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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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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巨龍生] 毒鬼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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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52: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杯弓蛇影

五具面目猙獰骷髏,臨風屹立;黑衫瑟瑟飄飛,宛如凶神活鬼,氣分為之一變,令人恐怖顫慄。

忽聞一個骷髏匪徒道:“本門九大高手泰半俱慘遭宮廷皇子毒手屠戮,七皇子實為罪魁骷髏劍主為何輕易放過?”

骷髏劍主冷笑道:“老夫非是畏懼宮廷勢力,恐牽一髮而動全身,此次老夫下山志在覓擒叛徒,若誅殺七皇子,無異自墜叛徒毒計中,有道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權讓他苟活性命一些時日何妨。”

骷髏劍主證實了叛徒就是軒轅手麼?

骷髏劍主點點頭,道:“不錯!無疑是他。”

武顯揚暗道:“軒轅手是骷髏中叛徒麼?那麼是誰?”

另一骷髏匪徒,問道:“來此兩日,一無叛徒影蹤,莫非太原分壇有誤麼?”

骷髏劍主劍發出懾人長笑,道:“叛徒心意毒辣,他隱秘形蹤,無非志在使老夫自陷所算,借刀殺人,兵不血刃,淳于亮呀淳于亮,老夫將你磔骨揚灰方消心中之恨!”

武顯揚暗道:“原來是淳于亮奪獲軒轅秘笈。”

天際遠處忽升起一道旗花,金紅燦爛,櫻洛傘射,映現天邊。

骷髏劍主等五人倏地拔起,朝旗花升起方向電疾掠去!

黑無常馬驥身影疾現,右掌虛空一招,四道旗門回肩,身形一晃疾杳。

武顯揚等人紛紛騰出,那瀰漫山谷間絮霧倏地隨風消散,化作片片絲絲。

在武顯揚之後尚有滕風千手鬼王等武林群邪亦紛紛離去。

萬蛇谷對崖,仍是一團謎,似絮煙靠霧,無可捕捉,隨風消逝……

張家渡不過數百戶人煙,傍著風浪滾滾黃河,一條短短街衡二十來家店肆,顯得異常冷落。

面對著渡口碼頭的一家悅來酒店內,擺著七八張白木桌,坐了幾個土著居民在喝酒聊天。

—個瘦削精悍的中年漢子跨進店門,歷喝道:“店家,打二十斤酒來,要快!這幾天口中淡出烏來!”

此人本是魯藉,闖蕩江湖己久,行南走北,語間雖略變,卻脫不了魯音。

店家慌忙送上一把大酒壺,四隻士碗,滷牛肉,熟鴨,醬花生仁滿滿堆上三盤。

波心搖來一艘渡般,由—上流斜斜駛來,船行甚速,轉眼已自靠岸。

離船登岸人群中現出一藍袍老者及一灰衣老道,肩帶古劍徑向悅來酒店走入,擇了一付靠內傍壁幽暗座頭,對首坐下。

顯然這一俗一道不常在武林現蹤,並非知名人物,四個江湖漢於只注視了一眼,繼續談笑飲酒。

四五碗下肚,已有三分醉意,嗓子也粗了,竟口沒遮攔。

只聽一個沙沉嗓子笑道:“我等四人雖非響噹噹腳色,這次算是開了眼界,躬逢其盛,我等向以豪雄自詡,卻目睹骷髏劍主武功,真是豆末之光安比中天皓月。”

藍袍老叟聞得骷髏劍主四字,目中忽泛出一絲異樣光芒,望了灰衣老者一眼,似不勝駭異。忽聞一人長嘆一聲,道:“太極劍佟景賢乃名滿江湖當世武林名宿道,劍法高絕,竟為骷髏劍主以空手入白刃曠絕武學將長劍奪出手今。盛名廢於一巳,可見樹大招風,名高身危,當時佟景賢內心之益憤,無地自容!”言下不勝為太極慧佟景賢難受。

“不知骷髏劍訂下端午之約,佟景賢到時是否敢去華山赴邀。”

藍袍老叟忽地起身離座,走在四個江湖人物座前。抱拳笑道:“老朽聞所未聞,居然太極慧劍佟景賢敗在骷髏劍主手下,讓老朽作個東道主,容老朽一飽耳益如何?”說著五指一摸桌角。

只見桌角木屑飛揚,顯出五條顯明指痕,深及三分。四人不禁大驚失色,知道老坐定是武林高人,不禁肅然起立,一個錦衣勁裝漢子,抱拳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也,老英雄如不嫌棄;不妨請那道長一併過來,在下李通,萍水相逢總是緣,由在嚴作東道主就是!”

藍袍老叟哈哈大笑:“李老弟很會說話,既是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時,灰衣老道走過來。

藍袍老叟笑道:“這位道長是秦嶺三星觀主,道號太乙,老朽名喚藍隱真,三十年前與佟景資有一段不平常過結,老朽一氣之下,就此埋名江湖,為習練絕藝,耗費了甚多歲月,待老朽再出江湖時,佟景賢盛名方如麗日中天時突告銷聲匿跡,進來傳聞佟景賢又在江湖現蹤,為此尋覓其下落!”

李通便將相隨神蛇滕風等群邪深入中條萬蛇谷所見所聞梗概說出。

藍隱真詫道:“太極慧劍佟景賢當代武林名宿,竟被骷髏劍主一把長劍奪出手外,李老弟未免太誇張失實。”

李通搖首正色道:“我等四人均有目之睹,絕無絲毫不實,骷骷髏劍主雖名震武林,卻無人知其生平事蹟,宣染過甚,似有傳言失實之誤,或許佟景賢骷髏劍主乃盜名欺世之輩,又自負過甚,一時輕敵落敗,高手過招黍米之差立判生死,佟景賢敗得無絲毫冤屈!”

藍隱真點了點頭,目露詫容道:“宮廷皇子誅戮骷髏門下甚眾,此仇不共戴天,骷髏劍主為何平白放過這百年難逢太好時機。”

李通斟滿了一碗酒後。咕唱嘻一飲而盡。朗笑道:“正如藍老英雄所言,如非在下等最後離去,也不無藍老英雄這般想法。一則骷髏不願正面與宮廷龐大勢力為敵,謂七皇子日後必不得其死,為期不遠,不屑汙其長劍。再則他此次出山志在覓尋其門下叛徒,在此望間不欲多樹強敵,橫生枝節。”

藍隱真不禁一怔,道:“他門下叛徒是誰?”

李通微笑,道:“最近盛傳武林、威震江湖的軒轅手,大河南北幾乎婦孺皆知,卻不知軒轅手真實姓名,在下迄今仍是茫然無知!”

藍隱真望了太乙道人一眼,似有不信之色。

李通多吃了幾碗酒,已有六七分醉意,酒後口快道:“藍老英雄莫非疑心在下加枝添葉,所言不實麼?”遂將佟景賢等人離去後,骷髏劍主五人匆匆奔來,似覓尋軒轅手蹤跡,五人商談,無意間吐露淳于亮之事說出。

藍隱真不禁面色突變,目中泛出一抹異芒,卻瞬轉如常,笑道:“淳于亮必非易與之輩,看來不久江湖上將掀起一場彌天血腥浩劫,此乃天意,非我等所可挽回。”繼又微微嘆息一聲,接道:“佟景賢即已允下骷髏劍主端午之約,屆時必去華山,目前他定趕向焚淨邀約百毒宮主助拳,太乙道長,我等亦不妨改途前往川滇,說不定可遇上佟景賢,清償昔年過結!”

他說後並未有離去之意,反命店夥添酒加菜。

這時店外忽走入一個黃瘦病容滿面的少年,卻肩搭一柄長劍,望一付空座坐下,語音綴沙招呼店夥送上酒食,目光無神,默默無言淺飲慢酌。

店主走了過來,笑道:“羅達官,病好了麼?”

病少年苦笑一聲,道:“這一場病著實不輕,在下自認無望生還,定須埋骨他鄉,不料皇天見伶,周大夫藥到回春,在下打算再留兩天,後日即須趕回安慶!”

藍隱真自病容滿面少年一現身走入,就暗中留神那少年,但聞得少年與店主問答,便疑雲頓釋,不再置懷。

李通四人盡已醉咆,告辭互道後會有期,登上渡船駛向對岸。

這時,藍隱真輕唱了一聲,以蟻語傳聲道:“看來,佟景賢所遇骷髏劍主無疑是叛徒淳于亮了,叛徒居心險惡:嫁禍東山,老夫意欲前往中條一探,或可得知叛徒潛跡之處!”

道人答道:“如屬下所料不差,淳于亮定潛居在萬蛇谷,因始終無人目賭那巧手鬼醫程夢熊。”語聲略略一頓,又道:“程夢熊封刀歸隱已久,未必尚活在人世。當年信物遺留江湖,雖為宮廷援有,但我輩江湖人物無德不報,焉有見信物不露面之理……”

藍隱真愕然道:“你是指住在萬蛇谷對崖之人並非程夢熊,而是叛徒淳于亮。”

太乙道人點點頭,道:“程夢熊物故已久,廬屋荒廢無人,被淳于亮無意發現,逐於鴻佔,淳于亮秉賦過人,悟性奇高,程夢熊生前必留下遺物排教禁制。無異如虎添翼骷髏劍主十條之行似大可不必……”

藍隱真面色異樣難看,如罩陰霾,舁中低哼出聲,陰惻惻地笑道:“老朽明白你暗示此行無異自投羅網,未免太輕視了老夫!”

太乙道人目露憂容,道:“屬下怎敢骷髏劍主英明天縱,一代奇才,但淳于亮詭譎陰毒,選護奇遇,是以務須謹慎,俗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小不忍則亂大謀,骷髏劍主三思!”

藍隱真望了太乙道人一眼。道:“難道老夫就此返山,處於捱打之境不成!”

太乙道人略一沉吟,道:“他暗我明,尚屆下骷髏劍主身份敗露,反蒙其害,何況訪覓淳于亮蹤跡已責成葉壇主,若葉壇主查明淳于亮下落及陰謀,飛報總壇骷髏劍主不在山中,恐良機錯失,應付無方,屬下以為端午佟景賢拜山,淳于亮必潛伺在側,圖獲漁翁之利。”

藍隱真道:“你所言委實有理但萬蛇谷不可不探,查明虛實後,立刻趕回總壇。”說著身形立起,會了酒帳,與太乙道人雙雙離去。

兩人正是骷髏劍主與其屬下高手,迭獲葉勝飛報,心神只黨不寧,中條與華山相距密選,決定來中條一探。

病容滿面少年卻是符孟皋,自葉勝脫險返來後,即密召鄧素雲壇下潛隱各處弟子到來,這悅來酒店店主及夥計均是鄧素雲手下易容偽裝。

他算準葉勝選次傳迅,骷髏劍主必按耐不住下山一行,由華山人中條,取潼關入晉,徑由閡鄉循黃河而下九十里,渡黃河出張家店人中條是最佳捷徑。

非但中條山四周符孟皋佈署周詳,就是華山亦是眼目密佈,骷髏劍主華山山麓現蹤,符孟立即轉入後院,只見廳內神行無影竺九明,天羅判申環,薛人傑,薛靈燕父女及八指閻羅耿若殿坐侯自己,遂微笑抱拳道:“耿老師回來了!”

