魏霸天天練拳的那塊巨
石上。諸葛喬坐了下來,面對山谷中連綿數里的大營,忽然嘆了一口氣。

    魏霸站在他的身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雖然沒有害過諸葛喬,可是不得不說,他
的存在也是諸葛喬鬱悶的原因之一。

    子玉,明天我就要回成都,去做我的轉輸都尉了。

    魏霸心裡一驚,所謂的轉輸都尉就是運輸大隊長,也就是諸葛喬之前做的那些事。諸
葛亮在漢中滯留的時間過長,糧食消耗超出了預期,必須再次從成都轉運。這兩天丞相府
掾屬開會,議得最多的便是這件事。魏霸私下裡提出了在漢中屯田的建議,諸葛亮也在考
慮,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從成都運糧是勢在必行。

    然而對於諸葛喬來說,這卻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以前讓他去運糧,可是說是讓他
鍛鍊一下,為以後的掌兵打基礎。現在他已經有了領萬人作戰的經歷,雖說風頭都被魏霸
搶走了,可他本人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的,作為第一次領兵來說,他能做到這個程度,足
以說明他的能力。

    可是諸葛亮還讓他去運糧,而不是讓他領兵,這只有一個理由,諸葛亮對他的表現很
不滿意,決定冷藏他——至少是暫時的。

    伯松,丞相……也是用心良苦,你還年輕……

    魏霸斟字酌句,挖空心思的想著安慰諸葛喬的話,可是他實在不是一個能說會道的人
,而且他本人又是造成諸葛喬今天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不管說什麼,好像味道都不對。
他剛開口說了兩句,諸葛喬便打斷了他的話:子玉,你不用安慰我,我們父子之間的事,
我自己還能不清楚?你坐下,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沒別的意思。

    魏霸訕訕的閉上了嘴巴,老老實實的坐在了石頭上。

    子玉,我想問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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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飛來橫禍

    魏霸有些撓頭,他覺得諸葛喬有些不對勁,可是又不好轉身就走,只好勉強說道:你
說。

    如果……你這次沒能誤打誤撞的解了房陵之圍,而是潘璋和孟達聯手,鎮北將軍會怎
麼處理你?

    魏霸笑了起來:罵一頓,或者打一頓,屁股開花,在營裡趴半個月。

    僅此而已?

    還要怎麼的?魏霸佯怒的瞪著他:難道你希望我爹殺了我?打仗嘛,隨機應變,有可
能立功,就有可能犯錯。誰能保證自己一點失誤也沒有?

    諸葛喬無聲的笑了笑,笑得有些落寞。

    建興元年,我才到成都。諸葛喬抱著膝,看著遠處在暮色中越來越模糊的軍營,語氣
飄忽低沉,如果不注意聽,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在此之前,我和我兄長一樣,都是吳國
年青一輩中的佼佼者,所到之處,都是別人仰慕的對象。

    魏霸沒吭聲,卻想起了麋威對他的評價。

    因為叔父成親多年,年過四十,卻膝下無子,所以這才和我父親商量,把我接到成都
來,繼承他的血脈。為了這件事,還特別請示了吳王。吳王當時還對叔父的使者說,送一
個人才給你們,這是我最大的誠意,希望你們丞相能明白我的心意,將來吳漢能夠保持良
好的盟友關係,不要再兵戈相見。

    我自己也很高興。雖說我自詡有才,可是有兄長專美在前,我沒什麼希望繼承父親的
爵位。有兄長在前,吳王也不會給我太多的機會,以免我家坐大。能到成都來,繼承叔父
的血脈,對我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所以我來了,滿心歡喜的來了。於是叔父成了父親,而父親卻成了伯父。

    我一來就做了附馬都尉,很快,又跟著丞相在府中做事。丞相府的人都很喜歡我,我
尊敬他們,他們愛護我。丞相對我雖然很嚴格,卻不乏關懷,他在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指
點我的學業。我跟他學了《管子》、《商鞅》《韓非子》這樣的法家著作。在此之前,我
只讀儒家經典,從來不摸這些法家雜術。不過為了做好他的兒子,繼承他的一切,我還是
很認真的學。他教得認真,我學得認真,只用了兩年的時間,我基本上就粗通了法家學術
,是不是進步很快?

    魏霸點了點頭:僅用兩年時間就通曉法家學術,進步的確很快。

    是的,我自己也這麼覺得。不僅如此,我還學習兵法,我抄過的兵書有一箱子。我還
學習《戰國策》、《鬼谷子》《黃帝陰符經》這樣的權謀著作。我夜以繼日的學,就是
想博得他的歡心。

    他原本也很滿意,多次當著馬謖等人的面誇獎我,還為我選了一門好婚姻。我妻子是
襄陽馬家的人,很賢惠,我兒子叫諸葛攀,今年才兩歲,很聰明。諸葛喬忽然笑了起來,
眼神發亮。不過那抹亮光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不過,好景不長。諸葛喬的聲音再次變得陰沉起來,自從我弟弟阿瞻出生之後,父
親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對了。他再也沒有心思關心我的學業,也沒什麼時機和我說話。一
有時間,他就會去看阿瞻。

    魏霸皺起了眉,打斷了諸葛喬的話。伯松,你多心了,我覺得丞相對你沒有外心。

    你是局外人,我是局中人,這些感覺,我才有最直接的體會。諸葛喬轉過頭,狠狠的
盯著魏霸。魏霸一驚,發現諸葛喬的眼中居然有些血絲,配合他那狠戾的表情,看起來讓
人不寒而慄。你父親雖然對你也嚴厲,可是不管怎麼說,你是他親生的,你如何能感覺到
這種與生俱來的隔閡?在你們眼裡,你們只知道他是個嚴父,可是在我的眼裡,他卻是個
嚴厲的叔父。

    子玉,鎮北將軍雖然嚴厲,可是不管你犯了什麼錯,他都會護著你。可是我呢,我不
能有一點失誤,我每一步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出錯。我出了錯,他不會罵我,也
不會告訴我錯在哪兒,他只會嘆氣,很失望的嘆氣。諸葛喬將頭埋在兩膝之間,泣不成聲
:只要一看到他嘆氣,我就會心驚肉跳。可是很多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我
費盡心機,也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什麼,因為……因為他從來不肯對我說他在想什麼。

    子玉,我知道,有很多人妒嫉我,可是你知道嗎?我妒嫉你,妒嫉你有犯錯的機會,
嫉妒你有一個護短的父親……

    魏霸站了起來,這些話他不能再聽了,再聽下去會出事。涉及到別人家事,通常都沒
什麼好結果。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他還不是什麼清官。不管諸葛亮有沒有
這樣的想法,至少諸葛喬心理有些偏激了。他可不想站在諸葛喬一邊,成為丞相的敵人,
這一點意義也沒有。

    伯松,你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魏霸撣撣衣服,拱了拱手,轉身就要走。

    魏霸,你站住!諸葛喬站起身來,厲聲喝道。

    魏霸回過頭,也提高了聲音:伯松,你累了,不要再說了。說完,不等諸葛喬再說什
麼,轉身就跑。諸葛喬伸手想拽住他,可是魏霸在這裡練了幾個月的拳法,對每一塊石頭
都熟悉得如同手指,哪裡會讓他抓住。沒等諸葛喬反應過來,他就跑遠了。

    諸葛喬跺足大罵,聲音嘶啞,有如夜梟,魏霸也不管他,火速下山。這廝已經瘋了,
以後要離他遠一點,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魏霸跑回大營,這才松了一口氣,回了大帳,見魏武正伏在案上寫字,吃完的飯碗還
丟在案上。魏霸四處看了看,不解的問道:阿武,小玉呢?

    魏武抬起頭,瞪著一對有些不太聚光的眼睛,茫然的問道:小玉姑娘?我不知道啊。
咦,大兄,你怎麼才回來?快吃飯吧,小玉姑娘今天煮的羊肉,可好吃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魏霸走到側帳,見灶上的釜中還冒著熱氣,灶下爐火未熄,旁
邊散亂的放著雜什,卻沒看到水桶,估計彭小玉是去打水了,於是自己掀開釜,拿出釜中
保溫的羊腿,一邊啃一邊回到大帳。

    阿武,今天的功課做得怎麼樣?魏霸一邊捧著羊腿啃,一邊含糊的問道。

    別提了,你看我,寫字寫得手都成雞爪了。阿兄,馬上你得讓我先泡會兒腳,讓小玉
也給我捏捏。

    扯!魏霸眼睛一瞪:你寫字用手,捏腳頂什麼用?

