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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晴 - 望妻入宅(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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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妻入宅(卷四)》作者:心晴

阿竹苦悶,端王妃這頭銜看著光鮮亮麗,然而在重要時刻卻也沒啥卵用,
首先皇帝公公突然變心,改寵起婉妃所出、驕傲囂張的幼子代王,
面臨相公失寵、地位搖搖欲墜,她在一旁簡直急得要升天,
幸虧她還有二十一世紀穿越女這強項,利用溫泉地熱種非當季蔬菜,
除了賺大錢、飽口福,這些希罕菜食送進宮去討貴人歡心剛剛好,
第二個煩惱是,自從新婚後,好多人都緊緊盯著她的肚皮,
端王放話一生只要她一妻,她自然得負起為端王府開枝散葉的重責,
但她年紀還小啊,她老公都不急,其他人急個什麼勁呢?
無奈不想讓沒有子嗣成為其他女人進門的藉口,阿竹只有豁出去一途了,
主動夜夜拉著相公拼做人,就圖能早日有個好消息!
第三煩,也不太好解決的是,端王的俊美和傑出惹來的桃花債,
她是無比希望能給這清寂的端王府添個小小的第三成員沒錯,
卻絕不歡迎那些覬覦端王府門第、想來分走丈夫愛情的臭狐狸精,
所以那自以為是影后的石大小姐就別花心思了,演再多戲也沒人愛看,
可是怎麼連太后也打主意想塞人過來,到時她能不能拒收啊(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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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9 23:55:5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代王,替代正統王位繼承者稱王的皇帝,即名義上的皇帝,也可以理解為代理皇位者。

  多麼有意義的一個封號。
  阿竹覺得,今日的中秋宮宴,皇帝將所有人都刷了一把,而且將整個朝堂甚至所有人的心都攪亂了。對於這種情況,她不免也會像世人那般想著,一個五歲的小鬼,真的能成事麼?上頭還有好幾位成年的皇子,皇帝又已經年邁了,真的能等到代王長大麼?屆時恐怕還不被年長的兄長給吞了?
  用那句話來說,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是個未知數呢。
  不過,很快阿竹的精神便振奮起來,因為她發現,十一皇子現在變成了那個風口浪尖上的苦逼人物,端王暫時退出了人們的視線,再也不是所有皇子欲除之而後快了。所以,這會兒,連素來不會與其他王妃搞什麼妯娌聯誼的秦王妃都有心思向她拋出橄欖枝了。
  不過嘛,也不能否認先前承平帝的舉動真的挺讓人震撼的。阿竹又悄悄抬頭看了眼馬車對面的男人,發現他靜靜地挨坐在馬車壁上,光線太暗,她也瞧不出他此時的神態,只覺得這種安靜太讓她不習慣了。
  突然,陸禹出聲道:「去朱雀街。」
  充當車夫的何澤應了一聲,馬車又調了頭,往朱雀街而去。
  「王爺?」阿竹疑惑地叫道。
  「先前不是答應過你,等宮宴結束,帶你去河邊看花燈麼?」他的聲音清潤溫雅,優美之極。
  阿竹聽聲辯色,發現他的心情已經恢復了,也不知道是想通了,或者是終於消化了先前的事情。不過不管如何,心裡卻是松了口氣。這位王爺生氣時渾身氣息凜冽,即便知道他不是生自己的氣,還是讓她有些吃不消,如此極好。
  她笑著應了一聲,十分乖巧地道:「禹哥哥真好。」然後將自己挪了過去,伸出爪子去拉他的手,很快便被他的大手握住裡,嘴角勾了勾。
  因為是中秋,所以今晚整個皇城解了宵禁。此時的朱雀街燈火輝煌,以朱雀街為首,連著好幾條大街皆是如此,若是從夜空中俯視,整個皇城是一片燈火輝煌的不夜城。
  讓何澤將車停到一處空地,陸禹便攜了阿竹走進人群。
  人群中人來人往,有年輕的夫妻,還有帶著孩子的夫妻,或者是成群結伴的友人,他們看雜耍、猜燈謎、買小玩意、吃路邊小攤……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阿竹和陸禹走在人群,很快便淹沒于人群,成為這人流中最平凡的一員。
  以往看花燈什麼的,都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直接送到街市旁的客棧廂房上看便是了,阿竹還是第一次走在人群中,又驚奇又興奮,緊緊抓住旁邊男人的手不放,努力克制著自己興奮的情緒,但不斷張望的神情仍是出賣了她的心情。
  陸禹眉眼溫和,拉著她走到一處賣花燈的小攤,笑道:「你想猜燈謎麼?」
  大概是燈光太好、氣氛太美,阿竹難得使了小性子,「你猜,我享受成果。」眼睛一轉,又指著燈架上掛在最上頭的一個八寶琉璃花燈道:「禹哥哥,我想要那個琉璃花燈?」
  琉璃工藝雖然已經發達,但是能將花燈做成這樣,想必也是件珍品,價格不非。果然那攤販主人一聽,馬上笑道:「這位夫人,這花燈老朽可是不賣的,用來壓箱底的鎮攤之物,你們若想要,須得猜中最難的二十道燈謎才能得到,已經有很多文人書生嘗試過了,最後皆鎩羽而歸。你們確定要試?」
  阿竹頓時有些躊躇了,若是這位王爺沒猜出來,可不是很丟他的臉?到時她的這個始作俑者……估計下場會挺慘。正準備找個藉口推了時,何澤已經上前付了燈謎的錢了,攤販老闆忙去將旁邊掛著的燈謎取下來。
  陸禹低首看她,捏了捏她手掌心的軟肉,笑道:「既然你喜歡,便去試試罷。我讀書雖然不多,但也有幾分機智,嘗試一下也沒甚。」
  阿竹一瞬間只能擺出一副囧囧有神的表情看他,什麼叫「讀書不多」?若是連通讀了禦書房大半的藏書,還有天下最有學問的大儒教導的皇子都叫「讀書不多」,那天下間的讀書人都該羞憤自殺了。
  再看何澤,這位逗比的侍衛一臉興奮,顯然對他的主子十分的信任,讓阿竹心裡莫名也產生一種信任之感。
  猜燈謎的過程就不一一贅述了,當花燈老闆一臉便秘地取下那盞八寶琉璃燈時,阿竹歡歡喜喜地接過,興奮得拽住陸禹的手直跳,看他的目光十分的崇拜。這些燈謎涉及的範圍太廣了,有四時節氣,還有富貴花卉,歷史名人名事,甚至有海外洋物,卻被他一一道出,從中可知他的涉獵之廣,簡直是個通才。
  看她崇拜的小眼神,若是有尾巴一定要搖起來了,陸禹忍不住笑了起來,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後頸肌膚,先前在宮中那口堵心的氣終於散去,只覺得此情此景,十分美好。
  正在這時,旁邊傳來了一道女聲:「阿欒,我要那只花燈,快點去猜燈謎,幫我贏來……哎,你也知道我不愛讀書嘛,自然看不懂了。你讀的書多,上吧!」
  這聲音極熟悉,加之那句「阿欒」,讓陸禹和何澤都有些意外,循聲望去,便見到隔壁的攤子前站了一對夫妻。女的身材高挑修長,英姿颯爽,男的英俊爽朗,貴氣逼人,站在一起十分相襯。不過此時女的一直拽著那男人的手,那男人一臉不耐煩,使勁兒地甩都甩不開,簡直是一臉氣悶。
  就在男人氣悶時,抬起眼睛,也看到了隔壁攤子上的陸禹夫妻,頓時表情一愣,眼睛眯了眯,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
  「原來是十弟,這麼晚了,還有興致來逛燈市,真是好心情。」秦王慢吞吞地開口,整副心神都被此時出現在燈市上的人吸引了,連被秦王妃拽來此地的怨氣也消散了許多,上下打量陸禹片刻,嗤笑一聲。
  雖然秦王今兒心裡也十分的憤怒難受,不過想起以往他們那皇父對這個弟弟的疼惜,越是如此,越是打臉,讓他都忍不住要仰天大笑起來。
  陸禹微微一笑,淡聲道:「九哥也是好心情。」
  阿竹自動給他們翻譯:同樣被皇帝刷了一頓,竟然還有心情帶老婆過來逛燈市,心胸真是寬廣,也未免太不將事兒放心底了!
  秦王臉色有些黑,他此時恨不得直接回秦王府,尋那些幕僚一起商議著如何將新鮮出爐的「代王」弄死弄殘,以泄滿身怨氣,哪有空來逛什麼燈市?可是他那武力超群的王妃,竟然直接拑住他的手腕命脈,將他拽了過來,簡直不能忍。
  秦王妃看到他們也有些意外,笑了笑後,盯著阿竹手中的花燈,又對秦王道:「阿欒,你看十弟妹的花燈,一定是十弟給她贏的。你也給我贏一個吧,我相信你的文采。」
  秦王臉色更黑了,差點想弄死這個除了武力沒有丁點腦子的蠢貨,恨聲道:「十弟自幼便好學,成天泡在書房裡將所有的書都看得十之八.九,且他記憶力不錯,看上兩遍便能熟記於心,猜個燈謎自然是手到擒來,若是栽個跟頭才惹人笑話呢。」
  聲音這麼酸,估計從小被這弟弟在讀書上打壓得極厲害吧?阿竹有些同情地想著。
  秦王妃哦了一聲,看了看陸禹,誇讚道:「原來十弟還是學富五車!沒事,我也相信夫君同樣是學富五車之人,快快,我要那個花燈。」
  見秦王臉色都僵硬了,陸禹勾了勾唇角,何澤也背過身去光明正大地嘲笑,唯有阿竹再次看著秦王妃,雙眼亮晶晶的。
  她的女神果然厲害,不會對男人低聲下氣,反而理所當然地指使他,看到秦王那副吃癟的苦逼樣子,她就很開心~~
  「你們還不走在這裡幹什麼?」秦王沒好聲氣地說,忍不住掃了眼阿竹,嬌俏可愛,再對比自己旁邊人高馬大的王妃,秦王頓時心裡極度不平衡。
  陸禹眼神一冷,慢條斯理地道:「我知道九哥的騎射武功了得,不過少見九哥猜燈謎,有些想看看呢。可惜我還有事情,只能下回再看了,九嫂,失陪。」
  這簡直是神補刀,秦王瞬間心臟被插了幾刀。什麼騎射武功了得,還不是被個女人制住?這老十太討厭了,從小到大就是這副虛偽的嘴臉!