耿若殿立起抱拳欠身,道:“奉命入滇,訪覓百毒宮動靜及諸位姑娘蹤跡,察覺贊淨環周百里鄉鎮,百毒弟子眼線密佈,對外來江湖人物監視甚嚴,均守口如瓶,對百毒宮一宇不提,耿某屢次欲暗擒其一名弟子施展分筋手法迫供,又想打草驚蛇,反為不美……”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耿老師一路辛苦了,此事須從長計議,埃在下返回翠雲別府,若神鵰仍在,則可明真象,屆時再作道理。”遂把骷髏劍主兩人已向中條奔去之事說出。

竺九明持須大笑,道:“果然不出少俠所料,可依原定之計施行!”

符孟皋率著群雄由後門掠出,撲向中條山而去。

且說骷髏劍主,太乙道人撲人中條山,只見重山峻嶺,絕壑危崖,排雲障目,古木森翳,行至一處山脊上,忽見遠處現出三條飛快的身影疾奔而來。

只見所來三人均是五旬開外老者,步履輕捷,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身負極高的武功。

骷髏劍主身形疾閃,掠阻三人身前,抱拳微笑道:“三位可是由萬蛇谷而來的麼?”

其中一面有黑斑老者,目露怒容,沉聲道:“不錯!我等從萬蛇谷來此,尊駕問此是何用意?”

骷髏劍主語氣平和,道:“閣下請勿誤會,在下欲去萬蛇谷訪覓師門至友程夢熊,不明方向途徑,故而動問,煩勞指點,不勝感激!”

那老者聞言不由一愕,繼而笑道:“兩位不必徒勞跋涉了,程夢熊並不在萬蛇谷。”

骷髏劍主佯裝一怔,道:“閣下可是知其行蹤麼?”

另一面目陰冷老者,忙道:“由此向南,可見一形似豎獅石峰,登上絕頂,即見峰壑之下一道怒澗,循著澗泉下行約莫五十里,尊駕尚遇一株霜幹凌霄銀杏,對崖即為程夢熊所居。”

骷髏劍主抱拳,笑道:“承蒙指點,多謝了!”與太己道人飄然走去。

忽聞身後語聲傳來,道:“這人自稱程夢熊為其師門至友,若為骷髏劍主或宮廷高手聞悉,必懼不測之禍,你指點他則甚?”

“他自要送死,與小弟何干,劉兄不見此人神色顯露不信之色麼?我等趕路要緊,誰耐煩與其糾纏!”

骷髏劍主微微一笑,身法加快。

太乙真人低聲道:“骷髏劍主,這三人即由萬蛇谷而來,何不詳細套間,也許可找出一點端倪,以免暗中摸索!”

骷髏劍主道:“老夫怎能不知。但叛徒即潛蹤萬蛇谷程夢熊故居,定然眼目四布,若詳予詢問示人疑心,豈非欲蓋彌彰。”

兩人一行施展絕頂輕功,登上形似豎獅嶺峰絕頂,果見萬塹叢中一水婉蜒索迎如練,疾瀉下得峰去,循澗而下。

驀地——

一聲刺耳厲嘯騰起遠處,飄迢萬整,逐漸遠引,餘音仍自嫋嫋不絕。

骷髏劍主不禁面色大變,聽出嘯聲系淳于亮所發,沉聲道:“是他!”

太乙道人亦感心頭一震,目露駭然之色。

奔出十數里之遙,只見澗旁一道淺峽內倒著四具屍體,三具仰面身死,目瞪口張,臨死前似驚懼已極,猙獰恐布,另外一人僕身僵臥。

骷髏劍主詳察三尸,並無半點傷痕,似懼受極高內家手法。另一人尚未死去,兩臂蠕蠕動彈,忙一掌按向胸後命門穴上,攙扶坐起。

此人面目蒼白如紙,目中神光黯淡,須臾,嘴角泛出一絲淒涼笑意,微弱出聲道:“多蒙相救,但只能苟延片刻,不知尊駕能否替在下帶一口信麼?”說著,面現痛苦之色,嘴角溢出一線黑血。

骷髏劍主道:“老朽力之所極,無不應允。”

那人喘了幾口氣後,道:“此事重大,事關武林安危,相煩去函谷關南永通客店中,通知一姓葉客人,那殺害找等之人並非骷骷髏劍主,而是淳……”

一口氣竟接不上,喉中湧出一股黑血,頭一歪,絕氣而死。

骷髏劍主不禁面色大變,目中射出兩道恐炎如熾,身軀微微援震。

太乙道人大息一聲,道:“四人顯然是本門弟子,可惜他重傷內腑,言猶未盡,不然可獲之真情骷髏劍主,可取消萬蛇谷之行,不如折向函谷後與時壇主晤面。”

骷髏劍主生垂思沉吟良久,點首無語轉身與太乙道人疾奔而去,瞬眼間,身形如豆疾杳。

峽谷隱處突現出符孟皋掠至四具屍體之前一一點了九處穴道,喂服丹藥,逐漸甦醒過來疾躍而起。

符孟皋笑道:“倘非如此,怎可使骷髏劍主堅信不移。四位辛苦了,速回萬蛇谷!”

四人肅然躬身抱拳一揖,望萬蛇谷奔去。

符孟皋雙肩微晃,身如電飛望骷髏劍主、太乙真人身後緊緊迫躡。

函谷關在豫西靈寶縣西南二里許,絕壁千仍,深險如函,故名函谷,又稱崤函,所謂“左成皋,右函谷,前伊原,後孟津”,為洛陽四塞之一。

因函谷為豫陝晉三省夜通要衙,關內兩條南北大街,頗為繁榮熱鬧。

永通客店門外騾馬成群,負截累累,店主頭戴一頂瓜皮小帽,約五旬開外,蓄著兩撇鼠須,左手託著一支旱菸管,右掌舒展著離店商旅結算密叛錢,笑逐顏開,祝貿一路順風。

忽地,迎面閃現一藍袍老實及灰衣老道,店主一俗,含笑道:“兩位可是要住店?”

藍袍老叟微笑道:“住店與否端視情形而定。”

敢情那店主也讀了幾年書,哈哈笑道:“爺臺很會說話,那要什麼情形兩位爺臺能夠賞光?”

藍袍老叟面色微沉,道:“老朽是與一位姓葉的朋友有約會,葉朋友住在此店,店家領我等人內如何?”

店主不禁一愣,笑道:“兩位來的真不巧,葉客官今晨形色匆忙,似有要事離去了。”

藍袍老叟聞言不由一呆道:“你可知他往何處去了!”

店主搖首道:“不知!”

藍袍老叟鼻中冷哼一聲,道:“葉朋友在你店中打住了幾天?”忽瞥見對面屋簷下一條人影疾閃而隱,不禁臉色一變,低喝道:“快走!”拉著太乙道人疾掠如飛奔出關外,躍身在石崖上目光四巡。

太乙道人從未見過骷髏劍主如此驚懼,詫道:“骷髏劍主為何如此驚恐,莫非已發現淳于亮形蹤。”

骷髏劍主遂將瞥見對街屋簷可疑人影一閃之事說出。

太乙道人暗道:“震懾武林之骷髏劍主竟如此恐懼叛徒,即是淳于亮親自前來。縱使習成軒轅秘笈,雖未必勝,卻未必落敗,何至如斯。”

骷髏劍主似察知太乙道人心意,寒電睜逼視了太乙道人一日艮。

太乙道人不由心弛猛震。面色大變,從骷髏劍主眼神中看出了森厲的殺機。

骷髏劍主忽長嘆一聲,道:“由中條四名葉壇主門下弟子致命看來,淳于亮軒轅武學已習成五六成火候,令老夫大出意料之外,他竟有如此神速進步……”

“淳于亮嫁禍東山,可見處心積慮已久,從對衡疾閃而隱入影推測,葉勝必已察覺處境兇危,是以急急離去,我等查問店主,叛徒手下尚發現你我是何來歷,則我等……”驀然伸臂如電,抓住太乙道人右臂,身形疾躍開去。

叭叭兩聲,兩隻白虎釘打中二人原立身處,深嵌入石,力猛勁沉。

骷髏劍主目光四巡,卻無法瞥見人影,厲喝道:“膽大鼠輩,竟敢向老夫施展暗算偷襲。”

忽聞隨風傳來陰惻惻冷笑,道:“骷髏劍主,候總瓤把子趕到,你就無法全命了!”

骷髏劍主藍袍一展,循聲撲去,疾如奔駕,雙掌滿蓄暗勁。

倘使這一擊出手,必然天崩地裂,威勢駭人之極,哪知卻大出意料,骷髏劍主身至半途,迎面忽送來一股綿軟罡勁。

骷髏劍主頓感心頭一震,雙掌一式“分花拂柳”推出。

只見骷髏劍主面色大變,因對方愛力具有極強的卸勁,立時撤掌,身形上揚,半空中掣出肩頭寶劍一式“石破天驚”劈出。

劍勢宛如天河下瀉,挾著悸耳銳嘯。

突聞一聲哈哈長笑,一條身影潛龍昇天拔起,曳空如電而去,轉瞬即杳。

太乙道人駭然變色,震驚此人輕功已臻化境,自己望塵卻步。

骷髏劍主身形落下曠面色森寒鐵青,喝道:“我們快走!”兩人望華山奔去,抵達潼關時,已是暮瞑四合,燈火萬家,投宿一家客棧中。

店夥領著兩人進入獨院,只見雕花長窗,糊紙澀白,毗鄰西房可通,陳設幽雅。

骷髏劍主頷首道好,向店夥要了酒飯。

太乙道人只覺如釋重負,道:“總算逃出叛徒眼目之外。”

骷髏劍主冷笑道:“未必,叛徒雖已探出本門總壇設在華山,卻未知確處,故設計誘使老夫離山往中條窺探,老夫向以機智自負,但亦為叛徒所愚。”

太乙道人面色微笑道:“莫非淳于亮欲骷髏劍主身上追蹤查出總壇所在麼?”

骷髏劍主沉聲道:“正是!你我一路奔來,慎密行蹤。潼關密邇華山,僅須半天途程,叛徒必不料老夫不即趕回總壇仍逗留在潼關,但願此計能甩開,為本門滅卻危難,不過……”

突聞一陣急步走來,頓時止口不言。

只見店夥推門面入,送來酒菜,店夥將菜餚一一放置桌上,堆起滿面笑容遭:“小的有一不情之求,不知兩位可否應允。”

骷髏劍主不蒙一怔,道:“你有何求,只要老朽力所及,萬無不允之理。”心內暗感事有蹊蹺。

店夥囁嚅笑道:“小的委實難已啟齒,只因敝店客人已滿,方才有一雙少年江湖男女硬要位店,凶神惡煞,故而請求二位讓出一房,如蒙俯允,不勝感激。”

太乙道人不禁勃然大怒!

