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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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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 蠱真人】 蠱真人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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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8 23:47: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節:家族裡不是只有規矩

    「族長,您找我有什麼事?」學堂家老恭敬地站立在一旁。

    「也沒什麼事,坐罷,我這裡有一個故事想說給你聽。」古月博瞇著雙眼,語氣悠悠。

    「屬下洗耳恭聽!」學堂家老便選擇了下首,最靠近族長的位置坐下。

    族長古月博便說了人祖的故事。

    話說——

    自從人祖道出了正確的名字之後,就降服了規矩二蠱。他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叫它們為自己捕捉一隻壽蠱。

    規矩二蠱一方一圓,合力之下,能捕捉天下萬蠱,一隻壽蠱自然不在話下。

    人祖用了壽蠱,頓時重獲青春,回到了二十歲的年齡。

    但此時規蠱卻對他道:「人啊,你雖然降服了我們,但是你每次命令我們,都要增加一條規矩。

    矩蠱也跟著道:「我們為你捕捉了壽蠱,這是第一次命令。我們的新規矩就是,不會再為你捕捉重複的蠱蟲。」

    也就是說,若是今後人祖再要捕捉壽蠱,規矩二蠱是不會出手的。

    人祖點點頭,只能答應下來。

    他開口下了第二個命令:「那麼除了壽蠱之外,就請你們將天下萬蠱,都替我捕捉過來吧。」

    規矩二蠱得了這個命令,頓時規蠱變成無窮大的一個圓,囊括了宇和宙。矩蠱變成無窮大的一個方,涵蓋了大世界。

    一方一圓組成一張巨網,將整個天地乾坤都籠罩住。

    當它們重新縮小,回到人祖手掌心的時候,天下萬蠱除了壽蠱之外,都被它們捕捉到了。

    人祖大喜,這樣一來,天下所有的蠱蟲都歸屬自己了,從此以後他將是世界之主!

    然而當他打開方圓的絲網時,嘩啦一聲,一股巨大的蟲流向外噴湧而出。規矩二蠱辛辛苦苦捕捉來的蠱蟲,都爭先恐後地飛走了。

    當人祖連忙地合上方圓的網時,裡面只剩下五隻蠱蟲了。

    「這是為什麼?」人祖很驚詫。

    規矩二蠱便回答他:「人啊,天底下的蠱蟲成千上萬,各式各樣,你一沒有力量,二沒有智慧,如何降服得了它們呢?我們只能替你捕捉蠱蟲,你要靠自己降服它們,才能讓它們為你效力。」

    然後它們又道:「這是你第二個命令,我們也要再加第二條規矩——從今往後,我們一次只能為你捕捉一隻蠱。」

    人祖只好點點頭,他小心地掀開絲網,只露出一條縫隙。

    剩下的五頭蠱蟲中,就有力量蠱,還有智慧蠱。人祖看到這裡,很是欣喜。

    他就對力量蠱說:「力量蠱啊,你當年離開了我,現在有沒有後悔?你現在臣服我,我就能還你自由。」

    力量蠱卻說:「人啊,你錯了。我之所以沒有飛走,不是沒有機會,而是想留下來。你要降服我,是不可能的。我只臣服於力量比我強大的存在,而你不行。不過我們可以再做交易,你把你的青年給我,我就可以暫時聽從你的命令。」

    人祖聽了這話,有些不捨。自己剛剛得到了青春,難道就要失去了嗎?

    但他十分渴望力量,他知道擁有了力量之後,自己就會變得強大,生活也會變得容易。

    再說,擁有了力量,才能降服更多的蠱蟲。

    於是人祖就再次答應了力量蠱,和它達成了第二次交易。

    人祖一下子就到了中年,力量蠱從規矩的網中飛了出來,落在了人祖的肩頭。

    人祖有了力量,底氣頓時足了。

    他又對智慧蠱道:「智慧蠱啊,你當年離開了我,現在有沒有後悔?你現在臣服我,我就能還你自由。」

    智慧蠱卻道:「人啊,你錯了。我之所以沒有飛走,不是沒有機會,而是想留下來。你要降服我,是不可能的。我只臣服於比我更智慧的存在,而你不行。不過我們可以再做交易,你把你的中年給我,我就可以暫時聽從你的命令。」

    人祖聽了這話,卻不想再交易了。

    他比上一次更珍惜生命了,而且他也知道,一旦中年也賣出去,他就只剩下老年。然後過不了多久,力量蠱和智慧蠱又會離他而去,就像上次那樣。

    人祖不願意做交易,但又不想放了智慧蠱。

    智慧蠱有些急了,只好退讓一步,道:「好吧,人,你贏了。我這一次敗在了你的手上,只要你告訴我你是用什麼方法捉到的我,我就承認失敗,不收你任何的東西,從此為你所用。」

    人祖聽了這話頓時大喜,規矩二蠱都沒有來得及阻止,他就脫口而出:「我是用規矩二蠱,捕捉到你的。」

    智慧蠱聽了哈哈大笑:「我記住了,原來這兩隻蠱的名字叫做規矩。哈哈,我現在知道了你們的名字,你們再也捉不住我了。」

    說完,它就化作一道光,飛了出去,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規矩二蠱都抱怨起來:「人啊,我們老早就告訴過你。我們的名字你最好一個人知曉,不要讓其他存在知道。否則我們就要為別的存在所用了。現在好了吧,智慧蠱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名字,事情麻煩了。」

    人祖這才知道自己上了智慧蠱的當,他十分懊悔,他知道他喪失了用規矩捕捉智慧的唯一機會。

    說到這裡,古月博的故事也暫告一個段落。他看向學堂家老,目光中蘊藏著深意。

    學堂家老不禁從座位上站起來,人祖的蠱師他早就聽過,但是現在古月博所講,自然有其深意。

    他目光閃了閃,心中早有所領悟,當即向古月博微微彎腰,恭聲道:「族長大人,您說這個故事,莫非是打了一個比喻?把方源比作智慧蠱,把家族當做人祖。人祖雖然用規矩將智慧蠱捉住,困在了網中,但是最終還是讓智慧蠱逃走了。」

    說到這裡,學堂家老頓了一頓,思索了一下,又看向古月博:「難道族長大人,是要我放過方源,不再打壓他?可是他做的越來越過分了……」

    古月博止住學堂家老的話,伸手示意讓他坐著說話。

    學堂家老重新坐下,就聽古月博一聲歎息:「你啊,還是這麼有悟性,是個聰明人,說話一點就透。可惜心胸格局還是不大,你只看著你那一畝三分地。現在我告訴你,學堂是小的,家族才是大的。」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害怕其他學員被方源死死壓著,最終心氣勁兒都被壓沒了。呵呵呵。」古月博微微搖頭,指了指學堂家老,「你多慮了。」

    「你以為家族是幹什麼的?就單靠你這個學堂培養新人嗎?不是的,在每一個學員的身後,還有他們的父母,他們的長輩,他們的好友。只要有這些人在支撐著,鼓勵著,期望著,我們古月一族的後輩的心中就有底氣和勁頭。」

    「方源的確屢次出我意料,有一絲橫空出世的意味。我一直在暗中關注方正,也早就知道他方源搶劫勒索的事情。就讓他繼續搶好了,用他好好磨一磨方正、漠北還有赤城這些璞玉。這很有好處啊,至少此屆學員是我見到的拳腳功夫最紮實的一屆了。」

    學堂家老卻面現憂色:「可是族長大人,挫折太過也不好啊,會把璞玉磨碎的。尤其是方源現在有了酒蟲,此蟲對一轉蠱師有極大的幫助。我擔心在這一轉期間,在方源的壓迫下,其他學員都翻不了身。」

    「那就讓他們翻不了身!」古月博冷哼一聲,流露出一絲上位者的大氣和冷酷,「這點挫折算什麼?比死亡更可怕嗎?有家中長輩的扶持,心氣勁還存不住,就說明根本不是璞玉,也就沒有培養的價值。家族每年都有新的學員進入學堂,此屆不成,還有下一屆。至於古月方正……從明晚開始,我會暗中親自指導他。」

    「有族長親自教導,那是古月方正的幸運啊。」學堂家老適時地拍了一記馬屁。

    古月博臉色緩和了一絲,看著學堂家老,叮囑道:「你知道你當了數十年的學堂家老,現在仍舊還是學堂家老,是什麼原因嗎?氣量放大一點,我知道方源觸及了你的威嚴,掃了你的面子,但是你何必跟一個後生晚輩斤斤計較呢?」

    「我也知道這方源是有些早智,但終究還是少年性子,年輕衝動。要不然也不會傷了侍衛,當眾讓你下不了台。他心裡是憋著一股氣啊,這可以理解。從天才墮落到凡人,敵視家族很正常。」

    「他其實還是很幼稚的,你看他試圖隱瞞酒蟲就知道了。酒蟲怎麼可能隱瞞得住?他並不成熟,還有天真的想法,不要把他想得那麼可怕。我把他比作智慧蠱,是高抬了他。他頂多是有些小聰明,大智慧是沒有的。若是他不動聲色地隱瞞中階修為,或者無動於衷地接受了班頭職位,那才真的叫心機深沉。」

    「族長你的意思是?」學堂家老揚起眉頭

    「我的意思就是,方源對家族不滿,那就讓他發洩去吧。螞蟻向大象吐吐沫,大象會在乎嗎?情緒宜疏不宜堵,他發洩完之後,自然會融入家族之中的。我們古月一族,自從一代開創以來,已經近千年。對家族不滿的,大有人在,但是最終他們掀翻家族了嗎?」

    「家族不是只有規矩而已的,還有血脈之情。人祖想要用規矩逮住智慧,結果他不僅失敗了,而且規矩都被智慧知曉了。此中的寓意深遠啊……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情是深的。你若一味地用規矩捉人,反而會增加仇恨,讓方源離家族更遠。方源只是丙等,僥倖的話,數十年後就是個低層家老罷了。但他畢竟是古月方正的孿生哥哥,你明白嗎?」

    「懂了!」聽到古月博最後一句話,學堂家老頓時恍然大悟。

    「嗯……家族如果只是規矩,那就是一攤生硬的死物。但是若增添血脈之情,那就活了。」古月博緩緩點頭,「還有一句話,要送給你,希望你能牢記。」

    「請族長大人訓示。」

    古月博目光悠悠,望著窗外的一地月光:「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記住它,然後退下罷。」

    「是,族長大人,屬下告退了。」學堂家老唯唯而退。



第五十九節:不管三轉四轉,都是猴子

今夜的月亮,特別的圓。

    月光如輝如紗,披灑在青茅山上。

    寶氣黃銅蟾每一次縱躍,都足足有一百米的距離。因為是跳躍式前進,陡峭狹窄的山路並不能對它形成限制和阻礙。

    賈富一行人,都坐在寶氣黃銅蟾的身上,從古月山寨出來,重新往商隊趕去。

    耳邊的風呼呼作響,視野隨著寶氣黃銅蟾的縱躍而上下顛簸。

    月光照耀在眾人的臉上,每個人都沉默著,賈富更是面寒如霜。

    過了好一會兒,一位心腹之士忍不住這種死寂,對賈富覲言道:「主子,這可如何是好?賈金生死了,主子回去之後,該怎麼向老爺交代呢?是不是先找個替罪羊……」

    賈富搖搖頭,卻左顧言他:「你知道人祖的故事嗎?」

    心腹一愣,未料到賈富會如此回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好。

    賈富卻繼續道:「人祖有規矩二蠱,就捕捉天下萬蠱,得了力量,失了智慧。此時他的網中,還剩下三隻蠱。他打開一看,這三隻蠱分別是態度蠱、相信蠱還有懷疑蠱。人祖不願意放它們離去,這三隻蠱只好和人祖商量賭一把。只要人祖一打開網口,它們就分成三個方向同時分出去。誰被人祖抓到誰就降服。你說,人祖最後抓到了什麼?」

    心腹似有所悟,答道:「是態度蠱!」

    「知道為什麼嗎?」賈富又問。

    心腹搖頭。

    賈富嘿然一笑:「因為態度能說明一切啊。不管父親是『相信』也好,『懷疑』也罷,我已經表明了『態度』。賈金生失蹤,我立即在商隊展開調查,一有線索,就馬不停蹄趕回古月山寨。在山寨中,我冒著被古月一族圍攻的危險,當面對質。坐都不坐,為了驗證方源的話,連四轉的竹君子都用了。」

    「回到家族之後,我還會重金聘用捕神,邀請鐵血冷調查此事。不管賈金生是死是活,我這個當哥哥的已經做到了該做的事情,態度已經表明了!我剛剛已經想通了,不需要替罪羊,就這樣坦誠地回去,因為這事情的確不是我做的!找了替罪羊,說不定就落入了他賈貴的算計裡。我能找人頂罪,他自然也能找人翻案。」

    心腹暗暗吃驚:「主子,你是真的懷疑賈貴少爺干的?」

    「哼,不是他還能有誰做得這麼出色?」說到這裡,賈富臉色扭曲,雙眼中怒火直欲噴射而出,「先前我是顧忌兄弟之情,沒有對他這麼做。想不到他如此陰險,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我賈富不義!」

    他此時卻不知道,在遠處一直有一雙眼睛,遠遠地目送著自己遠去。

    方源站在山坡上,靜靜地看著。

    今夜月色真是美麗皎潔。

    金黃色的圓月高懸在夜空,照耀得群山大地一片空明。

    近處,青山鬱鬱蔥蔥,百草茂盛。滿山的松柏杉樹,還有青茅山特有的青矛竹,一片連著一片,一叢接著一叢。大片的黑綠色從山頂一直傾瀉下來,流淌到山麓下。

    遠山,則連綿一片,在月光下模糊成一片沉沉的黑影。

    盤曲的山路如羊腸般迤邐而下,時而被樹林遮擋住,一直延展出去。

    賈富一行人乘坐著寶氣黃銅蟾,沿著山路前行。不斷地縱躍之後,最終身影被樹林遮蓋。

    雖然山地,不能限制寶氣黃銅蟾的速度。但是賈富也不敢胡亂穿越青茅山,若是闖入獸巢當中,憑他四轉修為也要狼狽不堪。因此順著山路前進,最為妥當。

    就在不久前,方源就是在這片山坡上撐著雨傘,目送商隊離開。如今他又站在這裡,看著賈富遠去。

    「殺死賈金生的麻煩,終於解決了。」他雙目幽幽,心湖波瀾不驚,一片平靜。

    自從那晚殺死賈金生之後,他就在思考,如何善後。

    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毫無根基,若是真相揭露出來,古月一族必定會犧牲自己。但是一味的隱瞞,更是紙包不住火。

    高明的謊言,都是真真假假,假中有真,真中帶假。

    必須禍水東引!

    這局面就好似一個棋盤,兩邊對峙。一邊是賈富的商隊,一邊是古月一族的山寨。在這個局裡,不管是古月博,還是學堂家老,亦或者賈富都是棋子,哪怕是他方源也是其中的棋子。

    想要保住代表自己的這顆棋子,唯有利用兩方棋子的對立,在縫隙中尋找到一絲機會。

    從幾天前,方源就開始佈局。

    他先借助那兩個侍衛,在學堂家老搭起來的戲台上上演了一齣好戲。又隱藏了酒蟲的存在,就是勾引出族人的好奇心,引起廣大反響,吸引高層矚目。同時,讓學堂家老進行暗中調查。

    其次打劫同窗,表現出自己的衝動、桀驁和對家族的不滿,「示弱」給古月高層看。

    再然後算計著日子,就等到了賈富。

    當堂對質中,他表演出了自己的幼稚和驚惶,這反而在無形中引導了眾人的思維。讓眾人自己發現了「真相」。

    最後他利用古月一族和賈富之間的利益對立,讓懷疑並一直調查他的學堂家老,反過來為自己作證。

    竹君子是個小小的意外,但終究也是四轉,春秋蟬的氣息鎮壓下,竹君子反倒諷刺地成為了方源的最佳證明。

    最終,方源不僅完美解釋了酒蟲的由來,而且將黑鍋蓋在了無辜的賈貴身上,自己則安然無恙地破局而出。

    「學堂家老被留下,看來古月博是想插手學堂事務,取消對我的打壓。依他的格局,倒是有這種氣量。不過他的真正目的也不在於我,主要的出發點應該是古月方正。我把事情鬧大的目的之一,就是引出風波,讓高層注意。古月博不出面,也會有古月漠塵、古月赤練為了維護名譽而出手。」

    「至於賈富,他現在應該已經認定,賈貴就是兇手了。復仇的火焰已經在他胸中燃燒,呵呵,真是期待啊。經過我這麼一插手,這對兄弟的鬥爭立馬就要升級了。不知道那場斗蠱大會是否會提前呢?」

    「對了,還有那個神捕鐵血冷。鐵血冷……哼。」方源在嘴中咀嚼這兩個字,半晌後,輕輕一笑,「在正道,此人倒是個人物。可惜他事務纏身,繁忙得很。單因為這件事,要請他來可不容易。賈富要表明態度,一定會請他過來,不過時間就說不准了,至少得排在兩三年之後吧。」

    兩三年後,他就是二轉、甚至三轉的修為。到那時,人生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夜風襲來,山間清新的空氣,透著一股芬芳。

    方源呼吸著,越加神清氣爽。

    極目遠眺,視野開闊,漫山如畫,月色下一片寧靜祥和。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方源輕吟一聲,不禁就想起地球上的一則寓言。

    猴群逐月,看到井中有月,就想撈月。後面的猴子抓住前邊猴子的尾巴,前邊的猴子又抓住更前方猴子的尾巴,就這樣一個個串起來,最前面的那隻猴子終於碰觸到井中水面。

    一伸手,水晃月散。

    這世間的人,亦常常如此。看到月影,就以為是真月。

    殊不知,只是井中之月,眼中之月,心中之月罷了。

    「此生就願成真月,出天山,戲雲海,照古今,行走在黑暗的諸天之上。」方源雙目澄澈,瞳眸中倒映著錦繡青山。

    山坡上,身材瘦削的少年默立著。

    一輪黃金的月輪,如一張圓盤,高懸在夜空之中。

    它萬古長存,經行夜空,把少年渺小的影子,淡淡地印在青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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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8 23:53: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節:影滅壁破現甬道,魔道傳承豈易

    初夏的夜空是美麗的。

    天上沒有一朵浮雲,晶瑩的星星閃爍著動容的光芒。

    檀香蟋蟀粉墨登場,取代了龍丸蛐蛐的位置,它們在草叢中、山溪邊、樹枝上唱著一曲曲抒情的歌。

    古月山寨中亮著點點的燈光,似乎在和星空遙相輝映。

    一座座碧綠的竹樓在夜風中挺立,星空之下別有一番祥和靜謐的悠然氛圍。

    方源此時卻不在山寨中,而是潛進了石縫秘洞。

    他半跪在地面上,右手都撫上影壁,掌心中散發著一團藍色的月光。

    影壁上,原先的畫面早已經消失,和周圍的石壁別無二致。若不是方源清楚地記得位置,誰會知道這影壁下藏有花酒行者的力量傳承呢?

    一個多月前的夜晚,影壁發生了異變,突然出現了花酒行者的密藏。影壁上先是現出了花酒行者渾身浴血,揚言要留下傳承的影像。然後是一行血字,提示後來人打破影壁,就會出現洞口。再之後血字消失不見,影壁上留影存聲蠱的力量完全耗散,影壁也就還原成了普通的山壁。

    雖然知道了花酒行者的傳承,但是方源一直沒有時間,對此進行探索。

    因為這個意外,他當場殺了賈金生,那天晚上就忙著處理現場。而後為了應對即將到來的審訊,精心設局,活動範圍一直局限在山寨之中。

    直到賈富離開,學堂家老撤銷暗中調查,如此過了十多天,風聲漸漸消停,方源這才秘密地潛回這裡。

    空竅中的青銅海在緩緩地下降,方源調動著一股股的真元,不斷地湧入到右手掌心中的月光蠱中。

    月光蠱散發著一團柔和的月光,月光微微地閃爍不停,在它的作用下,石壁不斷被削減,大量的石粉灑落而下。

    這是方源對月光蠱的精微操控,當初他解石時就是用的這一手。

    相對於解石,這種手法還是顯得相當粗獷的。但是對於破開這厚厚的石壁,這手段又顯得太溫柔了些。

    這已經是方源連續第六天,動用月光蠱在碾磨這石壁了。

    在地上,已經堆了一堆厚厚的暗紅色石粉。

    按道理來講,青茅山的土都是青色的泥。但是這裡的山土卻古怪地顯現出赤紅,還散發著暗光。

    不過也幸虧如此,有了這光源,方源才不用準備火把。

    為了盡最大可能不引起懷疑,方源沒有動用任何的工具。鐵錘和鐵鎬無疑更方便他破開石壁,但是這樣一來,破壁的聲音就會在夏夜中迴盪。

    不管從外面聽起來,這聲音微弱或是響亮,方源都要杜絕這些疑點的出現。

    細節往往決定成敗。

    對於方源來講,謹慎與其說是優點,倒不如說是習慣。

    前世他大大咧咧過,但很快就受到慘重的教訓。常常都說,人越老膽越小。其實不是膽子小,而是謹慎耐心。五百年的時光,更是將謹慎二字沉澱到他的骨子裡了。

    「呼……」喘了一口粗氣,方源慢慢停止了真元的灌輸。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實在是有些累了。

    整片半人高的影壁,已經被他整整磨去了三寸的厚度。

    他擦了擦滿頭的汗,一邊活動肩膀,一邊舒展雙腿。因為長時間蹲著,此時一陣陣酥麻的感覺從他的腿上不斷傳來。

    咚咚咚。

    方源扣指,又敲了敲石壁。

    聽著這個聲音,他心中微微泛喜,知道這石壁越來越薄了。

    再閉目安神,感受了一下空竅中的情景。

    青銅元海還剩下兩成不到。

    「繼續努力!」方源咬咬牙,再度伸出右手,撫上石壁。

    水藍色的月光持續閃亮了一刻鐘,方源忽然動作一頓。他拿開右手,欣喜地發現石壁已經破開了一個小洞。

    他當即站起身來,用腳一踹。

    嘩啦一聲,洞口頓時擴大,形成竹籃一般大小。

    方源謹慎地後退幾步,感覺到一股沉悶的郁氣,漸漸從洞口中散發出來,然後瀰漫到這秘洞當中。

    秘洞的通風效果並不好,方源想了想,便選擇鑽出石縫,回到了外界。

    過了好一陣子,他這才回轉。

    秘洞中氣悶的感覺,比先前舒緩了許多。方源繼續擴寬洞口,時而用月光蠱,時而用手扒拉,時而用腳踹。片刻後,他終於將洞口擴寬到自己能從容進入的尺寸。

    從洞口望去,裡面是個斜向下的筆直甬道。

    甬道初始時不寬,但是越往下越是寬敞。人剛剛鑽入湧動,必須彎腰低頭,但是走到後半段就能直起身子,大跨步地走了。

    這洞口四壁也是古怪的赤土,散著一層略顯昏暗的紅光。這使得甬道中的景象清晰可見。

    但甬道很長,延展到視野之外,因為角度的原因,方源也看不到甬道的盡頭是什麼。

    他立足在洞口,沒有立即就跨進去,而是雙目瞇著,站在原地。

    力量傳承,不同於遺藏。

    遺藏是指一名蠱師死了,遺留下來的東西。發現遺藏者,往往一下子就得到了屍體上所有的東西。

    力量傳承,則是蠱師將死之前,不想自己的流派滅絕,或者福澤後人,或者想在世界留個最後的印記等等原因,主動設下關卡,考驗後來之人。

    拿花酒行者來講,他之所以設立這個傳承,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培養一名復仇者,替他想古月一族復仇!