  秦王妃隨意地揮了揮手,和他們道了聲再見,就拽著秦王又湊到攤販前。
  離開了攤販,阿竹手中拎著那盞八寶琉璃花燈,眉宇飛揚,笑呵呵的,打算等回去她要將這盞八寶琉璃花燈放到多寶閣上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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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9 23:56: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陸禹見她高興,心情也極好,邊走邊和她低聲交流,說道:「九嫂嫁給九哥真是可惜了。」
  哦哦哦,男神在讚美她的女神!阿竹又是一陣激動,面上也掛著微笑,說道:「九嫂看起來人不錯。」
  聽罷,陸禹想起了秦王妃嫁給秦王三年來所做的事情,頓時忍不住點頭:可真是不錯,簡直就是個專業拖後腿的豬隊友!秦王妃娘家掌著軍權,秦王看上定威侯府的軍權,方會挑上秦王妃,卻不知道秦王妃是何樣的人,娶回來後雖然得了一門有利的姻親,但是也被秦王妃壓制得喘不過氣來。
  想罷,看向旁邊挨著他而行的阿竹,又忍不住笑了。
  何澤到旁邊賣零食的小攤子上買了一些小吃給兩位主子。阿竹混在人群中,發現邊吃邊走路也不會太顯眼,原本在宮宴上只吃了些水果本就餓了,現在正好,不禁贊道:「何侍衛真是貼心。」
  何澤面上僵了僵,抬頭看向主子,發現他正眯著眼睛看自己,忙道:「這是屬下應該做的。」轉過頭,心裡在嚶嚶泣著:王妃請你有點眼色,別亂誇人,王爺會吃醋啊!上回王妃叫漏了嘴,一句「何哥哥」,讓他被主子丟到莊子裡操練了三天,真不是人幹事!
  阿竹十分寶貝她得到的這盞八寶琉璃燈,去河邊放花燈時,自然不會放那盞,而是隨便買了些蓮花燈,點燃後到河邊放了。
  河堤兩岸燈火明滅,幽暗的天空下,河中星火點點,更添了幾分幽靜的美麗。
  一陣夜風吹來,陸禹抖開了披風,將她裹進懷裡,等她看得差不多了,方帶她回府。
  回到府裡,阿竹馬上慎重地將那盞八寶琉璃燈放到房裡的多寶格上,拿乾淨的帕子仔細擦了擦。陸禹坐在旁邊喝茶,見她愛不釋手,挑了下眉道:「你若是喜歡,改日本王讓人去多做幾盞其他形狀的琉璃燈給你賞玩。」
  不,她喜歡的是這盞他特意為她猜燈謎贏來的,其他的都比不上。
  「不用了,這盞最好。」她偏首朝他微笑,「因為這是王爺親手送的。」
  陸禹看了看她,然後唔了一聲,又撇了開頭,淡定喝茶。
  哎呀,王爺你的耳朵又紅了!o(≧v≦)o
  翌日,阿竹送陸禹上朝後,便倚靠在門邊,認真地思索起昨晚的事情。
  然後阿竹得出個結論:朝堂上再亂,現在也不會影響到陸禹,所以她放心了。
  阿竹自己是放心了,但是宮裡宮外都炸開了鍋,特別是宮裡的女人,安貴妃就像只發怒的母獅子,恨道:「婉嬪算哪根蔥哪根蒜?一個沒根基的羅家也想當外戚?笑死人了!五歲的代王?還不知道能不能養得活呢。」
  安貴妃氣了一陣,象牙扇又被她掰折得不成樣子,不過仍是堅.挺著沒有被掰斷。安貴妃越想越氣,差點忍不住罵起皇帝那根老黃瓜。
  這不是在刷她嘛?將她的兒子抱給皇后養,對她的兒子寵愛非常,一副當未來太子來培養的模樣,對哪位皇子都沒有如此的耐心,偏偏對她兒子耐心非常,政事上也如此,害得她一直以為,太子是她兒子的。現在,皇帝當場朝她的臉啪啪啪地打了幾巴掌,告訴她,以往都是逗她樂的,這不是害得她和端王都成了個大笑話麼?
  若是此時皇帝在這裡,安貴妃一定找他拼命——前提是沒有任何人在,她怒火攻心,膽子肥時。
  「娘娘息怒,時間就要到了,要不要去皇后那兒?」玉蕊忙勸道,機警地將皇后請出來。這種時候,也唯有皇后能將主子勸住了。
  安貴妃一宿難眠,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聽到玉蕊提醒,趕緊讓人為她打扮,用脂粉掩飾了臉上睡眠不足的糟糕痕跡,忙匆匆往鳳翔宮去了。
  安貴妃不是最早的,因為淑妃、賢妃、德妃比她早一步到了,幾位妃子神色看似平靜,其實陰沉地坐著。安貴妃給皇后請安後,也坐到了皇后的下首位置,看了看幾人,特意看了淑妃一眼,發現她臉上敷的脂粉也挺厚的,估計是和她一般昨晚沒有睡好。
  接著惠妃也來了,還有好些宮妃,婉嬪到最後姍姍而來。
  當婉嬪踏入鳳翔宮正殿,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她,即便有了心理準備,仍是免不了嚇了一跳。當然,嚇一跳後,心裡又湧上一股興奮激動感,從沒有這一刻般自豪驕傲。她生的兒子入了皇帝的眼,不像這些女人,熬了一輩子,人都熬成了黃臉婆,她們的兒子卻成了棄子,不得帝心。
  不過她還是有點眼色,知道此時最好不要犯眾怒,所以比以往更加的謙遜柔婉,恭恭敬敬地給諸人請安行禮。
  眾人冷冷地看著婉嬪作態,然後再冷眼旁觀安貴妃第一個跳出來磋磨她,以往覺得安貴妃囂張惹人恨,但現在紛紛在心裡叫了聲好,原來囂張也有好處的。
  婉嬪被安貴妃輕飄飄一句「太后常年靜養,婉嬪妹妹有空多抄幾份經書給太后祈福,沒抄完別出來,省得不誠心,佛祖怨怪你」,弄得滿臉不可思議,這蠢女人竟然敢這樣對她?
  淑妃、賢妃、德妃等用帕子捂了下嘴,將笑意咽進去。宮裡的女人就是這般,前一刻可能還是仇敵,下一刻又可能團結起來,一致對外。
  「皇后娘娘……」婉嬪楚楚可憐地看向皇后。
  皇后笑道:「就按貴妃說的做罷,皇上若是知道你為太后做的事情,定然會喜歡的。」
  淑妃也同樣笑道:「皇后說得對,本宮雖然只是個婦人,見識不多,但也常聽皇上說,我朝自太.祖以來便以孝治天下,婉嬪妹妹有這份心,太后娘娘的身子若有好轉,也是婉嬪妹妹的功勞。」
  意思是,太后的身子若沒好轉,就是她的錯了?
  婉嬪知道這些女人針對自己,心裡氣得直咬牙,不過面上仍是溫順地應了聲,決定等會兒她就要讓人將這事透露給皇上知曉,非得將這些賤女人踩下不可。
  正在慈甯宮中陪太后的昭萱郡主聽到鳳翔宮傳來的事情時,垂著眼睛看著自己瘦削的手指,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什麼代王?還沒下旨呢,就張狂起來了。
  即便是皇帝舅舅下的旨,她也不認這什麼代王。
  人類的適應能力是無窮的,即便昨日才受到了一翻不亞於八級地震級的震撼,不過幾天時間,很快又恢復成了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該幹嘛便幹嘛。
  阿竹也一樣。
  中秋宮宴,眾人被承平帝任性地刷了一把,才五歲的十一皇子即現在的代王也大大地露了次臉,但之後便沒有什麼反應了,無論是朝堂上還是後宮,都風平浪靜。當然,再也沒有人敢再多嘴地提策立太子什麼的了。
  皇帝這次的舉動,再次赤果果地告訴眾人一個道理:老子還沒死呢,就想找下任老闆?就算要找下任老闆,也得由老子自己高興了才挑,你們急毛啊?