骷髏劍主忙示意制止,哈哈微笑道:“哪有不應允之理,速去覆命!”

店夥千恩萬謝辭出。

骷髏劍主將房門敞開著,坐在上首,托杯淺飲,目光凝注院外。

只見店夥領著一雙少年男女由門外疾掠而過,少女穿著一身紅衣,膚白如雪,貌僅中姿,水汪汪雙眸流露出淫蕩之色。

但聞少女銀鈴嬌笑聲揚起在鄰室,那少年的語聲極為低沉。

骷髏劍主面色陰森,太乙道人低聲道:“這一雙男女是否叛徒門下?”

忽聞鄰室少年哈哈狂笑,道:“諒他也不敢,今晚自有他們瞧的!”

骷髏劍主心中一動,目注了太乙道人一眼,道:“尚無法確定,今晚我等要留神一二。”

鄰室一雙男女亦在飲酒談笑,似為一雙露水鴛鴦,淫笑穢言不堪入耳,說骷髏劍主不禁微微皺眉。

三更時分,鄰室突寂然無聲,似已入睡,月華如水,庭院中若積水空明,梧桐細訴,萬策俱寂。

骷髏劍主房內一燈如豆,兩人仍未入睡,凝神屏息相待。

須臾——

五條黑影疾如鷹隼掠入院中,十道炯炯如電眼神逼視在兩間店房,人影如魁,令人不寒而慄。

一人忽雙手齊揚,叭叭聲響兩支鋼弩釘在房門上,管尖透過門木。

弩尖忽爆裂,射出牛毛飛針,遍及房內每個角落,疾如芒電。

兩間房內意一無動靜,來人面面相覷,錯愕不已。

一人橫刃護胸.身形飛起,落在門外,左腳猛踢而出,叭的聲響,竟踢開骷髏劍主臥室,身形電疾射入房中,刀光幻起一片寒風。

身甫站實地面,忽聞一聲陰惻惻冷笑入耳:“老朽與閣下何怨坷仇,出手懲地毒辣!”

那人聞聲大驚失色,轉面望去,只見一個背劍老叟阻在面前,還有一道人立在門側,目中威稽逼射,自己退路受阻,知大錯已鑄,難免一戰,遂冷笑道:“實不相瞞兩位,兄弟等找錯仇家,諒在鄰室,兩位即不是我等所找之人,請即閃開去路!”

骷髏劍主淡淡一笑,道:“飛針惡毒無比,如老朽兩人不慎而中所算,這筆帳如何清償法。”

那人頓被問住,目中泛出森森殺機,即知有異,四人劈開鄰室,房內閡無一入,迅疾又撲向骷髏劍主屋中。

太乙道人侯四人撲入後,腕中長劍一招“恐濤斬鯨”,芒電射向一老者。

老者身手顯非泛泛之輩,聞風知警,鬼頭刀反甩揮出,左掌砰地一掌推去。勁風山湧。

怎奈太乙道人系骷髏幫門下高手,又先發制人,颼颼反腕變招,青虹蛇奔。

突見老者悶嗥出聲,身形踉蹌倒退,右臂被劃破一道寸許口子,鮮血如注湧出。

骷髏劍主面向先前掠入屋中的漢子,道:“閣下也不猖狂了,諒五位不是無名這輩.不知可否見告?”

“天門九鬼!”那漢子獰笑道:“二位如執意為仇,我天門九鬼無不接著。”

骷髏劍主淡淡一笑,道:“原來是天門一脈,老朽也知九位名頭,還有四位何在?老朽欲知閣下系何人唆使,如不據實倒答,恕老朽辣手無情。”語聲森厲低沉,充滿無比殺機。

天門九鬼暴庚兇狠,向不服輸,明知鑄成大錯,卻不示弱。那漢子冷笑道:“兄弟尤三立,天門九鬼一向獨斷獨行,二位如有不忿請劃下道來。”

骷髏劍主忖料天門九鬼必有所為而來,未必是淳于亮門下嫁禍,意圖延阻自己,使淳于亮在中城可及時趕採,不禁冷冷一笑,右掌迅如閃電弧飛模出。

尤三立大喝道:“找死!”鬼頭刀一式“縱江截鬥”劈出,刀光耀目,寒風飄飛。

骷髏劍主手法奇奧無比,五指一把扣住鬼頭刀身。

尤三立只覺一股陰寒罡力循刀身蓮入左臂,直攻內腑,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手指僵直,鬼頭刀嗆郎墜地,面色慘白如紙。

其餘三人紛紛大喝,撲向骷髏劍主,刀光狂卷,左掌發出陰毒暗器,漫天花雨,罩襲骷髏劍主、太乙道人。

大乙道人大怒,似察知骷霞劍主斬草除根心意,施展辣毒手法,劍若驚虹怒卷,寒芒猖奔。

骷髏劍主雙掌吐出罡力,迎向刀鋒面下。

只聽數聲淒厲慘嗥之聲騰起,天門五鬼紛紛倒下,斷肢缺腳,心脈壓斷,口噴黑血而亡。

大乙道人收劍回鞘,低聲道:“目前應如何處置?”

忽聞鄰室傳一聲陰冷哈哈大笑,道:“多骷髏劍主解救之德,有生之年,定當圖報。”

語聲中夾著少女格格嬌笑聲。

骷髏劍主面色大變,一掌擊開通向鄰室房門,房內已杳無一人,屋瓦捅露一尺許方圓破口。

只聽骷髏劍主厲喝道:“快走!”

雙雙掠出院中,劃入夜空,迅眼疾杳。

潼關東金陵關雉碟上,人影疾閃,晨光熹微,只見是符孟皋葉勝等群雄。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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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誘君入殼

暮靄蒼茫!

萬蛇谷對澗崖沿人影一閃,現出一條修長人影,身長九尺,一襲黑衣長及於膝,露出兩支核瘦如竹足徑,腳踏多耳麻鞋,胡瓜長臉,亂髮披拂,吊額聳眉,綠豆小眼,塌鼻掀唇,面白如紙,額下一撮山羊鬍須,滲淡駭人。肩插四義紅白藍黑旗門,手持一杆哭喪棒,兩道暗綠暗眼神注視著對崖,久久不移。

只聞對崖隨風送來朗朗歌聲:

“溪山別意,樹煙去程,日落採蘋春曉。

欲上徵鞍,更掩翠簾相聘,惜彎彎淺黛長長眼。

餘畫閣歡遊,也學狂花亂絮輕散。

水影橫池館,對靜夜無入,

月高雲遠,一響凝思,

兩袖淚痕還滿,恨秋書又逐東風斷。

縱西北層樓萬尺,望重城那見。”

歌聲悠亮,纏綿排惻。

來人正是排教高手黑無常馬驥,歌聲入耳,面色更變得慘淡駭人。

他聞得歌聲似為年輕人所發出,並非巧手鬼醫程夢熊,察覺出四外並未佈設排教禁制,而萬蛇谷非但未見…條蛇蟒縱影,更非波濤洶湧怒流,僅是一彎淺淺清溪,暗暗驚心道:“莫非程夢熊人已離去。”

宮廷高手雖描聲繪影談論萬蛇谷情景,卻無一人見過鬼醫程夢熊本人,程夢熊年在百歲望外,究竟尚活在人世否不得而知。

兩條迅快的人影奔向崖沿。正是鐵衛士統領風雷十八學董浩棠,追魂七拐赫連賓兩人。

他們兩人換著了普通江湖人物裝束,黑無常馬驥望了來人一眼道:“此處並無禁制,與二位所說大不相同。”

董潔棠冷笑道:“馬老師是說董某無中生有麼?”

馬驥搖首道:“兄弟所說並非此意,顯然程夢熊已離去,咱們恐一場撲空。無論如何我等要去察視究竟,兩位請掩蔽本來面目,免諸皇子門下認出。”

三條人影疾如鷹隼瀉落谷下,涉水而過,魚貫掠入險峻山徑。

天色沉黑,蒼穹閃爍著點點寒星,山風呼嘯勁疾。

馬驥三人走了一陣,董潔棠詫道:“怪事,地形變異甚大,董某隻覺上次所來途徑並非如此。”

馬驥詫道:“真的麼?”

山巒間升起一重霏霏薄霧,似有若無,馬驥疑為排教禁制,但細心察視一下卻又不是,不禁搖首笑道:“這並非禁制,董老師是否記憶有差。”

董涪棠聞言不禁呆住,忽見靠霧漫漫中飛掠而來十數條人影,凝目望去,見是乾坤處士武顯揚等人。

武景揚等擦身掠過,如飛奔去,似未睹董浩棠三人,接著遠處又奔來太極慧劍佟景賢等人。

待佟景賢掠過,董浩棠道:“我等不如追蹤而往,或可找到程夢熊居處。”

黑無常馬驥因地形不熟,道:“董老師乃識途老馬,有勞帶路吧。”

三人才不過奔出裡許,只覺存身在一片亂石嵯岈山谷巾,董浩棠心感有異,忽聞隨風飄傳人聲森冷笑道:“三位可是找尋在下麼?”

追魂七拐赫連賓倏地一拐劈出,只聽“轟”的一聲大響,擊中一塊山石上,山石四分五裂,進飛如雨。

只聽一聲冷笑,人影疾閃現出,卻是太被慧劍佟景賢,目射兩道威梭嘯道:“三位可是程夢熊手下麼?”

董浩棠赫連賓不答,黑無常馬驥冷冷答道:“尊駕是何來歷?”

佟景賢淡談一笑道:“老朽乃佟景賢。”他看出馬驥裝束怪異,無疑為排教中人。

馬醒鼻中冷哼一聲,哭喪棒飛點而出,點向佟景賢精促穴,棒端射出一股黑煙。

佟景賢反腕撤出長劍,閃電攻出七招,招招精奇絕倫,劍風逼散哭喪棒黑煙,點點寒星襲向馬驟周身要害重穴。

馬驟武功精練異常,哭喪棒快打猛攻,一霎那間,與佟景賢打了個平手。

驀地!

佟景賢身後穿出甚多高手,撲向董浩棠、赫連賓。

馬驥大喝道:“兩位速退!”疾由肩後掣出一柱黑色旗門,猛力向地上插去。

叭的一聲,眼前景物頓時立變,為一股濃煙籠罩,伸手不見五指,只聞咕咕響起怪異鳴聲,令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董浩棠兩人聞聲疾退,只見黑無常馬驥身形疾飄開去,但見距身丈外為一片濃煙罩住,傳出佟景賢等人喝叱聲。

黑無常馬驥獰笑一聲,探囊抓出一把喪門釘,疾如芒雨投向黑煙中。

黑煙中傳出慘嗥聲,嗥聲沉悶。

忽聞聞佟景賢大喝道:“妖魔外道,鬼域暗算,老朽豈能被你所圍。”

忽然,劍霞乍閃突破濃煙,飛出佟景賢飛鳥似地身形。

馬驥冷冷一笑,一杆紅色旗門飛擲插在地上。

太極慧劍佟景賢身形衝破黑煙,甫才沾蔣實地,不禁面色大變,一片烈焰卷身燒來,宛如置身英海,東奔西竄,劍風護體。

須臾!