    後來之人若能通過這些考驗,就能獲得種種好處。通過了最終考驗的人,就意味著他(她)獲得了完整的力量傳承。

    按照力量傳承者的陣營劃分,力量傳承自然就分為正道傳承和魔道傳承。

    正道傳承通常設計精巧,考驗後來人的心性品德。中途失敗的人,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魔道傳承就複雜了。

    魔道中人,往往瘋癲執著,或者冷酷無情,或者殺人如麻,不能以常理判斷。

    有的魔道傳承,設計得極考驗心智。謎題重重,很多人一生都陷在其中,苦苦思索不得結果。

    有的魔道傳承,簡單至極,就是一間密室,裡面直接擺放著蠱蟲和元石。

    有的魔道傳承,關卡殘酷至極,中途失敗往往就意味著死亡。

    更有甚者,一些魔君魔頭的傳承根本是個謊言,本身就是個巨大的陷阱。他們遵循著損人不利己的行事原則,臨死之前都要奮力設計,坑別人一把。

    「花酒行者的這道傳承,會是哪一種呢?」方源思索著。

    他有前世的記憶,未來很多著名的魔道傳承,他都一清二楚。但是偏偏這道傳承,前世並沒有人發掘,他對此毫無所知。

    「按照道理來說,陷阱的可能性並不大。否則花酒行者也不用設計這道影壁了。不過是否會有機關呢?」

    方源拾起一塊扒拉出來的石頭,朝著洞中扔去。

    石頭在甬道中磕磕碰碰,很快就滾出了方源的視野,只聽到一陣一連串的聲音,在通道裡迴響。

    方源若有所思。投石問路的結果,看來是安全的。

    但是他仍舊沒有進入甬道,而是取出石粉,均勻地灑在剛剛開出的甬道洞口附近。同時在秘洞的石縫入口處,也灑了薄薄的一層。

    然後他鑽出入口處的狹窄石縫,離開了這裡。

    在距離河灘數百米外的一處極隱蔽的草叢中,他找到了此次隨時攜帶來的青竹酒。他拍開酒罈,狠狠地灌了一口,又故意灑出些酒液,沾濕衣裳,弄得一身酒氣。

    拎著酒罈,他回到山寨,到了宿舍,剛剛好是午夜時分。

    常常一夜不歸的話,是會惹人懷疑的。這樣就很好,上半夜外出,下半夜歸來。

    在尋找酒蟲那會兒,方源就已經這麼做了,有了前科,如今這種行為倒也不算突兀。

    星消日出,一夜無話。



第六十一節:草繩上的人生

耀眼的朝陽,照亮了青茅山。

    學堂中,家老在詳細講述著要點:「明天,我們就要選擇第二隻蠱蟲進行煉化。大家都有煉化蠱蟲的成功經驗,這一次可以進行鞏固。對於第二頭蠱蟲的選擇,大家要仔細思考。結合這些天的修行心得,以及對自身的瞭解,進行綜合考慮。一般而言,最好是能和本命蠱搭配使用。」

    蠱師的第一隻蠱蟲,稱之為本命蠱,一經選擇,無疑就確立了發展的基石。隨後的第二頭蠱蟲,第三頭蠱蟲等等,都是在這基石上確定蠱師修行的具體方向。

    聽了學堂家老的話,少年們都不由地沉思起來。唯有方源一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他昨天辛苦了半夜,回到宿舍後,仍舊進行蠱師修行,溫養空竅。天剛亮,這才開始入眠。

    學堂家老掃了方源一眼,微微皺起眉頭,卻沒有多說什麼。

    自從族長古月博對他講了那番話後,他就對方源採取了聽之任之,放任不管的態度。

    「我該選擇什麼蠱蟲呢?」許多學員思考的時候,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方源。

    「說起來,方源早已經有了第二隻蠱蟲了。」

    「是啊,那可是酒蟲啊,居然解石能解出酒蟲,這運氣真是太好了!」

    「要是我有酒蟲,也能率先晉陞中階吧?」

    學員們心中的想法此起彼伏,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更有之。

    自從那天,通過審訊之後,方源的酒蟲也順利曝光了。酒蟲的來歷,沒有引起懷疑。族人們釋然的同時,也對方源的運氣很是感慨。

    「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呢,唉!」實質同為丙等資質的古月赤城,心中歎息著。

    很早之前,他的爺爺就四處托人,為他採購酒蟲。沒有想到,他身為一個分脈的繼承人都沒有得到,古月方源卻優先得到了。

    相比較赤城的哀歎嫉妒,同為副班頭的方正卻精神奕奕。

    「哥哥,我一定會超越你的。」他看了一眼方源,在心中說了一句,就收回了視線。

    這些天他的眼睛都閃著光,對生活充滿了一種澎湃的激情。他的臉頰紅潤,額頭泛光,甚至走路的步伐都是輕快的。

    學堂家老把這些看在眼裡,立即明白這是古月族長已經開始暗中教導方正。

    這種開小灶的事情,當然不能明說。

    學堂家老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又到了晚上。

    方源再次擠進了石縫秘洞。

    叮鈴鈴……

    在他的手中,一隻野兔劇烈地掙扎著,在野兔的脖子上繫著一隻鈴鐺。

    這是方源在山上捕捉的野兔,鈴鐺自然也是他繫上去的。

    經過一天,秘洞中的悶氣已經完全散去,空氣很清新。

    甬道的洞口敞開著,裡面靜寂無聲。方源半蹲在地上,先是仔細地查看了一下地面。他昨晚在兩處地面都灑了石粉,這層薄薄的石粉,並不惹人矚目。

    「甬道入口處的石粉,保持原狀,看來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甬道中沒有爬出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秘洞的石縫入口處,倒是有一個腳印,但這是我剛剛踩上去的。可見並沒有外人來過這裡。」方源觀察了一下,就放下心來。

    他站起身,伸手用力,將牆壁上的枯籐死蔓扯下一把來,

    然後他坐在地上,用腿彎將野兔壓制住,空出雙掌搓動這些籐蔓。

    這活計一般的蠱師都不會,但方源有著太多豐富的人生經驗,前世有好幾次窮困潦倒的時候,連蠱蟲都餵養不起,紛紛餓死。

    有一段時間,他空有真元,毫無蠱蟲,跟凡人一般,連生活都困難。萬般無奈之下,就學會了搓草繩編織草鞋、草帽等等販賣,換取一些元石碎屑勉強餬口。

    此時搓起草繩,方源心中的記憶又浮現出來。

    那時的苦澀和煎熬,化為了此刻他嘴角無聲的笑。腿彎下野兔不時地掙扎,鈴鐺叮啷作響。

    一雙兩好纏綿久,萬轉千回繾綣多。

    細細的,慢慢地,經年累月,把歲月匯聚在一起,有曲折,有翻搓,有糾纏。

    搓草繩,不就是經歷人生嗎?

    秘洞中,赤光晦暗,年輕和滄桑交錯在方源的臉上。

    時間也彷彿在此駐足,靜靜地欣賞著少年搓草繩。

    叮鈴鈴……

    半個時辰之後,野兔快速地竄進了甬道之中,脖子上的鈴鐺叮噹作響,幾個呼吸就出了方源的視野。

    方源手中臨時編製的草繩,一端繫在野兔的後腿上,此刻被野兔拖拽著,急速地向外遊走。

    過了一會兒,草繩停止了游動。

    但這並不意味著野兔到達了甬道的盡頭,有可能被陷阱所殺,有可能只是中途駐足。

    方源開始往回收繩,繩子漸漸收緊,他用力一拽。

    草繩那端,立即傳來一股力量。接著草繩又接著向外遊走。

    顯然是那邊的野兔,忽然受到拖拽的力量,在驚惶之下,又開始向裡面急竄。

    如此三番五次,野兔似乎終於走到了甬道的盡頭,不管方源再拽草繩,草繩也只是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也許是野兔竄到了甬道的盡頭,也有可能是野兔落到了什麼陷阱機關當中,被困住了。

    要驗證這當中的答案,也十分簡單。

    方源開始收繩,他的力量野兔子哪裡抵得過,最終他用草繩把野兔硬生生地拽出來。

    野兔在草繩那端不斷地奮力掙扎,但是草繩取材酒囊花蠱和飯袋草蠱,雖然枯死多年,但仍舊堅韌,不是尋常的稻草可比。

    野兔再次活蹦亂跳地落到方源的手中,方源細細地檢查了一番野兔,見它的身上並沒有傷口,這才吐出一口濁氣。

    「目前看來,這段甬道應該是安全的。」

    得到這個結果,野兔也就失去了作用,方源一把捏死,隨手拋屍在地上。

    不能放生這野兔,動物也是有記憶的,萬一它再回來這裡,像是酒蟲一樣,引來外人,那就糟糕了。

    他深吸一口氣,經過幾番試探,他這才小心翼翼地踏入甬道。

    儘管有野兔探路,但是很多陷阱機關,專門針對人類。野兔這種小巧的動物,反而觸發不了。因此方源不得不防。

    甬道呈直線,斜向著地底延伸出去。並且越往下,甬道就越寬敞。

    方源剛剛進入甬道,得彎腰低頭,走出五十多步之後,就能昂首挺胸。再走到一百步左右,能甩開膀子左右揮舞。

    甬道其實並不長,只有三百米左右,但是方源卻足足花費了一個時辰,才探到了甬道的盡頭。

    這一路上,他都是小心謹慎,一步一探。走到盡頭時,他已經累得渾身大汗。

    「沒有用來偵測的蠱蟲,就是麻煩。」方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確認安全之後,這才定下心來,仔細打量甬道盡頭。

    這一觀察,他就楞住了。

    甬道盡頭處,堵著一塊巨大的石頭。石頭表面光滑,向方源的方向凸出來,如同賈富那圓滾滾的肚皮。

    就是這塊巨石,擋住了方源繼續前進的腳步。

    除了這塊巨石之外,方源身邊空無一物。

    「難道因為意外,甬道中段塌方,導致了堵塞?」方源目光一凝,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花酒行者在臨死之前,急切間創立這個力量傳承。他利用千里地狼蛛,倉促地做出了一條山體甬道。甬道通往山體深處,引導著繼承者前行。

    然而數百年過去了,這條甬道經不起時間的侵蝕,在某一刻,其中的一段甬道年久失修,塌方了。

    生命中總會有各種意外發生。

    「若真是這樣,我豈不是要止步於此了?」他走上前摸了摸石頭,這阻擋住他前進的巨石,單單露出的面積,就和門一樣大。可以想像它整個形體的厚度。

    方源可以用月光蠱磨掉石壁,但是要磨掉這樣的巨石,非得有一兩年的苦功不可。

    「看來必須動用工具,利用鐵鎬和鐵鍬,將巨石破開。只是這樣一來,難免就暴露了許多痕跡。一些敲打的聲音,也會傳出去。」想到這裡,方源深深地皺起眉頭。他在考慮其中的風險和收益。

    若是風險太大,他寧願放棄這個力量傳承。

    畢竟若是被其他人發現這裡的秘密,他先前做出一番佈局和苦功,都要破費不說,自己都可能有生命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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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8 23:55: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節:蠱室再選蠱

    朝陽冉冉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學員們都排好了隊伍,一個個面色興奮,站在學堂蠱室之前。bxwx.org

    今天可是選擇第二蠱蟲的好日子!

    方源是第一個晉陞中階,擁有優先選擇的權利,因此站在隊伍的第一位。

    在他的身後,依次是古月漠塵、古月方正,以及古月赤城。

    吱呀。

    蠱室的門,被侍衛們打開,方源第一個邁入其中。

    蠱室雖不大,卻內有乾坤。四周的牆壁都打出一個個的方形小洞,小洞有大有小,裡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器皿。

    有石盆,有玉盤,有草編織的籠子,有燒製的紫砂陶壺。

    各種各樣的蠱蟲,全部都是一階,存放在這些器皿當中。學堂為了餵養這些蠱蟲,每天消耗的元石,都要上千塊。

    方源目光一掃,發現很多器皿中,已經空著,沒有蠱蟲了。

    蠱室中的蠱蟲,每一年才補充一次。先前選擇本命蠱,大多數的少年都選擇了月光蠱,現在的蠱室中沒有一隻月光蠱。

    蠱室四周都沒有窗戶,只在屋頂開了一個小小的天窗。

    陽光順著天窗透射進來,在蠱室的地面上形成一塊長方形的金色光斑。

    第一次進入蠱室時,方源是有目標的,一進來就選了月光蠱。但現在,他心中只有幾個可以選擇的目標。

    但就這些目標,還要看蠱室中有沒有貨。

    方源順著左牆,一邊漫步前行,一邊細細瀏覽。

    五步之後,他腳步微微一頓。

    一個靠近他肩膀的方格內,擺著一個銅碗,銅碗中趴著一隻蠱蟲。

    這蠱蟲形似臭蟲,又扁又寬,頭很小,身體呈現橢圓形狀。通體都黃橙橙的,散發著銅一樣的金屬光澤。

    這是一隻銅皮蠱。近戰蠱師常常選擇的對象。學堂的拳腳教頭,就是養育了這麼一隻銅皮蠱,一旦催動,就是渾身泛黃,防禦大增。

    方源眼界寬廣,當然看不上這樣的蠱蟲。他繼續朝前走,又看到一隻石皮蠱。

    石皮蠱和銅皮蠱外形相似,只是身體灰撲撲的,像是石頭做的工藝品。

    連續的六隻石皮蠱之後,就擺放著鐵皮蠱。

    鐵皮蠱和銅皮蠱的體型外貌也很相似,只在細微處有些不同。它在一個鐵碗中靜靜地呆著,一動不動。渾身散發著黑鐵似的冷峻的光。

    人類社會中有家族,蠱蟲當中也有家族。

    方源陸續看到的這三隻蠱蟲,都是一個系列的。它們外表相似,功用也類似。

    「鐵皮蠱、銅皮蠱、石皮蠱、玉皮蠱……若有玉皮蠱的話,我此次不妨就選了它。」方源口中喃喃,心中升出一絲期待,繼續往前走。

    但他注定失望了,鐵皮蠱之後,就是一溜的獸皮蠱。

    玉皮蠱和獸皮蠱,同樣和銅皮蠱等,屬於一個系列。但是價值卻有很大分別,獸皮蠱最為普通,市價比石皮蠱還有低一些,但是晉陞的路線很多,可以和很多其他蠱蟲合煉。

    玉皮蠱是此系列中,最為珍稀的蠱蟲了。市價僅次於酒蟲,有時候價格浮動,也會和酒蟲持平。

    方源看了一下,沒有發現玉皮蠱。他沒有失望,而是釋然一笑:「古月山寨不過是中型家族,學堂蠱室也只能算是中檔層次。要求這裡有玉皮蠱,標準有些高了。」

    此時左邊的牆壁,已經查看完畢,方源就換了一面牆,繼續漫步。

    這面牆上,最多的就是天牛蠱。

    和皮蠱一樣,天牛蠱也是一轉蠱蟲中的大家族。

    它們外表相似,呈長圓筒形,背部略扁。大部分為黑色,散發著金屬光澤。一對觸角極長,超過身軀,強有力的下巴張合之間,發出卡嚓、卡嚓的聲音,像是鋸木頭一樣。所以一些地方的蠱師,也稱它們為「鋸樹郎」。

    首先映入方源眼簾的,是一隻蠻力天牛蠱。

    它通體赤鐵顏色,一對觸角比尋常的天牛觸角都要粗一些,上面每隔一小段距離,就長著一個竹節。

    這個蠻力天牛蠱在市場上很暢銷,前段時間來到古月山寨的商隊中,就有人大量出售這種蠻力天牛蠱。

    蠻力天牛蠱能賦予蠱師臨時性的巨大力量。號稱一牛之力,維持五個呼吸的功夫。

    但它有個兩個缺點。

    一個就是每催動一次消耗的真元太多。一轉中階就需要一成真元,換算成初階,每次使用就得兩成真元。

    另一個則是有後遺症。若是蠱師體質纖弱,過多使用這種蠱,就會導致肌肉拉傷,甚至肉筋斷裂。往往只有體格強壯的蠱師,才會使用它。方源這種小身板,是不用想了。

    方源也有自知之明,走過蠻力天牛蠱,繼續看下去。

    「咦?這只蠱蟲不錯。」他腳步一緩。

    這是一隻黃駱天牛蠱。

    體型比蠻力天牛蠱稍微有些瘦長,通體暗黃色,一對長長的觸角上沒有竹節,從根部是黃色,到末端時已經漸變成黑色。

    蠻力天牛蠱能臨時賦予蠱師強大的力氣,這種力氣是爆發性質的,只能維持五個呼吸。而黃駱天牛蠱的話,則能賜予蠱師耐力,讓蠱師體力消耗的速度大大降低,能維持一刻鐘。同時沒有後遺症。

    在一轉蠱蟲中,黃駱天牛蠱的市價也頗高,和月光蠱相當,次於玉皮蠱,更次於酒蟲。

    方源掃視了一圈,果真這蠱室中只有這一隻黃駱天牛蠱。

    「蠱蟲不錯,但和我的方向不符。」方源搖搖頭,放棄了這只蠱蟲。

    很快,他就走到了牆角。第二面牆壁他已經看完了,卻沒有滿意的。

    蠱室中的蠱蟲,也就是這種層次,想要撿漏或者有什麼驚喜,那希望不大。

    方源轉到第三面牆壁,繼續查看。

    這面牆上,豕蠱最多。

    豕蠱也是蠱蟲的一個系列。

    有花豕蠱、粉豕蠱、黑豕蠱、白豕蠱。

    粉豕蠱價值最低,幾乎沒有蠱師選擇它。因為它的能力只有一個,就是增肥。蠱師灌注真元之後,粉豕蠱就會改良蠱師的身體,使得蠱師發胖。不管是多麼瘦小,都能變成肥嘟嘟的大胖子。

    粉豕蠱在這蠱室中,只有兩三隻,似乎是不屑於收集餵養。

    花豕蠱最多了,足足有數十隻,排成一片。這些蠱蟲表面都是花斑,不是黑配白,就是黑配粉,或者白配粉,還有少數一些黑色、白色、粉色都有。

    花豕蠱的作用,和蠻力天牛蠱類似,都是臨時性增加蠱師的力氣。

    蠻力天牛號稱一牛之力,花豕蠱則是一豬之力。花豕蠱消耗的真元量和蠻力天牛蠱一樣多,但是它能維持十個呼吸,持續時間是蠻力天牛蠱的一倍。

    並且,因為蠱師爆發出的力量小了,後遺症自然而然沒有蠻力天牛蠱那般嚴重。

    「花豕蠱是最大眾的蠱蟲,市面上也賣得最多。市價只是蠻力天牛蠱的一半,堪稱物廉價美。不過豕蠱家族中,剩下的那兩隻蠱價值就高了,比玉皮蠱、酒蟲還要貴!」方源眼中閃過思索的光。

    一隻黑豕蠱或者白豕蠱,在市面上售價高達六百塊元石,常常一出現,就被人立即出手收購去。

    黑、白豕蠱的能力,就是改造蠱師的身軀,從根本上增長蠱師的氣力。

    蠻力天牛蠱雖然能賦予蠱師一牛之力,但是只能維持五個呼吸,用多了力量加持太大,蠱師承受不住,還有強烈的後遺症。

    黑、白豕蠱增加給蠱師的力量,雖然一點一滴,日積月累,但是只要擁有,就是蠱師自己的東西。哪怕黑、白豕蠱都死亡了,這力量還會仍舊留在蠱師的身上。

    正是因為如此,黑、白豕蠱的價格才會高於酒蟲。

    大眾普遍認為,酒蟲的價值還要略小於黑、白豕蠱。

    酒蟲只能精煉真元,在一場激烈的戰鬥中,蠱師的真元極容易耗盡。剩下來的戰鬥,蠱師就靠拳腳,就靠自身的力氣。這就是黑、白豕蠱體現出來的價值,它比酒蟲還要可靠。

    「如果能煉化一隻黑豕蠱,或者白豕蠱,倒是不錯。」方源也只是想一想罷了,這種蠱室中連黃駱天牛蠱都只有一隻,怎麼可能會有黑、白豕蠱這樣珍稀的蠱蟲呢。

    他逛了一圈,所有的蠱蟲都看遍了,果真沒有他理想中的蠱蟲。

    最終,他在牆角處,拿取了一隻小光蠱。

    小光蠱在蠱室中,總共有五隻。

    這種蠱,形狀很奇特,像是五角星一樣,只有指甲蓋的一半大。

    此蠱主要是配合月光蠱使用,是月光蠱最常見的一種輔助蠱蟲。方源選取了這個,也算是馬馬虎虎,至少符合了他心中的發展方向。

    「方源出來了。」

    「好半天哪,終於出來了。」

    「不知道他選了什麼蠱?」

    「他有了酒蟲,這已經是他的第三隻蠱了,就怕他養不起啊,嘿嘿。」

    方源悠然走出蠱室,學員們站在門外好半天,有些躁動不定。

    「該我了!不知道方源是否選擇了那只蠱蟲?」古月漠塵看到方源出來,急忙邁出大步,跨進了蠱室。

    他查看一番,頓時發現了唯一的那只黃駱天牛蠱,不禁喜上眉梢,立即取走。

    隨後,方正也走了進去。

    「我有月光蠱可以進攻,缺少的是一隻用來防禦的蠱蟲。」古月方正考慮了良久,終於選擇了一隻銅皮蠱。

    古月赤城第四個走進蠱室。

    「我需要躲閃的能力,將來戰鬥,我能打到別人,別人卻打不到我。這樣一來,我就立於不敗之地了。」他左選右挑,最終選擇了一隻龍丸蛐蛐蠱。



第六十三節:月下贈玉皮,地花藏白豕

日落月升,夜幕降臨。

    這是古月山寨中一處隱蔽的院落裡。

    一株高大的槐樹,枝繁葉茂,雄厚寬大的樹冠,宛若碧玉華蓋,將整個院子都籠罩住。

    月光溫柔如水,透過槐樹的枝葉,灑在庭院中。

    一陣風襲來,樹葉沙沙作響,樹影微微晃動。

    就在這樹影下,站著兩個人。

    族長古月博用柔和的目光注視著方正:「方正,今天你選擇了第二隻蠱,不知是什麼?」

    「稟告族長,今天我選了一隻銅皮蠱。」古月方正站得筆直,帶著一臉的崇敬之色答道。

    古月博點點頭,沉吟一聲,道:「不錯,選的很好。」

    古月方正站在古月博的面前,身軀都緊張地繃著。聽了古月博誇獎的話,一時間不知道給怎麼回應好,只好赫然一笑:「族長大人,我也是隨便選的。」

    「你以為我這是胡亂誇讚你嗎?不是的。」古月博盯著方正,嘴角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你知道麼,從選擇一隻蠱蟲,往往就能看出一個人的秉性。」

    「你選擇了銅皮蠱,是用於防守。搭配月光蠱,就是一攻一守。這說明你秉性純厚。世間之事,一攻一守,就是一正一奇,一陰一陽,一柔一剛,這就王道。」

    「而古月漠北選的是黃駱天牛蠱,此蠱增加耐力,能持久戰。這就透露出漠北堅韌頑強的個性。」

    「至於古月赤城選擇龍丸蛐蛐蠱,使得他閃避能力增加。這說明他不喜歡強攻,為人精明,善於鑽營,但同時也表露出的他性格軟弱的一面。」

    古月方正聽得目瞪口呆,他從未想過,可以從這麼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上,看出這麼多通透的道理來。

    不由地,他看向古月博的目光變得更加崇敬起來。

    「族長大人,那我哥哥選的是什麼蠱?」方正忽然想到了方源,立即問道。

    古月博笑了笑:「你哥哥選擇的是小光蠱,用此蠱輔助月光蠱,能令月刃攻擊更強。這就說明他的性情激進,飽含侵略性,容易走極端。」

    「的確,哥哥好像就是這樣子的。」方正輕聲喃喃。

    古月博將方正的神情看在眼中,記在心頭。

    但凡身居高位者,必有過人之處。雖然古月博和方正之間,面對面相處的日子並不久。但是古月博老辣犀利的目光,卻已經看透了方正。

    他告訴方正漠北、赤城兩人的選擇,自有其深意。

    就是幫助方正分析此二人,期待著他將這二人擊敗,以甲等資質奠定領導地位。

    但是古月博不會明說,不會直接指使教唆方正去幹什麼。

    身為族長,一言一行,都有著政治屬性。若是直接指使方正,對付赤城和漠北,這話傳出去,說不定就被人誤解成族長的政治意圖。這樣的話,影響可就大了,搞不好家族內鬥,還會禍及整個山寨。

    還有一點,就是古月博也期待方正能獨自領悟他的意圖。他花費時間和精力,親自培養方正,不是培養一個四轉、五轉的打手。沒有政治智慧的打手,就是一把雙刃劍。他要培養的是未來家族的領袖!