  以上,依然是阿竹的腦補。
  腦補完後,阿竹見陸禹該幹嘛就幹嘛,也放開了。因為,中秋過後幾天,便是嚴青蘭出閣的日子,阿竹全副心思都放在這裡。
  嚴青蘭出閣那天,阿竹一早便帶了給嚴青蘭的新婚賀禮回了娘家,去拜見了老太君後,便又去了五柳院。
  阿竹難得回來,柳氏不免又要捉著她嘮叨叮囑幾翻,阿竹發覺母親每回都有新的叮囑,笑呵呵地聽著。
  柳氏見她依然有些孩子氣,真心無奈,輕輕點了下她的鼻尖,嗔道:「都是作王妃的人了,怎地還如此孩子氣。」嘴裡嘮叨著,心裡卻是喜憂摻半。
  一個嫁作人婦的女子,還能保持閨閣姑娘的脾性,唯有兩個原因:一是她天生蠢鈍,無論什麼事情都無法在她心中留下痕跡。二是男人寵愛,寵得她依然如同未出閣般無憂無慮,生活並未太多煩惱。
  而女兒顯然是後者。
  柳氏自然高興女婿對女兒的寵愛,但也擔心這種寵愛不會長久。真是讓她操碎了心。
  阿竹抿著嘴笑,「我哪有孩子氣?這不是在娘面前嘛?無論我多少歲,都是您的女兒,難道在自己娘親面前還不許撒撒嬌了?」邊說著,邊蹭著她。
  柳氏被她蹭得心軟得不行,又憐又愛,心想著,或許端王便是喜歡女兒這樣又軟又糯的性子呢?大事上阿竹是拎得清的,生活中不免有些磕磕碰碰,只要大家退後一步便好。
  在柳氏這兒呆了會兒,阿竹便被嚴青菊親自過來叫走了。
  嚴青菊是拎著裙子跑過來的,跑得氣喘吁吁,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見到阿竹馬上歡喜地叫起來:「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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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9 23:56: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柳氏見狀,便將阿竹放開,笑道:「好了,你們姐妹去聚聚罷。」
  得了柳氏的話,嚴青菊便拉著阿竹一起去青蘭居。
  青蘭居中,老夫人、鐘氏都聚在這裡。老夫人抱著穿著一襲紅色嫁衣的嚴青蘭哭著,鐘氏也眼睛有些紅,女兒就要出嫁了,以後是別人家的了,真是滿心傷感。不過幸好女婿是個靠譜的,性子也敦厚實誠,能包容女兒那種霸道脾氣,只要小倆口過得好,她也放心了。
  老夫人抱著孫女正滿心不舍呢,見到阿竹和嚴青菊進來,頓時倒了胃口,再也哭不出來了。自己拭了拭眼淚,讓她們姐妹幾個敘敘,便帶著鐘氏離開了。
  老夫人一離開,嚴青蘭明顯地拍著胸口松了口氣,看得阿竹兩人忍俊不禁。
  「祖母哭得比我娘還凶,真可怕!」嚴青蘭心有餘悸,這姑娘顯然對自己出閣沒有太大的傷感,反而十分期待。當然,該哭的都在昨晚抱著鐘氏哭了,今兒便決定少哭一點。
  嚴青菊抿唇笑道:「祖母最疼二姐姐了,二姐姐出閣她自然傷心。」
  嚴青蘭笑了笑,拉著兩人坐下,說了會兒話後,指著嚴青菊道:「等我出閣不久,就輪到你了。到時候我也會回來看你出閣,希望鎮國公世子能待你好吧。哎,為什麼這婚事退不了呢?祖父收了鎮國公什麼好處?那個鎮國公世子真是……」她拍著胸口,顯然有些心有餘悸。
  嚴青菊低下頭,顯然有些落寞。
  阿竹奇道:「怎麼了?」
  嚴青蘭看了看,將周圍的丫鬟嬤嬤都揮退,小聲地和阿竹道:「前陣兒我和四妹妹一起去寺裡上香,沒想到會碰巧見到鎮國公世子騎馬經過,當時我們掀起簾子看了一眼,他長得真可怕,那張臉就像爬了條血蜈蚣,還會動呢,怪不得會嚇暈女人孩子。還有他長得人高馬大的,估計一隻手指頭就能將四妹妹拎起來了……」
  嚴青蘭對嚴青菊將要成為世子妃什麼的,一點也不羡慕,雖然老夫人在她耳邊嘮叨過一陣子,但她根本沒放在心上。沒辦法,見過紀顯的真容後,再加上他的臭名聲,嚴青蘭只剩下同情了。
  聽著嚴青蘭對鎮國公世子紀顯的敘述,阿竹初時還聽得有些驚悚,然後便覺得好笑了。這也太誇大成份了,不過看了眼一旁身體有些發抖的嚴青菊,阿竹擔心這姑娘會有心理陰影,決定稍會和她談談心。
  三個姑娘才說了會兒話,便有全福太太帶人進來,要給嚴青蘭上妝了,阿竹這兩人只能讓位置。
  呆了會兒,阿竹讓人將她特地給嚴青菊帶來的新婚賀禮送上後,便離開了。房裡一片鬧哄哄的,她們留在這兒幫不上忙,反而有些礙手礙腳的。特別是阿竹這王妃的身份,太撐場面了,那些嚴家的姑娘都沒法呆了。
  吉時到來後,嚴青蘭終於被送上了花轎。
  阿竹站在遠處看了看一襲新郎官衣裳的林煥,是個極有朝氣的憨厚少年,雖然並不算得上是個大帥哥,但也是個五官周正英氣的少年,在眾人的笑鬧聲中,傻笑著迎接他的新娘離開。
  直到迎親隊伍離開,阿竹方回頭看向神色怔然的嚴青菊,發現她眼裡流露出的羡慕,笑了笑,拉著她去了靜華齋。
  靜華齋是姑娘們讀書的地方,等嚴青菊出閣,這裡便要封存起來,等到下一代的姑娘們成長起來。嚴家下一代已經出生了,嚴長松和阮氏成親幾年,已經育有一兒一女,以阮氏的生育功能,可能會繼續生孩子。
  丫鬟上了茶點後,便退到屋外守著。
  桌上的小香爐裡青煙嫋嫋,空氣中有暗香浮動,隱隱是蘭花的香氣,十分清雅迷人。
  阿竹喝了口茶,看向嚴青菊,發現她似乎變得更沉默了。原本因為庶女的身份就是個沉默的人,而當她和鎮國公世子的婚事定下,她顯得更沉默了,單薄的身子看起來也像個小女孩兒般——當然,比起阿竹來,她還是比較具少女的韻味。
  「小菊最近過得怎麼樣?」阿竹問道。
  「挺好的,多謝三姐姐關心。」她微笑道。
  阿竹伸手在她額頭彈了下,大咧咧地笑道:「難道連我也不能說麼?」
  嚴青菊沉默了下,方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我見過鎮國公世子了……不是二姐姐說的那次,而是最早的時候,就在五月份那會兒,鎮國公世子被皇上從西北營召回宮時。我……」想到當時那種可怕的煞氣、壓迫,她的身子又抖了下,幾乎有些恐懼。
  阿竹發現她克制不住的恐懼,趕緊將她摟進懷裡,拍拍她的肩膀,讓她冷靜下來。
  好半晌,嚴青菊方恢復正常,方道:「他通過我爹,來家裡見過我,問了我幾個問題,便將親事定下了。」說罷,她滿眼落寞,即便知道父親不重視自己,但做出這種事情,仍是讓她有些難受。
  阿竹素來知道自己那四叔就和祖父一樣渣,沒想到渣到這程度,收了些好處,迫不及待地將女兒推出去賣了,心裡有幾分惱火,決定下次回來便去和老太君說道說道,讓祖父和四叔將從鎮國公府那兒收到的好處統統拿出來給嚴青菊當嫁妝,一分都不留給他們。
  「事已至此,不嫁也得嫁了,我會習慣的。」嚴青菊收拾好了情緒,朝頭朝阿竹軟軟地笑著,笑得阿竹心都軟了。
  這妹子乖巧時真是太招人喜歡了。
  阿竹握住她的手,慢慢道:「這段日子我讓人打聽過了,紀顯在鎮國公府的處境不好,你嫁過去後,小心一些,別著了道。紀顯應該也明白自己的處境,他需要有個人能在內宅中能幫到他,如果你能做到,與他同一陣線,他必定會高看你,尊重你,等到他真正繼承國公府,你們的日子也不會太差。」
  嚴青菊點頭,這些自然也是她考慮過的,只是當初紀顯就那樣闖進來,將她嚇壞了,對他有一種無形的恐懼。
  然後阿竹又小聲地將一些她私下打探到的鎮國公府的秘密說與她聽,嚴青菊眼睛都瞪圓了,沒想到阿竹為了自己做到這程度,頓時又有些感動,忙將阿竹說的一一牢記下來。
  這也是阿竹這次回來的目的,她嫁進端王府後,不再像當姑娘時束手束腳的。她是王妃,端王府中有很多人手可供她差譴,甚至陸禹還放手將一些端王府在外面的人脈交給她,打聽鎮國公府的事情綽綽有餘。
  俗話說,知已知彼,百戰不殆!嚴青菊以後要在鎮國公立足,必須先瞭解敵人的一切。阿竹不遺餘力地打探,還真是打探了不少東西。有這些情報,以嚴青菊的分析能力及應對能力,還不怕她在鎮國公府的後院立不起來麼?
  等阿竹說完,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了。
  嚴青菊雙眼亮晶晶的,心裡仿佛也有了些底氣,對未來沒那麼彷徨。
  阿竹又喝了口茶,然後道:「鎮國公世子能在一無所有爬到這地位,也是個人物,到時候你們成為夫妻,夫妻間的相處之道你也得學著,最好能抓住他的心,讓他憐惜你敬重你。其實以他現在的處境,你嫁過去後,便會成為他最信任的人,這便是個極好的起點了。」
  嚴青菊遲疑了下,又點頭,經得阿竹這般分析,心裡終於沒有那般害怕了。
  接下來,阿竹又將柳氏以前傳授她的一些夫妻相處之道傳授給她。嚴青菊的生母生下她不久便去逝了,陳氏這嫡母有自己的孩子,對她不冷不熱的,自然不會和她多說什麼,所以阿竹只得多囉嗦一些了。
  嚴青菊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阿竹,在阿竹口渴了時,忙給她端茶,等阿竹說完後,忍不住直接投到她懷裡,哽咽地道:「三姐姐,果然你對我最好了,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阿竹失笑,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先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吧。」
  經得阿竹開導,嚴青菊臉上多了些笑影,直到時間差不多,阿竹得回王府了,嚴青菊依依不捨地送到二門處。
  丹寇陪著她,見自家姑娘臉上有了笑影,心裡也有幾分高興,覺得果然是三姑娘有辦法能開導自家姑娘。
  等阿竹離去後,嚴青菊也回了青菊居。
  她讓人去磨了墨,在萱紙上揮毫寫下一連串娟秀的字跡,都是阿竹先前同她說的話,幾乎一字不漏地默了下來。她又看了好半天,將之一一勞記在心後,方讓丹寇端來火盆,將那幾張紙都燒了。
  丹寇在旁看著,雖然不知道她寫了什麼東西,但也不敢隨意去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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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嚴青菊將東西燒完後,便看向丹寇,突然道:「丹寇,你會一輩子忠於我麼?」
  這問得太突然太直白了,丹寇著實愣了下,然後馬上跪下道:「奴婢自小伺候姑娘,自然會忠於姑娘。」
  嚴青菊點頭,沉聲說道:「既然忠於我,那麼——以後等我在鎮國公府站穩了腳,我讓你選擇你的未來,無論是做公府最體面的管事娘子,或者是去除奴籍成為良民,甚至是做個官家太太,我都會允你。」
  這無疑是個巨大的誘惑,丹寇愣住了,雖然滿臉不可置信,但心裡卻火熱起來,手指掐得死緊,半晌方道:「奴婢發誓,絕對不會背叛姑娘,不然就讓奴婢的娘親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
  丹冠極敬愛她去逝的母親,發這種誓言,可見是真心實意的。
  嚴青菊親自將她扶了起來,臉上露出笑痕,說道:「如此極好。我的陪嫁丫鬟,我不打算讓你們作通房,你們跟我過去,是我的耳目。」
  丹寇突然有些明白自家姑娘先前的一系例動作的原因了,這世間規矩,一般主母的陪嫁丫鬟,大多數最後都會成為夫婿的通房,若是有幸能生下一兒半女,便抬為姨娘。這是不成文的規定,比起外頭那些不認識的女人,大多人都覺得,還不如自己的丫鬟知根知底好拿捏,卻孰不知,這樣會容易致使貼身丫鬟和主母離心。
  丹寇站在一旁,看著自家姑娘開始沉靜地開始作畫,然後見怪不怪地發現又是一副仕女圖,而畫中的主人便是先前離開的端王妃。自從端王妃在她家姑娘小時候學丹青時說給她家姑娘作肖象人物後,她家姑娘唯一會畫的人物象便只有端王妃了。
  丹寇看著她,想起先前的話,心裡依然一片火熱,突然間,有些期待起婚禮的到來。
  隨著秋天漸漸過去,阿竹的心開始躁動起來,連她的男神女神也不能安撫她了。
  陸禹是第一個感受到她情緒的人,某日難得休沐在家時,第一次懶了床,同樣押著她一起在床上廝混。
  「你最近情緒不太好,怎麼了?」他咬著她的耳墜問道,雙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遊移著,覆到她的胸部時,特地多揉了幾下,發現小籠包長大了。
  豈可修!