    一樣一樣,我不僅是手酸,全身都酸,腰酸背痛腿抽筋。

    你就吹吧,等爹回來,揍你一頓,你就活蹦亂跳的,哪兒也不疼了。

    嘿——魏武誇張的叫了起來:阿兄,我發現你出去打了個仗,可變了個人啊。是不是
殺過人,心變得硬了?

    不光是心硬呢,手更硬,你要不要試試?魏霸示威的揮了揮巴掌。

    魏武氣餒,翻了個白眼:早知道就不讓你拜趙老將軍為師,別的本事沒學會,就會嚇
自己的弟弟。

    誰說我沒學會別的本事?魏霸得意洋洋的說道:你沒看我把司馬懿都給打跑了?

    打敗區區一個書生,有什麼好得意的。魏武撇撇嘴,不屑一顧。

    魏霸啞口無言,覺得嘴裡的羊肉都沒什麼味兒了。堂堂的司馬懿,現在居然成了區匹
一個書生,拜託,那是三國時代最陰險的書生好不好,他可是一統三國的晉朝奠基人,
不是普通的書生。

    不過,魏霸現在也沒地兒說理去。司馬懿到目前為止,的確沒什麼好牛逼的。出任將
軍以來,第一仗是對諸葛瑾,那是個公認的廢柴,打敗他不稀奇,輸給他才稀奇。第二仗
就是奇襲孟達,原本應該是他的成名戰,可惜因為他魏霸的橫空出世,司馬懿損失折將,
灰溜溜的回宛城去了,據說現在正在等待洛陽的降罪。

    所以,司馬懿就成了書生無用的代名詞,已經淪落到和諸葛瑾一個層次。同樣道理,
打敗了司馬懿,也沒什麼好驕傲的。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面對魏武的鄙視,魏霸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把委屈發洩到羊腿上,像啃仇人似的
啃著羊腿。吃完晚飯,他拍拍有些撐的肚子,搖搖晃晃的出了帳,探頭到偏帳一看,沒看
到彭小玉忙碌的身影。他叫了一聲,也沒聽到彭小玉的回應,不由得嘀咕了一聲:這丫頭
哪兒去了?

    你剛才哪兒去了?一個陰森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魏霸轉頭一看,見楊儀帶著二
十多個甲士緩緩走來。楊儀手一揮,甲士們呼啦一下散開,把他圍在中間,每一個人的手
指都扣在了手弩的弩機上。

    魏霸頓時覺一股寒氣直衝腦門,他厲聲喝道:楊儀,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帶你回中軍大帳問話。楊儀冷笑道:問問你為什麼要對諸葛喬下那樣的毒手


    魏霸一愣,脫口而出:諸葛喬怎麼了?

    怎麼了?楊儀的眼睛都紅了,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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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無以自明

    楊儀話音剛落,魏武突然從帳中衝了出來。背對帳門的兩個甲士聽到身後動靜,立刻
轉身。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魏武雙掌如刀,砍在他們的手腕上,推開兩具手弩,像風一樣
衝到了楊儀面前,舉手便打。

    楊儀被魏家父子打怕了,進了魏家大營,就像是到了前線,片刻不敢放鬆。魏武來得
雖快,他卻退得更快,尖著嗓子叫了起來:抓住他——

    沒等那些甲士動手,魏霸橫身攔在了魏武的前面,厲聲喝道:阿武,住手!

    魏武轉著圈子,想繞開魏霸,可是他的身法快,魏霸的身法也不慢,死死的攔在他前
面。魏武急得大罵:死羊,你又想污陷我阿兄,老子剝了你的皮。

    楊儀被甲士們保護得嚴嚴實實,蒼白的臉色這才恢復了些紅潤,他冷笑著看著魏霸兄
弟倆,一語不發。甲士們如臨大敵,舉起手中的武器,指著魏霸和魏武,大有一觸即發之
勢。

    阿武!魏霸斷喝一聲,伸手按住了魏武:別胡鬧,去找阿爹,讓他不要亂來。我沒有
殺人,誰也不能污陷我,丞相會還我清白。你們一出手,就會中了某些人的奸計,懂了
嗎?

    魏武這才反應過來,扭頭就跑。幾個甲士剛要去攔他,魏霸大喝一聲:誰敢攔他?!


    這一聲宛若雷霆,嚇得那些甲士一激零。等他們回過神來,魏武早就沒影子,敦武等
人卻聽到動靜趕了過來。四十個魏家武卒將二十個甲士一圍,楊儀剛剛恢復了些許的臉
色頓時變得煞白。

    楊參軍。看到敦武等人,魏霸心定了。他抬手示意敦武等人稍安勿躁,心平氣和的對
楊儀說道:我相信,丞相讓你來是帶我回去問話,而不是就地格殺。

    楊儀心虛的點了點頭。

    我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不過,你也看得出來,我沒有任何逃走的想法。否則,
以你楊參軍和這二十個甲士,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楊儀雖然有些不服氣,卻不得不承認,即使敦武等人沒來,魏霸剛才也有大把的逃跑
機會。

    既然如此,你就收起那點小心思。等我父親來,我向他交待兩句,便跟你去見丞相。
你如果亂來,出了大事,我概不負責。

    魏霸說得很慢,聲音也很響亮,保證楊儀身邊的這些甲士和敦武等人聽得一清二楚。
楊儀帶著二十個甲士到大營來抓他,看起來很正常,其實用心險惡。一旦他有任何拒捕的
嫌疑,楊儀就可能當場格殺他。就算是殺錯了,到時候誰還能給他證明?現在情況不一樣
了,敦武等人已經趕到,楊儀和這些甲士已經陷入非常危險的境界,這個時候殺他就不是
目的,活著離開魏家大營才是真正重要的事。他把危險對楊儀說清楚,相信楊儀能分得清
輕重。

    就算他不怕死,那些甲士也要掂量掂量。

    說話間,魏家大營忽然響起了戰鼓聲,無數的士卒從帳篷裡湧了出來,以魏霸的帳篷
為中心,越聚越多,聲勢也越來越大,無形的殺氣如同看不見的潮水,洶湧而至,打在
每一個甲士的心頭,讓他們駭然變色。不知不覺間,圍著魏霸的甲士慢慢的退到了楊儀的
身前,將楊儀圍在中間,警惕的注意著圍過來的士卒。一股股冷汗從他們的額頭流下,
打濕了甲內的戰袍,滋潤了腳下的泥土。

    楊儀面色煞白,卻強作鎮靜,緊閉嘴唇,一言不發。雙手負在身後,手指捏得發白。


    魏霸不動如山,冷漠的看著楊儀和他身邊的甲士。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魏延全副武裝,帶著魏武和幾個親衛,大踏步的來到魏霸面
前,沉聲喝道:怎麼回事?

    魏霸努了努嘴:楊參軍帶著人,突然到我帳裡來,說諸葛喬死了,丞相府要帶我去問
話。

    諸葛喬死了?什麼時候的事?魏延眉頭一挑,原本張狂的眼神立刻充滿了驚訝。為什
麼要帶你去問話?