只見佟景賢發出一聲厲嘯,挾著護身劍光撥起半空,如飛電射遁去。

黑無常馬驥右手一招,黑紅兩支旗門飛向手中,地面上倒著十數具傷殘者,哼聲不絕。

董浩棠道:“佟景賢必不干休,他武功已臻化境,馬老師日後遇上得留神一二。”

馬驥冷笑一聲道:“佟景賢與七皇子狼狽為奸,宮廷其他裡子均對其怨毒入骨,若不令他吃點苦頭,他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忽聞一聲冷笑道:“好大的口氣!”

馬驥面色一變,喝道:“尊駕是誰?”

那人朗笑答道:“無須問在下是誰?須知二位今晚所遇強敵不在少數了,三位能否全身而歸,尚在未知之天。”

董浩棠聞得聲音甚熟,忙問道:“尊駕是否那晚接引董某的朋友?”

“不錯,難得董老師尚記得在下語音。”

董浩棠面上一熱,忙道:“救命大恩,銘感五內,無時或忘,董某來此並非有意生事,乃陪同三湘名手,排教護法馬冀老師持有排教掌門人令符求見程老英雄。”

“可惜程老英雄昨晚悄然離去,不知何往。”

董浩棠與馬驥雙雙面色大變。馬驥冷笑道:“真的麼?”

那人哈哈大笑道:“在下謊言欺騙二位則甚,程老英雄與在下不過比鄰而居,蒙程老英雄見重,與在下結為忘年之交,但橋歸橋,路歸路,程老英雄行動在下何以過問……”說著活音忽變,道:“武顯揚來了,三位請留神一二。”

靠霧濛濛處乾坤處士武顯揚率領十數條身影疾掠轉返,滿臉怒容,奔至臨近,突瞥見黑無常馬驥三人,面色一變,目中神光逼射,道:“閣下可是程夢熊麼?”

馬驥陰惻惻冷笑道:“尊駕從何而知老朽是程夢熊?”

武顯揚道:“瞧閣下裝束不問而知。”

馬驥陰陰一笑道:“尊駕目光委實銳利,不管老朽是否為程夢熊,但與你武顯揚無仇無怨,來此無是生非則甚。”

追魂七拐赫連賓厲聲道:“此人並非武顯揚,兄弟今晚非要揭開尊駕真正面目。”

武顯揚忽耳聞蟻語傳聲道:“武老師,此三人真正身分你不知道麼?長身怪人乃排教護法黑無常馬驥,妖法厲害,心黑手辣,另兩檢系鐵衛統頒董浩棠赫連賓,來意志在生捉你武顯揚,如不先發制人,恐葬身無地。”

這時,赫連賓鉤連拐三招風捲雲掃疾攻而出,招式辣毒之極,攻向令人意想不到的部位。

武顯揚身形疾轉,雙掌展開一套猛厲掌法,宛如利斧開山,招掐奔雷掣電。力逾萬鉤,硬接鉤連拐招。

馬驥董浩棠忽聞蟻語傳聲道:“兩位不可坐觀成敗。如不及時殲除武顯揚同黨,稍時骷髏劍主嶗山無量道長趕來,恐三位今晚命喪在此。”

此非危言聳聽,馬驥董浩棠不禁心神一震,知此人之言絕非捕風捉影,董浩棠一錯雙掌,欺身如電,撲向武顯揚黨羽。

馬驥冷森森發出攝人長笑,哭喪棒一指,棒端射出一股黑煙,一個黑衣雙刀大漢,只覺濃煙撲面腥臭刺鼻,仰面倒地。

武顯揚黨羽大驚,紛紛撲向黑無常馬驥,董浩棠兩人,展開一場激烈的兇搏。

片刻,兩聲慘嗥先後騰起,葉冬倒地。

武顯揚見狀大驚,一掌逼開赫連賓向黑無常馬驥撲去。

赫連賓冷笑—一聲,疾晃鉤連拐與董浩棠雙雙猛攻群邪。

馬驥突振吭發出刺罵厲嘯,肩上四支旗門身動離肩飛起,向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方位插下。

董浩棠赫連賓倏地潛龍昇天拔起,疾逾閃電飄出旗門之外。

武顯揚及黨羽頓時只覺投身一片刺鼻腥臭墨煙中,忙大喝道:“屏住呼吸!”

紛紛猛衝而出,甫一脫出黑煙,立即置身一片火海中,呼呼能熊,灸熱焚人,袍須燒燃,驚呼出口,狼竄系奔。

陣外馬驥森冷麵上泛出一絲獰笑。

董潔棠道:“倘非馬老師,豈能將武顯揚等一網打盡。”

驀聞一聲森冷笑聲傳來道:“這倒未必見得!”

黑無常別面一瞧,只見七皇子儲同太極慧劍佟景賢立在三支開外,佟景賢兩道怨毒眼神充滿森歷殺機。

七皇子之後隨侍三個老道,中立一道年約七旬,皺紋滿面,皓髮銀鬚,手執一柄雪白雲帶,貌像威嚴。

馬驥冷笑道:“敗軍之將,尚敢再來尋畔麼?”

佟景賢沉聲道:“方才老朽一時慎滇,為你妖法所乘,你死在目前,還要狂吠麼?”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念你困住武顯揚之情,我也不難為你,歸顧於我,共亨富貴榮華如何?”董浩棠赫連賓雖陰秘本來面目,不想被七皇子瞧出,卻也揣揣不安。

馬驥獰笑道:“老朽豈能助封為虐。”

七皇子面色一沉,目光如挾霜刃,道:“我門下武士多人悉數命喪在你旗門禁制內,這筆血債應如何清償,你如不願歸順,我也不勉強。”手掌一擺。

大極慧劍佟景賢及三道迅疾躍開,各佔五行方位。

金冠老道跨前一步,目注馬驥道:“速俯首就擒還可曉你不死!”

馬驥猙獰一笑,右手虛空一招,四杆旗門離地飛起落回自己肩頭。

武顯揚等人正自狼狽不堪,歷嘯出聲,穿空飛起,去勢如電向西北方向逃去無蹤。

七皇子見武顯揚逃去,不禁面色大變,目蘊怒光,一片殺機泛起眉宇間。

馬驥哭喪棒一招“拂雲見月”,疾逾奔電,點向老道眉心穴,棒端噴出一股濃煙。他已知老道乃峪山無量道長,玄門別宗與祝由奇術有異曲同工之妙,若不先發制人,必為所敗,棒端濃煙中夾著三支“黑眉針”,電芒疾射而去。

“黑眉針”細如牛毛,打中人體,立即遁著穴道攻人心脈,倒斃不治,死後面目如生,甚難察覺何物致命。

無量道長哈哈一笑,雲帚拂出一片強烈罡風,帚絲散開,根根如劍,襲向馬驥周身要害重穴。

黑煙立時逼回,三支黑眉針亦為罡風震墜於地。

馬驥身形斜閃,移形換位,哭喪棒疾如電閃攻出九招,欲避開無量道長。

這時七皇子似認出董浩棠、赫連賓,驀地哈哈一聲長笑,青虹電奔,一招“開天闢地”望赫連賓砍去。

佟景賢亦似看出兩人來歷,卻並未出手,因他身分不同有所顧忌。

赫連賓料不到七皇子猝然出手,略一怔神間身形疾飄開去,七皇子劍勢迅詭辣毒,赫連賓左肩一塊肉為劍芒割下,鮮血迸飛。

只聽七皇子歷喝道:“赫連賓,還不俯首認罪!”

赫連賓不禁機伶伶打一寒顫。

董浩棠喝道:“住手!”摘下蒙面烏巾,道:“七殿下委實目光銳利,但董某兩人身犯何罪,董某身奉皇命邀約那排教護法馬驥老師來此查明究竟,殿下竟敢違抗聖上麼?”

七皇子聞言不禁一呆,轉面望向馬驥,只見馬驥九招猛攻,逼開無量道人,騰空飛起。

佟景賢厲嘯道:“你走得了麼?”劍光如虹,身隨劍起,驚天匹練襲捲馬驥,左腕一翻呼地一舉劈出。

只見半空中馬驥身形晃了一晃,幻成了一蓬黑煙曳空飛去,去勢如電,轉眼無蹤,佟景賢及無量道長疾如流星追去。

七皇子殺機猛萌,懾人神光注視著董浩棠面上。董浩棠心底不禁泛上一股澈骨奇寒,面上卻鎮靜如常,冷笑道:“殿下欲殺我倆滅口麼?”

七皇子沉聲道:“勢成騎虎,不得不爾。”

董浩棠淡淡一笑道:“殿下如真有此心,只怕諸君之位,成幻夢泡影。”

七皇子面色微變,道:“此話何說?”

董浩棠道:“以殿下曠絕武學。取我倆性命易如反掌,試問殿下,皇上豈能之廣重任全部落在我倆身上,據董某所知,皇上已密遣甚多能手暗中監視各皇子行動。”

七皇子不禁面色一變,他深知父皇猜嫉甚重,決非捕風捉影,冷笑道:“董浩棠,危言恫嚇亦難逃一死。”

忽聞遠處傳來一聲長嘆,道:“性為欲淚則亂,心為好動則亂,積惡在身,猶火之焚膏而見,信為不誣,此子真無可救藥。”

七皇子不禁面色大變!

董浩棠長嘆一聲道:“爭嗣固寵,各位諸君,本宮廷私事,董某何能干預,亦不可偏袒讒構,多年來殿下必知董某心性為人……”

七皇子道:“董統領為人我已深知,但此次……”

董浩棠接道:“董某已說過身奉聖旨,並無對各位殿下有所不利,只不過釜底抽薪,免各位殷下無法自拔,主要的是為了瑞姑娘。”

七皇子恍然道:“莫非瑞姑娘久病不素,百藥罔效之故,延請程夢熊施治。”

董浩棠點首道:“殿下最好速制止令師及無量道長追殺馬驟,因董某並無信物,無法尋見程夢熊,是以敦請馬驥待排勢牢門人令符到此。”

七皇子心神一震,向峪山二道一招手疾如星飛奔去。

董浩棠向赫連賓若笑一聲道:“如非那人傳聲施術,我倆屍橫在此!”

赫連賓道:“此人是誰?”

暗影中忽現出符孟皋。含笑道:“董老師別來無恙?”