    「我替方正分析漠北和赤城的性情,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裡面蘊藏的深意。反而問我古月方源的情況。看來方源留給他不少的陰影,不過他正是少年叛逆的時期,一心想壓過方源,也可以理解。唉,若是方正有方源的智慧就好了,這些年我見過不少的少年,要論政治智慧,方源絕對是第一。可惜,他只有丙等資質。」

    古月博心中歎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溫和。

    他從懷中掏出一隻蠱蟲來。

    「這是——玉皮蠱?」方正看到這只蠱蟲,頓時眼前一亮,輕輕地叫出聲。

    古月博道:「和銅皮蠱相比起來,這隻玉皮蠱更加優秀,不僅消耗的真元少,而且防禦力也比銅皮蠱更強一些。方正,你想要麼?」

    「族長!」方正吃了一驚,他看向古月博,結結巴巴地道,「我,我當然想要了。」

    「想要我可以給你。」古月博笑得越加柔和,「但是我身為族長,向來公平公正,不能憑空無故地贈送給你。所以,我有一個條件。」

    方正連連點頭,瞪大雙眼:「什麼條件?」

    古月博臉上笑意消失,露出肅容:「我要你率先突破一轉,達到二轉,成為修為第一人!而這隻玉皮蠱就是對你的提前獎勵。」

    「啊,晉陞二轉?」古月方正不禁露出遲疑之色。他只是剛剛晉陞一轉中階,中階之後是高階,高階之後還有巔峰。

    結果古月博現在卻要求他,成為此屆的二轉第一人。

    「怎麼,你害怕了?那這只蠱就只能給其他人了。」古月博作勢收回玉皮蠱。

    古月方正被這話一激,頓時頭腦發熱,喊道:「不,我答應你!我會擊敗所有人,成為二轉第一人!」

    「這才對嘛。」古月博再次露出溫和的笑容,將玉皮蠱放在方正的手中。

    心中則道:「方正啊方正,我知道你有些自卑,這些自卑對你的成長太有害了。而要打消這些自卑的最好方法,就是成功。你是甲等資質,修為晉陞二轉,就屬你最有優勢,也是你最能輕易達到的一個成功。你一定要好好努力,若是連這個都失敗的話,未免就讓我太失望了。」

    而同時,方源再次進入石縫秘洞,深入到甬道盡頭。

    這一次,他並沒有帶什麼鐵鍬、鏟子、鐵錘等等工具,而是細心地觀察周圍。

    前一晚他在這裡受挫,在回去山寨的路上,就感覺有些不對。

    到了今天在宿舍,利用春秋蟬,煉化了小光蠱之後,他忽然靈光一現,悟到了其中的蹊蹺之處。

    「這擋路的巨石,未免太圓潤,太光滑了,這是人力加工過的。也就是說,是花酒行者故意設置的攔路巨石。他為什麼要在這裡,設下如此關卡?」方源露出思索之色。

    他再次打量周圍。

    甬道中的地面平整,頂部是圓頂,兩邊的牆壁都是渾然一體的赤紅泥土,散發著昏暗的光。

    「咦?」當他目光再次掃向地面時,他發現了一點可疑的地方。

    靠著攔路巨石的一塊地面,顏色有些深重。這個色差並不明顯,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若不仔細觀察的話,絕不容易發現。

    方源蹲下身子,出手摸了摸這片地面,頓時就有一種濕漉漉的感覺。

    難怪顏色有些深重,原來是沾著水。

    但這甬道乾燥,哪裡來的水?

    方源又用手指頭,捻了捻這片潮濕的泥土。他發現這塊地面的泥土確實有問題,十分鬆散柔軟,不像乾燥的紅泥那樣粘聚。

    方源目光閃了一閃,經驗和直覺都告訴他,這處地方很有可能就埋藏著花酒行者的一把「鑰匙」。

    而這把「鑰匙」,就是關鍵,能讓方源繼續前進下去。

    方源開始挖泥,泥土很鬆散,倒是沒有費多大力氣。

    挖到地下一寸的時候,就有一股特殊的幽香,似有似無地傳入方源的鼻腔之內。

    「這股幽香濃郁奢華,卻又不庸俗,顯得高致雅貴,難道是……」方源心中一動,想到了某種可能,手上的動作頓時又加快了幾分。

    挖著挖著,泥土下忽然現出一絲暗金的光。

    「果然是它!」方源雙眼驟亮,手上動作變得細膩,小心翼翼地將周圍的泥土挖開,將這坑口擴大。

    片刻之後,一朵埋藏在地中的,暗金色的花苞呈現在他的面前。

    它深入地面兩寸,體積有尋常石磨大小,花苞表面細膩如綢,暗金作色,顯得幽靜神秘而又高貴典雅。

    「果然是地藏花蠱!」方源見此,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並沒有急著打開花瓣,而是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將雙手的泥土都擦拭乾淨,這才慢慢伸手,將暗金色的巨大花瓣輕輕地揭開。

    地藏花蠱,就像是荷花和捲心菜的結合體。它的花瓣一片又一片,緊緊地貼在一起,厚厚的,手感滑潤。方源揭開一片片的花瓣,就彷彿揭開一卷卷的絲綢。

    而這暗金色的巨大花瓣,一旦脫離了本體,就迅速消散。好像是一片片的雪花,融化在空氣當中。

    方源揭開外圍五六十片的花瓣後,花苞的體積削減了一大半,露出裡面的花心。

    花心處的花瓣,形體較小,厚度也纖細下來,質地越加柔軟細膩。不像是絲綢,更像是薄薄的一張紙。

    方源動作越加緩和,往往幾個呼吸之後,才成功地揭開一片花瓣。

    花瓣越來越透明,片刻之後,方源將一張似宣紙般輕薄的花瓣掀開之後,他停下了動作。

    此時地藏花蠱,只剩下了最中心的薄薄一層花瓣。

    這些花瓣相互疊加,包裹成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球形狀。

    花瓣半透明,輕薄如宣紙。花瓣的裡面充斥著一股黃金色的液體。在這黃金的花液中央,一隻蠱蟲在裡面沉睡著。

    方源凝神細看,卻只能看到這蠱蟲的模糊影像,不能辨認究竟是何種蠱蟲。

    離得近了,他的氣息就噴到花心之上。花心圓球頓時顫顫巍巍,黃金的液體在花瓣的包裹下,也輕輕地晃動起來。

    蠱蟲沒有食物就會餓死,只有極少數的蠱蟲身上,能出現自我封印的情形。為了保養蠱蟲,蠱師們想出了許多的方法。

    地藏花蠱就是其中一種。

    地藏花蠱,是一次性的消耗蠱,一旦種植在地上,就不能再移動了。

    它的食物來源十分簡單,就是地氣。只要種植在地面下,有著充足的地氣,就能存活。

    它的作用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把其他蠱蟲包養在花心當中,浸泡在黃金色的花液裡。

    這種黃金花液能在一定程度上,模擬封印狀態,讓浸泡在其中的蠱蟲陷入沉眠。

    「花酒行者在這裡種下了地藏花蠱,這花心裡面的蠱蟲,應該就是留給繼承者的。」方源伸出手指,輕輕地捏著剩下的花瓣,小心地撕開一道口子。

    黃金液便順著他的手指流淌出來,如同豆油的感覺。

    隨著黃金液的流逝,花心慢慢地癟軟下去。方源手指搓動,捻開柔嫩至極的花瓣,從中取出那只沉睡的蠱蟲。

    這是一隻很可愛的瓢蟲。

    只有大拇指的指甲蓋那麼大。

    它渾身都是乳白色的,從背面俯瞰的話,就像是一個圓。

    它的頭只佔據圓的很小部分,其餘的都是它肥肥的肚子和亮亮的甲殼。

    它的六隻細小的肢腳,也是乳白色的,藏在肚子底下。

    「白豕蠱!」方源眼中喜色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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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8 23:57: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節:暗事好做,明事難成

    這幾天,氣溫越來越高了。

    正午,烈日高照,恣意地揮灑下熱情。

    商隊走了,客棧中的生意又冷清下來。

    方源步入飯堂,立即引起了夥計們的注意。

    一個熟臉立即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臉上堆著諂媚的笑意:「哎,公子,您來啦!快請裡面坐。」

    「給我一罈酒,再切一斤牛肉,再來幾個小菜。」方源邁進了飯堂,走向窗口的老位置。

    夥計的臉色露出難色:「公子,不好意思,上次商隊過來,掌櫃的都把青竹酒給拋售了。如今咱這裡已經沒這酒了。」

    方源點點頭,倒也不意外:「那就給我來一壇米酒吧,順便告訴掌櫃的,今年多釀些青竹酒,我要預訂上百壇。至於要多少定金,你們先算算,再報給我。」

    如今酒蟲已經暴露,也沒有惹人懷疑,根本就不用顧忌買酒的事情了。

    「好咧,這話小的一定帶到!公子您就一百個放寬心吧。」夥計拍拍胸脯,語氣鑿鑿。

    很快,酒菜都上來。

    方源一邊吃喝著,一邊望著窗外。

    大熱的天氣,加上又是吃飯的時候,街道上行人稀少。

    太陽光照在地上,以及綠油油的吊腳竹樓上。

    一些赤著腳,沾著泥水的凡人農夫,或是扛著鐵鍬,或是提著扁擔,走在前面。顯然剛剛幹完農活,現在往家趕。

    兩個小孩子,前邊高舉著竹架的小風車,小腿兒一陣急跑。後邊的追著,哭喊著。似乎是前面的那個頑童搶走了風車。

    這時兩位青年蠱師,纏著青色腰帶,疾步走著,行事匆匆的樣子。

    「滾開,別擋道!」一個蠱師猛地推開前面的農夫。

    農夫們倉惶避讓。

    「哼。」兩位青年蠱師一臉冷傲地走了過去。

    方源看著,眼中略有失神,一部分的心神已經分到空竅裡面。

    空竅中,水膜無聲地流動著,青銅真元海面波濤生滅。

    酒蟲在元海中載沉載浮,時而舒服地打著滾兒,時而完全成一個圓糰子。

    春秋蟬陷入沉眠,隱藏了身形。

    體型圓潤的白豕蠱則振翅飛在上空,盤旋著。

    白豕蠱和黑豕蠱齊名,都是一轉中的珍稀蠱蟲。它們在市場上的售價,比酒蟲還要高。

    不過它們雖然作用相同,外形相似,但是它們往後的晉陞路線卻不一樣。

    黑豕蠱和青絲蠱合煉成二轉的黑鬃蠱,再晉陞就是三轉的鋼鬃蠱。

    而白豕蠱,最佳的晉陞路線是和玉皮蠱合練,煉成二轉的白玉蠱,再升為三轉的天蓬蠱。

    鋼鬃蠱能讓蠱師的毛髮硬如鋼針,攻防一體。天蓬蠱令蠱師全身皮膚硬如白玉,同時削減類似月刃這樣的攻擊效果。

    方源心中充滿了淡淡的欣喜。

    得了白豕蠱只是一個方面,真正的令他高興的,是花酒行者的力量傳承。

    「白豕蠱能增強氣力,花酒行者又設下巨石堵路,看來是讓我煉化這白豕蠱,將來有了力氣,推開巨石,繼續前行。這應該就是第一個考驗了。」

    「順著花酒行者佈置這關卡的用心,就能推測出,在接下來的傳承中,必定有第二道,第三道關卡。最關鍵的是可以肯定,他設置的這個力量傳承,不是巨坑陷阱,而是很有誠意的。」

    「借助這個傳承,我就能更快地達到三轉,離開這青茅山,外出闖蕩,佔據先機了!」

    蠱師修行,最需要的是什麼?

    答案只有兩個字——資源。

    方源要修行,就需要資源。但是家族的資源是有限的,想要資源,就得爭奪。

    不僅需要爭奪,還必須在爭奪中得勝。

    對他來講,競爭越多,勝利越多,他的底牌就暴露越多,就越讓人忌憚。

    忌憚累積到一定的程度,就會形成打壓,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方源殺了家奴,漠脈為什麼不追究?搶劫了所有同齡人,那些長輩為什麼不問罪?方源反抗家族,不入體制,為什麼族長選擇寬容?

    都是因為他弱小,他是丙等資質。

    他們自恃強大,不屑於打殺弱小。在家族的體制下,和弱小的方源斤斤計較,不僅丟人丟臉,而且會讓人覺得冷酷無情,破壞了自己的交際網絡。

    弱小,就是方源目前的一層保護傘。

    但是隨著不斷地爭搶到資源,方源會表現得越來越強大。這就會讓眾人矚目,忌憚,從而拉攏。不管方源選擇哪一方陣營,他都會遭到另外陣營的打壓和牽制。

    而牽制和打壓,將拖慢他成長的速度。

    方源很清楚自己此時的處境。他現在的處境很玄妙,他看似所有人都得罪了,其實他什麼人都沒有得罪。

    但是隨著時間,修為的提升,這個矛盾就會產生,就會激化。

    方源知道,這個矛盾遲早會激化,但是激化越晚,對他的成長就越有好處。

    因此,這個花酒行者的力量傳承,出現的真是太妙了!

    有了這個力量傳承,他就有隱形的資源。借助這個資源,他就可以游離在體制之外,走獨自路線,從容修行,暗暗積蓄實力。

    一入體制,就要站隊,哪怕自己再無爭,也絕對會被政治以及黨爭牽連。

    入了體制的人,就是棋子。你首先得成為一個合格的棋子,別人才放心用你。放心用你,你才能有機會往上爬,爬的時候還得小心,別被當成了棄子。

    方源對這個過程,知道得太清楚了。縱然有千般智慧,也奈何不了這種格局。這就是規矩!

    最關鍵是他只有丙等資質,對家族來講,根本就沒有投資他的慾望。常常就有可能被當做了棄子。

    所以最佳的發展路線,就是獨自發展,這樣一來,大部分的競爭也就可以避免。在山寨高層心中,先前精心營造出來的形象也可以得到維持。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暗事好做,明事難成。我借助花酒行者的力量傳承,就能暗自修行,積蓄力量,不惹人注意,不招來打壓。不過搶劫勒索還是要繼續的,忽然中斷,會惹來懷疑,同時我也需要元石。」方源思考著今後的打算。

    他的確需要元石。

    別的同齡人,是開始煉化、餵養第二隻蠱蟲。他則是煉化了小光蠱,又得了白豕蠱。足足有四隻蠱蟲。

    以前他餵養月光蠱和酒蟲,每天將近一塊元石。現在他餵養蠱蟲,算下來,每天元石的消耗,要比兩塊還要多一點!

    在算上他修行所需,還有生活費用,一天下來,元石至少得要五塊!

    五塊元石,足夠凡人三口之家,五個月的生活費。

    他手頭上,雖有數百塊元石,但也禁不住這樣的長期花銷。

    更關鍵是,越到後期,蠱師的花銷就越大。尤其是升上二轉之後,蠱蟲每次合練,都是一筆不菲的費用。

    想到這裡,方源就憂心忡忡。

    元石是個問題,單靠搶劫勒索同窗還有手頭上的積蓄,只能延緩這個問題的爆發。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麻煩,那就是白豕蠱的餵養。

    白豕蠱的食物,是豬肉。

    豕這個字,就是豬的意思。豕蠱系列的食物,都是豬肉。

    黑白豕蠱的食量都很大,每五天一頓,每頓都得要吃上一整頭成年豬的肉。

    這個世界豬肉價格是不便宜的,凡人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宰殺一頭豬,沾點葷腥。沒有地球上大規模的養殖技術,豬肉牛肉等等的價格,都是凡人吃不起的。同時,青茅山地形陡峭,居住面積狹小,能有多少飼養家畜的空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民們平常偶爾間能吃到的豬肉,大多都是獵人逮殺的野生山豬。

    「看來,今後我得親自捕獵,殺豬取肉了。」方源眼中閃過一抹光。

    單靠在山寨中收購豬肉,第一耗費元石,第二會引來懷疑的目光,你一個人就算是愛吃豬肉,也不會吃這麼頻繁,吃這麼多吧?

    若是自己親自捕獵,不僅這個麻煩迎刃而解,同時還能更大程度上緩解經濟上的壓力。

    「夥計,結賬!」想到這裡,方源再不遲疑,結了賬之後,就走出了客棧。

這幾日學堂已經放假,目的是讓學員們好好煉化第二隻蠱蟲。方源決定,自己正好利用這時間,外出山寨,摸清情況,然後殺豬取肉。



第六十五節:還不快滾

漫漫山林,方源謹慎地行進著。

    陽光透過高大的樹木,照進來,一片斑駁零碎的樹影。

    腳邊青草茵茵,野花爛漫。

    耳邊是鳥鳴聲,或是潺潺的流水聲。

    越遠離山寨,向外圍行進,就越是危險。所以方源更是小心翼翼。

    野外是十分危險的,蠱師至少得有三轉修為,才能獨自一人,在野外探險。但這並不意味著安全,很多三轉蠱師都死在野外,甚至還有四轉。猛獸、毒蟲、人禍,還有時不時的極惡天氣,都會導致生命的消逝。

    不過,方源要斬殺的山豬,在山寨的附近就有出沒。否則山民獵戶,也不會偶爾捉捕到野豬了。

    「山寨周圍的環境,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家族蠱師出動,清理一遍。這樣的環境,對於我一轉中階的蠱師來講,還算是安全。不過仍舊要注意,野獸、蠱蟲都是有流動性的。」