    可能是因為半個時辰前,我曾經和他在一起吧。魏霸把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
又安撫道:阿爹,你不要急。我和楊參軍去見丞相,把事情說清楚便是,我相信丞相不會
是非不分。你安心在營裡守著,不要輕舉妄動,免得中了某些人的奸計。

    魏霸之所以要等魏延來,不是為了向楊儀示威,而是因為張夫人已經走了,營裡沒有
人能說得住魏延。他必須要交待清楚,否則魏延腦子一熱,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呢。

    魏延不屑的瞥了楊儀一眼,拍拍魏霸的肩膀:清者自清。你既然沒殺人,誰敢污陷你
殺人?你跟他去,向丞相說明經過。我就在營裡等消息。小子,記住,該解釋的自然要解
釋,可是如果有人想借此機會為難你,你也不要客氣,聽明白了沒有?出了事,老子給你
頂著。

    魏霸點點頭,又交待了幾句,這才跟著楊儀走了。

    丞相中軍大帳,一副擔架擺在大帳中 央,諸葛喬躺在上面,身上的官服被劃破了幾
條口子,胸襟上全是褐紅色的血跡,咽喉處有一道長長的傷口,翻了開來,露出白色的肉


    諸葛亮坐在諸葛喬的屍體前,眼神散亂,面有淚痕。他緊緊拉著諸葛喬的手,不住的
顫抖,連帶著諸葛喬的屍體都有些微微的顫動,彷彿又活過來了似的。

    丞相,我把魏霸帶到了。楊儀緩步上前,啞聲說道:剛才,魏延的大營裡……

    我聽到了。諸葛亮抬起頭,衝著楊儀揮了揮手:威公,你先出去。

    丞相……楊儀急了,連忙提醒道:丞相身繫國家,安危重於泰山,豈能大意。

    魏霸如果想跑,你們還能活著回來嗎?諸葛亮鬆開了諸葛喬的手,慢慢的坐了起來,
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那張寬大的書案後,再次對楊儀揮了揮手:你先出去,我要和魏霸
說幾句話。

    楊儀無奈,不安的看看魏霸,退出了大帳。

    諸葛亮雙手扶在案上,低著頭,彷彿脖頸支撐不住頭顱的重量。魏霸看不清他的臉,
只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濃濃的悲傷。

    魏霸靜靜的站在諸葛喬的屍體旁,想起他半個時辰前還指責諸葛亮有了諸葛瞻,就不
把他當兒子看,再看看此刻諸葛亮那無法掩飾的悲哀,不由得暗自嘆息。諸葛喬果然有了
心魔,如果不是脖子上這道明顯不是自殺的傷,他簡直懷疑諸葛喬是自殺的。

    子玉,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諸葛亮抬起頭,靜靜的看著魏霸。他的眼中仍有悲哀
,臉色卻恢復了平靜,只是淚痕依舊,讓他看起來遠沒有平日的莊重肅穆。

    丞相,我沒有殺伯松。魏霸嘆息了一聲,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如果是
我殺了伯松,我又怎麼可能呆在帳篷裡等人來抓。

    諸葛亮微微頜首:子玉,我送你的玉呢?

    玉?魏霸愣了一下:丞相送我的玉,我一直珍藏在身……

    魏霸的話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諸葛亮從懷裡出了一塊玉放在案
上,正是諸葛亮送他的那塊玉珮,上面還有沾著血跡,紅白相間,非常醒目。玉上還連著
半截被扯斷的絲絛。魏霸這才想起來他今天沒有帶玉珮,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玉珮會出
現在諸葛亮的手中。

    這塊玉,是在伯松的手裡發現的,他一直死死的握著這塊玉,我險些扳斷了他的手指
,才把玉拿出來。諸葛亮慢吞吞的說著,好像是力氣不足,又好像是想起了剛才的情形,
悲傷不能自制。

    魏霸倒吸一口涼氣,他想起了突然失蹤的彭小玉。他的衣物珮飾一直是由彭小玉打點
的。這塊玉除了他,只有彭小玉能拿得到。

    難道是那醜丫頭想陷害我?可是為什麼?

    除了這塊玉,阿喬身上有兩處傷,一處是脖子,另一處是胸口劍突,是被人用重拳擊
打的。諸葛亮撫摸著玉珮,上面已經乾涸的血跡被他慢慢抹去,只是玉珮卻不再潔白,而
是沾上了一層淡淡的暗紅色。

    除此之外,他的近侍聽到他辱罵你,看到你去而復返,過了片刻,你再次離開的時候
,神色有些匆忙。而阿喬卻沒有了聲息,等他們發現的時候,阿喬已經不見了,地上只有
一絲血跡。阿喬的屍體……是在山崖下發現的。

    魏霸的眼神收縮了起來,從諸葛亮的描述中,他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陰謀,一個讓
他無法辯白的陰謀。有人證,有物證,更詭異的是,居然還有一個人長得和他差不多,
甚至連諸葛喬身邊那些認識他的近侍都沒看出來。就算玉珮是彭小玉偷走的,那這個人又
怎麼解釋,別人會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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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0:33:10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5章 暗戰

    魏霸沉默了半晌,這才說道:這麼說……一開口,他就嚇了自己一跳。不知道什麼時
候,他的聲音也變得沙啞乾澀,難聽之極。他嚥了口唾沫,潤了潤嗓子,這才讓自己的聲
音變得正常一些。

    這麼說,我好像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的確如此。馬謖從帳後走了出來,他看了諸葛亮一眼,目光落在魏霸有些發白的臉上
。不管是人證,還是物證,都確鑿無疑的表明凶手就是你。

    魏霸的身子晃了一下,他覺得腿有些軟,顧不得諸葛亮在前,他一屁股坐在旁邊的一
張案上,一手撫著案,一手撫著額,冷汗直流。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改變了歷史的報應,剛
剛挫敗了司馬懿,讓歷史沒有按照既有的方向重演,現在就身陷一樁謀殺案,怎麼看,都
像是歷史不想讓他再搗亂,要想方設法的除掉他這個搗亂亂份子,回到既有軌道上去。

    我就是那個不自量力的螳螂啊。自以為是的想逆天,天是那麼好逆的嗎?

    馬謖走到魏霸面前,伸手扶在他的肩膀上,低下頭,湊近魏霸,輕聲說道:不過,哪
怕是所有人都不相信,丞相相信你。

    為什麼?魏霸苦笑著:丞相憑什麼相信我?

    因為我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要殺阿喬。諸葛亮也走了過來,看看手中的玉珮,拉起魏
霸的手,將玉珮放在他的手心裡,又慢慢的捲起他的手指。握著那塊帶著丞相體溫的玉珮
,魏霸忽然平靜下來,腦子也清楚了許多。

    對啊,我沒有殺人動機啊。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殺了諸葛喬,對我只有壞處,卻
沒有任何好處。難道僅僅是因為諸葛喬罵了我幾句,我就憤而殺人?這個理由聽起來很合
理,因為按照他老爹魏延的脾氣,很可能會這麼做。但是熟悉他魏霸的人卻知道,這根本
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脾氣看似和老爹很像,其實大有區別。諸葛丞相對此知之甚悉,要不然也不會火
箭提拔他,讓他做了丞相府最年輕的參軍。

    這件事,看起來是針對你,其實你只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工具,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我和
你的父親鎮北將軍。諸葛亮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用法又
深刻,得罪的人不知幾何。而你的父親鎮守漢中多年,手下有數千精銳部曲,是目前漢
中諸將中實力最強的一個。如果能因此引起我和你父親的矛盾,不管誰勝誰負,某些心懷
叵測的人都會非常滿意。

    魏霸點了點頭。如果說諸葛亮是荊襄人的全面代表,是一幢大屋的屋頂,那魏家就是
支起這幢大屋的一根柱子,而且是比較粗的一根柱子。魏家如果倒了,對荊襄系來說絕不
是什麼好事,至少也是內耗,而那些非荊襄系——比如東州系和巴蜀系就會有更多的機會


    魏霸抬起頭,打量著諸葛亮,心裡充滿敬佩。在喪子之痛的打擊下,他還能保持這樣
的冷靜,不得不說,這人實在有些妖孽,冷靜得近乎冷酷,冷血。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那個姓彭的婢女一定失蹤了。諸葛亮似乎看懂了魏霸的內心,嘴
角挑了挑,露出苦澀的笑容。

    魏霸點點頭:我剛才從山上回去,就沒看到她。

    你知道她是誰嗎?

    我知道,她是彭羕的女兒。

    還有呢?

    魏霸愣住了,半晌才問道:還有什麼?

    你知道他和李邈的關係嗎?

    魏霸恍然大悟:好像李邈應該是她的舅父。不過她從來沒有和李邈來往過。

    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少,可惜,你還是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馬謖撇了撇嘴:三天前,
李邈派人到你魏家大營去找過她,她跟著去了李邈的營地。今天早上,你離開大營,來參
加會議後,彭小玉再次去見李邈,據說手裡拿著一個包袱。如果我猜得不錯,你的這塊玉
就在包袱裡。

    魏霸愕然,三天前彭小玉就見過李邈?她為什麼一個字也沒提。以前他讓彭小玉去見
見李邈,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家親戚,可是彭小玉從來不願意去,生怕和李邈搭上關係,以
後被李邈牽連。這次怎麼又主動去見,而且接二連三的去,甚至把自己的玉都帶過去了?