  阿竹狗膽包天地拍開他的手,雙手掩著胸,差點痛得飆淚。尼瑪難道不知道她正在長胸的時候,力氣太大會疼麼?不過轉眼一想,又覺得算了,男人又不用長胸,真是讓人羡慕嫉妒恨。
  陸禹輕咳一聲,將她抱過來,力道輕了許多,保證道:「下回我輕點。」
  這男人每次都說下回輕點,可是結果每次都是一個激動便變成了「重點」!男神什麼的,已經沒有信譽了!越是和他熟,阿竹發現男神一堆的毛病,簡直是破了她的廉恥和三觀,她心目中的男神的形象已經慢慢地崩潰了,估計再過個幾年,這男人就要成為她心目中的的摳腳大漢類型了——想想都要黑線。
  陸禹抱著她,又開始慢慢蹭著,面上掛著溫雅的笑容。近來朝中無大事,他也清閒不少,便有了時間關注她,挖掘她的各種面目,其實也覺得挺有趣的。特別是發現她每次一本正經、腦子裡卻不知道在轉著什麼有趣的念頭時,每當逼得她捉急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話,都讓他笑得不行。
  怎麼有這麼可愛的姑娘呢?
  阿竹架不住他的纏法,困難地道:「天亮了,王爺該起床了。」
  「不急,還是說說你最近心情不好的事情吧,到底怎麼了?」他一手撐著臉,俯視著她。
  阿竹沉默了下,方道:「很快便到四妹妹和鎮國公世子的婚禮了,心情有些複雜。」
  陸禹挑眉,原來是這件事情,拍拍她的腦袋道:「你那四妹妹可比你厲害多了,擔心什麼?」
  「王爺什麼意思?」阿竹眯起眼睛看他。
  陸禹笑而不語,在她捉急中,慢條斯理地起身床了,看得阿竹氣急。先前催促他不起,現在她不想他起了,卻偏偏跑了。
  你能再過份一點麼?
  十月份的京城已經開始冷了,可能再過陣子,便會開始降雪。
  陸禹端著茶,看向外面院子裡的花木,今年的氣溫似乎比往年暖些。雖說瑞雪兆豐年,但若是冬季太冷,大雪連降,指不定又會出現雪災,屆時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受苦、流離失所。每年冬季,各個城市外官府所設的求濟處都會出現眾多流民,損失巨大,對於朝廷的財政而言,也是一筆巨大支出,這不是朝廷所樂見的。
  「王爺,茶冷了。」阿竹提醒道,從旁邊的小爐子上將溫著的茶壺拎起來,重新為他倒了杯熱茶,同時看了看窗外蕭瑟的深秋之景,不禁問道:「王爺看什麼呢?」
  陸禹微微一笑,說道:「今年的天氣沒那麼冷。」
  阿竹也高興道:「確實如此。」她想得沒陸禹深,蓋因閨閣生活限制了她的行動,很多事情沒有親眼目睹,是不會明白有多慘烈。
  陸禹視線折回,看著她的臉蛋,突然道:「等天氣冷了,我帶你去城外溫泉莊子玩玩,可好?」
  哎呀,真是個大驚喜!阿竹直接撲過去,摟著他的脖子道:「禹哥哥最好了~~」
  陸禹臉上的笑容加深,趁她不注意時,在她頸項咬了一口,雙手禁錮住她的腰讓她沒法逃走,笑著打趣:「先前不是還惱我麼?」
  「……絕無此事!」雖然又被他耍流氓了,但是為了冬天的溫泉之行,阿竹忍氣吞聲,諂媚地道:「禹哥哥這般好,臣妾今日親自下廚,可好?」
  陸禹冷豔高貴地點頭應允,捏捏她的臉道:「別弄花自己的臉。」
  你就嘴欠吧!
  阿竹繼續忍氣吞聲,不就是第一次她不小心弄花了臉麼?有本事到時候你不吃!哼!
  每次當阿竹高興時,也會下廚去整頓一桌好吃的。當然,她就是動動嘴皮子,讓下人將食材處理好,鍋刷乾淨,有人幫著燒火,然後她揮動著鍋鏟就行了。阿竹這樣還算是親力親為了,依一般主母所謂的廚藝,那是只須要站在旁邊動嘴皮子指揮就行,連鍋鏟都不用動,這也算是下廚了。
  阿竹第一次所謂下廚時,因為燒火丫頭沒有弄好她要的火候,捉急之下自己親自擼了袖子就湊過去折騰,然後不小心臉蛋蹭到了一點黑灰,再加上熱得汗流浹背,黑灰擴大在了臉上。丫鬟還來不急提醒她,提前下衙回來找人的陸禹正好碰了個正著。以後這事情便成了陸禹嘲笑她的事項之一。
  等陸禹悠然地從書房晃回來,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六菜一湯,看起來都是尋常的家常菜,沒有廚子們做得講究精緻,不過陸禹還是很捧場。小孩子嘛,就要表揚的。
  於是在阿竹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淨了手過來,陸禹摸摸她的後頸的肌膚,在她激起一層雞皮疙瘩時,微笑道:「胖竹筒真是賢慧,本王心悅不已,繼續保持!」
  聽得她牙都疼了!阿竹瞥了他一眼,被他拉著一起坐下用膳。
  依然沒有讓丫鬟布膳,並且都讓她們退到外面候著,別在這裡礙眼兒。
  對於阿竹來說,上輩子平民生活讓她極不習慣一堆人站在身邊瞪著自己吃飯,以前未出嫁在家裡時沒有說話權,所以她儘量習慣,現在一家之主發話了,她樂得輕鬆。而對於陸禹來說,男人女人在他眼裡都沒區別,唯一區別便是:有用能幹活的,沒用不能幹活的!而且這廝還是個冷血無情的兇殘資本家,有用能幹活的,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畜生使!
  當阿竹見到陸禹當甲字輩的那群漂亮的丫鬟當成男人來使喚時,她風中淩亂了,越發的肯定這男人當了二十幾年的處男不是沒原因的。至於什麼原因,她得慢慢地探究。
  「青菜炒老了,幹。」陸禹挑剔地說,慢慢地嚼著,吃相極為文雅高貴。
  「……現在的時節,疏菜產出小,它本來就老!」阿竹機械地說。
  「哦。」
  哦什麼哦啊!每當他如此敷衍地「哦」一聲,真是讓她有種暴躁得想要當咆哮馬的衝動。
  用完膳,在丫鬟的伺候下漱口後,阿竹開始琢磨著冬天吃食的問題,冬天什麼的,她再也不要天天啃蘿蔔白菜了。以前沒說話權,她便不折騰了,現在都是一家主母了,而且還是個王妃權利大著,還有便利條件,那麼弄個溫泉莊子蓋個大棚疏菜什麼的,應該也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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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時代的冬季疏菜種類少得可憐,特別是北方,都是地窯存起來的大白菜和蘿蔔,整個冬天下來,嘴都淡出個鳥來了。她是葷素搭配的動物,不是肉食性,也不是素食性,少哪種都苦逼。
  「想什麼呢?受打擊了?」陸禹拎著她過來,捏捏她的小臉。
  「沒有,只是想著,冬天改善一下疏菜種類,不然總是蘿蔔大白菜的,有些膩味。」阿竹老實地說,然後偷偷瞄他,問道:「王爺,咱們府裡有幾個溫泉莊子?」
  陸禹想了下,說道:「有三個,一個在京郊不遠,乘車兩個時辰便能到達。其他兩個比較遠,不過占地比較廣,那兒的土地也比較貧瘠,沒什麼產出。」那兩個土地比較貧瘠的溫泉當初會買下,也是因為太醫院研究出溫泉具有治療一些疾病的功能,所以方會在第一時間讓人去買下。
  現下京中附近有溫泉的地方,都被一些有權有勢有錢的權貴霸佔了,距離京城越近的溫泉莊子,所占地越少,不過能搶到就不錯了。
  阿竹問清楚了三個溫泉莊子所在地後,滿意地點頭,開始努力回想大棚蔬菜什麼的東西,今年她當家作主了,絕逼要幹一票,爆掉這些古人的眼睛,看這男人還將不將她當小孩子看待!