    方源憑藉著前世的經驗,謹慎搜索。

    時間漸漸地過去,方源卻一無所獲。

    「可惡,青矛山對現在的我來講,範圍還是太大了。我沒有偵測蠱蟲,又不熟悉這裡的環境,再加上山寨附近都要被定期的清理,想要找到山豬,還是太困難了些。去山腳下!」

    方源搜索無獲,便立即改變了主意,向山腳行去。

    青茅山有三大山寨,分別是古月山寨,熊家寨,白家寨。其中熊家寨在前山,古月山寨在山腰,白家寨在後山瀑布。

    除了這三大寨子之外,山腳下還分佈有數十個村莊,生活的都是凡人。

    三大山寨瓜分了這些村莊,成為他們幕後的掌控者。一旦缺少家奴,都會在這些村莊中選擇。

    但是不會選擇蠱師。

    培養蠱師,都只會培養族人。哪怕他們也知道,這些凡人村民當中,也有修行資質的人物。雖然比例很少,但是仍舊不取。

    這個世界,極為注重血脈親情,將力量掌握在親族手中,才是家族穩固的政策根本。

    很多山寨,為了擴大規模,胡亂將外人納入族群,最終導致力量外流,引發內亂,因此破敗或者衰落下去。

    不論是哪個世界,政權的根基都是軍隊,這是真理。

    而軍隊就是暴力機關,就是力量。掌握了力量,才有地位和權利。

    當然,家族體制也不是一成不變,也會納入新血。每年都會有外族人嫁入家族,脫離奴籍,她們生下的孩子,就姓古月,也就是新一代的族人。

    這就像是一口深潭,引入了一道溪流進去。別小看這道溪流,沒有它,深潭就是死水,早晚要腐臭。有了它,就是活水,深潭也會慢慢壯大。

    方源曾經的貼身丫鬟沈翠,就是打的這個主意,要攀龍附鳳,脫離奴籍。

    方源下了山,走了半個小時,就隱約看到了從山下升騰起來的裊裊炊煙。

    又走了片刻,在一處視野開闊的山坡上,他就遙遙看到了一個村莊,依著一道小河,盤踞著。

    這裡附近的村莊,都受古月山寨的統治。雖然村莊附近,沒有山寨周圍那麼安全,但是也定期清理。凡人在這樣的環境下都能夠生存,對方源來講,自然也可以接受。

    「嗯?」在接近村莊的山道旁,方源敏銳地發現了地上的蹤跡。過往的經驗告訴他,這是一頭山豬的痕跡。

    「追!」方源精神一振,跟著這蹤跡,漸漸深入到山林當中。

    蒼苔碧蘚鋪陰石,古檜高槐結大林。

    夏日的山林,在烈日的照耀下,反而更顯得深幽。

    茂盛的草叢忽然動了一動。

    幾隻正在吃著豐盛野草的山鹿,立即抬起了頭,目光謹慎地盯著草叢,耳朵一動一動。

    半人高的草叢忽然分開,從草叢中鑽出一個少年。

    這少年肌膚蒼白,黑色短髮,穿著樸素的麻布衣衫,正是方源。

    唰唰唰。

    幾隻野鹿受到驚嚇,四條纖細而又矯健的腿陡然間邁動起來,縱躍配合小跑,一下子就竄出去,消失在方源的視野裡。

    「這些野鹿,都是雌鹿,毛皮割了,能製成保暖的皮襖,鹿肉也是一些蠱蟲的食物。要是雄鹿的話,鹿角鹿茸便更加珍貴,有些金毫鹿茸,還是蠱蟲晉陞的必須之物。」

    野外是危機四伏的,同樣也蘊藏著豐富的寶藏。

    方源看了一眼這些野鹿逃走的方向,就收回了視線。他此行的目標是野生山豬,而不是這些野鹿。

    他繼續前行。

    嗡嗡嗡。

    前方傳來這樣的聲音,令方源停下腳步。

    「蜂窩。」他在遠處看了看,只見在一棵樹上,掛著一個蜂窩。

    蜂窩碩大,有栲栳大小,呈現一種灰暗的黃色。蜂窩外不斷繚繞飛行著數十隻兵蜂,還時不時地有工蜂進出。

    「蜂窩中藏有蜂蜜,蜂蜜是熊力蠱的食物,因此熊家寨對蜂蜜需要量很大。這個蜂窩不過是個小型蜂窩,產生蠱的概率不大。我若有銅皮蠱之類的蠱蟲,倒是可以冒著被蜂蜇的危險,去採集蜂蜜,可惜。」方源暗道。

    在這世界,不是所有昆蟲都是蠱。

    蠱是天地之精,法則載體,哪有那麼的廉價?一群昆蟲中,往往只有蟲王,才是蠱蟲。

    但這也要看蟲群的規模,規模太小,也是沒有的。

    就拿這眼前的蜂群,因為族群太小,有蠱的可能性並不大。

    方源遠遠地繞過這個蜂窩,繼續前行。

    地上山豬的蹤跡越來越明顯,方源知道自己離這頭山豬越來越近了。他也越來越小心,山豬也是很危險的。

    山豬不是家豬,一頭成年山豬和一頭老虎相鬥,未必老虎能贏。

    在這個奇妙的世界裡,野獸也大不簡單。

    「嗯?這個情況!」當方源終於發現了山豬時,山豬正倒在一個大坑當中,坑底豎著一根根削尖了的青矛竹,山豬被青矛竹插著,血液咕咕地往外流淌著。

    看這坑中積著的血液,這頭山豬已經落入陷阱至少一刻鐘了。

    不過這山豬仍舊在奮力掙扎,嘴裡吭哧吭哧地嚎叫著,仍舊還有相當的活力。

    「這個陷坑,明顯是獵人設下來的。想不到給我撿了一個便宜。」方源嘴上笑了笑,神情卻有些凝重。

    這些陷阱,對他來講也是一個威脅。

    若是自己中了這陷阱,估計半刻鐘後,就要死亡。

    村莊周圍雖然定期被清理,但是獵戶也常來這裡狩獵,布下了不少的陷阱。有些陷阱可以辨認出來,但有些陷阱設計得隱蔽,方源若是不察,很有可能就中招了。

    「這漫山遍地,任何角落都有可能被獵戶們埋設陷阱。不過獵戶之間,每設下一個陷阱,往往都會相互告知地點。看來我得找到一個老獵戶,讓他說清楚這裡的陷阱佈置。還有附近野獸的活動範圍,有了這些情報,我就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大海撈針了。」方源在心中暗忖道。

    這都是他身上沒有偵測類蠱蟲的弊端。

    不過要找到一隻優良的偵測蠱蟲,也相當不容易。

    短時間之內,若有獵戶的情報,也勉強能應付了。

    這般想著,方源手腕一轉,一道月刃就飛了出去,輕而易舉地射中山豬。

    刷。

    只聽一聲輕響,整片月刃沒入山豬的頸部,瞬間造成一道纖細的長線傷口。然後撲哧一聲,一道血泉呈片狀噴射而出。

    噴射的血液,造成傷口越來越大,血泉越湧越多。

    山豬嚎叫著,迴光返照似的折騰著,最終動靜越來越小……

    方源沉默地看著,面色一片沉靜。

    山豬的生命流逝殆盡,它雙眼瞪得溜圓,身上的肌肉還在抽搐,溫熱的血液填滿了陷坑,濃郁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

    「生存或者死亡,這就是自然的主旋律啊。」他在心中一歎。

    就在這時,隱約有人聲傳來。

    「王二哥,論我們村,打獵的本事誰都不如您啊。尤其是獵殺山豬,你們家的王老爺子可是方圓百里的獵王,大名鼎鼎,誰人不曉?」

    「是啊是啊,王二哥你繼承了老爺子的真傳,要獵一頭山豬,自然是手到擒來!」

    「王二哥,今天王小妹怎麼沒有跟著你來呀?」

    奉承的聲音後,一個剛硬冷峻的聲音響起:「哼!獵一頭山豬,怎麼能顯出我的本事?今天我要獵殺三頭山豬,讓你們好好看看!還有,二狗蛋,你別惦記我妹妹,小心我揍你!!」

    二狗蛋卻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喜歡王家妹子犯法麼?再說了,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喜歡,我們村那個男的不喜歡?王二哥,要我說你過年也十九了,這麼大也該娶個老婆生娃子了。」

    那個剛硬冷峻的聲音又響起:「哼,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貪圖這點小小的美色!總有一天,我要走出這個青茅山,外出闖蕩,見識天下,才不愧是我這男人身!」

    說話間,四個年輕的獵手從樹林那邊走了出來。

    當頭一位獵人,身高體長,背著弓箭,肌肉賁發,雙目有神,透著一股精悍氣勢。

    當他看到方源之後,他立即眉頭一擰,喝道:「嗯?你是哪個村哪戶人家的小孩,居然也想撿我王二的便宜。還不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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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節:人死如豬死

    「滾?」方源聽了王二這話,頓時一聲冷笑,揮掌朝前一切。

    哧。

    一聲輕響,幽藍色的月刃,迅速射出。

    同時,他腳下一蹬,猛地向這四個獵手衝殺過去。

    「蠱師?!」獵手們看到這月刃,頓時就有人震驚地大叫一聲。

    月刃已經射來,他們連忙四散躲閃。

    噗。

    一人躲閃不及,右手小臂被月刃射中,頓時骨肉分離,手腕連著半個前臂被切得掉在地上。

    「啊啊啊!」

    他躺倒在地上,痛苦又惶恐地嘶吼起來。左手如鷹爪,下意識地緊緊地抓住右臂。

    右臂前端,不斷地噴湧出猩紅的鮮血。很快就染紅了地面。

    「饒我一命!」

    「我們無意冒犯啊!」

    另外兩個蠱師看到同伴這樣的慘狀,臉色頓時煞白,毫無一絲血色。他們連忙五體投地地跪下來,對著方源磕頭不止。

    「哼,一群沒用的東西,怕什麼?不就是一個蠱師學員嗎!」唯有王二仍舊站著,方源二話不說就動殺手,這讓他又驚又怒,雙臂往後一展,腰部往後一揚一縮,也不知什麼動作,就將背在身後的弓箭握在了手中。

    「停住,你再過來,我就一箭射穿你!」王二一邊後退,一邊彎弓搭箭,同時口中咆哮著。

    「嗯?」方源瞇起了雙眼,這個王二有些棘手。尋常凡人見到蠱師,哪個不心中畏懼,但他卻能保持鎮定,倒是有些膽量。

    哧。

    又一記月刃飛了出去,射向王二。

    「不識抬舉。」王二冷哼一聲,心中殺機頓起。

    他腳步微微一錯,就讓過了射來的月刃,同時射出一箭。

    箭支飛快,刷的一聲,就射到方源的面前。

    方源身形一矮,頭微微一低,就避過這箭,仍舊不斷前衝,很快就接近了王二。

    王二非常果敢,立即丟了手中的弓箭,掄起碗口大的拳頭,悍然迎上方源。

    他身材高大,狼背蜂腰,身高至少比方源多出半米。太陽光從他背後照射過來,方源衝向他,看著他的面目都籠罩著一層陰影。陰影中,他的一雙眼睛,如狼一般殺意騰騰!

    「不要啊!」

    「快住手!」

    那兩個獵手眼看著兩人就要狠狠地衝撞到一起,都驚恐地大叫起來。

    「死吧!」王二眼中凶芒四射,臉上橫肉扭動,既猙獰又瘋狂,像是一條嗜血的惡狼。

    他雙拳一左一右,搗向方源。

    呼啦。

    他的拳頭又快又重,都帶出了一股風聲!

    方源眼看著拳頭在瞳孔中越來越大,面色一動不動,忽然腳下一錯。

    唰。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避過拳頭,強行扭轉身軀,衝到王二的左手一側。

    王二獰笑一聲,揮拳橫掃,拳頭後發先至,立即就要追上方源的後背。

    但就在這時,一股耀眼的陽光,射進了他的瞳孔。

    他本來是背對著陽光,此時他猛地回首,刺眼的太陽光一照,頓時就讓他眼睛刺痛,感到視野一白。

    方源冷笑一聲,身體在空中一個側翻,讓過王二揮來的拳頭,同時右手一甩。

    哧!

    第三道月刃順著太陽光照射的方向,飛速射去。

    王二頓時全身汗毛一炸,感到了史無前例的危機。他慌忙把頭一歪,下一刻,幽藍色的月刃飛過。

    「王二哥小心啊!」

    「避開了嗎?」

    兩個跪在地上的獵手,這一刻也忘記了求饒,雙眼瞪圓了看著。

    刺眼的陽光,照在他們的臉上。

    這一刻,時間彷彿過的緩慢下來。

    四周的聲響,也好像消失了,世界一片沉寂。

    午後的烈日鋪成出一片白熾的大背景,在這背景下,王二的身形簡化成一個黑呼呼的影子,他後仰在空氣中,矯健的身軀揚起一個弧線,如張開的一把弓,充滿了男性力量的美感。

    他的頭慢慢地側過去,想要避讓月刃攻擊。

    月刃在空氣中,蝸牛般地飛行著。幽藍的光,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若有如無。

    白色的背景,黑色的身影,幽藍的月刃,這三者構成了一個,將生死濃縮在瞬間的絢爛舞台。

    月刃飛了過去。

    代表王二的黑影,也順著慣性,慢慢落下。

    他似乎安然無恙。

    「呼!」看到這裡,一位年輕的獵手吐出了一口濁氣。

    「避過了!」另一個獵手已經在心中雀躍歡叫起來。

    但就在這時!

    黑影的頭部分出了一小塊,血紅的液體,隨著黑影的分離,四散飛濺。

    幽藍的月刃漸漸消散在空中。

    而那個黑色的身影,像是被拉斷了弓,蘊含的力量在一瞬間轟然消散,在頃刻間,化為了一片淒美的落葉,悄無聲息似的飄零在地上。

    兩個獵手的瞳孔猛地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們嘴巴則微微地張大,越張越大,直至張大到自身的極限。

    啪嗒。

    鮮紅的液體,濺落到兩人的臉上。

    兩人用手一摸——

    是血!

    他們頓時驚醒!

    在他們的感覺中,時間又陡然間恢復了正常,耳中再次傳來吵鬧的聲音。

    有鳥鳴聲,有潺潺的流水聲,還有同伴抓住斷臂,大聲嘶吼的慘叫。

    「王二哥——?」一個獵戶叫起來,聲音充滿了驚惶。一直以來,王二都是他們的頭領。

    「死了!」另一個獵手則哀叫一聲,臉色在剎那間灰暗到了極致。

    「王二哥是我們最強的獵手,前一刻他還和我們談笑風生,想不到下一刻,他就死了!」

    「就不應該觸怒蠱師大人啊,我們凡人怎麼是蠱師的對手!」

    兩個獵手心中既震驚又恐懼,一時間就像兩個雕塑一樣,死死地跪在地面上。

    方源從地面上爬起來。

    剛剛他為了躲避王二的揮拳,在空中側翻,因此就失去了平衡。射出了一記月刃後,就倒在了地上。

    不過這個側翻倒地是值得的,若是中了王二那樣的拳頭,估計當場就要嘔血。畢竟方源沒有防禦性的蠱蟲,身軀還是十五歲的少年。

    現在他站起來,除了肩膀因為著地,稍微有些痛楚之外,其他的什麼屁事也沒有。

    「這個王二,很強,比那個漠家豪奴高碗還要強!若是尋常的學員碰到他,必敗無疑。甚至就算是一轉高階的蠱師,也會因為大意栽在他的手中。」方源深深地看了王二的屍體一眼。

    蠱師在一轉期間,優異的凡人武者仍舊是個威脅。

    這個王二,的確是個好手。

    他的箭射得又快又穩,單靠這點,就能媲美月刃。甚至月刃攻擊還有些不如,沒有他的弓箭覆蓋範圍大。

    他的拳腳也達到了凡人的巔峰,筋骨強壯,又狠又辣。以方源目前的小身板,根本就不能硬接。

    這要換任何一個學員,都是必輸無疑。不過王二不幸的地方在於,他碰到了方源。

    他一出現,方源就觀察到了他背後的弓,立即就推算出,不能和他拼遠程。

    月刃的攻擊距離,只有十米。弓箭的攻擊距離,比月刃要遠多了。

    所以方源放棄遠戰,快速接近,做出一副近身搏鬥的架勢。

    王二不得不棄掉弓箭,想和方源肉搏。

    但是方源亦沒有想和王二貼身近戰,他巧妙地利用角度和陽光,造成王二的破綻,然後射出第三道月刃。

    他如今已經晉陞中階,用了酒蟲精煉真元,月刃就達到了高階蠱師才有的攻擊程度。如此近的距離,再加上王二視線模糊,擊中王二是必然的事情。

    「不過這個王二,也著實精悍。我原本是想將他梟首,但是危急關頭,他靠著感覺和反應力,居然硬生生避讓大半,導致我的月刃只削了他的半個腦殼。」

    「生死存亡就是自然的主旋律。萬物平等,萬物都有生存的權利,萬物都有被殺的可能。在生存中,可能分高貴低賤。但是在死面前,一個人的死和一頭豬的死,有什麼區別?都是死罷了。」

    方源最後看了一眼王二的屍體,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第六十七節:你放心,我會饒了你們的

樹,根扎山土,將翠綠的手伸向天空。

    一棵棵粗壯的樹幹,遙相對望。繁茂的枝葉則在半空中交錯。bxwx.org

    在這些樹木的環繞之下,有一間木屋。

    木屋全有粗壯的樹幹打造而成,透露出一股敦厚堅實的味道。木屋並不是新近打造的,而已經有些年歲,因此木屋的表面爬著青苔,甚至有些樹幹上還發出了細嫩的枝丫。

    木屋一周,是用青矛竹圍成的高大的竹柵欄。前後邊都是菜地,菜地中央是打造出的一口井。

    此時,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在井邊打著水。

    她身上的服裝雖然極為樸素,但亦難以遮掩她的容顏。她年方二八,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純淨如水晶。

    陽光透過重疊繁茂的樹葉,照在她的臉上,將她的肌膚映照得宛若白雪,又顯現出一種般透明的紅暈和溫潤。

    她黑色的髮鬢,調皮地垂下,將可愛的耳垂半遮半掩。

    粉紅的雙唇此時抿著,咬著一口貝齒,臉上都是努力的神情。

    她吃力地將裝得滿滿的水桶,從井中深處提了上來。又提起一口氣,將木製的水桶挪到了井邊的灰磚地上。

    「呼!」少女鼓起粉嫩的腮幫,吐出一口濁氣,又伸出白皙的手當做扇子,對著自己的臉頰扇著風。

    聽到木桶頓在地上的聲音,木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老人。

    老人頭髮黑白摻雜,臉上皺紋疊疊,一對老眼雖然滄桑,但是偶然間會閃爍出一抹厲芒。就像是一頭年邁的老虎,雖然老了,但是虎威猶在。

    「丫頭,這水桶太重了,都說了讓爹來提。你怎麼又背著我偷偷澆菜?」老人看著井旁的少女,臉上流露出慈愛的神色。

    「爹!」少女甜甜地叫了一聲,「你昨天打獵那麼晚才回來,今天早上你就多睡一會兒嘛。不過是個水桶而已,你看,我這不就提上來了嗎?」

    「你啊,就愛逞強!」老人語氣透著無奈,目光中又帶著寵溺。

    他邁開大步,走到井邊,伸出一隻手,輕而易舉地就抓起了水桶:「來,丫頭,爹和你一起澆菜。」

    空氣中充滿了野草野花的芬芳,夏日的風,熱烈地吹過來,拂過樹梢,就轉為了一股清新和深幽。

    山中木屋前的菜地上,女兒用瓢舀水,彎著腰,細心地澆著菜。父親則負責打水,兩個水桶輪流交換。一股家庭的溫馨氛圍,瀰漫在這個小小的空間。

    「唉,終究是老了,提了幾下,就提不動了。」過了片刻,老人站在井邊,擦了擦頭上的汗漬,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少女回過頭來,笑靨如花,嗔道:「爹,你終於知道了呀。已經上了歲數,一天到晚就愛逞強,告訴你多少回,打獵就讓二哥去嘛,你這把年紀就該躺在家裡,享享清福了。」

    「呵呵呵。」老人笑起來,點點頭,「依你二哥的本事,闖蕩這片山林,的確已經足夠了。尤其是他那一手箭術,比我年輕時還好。不過有一點我還不放心他,他心太野了,自恃武力,一心想飛。唉,年輕人愛幻想,多少都有這個毛病。」

    「爹……」少女拖長了音調。

    老人笑得更歡暢了,打趣道:「對,還有你。你年紀不小了,也該找個婆家了。爹為你好好物色物色,咱閨女長得是這片兒的獨一份,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少女臉上陡然升起了兩朵紅雲,頓時羞得說不出話來。

    老人遙望天空,像是望見了美好的未來,他悠然而歎:「等你二哥吃點虧,收斂了性子,我就收手了,再也不上山了。再給你找個好婆家,看著你嫁人生子,最好生個大胖小子,嘿嘿,你爹我帶帶孫子,就滿足啦。人這一輩子啊,真的不容易。做獵戶的,能有幾個善始善終的?唉,年輕時候的夥伴,到現在已經都沒了,就剩下你爹我了。」

    「爹。你這話說錯了。」少女笑著安慰,「什麼只剩下你了,你不是還有我們嘛。」

    「呵呵……嗯?」老人笑著,剛要說話,忽然聽到了動靜,猛地回首。

    竹製的柵欄小門,被人從外面猛地踹開。

    「你就是王老漢?」方源一臉冷酷,雙目幽幽,右手上托這一團月光,當先而來。

    老人大吃一驚,看到方源手中的月光,連忙跪倒在地:「老漢拜見蠱師大人!」

    「王老漢,你兒子居然敢冒犯我,已經被我殺了。把他的屍體帶上來!」方源居高臨下,盯著地上跪著的老人,直接開門見山。

    他話音剛落,從柵欄外就走進來兩個年輕獵手,他們一人在前,一人在後抬著王二的屍體。

    看到這個屍體,王老漢身軀猛地一顫!

    「二哥——!」少女則淒涼地大叫一聲,立即衝了過去,撲上王二的屍體,瞬間淚流滿面。

    「王家妹子……」兩個年輕的獵手,看到心儀的女子在自己面前如此痛哭,心中都很不忍,想要勸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王老漢,我聽說你是獵頭,附近幾個村子中最出名的獵人。年紀這麼大,還能上山打獵,每次都是收穫豐富。這很好。」

    方源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面無表情地繼續道:「你現在就給我畫一張圖,標明這附近山上所有的陷阱位置,還有你這些年來打獵過程中,觀察總結的野獸分佈情況。你畫出來,我就赦免你兒子冒犯我的大罪。畫不出來——哼。」

    這些村子,都受著古月山寨的控制。村子裡的村民,都是古月一族的農奴。

    現在王二以下犯上,冒犯主子,按照族規,全家都得受到牽連!

    王老漢身軀再次一抖,差點癱倒在地上。這樣的打擊,對於他來講,實在是太大太突然了。

    「兇手,你是殺害我二哥的兇手!你草菅人命,還來興師問罪?我要為我二哥報仇!!」少女大叫著,聲音中充滿了對方源的憎恨和憤怒,她猛地衝向方源。

    但是她還在途中,就被一個身影猛地撲出,將其阻擋下來。

    阻擋她的不是那兩個年輕獵人,而是她的老父親。

    「混賬東西!」王老漢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甩手一個巴掌,啪的一聲,就把少女打倒在地上。

    「你二哥已經死了,難道你也想死嗎?難道你想讓我這個當爹的,孤苦終老嗎?!」老人說著這話,老淚縱橫,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

    「爹!」少女被打清醒了,雙眼淚如泉湧,聲音中充滿了痛楚、不甘、委屈、可憐、仇恨、無奈種種複雜的情緒。

    老人轉過身,面對方源,雙膝一軟,又跪倒在地上,並且額頭觸地,深深地跪拜在方源的腳下。他的聲音哽咽著,顫抖著:「蠱師大人在上,我那兒子冒犯了您,的確死有餘辜!老朽這就為您畫出地圖,您寬宏大量,請您饒了我們罷。」

    方源臉色溫和了一絲,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老人道:「你放心,只要你如實畫出來,我一定會饒了你們。不過你最好不要騙我,若是讓我發現一絲的疑點,你們的性命就難保了!」

    「老漢明白,老漢明白。」王獵頭磕頭不止,「請蠱師大人,容小的回去拿紙和筆。」

    「不用。」方源擺手,望著此行威逼過來的兩個年輕獵手,命令道,「你們去屋裡,給我搜出紙筆,帶出來。」

    「是,蠱師大人。」兩個年青人兩股顫顫,在方源的威懾下,不敢有絲毫的違抗。

    「大人,紙筆就在廚房的方桌上。」王老漢在旁道。

    方源目光幽幽一閃,沒有說話。

    兩個獵手闖進木屋,很快就拿著紙筆出來。

    南疆這裡的紙,都是特製的竹紙,紙質很硬,紙色帶著淡淡的綠。這樣的紙,才適合南疆氣候潮濕的環境。

    若是宣紙,只怕七八天之後,就被潮氣打濕了。

    老人提著筆,跪在地上,畫出一道道的黑色線條。或彎曲,或筆直。

    他足足畫了十多張竹紙,片刻之後,雙手將這些竹紙奉給方源。

    方源匆匆一覽,就將這些竹分開兩半,遞給那兩個年輕的獵手:「你們看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每查出一個錯誤來,我就獎賞你們一塊元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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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9 18:59: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節:大自然沒有無辜

    兩個年輕獵人拿著這些竹紙,雙手都在顫抖,雙眼都在隱隱放光。

    「這可是王獵頭一生經驗和心血啊。我們獵戶之間,雖然交流,但也是交流陷阱擺放的位置。卻不會告訴對方獸群的分佈情況。這竹紙上的,都是王獵頭從祖上就開始積累的情報啊。」

    「原來這山谷中有一群野鹿,哈哈,我殺了這群野鹿,至少三個月不愁吃喝!啊,這溪流旁邊,有一窩山熊?好險,我上次就在這附近狩獵的。記下來,都要記下來!」

    這些珍貴的情報,可以說是獵人吃飯的飯碗!