    莫非彭小玉真是陷害自己的人?難道她當初賴在他身邊不走,就是為了這一天?

    魏霸心裡亂成一鍋粥,五味雜陳,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雖說他非常不喜歡彭小玉臉上
的那塊青斑,經常說要找個漂亮姑娘做婢女,以後還可以暖床。可是他實際上從來沒有把
彭小玉當婢女看——好吧,最多是當兼職護理——在某種程度上,他甚至把彭小玉當成了
親信,有什麼事都要和她商量商量。沒想到彭小玉卻從頭至尾都在欺騙他,最後還狠狠的
坑了他一把。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欺負老子是個本性善良的四有青年嗎?

    魏霸很生氣,以至於眼神都變得凌厲起來,鼻息也粗重了幾分,拳頭不知道什麼時捏
了起來,關節咯咯作響,幾乎能把手中的玉珮捏碎。

    來而不往非禮也,李邈的事,我會處理。不過,現在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諸葛亮輕輕的拍了拍魏霸的手背,把魏霸從失望和憤怒中叫醒。魏霸連忙站直了身子:
請丞相吩咐,魏霸萬死不辭。

    雖然談不上萬死,卻也非常危險。諸葛亮緩步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一份公文遞給
魏霸:這是根據你上次在漢中屯田的建議擬定的一個方案,大部分的難題,我都有瞭解決
的辦法,只有其中有一項,我希望能由你去完成,大概也只有你才能完成。

    魏霸疑惑的把文書看了一遍,不禁又驚又喜。驚的是諸葛亮要安排給他的任務是去長
安詐降,打入魏軍內部,打探曹魏更詳細的安排。喜的是這項計畫是以實施子午谷計畫為
前提的,換句話說,子午谷計畫雖然沒有最後敲定,但是已經進入了諸葛亮的考慮之內。


    他立刻明白了諸葛亮的意思。諸葛亮要利用這次巴蜀人對他的陷害,將計就計,讓他
去長安詐降,為子午谷計畫做準備。不過詐降做間諜這種事是非常危險的,萬一被對方發
現,可就沒什麼活路了。就算是武功蓋世,對方來個上千人一圍,亂箭齊發,也能輕易取
了你的性命。而且對方又不是傻子,對於投降的人名義上會很優待,實際上精惕心非
常強,根本不會讓你有什麼機會接觸到機密。有的人投降了幾十年,都無法得到重用,一
直游離於權力層以外。

    這樣的人並不少見,比如黃權。猇亭戰敗,他迫不得已才投降曹魏,如今已經五六年
,還是閒職一個。在他之前,還有原來佔據漢中的張魯,雖然官拜鎮南將軍,爵封萬戶侯
,實際上是被軟禁在洛陽。

    間諜容易做嗎?這絕對是個高風險低回報的活啊。諸葛亮希望他去,的確是信任他,
重用他,可這掩蓋不了其中的危險。

    難道為了丞相的信任,我就應該毫不猶豫的付出自己的性命?魏霸自認為沒有那麼
高尚。本質上說,前世的他對當權者有一種天生的不信任,早就超過了這種為了一句話而
赴湯蹈火的熱血年紀,反倒是經常看到某個國家的百姓為了偉大領袖的一句話而激動得熱
淚盈眶時報以毫無保留的鄙夷。

    丞相,如果我不去呢?魏霸冷靜下來,慢慢的放下了手中公文。

    魏霸,你大膽!馬謖臉色一變,厲聲喝道。

    諸葛亮抬起手,打斷了馬謖的話,微微的蹙起了眉頭。他沉吟了片刻:你不想去?

    魏霸道:這個太危險,而且成功率太低,我不能保證完成任務。

    諸葛亮點點頭:你說得沒錯,用間的確是個很難確定的事。到了長安,萬事不由已,
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很難說,誰又能保證完成任務。

    魏霸不吭聲,目不轉睛的盯著諸葛亮。他已經表示了拒絕,那麼接下來,諸葛亮是放
了他,還是要用這樁命案來逼他?畢竟這個主動權全是諸葛亮的手裡,如果諸葛亮一口咬
定就是他殺了諸葛喬,他是一點反駁的機會也沒有。殺人動機?拜託,二十一世紀的冤案
都堆成山,堂堂的丞相之子被人殺了,而且人證物證俱全,誰還跟你談殺人動機。

    諸葛亮沉吟良久,最後嘆了一口氣:如果你不肯去,那也只得做罷,這個計畫,我再
斟酌斟酌。子玉,你可以回去了,以後對自己身邊的人要留點心,不要太放任了。

    丞相!馬謖急了:除了他,還有誰能勝任這個任務?不能搞清長安的情況,又怎麼實
施子午谷計畫?

    諸葛亮苦笑一聲:幼常,這種事太危險,可以利誘,卻無法威逼。否則,他不情不願
,又如何能用心,不用心,又哪有一絲完成任務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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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0:33: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6章 演技派

    魏霸一直在觀察諸葛亮和馬謖的表情。他非常清楚,招聘間諜,無非是兩種辦法,一
種是威逼:拿住你的把柄,讓你不得不俯首聽命;一種是利誘:給你一些你平時無法得到
的好處,利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黃金法則,誘惑你去賣命。

    第一種辦法,諸葛亮現在有充分的條件實施,如果他不肯去,諸葛亮完全可以以謀殺
罪處死他,恐怕就連老爹魏延也沒什麼辦法可想。殺人償命,何況殺的是丞相之子,老爹
再護短,除了劫獄,也想不出什麼高招來。第二種辦法同樣可行,就算是魏霸不肯為錢賣
命,可是子午谷計畫卻是他們父子先提出來的,諸葛亮如果以實施這個計畫為條件,誘使
他去執行任務,他很難一口回絕。他如果回絕了,只怕老爹會非常惱火。

    可是讓他意外的事,諸葛亮既沒有威逼,也沒有利誘,而是很自然的讓他回去。

    雖然魏霸很現實,也不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諸葛亮的反應還是超出他的預
料。他沉思了良久,這才對諸葛亮說道:丞相,你能不能讓我考慮幾天?

    諸葛亮詫異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說道:這麼大的事,考慮幾天是應該的。不過,你
要是還沒決定不去,就不能回營了。

    那我去哪兒?

    去俘虜營,和那些俘虜關在一起。將來如果你決定要去了,我才好按計行事。

    魏霸苦笑一聲:這個沒問題,不過,你得讓我先和我父親見一面。要不然,以他那脾
氣,難保不會鬧出誤會。

    諸葛亮答應了,立刻派人去請魏延。

    正如魏霸的預料,一聽到諸葛丞相已經把他的子午谷計畫列入考慮範圍,魏延的眼睛
就亮了。雖然沒有逼著魏霸答應,可是帶著央求的眼神卻毫無保留的洩露了他的期望。魏
霸暗自嘆息,這個一心只想著立功的老爹啊,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魏霸被扯亂了頭髮,撕碎了衣服,戴上了鐐銬,為了逼真,還被狠狠的揍了幾下,打
得鼻青眼腫。雖說是老爹親自下的手,可是魏霸覺得老爹似乎更狠,唯恐被人看得破綻,
那幾下可是實實在在的,打得他現在臉還火辣辣的,走路一瘸一拐。

    他一邊在心裡腹誹著老爹,一邊被幾個甲士推推攘攘的趕進了俘虜營,推進了一個帳
篷。

    正坐在角落裡數螞蟻的靳東流聽到腳步,詫異的抬起頭,等他發現進來的是魏霸時,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魏兄,別來無恙?

    去你老母!魏霸咄了一口,回身抬起就要踢那個推他的甲士,不過腳鐐實在太沉重,
鏈條又短,他使出渾身力氣只抬起一半,就把自己絆倒了,一跤摔在地上,被鐵鏈硌得呲
牙咧嘴。

    豎子,死到臨頭,還敢囂張,小心老子活劈了你。

    我操你老母,有種你現在就殺了老子。魏霸動彈不得,卻不妨礙破口大罵:一幫龜孫
,老子沒殺人,你們污陷好人。老子做了鬼,也不放過你們。

    哼,證據確鑿,還敢狡辯,剛才在丞相面前,怎麼不見你說話?甲士唾了口唾沫,不
屑的走了。

    我操你先人!魏霸大罵道:你們污陷老子,老子不服。

    靳東流聽了一會,大致聽明白了怎麼回事?他笑盈盈的說道:你殺了人?殺誰?