  「你想做什麼?」陸禹饒有興趣地問道,難得見她如此精神,真可愛,忍不住又捏了一下。
  「王爺到時候就知道了。」阿竹難得賣了個關子,想到時候讓他大吃一驚——最重要的是,她現在根本沒什麼概念,還要尋些莊子裡的有經驗的莊頭來問問呢。
  陸禹含笑看她,看得她差點崩不住就要倒豆子一樣倒出來,趕緊挪了挪,離他遠點兒。見狀,陸禹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又道:「很快便到冬天,府事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讓方荃和耿嬤嬤多幫襯你,有什麼不懂的,你也可以來問我。」
  進入秋天後,各個莊子都開始有了收成,還有各地的鋪子產業也要結算,所以端王府一時間很熱鬧,阿竹每日看帳簿、對賬、接見各地的管事,還有各種措施發下去,因為是第一次,雖然有例可尋,但仍是差點忙成了狗。而且除此之外,她還有心情擔心著嚴青菊的婚事,簡直是一心多用,人都瘦了。
  陸禹探手將她抱過來,摸了摸她的腰,果然是瘦了呢。
  流氓,又趁機吃她的豆腐!阿竹以為他又開始耍流氓了,差點直接一巴掌呼過去,直到又聽到他道:「鎮國公世子與嚴四姑娘的婚事,你也不必擔心太多,紀顯是個聰明人,不會自斷其路。他會答應這門親事,也應該明白有個妻子為他打理內宅的重要性,讓他能無後顧之憂。」
  阿竹聽得一愣,這些事情她自然琢磨過,但沒想到他會如此明白地告訴她,只是為了安慰自己,不由有些感動,輕聲道:「謝謝王爺。」
  他微微一笑,唇湊到她耳畔,輕輕地道:「紀顯既答應了這門親事,他的地位便有些危險,以後的處境也難說,不過卻是個厲害的人物。」這麼個難纏的人物,以前陸禹沒想在他身上下功夫,由著他怎麼樣都行,別出來礙事便成。不過現在嘛,真是天時地利人和,不打他主意還真是對不起上天給的機會。
  阿竹眨了下眼睛,仰起頭和他對視,腦子裡千回百轉,然後笑道:「王爺放心,我明白的!」她就差點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很乖很明白了。
  陸禹輕笑出聲,直接將她抱起,進了內室。
  這下子,阿竹急了,拍著他的肩膀道:「喂喂喂,天還沒有黑啊……」
  「就要黑了。」
  「……」
  十月初十,嚴青菊出閣的日子。
  阿竹又像上回嚴青蘭出閣時一般,一大早便帶著精心準備的賀禮回靖安公府了。
  這一天,同樣回來的還有嚴青梅、嚴青蘭,三個姑娘直接湊到了嚴青菊的青菊居,將原本正對著庶女叮囑些事宜的陳氏嚇了一跳,特別是還有阿竹這位王妃在此鎮著,陳氏想了想,也不再作態了,將空間留給了她們姐妹幾個。
  看著嚴青菊一襲大紅色嫁衣,嚴青梅有些傷感地撫著她披散的發,說道:「轉眼間,姐妹們各各都嫁人了,咱們都長大了。」
  嚴青蘭嫁人後也不改颯爽的霸道脾氣,直接道:「大姐姐說什麼呢?長大了自然要嫁人啊?咱們姐妹四個都在京城裡,又不是嫁到外地去,想要見面就下帖子,多走幾步罷了,有什麼好傷感的?今日是四妹妹的大喜之日,就算鎮國公世子……也是件大喜事情。」差點說漏了嘴,幸好反應比較快。
  嚴青蘭拍拍胸口,小心地看著嚴青菊,發現她臉上掛著平淡的微笑,算不得喜氣,卻也不是如喪考妣。
  「二姐姐說得對。」嚴青菊朝她微笑,化解了她心裡的緊張。
  嚴青蘭突然覺得這朵小菊花真是善解人意,讓她也開始憐惜了——不對,她幹嘛去憐惜一朵小菊花?而且這朵小菊花想要坑人時戰鬥力還杠杠的……
  嚴青蘭頓時想要到角落裡畫圈圈。
  阿竹和嚴青梅都看得好笑,嚴青蘭嫁人後,似乎本性未改,有什麼都喜歡表現在臉上,如此看來,她和林煥夫妻生活倒也算是相得。姐妹們嫁得好,過得好,自然也開心。
  嚴青梅微笑著看向三個妹妹,最後目光定在嚴青菊身上,心裡不禁微微歎氣。
  初時阿竹成親時,她還以為姐妹們中最需要擔心的是阿竹,畢竟她嫁的是當朝王爺,身份高,又有雙重婆婆,宮裡的皇后和貴妃可不好伺候。可現在看來,端王府連個側妃姨娘都沒有,比起其他王府妻妾無數,端王府只有個王妃,實在是太平靜了,當正妻的,不就是求得這等體面清閒的生活麼?前提是,只要端王能一直如此保持下去,阿竹便是最有福氣了……
  而嚴青菊所嫁的鎮國公世子,不說他在外頭的名聲臭得不行,光是鎮國公府裡的女人就不是好相與的,三重婆婆不說,個個都巴不得紀顯直接下馬讓位。內宅不寧,外面同樣不寧。嚴青梅時常和丈夫聊些外頭的事情,自然也知道紀顯答應了這門親事,可謂是夾在了皇帝與皇子中間,就看他憑本事如何取得皇帝一如既往的信任了。若是他沒這本事,當皇帝不再重用他時,鎮國公世子的位置也分分鐘被收回。
  嚴青菊的未來定然要辛苦。
  發現她長籲短歎的,阿竹有些奇怪道:「大姐姐今兒是怎麼了?」
  蘭菊也同樣奇怪地看著她,嚴青梅以往可是沉穩又懂事的,儼然就是長姐如母,將下面的弟妹們都管得嚴嚴的,今日卻如此的失態。按理說,這種喜慶時候,心裡再不喜歡,她面上也不會顯露太多,以免掃人興致。
  嚴青梅見三個妹妹奇怪地盯著自己,面上不由有些發紅,一時間有些無措。
  「大姐姐……你是不是有了?」嚴青菊反應極快,驚喜地問道。孕婦情緒不定,如此倒是能解釋得通了。
  阿竹第二個反應過來的人,也同樣有些欣喜,只有嚴青蘭懵懵的,什麼叫「有了」?是那個意思麼?
  嚴青梅含羞帶怯地點頭,雙手覆在腹上,小聲地道:「前兒大夫剛診出來,還未到三個月,本想等到三個月後,再告訴你們的。」
  一般婦人有孕,前三個月都會小心地坐穩胎,等過了三個月,便會廣而告之親朋好友。嚴青梅今日的異常才讓她們提前知曉,頓時眾人紛紛恭喜她,嚴青梅含笑著接受了。
  阿竹心說張晏的行動也滿快的嘛,她還以為真的要過兩年呢,沒想到這麼快就有孩子了——莫非是避孕措施做不好?等阿竹聽到嚴青蘭大大咧咧地問出來、嚴青梅羞得差點要鑽地時,方知道,原來真是避孕措施沒做好,一不小心就造出人命來了。
  嚴青梅被妹妹們的打趣羞得不行,差點想要落荒而逃。不過她還是記得自己今日回府來的目的,佯怒地拍了下嚴青蘭,又拉著阿竹的手道:「曾外祖說的話雖然嚴之有理,但有些時候情況不同,也等不及。三妹妹,姐姐等你的好消息!二妹妹,你也是,別老是盯著我。」
  阿竹臉皮極厚,笑眯眯地應下了,根本不以為恥。反而是剛新婚的嚴青蘭受不得人打趣,羞得差點掩面跑開。
  笑鬧了一陣後,嚴青梅拉著嚴青菊道:「四妹妹,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怎麼過還得看你自己,旁人幫不了太多。姐姐今兒沒什麼好說的,祝你和妹夫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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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竹和嚴青蘭也紛紛獻上祝福,嚴青菊眼眶慢慢地紅了,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即便穿著一襲大紅色嫁衣,依然給人一種楚楚可憐之感,恨不得馬上摟進懷裡惜幾下,讓她別哭了。
  嚴青蘭又僵硬了下,挨著阿竹小小聲地道:「我怎麼覺得她的哭功越發了得了?只要一看,就忍不住心軟,想要滅了那些讓她難過的人……以後鎮國公世子不會也變成這樣吧?」
  「……難說。」阿竹同樣木然,真心羡慕這種聖母白蓮花的可怕技能。
  笑鬧的時間很快便過去,嚴青菊最終還是讓四房長子嚴長榛背上了花轎。
  鎮國公世子紀顯站在人群中,那群同樣來迎親的迎親老爺在周圍起哄著,比之那些請來的迎親老爺,紀顯比之還要高上半個頭,可謂是鶴立雞群,高大魁梧,讓人一望便心生畏懼。而他臉上雖然有笑意,但每當笑容起時,便扯到臉上那道疤痕,更是嚇得那些沒見過世面的丫鬟婆子噤若寒蟬,連男人也有些受不住。
  紀顯見狀,便收斂了笑容,板著臉從嚴長榛那兒接過了自己的新娘子。
  嚴祈安作為今日新娘子的生父,看到那般煞氣騰騰又可怕的女婿,腿肚子也有些發軟,即便是女婿,每回見一面仍是讓他發悚啊,若不是老太爺選中紀顯,又收了鎮國公府的好處,他也不稀罕這樣的女婿。可是,讓他心頭滴血的是,因為討厭的三房所出的王妃的干預,原本收下的鎮國公府的好東西又得給女兒當陪嫁抬回了鎮國公府,一毛的好處都沒得到啊!
  怨不得都說女兒是陪錢貨,世人誠不欺我也!
  不過此時,他在大家長嚴祈華的逼迫下,只得硬擠著笑容上去,按規矩叮囑女婿以後好好待女兒之類的。
  紀顯淡淡地聽著,等喜娘高唱著「吉時到,起轎」時,不再看岳父那張倒楣催的臉,朝嚴祈華拱了拱手,乾脆俐落地轉身,翻身上馬,將新娘迎走了。
  嚴青菊出嫁後,阿竹心頭一時間有些空落落的,這種心情,就仿佛精心養大的女兒被個臭男人叼走了一般難受。
  好吧,雖然嚴青菊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養的,但到底是黏著她長大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晚上外,幾乎白天都是混在一起讀書習字玩耍的小夥伴。加之她心理年齡比較大,嚴青菊這小姑娘在她心裡可不是像晚輩一般看護著長大的嘛?
  若是嚴青菊嫁得好她還沒那麼揪心,可是瞧瞧這門親事,從定下起就鬧得滿城風雨的,即便所有人都說嚴青菊是高攀了,但因鎮國公府實在不是個好歸宿,所以大多數人還是對她比較同情的。
  阿竹揪心來揪心去,一連好些日子都沒有休息好。而她這種狀態,作為她枕邊的男人,陸禹自然極快便察覺了。
  又到了阿竹要進宮請安的早上,陸禹照例將她給捏醒了。
  外面北風呼呼地吹著,被窩裡暖洋洋的,十分適合冬眠。阿竹被捏醒時,看了眼窗外,天還黑著呢,差點忍不住想要將捏醒她的男人拍飛出去。天天都要捏她,也太兇殘了,再捏下去,她的包子臉就要變成龍包臉了。
  「今日不是要進宮給母后她們請安麼?乖,起床了。」陸禹將她拉了起來,正想幫她穿衣服時,卻被她自己奪過去了。他也不惱,笑盈盈地看著她頂不住壓力,自己跑到屏風後換衣服。
  等阿竹穿妥衣物後,便走過來拿了他的朝服伺候他更衣,然後又為他束髮。
  「王爺精神真好。」阿竹忍不住贊道,哪像她,即便作息十分規律,但是到了該起時間,仍是覺得睡不夠,這大概是冬天到了,又要冬眠了。
  陸禹笑而不語,透過黃銅鏡,能見她手指靈巧地穿過他的黑髮,很快便為他束好發。
  等他們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完畢,便到外間用早膳。
  阿竹打了個哈欠,仍是沒什麼精神,慢慢地用調羹吃著碗裡的血燕粥。等她吃了小半碗,終於精神點了時,抬頭便見對面的男人盯著自己,那雙鳳眸裡的冷光讓她頭皮發緊,瞬間精神了。
  「王爺,怎麼了?」阿竹為自己的反應苦逼,這種下意識的反應真糟糕。
  陸禹喝了口豆粥,說道:「你近來精神不好,可是憂心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阿竹不奇怪他的話,以他的聰敏,怎麼可能瞞得了他?當下承認道:「是啊,我與她一同長大,將她當成親……妹妹一般,現在她出閣了,心裡總是有些空落落的。」
  陸禹似笑非笑地看她,說道:「本王怎麼覺得胖竹筒這話言不由心呢?你這麼擔心,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在憂心出閣的女兒呢。唔……想想也對,精心愛護養大的閨女,被個臭男人娶走了,天天伺候個臭男人,指不定那臭男人還要三妻四妾給她氣受……這麼一想,作父親的心裡都不會爽快,怨不得岳父每次見本王神色都那般糟糕。」
  「……王爺多慮了。」阿竹虛應道,扭頭卻想:若不是你是王爺,指不定她爹都一拳揍過來了。所以說,當岳父其實也挺苦逼的。
  陸禹分外高雅和煦地道:「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以後咱們便不生女兒了,省得便宜了那些臭小子,本王以後看了生氣!」
  「……」
  阿竹無言以對,這位王爺總是想得太遠。
  用完早膳,下人已經將馬車準備好了。
  天色仍黑著,早上有霜色,氣溫降至極低。陸禹攜了阿竹的手進了馬車,然後將身上披著的厚披風抖開,將她擁進懷裡,用披風裹住她。
  阿竹的身子暖暖的,體溫極高,像個小火爐,在這般冷天氣抱著,陸禹覺得抱了個移動的小火爐,真是舒服。他用剃了胡茬子的光潔的下巴蹭了蹭她的臉蛋,說道:「你若是想她,過幾日便給她下帖子請她到府裡來聚聚,不就知道了。」
  說罷,他突然捏了捏她的臉,歎氣道:「胖竹筒為何對那些不相干的人如此上心呢?本王都不得你如此上心。」
  「……」
  再次無言以對。她天天都見他,每天像個小奴婢一樣伺候著他,晚上還要辛苦陪他滾床單,還算不上心麼?那還要如何?