    往往不是一代人,而是祖上父輩不斷地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經驗,積累下來的東西。

    而王老漢一家,一直以來都是打獵為生。到了王老漢,祖業就達到了巔峰,是公認的獵手第一人。

    這樣的人手中的情報,自然是最詳實的。

    兩個年輕的獵手足足查看了一刻多鐘,翻開了幾遍,直到方源催促了一聲,他們倆這才依依不捨地交還了竹紙。

    在這期間,王老漢一直跪在地上,額頭觸地,表示著恭敬。而少女則仍舊躺在地上,傻了一般。

    「沒有問題,大人。」

    「這竹紙上面的陷阱位置,都是正確的。」

    兩人回答道。

    「蠱師大人,事關老漢和女兒的性命,老漢絕對不敢欺騙你的啊!」地上跪著的王老漢連忙喊著,不斷向方源磕頭。

    「嗯,不錯。」方源抖了抖手中的這疊竹紙,忽然話鋒一轉,「可是我,不信啊。」

    王老漢觸電一般,猛地抬頭,就看到一片幽藍的月刃,在他的瞳孔裡越擴越大。

    哧。

    頭顱飛起,鮮血飛濺。

    「啊!!!」

    「大人,這!」

    兩個年輕獵手猝不及防這樣的變故,臉上充滿了震駭之色。

    「爹——!」少女發出淒厲無比的慘叫,她撲向王老漢的無頭屍體。但就在半途中,一片月刃射來,正中她的臉。

    撲通。

    她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氣息全無。

    她那嬌美的臉龐,無力地從額頭眉心到嘴唇下巴,慢慢地沁出一條細細的紅線。

    紅線越擴越大,猩紅的血液緩緩地滲出,順著她半邊鼻子,半邊的嘴唇,往下流淌。流淌到黑色的泥土當中,將她的半張臉面都塗染成了鮮紅。

    而她的另一半臉,則仍舊嬌美如初,白裡透紅,映照在藍色的天空下,顯得晶瑩剔透,就像是一個藝術品。

    「倒是有點姿色。」方源淡淡地看了地上的少女一眼,滿意地點點頭。

    用一轉中階的真元,催發出的月刃,就能削蠱。如今,用了高階真元催發月刃,能直接斷骨,甚至能斬鐵!

    「王家妹子!」一位年輕的獵人親眼目睹著心上人香消玉殞,頓時無力癱倒在地上。

    「蠱師大人,饒我們一命啊!」另一個獵人看到方源轉身盯著他們倆,差點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

    「都給我起來,進去,搜!」方源冷聲道,「我知道但凡獵戶家裡,都保留著一張獸皮地圖。上面就畫著地形,還有陷阱位置,以及野獸分佈。你們把它給我搜出來,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是是是,我們這就去搜。蠱師大人,請您稍等片刻!」兩人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進了木屋。

    木屋中很快就傳來了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響。

    但是過了片刻,兩個年輕人將木屋裡的東西翻遍了,都沒有找到獸皮地圖。

    「大人,您再等等,我們馬上就能找到了!」兩個年輕人臉上充滿了恐懼和慌亂,他們的動作越來越粗暴,桌子碗筷等等都被他們砸碎。

    「該死的,到底在哪裡?」

    「快出來,快出來啊!」

    他們口中喃喃,緊張得渾身顫抖,雙眼充滿了血絲。

    「沒用的東西。」方源慢慢地走進這間木屋。

    「大人!大人!饒了我們吧,嗚嗚嗚……」兩個年輕人渾身巨顫,像是觸電一般,軟倒在地上,對著方源叩拜哭泣。

    方源沒有搭理跪在地上的這兩個人,而是打量這個木屋。

    木屋內分了四間臥室,一個大廳,一個廚房。所有的傢俱擺設,都像垃圾般胡亂地堆積著,如同被洗劫過一般。

    方源慢慢地踏著步,他的腳步在木屋的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輕響。

    「的確是被翻遍了,但是不應該啊。幾乎每個獵人,都擁有一塊獸皮地圖,從祖輩開始延續下來,一代又一代人不斷在地圖上刻畫修改,記錄著獸群的分佈,還有陷阱佈置,這是獵手的飯碗。怎麼可能會沒有?」

    方源雙目幽幽,不斷思量:「況且我剛剛試探了那王老漢,故意讓這兩個年輕獵人進屋去搜紙筆。王老漢立即叫出紙筆的擺放位置,他應該是在擔心這兩個人搜出獸皮地圖。獸皮地圖一定就在這個木屋當中!」

    方源掃視一圈,忽然靈光一閃,目光定格在大廳裡的壁爐上。

    這壁爐連著煙囪,是在秋冬季節用來取暖的。壁爐中還有一些燒剩下來的黑色木碳。

    方源走到這壁爐旁,慢慢地蹲下,隨手拿起一旁靠著壁爐的鐵鉗,將一一根根燒成黑灰色的木炭翻開。

    大多數的木炭還保留著木條的形狀,質地很脆,稍微一用力,就斷成了兩截。

    「嗯?」方源翻檢了一番後,忽然發現其中有一塊木炭,質地很硬,而且很重,不像其他的木炭那麼輕。

    他用火鉗將這塊長條木炭取了出來,摔在地上,表面的木炭立即碎成了無數的黑渣。然後露出裡面的竹筒。

    那兩個年輕獵人看到此景,頓時都發出一聲低沉的驚呼。

    方源拿起這個竹筒,找到一端的蓋子,將其撥開。稍微一傾,就倒出了裡面一個地圖。

    這地圖比那疊竹紙重多了,是用一張白色的獸皮做的。獸皮地圖很大,長度要有一米,寬度有半米,上面用黑色、綠色、紅色、黃色、藍色等等線條,勾勒出一副複雜的地形圖。

    方源雙眼一掃,微微有些驚奇。

    這地圖範圍很廣,有些邊角都已經離著山寨很遠,作為一個凡人,能探測到這些地方,還真的是不容易。

    他目光一凝,在這地圖上發現了五個山豬群的分佈地點。

    兩個小型野豬群,兩個中型野豬群,還有一個大型野豬群。在這大型野豬群的中央,用紅色的線畫著一個叉。

    看到這個叉,方源不由地冷笑一聲。在他的竹紙上,就絕對沒有這個叉!

    那兩個年輕獵人也看過竹紙,沒有發現問題。這是他們見識有限,只清楚少數地方罷了。這個紅色的叉,已經遠在地圖的邊角。從這點上,就可以看出那王老漢的奸猾!

    這張獸皮地圖就是方源動手殺人的原因。

    他要獵殺野豬,就需要一張這樣的獸皮地圖,但是別人畫出來的他怎麼能放心?這樣親手得到的地圖,才更可靠啊。

    方源前世,什麼樣的話沒聽過?單憑一個「滾」字,還不至於讓他殺了王二。

    他在陷阱旁,聽到那四人的對話之後,當即就起了殺心。

    殺死王二,減少阻力,才能更順利地得到這張地圖。那為什麼不殺呢?

    方源不為殺而殺,殺只是一種手段。用了這個手段,能更直接地解決問題,那為什麼不用呢?

    王老漢也肯定是要死的,殺子之仇就算他能放下,方源也放不下。豈不聞「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什麼,你說濫殺無辜?

    呵呵,不管是何世界,只要活在世上,就是因果糾纏,哪有什麼無辜?人殺豬,豬是不是無辜?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大自然只有食物鏈,沒有無辜這兩個字。

    這天底下,誰都可以活著,誰都可以死,誰都不是無辜!



第六十九節:命賤如草

獸皮地圖很厚,不像是紙張折疊起來就能方便攜帶。方源只能將獸皮捲起來,放回到竹筒當中,再將竹筒兩端用麻繩繫著,背在背上。

    兩個獵人緊緊地盯著竹筒,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貪婪的神色。他們也不是蠢蛋,自然知道其中的價值。

    這獸皮地圖雖然蠱師們看不上,但是對於凡人,尤其是他們這樣的獵戶來講,就是一個至寶了。

    王家從祖輩開始,就傳承下來的東西。王老漢能成為遠近聞名的獵頭,這張圖的功勞絕對不少。這就是名副其實的傳家寶啊。

    「我問你們,這王老漢的家中,還有其他人麼?」方源目光幽幽閃著,冷聲喝問道。

    跪在地上的這兩個年輕人,聽了方源的話,頓時渾身一顫,想起了目前的處境,臉上的貪婪迅速褪去,被畏懼的神情所取代。

    「沒有了,他們家全死光了,蠱師大人!」

    「王獵頭原本有個婆娘,但是十多年前,就被闖入村中的野狼給殺了。他婆娘死之前,給王老頭生了兩男一女。但是大兒子王大,在三年前打獵,死在了山上。王家沒人了。」

    兩個年輕獵手連忙答道。

    「是這樣……」方源瞇起了雙眼,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這兩人,知道他們所言應當不假。生死都捏在自己的手中,騙自己的可能性很小。

    不過他仍舊問道:「你們沒有騙我?」

    「不敢有絲毫欺騙啊,大人!」

    「我,我想起來了!王老漢其實還有一個媳婦,就是王大的老婆。但是王大失蹤之後,那婆娘也殉情死了,那一年,山寨上面還特意送下來一個貞潔牌坊呢。不過我聽說,其實王大的老婆想要改嫁,是被王老漢逼死的。大人您殺了王老漢,是除暴安良,為民造福啊。」

    另一個人趕忙附和道:「不錯,不錯。其實大人,我們也老早看這王老頭不順眼了。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比我們會打獵麼?明明都是凡人,搞的自己好像很特別似的,特意搬出村子,到這裡來住。我們作為後輩,有時候想向他請教經驗,他直接將我們趕走,還不允許我們再出現在木屋附近!」

    方源一邊默默地聽著,一邊點點頭,雖說這兩人為了保命,開始貶低王老漢,但亦不難察覺這兩人口中的怨氣。

    方源暗自猜測,這兩個年輕人請教狩獵經驗是假,估計是覬覦王家女兒的姿色。結果被王老漢發現,狠狠地教訓了幾次。

    「除暴安良,為民造福的話不用多說了,我此次殺人,本來就是貪圖這張獸皮罷了。嗯,你們二人的表現讓我還算滿意,你們現在就可以走了。」方源的語氣緩和了一絲,同時背在身後的右手上,則亮起了幽幽的月光。

    跪在地上的兩個年輕人聽了方源這話,頓時又驚又喜。

    「謝謝大人的不殺之恩!」

    「大人,您的寬容和仁厚,我們永記在心!!」

    兩人涕淚並流,額頭碰撞在地上,發出咚咚的輕響。磕了幾個頭,他們立即轉身就走。

    方源雖然比他們年齡還要小,但是他們親眼目睹方源的行事風格之後,無比的心驚膽寒,再也不想面對方源了。

    「慢著。」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話音剛落,刷的一聲,從樹梢上跳下一名蠱師。

    「你們不能走,把這裡發生的事情都說清楚了。」跳下來的這名蠱師穿著一身深藍勁裝,繫著赤色腰帶,腰帶中央鑲著鐵片,鐵片上刻著一個大大的「二」字。

    這名二轉的蠱師,身形瘦削,雙眼細長。手腕上都帶著護臂,小腿上有結實的綁腳,整個人透露出一絲精幹的意味。

    「小民,拜見江鶴大人!」那兩個年輕獵手剛剛站起來想走,見到這名蠱師就立即又跪下去,行五體投地的大禮。

    這名蠱師他們都認識,是村中的駐紮蠱師。

    每年,古月山寨為了加強對周邊的控制,防止其他勢力的滲透,同時強化邊境防禦,都會像下屬村莊派遣蠱師駐紮在那裡。

    這名叫做江鶴的蠱師,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兩個獵戶,而是看向方源,冷聲問道:「本人是古月一族駐村蠱師江鶴,你是?」

    方源淡淡地笑了一聲,將右掌伸出來,掌心中月光蠱正散發著一團盈盈的月輝。

    蠱師江鶴看到方源掌中的月光,目光頓時柔和了許多,月光蠱乃古月一族的標誌蠱蟲,是作偽不得的。

    「這事情說來也簡單,王老頭的二兒子冒犯了我,我一怒之下殺了這家人。他們二人可以為我作證。」方源理直氣壯,直接承認,同時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兩個青年獵戶。

    方源說的不假,這倆獵人忙不迭地點頭,沒有一絲的猶豫。

    江鶴楞了一下,便哈哈大笑:「殺的好!區區的一介農奴,居然敢冒犯主子,該殺!!」

    但是緊接著,他話鋒一轉,飽含深意地道:「不過學弟啊,你這樣做了也叫我有些難辦啊。雖說這王老頭離群索居,獨自一家住在這裡,但他們幾個畢竟也是我負責的村民。我被族中派遣過來,駐紮在村子裡,就是要保護村民,警戒防禦。現在你殺了這幾人,村中人口就減少,年末考核時,族中對我的評價就會下降啊。」

    方源目光一閃,頓時就知道這江鶴是想要借此訛詐自己的錢財。

    他笑了笑,直接道:「這有什麼難辦的。學長你照實回報就是了。就說這一家全是我殺的,和學長你沒有任何關係。」

    江鶴聽了這話,眼皮子抽動了一下,心中暗怒這方源不識抬舉,語氣變得十分嚴肅:「那我就秉公辦理了。學弟,你要是不怕家族的追究,就報上你的名字吧,我會詳細記錄下來,如實上書的。」

    他這話中威脅的意味很濃,若是別的少年興許就被這話嚇住了。

    但方源卻從中看到了他的虛弱,當即就道:「學長如實稟告就是,對了,我姓古月,名方源。」

    「原來你就是方源!」江鶴臉上明顯地詫異了一下,「我最近總是聽弟弟說起你。你痛毆全部同窗,當眾勒索,每次都能有六十塊的元石。我弟弟每次說起來,都在羨慕你這錢賺得真容易。還有你竟然在賭石中,連續開出了癩土蛤蟆和酒蟲。這運氣實在叫人嫉妒啊。對了,我弟弟就是江牙,你們應該早就見過面了。」

    「原來是他。」方源點點頭,承認道,「的確,我每次購買月蘭花瓣,都是在江牙那裡的店舖。」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是熟人了。算了,這件事情江鶴擔了!」江鶴說到這裡,用手拍著胸脯,做出一副義氣凜然的樣子。

    他是借坡下驢,怎麼可能真的匯報這事。

    匯報了之後,家族對他的評價仍舊會降低。索性不如賣個人情給方源,至於王老漢一家的死,直接上報一個野獸侵襲就可以了。

    誰叫這王老頭特立獨行,偏偏要搬出村子,在這裡搭木屋離群索居呢!

    江鶴也不怕這事被捅出來,左右不過幾個凡人農奴,命賤如草,死了就死了,族中就算發現隱瞞,也根本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的。

    「只是學弟啊,你還沒有從學堂走出來,沒有學長我的這身蠱師的衣裳。否則那王二看見這身衣裳,就知道你蠱師的身份,又怎麼會冒犯你呢?學弟你是個聰明人,你說是不是,呵呵。」江鶴又道。

    方源目光閃了一下,江鶴說的含蓄,其實是在告誡自己——不要沒事從學堂跑出來晃悠,今後也最好不要在他負責的這塊區域,再殺人鬧事了。

    「那就謝謝學長指教了。」方源抱拳一禮,辭了江鶴,直接便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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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9 19:00: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節:使用白豕蠱

    漆黑的夜空中,月亮如銀盤高高地懸掛著,揮灑下如水的月光。

    在夏風之中,茂密的山林輕輕地舒展著濃綠的枝葉,瀑布嘩嘩地流淌著,卻掩蓋不住檀香蟋蟀吵鬧的叫聲。

    方源踩在綠油油的草地之上,悄悄地接近一隻山豬。

    這只山豬正埋著頭,哼哧、哼哧地拱著地上的青泥,翻找著青草和泥土中的蠕蟲。

    野豬是一種雜食性的動物,它們不僅吃蠕蟲,還偷食鳥卵,善於捕食野兔、老鼠,甚至蛇、蠍子這類帶有毒性的生物。

    方源從背後慢慢地接近這只野豬。

    明亮的月光下,野豬灰黑色的皮毛清晰可見。它身軀健壯,四肢粗短,背部上的鬃毛又長又硬,耳朵上也有毛,很稀疏,如一根根針直立著。

    它四肢著地,每隻腳上都有四趾,但是僅僅是中間的兩趾著地。它的尾巴又細又短,時而甩一下,驅趕周圍的飛行的蚊蟲。

    忽然,它停止了拱土進食,把頭猛地抬起來,同時它那對直立著的尖尖的小耳,迅速顫動了幾下。

    雖然方源及時停住了腳步,但這只山豬仍舊發現了他,迅速轉身,發出哼吼哼吼的警告聲。

    方源也不意外,野生的動物不像家畜那般,都是相當機警的。尤其是野豬,它們的嗅覺十分靈敏,能夠找得到常常隱蔽得很好的鳥巢。

    就算是這只山豬沒有聽到動靜,等到方源接近到一百米的距離時,它就能聞到方源身上的氣味,同樣能察覺方源的存在。

    方源現在身上雖然有了五隻蠱蟲,春秋蟬、酒蟲、月光蠱、小光蠱、白豕蠱,但是配備並不合理,也不齊全。

    若是有一隻遮蓋氣味的鎖氣蠱,再加上一隻掩藏腳步聲的悄步蠱,完全可以做到悄無聲地接近到山豬十步的距離。

    不過若在加上這樣的兩隻蠱,那方源就得養七隻蠱蟲,元石的消耗就太大了,很難支持。

    一般的蠱師,都只能餵養同轉蠱蟲四五隻的數量。所以,往往蠱師並非是單人行動,而是形成五人小組,最少也會有三人。

    組內,專門會有人負責偵查,有人負責行進,有人負責強攻,有人負責治療,有人負責抵擋。

    方源腳步不停,繼續接近山豬。

    山豬低吼著,在它的脖子上明顯地豎起了一綹白色的鬃毛,這是它情緒激動的象徵。

    終於當方源邁步接近,打破了山豬心中的距離底線之後,山豬前腳刨地三下,然後邁開健壯的四條腿,低著頭,就向方源衝了過來。

    它的上犬齒外露,向上翻轉,形成兩個雪白的獠牙。月光下,獠牙閃著寒光,直刺方源。

    方源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防禦型蠱蟲,若被這獠牙刺中,肚子當即就會洞穿,肚腸都要被捅破,到那時不死也是重傷。

    「月光蠱。」方源面色沉靜,心念一動,右掌中寄居的月光蠱頓時吸納真元,發出幽藍的月華,和夜空中的月亮交相輝映。

    野豬猛衝過來,方源右掌對其一切。

    哧的一聲,月刃飛出,打在野豬的臉上,頓時鮮血飆飛。

    野豬痛得大嚎一聲,化怒火為動力,衝勢更快,轉眼間就衝到了方源的面前幾步遠。

    方源敏捷地向旁邊一躍,滾地,側翻!

    野豬從他的身邊直衝了過去,砰的一聲,直接撞上了方源身後的一棵小樹。

    小樹只有成人手臂那般粗細,被野豬這樣一撞,立即受到毀滅性的打擊,整個樹幹都斷裂開來,長了兩截。

    方源站起身,迅速接近野豬,同時右手連甩月刃。

    幽藍的月刃,在空中劃過一道道筆直的線,射中山豬。

    山豬黑灰色的毛皮上,立即增添了數道細長的傷口,傷口很深,猩紅的鮮血不斷地汩汩外流。

    方源用高階真元催動的月刃,能一下子斬斷人體最堅硬的頭骨,但是到這野豬的身上,卻只能造成皮肉傷勢,危及不到骨頭。

    一個小小的山豬就是如此強硬,這個世界的生存環境之嚴酷,可見一斑!

    野豬低吼著,再次向方源衝來。

    它在奔跑的過程中,鮮血淋漓的傷口不斷扯開,滾燙的鮮血像是不要錢地往外流淌。

    方源故技重施,再一個側翻,躲過它的衝擊。

    山豬雖然強悍,衝勢很猛,但是有一個缺點,就是變向能力較弱。它速度越快,就不容易變向,這樣一來,幾乎每一次衝擊就走了直線。只要蠱師膽大心細,並不難躲過。

    嗤嗤嗤。

    山豬每次衝過去,方源就甩手幾道月刃。讓它舊傷之上添新傷,它越加憤怒,血液越流越多。

    如此幾次之後,它的動作緩慢下來,吼叫的聲音也透露出一股虛弱。

    「小光蠱。」

    這次方源不僅催動了月光蠱,同時也調動真元,注入到小光蠱之中。

    月光蠱煉化之後,就一直寄居在方源的右掌掌心,化為一片淡藍色的月牙紋路。小光蠱煉化之後,也寄居在右掌,形成一個乳白色的五角星圖案。

    此時深綠色的真元同時灌入到兩蠱之中,月光蠱散發出幽藍的月光,小光蠱則湧出一團乳白色的華光。

    乳白色的光芒融入到月光當中,原本只是一小團的月光,頓時膨脹了一倍之大。

    「去。」

    方源右手一劈,一道擴大版的月刃,瞬間飛出。

    單用月光蠱催發出的月刃,只有一巴掌的大小。但是加上了小光蠱的輔助之後,這片月刃整個體積擴大了一倍,攻擊力也擴大了一倍!