    魏霸罵得口乾舌燥,不耐煩的看看靳東流:看不出你做俘虜做得挺開心啊?

    死到臨頭,還能和魏兄做伴,黃泉路上不孤單,怎麼能不開心。

    操你老母。老子才不陪你呢,老子是無辜的。魏霸心情很惡劣的罵了兩句,艱難的坐
在一旁,閉上了眼睛,再也不理靳東流。

    靳東流大概是被一個人關著,寂寞得很了,好容易看到一個熟人,心情特別好。也不
介意魏霸的惡言惡語,湊了過來,笑嘻嘻的打聽道:你究竟殺了誰?連你那個做鎮北將軍
的父親都保不住你?

    魏霸耷拉著腦袋,沒有理他。他知道這個時代階級很分明,有地位的人有特權,殺人
未必償命。正如靳東流所說,以他老爹魏延的身份,殺幾個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讓他償命
。與他現在的情況相比,後世那些所謂的官二代、富二代算個毛。

    諸葛喬。

    靳東流嚇了一跳: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老子沒殺他。魏霸火了,瞪著靳東流,神情凶惡:是那幫龜孫陷害我,
你聽清楚了沒有?

    靳東流向後退了兩步,背靠著一個壞馬鞍坐好。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
,笑得魏霸很不耐煩,不禁罵道:笑什麼笑?笑得像個娘們似的,信不信老子現在就砸死
你?

    你不用急,反正我會死的。靳東流泰然自若的說道:當然了,你也死定了。既然如此
,你又何必急著殺我?殺了我,你一個人會很無聊的。

    魏霸眼神一橫:你是死定了,我卻未必。

    靳東流被俘之後,被他帶到沔陽,卻不肯向諸葛亮投降,他是想等有人來贖他,不過
更大的可能是被用來祭旗。大軍出征之前,都會祭兵主蚩尤,祭戰旗,需要殺活人。靳東
流就是最合適的對象。用一個有身份的魏軍將領來祭旗,可以大大的鼓舞蜀漢的士氣。靳
東流大概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已經不抱什麼生還的希望。

    我想不出來你還有什麼生機。靳東流譏誚的看著他:你我都可悲,沒有死在戰場上,
卻死在這樣的場合。不過和你比起來,我還好一點。我是死在敵人手裡,你卻是死在自己
人的手裡。

    魏霸沉默不語。他的任務就是接近靳東流,獲取靳東流的信任,將來到了長安,才好
有引進的機會。他肯定不會有生命危險,等時機成熟,就會有人來劫獄,可是這些不能讓
靳東流看出來,否則這個計畫就無法實施了。他必須要儘可能的扮得像一點,不能讓靳東
流看出一點破綻。

    他一面想著諸葛亮的交待,一面回想著前世看到了影視劇中那些影帝的表演,尋找可
以學習的範本。他的沉默落在靳東流的眼裡,就成了絕望的表現。而身上那些真得不能再
真的傷,更成了無法偽裝的佐證。從這一點上來看,諸葛亮夠細心,而老爹魏延也夠狠。
如果不是他真的下 ,這些傷肯定瞞不過在戰場上廝殺了幾年的靳東流的眼睛。

    儘管能感覺到靳東流沒有起什麼疑心,魏霸還是不敢大意,在堅持了三天之後,終於
等到靳東流主動開口了。

    魏兄,你年輕有為,不覺得這麼死有些窩囊嗎?

    魏霸側躺在枯木上,幾天的牢獄之災,已經讓他面色憔悴,形神枯槁,和一個真正的
囚犯沒什麼區別。可憐啊,他現在除了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死之外,生活待遇就是一個真正
的囚犯啊。

    對靳東流的話,魏霸心中狂喜,臉上卻不露出一絲異樣,甚至連回答都懶了。

    靳東流看了看四周,也側躺在地上,和魏霸面對面,聲音小得像蚊子。

    魏兄,想過逃出去嗎?

    魏霸的眼珠木然的動了動,才從麻木不仁的演技狀態恢復了少許。他不得不為自己暗
讚一聲,想不到自己居然還有演戲的天賦,而且是無師自通。這麼說來,其實做個好演員
並不難,只要肯吃苦,肯認真的去體驗生活,身臨其境的揣摩人物心理,做個演技派並不
難。

    面對等著心急的靳東流,魏影帝又等了好一會,才不屑的冷笑一聲:要能逃出去,老
子還在這兒陪你?

    靳東流不介意的笑笑:你沒有辦法,我有辦法。

    魏霸哼了一聲,翻了個身,背對靳東流,以示不屑。靳東流推了推他,又道:好吧,
我承認,我也不知道這個辦法行不行,而且,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連試一下的機會都沒
有。

    他頓了頓,又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我們有細作藏在你們大營裡。聯繫到他,我們就
有可能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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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0:36:40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7章 逃亡路上

    魏霸如喪家之犬,奔逃在崎嶇的山路上,靳東流喘著粗氣,竭盡全力的跟在他後面。
他比魏霸多做了一個多月的俘虜,身體要虛弱得多,又不習慣走山路,速度比起魏霸來慢
了許多。他張大了嘴巴,儘可能的多呼吸一點空氣,瘦弱的胸腔劇烈的起伏著,一根根肋
骨清晰可見。

    魏霸停住了腳步,看了看遠處的若隱若現的火把,對前面的一個年輕蒙面壯漢叫道:
喂,你背他一下。

    那壯漢停住腳步,看看魏霸,有些猶豫。魏霸破口大罵:看什麼看,你們來不就是為
了救他的?他被抓了回去,你們跑了有個毬用?

    背上他。另一個蒙面漢子喝道。他雖然身材單薄些,地位卻不低,他一開口,那壯漢
立刻折了回去,背起靳東流就走。

    跟上,跟上。魏霸一邊低聲叫著,一邊撒開腿狂奔。

    在幫助靳東流送出求援的消息後,那些隱藏在漢中的細作很快就趕來了。在諸葛亮的
配合下,他們很快救出了靳東流和魏霸。正如魏霸所說,救靳東流才是他們的主要任務,
救魏霸只是順帶。如果不是靳東流堅持,這些人甚至根本不會帶上魏霸,當時就會直接把
他砍死在帳篷裡。

    無意之間,魏霸已經在生死關上走了一回。

    來救靳東流的一共是十個人,那個不怎麼說話的蒙面漢子似乎是個領頭的,所有人都
看他的命令行動。即使這是諸葛亮已經安排好的,可是要從守備森嚴的俘虜營救人,依然
不是一個容易的事。進去十個人,出來四個,其中還包括靳東流和魏霸,換句話說,有八
個細作被諸葛亮順手除掉了。

    這年頭安排一個細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口音、相貌,生活習慣,都是很難偽裝的
,能夠勝任細作的人要麼是經驗豐富的老手,能夠扮龍像龍,扮虎像虎,通曉各地口音
,要麼是本地招募的,這些人容易融入當地的環境,但是忠誠度就沒那麼保證了。總而言
之,能在一個地方潛藏下來的細作都是很值錢的精英,也正是這樣的人才能打聽到比較
準確的消息,一下子損失八個這樣的人,對於曹魏在漢中的情報機構來說,無疑是一個重
大損失。

    他們只是為了救出靳東流,不想讓曹魏的將軍成為蜀漢出兵時的祭物。魏霸不知道這
些人具體由誰管轄,只能由他們與靳東流熟悉的情況分析,他們應該是統屬於駐紮在宛城
的驃騎將軍司馬懿。

    一想到司馬懿上任才幾年功夫,就能在漢中安插這麼多的細作,魏霸就覺得心驚肉跳
,只希望諸葛亮借這次機會摟草打兔子,能夠從那些被俘的人口中打聽出更多的消息。

    離開沔陽大營已經有十多里路,後面追兵的聲音越來越遠了,魏霸才松了一口氣,停
住腳步,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地形,轉身就向北面的山坡爬去。

    站住!那個壯漢放下靳東流,橫身攔在了魏霸的前面。山路狹窄,對他卻沒有絲毫影
響,魏霸甚至看不清他的動作。

    魏霸向後退了一步,看著這個手摸著腰間刀柄的蒙面漢子,皺起了眉頭,警惕的說
道:你想幹什麼?