  感覺這位王爺開始無理取鬧了,阿竹當作沒聽到。
  到了宮門前,馬車不得進入,兩人便下了車,換了宮中的轎輦。
  給皇后和安貴妃請安完後,阿竹便去了慈甯宮,一是給太后請安,二是去探望昭萱郡主。經過一年時間的灌藥,昭萱郡主的身體有了起色,雖然仍是瘦得嚇人,但日常生活已經無礙,也不再需要臥床休養或者走兩步都需要人揣扶著的地步。
  內侍通報後,阿竹只等了一小會兒,便被慈甯宮的內侍領進去了。
  等到慈甯宮的正殿,阿竹有些意外,竟然在慈甯宮中見到了昭華郡主。她和昭萱郡主坐在一起,正和太后說話逗樂,姐妹倆一唱一和的,看起來感情極好的樣子。太后看起來很蒼老,但是精神極好,姐妹倆陪著她說笑,滿臉的笑容,得知阿竹過來給她請安,叫她上前來。
  「端王妃來啦!你這孩子有心了,今兒可是有什麼故事要告訴哀家?」太后問道。
  阿竹給太后行了禮後,坐在宮娥端來的凳子上,笑道:「孫媳婦的故事可多了,皇祖母想聽哪種?」
  太后想了想,便道:「就接著上回的那只猴子跟著和尚取經的故事吧。」然後笑呵呵地對昭華郡主道:「端王妃的故事很有趣,猴子都會說話呢,還會七十二變,這故事不錯,你也來聽聽。這做人啊,就要像那只猴子一樣,尊師重道,頑劣不化要不得……」
  昭華郡主臉色變了變,昭萱郡主低下頭,讓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阿竹發現昭華郡主看自己的神色有些奇怪,心裡慎重了幾分。會給太后講《西遊記》的故事,也是在昭萱郡主從皇后的鳳翔宮搬到慈甯宮養身體的事情,阿竹與昭萱郡主交好,每次進宮來自然要去探望她,因她搬到慈甯宮,便又多走慈甯宮一趟。
  太后身體不好,需要靜養,平時不太愛見人,連帶的免了後宮的嬪妃們請安,孫媳婦之類的更不會見了。阿竹能進來,全托賴於昭萱郡主在這兒,而她也不是每次都見著太后,有些時候便在殿外行個禮,直接被人引去昭萱郡主居住的偏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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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而《西遊記》這個故事,阿竹其實記得不太多了,不過故事的大致脈絡還是記得的,加上她再亂掰一些,挑些好的說,便成了個讓人歡快的故事。也因為它的主題涉及了佛教才被她選出來,若是太后聽得高興,如此也為昭萱郡主在太后這兒刷刷好感。她與昭萱關係好,她講故事逗太后高興,昭萱也得益。
  等一回的故事講完,太后精神便有些不濟了,三人也識趣地離開,不打擾她歇息。
  出了正殿,昭萱郡主自然地將阿竹拉去她居住的偏殿,昭華郡主忙跟去了,見到妹妹對個外人都比對她這親姐姐親熱,臉色有些難看。
  「萱兒……」
  昭萱郡主有些驚訝地回頭,蹙著眉道:「姐姐還沒走?聽說定國公府的事情也挺多的,姐姐作為世子妃,應該比較忙,妹妹就不留你了。」
  這擺明著的逐客令,教昭華郡主的臉色更難看了。難道她一個世子妃的事情多,而端王妃的事情不多?她抿了抿唇,看著妹妹倔強的模樣,心知今日是不能和她好好地說話了,看了阿竹一眼,叮囑了昭萱郡主幾句,方沉著臉離開。
  等她離開後,昭萱郡主的臉色微緩,繼續拉著阿竹回偏殿。
  偏殿裡已經燒了地龍,進去後便有一陣暖氣撲面而來,空氣中還飄散著一縷香氣,顯然是點了香料,使得空氣並不會太悶熱。
  不過昭萱郡主仍是覺得冷得厲害,趕緊脫了鞋子,縮上暖炕,身上裹著毛毯,懷裡抱著暖爐,好一會兒方緩過勁來。
  阿竹看得有些心酸,不過才入冬,她便如此畏冷,整個冬天豈不是難熬?明明以前她身子健康時,就算是數九隆冬,也能在雪地上奔跑玩耍,不懼冰凍,如此可見她的身子有多差。
  「別看我了,過來坐。」昭萱郡主縮著腦袋,拍拍身邊的位置。
  等星枝星葉上了熱湯後,昭萱郡主方對阿竹道:「剛才我見姐姐神色不對,你以後小心點兒,省得她給你下絆子。」
  阿竹看她,半晌說道:「你以前不會說這種話的。」心裡越發的難過,抱著暖爐縮在暖炕上,心情更糟糕了。以前的昭萱郡主,從來不會質疑自己的姐姐。
  「是啊,以前我不會覺得姐姐有什麼不對。可是現在姐姐越來越不喜歡我了,連帶的也不會喜歡你,甚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恨你。」昭萱苦澀地勾了勾嘴角,死過一回,她不再像以前活得任性自我,而是開始懂得了觀察和反思,所以很多事情發現不如表面上看來的那般簡單。
  例如父親,例如姐姐,例如皇帝舅舅,例如這後宮裡的女人,例如太后……她最近總會不停地想,父親為何要害死母親呢?害死母親後為何要殺她呢?而姐姐明明知道了真相,為何要自欺欺人呢?孔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呢?
  她想了很多,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但又有著更多的不解。於是,她開始觀察自己最常接觸的姐姐,發現姐姐開始慢慢地變了。
  「姐姐依然愛我,但是她更愛父親,若是讓她從中選擇,她會選擇父親而不是我。」昭萱郡主悶悶地說,「但是姐姐連自己都不知道,她嫉妒你,更怨恨你。她現在不知道,所以不會做什麼,等她知道時,她可能會對你出手。你小心一些。」
  阿竹被她弄得煩躁,握住她的手道:「我會記住的!你不要想太多,那些不高興的事情,不要再想了,好不好?只要有太后、有皇上在,沒有人敢欺負你,對你不敬。」所以,她應該快快樂樂,繼續張揚地活著。
  「不好!」昭萱郡主有些孩子氣地叫道,推了推阿竹,「你別再將我當孩子看了,現在回想起來,我以前活得真是夠囂張的。不過女人能活成這樣,也算是一種幸福了。」不想再說這種事情,昭萱興致勃勃地道:「上回你跟我說的溫泉莊子種蔬菜的事情弄得怎麼樣了?開始種了沒有?我討厭蘿蔔和大白菜,也想在冬天吃新鮮的青菜,你一定要成功。我這裡還有些私房錢,你若是銀子不夠,就從我這兒取吧。」
  阿竹哭笑不得,說道:「說什麼話?誰要你的私房銀子了?端王府還沒有窮到這地步,你的銀子自己收好以後作嫁妝,別隨便拿出來。」
  昭萱郡主悻悻然地道:「都嫁不出去了,還談什麼嫁妝?總之,我不管,我還等你的蔬菜,你給我好好弄。弄好了,到時候我叫皇上舅舅過來一起吃全素齋,大冬天的能吃頓全素齋,一定很幸福。」
  「是是是。」阿竹摸摸她枯黃扎手的頭髮,心裡琢磨著有什麼東西吃了美髮的。
  昭萱郡主見阿竹盯著自己散落的頭髮看,不以為意,心裡同琢磨著,若屆時阿竹真的成功在冬天種出其他種類的蔬菜來,她要如何在皇上舅舅面前為端王美言。用阿竹的話來說,這麼好的刷印象分的機會,不能錯過。
  阿竹總是會說一些奇怪的話,但有時候卻覺得極為貼切。
  如此,不免又想到五歲的代王,昭萱郡主呵了一聲。羅家出了個皇子,而這皇子近來風頭太大,所以也開始囂張起來,巴結羅家的勳貴也多了起來,連她那好姐姐也對羅家人笑臉相迎,真是丟臉死了。
  和昭萱郡主好好地交流一翻,得到了很多八卦後,阿竹方告辭離開了。不要小看宮裡女人的八卦,有些八卦細細思來,甚至和朝堂的動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晚上,夫妻倆躺在床上夜話時,阿竹便和陸禹說起今日去慈甯宮探望太后,及和昭萱郡主借著八卦告訴她的一些事情,倒豆子般倒給了陸禹後,便不管他了,幸福地倒頭便睡。
  等陸禹消化完,發現阿竹已經睡著了,不禁啞然失笑。
  他娶的這個小妻子,看起來十分無害,卻是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萱,他以為她會懵懵懂懂的,卻沒想到是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如此也好,不用擔心她被人當槍使。
  唇角勾起一抹笑,探手將她抱在懷裡,就像抱著個小火爐。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的體溫比較高,冬天抱著睡覺還真是舒服。不過若是他這般說,估計她就要炸毛了,不敢明目張膽地和他置氣,私底下卻不知道要撓著被子氣多久。
  怎麼會有這般可愛的人,看著成熟穩重,卻會十分孩子氣,當以為她是個孩子時,她又會露出穩重成熟的一面。
  親了親她的臉,陸禹方閉上眼睛睡覺。
  第二日,阿竹起床時,發現外面下雪了。
  跑到廊下接了幾朵雪花,在鑽石和翡翠快要哭的表情中,方跑回屋裡,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便說道:「明兒讓人送些鹿肉過府來,我要請鎮國公世子妃過府來賞雪吃烤鹿肉。」
  鑽石笑著應了一聲,便去吩咐了。
  阿竹寫好帖子,蓋上她的印鑒,便喚人送去鎮國公府,然後去了她的小書房,開始處理起府中事務。
  嚴青菊嫁入鎮國公府已經有半個月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阿竹讓人去打探過鎮國公府,聽說近來極為熱鬧,只是如何熱鬧法,鎮國公府的下人卻晦莫如深起來,不像以往那般使點銀子就能打探到。