董浩棠一見符孟皋,忙抱拳腦禮道:“解圍相救之德,董某沒齒難忘,容圖後報。”

符孟皋含笑道:“正如董老師方才所言,爭諸奪嫡,宮廷之事,不能干預……”

董浩棠面上一熱,道:“此行董某因是受十一十四兩位皇子之託,但身負皇命,瑞姑娘重病也是屬實。”

符孟皋微微一笑,取出一顆碧綠丹藥,道:“此藥董老師帶返必可覆命,瑞姑娘病情諒可轉危為安。至於……”由即附耳密語了一陣,道:“程老英雄業已悄然他往,縱有排教掌門信符已無法相覓,二位請走吧,恕在在下有事不能恭送了。”言畢身形疾閃而杳。

董潔棠將丹藥妥藏懷內,望了赤連賓一眼,黯然笑道:“咱們走吧!”

兩人如飛奔去,消失於夜色蒼茫中。

再說武顯揚率眾狼狽逃去,卻無法逃出五曜奇門禁制外,只覺被陷入螺旋谷中,東奔西竄,依然回返原處,不禁心神猛震,知陷入奇門禁制內。

他本江湖巨擎,諳習奇門遁甲,凝神察看之下,不禁面色大變,只覺得這座奇門神妙不測,竟無法察出生門方位。

武顯揚率眾隱入岩石之後,忽瞥見一條身影疾如流星奔至臨近,正是那黑無常馬驥,不曲心神一震。

只見馬驥目露怨毒神光。喉中發出一聲懾人陰笑,肩上四杆旗門離肩分向一它出,落向山石之後,哭喪棒在周身地面劃三道園圈。

武顯揚本認為馬驥追蹤自己,暗蓄血影魔氣伺機出手一擊而斃,及見馬驥舉動有異,心方一怔,忽聞兩聲哈哈大笑中佟景賢及無量道長飛落在馬驥身前五支開外。

馬驥陰惻惻笑道:“兩位與老朽何怨何仇,追殺不捨?”

無量道長霜眉微剔道:“貧道奉命施為,身不由主。除非馬老師歸順七殿下,殺戮武士多人之仇從此一筆取消。”

馬驥歷聲道:“人各有志,無須多言,兩位業已陷入伏中,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佟景賢面色一變,手中長劍揮出,一道驚虹匹練砍向馬驥,帶出一片破風悸耳之銳嘯。

無量道長雲帚疾拂出手,帚絲中爆出萬千火星,望馬驥身形罩襲而下。

佟景賢劍勢迅如奔電,襲至馬驥身外五尺,叮的一聲,驀感如中金石,長劍望回震了開去。不禁一呆。

無量道長帚絲爆射火星亦如遇重阻,紛紛望回逆飛。

馬蹬哭喪棒空中一揮。

葛聞—·聲斷喝道:“住手!”

只見七皇子領著兩瞄山妖道如飛趕至,道:“馬老師,你我各行其事,互不相犯,諺雲鷸蚌相爭,漁翁待利,在下已明白馬老師乃奉王命而來,適才誤會冒犯,望乞見諒,稍時還有強敵到來。”

馬驥森冷麵容泛出一絲微笑道:“請即離去,老朽也不為已甚。”

佟景賢及無量道長聞言哼道:“好狂妄的口氣。”面露不憤之色。

驀地!

夜風中忽送來一聲長嘯,嘯聲清澈,衝破如水沉寂的夜空。山谷間霏霧宛如飛絮般隨風飄蕩,捲曲若雲,變幻不測,蒼茫月色下,呈顯罕有奇觀。

絮霧飛卷中候現出五條黑色人影,屹立如山,五人面戴烏巾,巾上繪有顯明骷髏,黑夜衣衫瑟瑟飛舞,令人毛骨悚然。

七皇子面色一變道:“五位是何來歷?”

中立一人陰惻惻冷笑道:“老朽骷髏劍主,閣下諒系七皇子。”語聲森歷,含蘊殺機。

七皇子心神只覺一震。

只見骷髏劍主又道:“老朽門下選遭殿下誅戮,手段辣毒,羅受奇慘,老朽不能置之不問。”

七皇子冷冷一笑道:“那是骷髏劍主欲向在下清償血債了,劍主一派宗師,何能是非不明,本末倒置。”

骷髏劍主沉聲道:“老朽深知箇中究竟,但罪魁禍首殿下不能卸其咎。”

太極慧劍佟景賢突哈哈大笑道:“骷髏劍主是否今晚可穩操勝券。”

骷髏劍主兩道冷峻眼神望了佟景賢一眼:“閣下諒是太極劍佟景賢老師?”

佟景賢傲然一笑道:“老朽正是!”

骷髏劍主道:“冊年前格老師名列武林十三劍之內,劍法精絕,江湖景仰,須知今非昔比,武林人才輩出……”

佟景賢面色一沉,如罩濃霜,厲喝道:“口舌譏刺,算不得什麼英雄行徑,你我何不以武功相印證高下?”

骷髏劍主冷答道:“佟景賢請亮劍賜招!”

佟景賢倏地反腕,掣劍出鞘,嗆郎郎一聲龍吟過處,一道青虹乍現。

骷髏劍主瞧出佟景賢手中確是一柄好劍,卻非干將莫邪神物,冷笑一聲道:“奉勸佟老師,不如速速回山,莫再助紂為虐,保全盛名。”

佟景賢怒火陡湧,三招疾攻出手,只見劍影漫空,夾著濤湧劍罡襲出。

骷髏劍主身形望側疾跨,右臂疾伸,一招“驪龍探珠”迅如電光石火抓去。

在場明裡暗中均有行家,一眼瞧出骷髏劍主意在奪播佟景賢手中長劍,出招迅厲霸道,均暗感心神巨震。

佟景賢也出乎意料之外,心頭一驚尚未轉念之際,只覺虎口欲裂,四指疾麻,一柄長劍頓被奪出手外。

七皇子不禁大駭,急解下肩頭寶劍遞於佟景賢。

佟景賢黯然一笑,道:“佟某服輸認敗,奪劍之恥必有所報。”

骷髏劍主冷冷答道:“佟老師請約定時日,老朽在華山恭候大駕。”

七皇子笑道:“恩師尚未落敗,豈可認輸。”

佟景賢搖首太息道:“為師一時大意,恃強出手,心浮氣燥,致為所乘。”

骷髏劍主頷首笑道:“肯中綮要,如非佟老師有隙可乘,哪能被奪出手。”

無量道人冷笑道:“休得狂妄,貧道意欲領骷髏劍主曠絕武學。”

骷髏劍主目光望了無量道人一眼,道:“道長諒是嶗山無量道人,風聞道長於燕京西山聽泉寺內獲得軒轅秘笈,老朽何幸,今日能拜識軒轅秘學。”

無量道人面色倏寒,道:“骷髏劍主未免見聞淺陋,如今江湖盛傳有一自稱軒轅手隱名人物,乃軒轅秘笈得主,貧道不過是無巾生有,替罪羔羊。”

七皇子低聲向佟景賢道:“今日切不能依照江湖規矩,徒兒不能養虎成患,恩師請除去骷髏匪徒。”說著目光示意嶗山兩道聯臂出手。

兩道會意,身形一分,四掌分揚,撒出滿空飛劍,寒光交織中,望骷髏劍主凌頭壓下。

無量道長趁機雲帚攻出一招“天羅地網”,帚絲驟張,根根如劍。

佟景賢向四骷髏匪徒撲去。

骷髏劍主知兩道施展撤豆成兵妖術,哈哈大笑,倏地騰空拔起。五指疾彈,彈出千萬火星,將兩道撤出漫空飛劍燒成青煙。

無量老道帚拂猛厲罷勁如影隨形襲到,

骷髏劍主身形疾沉,左臂疾伸若甩,五指扣佐一個老道望左疾帶,推向無量道長帚勢而去。

無量道長帚勢迅急,警覺有異已回撤不及,只聽一聲淒厲慘號,那道人已喪生在雲帚之下,面目模糊,一片鮮血,不忍卒睹。

這不過轉瞬間率,骷髏劍主目睹佟景賢向他屬下撲去,冷笑一聲,疾逾奔電一掌望佟景賢胸後劈去。

佟景賢只覺身後罡勁湧襲而來,立即旋身雙掌推出,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勁風四溢,塵飛石走。

骷髏劍主身形倒退了一步。

佟景賢身形凌突疾飄開去。

七皇子面色大變。

無量道長見自己門下高手誤傷在雲帚之下,不禁心如刀絞,目中逼射兩道殺機。

骷髏劍主向無量道長冷笑道:“妖法無憑。施之老朽身上無法得逞。”右腕一振,奪自佟景賢長劍,呼的精芒電奔直劈了出去。劍勢過猛,願道之極。

無量道長禁不住心寒,雲帚一招“拂塵清撣”封出,叮的一聲,帚劍硬接,無量道長悶哼出聲,倒退了三步。

骷髏劍主哈哈大笑道,“老朽頗擅風鏗之術,七殿下日後必死於殛刑,老朽不願背上與宮廷為敵之名,門下之仇唯寄望他日殿下作法自斃,割發代首在門下靈前祭奠了。”

七皇子不禁怒火沸騰,揮劍急攻九招,招式辣毒迅厲,劍芒指向骷髏劍主周身要害重穴。嘯風如雷,寒氣逼人。

骷髏劍主揮劍劈出,阻位七皇子凌歷攻勢,隨著一掌擊出,威猛罡力攻向七皇子當胸,七皇子個失閃,手中長劍已然振飛,踉蹌幾步,甫一定神,骷髏劍主手中長劍已迅疾攻到。七皇子自付已必死無疑……

骷髏劍主卻劍勢疾收,口中唸唸有詞道:“且饒你不死!”

七皇子聞言縱身疾退,轉瞬查然……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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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巧取豪奪

萬蛇谷對岸千手鬼王目睹董浩棠渡過後久未返回,不禁心中大怨,正欲掠回暗處燃旗花傳迅群邪,心中一動,暗道:“宮廷是非,與我等何干,不如暗中觀察情勢,未必程夢熊應允助紂為虐。”

忽見太極慧劍佟景賢率領七皇子門下疾奔返回。

佟景賢向董浩棠手下望了一眼道:“你等是何來厲?”

內中有個大漢冷笑道:“閣下諒是七殿下之師,太極慧劍佟佟景賢大俠,我等乃是大內鐵衛士,佟大俠雖是七殿下之師,似不宜插手宮廷是非,請速置身事外,免遭罪戾。”

佟景賢不禁一怔,忖道:“鐵衛士為當今皇上貼身侍衛,勢焰灸手,老朽雖不懼,若被鐵衛士奏明當今,恐影響七皇子儲君之位。”思念電轉,忙朗笑道:“老朽何能干預宮廷是非,不過偶經來此,尊駕可是此行之首麼?”

“我等一行由鐵衛士統領董浩棠率領奉命來此!”

“董統領人呢?”

“現往對崖敦請巧手鬼醫程夢熊去燕京一行!”

佟景賢不禁一驚,道:“董統領受何人之命?”

那大漢冷笑,道:“佟大俠你問得太多了,我等奉當今皇上之命,除了當今皇上,又有誰能調遣我等。”

佟景賢默然無語,略一沉吟,右掌一揮道:“走!”