    你想幹什麼?那個單薄些的蒙面漢子冷冷的反問道。

    逃跑啊,前面就是箕谷,進了谷,我們就可以直奔關中了。

    誰告訴你我們要去關中了?蒙面漢子慢慢的走了過來,和攔在魏霸前面的漢子將魏霸
夾在中間,大有一言不合,就把魏霸放倒在地的意思。

    你們想殺我?魏霸冷笑一聲,背靠著一旁的山崖,隨時準備動手。

    我們本來就沒想救你。

    我想救他。靳東流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過來,伸手去推那蒙面漢子,卻沒有推動。他
愣了一下,不高興的喝道:你敢不聽我的命令?

    我不是你的屬下,沒有必要聽你的命令。那蒙面漢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兩隻眼睛死死
的盯著魏霸:救你出來,是我們的任務,卻不是聽你的命令。

    靳東流愕然。

    這個人是魏延的兒子,他會不會真心投降我們大魏,現在還很難確定。也許他另有心
思,帶回去也是個禍害,還是在這裡殺了比較妥當。

    你可以試試看。魏霸慢慢的捲起了破爛的衣袖。

    你不是我們的對手。蒙面漢子淡淡的說道:你餓了三天,體力不支,何況你的武技本
來就不如他。

    魏霸笑了一聲。他承認這個傢伙說得不錯。那個一聲不吭的擋在他前面的壯漢的確是
個高手,他親眼看到此人一路殺出大營,死在他手下的不下二十人,全是一擊斃命,從來
不需要第二次出手。這樣的高手絕對是身經百戰的殺手級,別說他餓了三天,就算他狀態
最好時,他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不過,你們要想殺我,也沒那麼容易。魏霸笑道,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救我出
來,也是有目的的。沒有我,你們走不出去。

    雖說出了大營,但是漢中的關卡還有很多,沒有路傳,是很難安全的走出去的。翻山
越嶺不僅要浪費很多時間和體力,而且危險更大,萬一碰上什麼毒蟲猛獸,生存的希望很
小。何況靳東流現在很虛弱,背著這麼一個大活人爬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魏家在漢中經
營多年,這些關隘的守卒大多是魏延的部下,有魏霸這張臉,通關就容易多了。至少在丞
相的軍令到達之前,他們可以通行無阻,說不定還能騙點路費、糧食之類的。

    蒙面漢子猶豫了一下,凶惡的眼神軟了些。他打量著魏霸: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那
就做個交易,你引我們出去,我們救你一命。

    可以,不過,你們不要再把自己當恩人。魏霸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那個漢子:我
們只是合夥的,我不欠你們人情。

    那漢子有些無奈,一邊點頭示意對面的壯漢收起武器,一邊說道:可是路線必須由我
們選擇,你不準有花樣。如果引起我們的懷疑,我隨時可以結束我們的約定。

    魏霸也只好點點頭。那漢子命令壯漢背起靳東流,繼續向東奔去。

    又走了大半夜,眼看著天要就放亮,他們才停下休息。蒙面漢子找了個小山洞,在洞
口站定,對著魏霸擺了擺頭,示意他進去查看情況。魏霸也沒有反對,率先進了洞,看看
裡面還算是干爽,也沒什麼野獸,便又走了出來,衝著蒙面漢子點點頭。

    沒什麼危險。

    進去吧。蒙面漢子一歪頭,示意那壯漢背著靳東流先進去,然後又看看魏霸。魏霸也
不反對,進了山洞,看著那壯漢剛剛放下靳東流,突然猛衝了過去,左手反握短刀,右手
握拳,猛擊那蒙面壯漢的左肋。

    那壯漢雖然武技高強,可是背著靳東流走了一夜的山路,早已筋疲力盡。再加上魏霸
一路上都沒有任何異常舉動,頭領又在魏霸身後監視著,他萬萬沒有想到魏霸會在這個時
候向他發難。他感覺到了魏霸的拳頭,兩條腿卻重得像是灌了鉛,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喀吧一聲,至少有兩根肋骨被魏霸這一拳砸斷。壯漢慘叫一聲,側向飛起,撞在石壁
上。不過他隨即趁著石壁的反撞力沖了回來,右手張開,五指如鉤,直奔魏霸的面前。

    魏霸做人最是膽小,什麼事都是謀定而後動,既然想偷襲,豈能不做準備?剛才進洞
查看地形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些細節。見那漢子趁勢反撲,他雖然暗讚此人身手敏捷
,卻不想給他任何反撲的機會。腳步一錯,讓開了那壯漢的手掌,右手叉住他的腋下,全
力向後猛撞。

    蒙面壯漢本來就沒站穩,再被魏霸從後面一擠,再也站不住,撲通一聲趴在地上。不
等他回過神來,魏霸左手反握的短刀已經狠狠的紮在他的腰眼上,然後用力一拉。

    這一刀扎得很深,傷口很大,血水隨著壯漢的慘叫聲,從傷口裡噴湧出來,噴得靳東
流一頭一臉。

    你想幹什麼?跟在後面的年輕漢子聽到洞裡的異常聲響,不假思索,邁步衝了進來,
一眼看到魏霸死死的將那壯漢壓在地上,鮮血從壯漢的腰間噴出,嚇了一跳,伸手就去拔
刀。

    魏霸怎麼可能給他反擊的機會。藉著身上壯漢用力掙扎的力量,飛身躍起,曲起右膝
,狠狠一膝砸在年輕漢子的胸口。

    他這一膝曾經把潘璋的胸甲撞癟,這個年輕漢子根本沒有甲,哪裡承受得住。他悶哼
一聲,向後便退,鮮血從口鼻中噴湧出來,胸口也凹了進去,渾身顫抖起來,握不住手中
的刀,噹的一聲,落在地上。

    魏霸顧不上去看他,轉身回來,那個壯漢剛剛翻過身,被魏霸一腳踹在胸口,一聲脆
響,又有兩根肋骨被魏霸踹斷。他剛剛挺起的身子頹然倒地,口鼻中鮮血溢出。

    魏霸這才冷笑一聲:扮我殺人,是不是很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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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0:37:16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8章 殺人

    兩個蒙面入,包括沒有蒙面,卻被血糊了一臉的靳東流,聽到魏霸這句話,都驚訝的
抬起了頭。

    你說什麼?靳東流莫名其妙的問道。

    魏霸冷笑一聲,揮起手中的短刀,毫不留情的割開了那個壯漢的手腕和腳筋,徹底剝
奪了他的反抗能力,這才蹲在他的面前,慢慢的揭開壯漢臉上的黑巾。

    果不其然,露出一張雖然痛苦得變了形,卻依然能看出和他有幾分相似的臉。

    昭明,你看這豎子是不是和我有幾分相似?

    靳東流雖然被魏霸殘忍的手段所震驚,但他畢競是領兵作戰的將軍,再殘忍的場面他
都看過,這也算不了什麼。他探身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這壯漢的臉的確和魏霸有幾分相似
。回想起魏霸曾經說過有入冒充他殺了諸葛喬,卻嫁禍於他的事,他吃了一驚:你的意思
是說……他殺了諸葛喬?

    魏霸點點頭,用短刀拍拍壯漢的臉:豎子,是不是啊?有膽子做,沒膽子說?

    那壯漢大概也知道自己今天沒有活路了,眼神卻依然狠戾。他嘴裡汩汩的流著血,卻
仍然冷笑起來:不錯,是老子幹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認了出來,算老子看走了眼。

    魏霸不為所動,將刀鋒慢慢的放在他的咽喉處,手腕慢慢用力。既然你這麼喜歡扮我
,那就再扮一次吧。刀鋒慢慢刺入他的脖頸,寒徹入骨。

    壯漢雖然夠狠,不怕死,可是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刀鋒,而且魏霸又給他足夠的反應時
間,恐懼最終還是壓倒他的勇氣,他終於抑制不住的慘叫起來:饒命——

    住嘴!靠在石壁上喘息的年輕漢子突然厲聲一喝,衝了過來,手中的環刀直刺壯漢的
脖子,競是要殺入滅口。

    魏霸雖然沒看他,卻一直沒有放鬆警惕,一看他衝過去,右手疾伸,握住了他的手
腕,用力一擰。一聲脆響,硬生生的擰斷了他的手腕。年輕漢子慘叫一聲,向後猛抽手臂
。魏霸順勢一送,將他推向石壁上。轟的一聲悶響,年輕漢子軟軟的癱在地上,暈了過去


    從頭到尾,魏霸壓在壯漢脖子上的短刀都沒有動一下。壯漢眼睜睜的看著同伴被魏霸
擰斷了手腕,親眼見識到了魏霸的手段,不禁大驚失色,瞪圓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魏
霸。

    說,你是誰的部下?