    嗤!

    月刃射中山豬的頸部,瞬間沒入它的黑灰色毛皮之中,然後從另一端飛出三四米的樣子,迅速消散在空中。

    噗嗤……

    野豬站在原地,僵立了一下,然後鮮血噴湧而出,宛若急速的赤紅噴泉。

    它轟然倒地,大半個頭顱都被切下,被噴湧的血液沖離開來,只餘下一小塊的皮肉連著。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味,頓時撲鼻而來。

    方源不敢怠慢,對著倒在地上的野豬一指,原本寄居在他空竅中的白豕蠱,立即化作一道乳白色的光,射入到野豬體內。

    方源站在原地,一臉緊張地警戒著。雖然獸皮地圖上表明這片區域比較安全,但是大自然總有意外發生的,萬一有猛獸被這血腥味吸引過來怎麼辦?

    過了片刻功夫,白豕蠱搖搖晃晃地飛了回來。

    整個山豬已經瘦了一大半,只剩下灰黑色的皮毛,還是有皮毛下的腑臟。至於野豬的肉,絕大部分都被白豕蠱吃了。

    但奇怪的是,白豕蠱吃了比自己身體還要大出近千倍的豬肉,它的體型也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甚至血液都不沾染一滴,仍舊是那一副乳白色的瓢蟲形態。

    「吃了這頓,五天之後,再來殺豬。」方源收了白豕蠱,卻沒有直接走,而是取出刀,將野豬的兩個獠牙都割了下來。

    野豬的身上,有三樣東西稍微值點錢。

    第一樣是豬肉,第二樣是皮毛,第三樣是獠牙。

    但是現在野豬肉,已經幾乎被白豕蠱吃光了。皮毛也被月刃割得滿目瘡痍,就算是取下來,也意義不大。

    只有這對獠牙,還有些價值。能作為某種以吞牙齒為食的蠱蟲的食物,或者作為某些蠱蟲合練晉陞之物。

    方源將這對獠牙,藏到石縫秘洞之中後,就回到了學堂宿舍。

    他並沒有直接睡下,而是趺坐在床榻上,開始修行。

    空竅中,元海波濤生滅,潮起潮落。

    方源如今已經是中階蠱師,利用酒蟲精煉後,得到高階真元。

    因此,尋常的同齡人,他們的真元都是中階的蒼綠色,而方源的真元卻是高階的深綠色。

    不過在獵殺了一頭山豬之後,方源現在空竅中的真元,還剩下兩成三分。

    一轉蠱師,戰鬥力並不是很強。或者說大自然的環境實在太惡劣了。雖然月刃能斷骨,但是殺死一頭普通的山豬,方源都要用上兩成的高階真元。

    「白豕蠱。」

    他雙目緊閉,心神都投入到空竅當中。

    空竅中,一股深綠真元逆衝向上,灌注到白豕蠱的體內。

    白豕蠱頓時綻放出炫目的白光,白光照耀著方源的身體。若此時從外面看過去,方源的身軀正由內而外地,散發著一股隱隱的潔白之光。

    方源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絲筋肉,都沐浴在這白光當中。

    一陣酥麻帶癢的感覺,湧上方源的心頭。白光改造著方源的肌肉,讓力量一點一滴地融入到他的身體當中,從此駐紮,再不流逝。

    然而片刻之後,這種酥麻的感覺就成了疼痛。這種疼,起先帶著觸電一般的麻木,然後就變成像用刀片凌遲著每一處肌肉的劇痛!

    方源連忙停下白豕蠱。

    凡事過猶不及。

    白豕蠱亦不能過度使用,每天大約使用一刻鐘。過了這個時間,就是引發痛楚,且越來越劇烈。

    若此時再強行催動,說不定能讓人直接痛死!



第七十一節:力豬可扛豬思低調

時間過的飛,似乎是彈指一揮間,就到了六月中旬。

    夏夜,金色的月輪高高地懸掛在空中,普照青山大地。

    風一陣陣地吹著,樹葉和月光一起浮動。蟬鳴蛙鼓齊齊上陣,偶爾,也會有一聲狼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在青山上迴響。

    一處河灘,溪水沖刷出一片白色的圓滑岩石。在河灘旁,一場戰鬥在進行著。

    一隻山豬渾身都是細長深邃的傷口,它四腳踢踏,再度衝向方源,傷口處血液飆射,印下一路的鮮紅。

    方源與其周旋,毫不慌亂。

    這只山豬已經重傷瀕死,但恰恰是這種狀態的野獸為危險。它們將迸發出生命的後餘光,加瘋狂和難纏,一不小心就會遭個跟頭,被獠牙搗爛肚腸。

    方源面色平靜,幽幽的黑眸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冷冽的光。

    他有五百年的經驗沉澱,一方面沉浸在戰鬥中,另一方面一部分心神又脫離了這場戰鬥,時刻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有好幾次獵殺山豬的時候,都有其他的生物過來攪場。有一次是一隻山豬,還有幾次是野狼,甚至有過一次,是流浪過來的一隻老虎。

    隨著時間的流逝,山豬的攻勢終於緩慢了下來。

    方源雙眼精光大放,猛地幾個跨步,忽然接近山豬,然後矮身提肩,將山豬呼的一下就扛了起來。

    喝!

    方源低喝一聲,漲紅了臉面,雙手一撐,就將山豬高舉起來。

    山豬微弱地掙扎著。

    方源身軀搖晃不定,使出了全身力氣,猛地擲出山豬。

    砰的一聲悶響,山豬被砸在河灘的一塊巨大岩石上,它淒慘地嚎叫一聲,其中伴隨著肋骨折斷的脆響。

    它從巨石上摔落下來,從耳鼻口中,向外噴湧出一股股滾燙的鮮血。

    它又掙扎了幾下,終於沒有了氣息。

    周圍恢復了平靜。

    河水潺潺地流動著,將猩紅的豬血順帶著,流淌到遠方。

    「我現在的力量,已經能抗起一頭豬了!今晚就試試那個甬道的巨石。」方源站在原地,喘著粗氣,眼中藏著一股興奮。

    這些天他不斷利用白豕蠱,映照自己的身軀,增長力量。他可以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氣力越來越大。

    以前和野豬對戰,只能利用月刃游鬥,現在他甚至能扛起了野豬。力量的成長有了長足的進展。

    當然,白豕蠱不會無限制地給方源增長力量,極限的程度是一豬之力。到達這個極限,就不能在利用白豕蠱,增長氣力了。

    「我現在能扛起一整只野豬,但並不意味著能直接和豬角力。就像是一個壯漢可以抱起另一個壯漢,但未必兩個壯漢之間的力量存在差距。我的力量,還能再成長。」

    將豬肉全部餵給了白豕蠱,方源又用獵刀取下豬牙,後將原本就破損不堪的野豬皮割碎,這去了石縫秘洞。

    至於這豬屍,並不需要他處理。夏夜裡,野獸出沒頻繁,估計過不了一會兒,就有野獸聞到這血腥味,趕過來為方源清場。

    退一步講,就算是有人發現也不打緊。野豬身上的傷口,方源都用刀「加工」了一下,看不出月刃攻擊的痕跡了。

    回到赤光籠罩的秘洞中,方源隨手將兩個野豬牙拋在了角落裡。

    野豬牙相互碰撞,發出咚的一聲脆響。

    在這個角落裡,已經有了一小堆的野豬牙。都是近方源狩獵的成果。

    方源徑直鑽進了甬道,再次來到甬道底部。

    走在甬道中,腳步聲在甬道裡面嗡嗡地迴響。視野中一片昏暗的紅光。

    一切都沒有變化,巨石仍舊在那裡,靜靜地橫亙在前方。至於挖出地藏花的那個坑,已經被方源重填上了。

    喝。

    方源來到巨石跟前,舉起雙手,奮力猛推。

    然而他臉龐發漲,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巨石卻紋絲不動。

    「我如今奮起全力,能夠勉勉強強扛起一頭野豬。但是這巨石,至少是五六頭野豬合起來的重量。我推不動,也不奇怪。花酒行者的力量傳承,沒有那般容易!」方源目光閃了一下,心中估算著。

    他也不氣餒,鑽出甬道,回到上面的密室。

    將靠在牆角的竹筒取來,方源直接盤坐在地上,拔開竹筒的蓋,將裡面的獸皮地圖和一張張竹紙都倒了出來。

    他將獸皮地圖展開,又開始了默記,時不時地用手指在地面上比劃出淺淺的痕跡,幫助自己記憶。

    從得到這張圖的那天起,他就開始這樣做了。

    方源沒有儲物功用的蠱,不能將著獸皮地圖隨身攜帶。身上背著一個竹筒進行戰鬥的話,會很不方便。所以,方源就下了苦功,準備將著獸皮地圖裝在腦裡。

    有些事情雖然麻煩,但是好都做了。在人的一生當中,往往害怕麻煩而不積極解決的人,往往後面臨著相當麻煩的處境。這個道理,方源前世就懂了。

    「年輕的時候,記憶力就是好啊。我現在已經將大半個地圖,都默默地暗記在腦中了。若是在老年時候,背這玩意,估計一邊背著,一邊忘著。呵呵呵……當然如果我有書蟲,就將這獸皮地圖餵給它吃,從此以後只要書蟲不失,我就能永遠清晰地記得這張地圖。」

    方源有了酒蟲、白豕蠱,又開始得隴望蜀,希望得到書蟲。

    書蟲的價值,和酒蟲,白豕蠱相當,都是一轉蠱蟲中珍稀品種,市價昂貴,並且一直是脫銷狀態。

    前世的時候,方源沒有得到過酒蟲、白豕蠱,反而意外地得到過一隻書蟲。這只書蟲後來不斷晉陞,一直陪伴著他整整六十年。

    「算了,書蟲向來數量稀少,短時間之內空想也得不到。其實說起來,重生之後我如今的處境,比前世同期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了。前世這個時候,我還在一轉初階,而其他人諸如方正、赤城、漠北,都已經到了高階,遠遠地把我甩在身後了。」方源不是那種鑽牛角尖的人,想想也就釋然了。

    他對如今的進度,還是比較滿意的。

    自己是中階,其他人也是中階。憑借丙等資質,能吊住這些甲等、乙等資質的同齡人,非常不容易。這其中,酒蟲的作用居功至偉,除此之外,就是方源豐富老道的修行經驗的輔助。

    還有一方面,也是他的原因。

    他搶劫勒索所有同窗,這些人無不在長輩的指導下,奮發努力地鍛煉拳腳功夫。因此在無形中,就牽扯了他們的精力,縮減了他們溫養竅壁的時間。這就導致今生,他們的修為比方源前一世還有薄弱一些。

    不過就算如此,他們現在距離高階,也不遠了。

    蠱師的前期修行,算是比較容易,短時間之內就能看到效果的。尤其是古月方正、古月漠塵還有古月赤城這三人,其修為已經有隱隱反超方源的架勢。

    隨著不斷的修行,這三人或者資質,或者背後強大的支持力,已經開始顯露出了明顯的優勢。方源利用酒蟲,艱難營造出的領先局面,已經幾乎不存在了。

    當然,這也和他近狩獵,利用白豕蠱增強力量,分散了相當大的精力和時間有關。

    「按照這個時間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率先晉陞到高階吧。高階第一人,會得到三十塊元石的獎勵。不過這個獎勵,我不打算去爭了。」方源早已經做了決定。

    他如果現在暫時拋開白豕蠱,全力衝擊高階,興許還有獲勝的希望。但是這並不是方源想要的,三十塊元石雖然好,但是他目前還不缺這點元石。

    主要的原因還在於,他現在需要低調,隱藏自己,只有減少了別人對自己的關注度,他能安全地繼承花酒行者的力量傳承。

    這個是他主要的目的。

    「學堂中的各項獎勵,不過是為了激發學員發奮修行的甜頭,亦是家族體制中的一部分。糾纏於這些蠅頭小利,實非智者所為。」

    方源收回心神,又凝目看向獸皮地圖。

    獸皮地圖分有兩面,正面記錄著白天,反面記錄著夜晚的情況。上面各種顏色的線條縱橫交錯。

    這些線條,或是直線,或是曲線,都有著特殊的代表含義。只有王老漢清楚,可惜他已經死了。不過就算是活著,逼著他講解,他也未必能說真話。

    這些天,方源依靠著自己的見識和經驗,又照著竹紙對比,幾乎成功地解讀了全部。

    「紅色的叉,應該是代表著危險、禁地。這塊畫著紅叉的地方,隱隱被野豬群包裹著,應該是一頭野豬王。以我目前的實力,碰到野豬王就是一個死。哼!」

    方源想到了王老漢,不由地冷哼一聲。

    這塊地方的紅叉,竹紙上並沒有。若方源真信了這竹紙,恐怕某一天就死在野豬王的獠牙之下了。這個王老漢,真是老辣精明,想報殺之仇,卻自己不動手,想借助野豬王的力。這樣一來,若是殺了方源,他自己還能置身事外。

    「不過這三個地方,畫著紅色圓圈,又代表著什麼含義呢?」方源疑惑不解。

    這是獸皮地圖上後的一個疑點。

    三個紅色的圓圈,標記在三個很偏僻的地方,同時相距很很遠,周圍獸群不多,算是在野外比較安全的地方。

    「紅叉代表禁地,紅圈代表什麼呢?」方源再次陷入了沉思,「一般而言,紅色都是醒目的。王老頭在這三個地方標了紅圈,就代表這三個地方對他很重要。可惜這三個地方太遠了點,否則我親自探探,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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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1 21:52: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節:任何:組織都需要忠誠

    夏日炎炎,山風透著熱烈,青茅山熱氣蒸騰。

    轉眼間,已經到了六月末期。

    「古月方正!」學堂中,家老叫著名字。

    古月方正便從座位上走了出來,來到學堂家老的面前。

    在周圍同齡人羨慕的視線注視下,方正接過一袋子沉沉的元石。

    「方正,你是第一個晉陞高階的,這都是你的獎勵,做的不錯,繼續努力吧。」學堂家老欣慰地笑著,拍拍方正的肩膀。

    方正嗯了一聲,滿臉都是興奮之色。

    他懷著激動的,接過錢袋,走回座位。

    「我終於做到了。第一個晉陞高階,哥哥你看到了嗎,我終於戰勝你一次了!」

    他雙目都泛著亮光,視線掃向方源。

    方源仍舊伏在桌上,呼呼大睡。昨天晚上他又獵殺了一頭野豬,然後回到宿舍後,用白豕蠱映照身軀,又吸收元石中的天然真元,再用酒蟲精煉。最後還利用高階真元,溫養竅壁。一直忙到天亮。

    他匆匆忙忙地吃了早飯,一上課就趴在桌上睡起來。他實在太累了,蠱師的修行並不能取代睡眠。

    「哼,即使你不承認,在這裝睡,這也是事實。哥哥,我終於超越你了!這是第一次,接下來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

    方正握緊雙拳,這一次的成功,對他來講意義重大。他終於將長久以來,方源籠罩在他心中的濃重陰霾,撕開了一道口子,透露出了一道光線。

    雖然這道光線,很小很細,但是卻給了方正無限的希望和鼓舞!

    「哼,居然是輸給方正了。」古月漠北坐在位置上,抱著雙臂,有些不甘心。

    「這就是甲等的優勢嗎,可惡……」古月赤城陰沉著臉,隨著修行,他深切地感受到資質優異的好處。就算是他背後有爺爺古月赤練支撐著他,他也萬分努力了,但仍舊被方正甩在了後面。

    「要是我有了一隻酒蟲,再加上爺爺出手幫助,未必不能贏了方正!可惡的方家兄弟!弟弟是甲等,壓我們一頭。哥哥雖然是丙等,但卻有酒蟲。這世界上的好事,怎麼都讓他們倆佔盡了?」古月赤城心中很是忿忿不平。

    「這次是方正率先突破到高階了。」

    「這是應該的,誰叫他是甲等資質呢。」

    「是啊,連漠北、赤城還有方源,都敗給了方正。方正這下子獨領風騷了。」

    「方源空有酒蟲,也太不爭氣了。整天這麼頹廢,上課都在睡覺,還不如把他的酒蟲給我呢。」

    周圍學員紛紛議論著,表達著心中的不甘、無奈或者羨慕。

    學堂家老一個個地叫著名字,不斷地有學員走上前去,接了元石補貼,然後回到座位上。

    「大家都安靜。」當補貼發放完之後,學堂家老用手拍拍講桌。霎時間,整個學堂都安靜下來。

    「一晃之下,你們都已經掌握了第二頭蠱蟲,甚至突破到了高階。在之前的半年裡,你們勤學苦練,如今已經有了一定的根基,是該到野外錘煉一下了。真正的戰鬥,不是草人傀儡、木人傀儡這樣乾巴巴的對象。」

    「接下來是年中考核通知,三天之後,舉行年中考核,全體學員都必須參加!考核的內容,是獵殺野豬。以收集到的野豬獠牙作為成績記錄下來,收集到的野豬牙越多,成績就越好。考核結束後,每一顆野豬牙能換取十塊元石。另外,允許團隊狩獵。」

    學堂家老這話一出,整個學堂頓時像炸開了鍋一般。

    「終於到年中考核的時候了!」

    「每屆學員在學堂中學習一年,都有一次年中考核,和一次年末考核。算算時間,也該是年中考核了。」

    「每屆考核的內容都不一樣,想不到我們這屆的年中考核,居然是獵取野豬牙。」

    「這可如何是好?我的資質只是丁等,本命蠱也不是月光蠱這樣的攻擊蠱蟲,如何能獵殺山豬呢?」

    「你剛剛沒聽到麼,家老大人說了,允許團隊狩獵。我們資質不行的,或者蠱蟲不成的,就可以相互幫助,一起合作!到時候獵取到的豬牙,大家分一分,就可以了。」

    「每一顆野豬獠牙就能換取十塊元石,這是學堂方面鼓勵我們多殺野豬,而設置的獎勵啊。真正按照市價,一塊元石能買二十顆野豬獠牙呢。」

    學員們表情各異,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蓄勢待發,有人呼朋引伴。甚至就連方源都隱隱動容。

    「改變了!我明明記得,前世年中考核的內容,是採集野生蜂蜜。想不到現在卻改成了獵取野豬獠牙。這就是蝴蝶效應嗎?」

    蝴蝶振動一下雙翅,就能在大洋彼岸,引發一場風暴。微小的變量,能夠通過層層的影響,最終醞釀成一個巨大的變化。

    重生以來,方源做出了很多的改變,他現在自身的情形和前世已然不同。前世他早已經被方正等人甩出幾條街去,今生他卻頑強地站在學員的第一梯隊當中。

    前世他沒有殺死賈金生,甚至連賈金生的面都沒有見過。但是今生,他不僅殺了賈金生,還因此挖掘出花酒行者遺藏的更深層秘密。

    這些改變,就像是蝴蝶振了一下翅膀,間接地開始影響周圍。年中考核內容的變化,只是第一個顯露出來的明顯徵兆罷了。

    「我這樣影響下去,會不會接下來將要發生的歷史,都將變得面目全非?這樣一來,我重生的優勢將會受到巨大的削弱啊。」

    方源表面沉靜,心中卻暗歎一口氣。

    無奈感和緊迫感同時籠罩他的心頭,但他很快就調整恢復過來。

    「不管如何,事情既然已經在發生,就無法阻止。我需要積極地改變自己,哪怕最終所有的事情都變得面目全非,也不會因為顧忌這些,而放緩自己成長的腳步!」

    「前世我面對一無所知的未來,難道今生我就缺乏勇氣了麼?呵呵,縱世間荊棘一片,我亦要披荊斬棘,開出一道血路!」

    「每顆獠牙就能換取十塊元石,這價格真的很高啊。我是不是應該,將秘洞中的那堆野豬獠牙出手?若是取出那堆野豬獠牙,會不會引來懷疑?不,也許按照如今古月一族的政治格局,我公然拋出這些獠牙,興許還能火中取栗。」

    方源暗自搖頭,此事風險有些大了。若真的拋出這些野獸獠牙,他又能得到什麼呢?

    一百多塊的元石?

    「等等,元石並不重要。也許我可以借此機會,再營造一下我的形象。」方源想到這裡,眼中不由地一陣精芒閃爍。

    他需要的是悶聲發大財,低調再低調。若是被發現了花酒行者的傳承之秘,他甚至可能連性命都不保。

    但是他現在的位置,有些尷尬。

    他處在全體同窗的對立面,亦游離在體制之外,在高層的心中,他是一個桀驁不馴的,不滿不甘的,早智冰冷的丙等少年。

    這個印象可不好,等於就是打上了不忠誠的標籤。但家族需要忠誠,事實上,任何的組織都需要忠誠。

    不論哪個世界,忠誠都是大張旗鼓宣揚的價值觀之一。對家族忠誠,對國家忠誠,對領導忠誠,對愛情忠誠,對友誼忠誠等等。

    隨著方源修為越來越高,高層會越來越關注,同時在必要的時刻,家族針對方源也會採取強硬的手段。到那個時候,方源就真的被動了。

    方源不喜歡被動,他喜歡凡事都將主動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因為先前一系列的事情,方源也只能是周遊運作,借力打力,營造出這個印象,也是針對時事的自保之作。

    現在自保已經沒有問題,方源需要自強!