七皇子門下突有人低聲道:“如此豈非半途而廢。”

佟景賢道:“我等明目現身,恐於七殿下日後大有干礙,不如暗中窺察見機行事,何況董濟棠已去對崖,信物已不在他們之手,老朽意料鐵衛士尚另有能手潛隱四處,恐墮入暗算。”

袍袖一拂,轉身率著七皇子門下退去。

太極慧劍一行退去,乾坤處士武顯揚等一行卷土重來,身形甫才穩住,忽聞兩聲慘降騰起。

嗥聲淒厲刺耳,劃破夜空令人不寒而慄。

武顯揚面色一變,轉面望去,只見兩人倒臥在血泊中,一躍落在兩屍之前,發現死者胸口上梅花形釘著五支逆須箭,深入胸腔,鮮血烤消流溢。

他認出是“五雲龍須梅花弩”,乃系特製弩筒所發,內藏機括,一筒可連發十次屬強勁辣毒,百步以內,當者必無倖免,但此暗器主人屍骨早枯,彎筒亦久已損去,如今重現萬蛇谷,不禁駭目心驚,兩道冷電眼神四巡了一眼,厲聲道:“那位朋友為何用此辣毒暗器‘五雲龍須梅花弩’?須知血債血還,請速現身答出原因。”

驀聞一聲陰冷笑聲傳來,道:“武顯揚非是我用心狠毒,明帝十三陵墓中隨葬數十江湖名宿,武林高手,你乃禍首罪魁,不錯,血債血還,兄弟與朋友復仇,有什麼不對。”

武顯揚聞言嘴角乏出一絲獰笑,目露殺機,厲喝道:“明帝十三陵墓隨死者並非武某之過,概系墓道機關險毒閃避不慎所致,諉過於武某未免無中生有。”

但聞刺耳大笑,道:“你倒推得乾乾淨淨,如非因你自稱華家莊道主柬群雄,伊然以武林盟主自命,誇稱軒轅秘笈取之易如反掌,不然秦中九怪等人怎會慘死!”

武顯揚倏地身形似離弦之箭,循聲撲去,雙掌推出一片排山罡力。

蓬的一聲巨響,宛如山崩地裂,一塊巨崖被震得粉碎,石飛如雨,塵漫揚空。接著五聲淒厲慘嗥騰起,武顯揚面色大變。回首望去,只見五人慘死在龍鬚梅花彎下,死狀厥慘,釘在雙目鼻喉上,血流滿面,恐怖駭人。

武顯揚知一掌撲空,厲聲道:“朋友,冤有頭,債有主,你尋仇武某何不現身,各憑武功較論生死,連累無辜豈是英雄行徑!”

刺耳大笑聲又起:“倘你真是武顯揚,在下亦不致施展如此毒辣手段,狐群狗黨,死有餘家,無可憐憫,至於你武顯揚也難逃在下一筒飛蝗弩下……”

武顯揚右掌疾揮,示意同黨搜覓此人。

魅影飛閃撲出,援覓此人。

鐵衛士人叢中,突揚起衝亮如雷大喝,道:“且慢!”

乾坤處士武顯揚不禁一怔,冷笑道:“你等是何來歷,竟敢過問老朽是非。”

“武顯揚,你今已成籠中之鳥,尚敢猖狂無忌麼?”說時,四面頓時亮起無數火炬,顯露在岩石隙縫中,照躍得數十丈方圓光亮如畫,卻不見半個人影。

乾坤處士武顯揚見狀不禁心神猛凜,知身入重圍,同黨紛紛折退,蓄勢凝神相待。

鐵衛士人叢中,電閃躍出副統領追魂七拐赫連賓。

大內鐵衛士統領正一副二,一身武學均是登峰造極。

武顯揚嘿嘿獰笑,道:“憑你這點微末武學,尚敢在老夫面前猖狂!”

赫連賓面寒如冰,沉聲道:“一筒五雲龍須梅花罩已使你亡魂喪膽,趁早束手就擒,還可留得性命在,你如不信。一瞧身後便知!”

武顯揚回面一望,只見十數衣著華麗人物,面色凝重,慢步走來,不禁大駭,暗忖道:“怎麼宮廷皇子全數現身來此?”

眾皇子之首乃四皇子,目中威梭逼吐,望了武顯揚一眼,冷冷說道:“武老師,你知我等趕來此處真正用意麼?”

武顯揚微微一笑,道:“不知!”

四皇子道:“武林盛傳閣下並非武顯揚本人,易容喬裝混淆眼目,其實受一皇子籠絡,我等俱受此謠諑所困,是以同來證實此事。”

武顯揚哈哈大笑,道:“如何證實?”

四皇子冷森森一笑,答道:“我弟兄圍殲閣下,施展全力,如有一人招式暗中留情,網開一面,那就不問而知的了。”

武顯揚道:“老朽不過一介草莽武夫,鋒鏑兇博,難免死傷,老朽年逾七旬,雖死何憾,諸位若有誤傷在老朽掌下,未免不值。”

四皇子大笑道:“閣下不過習成血影魔經皮毛,便大言不慚,目無餘子,還不拭除易容藥物,顯出本來面目。”

右掌一擺,諸皇子身形候動,布成正反九宮八卦奇門,各拔出肩頭長劍。

青虹匹練奪鞘而出,寒氣逼人。

千手鬼王藏在暗處,暗驚道:“怎麼宮廷每人都有一柄犀利寶劍。”他認出其中一位正是方才隻身注視對崖的肩搭雙劍蒙面少年,卻不知是何皇子,暗中越發為武顯揚擔心。

天際隱約現出魚肚白.大地仍是暗黑陰霾,山風拂體凜例酷寒。

驀聞對岸送來朗朗語聲,道:“諸位不可在此萬蛇谷方圓十里之內兇博,否則觸發禁制,諸位斷肢殘腿.不死即傷。”

諸皇子不禁一怔,四皇子轉面望去,發現澗底怒濤洶湧中閃出一點粼光,映著一人步行而過,不勝駭異。

只見這條翻光疾快,一條身影騰上崖來,現出神色黯然的金衛士統領風雷十八掌董浩棠。

董浩棠一見諸皇子來此不禁神色一呆、微皺濃眉向赫連賓問道:“此是何故?”

赫連賓抱拳答道:“屬下也是方才接獲密迅,諸位殿下也趕來此,聖上嚴旨我等全力防護。”

董浩棠鼻中低哼一聲。

四皇子沉聲道:“董統領,你隻身一人前往對崖會晤程夢熊為了何故?”

董浩棠淡淡一笑道:“奉聖上之命。來此查明諸位殿下是否遣人待信物邀請程夢熊去京密謀不軌。”

諸皇子不禁神色大變,四皇子喝道:“董統領想必見著了程夢熊!”

董潔棠搖首道:“程夢熊認物不認人,董某並無信物,嚴拒遭逐。”

忽聞一個蒼老雄沛語聲傳來,道:“別聽他胡言,他手持銀簪信物求見程夢熊,顯然是受一家皇子所網羅,狼狽為奸!”

語聲中,太極慧劍佟景賢疾掠而至。

四皇子面色一變,目露殺機,喝問董浩棠,道:“董統領,佟前輩之話是真麼。”

董浩棠冷笑道:“請問四殿下,佟大俠是何人之師!”

四皇子不禁一怔。

七皇子厲聲道:“董統領,你挑撥離間則甚?”

董浩棠哈哈大笑道:“董某身為鐵衛士統領,僅聽命於聖上。權尊位高,何須為子孫計乞憐於他人。即或董某有何圖謀,萬不能於眾目睽睽下為此機密大事,難道副統領追魂七拐赫連賓及四十八名鐵衛士均參預密謀麼?如確真,聖上似已內定嗣君,諸位皇子徒勞心機了。”

各皇子均覺董浩棠之言委實合理,無懈可擊,不禁面面相覷,當然內有一人極為明白,暗暗欽佩董浩棠機智老練。

佟景賢目露詫容道:“老朽窺聞董統領口稱身懷信物求見,不然對方怎可容你過澗。”

董浩棠哈哈大笑,道:“有道是兵不厭詐,佟大俠是否親眼目睹董某手持信物,或是親耳聞聽董某奉了何皇子之命,請不妨說出。”

佟景賢道:“老朽向來不說謊言,這倒未曾耳聞目睹。”

忽聞對崖朗笑聲傳來,道:“佟景賢,你在翠雲別府外偽裝無名老叟,口蜜腹劍,暗施毒手,武林群雄幾乎均落在術中,助紂為虐,無恥小人,尚敢在老朽萬蛇谷外低倔大言麼?還有七皇子偽裝瘋疾,一息奄奄,妄想以偷天換日之計,淆惑視聽,一計不成,一計又生,令老朽不勝慨嘆,同室操一分箕豆相煮,縱有信物,怨老朽愛莫能助。”

此刻,乾坤處士武顯揚卻趁著諸皇子心神旁駕之際,突然朝東南方位撲去,雙掌推出一片血影魔氣。

他身法奇快,出手如電。

東南方位乃二皇子八皇子守著,驟然遇襲,不禁大駭,只覺一片奇熱如焚氣流襲至,迅疾身形一仰雙劍合壁揮出。

劍勢迅歷,寒飄狂卷,夾著漫空金星襲至。

武顯揚身形疾如流星竄出奇門陣式。但長衫後幅飄起,破兩股劍芒絞割成布片隨風飛舞。

二皇子、八皇子雙雙大喝,身形追出,武顯揚已遠去數十丈外,疾杳失於密繡林木中。

四皇子大喝道:“窮寇勿追!”

武顯揚同黨紛紛四散逃竄。

只聽慘嗥騰起,一江湖高手傷在“五雲龍須梅花留”下。

驀地——

對崖傳來程夢熊朗朗語聲道:“諸位不可在老朽萬蛇谷外逞兇,速速退出中條山外,免遭不測。”

四皇子只覺身側一株棗樹枝葉上突冒起濃煙,縷縷飛散,似無形之物般。迅速蔓延開來,不由呆住,忖道:“不要觸犯排教禁制。”

一念甫生,只見濃煙觸沾山石草木,均皆出濃煙,突然起火苗。

轉眼數十丈方圓均蔓延燃著,呼呼熊熊,宛如一堆火海,酷熱逼人。

四皇子大喝道:“速退!”

諸皇子及鐵衛士不禁大駭,均狼奔,拼死竄出這片火海外。

一霎那間,萬蛇谷外宮廷皇子,大內高手,武林群雄均逃得一乾二淨。

火勢倏地全滅,一切宛然如舊,竟無半點焦痕灼跡。

萬蛇谷外山蠻蒼翠,野草婿紅姥紫,崖下竟秀,景色宜人。

崖邊現出一雙儷影。正是那符孟皋、薛靈燕。

薛靈燕對符孟皋情原早生,如小鳥依人,柔情萬斛,但符孟皋心事重重,情有所錘,對她若即若離,每當無人或午夜中宵,珠淚偷彈,輾轉難眠。

但薛靈燕常得符孟皋指點,技藝猛進,她本冰雪聰明,不時向符孟皋討教,受益良多。

這時薛靈燕笑面如花道:“少俠,我等來此,一晃已是七日看來一場驚濤駭浪已過,風平浪靜,是否即將離此趕往翠雲別府?”