    我……那壯漢剛遲疑了一下,魏霸的短刀便向他刺了一分,把壯漢嚇得魂不附體,連
忙說道:我們是驃騎將軍的部下,專司打探消息。

    你是誰?他又是誰?誰是你們在漢中的最高負責人?快說!只要我覺得你有一句話不
老實,我立刻宰了你。

    是,是。壯漢不敢怠慢,一一道來。

    原來他們都是司馬懿派到漢中的細作,總共有兩組,他們是其中一組,專門負責暴力
行動,也就是刺殺、綁架這一類的力氣活,組中的人都是武技高強之輩,但平時卻不怎麼
出現,而是藏在一個莊園裡。另外一組人武技未必高明,卻能很好的混入入群之中,所以
他們經常出去打探消息。這兩組人很少合作,甚至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他們之間也沒什
麼聯繫,如果有行動需要互相合作,必須通過在漢中的最高負責人——一個叫黑魚的人安
排。

    他不知道那個人真名叫什麼,甚至不太清楚他的長相。他只和他見過一面,就是接任
偽裝成魏霸去刺殺諸葛喬的那一次。那個個頭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健壯,不過很聰明,偽
裝成魏霸殺諸葛喬,就是他的主意。這次把靳東流和魏霸劫出來,也是他策劃的。

    為什麼要殺諸葛喬,為什麼要害我?

    殺諸葛喬只是一個幌子,假禍於你,才是最主要的目的。諸葛喬的死,只是我們的
一個意外收穫。壯漢在魏霸的逼迫下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勇氣,屎尿失禁,山洞裡臭氣薰天
。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敢不回答魏霸的問題。你父親魏延和你師父趙雲,是我們最
忌憚的兩員戰將,只要除去他們,你們蜀……大漢就全是庸才,不值一提。

    魏霸漸漸的明白了,情況和諸葛亮猜想的差不多,他和諸葛喬都是引玉的磚,對方的
目的還是要引起荊襄系的內訌。只不過出發點是為曹魏消除隱患,和蜀漢內部的巴蜀系有
沒有關係,現在還很難說。這樣的事情,以一個執行的小卒來說,根本沒有資格知道。

    打聽完了消息,魏霸迎著那壯漢企求的目光,微微一笑:我說過,既然你喜歡扮我,
那就請你再扮一次。

    壯漢賅然大驚,張嘴欲吼,沒等他吼出聲,魏霸一刀割斷了他的脖子,同時也割斷了
他憤怒的吼叫。

    豎子,你言而無信。

    魏霸轉過頭,看著那個剛剛甦醒過來的年輕漢子,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我什麼時候說
過饒了他?

    年輕漢子語塞。就他聽到的而言,魏霸的確沒有說過要放過壯漢的意思。

    魏霸走到他的面前,很自然的用刀去割他的腳筋和手腕,那年輕漢子驚恐的叫道:你
殺了我吧,休想從我嘴裡得到一言半語。

    魏霸詫異的說道:我什麼時候想從你嘴裡得到一言半語,你不過是行動小組的小頭目
,知道的東西又能比他多多少?

    那你……

    我就是想折磨折磨你。魏霸說著,短刀輕揮,利索的割開了他的手筋腳筋,然後好整
以暇的看著他,輕輕的揭開他臉上已經被鮮血染成暗紅色的黑紗,露出一張扭曲的臉。

    想死嗎?

    你殺了我吧,我既然做了細作,就不怕死。

    魏霸聳聳肩。我沒說你怕死,我只是說,你想不想我做得乾淨點?

    年輕人要瘋了,他一直沒有正眼瞧過魏霸。在他看來,魏霸雖然和他差不多大,又在
不久前立了功,可是要和他這樣一個做了幾個細作的人比起來,魏霸不論是從心機還是經
驗都差得太遠,要論武技,他也遠遠不是壯漢的對手,之所以留著魏霸,不過是借助他的
力量逃出漢中罷了。他哪裡會想到魏霸會突然暴起傷人,一出手就牢牢的控制住了局面。


    現在回想起來,魏霸要壯漢背靳東流的時候,大概就做好了準備,而自詡為精明的
自己當時卻一點精覺也沒有。雙方的心機差得太遠,以至於他的信心迅速崩潰。他之前
也瞭解過魏霸的相關情況,所以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什麼一個權貴子弟會有這麼深沉的
心機。

    你不要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年輕入牙齒打顫,咯咯作響,渾身抖得像打擺子。

    那也沒事,我有足夠的耐心。魏霸坐在他身邊,一手從旁邊摔落在地的包袱裡拿出一
塊熟狗肉,咬了一口,慢慢的嚼著,一手用刀在年輕的大腿上割了一刀。

    啊——雖然傷口不是很深,可是年輕入卻驚恐的叫了起來。

    魏霸不為所動,刀尖滑到他的膝蓋處,突然用力一敲。

    更尖利的慘叫聲在山洞裡迴響。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靳東流像是看陌生入似的看著魏霸,臉頰隨著年輕入的慘叫,不受
控制的抽搐著。一兩個細作的死,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可是魏霸的殘忍,卻讓他這
個經歷過戰場的人也忍不住心驚肉跳。

    百步之外,一箭射死一個入,和近在咫尺,用短刀慢慢的割開一個入皮肉,看著他
鮮血橫流,聽著他慘叫,這完全是兩種感覺。

    在魏霸把年輕入的膝蓋剝出一半的時候,靳東流終於忍不住這種折磨了。

    魏子玉,你給他一個痛快吧。我認識那個黑魚。

    你認識?魏霸很詫異:你一個帶兵的將領,怎麼會認識細作的頭目。

    很偶然的情況下,我見過那入一面。靳東流嘆了一口氣:你還記得,我第一次看到你
身邊的那個婢女時的情景嗎?

    魏霸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不錯,你當時的確有些異樣,我還以為你被她臉上的青斑
嚇住了,或者對我好德甚於好色的聖人品質表示景仰呢。

    靳東流咧了咧嘴,想笑又沒笑出來。他低下頭,黑魚的長相,和你那個婢女有三分相
似。他頓了頓,又道:如果沒有那個青斑,應該有七分相似。他可能也是彭羕的兒子。

    魏霸眼珠一轉,脫口而出。不可能,彭小玉沒有兄弟姊妹。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黑魚對諸葛亮有深仇大恨。靳東流無聲的笑了笑:其實
你也應該想得到,如果不是整天盯著諸葛喬的人,怎麼會抓住這麼好的機會,既殺了諸葛
喬,又把禍假到你的頭上。

    魏霸抬起頭,眼神一緊,隨即又笑了起來:原來你早就知道,一直瞞著我。小子,一
直以為你老實,沒想到你也夠陰險的啊。

    靳東流很無語,這不是陰險,這是常識好不好?我和你是敵人唉,如果不是不忍心
看著同僚受你虐待,怎麼可能把這種事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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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0:39:14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9章 運氣

    魏霸相信靳東流的話,不是出於信任,而是因為他本來就有這樣的懷疑。

    殺諸葛喬的手法是用重拳猛擊胸口的劍突骨,然後用短刀割斷咽喉,這正是他最常用
的武技。拳法是矛法,講究中鋒直人,猛擊劍突骨,可以導致對方心跳紊亂甚至暫停,重
者直接致命。這就是後世所說的黑虎掏心,是再常見不過的一招,但是常見不代表威力就
小,相反,正是因為他簡單實用,才會被各門各派採用。

    用這個手法殺諸葛喬,不用說,這是為了栽贓給他。可是要想接近當時已經有些不正
常的諸葛喬突施辣手,甚至讓諸葛喬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那對方至少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特別是身形上——當時天黑,臉形有些區別,諸葛喬未必能注意得到,第一眼看到的應
該是服飾和體型。

    彭小玉既然能拿走他的玉,當然也可能拿走他的衣服,要把衣服穿著妥貼,並且瞞過
諸葛喬和隨從的眼睛,其人的體型應該和他非常接近。

    要想和他非常接近,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魏霸繼承了老爹魏延的魁梧身材,要找
個和他差不多的人並不容易。這樣的人站到人群中,就是很容易被人發現的那一種,按理
說,不太可能勝任細作這種需要掩藏身份,不引人注意的工作。

    所以魏霸一直不怎麼想得通,直到看到這個細作,直到看到他出手,最後聽他說出他
的身份,這才知道司馬懿居然很好的解決了細作界的這個難題。

    分工合作,高明!