    所以,他需要轉變這個印象,讓高層認為自己已經低頭,加入了家族體制。但這個轉變也不能太突兀,讓高層疑心。

    更關鍵的是,這個加入體制,不過是個表象,方源不可能真正加入,受人操控和限制。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他需要大量的自由空間,因此實際情況是自己仍舊是獨行俠。

    而現在的年中考核這件事情,就是一個契機。

「看來需要運作一番啊,首先就從待會兒的搶劫勒索開始吧。」方源眸光一定,一切都在他的謀劃之中。




第七十三節:神秘的紅圈標記

「你說方源此次勒索學員,雖然打敗了方正、赤城還有漠北三人,但是卻放過了他們,沒有收取他們的元石?」聽到侍衛的稟告,學堂長老露出了微微詫異的表情。

    「不敢欺瞞大人,的確是這樣子的。」跪在地上的侍衛立即回答道。

    「嗯。」學堂長老不置可否,揮手道,「此事我知道了,你下去罷。」

    「屬下告退。」

    侍衛走過,學堂家老立即陷入了沉思。

    原本他關注此事,是擔心方正得了三十塊元石獎勵,卻被方源勒索過去。如果是這樣,學堂的元石獎勵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乾脆全部頒發給方源好了。

    方源如果真這樣做,那是學堂方面絕不允許的,學堂家老已經做了嚴懲方源的準備。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方源此次不僅沒有打這三十塊元石的主意,還主動放過了漠北、赤城還有方正三人。

    「方源有數百塊的元石在身,也許看不上這三十塊元石,這可以理解。但是主送放棄勒索漠北、赤城還有方正,這是什麼緣由?」

    學堂家老思索著,皺起的眉頭漸漸舒展。

    他有些明白了。

    漠北、赤城、方正這三人,可以說代表著家族的三大勢力。方源放過這三人,意義不言而喻,是主動向這三大勢力示好。這亦可以理解為,方源心理的轉變,他想要對家族低頭的信號。

    「可以理解的。隨著不斷地修行,方源縱然有酒蟲,但也足以讓他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丙等資質的不足。先前鬧騰了幾次,不滿不甘的情緒發洩了大半之後,現在的他估計也有許多的氣餒和抑鬱吧。」

    「看來族長的話還是有道理的,方源畢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怎麼能挑戰得動家族的體制?他現在已經初步地接受了現世,當他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融入家族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學堂家老舒緩了一口氣,心情不由地變得愉悅起來。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年中考核來到了。

    「快快快,野豬被我引來了!」一個少年一邊狂奔,一邊焦急地大吼。

    他的兩隻小腿上,各纏繞著一圈淡綠色的旋風。就是這兩圈旋風,使得他年紀輕輕,就有了超越一般凡人的速度。

    不過,他身後衝上來的野豬,速度越來越快,和他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烈日透過樹林,照在野豬的身上,將它的兩顆獠牙照的雪亮。

    「野豬來了,把繩子拉緊了!」埋伏著的四位少年,猛地將隱藏在草叢中的粗麻繩拉起來,瞬間形成一道絆馬索。

    飛奔的少年,輕輕一個縱躍,跳過這道絆馬索,繼續朝前狂奔。

    但是隨後的野豬,卻被結結實實地絆了一跤,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劃出五六米的距離。

    「哎喲!」四位少年也被繩子拖著,跟著野豬一樣,摔倒在地上。

    「上啊!」在前面飛奔的少年已經回轉,大叫著。

    倒在地上的幾人,手忙腳亂地爬起來,紛紛向野豬圍去。

    ……

    卡嚓。

    一棵小樹苗,在野豬的衝撞下,直接樹幹斷裂,樹冠一頭栽倒在地。

    「好險!」古月赤城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生餘悸,「幸虧剛剛我及時地動用龍丸蛐蛐蠱,向左跳了三米遠,否則這棵小樹,就是我的下場啊。」

    ……

    嗤嗤嗤!

    月刃在空中飛舞,射在野豬的身上,造成一個又一個的細長傷口。

    古月漠塵面色激動,雙目炯炯,心神完全沉浸在了這場戰鬥當中。

    半個小時之後,野豬失血過多,終於倒下了。

    古月漠塵喘了粗氣,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渾身上下都是泥土或者青色的草屑,同時還有淋漓的大汗。

    「和活生生的野豬作戰,果然和木人傀儡、草人傀儡的練習戰完全不同。我花半個小時,才能殺一頭野豬,不曉得其他人的情況是什麼?」

    ……

    一個隱蔽的小山崗上,臨時搭了一個棚子。棚子頂著烈日的照射,頑強地投下一片陰涼的影子。

    在棚子下,擺著幾張座椅,學堂家老就端坐在主位上。在他的身邊,坐著的都是家老。還有幾位蠱師,站在他們的身後。

    在棚子的周圍的樹林中,也隱蔽著一些蠱師。

    這時,前方的樹林忽然一陣異常的騷動。

    嗖。

    一位蠱師身形如影,從林中破出,快速奔來,然後跪倒在棚子外。

    「情況如何了?」學堂家老問他。

    「啟稟家老大人,目前為止,學員們還沒有任何的傷亡。」蠱師連忙答道。

    「不錯,不錯。」

    「年中考核已經過了一個上午,居然還沒有人受傷。這情形在往年並不多見。」

    「看來,還是學堂家老你教導有方啊。」

    其他的幾位家老聽到這話,都滿意地點點頭,交口稱讚。

    學堂家老微微搖了搖頭,他知道原因。這都是方源橫空登場,勒索同窗,使得這屆學員都苦練過基礎拳腳,因此才有如今的現象。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這名蠱師,繼續問道:「那麼到如今為止,哪幾位的成績比較不錯的?」

    那蠱師立即答道:「稟告大人,目前為止,古月方源、方正、漠北、赤城這四人名列前茅。其中赤城已經殺了三頭野豬,方正、漠北斬了五頭,方源最多,已經有八頭的斬獲。」

    「哦?想不到是這方源暫時領先!」

    「歷屆以來,甲等乙等學員,居然被一個丙等壓著,這樣的情況還是極少見的。」

    「他不是有酒蟲嗎,也就是說他有達到高階的青銅真元,能有這樣的成績,也可以理解。」

    「我相信接下來,方正、漠北、赤城這三人定會超過他。雖然他有酒蟲,但是真元的恢復速度,還遠遠不是甲等、乙等學員的對手。」

    其他家老們議論起來。

    「你下去罷。」學堂家老則對跪在地上的蠱師揮手,「叮囑其他人,一定要做好防護工作。尤其是方正、赤城、漠北這三人的安全,需要嚴格的注意!」

    「是,大人。」蠱師退了下去。

    這種野外戰鬥,對於大多數學員們來講,真的是第一次。因此具有風險,家族中自然早有安排。數十位二階蠱師,此刻都隱藏在山林之中,監控著整個考核的安全進行。同時幾位三轉修為的家老,也都坐鎮在這裡,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火熱的太陽從最高空,緩緩地落下,此時已經接近西北的群山。

    晚霞是一片片燃燒著的雲朵,這是太陽最後流淌出來的熱情。

    餘暉照在山林當中,又一頭野豬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三頭了。」方源心中算計著,然後蹲下身,動作熟稔地將一對獠牙剝離到手。

    他的背後背著一個袋子,袋中已經裝了不少的野豬牙。

    同時,他還有另一個袋子,裝著前些時候自己暗自殺豬得到的獠牙。這些獠牙原本存儲在石縫秘洞當中,被方源在前天晚上秘密取出,裝在袋子裡,埋藏在一處隱蔽的地方。

    「我熟知地形和山豬的分佈情況,同時有高階真元催動月光蠱,還搭配了小光蠱。其他人獵豬的效率,一定沒有我高。單憑我背後的這個袋子,我就能穩獲第一。不知道待會,我再拿出另一個袋子,其他人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呢?呵呵。」

    方源抬頭望了一眼天色,是該去將另一個袋子取出來了。

    想到這裡,他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張地圖。

    這些天,他已經將獸皮地圖都記在了腦子裡。方源十分清楚自己現在的位置,只要往左拐,順著一道山溪行進一刻鐘,就能到達埋藏袋子的地點。

    但是他剛剛要動身,忽然猶豫了一下。

    「依我現在的位置,距離最近的一個紅圈標誌,只有五六百米遠。機會難得,我是不是該去那裡看看?」

    此念一動,就一發不可收拾。

    反正已經贏定了,方源還有一段比較充裕的時間。

    「那張獸皮地圖有三個紅圈的標記,這三個地方對王老漢來講,非常重要。也是我唯一猜測不到含義的地圖標記,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看看去!」

    方源自然知道,考核當中會有蠱師在暗中監控,但是他正需要如此的證人。

    當即,他就裝作一副要繼續獵殺山豬的樣子,向山林深處行去。

    半刻鐘後,他到達了地圖上紅圈標注的地點。

    一座樹屋,隱蔽在一棵巨樹的繁盛枝葉中,若不仔細觀察,還真察覺不出來。

    「這是王老漢狩獵時的臨時居住點麼?」方源皺起眉頭,心中不由地升騰起一股疑慮。

    他爬進了樹屋。

    當他看到樹屋中的景象時,他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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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1 21:55:3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節:智窺迷霧現殺機

    樹屋的空間並不大,裡面的東西卻很多,一眼望去顯得雜亂無比。

    中央的地板上,鋪著一張暗黃色的厚實毛毯。

    屋內靠著牆壁,是一個燒木柴的鐵爐,爐上還架著一個銅水壺。爐中有著黑色的灰,旁邊則是一小堆未燒的乾柴。

    別看是夏天,在這山中的夜晚,照樣陰冷。鐵爐雖然小,升上火,就能保持整個樹屋的溫暖。

    樹屋開著兩扇窗戶,兩三根麻繩繞著一側窗戶的外沿,橫穿樹屋,然後固定在另一側窗戶的外沿。

    麻繩上則擔著幾件破舊的衣服,衣服上打著補丁,明顯是成人的衣服,還帶著一些水氣,沒有徹底晾乾。

    落日的餘暉透過窗戶,映照在樹屋中。

    樹屋內光線昏暗,牆角邊上的鐵斧、獵刀的把柄上,都纏著獸皮。刀刃上還有暗紅的血跡。

    在另一處的牆上,貼著一張竹紙,一把匕首正插在中央。

    竹紙上畫著一個少年的臉,赫然就是方源的面目!

    這一切都在表明,在近一段時間,有一個人來到這處隱蔽的小樹屋中,隱居生活著。這個人的目的,顯而易見,就是竹紙上畫著的方源。

    紙上插著的一把匕首,將他的險惡意圖,表達得淋漓盡致!

    這樣的場景,由不得當事人方源不動容。

    「這個人想要幹什麼,為什麼針對我?不,也許不是我,而是方正。」方源腦海中思緒劇烈翻騰。

    方正是甲等資質,古月一族三年中唯一的一位甲等天,是古月一族的希望。若真能培養出來,就是下一代的家族旗幟。

    但是培養總需要一個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有天災,有**。

    天災且不去談它,關鍵是**。眾所周知,青茅山不是只有古月山寨一家,而是還有著白家寨、熊家寨。這兩股勢力絕對不會樂意看到,傳統霸主古月一族中順利培養出一位甲等天。

    因此,派遣刺客暗殺,是常有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天少,能順利成長的是少之又少。

    甲等資質的蠱師,不是沒有。三年以前,古月一族就出現過。在早的年代,也屢次湧現過。

    但是青茅山上三大山寨,在這些年加起來,甲等天只培養出一位,那就是白家寨的白凝冰,如今已經是三轉修為。

    單單這個現象,就足以說明許多的東西了。

    「這個人,是白家寨,還是熊家寨的?現在就要開始抹殺古月方正了麼?」方源皺起眉頭,盯著木牆上的肖像。

    「但為什麼,王老漢的獸皮地圖上,會有這個樹屋的標記?難道王老漢是其他勢力私下發展出來的一條暗線?不對,這個人是針對我來的!」

    方源眼中猛地綻放出一抹厲芒。

    這一刻,他回想到了很多的畫面。

    第一次,在陷阱旁邊,他聽到那四位年輕獵手的對話——

    一個獵手說:「王二哥,要我說你過年也十九了,這麼大也該娶個老婆生娃了。」

    王二卻道:「哼,男漢大丈夫,怎麼能貪圖這點小小的美色!總有一天,我要走出這個青茅山,外出闖蕩,見識天下,不愧是我這男人身!」

    第二次,是自己動手之後,王二的異常鎮定。他彎弓搭箭,直指方源。而其他三人則已經在求饒了。

    第三次,是方源問話。

    「我問你們,這王老漢的家中,還有其他人麼?」

    有個獵手答道:「王獵頭原本有個婆娘,但是十多年前,就被闖入村中的野狼給殺了。他婆娘死之前,給王老頭生了兩男一女。但是大兒王大,在三年前打獵,死在了山上。王家沒人了。」

    「我,我想起來了!王老漢其實還有一個媳婦,就是王大的老婆。但是王大失蹤之後,那婆娘也殉情死了,那一年,山寨上面還特意送下來一個貞潔牌坊呢。不過我聽說,其實王大的老婆想要改嫁,是被王老漢逼死的。大人您殺了王老漢,是除暴安良,為民造福啊。」

    另一個人趕忙附和道:「不錯,不錯。其實大人,我們也老早看這王老頭不順眼了。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比我們會打獵麼?明明都是凡人,搞的自己好像很特別似的,特意搬出村,到這裡來住。我們作為後輩,有時候想向他請教經驗,他直接將我們趕走,還不允許我們再出現在木屋附近!」

    王老漢一家,搬出村,離群索居……

    大兒王二,在三年前打獵,死在了山上……

    王大的媳婦,想要改嫁,被王老漢逼死,得了一個貞節牌坊……

    王老漢將向其請教狩獵經驗的年輕人都趕走……

    王老漢一心隱瞞獸皮地圖,在交給方源的竹紙上,根本就沒有畫這三個紅圈……

    王二年紀輕輕,面對蠱師卻很鎮定。同時不娶妻,心中有超越凡人層次的壯志……

    關鍵的一點,獸皮地圖上標記的紅圈位置,是一個隱秘的棲息地。在這裡明顯有人類活動的跡象。同時這個人對方源或者方正有強烈的惡意……

    這一條條的線索,若分割開來,不容易為人察覺。但是一旦聯繫在一起,就蹊蹺了!

    方源越是思索,越是覺得眼前籠罩著的層層迷霧,越來越稀薄。

    落日的餘暉,透過窗戶,映照在他的臉上,濃重得彷彿是一抹血色。

    周圍似乎陷入了一種死寂,背後是不是有人一直在偷窺著自己?

    忽然間,方源雙眼驟亮,視線彷彿穿透了時光,他看到了真相!

    「王大,並沒有死。」

    這一刻,他的眼中精芒四射!

    「不僅沒有死,他還機緣巧合,成了一名魔道蠱師!」

    凡人並不是沒有修行資質,而是家族體制一直將蠱師的修行方法,嚴密地掌控在手中。

    但世間的事情,從未有絕對。

    凡人也能有修成蠱師的例,比如在野外意外遭遇希望蠱,開了空竅。比如繼承了某個力量傳承,又比如得到了某個家族中人的私相傳授等等。

    但這樣的蠱師,向來都不被家族所容,多只能成為家族外圍的打手。於是,並不甘心的他們,就成了獨來獨往的蠱師,修行條件艱辛無比,久而久之,為了爭奪資源,就得燒殺搶掠,這就步入了魔道。

    「因為某種機緣,可能性大的是在某個蠱師屍體上,得到了一筆遺產,王大在三年前成了一名蠱師。為了掩人耳目,他放出死亡的假消息,實際上根本沒有人見到過他的屍體。王老漢一家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就搬出了村,冒著被野獸侵襲的風險而離群索居,為的就是繼續掩蓋這個真相。」

    「但是其中出現了一些分歧,王大的妻不同意,也許是想要上報古月山寨。王家就只好將這妻殺害,又故意放出一些似真似假的小道消息。什麼想要改嫁,什麼逼死之類的,將真相牢牢地掩蓋在這些流言蜚語之下。」

    「王大每隔一段時間,會回家居住。王老漢就趕走那些上門求教經驗的年輕人。王二和哥哥王大相處之後,對蠱師的懼怕之情漸漸消除,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自己也要成為蠱師,外出闖蕩的雄心壯志!」

    「因為擔心王大的行跡洩露出去,王二這麼大的年紀,都沒有冒然娶妻。王大並不能總在家中居住,所以王老漢在獸皮地圖上畫著三個紅圈,這三個地方,應該都是這樣的隱秘居所。狡兔三窟,王大就在這些住處輪流居住,生活在三大山寨的勢力夾縫之中。」

    這三個紅圈的意義,終於到此刻明瞭了!

    紅色往往代表著醒目,重要,對於王老漢來講,這是他大兒的居所。所以方源要王老漢畫地圖,他沒有在竹紙上畫這三個紅圈,為的是保護大兒。同樣也少畫了一些紅叉,想要報殺之仇。

    「也許每年的固定時間,王大都要回家居住一段時間。他回來之後,看到家人都死了。秘密打聽之後,就查出了我,所以牆上用匕首釘著我的畫像,就是為了找我報仇!」

    憑借前世的經歷,方源幾乎可以確信,這就是真相了。

    若是其他勢力,想要暗殺方正,完全可以隱秘一些。也不必發展王老漢這樣的凡人暗線。畢竟王老漢是住在山腳下,而不是古月山寨裡。

    「想不到我為了一張獸皮地圖,惹來了一個魔道的殺手。這世間之事,真是奇妙啊。」方源情不自禁地冷笑起來。

    他先殺王二,後殺王老漢、王家妹,是為了直接的得到獸皮地圖。王老漢是附近村莊中第一的獵人,他的獸皮地圖當然有價值。

    當時想著:三條凡人的性命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順手殺了就殺了。

    這個世界上,誰都有權利活下去,誰都可以死。

    現在沒想到,居然蹦出來一個魔道蠱師!

    對此,方源沒有絲毫的後悔,反而感到慶幸。

    如果他當時心慈手軟,想要獲得王家的獸皮地圖,王二、王老漢、王家妹都將是巨大的阻力。他們為了保護王大的秘密,絕對不會掏出真品。

    王二的戰力,已經能滅殺一般的一轉高階蠱師。王老漢是老而彌辣,真正廝殺的話,比王二的威脅還要大。

    就算是得了真品,王老漢將詳情告知王大,王大會立即得知方源的準確信息。不管他怎麼處理,他在暗方源在明,主動權都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

    「幸虧自己一動手就殺人!不管如何,一直將局面掌控在了自己手中。這樣一來,哪怕終得不到真品,自己也沒有損失,還可以再搶其他獵戶的。而且乾脆利落地殺了王老漢和那丫頭,讓這王大耗費時間搜集自己的情報。不用說了,那活下來的兩個年輕獵戶,一定已經被他殺人滅口了。」方源心中一片瞭然。

    知情者只有幾個,王大不會對江鶴動手,江鶴一死,族內就會派遣人手調查。而那兩個獵戶在山上失蹤的話,就很好操作。江鶴為了族內關於自己的評價,也不會暴露這種事情,反而會替王大遮掩。



第七十五節:魔道的覺悟!

樹屋中方源念頭翻騰不定。

憑借著前世經驗積累出來的智慧,方源察覺到了王大的存在,

那麼王大的實力是如何的呢?

方源沒有見過這個王大一面,但是單憑眼前的這些東西,就足以讓他分析出很多情報來。

“勇氣都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的,他收集了我的資料,仍舊要向我展開報復,如此有把握,看來他的修為必定超過一轉!”

“他這三年都輾轉在這三處紅圈標記的地方,在三大山寨的夾縫中艱難生存,幾乎每天都要冒著被發現,被圍剿的危險,這說明他沒有能力獨自一人外出闖蕩。而獨自闖蕩需要的蠱師修為,至少得是三轉。”

“這樣一來,初步估計,他的修為是二轉。”

方源雙眼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芒:“算算看,他三年前失蹤,如今修行到二轉,資質應該是丙等至乙等,空竅中的真元總量在四成至七成的范圍內。”

“這三年來,他能夠在夾縫中生存。同時能在江鶴的眼皮子底下,住進家中,他擁有的蠱蟲中一定有潛行匿跡作用的。”

蠱師對戰,最重要的就是情報。

方源雖然沒有任何偵測類的蠱蟲,但是憑借自身的經驗和智慧,硬生生地將王大的修為和蠱蟲,都大致地分析了出來。

很快,他在心中就勾勒出了一個魔道的二轉蠱師,懷著家人被殺的滔天仇恨,潛伏在某處想要獵殺自己的形象。

“我能殺別人,別人自然也能殺我。這也沒有什麼。”方源不禁輕笑出聲。

這個世界上,誰都有權利活著,誰都有機會死去。

殺人者,人恒殺之。

既然自己殺了人,也就要有被殺的準備。

若是就這樣被殺,那麼死就死吧,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也絕沒有后悔。這都是自己選擇的路。

這點,方源早已有了至深的覺悟。

這就是魔道的覺悟!

“王大想要殺我,那麼現在這次年中考核,絕對是一個大好良機。平常的時候,學員們都居住在山寨當中,憑他二轉修為,不可能潛入山寨,那是純粹找死。”

“他也許分析到了,我會出來狩獵的可能。但是青茅山這麼大,他一個人一邊要隱藏行跡,一邊要獨自一人搜索我的蹤跡,太困難了。現在的這個機會,他最有可能動手。”

“他是二轉蠱師,而且是那種三年來都掙扎生存,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鍛煉出來的魔道蠱師。以我目前的戰力,必然不是他的對手。但這並不代表,我沒有了一絲生機。”

方源瞬間決定了這個方向。

為了生存沒有什麼可恥的,既然不能力拼,那就逃。

臨陣突破這種事情,對于蠱師來講,根本不可能發生。越級挑戰,倒是可以,但那也是建立在蠱師手中有特殊蠱蟲的基礎上的。

方源手中有不少蠱蟲,但是春秋蟬瀕死沉睡,不能使用。酒蟲、白豕蠱、小光蠱、月光蠱,都不是能越級挑戰的底牌。

明知道不敵,仍舊死戰,那是名為“熱血”的愚蠢。就算是勝了,也不過是命運的垂青。

方源一生唯謹慎,哪怕是有底牌,只要是勝算小,他也會選擇盡量避免交戰。

他喜歡掌控局面,用各種手段盡量將勝率放大到極限。他最喜歡打的,就是必勝的戰斗。

只有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才會冒險激戰。

因此他常做的事情,就是欺凌弱小,掠奪資源,不斷強大。強大到超越原來敵人的程度,再回來找回場子,也就是繼續欺凌弱小。

這沒有什麼可恥,那些為了證明自己勇敢,而去主動挑戰,冒著生命危險和強敵死磕的,才是真正的蠢貨。

但偏偏這個價值觀一直得到宣揚表彰,這是因為任何的組織,都需要個體的不斷犧牲,來維護組織高層的利益。

只要想想就知道,生存才是一切活動的前提。

為了生存下來,實現心中的理想,才是一個人最大的勇敢。

為理想而死,那是蠢貨。為理想而茍且偷生的活著,那才是勇士!

地球上,韓信受胯下之辱,曹操被追殺的割須斷袍,越王勾踐為了活下去,給仇敵嘗大糞表忠心……

所以,去他嘛的榮耀、名譽和面子!