  阿竹對嚴青菊有很深的感情,總怕她吃了虧,或者和紀顯夫妻生怨,才有近日憂來慮去的表現。
  鎮國公府裡,嚴青菊接到端王府的帖子時,也有些驚喜,差點忍不住蹦跳起來。不過看到面前坐著的幾個女人,她便又斂下所有的神色,淡淡地翻著手中的名冊。
  潘氏扶著大肚子坐在下麵,手中的帕子快被她絞得不成樣子,不時地抬眼偷窺著坐在上首位置的嚴青菊,視線在她身上的首飾、衣物等掠過,最後定在那張柔美的臉上,眼裡滑過幾許嫉妒之色。
  見她仍在翻著那名冊,潘氏不禁道:「世子妃,妾那兒的幾個丫鬟都是用慣了的,而且年紀不大,都是府裡的家生子,便不必換了吧?」
  嚴青菊仿似未聞,端過丹寇呈來的蜂蜜水喝了一口。
  被這般無視,潘氏訕訕的,見其他幾個女人斜眼看自己,那張豔麗的臉上有些羞紅,又撫了撫肚子,低垂下眼睛。
  嚴青菊看了好一會兒,方道:「今日先到這兒,我還要細看才行,免得錯怪了人就不好了。你們都各自回去,沒什麼事別過來,特別是潘氏,你現在月份大了,別走來走去,外一出什麼事兒,世子怪罪下來,我也沒辦法幫你兜著呢。」
  「……」
  潘氏一口氣堵在心口裡,算是再次見識到世子妃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了,可恨之極。她今天會挺著個大肚子來這裡,還不是被她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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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像嚴氏這種女人她見多了,也不知道她如何哄騙世子,使得世子將這硯墨堂事都交給她打理,甚至為此而打了紀安家的臉,那紀安家的可是老太君的人,也不怕給硯墨堂招罪。
  翌日,雪下得更大了,嚴青菊依約而來。
  阿竹站在門邊張望,見到婆子將嚴青菊引進來時,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影,還未讓她上前,嚴青菊已經兩步並作一步,跑到她面前,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如果她有尾巴,此時一定是尾巴猛搖了。
  阿竹看得噴笑,拉住她凍得冰冷的手,將她帶進室內。
  屋子裡燒了地龍,暖融融一片,即便是冬天,有這般的保暖措施,其實也不算是太難熬。當然這也只限於有錢有權人,一般的平民百姓皆是使用火盆子,差別不是一丁半點的。
  等丫鬟上了熱茶後,阿竹便將她們揮退,迫不及待地問道:「小菊,最近過得怎麼樣?世子待你如何?可有受到什麼委屈?有誰欺負你麼?」
  一連串的問題迭聲而出,嚴青菊眉眼彎彎,抱著她的手看她。連作為嫡母的陳氏也只是在她歸甯時泛泛地過問兩句,根本不會多問什麼,關心也顯得蒼白。唯有阿竹是真心實意的,讓她心裡越發的歡喜,挨著她不肯起身。
  果然,有種養了個女兒的感覺。阿竹無奈地用手拍拍她的腦袋。
  「三姐姐放心,我過得不錯,世子將硯墨堂都交給我打理,下人不聽話也可以隨便我教訓,雖然老太君和老夫人她們話多了點兒,不過她們都是老人家了,我也會孝順她們的。我沒有受什麼委屈,只要有銀子,吃食上也沒人敢短了我的……」
  這妹子聲音柔柔細細的,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下一刻就會淚眼朦朧地看著你。但是此時她笑意盈盈,又讓人忍不住想傾聽她說話,連氣也生不起來,生怕太大聲,就要嚇壞她了。只是,為毛阿竹總覺得她話裡有話呢?
  硯墨堂是鎮國公世子才能入住的地方,只要將硯墨堂守好了,其他人想要插手也難。鎮國公府想要拿捏嚴青菊,首先會在公中的吃穿用度上拿捏她,不過由於有阿竹插手,嚴青菊的嫁妝十分豐厚,也不欠那麼幾個銀子,只要先守好碩墨堂完全沒問題。
  看來這妹子過得挺不錯的。
  阿竹思索過後,途中瞭解了她趁機將碩墨堂的下人都收拾了一頓,沒下人敢再陽奉陰違,更放心了。果然說嘛,這朵小菊花外表看著是朵清純柔弱的小白花,但卻具備了各種宅鬥技巧,再佐以天生的外形優勢,簡直是正妻的地位手段、小三的長相技能,妥妥的人生贏家啊,誰能鬥得過她?
  「世子待你可好?」阿竹又詢問道。
  「……挺好的。」
  「嗯?」
  嚴青菊低下頭,小聲地道:「我還是有點怕他,不過……他也不像外面傳的那般不堪,只是脾氣有些壞,不耐煩和內宅的婦人計較太多。而且,新婚夜那晚,他就告訴過我了,那兩個孩子,是他在西北打仗時,保護他而死的副將的遺孤,他認作義子養著,卻不知為何會被外頭人傳成是他的孩子。」
  阿竹一臉意外,她讓人去查過,不過因為那兩個孩子是紀顯從西北歸來時帶回來的,當時死了很多人,也查不出這兩孩子的來歷,外頭傳著是他在西北時別的女人為他生的,那時便有些奇怪。現在這解釋倒是解釋得通了。
  嚴青菊又笑了笑,說道:「三姐姐不必擔心,我現在和世子是綁在一條線上的蚱蜢,只要我不背叛他,不做出不利於他的事情,他便會待我好的。」
  阿竹摸摸她的臉,眼尖地發現了靠著自己的妹子領口下的痕跡——太眼熟了,眼熟得她自己身上有時候也會出現……趁著這妹子纏著自己時,阿竹狀似不小心地蹭了下她的衣領,等看到她脖子下的痕跡,頓時臉色有些黑。
  禽獸啊!紀顯妥妥的就是個禽獸!未成年的少女也能啃得下嘴!
  ……不,應該說男人都是禽獸!阿竹風中淩亂了。
  嚴青菊說著話,突然發現她身體有些僵硬,抬頭一看,發現她目光發直地盯著自己脖子的地方,頓時明白了什麼,飛快地拉緊了衣襟,臉一點一點地紅了。
  「三姐姐……」她訥訥地喚道,臉紅得仿佛要找個地方鑽進去將自己埋著。
  阿竹抹了把臉,笑道:「沒事!你餓了麼?咱們去梅園賞雪吃烤鹿肉!」
  嚴青菊馬上歡喜起來,自己先起來,然後拉著她一起去梅園,身後跟著一群的丫鬟婆子。
  阿竹任這妹子挽著自己,親密地挨著,心裡怎麼想都覺得不開心,感覺這時代的女人都是未成年就要被催殘的。可能是情緒太過激蕩,她又開始掉節操,不禁問道:「那個……小菊啊,你疼不疼?」
  嚴青菊的腦子素來轉得快,特別是她從來將阿竹放在最重要位置,總是能琢磨透她的想法,所以在她問時,不會覺得沒頭沒腦,反而很容易便知道她這話是什麼了,更是羞得不行,差點想要埋進雪堆裡將自己蓋住不見人了。
  「……不、不疼的……」她結結巴巴地說,見阿竹滿眼憐惜,終於定了定神,小聲道:「三姐姐放心,新婚之夜時……確實很疼,後來就好了……」她不好意思說,紀顯有時候太過粗暴,確實弄得她挺疼後,不過每當她哭一哭,他便僵硬了,然後便不會再不顧她意願弄下去。
  所以,對於紀顯這點,她還是挺開心的,後來每次都利用這招來騙過他。
  阿竹自己也有些尷尬,她沒想到嚴青菊會這般誠實,連這種事情都對她說,大概是怕自己擔心吧。估計自己再問下去,這妹子就要將自己埋雪堆裡了。阿竹適時地閉了嘴,挽著她進了梅園。
  外面下著雪,屋子裡卻燒著熱乎乎的地龍,透過琉璃窗,可以將外面的雪色盡收眼底,風雪中還有梅花開了花苞,雖然未綻放,但也添了幾分的風雅。
  丫鬟們烤好了鹿肉後,便裝進碟子裡,供主子們品嘗。
  兩人坐在窗邊,隔著琉璃窗看外面的風雪,邊吃邊聊天,猶如當年在閨閣時一般。
  「過些日子,我和王爺要進溫泉莊子住個幾日,也不知道到時候大棚蔬菜能不能弄好,若是能弄好,到時我讓人送些新鮮的蔬菜去給你嘗嘗鮮。」
  嚴青菊一臉信任道:「三姐姐一定會成功的,我相信三姐姐!」
  「謝謝!」
  估計她指著碟子裡的這鹿肉說這是豬肉,這妹子都會一臉信任地說就是豬肉吧。從小到大,這妹子對她有種盲目的信任,阿竹從沒見過她反駁自己,感覺真的像養了個女兒一樣。
  吃了烤肉,兩人肚子都有些撐,阿竹便帶著嚴青菊去逛端王府看雪景,即便風雪刮得大,除了雪便是雪,沒啥好看的,但是兩人仍是有些樂此不彼,十分享受那種女孩子間的親密貼心的交談。
  「以後若是沒什麼事情,你可以過來看我,咱們是姐妹,多走動也無防。」阿竹說道。
  嚴青菊點頭,心裡卻想著紀顯如今的地位,還有宮裡那位皇帝的態度,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到了午時,嚴青菊方告辭離開。
  嚴青菊回到鎮國公府,按著規矩,正欲先去給紀老太君請安,卻不想管家紀忠匆匆過來道:「大少夫人,聽碩硯堂的丫鬟來報,潘氏發動了。」
  潘氏以前是紀老太君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後來見紀顯回來沒個貼心人伺候,便從她那兒派了兩個大丫頭到硯墨堂伺候,很快潘氏便憑著手段讓世子收了房。現在雖然硯墨堂被大少夫人整頓過,但潘氏可是紀老太君身邊出來的丫鬟,自然要給她些面子,所以聽到這消息,管家便匆匆來報了。
  「大少夫人,潘氏這是提前發動了,也不知道會怎麼樣,潘氏肚子裡的這孩子是世子爺的,您也快去瞧瞧罷。」紀忠苦口婆心地勸道。