一提起翠雲別府,符孟皋滿腹心事油然泛起,不禁黯然神傷,唱然太息道:“江湖生涯原是夢,一經涉足,便自是非纏身,徒增苦惱。”

薛靈燕卻還不知符孟皋弦外之音,嬌笑道:“武林中人,忠義為本,快意思仇,無德不報,碌碌人生,何況江湖。”

符孟皋望了薛靈燕一眼,欲言又止,回眸一瞥,搖首道:“姑娘看似風平浪靜,在下卻不持此見,山雨欲來風滿樓,醞釀著無邊兇險,宮廷皇子三件信物失去,於心不甘,必卷士重宋。”

對崖石縫中忽閃出一道強光,符孟皋忙一牽薛靈燕躍下崖而去。

到得對崖,只見葉勝在孔險徑相候,道:“葉兄,為了何事?”

葉勝答道:“方才種行無影竺九明等諸位大俠返回,說是有要事與少俠相商,這數日葉某飛鴿傳太原分壇,謂葉某為了探明大內高手及淳于亮追蹤到此,欲極力穩住骷髏高於,怎骷髏劍主竟得知此事,現已調遣幫中高手趕來中原。”

符孟皋忽道:“葉兄倘不顯露行藏,骷髏高手來亦是無用,在下且聽些大俠等如何說法,再作通盤籌劃。”

程夢熊隱廬中濟濟一室,只聽竺九明道:“武顯揚雖然逃去,但於心不甘,他與程老英雄本無恩怨,而且受命隱名皇子劫攫諸鳴霄金錢信物,怎奈請鳴霄金錢已失,武顯揚無法自明,竟欲向程老英雄查明究竟。”

活喪門賈慶道:“四皇子來此之前已重金禮聘三湘排教高手無常馬驟趕來中原,怎奈為事所誤,馬驥已在王屋山主峰南麓與十四皇子相遇,決定卷士重來。”

符孟皋聞言望了程夢熊一眼。

程夢熊面色凝重,持須長嘆一聲道:“老朽雖身為排教前輩,但排教與武林各大門派一般門規森嚴,掌門令符生殺予奪,倘馬撰身懷掌門令符到此,老朽恐陷入進退維谷之境。”

符孟皋微笑道:“只要老英雄避而不見,置身事外,一切俱由在下相機應付。”

程夢熊頷首道:“老朽要的就是少俠這一句話,數日來,少俠睿智果斷,老朽欽佩不勝,定可智退群邪,應付裕如。”

煞手神判嚴凌霄道:“還有嶗山無量妖法,非力可敵,我這武林高手恐亦無能為力,老弟支身一人……”

符孟皋朗笑道:“在下有兩支靈猿相助,自量足可無虞,諸位但請寬心飲酒就是。”說著轉身即欲離去。

煙霞酒徒衛廣平倏地立起,道:“我這老酒鬼相助少俠一臂之力。”說著與符孟皋把臂同行走出門外。

符孟皋微微一笑,隨著衛廣平走出屋後一間暗房,只見衛廣平掠入房內捧出一束三角旗門,俱為絲帛所制,上繒篆及日月星辰。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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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51: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索命金錢

衛廣平、符孟皋等一行進入中條山脈,深入萬山叢中,只見危峰插天,群舉索退,綠映肩宇,蒼翠欲滴。

日薄崦嵫,衛廣平領著群雄到達一聲嚴望邊緣,塑澗深達卡數文,隱聞澗流咕嚕聲響。

勿聞薛靈燕一聲驚呼,面色蒼白,手指著壑底目露驚悸之色。

原來壑底流的不是澗泉,而是蛇蟲蠕蠕爬動,意是滿坑滿谷,令人觸臣涼心,至為奇觀。

衛廣平笑道:“程夢熊就隱居住在對崖,壑底蛇著懼系程夢熊獨門視由禁制,諸位不要認為是障眼法,如涉險踏蛇橫過塑谷,必遭噬斃,除非……”

嚴凌霄道:“除非什麼?”

衛平望了群雄一眼,道:“除非能有人凌空飛渡越過三十餘文壑谷,尚須落腳奇踏足裂隙,恐當今無此高人具此絕高輕功飛越壑谷。”

葉勝不禁冷笑。道:“這也未必見得!”

衛廣平聞言不禁一呆,道:“尊具有如此曠絕輕功麼?衛某夫敬了。”

賈慶朗笑道:“程夢熊就住在對崖,我等如何前往!”

衛廣平略一沉吟,道:“此人隱居後,從不與外間交往。亦不容陌生人朵訪,那裂隙系崎嶇羊腸小道,程夢熊畜有兩隻怪獸,力能生裂虎豹,更有重重禁制,從未有一人能踏入程夢熊所居,除了衛某例處,諸位在此暫候,讓衛某先過。”說著在懷中取出一根墨綠色胡哨,就唇嗚嗚吹起。

他施展內家真力其聲響澈雲霄,飄遇山谷,鳴應如濤。

驀地——

壑底潮水般蛇貂秀頓然停止,讓出一條尺許通道,直至裂隙。

衛廣平身如飛鳥躍下壑底,疾如流星飛奔,轉瞬,杳失於石隙內。

那崎嘔山徑衛廣平縱躍如飛,宛如彈丸跳擲,擎登一處崖角。

落足之處僅一塊突出兩尺方圓崖石,左右並無擎緣,下臨絕墊。深不見底,對崖結有瓦屋五間,屋外松拍交搓,銀耋鳳舞。

兩崖之間藉兩條藤索可資擎手落足,擎越橫波,藤索晃動,令人目眩神搖。

衛廣平振聲發出一聲長嘯,身如飛鳥穿空騰起,落足奇準,一點藤索,身形又起。

他施展晴蜓三點水絕乘輕功,七八個起落,飄然落在屋外松坪—上。

松下躍出兩隻遍體金毛人猿,見衛廣平到來竟視無睹,閉著眼浸休在陽光下,情然自得。

屋內傳出宏渾的大笑,道:“老酒鬼,是否靜極思動,探望我這老不死的。”笑聲中,屋內踱出一葛衣老叟。

巧手鬼醫程夢熊方面大耳,色如硃砂,發已全禿,光可鑑人,兩道霜眉斜垂雙耳,虎目獅鼻,五部銀鬃垂腹,高大奇偉,背部微漚,貌像神威凜凜。

衛廣平笑道:“我這老醉鬼無事不登三寶殿,給你一個迅息,這一兩日有好朋友來訪,先行容知,以便讓你作準備!”

程夢熊聞言面色一沉,道:“老醉鬼,你知老朽已與世絕緣,不再過問江湖是非,倘妄念走近草蘆,必死無疑。”

衛廣平笑了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但找你的人著實不少,一個應付不慎,恐身敗名裂!”

“來找老朽的是誰?為了何故?”

衛廣平淡淡一笑,道:“宮廷皇子,大內高手及江湖群邪!”

程夢熊目中神光逼射,縱聲大笑,道:“老朽逃塵避世,是懼怕宮廷勢力麼?”

衛廣平正色道:“若來人以禮相見,並有程兄當年行道江湖時信物,他們必有所求,恐程兄不易拒絕。”

程夢熊不禁面色大變,默然無語久之,發出一聲太息道:“老朽昔年曾受恩於人,故留贈信物容後圖報,未曾封刀歸隱前,即一一報償,並取回信物,但仍有三件信物無法收回,—則施恩於我之人,乃成名多年武林俠隱,事隔多年無求於我已撒手西歸,再說是秉性耿介,施恩於人不望報日久淡忘,不復記憶,像老朽現在一般埋名荒山……”

衛廣平道:“如此說來,程兄是真有三般信物遺留在江湖下?”

程夢熊面色沉重點點頭。

衛廣平搖首嘆息,道:“如今宮廷皇子持信物求見程兄,恐程兄無法權衡拒絕所求。”

程夢熊不禁呆住,兩目一翻,詫道:“三件信物均落在宮廷皇子手中,那真是匪夷所思之事,無論如柯,江湖繫有認物不認人之規矩,老朽亦不能食言,只有勉強為其出山一行了。”

衛廣平正色潭:“據我所知,三件信物均落入宮廷皇子之手,不過其中一件大內高手奉命持來求見程兄,卻為正派傳遞士截獲,但不知三件信物是什麼?”

“一枚玉匙,一片金錢,一隻銀簪。”

衛廣平望了程夢熊一眼,道:“三件信物有別,想來受恩亦有輕重之分了。”

程夢熊不禁面現驚異之色道:“老醉鬼真個料事如神。”

衛廣平道:“看來‘玉匙’一至,程兄雖心非所顯,也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了,天幸為正派俠士奪獲。”

程夢熊心頭不禁狂喜,歡愉於色,傾又轉黯然,嘆息一聲道:“雖為正派高人所得,不知玉匙用處,於我無求,其他二件信物若至,老朽自不能拒絕出手了。”

“那麼‘玉匙’相求,即可嚴矩宮廷皇子了。”

程夢熊神色黯淡,連連搓手,苦笑道:“天下是哪有如此巧合,二件信物同時出手,令老朽左右為難,信物雖有受恩輕重之別,但不能不服,否則,老朽垂暮之年,行將就木,千萬不能信譽蕩然無存。”

衛廣平道:“我這老醉鬼心計向來有遜程兄一籌,這等為難之事平生僅見,你既無法善其後,怒我亦是無計可施,但與同石尚有許多武林正派高手,現在谷外相候。”

程夢熊不禁勃然變色,怒道:“倘須用武堅拒宮廷好手武林群邪,老朽怎須人相助,但老朽委實不願施展排教李代桃僵大法至人於死,老醉鬼,解鈴還是繫鈴人,善言遣之離去,毋使老朽為難。”

衛廣平冷笑一聲道:“若來人中持有玉鑰呢?”

程夢熊猛然楞住,嘆氣道:“縱然持有玉鑰,如有所命,粉身碎骨在所不辭,但也須候老朽報卻其他二件信物所求之事辦妥以後。”

衛廣平嘿嘿發了一聲森森冷聲道:“那持有:玉匙,正派英俠,智若諸葛,倘可為程兄思出兩全其美之策,免程兄身敗名裂,難道你也嚴拒相見麼?”

程夢熊虎目一瞪,逼射威稜,厲聲道:“這話是你說的,如有一言不實,休怨老朽不念舊誼,辣手無情。”

衛廣平哈哈大笑道:“你雖無情我豈能無義,如非為體,我這老醉鬼豈能不辭辛勞迢迢奔波千里。”

程夢熊聞言,心內好生感動,面色轉霹,霜眉微皺,笑道:“令友若能渡過萬蛇谷,老朽當破例接見,否則,只准待有‘玉匙’之人來此草廬。”

衛廣平道:“程兄能否僧我這老醉鬼同至蛇谷一行如何?”