不管哪個世界的組織,都會宣揚這種價值觀。越是需要犧牲的地方,就越會宣揚這個。比如軍隊。

“那麼該往哪里走,才能將遭遇王大的可能減少到最小?”方源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地圖。

“王大已經知道我有了獸皮地圖,現在他應該潛伏在山林當中,按照地圖上野豬的分布,在四處尋找我。我不能去這些地方,只有反其道而行,才能搏出一線生機。”想到這里,一個略顯瘋狂的撤退路線,在方源的腦海中隱約成形。

黃昏下的山林,樹影疊疊,野草茂盛。

一雙猩紅的眼睛,隱藏在深深的陰影里。雙眼中蘊含的仇恨和憤怒,簡直滔滔江水都洗不凈,撲不滅。

“方源,終于讓我找到你了……”王大咬著牙齒,在肚子里撕吞咀嚼這個名字。

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不遠處,一位身材瘦削,臉色蒼白的少年在山林中急速地奔行穿梭著。

仇人近在眼前,但是王大卻沒有動手,而是將目光隱晦地轉向其他幾個位置。

在這幾個位置,都隱藏著一位監考蠱師。

為了防止作弊,第一時間救治傷亡等原因,附近這片區域,隱藏分散著數十位二轉蠱師。還有高達三轉的幾位家老,在遠處的山坡上坐鎮。

王大小心翼翼地在這片山林中潛行穿梭,已經收集到了不少相關的情報。

“我要殺了方源,就必須先將周圍的這三位蠱師都消滅掉。否則一旦現身,就會遭到阻擊。或許在第一時間,就可能殺死方源,但是我也會被隨后趕來的蠱師圍攻殺死。”

“我是二轉中階的修為,體內的真元還有五成。要先發制人,先殺死這三位蠱師,很有難度。必須要在短時間之內,連續出手。否則一旦讓他們發覺同伴的死亡,警惕性大增,我的行蹤也就暴露了……”

“幽影隨行蠱。”王大慢慢地閉起雙眼,心中默念一聲。

旋即,他的身體很快就化為了一團濃郁的黑暗,在樹影中流淌穿行。

一切都悄無聲息。

一處茂密的草叢中,古月一族的一位二轉蠱師,蹲在里面,無聊地打了一聲哈切。

“還真是無聊啊,陪著這群學弟,真像是保姆似的。”這位蠱師小聲嘟囔著,絲毫沒有察覺一團陰影已經籠罩住他。

一雙瘦骨嶙峋的手,從黑暗中慢慢地伸了出來。

這雙手蒼白無比,骨節寬大,十片指甲銳利地凸出,指甲片都染了一層暗紫色,微微散發出一股腥氣。

“這是什麼味道?”古月族的蠱師抽動了一下鼻子,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他剛要察看,但早已經晚了。

王大如毒蛇撲食的瞬間,閃電般出手!

一手捂住蠱師的鼻口。另一只手直接從背后陰狠一插。暗紫的指甲鋒銳如刃,他的五指輕松地沒入蠱師的身體內,抵擋他的心臟。

指甲上的劇毒,在一剎那的時間里,就侵蝕了心臟。並通過血液,傳遍蠱師的全身。

蠱師渾身一緊,就再也沒有了氣息。

雖然同為二轉蠱師,但是一個偷襲,有心算無心,戰斗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總共用了一成真元,還剩下四成。”王大留神了一下空竅,沒有停留,再次融化為一團黑暗。

片刻之后,隱蔽在山石后的第二位蠱師,也慘遭王大的毒手。他的瞳孔縮成針尖大小,倒在了地上。

毒素在他的身體內肆虐,他很快就渾身泛紫,從鼻腔中蜿蜒流淌出兩道暗紫色的血液。

“還剩三成真元。”王大默念一聲,身形又再次化為了一團黑暗。

“什麼人!”第三位蠱師隱蔽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上,他在關鍵時刻察覺到了不對勁,在王大動手之時,猛地轉身,兩只手牢牢架住王大的兩只毒手。

“該死!”王大獰笑一聲,十片指甲猛地瘋長起來,在瞬間伸長五厘米,插進蠱師的前臂,刺破他的皮膚。

小臂上流淌出的鮮血,迅速地轉變成了暗紫色。

“這是愛生離?!”第三位蠱師看到這個情形,頓時驚駭欲絕。巨毒的紫氣已經染上他的臉龐。

他自知身上沒有抗毒的蠱蟲,此次必死無疑,猛地流露出絕然之色,猛地大吼:“那就一起死吧!”

他張開嘴巴,猛地伸出舌頭。

舌頭上有一個月牙的印記,正是寄居著的月光蠱。

一道月刃閃出,正中王大的左肩,然而從他的后背穿射而出。

血液飆濺。

王大悶哼一聲,身體搖晃了幾下,而這蠱師卻已經雙眼翻白,再無一絲氣息。

“沒錯,這就是愛生離……”王大在結實的樹枝上,搖晃地站起來,露出一絲慘笑。

愛生離,號稱二轉蠱蟲第一毒!要煉成,須得需要一轉生息草、寡婦蛛、紅針蠍,還有一顆愛人之心。

為了煉成這只蠱蟲,王大親手殺死了深愛自己的妻子,挖出了她的心!

“一切為了生存,只好選擇力量……這就是我魔道的覺悟!”王大雙目赤紅,緊緊地盯著遠處的少年。

“我放棄了愛情,只剩下親情,你卻將它剝奪!方源……”他低沉地嘶吼著,“我要讓你無比后悔你所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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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節:後悔嗎


“殺!”王大低吼一聲,猛地從樹梢上凌空飛撲而下。

眼看著就要接近仇敵,忽然三道月刃飛驟然射而來,攔截在半路上。

“怎麼還有第四位蠱師?”王大心頭猛地一沉,在半空中強行扭轉身軀,險險地避過其中的兩道月刃,還剩下一道,實在避免不過,正中他的左腿。

王大砸落到地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左腿上一道傷口又深且長,已經是鮮血淋漓。

“可惡……”王大咬牙切齒,心頭一動,“幽影隨行蠱!”

瞬間,他就化為一團濃郁的黑影,速度暴漲,悄無聲息地向后退去。

就在這時。

一只蠱蟲凌空飛出,同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閃光蠱,爆。”

蠱蟲陡然爆炸,形成一團刺眼的白光。

白光讓人不可逼視想,驟然出現,將昏暗的樹林照的一片通明。

“啊!”王大發出一聲慘嚎,身體所化的黑影在白光的照耀下,無所遁形,頓時又將他打回原狀。

閃光蠱雖然只有一轉,同時是消耗型蠱蟲。但它正克王大的幽影隨行蠱,一旦黑影被白熾閃光照射消除,二轉的幽影隨行蠱必須要修養三個小時,才能繼續使用。

大自然中萬物平衡,一物降一物。幽影隨行蠱雖然潛行能力很強,但是弱點也很大。

王大被克制之后,頓時一顆心沉入了谷底。

這第四個蠱師顯然老辣一籌,不曉得用了何種蠱蟲,一直隱蔽著,實在是一個勁敵。更關鍵是他王二暫時使用不了幽影隨行蠱,這等若是沒了退路。

“老夫乃古月叟,小子,你若現在就束手就擒,興許我族還能饒你一命!”一個白發銀須的二轉蠱師,出現在王大的視野中。

“繞我一命,哼,我先殺了你!”王大心知若被拖延,接下來必定會有更多的蠱師圍剿過來。他必須盡快解決掉這第四個蠱師。

“我的真元只剩下兩成,不管是報仇還是保命,先得殺了這礙事老頭!”王大強振精神,撲向古月叟。

古月叟冷哼一聲,渾身上下不管是頭發,還是汗毛,瞬間瘋長,糾纏,眨眼功夫就形成了一套針刺狀的白雪衣甲。

王大看到這個變化,頓時臉色一變。這個經驗老道的蠱師,就像是一只刺蝟,讓他王大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他的二轉第一毒蠱愛生離,雖然毒性猛烈至極,鮮血封侯,但是卻沒有強攻的能力,只能作為偷襲使用。

王大只有愛生離和幽影隨行蠱這兩只蠱蟲,若有一只防御性的蠱蟲,他剛剛也不會直接就中了月刃。

“哼,你對付不了你,就先殺方源!”王大也不笨,三年來的生活,讓他狡黠又狠辣。

他腳下飛奔,企圖繞過古月叟,直攻殺死他全家的兇手。

“休想!”古月叟催動真元,一身的針刺發衣,頓時伸出兩個發髻尖錐,螺旋一般旋轉,頃刻之間,拉出五六米,向王大射去。

王大身形一矮,與兩個雪白發刺險之又險地擦身而過。

他的雙手上,十片指甲伸長得足有半個手掌,且紫得發黑,煙狀的淡紫毒氣繚繞著。

“死吧!”王大已經戰到瘋狂,猙獰大笑,他迅速接近目標。

在他的眼中,方源的臉上充滿了驚愕和恐慌。

嗜血的殺機,已經充斥王大的腦海。他似乎都能聽到,自己刺中方源的皮膚,后者不甘心的咽氣聲。

“休想!”

眼看著就要成功,忽然一個身影閃現,擋在了王大前進的路上。

第五個二轉蠱師,從不遠處趕來!

“竟是愛別離?”這是個中年男子,面對這王大猛烈瘋狂的沖勢,面色堅毅不動。

石皮蠱!

中年男子渾身真元勃發,氤氳的赤鐵真元如煙霧蒸騰,他裸露在外面的雙臂,頃刻間由自然的黃色皮膚轉變成了灰白色。同時他的雙臂像充了氣的氣球一樣膨脹起來,成了一對粗大的石臂。

雙方越沖越近,王大的神情瘋狂而扭曲,中年蠱師則一臉深沉,伸出雙臂,張開大手,向王大抓來。

“這麼慢也想抓住我?”王大不由地露出譏諷的神情。

中年蠱師的雙臂,已經裹了一層十分厚實的石皮,就算是他王大的指甲也不能洞穿。但是這對石臂因為太沉重,速度太慢了。王大覺得自己完全可以輕松閃避開來。

“是嗎?碧風輪!”中年蠱師猛地低喝一聲,忽然間一對碧綠色的旋風,好像是兩個臂環,在他的石臂上環繞顯現。

石臂速度頓時激增!

“怎麼會……呃!”王大臉上一片驚愕,被石臂掃中,頓時橫飛出去。

中年蠱師戰斗經驗十分豐富,若是剛開始就是用蜂蠱碧風輪,王大還不至于如此輕易地中招。

王大被沉重的石臂掃飛,跌到地面上,摔得七葷八素。中招的胸口,一陣沉悶。

他勉強爬起來,忍不住就吐出一口鮮血。

“還剩下半成真元,我要死了。”他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空竅,不由地慘烈一笑。看到不遠處的方源,他的臉色又浮現出一抹瘋狂的絕然,“臨死也要拉著你陪葬!”

啊啊啊啊啊!

他不顧傷勢,猛地沖殺而出。

“攔住他!”中年蠱師大急,他是純粹的近戰蠱師,沒有遠戰型的蠱蟲。一時間鞭長莫及。

那老年蠱師已經趕來,渾身白發凝成一束束手指大小的螺旋尖針,尖針如靈蛇飛竄,延展五六米之遠,從后面趕上,刺穿王大的身軀。

但王大不管不顧,仍舊直沖出去。

“死吧!”他張狂地大叫著,十根指頭已經長得足有半米。

中年蠱師急急趕上來,看到這一幕,臉色都變了,他已經來不及阻止。

眼看著王大就要得手,不想對面忽然爆發出一陣藍玉之光。

“玉皮蠱!”在生死存亡的刺激之下,方正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大叫。

頃刻之間,他渾身皮膚都化作了一片堅實的玉皮。

王大十指如刀刃,向他刺來。愛別離雖然沒有強攻的能力,但玉皮蠱到底是一轉蠱蟲,還抵擋不住王大的指甲。

老年蠱師眼看著方正就要隕落,急得大叫,雙目爆睜,更多的雪發尖針噴射而出,將洞穿王大的身軀洞穿。

然后發針如蛇,先從王大的身后穿射到前胸,又纏繞上他的脖頸,他的雙臂,他的雙腿。

滾燙的鮮血,從王大的身軀中噴涌出來,頃刻之間,就將白發染紅。

他渾身都纏繞了白發,就像是那頭落入陷阱,被青矛竹尖插住的野豬,沖勢頓止,舉步維艱。

一股極其強烈的眩暈感襲來,王大慘笑一聲,他知道死亡即將來臨。

真是不甘心啊!

他的視野模糊一片,在死亡來臨的這一刻,記憶中最深刻的那印象,又浮現而出。

“婉兒……”他情不自禁地叫出妻子的名字,一把刀執在他的手上,洞穿了妻子的身軀。

“為什麼?”他的妻子看著王大,嬌美的容顏上浮現出錯愕和不解,緊緊地凝視向王大的雙眼。

王大雙眼通紅,渾身顫抖,從牙關中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妻子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滿了愛,沒有一點滴的恨。

“我明白了。”她道。

她想要伸出右手,在臨死之前,最后一次撫摸王大的臉龐。

但是到了半途,她的手就落了下去。

殺妻奪心,煉成愛別離,從此有了力量,踏上魔道!

后悔嗎?

自那以后,王大無數次的問自己。

后悔啊!

后悔得生不如死,所以他向自己發誓,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僅剩下的親人!!

但是。

但是……

“如果一切重來,婉兒,我還會這麼做的呀……”恣意的淚水在王大赤紅的雙眸中,噴涌而出。

方正瞪著雙眼,看著。渾身都閃著玉光。

從頭到尾,他都處在深深的迷惑和驚疑當中。

一個陌生的蠱師瘋狂地向自己沖來,一副要把自己千刀萬剮的架勢。但偏偏方正一點都不認識他。

濃郁的死亡氣息,刺激得方正渾身都動彈不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識地全力催動玉皮蠱。

王大的十指刺穿了玉皮,深入一厘米,就再也不動了。

他死了。

死的時候,淚流滿面!

“終于……結束了嗎?”方正一口口喘著粗氣,雙眼失去了聚焦點,顯得十分空洞。

然后一陣強烈的眩暈感沖擊過來。

撲通。

他也倒在了地上。

愛別離,二轉第一毒,雖然沒有刺穿所有的玉皮,但是毒素已入體。



第七十七節:陰差陽錯

一只如同大象一般巨大的野豬,棲息在泥坑當中。

它閉著雙眼,半跪半躺著,一對獠牙泥垢不沾,雪亮如刃。

黃昏的光,映照著它的深黑毛皮。它巨大的肚子卻是白色的,一起一伏,隨著每一次呼吸,發出哼哼的響聲。

野豬王!

方源距離它足有數百米遠,但仍舊小心翼翼地在下風口行走。

“我現在雖然能夠斬殺野豬,但是面對這頭野豬王,只有逃跑的份。就算是一般的二轉蠱師,也殺不了它。如果摸不清它身上的蠱蟲,興許還會陰溝翻船。”

像這種獸群之王,一般身上都會寄居著蠱蟲。

在野豬王的身上,一般都是豕蠱。粉豕蠱、花豕蠱居多。除了豕蠱之外,也會有獸皮蠱,或者是刺毛蟲。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各種各樣的蠱蟲。一些蠱蟲就棲息在強壯野獸的身上,和野獸之間是共生的關系。

當野獸遭遇到襲擊之時,它身上的蠱蟲也會感到危機,從而幫助野獸對抗強敵。

這頭野豬王體型巨大,力量遠超尋常山豬,方源單單對付它就絕對不是對手,更何況它身上還有一只或者多只神秘的蠱蟲。

不過,方源此次冒險來到這里,主要目的並不是獵殺這頭野豬王。而是為了盡最大可能避開王大的仇殺。

王大知道方源有獸皮地圖,方源站在他的角度,將計就計。什麼地方也不走,偏偏就往這野豬王的紅叉標記地點。

野豬王雖然危險,但畢竟是野獸,沒有人的智慧。王老漢作為一介凡人,能夠探知這里,安然而退,方源為什麼就不可以?

如此反其道而行,看似冒險,實際上生機暗藏。

漸行漸遠,野豬王已經被方源拋在了身后。若在地圖上,他的路線就是一個大圈,繞過紅叉,形成一個飽滿的弧度,最終到達數位家老坐鎮的山坡,並在那里當場進行年中的考核評定。

一個小時之后,一個滿身草屑,粗布衣衫被荊棘割出一條條的口子,滿腳都是泥漿的少年,背著一個袋子,跋涉到這處山坡。

這個狼狽不堪的少年,正是方源。

“終于安然回來了。到了這里,有家老坐鎮,安全就有了很大保障。但是也不能大意。”方源心中暗松了一口氣,慢慢走上山坡。

山坡上搭著一個簡易的棚子,數十位學員都集中在棚子附近。學堂的侍衛們正在清點學員們袋子里的豬牙數量。原本坐鎮在這里的數位家老,只有學堂家老一位,其他人已經不知所蹤。

“怎麼氛圍有些不對?”方源輕輕地皺起眉頭,敏銳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了。

當他走近棚子,便聽到周圍學員們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剛剛發生了一起暗殺,一下子死了好幾個二轉蠱師呢。”

“真的假的呀?”

“真的,我來得早,親眼看到古月方正被幾位家老一起抬著,急匆匆地走了。”

“古月方正也太倒霉了,在考核中碰到這種事情。”

“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對方的目標正是古月方正,他可是甲等資質啊。”

“不曉得他會不會死?”

“就算不死,也要扒層皮。說不定受了傷后,資質就降下來了。”

方源的腳步不僅一緩,他心中明鏡似的,立即推測出了事情的大概真相。

“王大要對我下手,報殺親之仇。但是我發現了樹屋之后,立即改變了路線,直沖野豬王而去。王大沒有料到這點,和我錯過,意外地找到了方正。他的情報來源只有那幾個獵戶,並不知道我有一個孿生弟弟。他把方正當做我,想要殺掉,但是卻被周圍保護的蠱師阻止。現在的問題是——王大有沒有死?”

方源眉頭緊皺。王大成功逃脫,王大被俘虜,王大被擊殺,這三種情況都將影響到他接下來的計劃和安排。

想了一想,方源還是決定,先按照原計劃行事。

學堂家老的臉色很難看,方正居然遭到了暗殺。在沒有任何的線索情況下,他絕不會料到方正是替方源擋了災禍,而是直接聯想到了白家寨和熊家寨!

方正是古月山寨三年來唯一的甲等天才,白家寨和熊家寨自然不會坐視他的成長。派來蠱師展開暗殺,提前將其扼殺在萌芽狀態,這十分正常。

就算是古月山寨,也在做這樣的事情。秘密派遣蠱師,暗中打擊獵殺其他兩個山寨中的天才學員。

“那暗殺者已經被當場擊殺,不知道方正的傷勢如何?”學堂家老心中記掛著。這時,侍衛奉上了一張紙。

學堂家老接過紙張,心不在焉地宣讀道:“此次年中考核,成績如下……古月赤城十六顆野豬牙,古月漠北十四顆野豬牙……”

周圍學員們的注意力這才被牽扯過來。

成績一目了然。

丁等學員們,雖然共同合作,但是也只能斬獲三四顆的野豬牙。丙等、乙等的學員,則大多是顆。超過十顆豬牙,就是優秀的成績了。

最好的是古月赤城,達到十六顆。其次就是古月漠北,至于方正,有十顆。

古月赤城一臉得色,他這次走了運,碰到了兩只野豬對戰,因此漁翁得利。

古月漠北則很是不忿,竟然讓古月赤城壓了一頭。

學堂家老接著宣布道:“下面我宣布,此次考核第一就是……”

“慢著!”方源這時越眾而出。

“方源,你遲到了。考核已經結束了一個小時,按照規定,你所斬獲的野豬牙,將少計算四顆,作為懲罰。”古月赤城立即叫道。

方源並不理他,將背后的袋子解開口,然后抓住袋子底部,當眾倒懸。

數十顆白花花的野豬牙,很快就在他的腳邊堆成了一堆。

“這!”赤城霎時間張大了嘴巴。

漠北等人看得眼珠子都是一瞪。

“怎麼會有這麼多?這也太多了!”學堂家老看向方源,神情帶著一絲驚疑,“方源,這都是你獵的?”

方源抱拳,答道:“只親手獵了十多顆。但是意外發現了一個袋子,可能是獵戶藏起來的吧。里面有許多野豬牙。我想了一下,年中考核是讓我們在一天之內,盡可能多的獨自一人獲取野豬牙。並沒有明文規定必須斬殺野豬,所以就帶了來。”

此言一出,全場頓時一片嘈雜。

“怎麼可以這樣?”

“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這也太假了,會不會是漏題了,然后作弊?”

學堂家老緊緊地盯著方源,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宣布道:“此次考核,方源第一。”

家主閣中氣氛相當的凝重。

古月博坐在主位上,其余十多位家老,則依次坐在兩排,他們的臉上都壓抑著憤怒。

“古月藥姬,你是我們家族的第一治療蠱師,我問你方正的情況如何了?”族長古月博問向其中一個家老。

古月藥姬是一個老太婆,佝僂著背,滿臉的皺紋如樹皮一般。

她咳嗽了兩聲,緩緩地道:“啟稟族長,目前情況已經穩定。方正沒有性命之憂,只是還在昏睡當中。他的資質,也沒有因此下降。”

“沒有下降就好。”古月博舒了一口長氣,又問左邊的刑堂家老,“刺客的情況查出來了嗎?”

刑堂家老沒有古月藥姬的資格老,立即從座位上站起來,微微低頭道:“查出來了,三十五歲,男性,身份未知,疑為魔道蠱師,擁有兩只蠱蟲。一只幽影蟲,一只愛別離。”

古月博點點頭:“看來是個刺客,愛別離……二轉第一毒啊。能殺了我族的三位蠱師,也不奇怪了。”

“族長,這件事情還要查嗎!不是白家寨,就是熊家寨搞得鬼!”古月赤練大叫一聲,雙眼都似乎要噴火。

“幽影蟲、愛別離……這不像白家寨、熊家寨秘密培養出來的暗子。也許是外來的魔道蠱師,想要依附山寨,受到指示之后,為表忠心,就來刺殺方正。不管如何,反正對這事,其他兩個山寨絕對脫不了干系。”古月漠塵冷聲接道。

這兩個當權家老,雖然平時不和,但是一旦外敵出現,他們都會拋棄各自的成見,緊密地團結在一起。

古月博點點頭,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王大消失了整整三年,音訊全無,在村民們心中早就死了,因此身份成迷。

古月高層沒人知道這點,他們平時也不會關心一個農奴的死亡。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白家寨和熊家寨的身上。

這時學堂家老,走了進來。

“族長大人……”他帶著一臉憂色,剛剛開口,古月博就答道:“學堂家老,你無須擔心,方正並無大礙,資質仍舊是甲等。”

學堂家老頓時臉色一松。

“對了,其他學員都還安全麼?此次考核他們的成績如何,方正是第幾?”古月博又順口問道。

學堂家老如實回答,當他說到方源因為意外地撿到一袋野豬牙,而得了第一時,古月博目光一閃。

堂中也是一靜,各個家老似有所覺,不動聲色地暗暗觀察周圍,原本緊張忿恨的氛圍也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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