    魏霸下決心要殺掉這個人,不僅僅是因為他冒充自己殺了諸葛喬,他擔心這個人食髓
知味,以後會冒充他做更多的事。以此人高明的身手,再加上與自己相似的外貌,就是要
殺老爹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無論如何,必須除掉這個禍根。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魏霸乾淨利索的一刀刺死了那個細作小頭目。然後也不管靳
東流在旁,開始脫衣服,換上了那個壯漢的衣服,又把他的臉割開。

    他已經死了,你沒必要再作賤他吧?靳東流強忍著心中的嘔吐欲望,對魏霸說道。

    我不是作賤他。魏霸一邊操作,一邊說道。他其實現在嘔吐的欲望比靳東流還要強烈
,不過為了完成任務,他也只有強忍著。不知道是不是兩世為人的原因,他發現自己克制
能力非常強,強得讓他自己都有些驚訝。同時他也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嗜血,對做這些殘忍
的事不僅不拒絕,反而有一種近乎變態的快感。我不能讓人認出來,那就只有把他搞得更
難辨認一些。

    你想讓他代你死?

    嗯,我如果不死,諸葛丞相就不會放過我魏家,不知道最後會發展到哪一步。魏霸手
術完畢,退後一步,再次檢查了一下細節,接著說道:我死了,這件事就能平息,大家都
是聰明人,既然沒有必殺的手段,就不會再斤斤計較。有什麼問題,也要等下次再說。

    那你為什麼不把他帶到諸葛亮面前,告訴他你是冤枉的,也免得做個不見天日的逃犯


    魏霸扭頭看看靳東流,忽然冷笑一聲:昭明,你覺得諸葛亮能相信我?

    靳東流目光一閃,垂下了眼皮:那你以後永遠不再回來?

    魏霸神色一黯,沉默半晌。我是個庶子,有長兄繼承父親的家業就行了,我是死是活
,關係不大。有機會自己闖一片天地,未嘗不是個好的選擇。萬一……他欲言又止,扭過
了頭。

    靳東流嘴角一歪,笑了:那跟我去見驃騎將軍吧,以你的才能,他一定會賞識你的。
退一步說,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也可以幫你。

    司馬懿?魏霸不屑一顧:他就是個書生,還是我的手下敗將,我怎麼能去投他。既然
要找靠山,那當然要找有實力的靠山。

    誰?長安的夏侯懋?

    那人也不行。魏霸不露痕跡的避開了靳東流的試探。靳東流看似閒談的話語中,很難
說有沒有試探他心意的意思。總而言之,他不僅不能露出對長安的興趣,還不能讓靳東流
覺得有問題。我想去洛陽,那裡離漢中遠,機會也更多。

    靳東流沒有吭聲。雖然他不可能完全相信魏霸,但是魏霸的想法很自然,沒有什麼明
顯的疑點。

    魏霸處理好了現場,又休息了好一陣,這才和靳東流一起向東走去。除掉了那兩個細
作,他現在輕鬆多了,至少生命安全暫時得到了保障,而且沒了那兩個細作,靳東流只能
依靠他才能脫險,無形之中,他就掌握了主動權。

    又向前走了兩天,在成固城北的山路上,魏霸拖著疲憊不堪的靳東流,辛苦趕路。經
過三天的長途跋涉,連魏霸都感覺到了疲倦,更不用說身體一直很虛弱的靳東流了。

    我走不動了。靳東流扶著一棵樹,兩條腿不受控制的顫抖著,虛汗從額頭上一陣陣的
湧出,浸濕了他的破爛冬衣。這些天流得汗太多,冬衣裡面甚至有一層白色的鹽霜,正如
靳東流灰白的臉色。

    再堅持一下。魏霸停住了腳步,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重重的喘了兩口氣。他也很累,
恨不得找個地方躺下再也不起來。不過,相比於快要崩潰的靳東流,他還能撐得下去。他
指了指前面的一個山谷。到前面,我們可以休息一下。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找到幫手


    幫手?靳東流顯然有些反應遲鈍:還有什麼幫手?

    我說了,要看運氣。魏霸氣喘吁吁的說道。

    什麼運氣?

    到了,你就知道了。魏霸無力的搖搖頭:我現在也不敢確定。

    靳東流暈頭轉身,疲憊和肌肉,已經嚴重降低了他的理智。他只能跟著魏霸向前走。
又走了十多里,魏霸來到沔水邊,他讓靳東流藏在一旁,自己躡手躡腳的走向江邊隱在樹
蔭下的一隻烏篷小船。

    他走得很小心,藉著半人高的野草遮擋,花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才潛到小船旁邊。
伏在草叢裡時,他一眼看到了船艙上一身船伕打扮的敦武和藏在他身後的馬謖。

    魏霸豎起了三根手指,將手掌翻了兩翻,又指指身後靳東流藏身的地方,表示靳東流
在他身後三十步。胡濟隱在艙裡的暗處,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保證只有他們能聽得到


    你留在山洞時的兩個細作,我們已經看到了。馬謖輕聲說道:丞相很滿意你的處置,
已經宣佈你身死,銷了命案。這件事,除了丞相和你父親,只有我們這裡三人知道。

    魏霸點點頭,心情卻是一黯。雖然這樣是為了保密起見,但是他相信,不知道他還活
在世上,大兄魏風和小弟魏武,以及阿母鄧氏、小丫頭蘭兒等人肯定會非常傷心。他吸了
吸鼻子,讓自己的感傷中清醒過來,把司馬懿在漢中安排了兩個細作小組,負責人代號黑
魚,很可能和彭家有關的事告訴了胡濟。這些消息他沒敢留在山洞裡,靳東流就坐在他旁
邊,他不敢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馬謖認真的聽了,卻遺憾的搖搖頭:我們雖然沒有對李邈動手,但是已經加強了監視
,沒有看到任何異常。如果我們猜得不錯,在他們動手之前,已經和李邈切斷了聯繫。

    這豎子夠謹慎啊。魏霸無可奈何的罵了一聲。

    又等了一些事情,馬謖悄悄的從船後潛到了水中。敦武這才從艙裡走出來,裝作和魏
霸接頭的樣子。魏霸又趕回去,讓敦武把靳東流從藏身處接出來,背上了船。

    靳東流在藏身處看得清楚,知道眼前這個年輕漢子是魏霸所說的運氣。他感激的說道
:多謝壯士救命之恩,不知壯士如何稱呼?

    敦武沉默不語,走出船艙,搖起了櫓,小船順流而下。

    他是我的親衛。魏霸一邊打開船艙裡準備好的包袱,拿出一些食物,遞給飢腸漉漉的
靳東流,一邊解釋道:幫你送信的時候,我也沒把希望全放在你們身上。

    靳東流狼吞虎嚥,吃得太猛,險些被噎住。魏霸拿起一壺水,給他灌了兩口,又晃了
晃手裡的幾份路傳,笑道:看,這是我爹給我準備的路傳。從現在開始,我們可以大搖大
擺的走了。

    靳東流愣了一下:你父親知道你沒死?

    現在還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認出那具屍體是假的。魏霸嘆了口氣:不過,既然
我的親衛沒有回去,他多少應該能猜出一點。知子莫若父,要說對我瞭解的人,除了他,
還能有誰?

    靳東流這才明白魏霸所謂的運氣是落在父子之情上。魏延最終沒有拋棄殺了人的兒子
,為他的逃亡做好了準備,這就是魏霸的運氣,也是他的運氣。他點了點頭,翻身躺在艙
裡準備好的一張小床上,閉上了眼睛。

    遠處,馬謖悄悄的爬上了岸,抖抖身上的水,看著遠去的小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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