  嚴青菊淡淡地看他,說道:「慌什麼?她一個通房生孩子,沒道理讓我這正頭夫人去守著。接生婆來了麼?熱水等備好了麼?還不吩咐下去?」最後的話是對跟著紀忠來的小丫頭吩咐的,那小丫頭正是伺候潘氏的丫頭之一。
  紀忠被她的話弄得噎了下,這話她是說得不錯,但是怎麼覺得不太對頭呢?忍不住再打量一下她,看起來就是個柔弱好欺負的模樣兒,但事實證明,這位真是不好欺負,甚至嫁來幾天,就借著個由頭將硯墨堂都收拾了一頓,撥了好些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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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嚴青菊臉上微露笑容,又道:「管家還有事?」
  紀忠咽了咽口水,方道:「沒什麼事了,屬下這便讓人將潘氏發動的消息告訴老太君。」
  「不必了!不過一個通房生孩子罷了,何須要去打擾老太君?老太君年紀大了,不愛管事情,一點事兒都拿去打擾她,像什麼話?這點規矩都不懂麼?」嚴青菊冷冷地道。
  紀忠被斥得訕訕的,心頭也有些惱火,若不是潘氏突然提前發動,他用得著去打擾老太君麼?老太君和老夫人此時恨不得直接揪住硯墨堂的把柄,發生這種事情自然要稟明了。
  「好了,管家應該也有事忙,便去忙罷,我先去瞧瞧。」
  紀忠心中一松,正準備行禮離開時,突然又聽到那道輕柔好聽的聲音道:「對了,這事情便勞煩管家派人去通報世子一聲。」
  紀忠的臉色有些青,讓他派人去通知世子爺?讓暴躁的世子爺直接朝他發脾氣麼?雖然心裡有些不情願,但紀忠生怕這位新進門的世子夫人又拿點兒小事生起大事,只得派個耐打憨厚的小廝去神機營尋世子了。
  潘氏是接近午時用膳時突然發動的,才九個月便要生了,而且這個孩子還是夫人未進門時懷上的,現下這種情況,不免讓人多想了。特別是嚴青菊今兒剛好出門,回頭潘氏便出了事情,讓人一時間便會聯想到是不是嚴青菊動的手。
  「夫人……」丹寇有些急,「潘氏突然出這種事情,明日指不定老太君和老夫人她們要拿這事說您了。」
  嚴青菊擺弄著桌上的花瓶,瓶中插著一枝山茶花,層層疊疊簇擁在一起的花瓣美麗極了,讓她有些愛不釋手。她一臉漫不經心地道:「讓她們說去!」
  「世子……」
  「那也要看世子相信誰了。」嚴青菊皺著眉道:「真是晦氣,好心情都被敗沒了。以後誰再敢出這種事兒讓我煩心,看我不收拾她!」
  她的聲輕輕柔柔的,仿佛只是自言自語一般,卻讓一溜地站在牆角邊的幾個女人聽到這話,心肝都顫了下,抬頭小心地看著正在伺弄著山茶花的少女,那麼柔弱清雅,再想想這半個月來她的行事,卻沒想到是個心狠手辣的。
  直到傍晚,潘氏那邊還沒動靜,而紀顯已經下衙回府了。
  那些被嚴青菊拘在房子排排站的通房頓時露出欣喜的表情,不過卻不敢在主母未動時迎上去。
  嚴青菊接過紀顯脫下的鬥蓬,伺候他淨臉洗漱時,柔柔地笑道:「世子可是餓了?妾身讓人準備膳食罷?還有……潘氏午時發動,大夫說沒什麼大礙,不過因為是頭胎,可能要耗些時間,明天才有動靜。世子可要去瞧瞧?」
  紀顯喝了口熱茶,不耐煩地道:「我一個大男人去幹什麼?又不能幫她將孩子拽出來?不去!」
  「……」
  在場所有女人皆忍不住低下頭去,唯有嚴青菊依舊笑盈盈的,聽罷也不再多說,便讓人去準備膳食。順便也讓那群通房下去,不再拘著她們。
  那幾個通房依依不捨地看著紀顯,發現他連個眼神都沒施捨過來,頓時銀牙都快要咬碎了,心裡對嚴青菊惱恨得不行。天天將她們拘到正房,等世子回來了,便又將她們給叉下去,一點肉渣也不給她們,能再過份一點麼?
  等所有女人離開,紀顯一把將嚴青菊抱住,捏著她的下巴道:「你今兒去了端王府?」
  嚴青菊軟軟地任他捏著,只是固定住自己的下巴罷了,也沒有多疼。她柔順地道:「是啊,端王妃請妾身去賞雪,妾身和她聊了會兒,便離開了,沒想到回來便聽說潘氏提前發動了,聽說是有人在她的膳食下動了手腳,妾身已經派人去查這事兒了。」
  紀顯放開她,不屑道:「什麼提前發動?虧他們說得出來!」
  嚴青菊心中有異,不過見他滿臉煞氣,臉上的疤痕更是駭人,話到嘴邊便又咽了下去。有些事情,還是莫要問得太清楚比較好,以免破壞這好不容易維持平衡的夫妻情份。她有些怕紀顯,所以不想惹他發怒,還不如自己悄悄查明。
  得知嚴青菊過得不錯,阿竹便放心了,然後開始去折騰起她的大棚蔬菜來。
  阿竹上輩子是在城市裡長大的,對農活什麼的根本不在行,對大棚蔬菜的印象也只是緣於網路上一些書面語。不過沒關係,她有人手,有擅長農活的莊頭,想到什麼便吩咐下去,再加上重金賞賜,還真的有莊頭弄了出來。
  聽說溫泉莊子裡已經開始建好大棚種下第一批蔬菜種子了,阿竹心裡極滿意。第一季先種那種生長期短的蔬菜,等過段日子他們去溫泉莊子,便能吃上了。
  陸禹讓人將三個溫泉莊子交給阿竹打理,也不去過問,每日見她接見莊頭,查看帳簿,忙來忙去的,就忍不住好笑。也不知道她忙了什麼,他每回問,她便要一臉神秘,堅決不告訴他。
  不過雖然阿竹想要保秘,但是陸禹也不是真的兩耳不聞,隨便聽著下人報告幾句,便知道阿竹要幹什麼,等知道溫泉莊子裡真的種了一批反季節的青菜時,也有些呆了。
  這時代有溫泉,太醫院也是在十年前才肯定泡溫泉對於人體的好處,倒是沒有人想到要利用溫泉的溫度來種反季節青菜。他的小王妃竟然折騰出來了,該怎麼說呢?吃貨的力量?
  陸禹在阿竹不知道的時候,特地詢問了方荃溫泉莊子裡的農作物的生長情況,等到了十一月底,眼看第一茬長好了,便攜阿竹去莊子裡住幾天。
  「明天咱們去莊子裡住幾天吧。」陸禹宣佈道。
  阿竹也惦記著溫泉莊子裡的農作物,聽罷忙點頭,歡喜地道:「好啊,臣妾馬上讓人去收拾,明日一早便可以出發。」等吩咐下去後,突然又有些疑惑道:「王爺走得開麼?」
  陸禹笑盈盈地道:「本王已經和父皇請了假,加之近來也無甚大事,歇息幾天無妨。」
  這就是特權哎!阿竹可是知道那些官員一年四季除了固定的節日外,也只有生病或一些特殊原因方能請個假,不能隨便離崗。而陸禹這作王爺的,相對寬鬆一些,只要辦好皇帝佈置的差事,不用每天去衙門裡點個卯之類的。
  不過只高興了一會兒,阿竹便又用懷疑的眼神看他,這王爺早不決定晚不決定,偏偏這種時候,不怪她想歪啊。
  翌日風雪稍停,正適合出城。
  馬車碾壓在雪上,碾出一條痕跡。
  阿竹抱著手爐,湊到車窗外朝外張望,卻見街道兩邊的店鋪都開張了,門前有穿著厚棉衣的店夥計拿著掃帚掃雪。路上行人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清晨,兩旁的商鋪十分冷清。不過等過了朱雀街,馬車經過東市一條專門賣早點吃食的街道時,便發現此處依然熱鬧非凡,各種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放眼望去,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市井畫面。
  這畫面十分親切,那些小攤子上的食物冒著的熱氣,都讓她覺得溫馨。
  阿竹看了看,發現人群中還有一些穿著異域衣服的胡人,高鼻闊目,輪廓深刻,眼睛色澤不一,一看便知道是異域來的。
  「這是東市,時常可以在此見到洋人和胡商。你瞧,這種天氣,正是胡人將積了一年的毛皮兜售的好時節。」陸禹發現她盯著那些胡商,以為她好奇,便解釋道:「他們長相與咱們大夏人不太一樣,不過除了風俗語言外,也無甚不同。」
  上輩子在電視裡常見各種毛髮的外國人,阿竹對胡人沒興趣,只是第一次經過東市,看到各種族群的人混在一起,看得有些稀奇罷了。這種就仿佛鳳凰窩裡突然多出了幾隻雜毛雞一樣,視覺有些衝突。
  過了東市,馬車往直往東門而去,很快便出了城門。
  天寒地凍,馬車底下雖然有火盆,不過陸禹仍是將她納入懷裡,抖開披風,將兩人一起裹緊。
  「王爺,我不冷。」阿竹弱弱地道,她身上穿的衣服夠厚,又抱著暖爐,怎麼可能冷,被他這樣抱著,阻礙了她看外面風景。即便現在是冬日沒什麼好看的,但對於一個難得出城放風的人來說,仍是極有吸引力。
  「本王冷!」陸禹理直氣壯地說,手往她腰間摸著,握著她抱著暖爐的手,馬上纏了過去。
  阿竹有些黑線,她發現夏天的時候,她喜歡巴著他,因為他的身體有些涼涼的,抱著睡覺舒服。到冬天的時候,發現輪到他喜歡巴著她了,因為她的身體溫度比較高,他反而有些畏冷,夜裡像條冬眠的蛇一樣將她纏著。此時他握著自己的那雙手,指尖確實透著一股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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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9-27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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