程夢熊微笑頷首,雙雙身形一躍,凌空拔起,沾足藤索,幾個起落掠至對崖,只見兩條身形如飛奔至蛇谷石隙口上立定,凝目望去。

符孟皋及群雄尚在對岸立候,衛廣平提聚一口真力。朗聲諾:“賈老兒,程兄在此迎候,諸位只須設法越過萬蛇谷就是。”

符孟皋聞言不禁微笑,見活喪門賈慶等面現為難之色,遂取出身旁“神木令”,與賈慶道:“補木令萬邪不侵,由賈大俠率領躍下壑谷,必可安然橫渡。”說著兩足猛然一端,身形刺空斜斜飛出。掠越塑空而去。

群雄不禁心神大震,暗捏著一把汗為符孟皋提心吊膽,補行無影塹九明道:“輕功再高,也無法一口氣橫越三十餘丈過於谷。”暗責符孟皋好高逞強。

只見符孟皋穿出三十丈外,真力漸趨衰竭,身形微向下沉之際,突然兩足交互一踹,身形陡拔起七八丈高下,軀體蜷曲,施展神龍十八翱奇絕身法,凌空急翻出十數斛鬥,又橫越七八文距離,猛地一彈,身形疾射如管,化為“天禽百旋”身法,兩臂擴張如翼,宛若風中黃葉般飄然墜向對崖石隙邊沿。

衛廣平不禁瞧得目瞪口呆。

程夢熊讚道:“好高的身法。”

群雄中對崖瞧得逼真,暗暗喝采。

活喪門賈慶高聲喝道:“諾位請緊隨賈某。”身形一躍,疾如鷹隼落下谷底。

驀見萬蛇如遇剋星,向四外進竄飛逃,立時空出五六丈方圓。

群雄魚貫躍下,緊隨賈慶走去,所經之處萬蛇中分二十餘丈距離,不消片刻,即已橫越而至。

程夢熊目睹賈慶手中神木令不勝驚異,張口欲問賈慶來歷,但見賈慶將神木令交與符孟皋手中道:“原壁奉趙!”

程夢熊捋須大笑道:“原來少俠竟是武林前輩奇人俠丐尊者衣缽傳人,難怪身負曠絕武學,老朽前導,容抵草廬再行敘話。”轉身疾掠而去。

巧手鬼醫程夢熊結廬五間,寬敞異常,窗明几淨,丘望風濤猶置於枕蓆,置身其境,塵慮盡滌。

設宴款待群雄,山珍獸肉,野疏佳釀,味腴可門,別有風味。

席間,活喪門賈慶忽道:“程老英雄,你傲嘯林泉。悠然物外,不沾江湖半點是非,節操風範,令我等不勝欣羨景仰,但老前輩將一身絕學隨之黃土,未免可惜。”

一言似勾起程夢能無限心事,太息一聲道:“程某非是不願將畢生所學傳人,怎奈與諸位處境大不相同,祝由一道,跡近邪法,若傳之非人,必貽害非淺。”

衛廣平笑道:“但程兄一身武學,通神醫道,遁甲奇門,皆冠絕江湖,亦要隨之葬入六尺桐棺中麼?”

程夢熊微微一笑,目興落在符孟皋面上,凝視了一眼,道:“符少俠,如瞧得起老朽,請以本來面目相見。”

符孟皋道:“老英雄的神目如電。”說著揭下面具。

程夢熊目睹符孟皋玉樹丰神,不禁暗讚道:“好人品!”當了微笑道:“不瞞少俠說,老朽未及弱冠,即奉師命行道江湖,血氣方剛,年少氣盛,樹下強仇大敵,幾乎喪命,如非俠丐尊者前輩施救,那有命在,大恩未報,何況又有傳藝之得,是以耿耿難忘,老朽意欲將一身所學傳授於少俠,不知少俠如何?”

符孟聞言立起,程夢熊已知他心竟,忙道:“老朽為了卻一件心事,轉授即是奉懇,並非收徒傳藝,少俠如不見拒,你我不妨以弟兄相稱。”

群雄均面現喜容。

符孟皋道:“這個如何使得?”

衛廣平道:“程兄言出無改,少俠就不必推辭了。”

程夢熊敬了群雄一杯酒後,道:“老朽武功雖略有成就,但比起符少俠無異班門弄斧,然無涓涓細流即無以推成江河,將一已之得略供薔堯,符少俠兼收幷蓄,發揚光大,他日冠冕武林無疑。”

符孟皋赧然答道:“微末之技,怎能與老英雄相提並論,若不嫌駑鈍,請不吝教誨,則不勝幸甚。”

一連五日,通臂人猿諸鳴霄等大內高手尚未尋至,但這五日符孟皋與程夢熊相處一室,廢寢忘食,獲益匪淺。

符孟皋以過人智慧,聞一得十,習得程夢熊一身所學神髓。

第六日正午,對崖突隨風傳來一聲猿嘯,群雄即知宮廷高手尋來。

符孟皋身形疾掠如飛向萬蛇谷奔去。

只見對崖立著十數人,由通臂人猿諸鳴霄為首。

符孟皋向一隻金毛猿一打手式,此猿深通人性,能知人言,當即會意,躍下萬蛇谷。

萬蛇立時中分,讓人猿通行。

諸鳴霄等人目睹萬蛇流奔,不禁神奪魂搖,駭然變色,忽見金毛人猿疾如星飛電射橫掠,身形一鶴沖天拔上崖來,更是一驚。

突聞對崖傳來符孟皋語聲道:“你們來到萬蛇谷則甚?”

諸鳴霄高聲答道:“在下諸鳴霄,奉四皇子之命,手持程夢熊老前輩當年金錢信物求見程老前輩。”

只聞對崖答道:“既有信物,請隨著靈猿同行,但僅限諸老師一人,請諸老師取出與靈猿一看。”

諸鳴霄冷哼一聲,在帖身囊中取出一枚金錢,錢上鐫有八封雲雷符篆。

靈猿望了金錢一眼,以毛茸茸巨掌向諸鳴霄招了一下,示意緊隨它去,身形一躍下崖。

諸鳴霄忙疾躍而下,饒他是江湖巨擎,目睹蛇貂滿坑滿谷,清滑滾動,也不由驚目駭心,膽顫魂搖,緊隨著靈狼馳去。

到達石隙小徑,符孟皋已失去蹤跡,諸鳴霄不逞尋視,緊跟著靈猿縱躍如飛,候對崖程夢熊蘆屋入眼,不禁一怔,駭然失色。

只見靈猿身形騰空,沾足藤索上,起落如飛,轉瞬便已範在對崖。

諸鳴霄昏時有此能耐,但揣摸不出程夢熊對他究竟是何用心,若半途使壞,自己必粉身碎骨,死無對證,一念甫生,不禁泛上一股奇寒。

猛然鋼牙緊咬,把心一橫,身形疾騰拔起乃占上藤索,施展八步凌波身法,到達對崖。

諸鳴雷定了定神,只見屋內飄然走出一禿額銀髮,形態魁梧老叟。忙抱拳一揖,笑道:“在下請嗚霄拜見程大俠。”

程夢熊道:“尊駕手持老朽昔年信物慾有何求”,聲如洪鐘,面色凝肅。

諸鳴霄躬身答道:“在下奉四皇子之命,邀請程大俠入京,四皇子愛才若渴,至於為了何事,在下無法預料。”

程夢熊神態冰冷,道:“既有老朽信物,老朽只能隨同尊駕前往京師,但僅現一事,辦了後老朽立即回山。”

諸鳴雷心頭狂喜,答道:“這個在下知道。”

程夢熊又道:“老朽又有風聞,昔年老朽信物三件,均落在宮廷之手,相繼奉命趕來此處邀請老朽出山,尊駕來時是否有人跟蹤?”

諸鳴霄道:“程大俠之言均系實情,各皇子派為高手均在中條山中覓訪大俠居處,在下形蹤慎秘,幸末被人躡蹤,萬望程大俠即隨在下離山,可免無謂糾纏。”

程夢熊哈哈大笑,道:“老朽不能說走就走,荒居亦要稍作安排,明晨動身如何?”

諸鳴霄自杳花村別了煙霞酒徒衛廣平後,發現有人尾隨,一路疾奔,故意飄忽行蹤,欲甩開追蹤,有幾次驚險萬狀,死裡逃生,所幸追蹤之人不願他死,以免失去線索,費盡艱辛,才到礙中條山。

如今聞言,心頭忽生患失患得之感,萬一追蹤之人尋來此處,他們手中又待有程夢熊信物,後果不堪設想,但又礙難出口,只有抱拳笑道:“承蒙大俠首允。在下感激不盡。”

程夢熊面色一寒,沉聲道:“老朽為償卻昔年恩怨,認物不認人,尊駕若無信物,無法生離此處,老朽要認明尊駕攜末的是否當年信物。”

諸鳴霄速然取出金錢。

程夢熊接在手中反覆端詳了兩眼,自言自語道:“此物已離開老朽身旁有一甲子了,睹物思人,能不傷懷。”復又交回諸鳴霄,接道:“兩隻靈猿桀傲不馴,老朽之徒不願老朽離山,尊駕留居在此恐難免忤犯,尊駕請回,明晨請在萬蛇谷對崖相候老朽就是。”言畢轉身步入屋內而去。

諸鳴霄心中大急,喚道:“程大俠……”

忽見那隻靈猿獰牙錚錚出聲。毛掌示意自己離去,暗暗怒道:“畜生,老夫如不看你主人之面,定要你喪生在掌下。”

屋角突轉出一個面目殲蟄的少年,向諸鳴霄冷冷發出一聲輕笑,道:“諸老師,別看體是武林成名高人,真正動起手來比這頭靈猿還技遜一籌。”

諸鳴霄聞言胸中不禁怒火沸騰,成名以來幾曾受過如此奚落,不禁厲聲道:“閣下也太目中無人了,一個畜生,縱然通靈,能有多大火候。”

少年道:“諸老師不信就不妨一試。”說著望著靈猿笑道:“諸老師是客,最多點到為止,不可出手傷人。”言畢轉身走向屋後隱去。

這分明視自己如同無物,動手必敗,諸鳴霄聞言氣極,心肺欲炸,再一看那靈猿,只見已畜勢望敵,目露不屑之色,怒喝一聲,道:“看招!”

右掌一式“出岫行雲”劈向靈猿左乳。

出招迅快如風,掌勢堪近,忽望回飛撒,左臂猛伸,五指已迅如電光石火抓向靈猿胸腹,遞出五縷勁風,銳利如刃攻去。

諸鳴雷手臀特長,兩臂或伸縮自如,他這一招辣毒異常,換在別人,早洞胸裂腹,橫屍當場,怎知手指觸及靈猿軀體如觸金石,不禁大驚。就在這瞬息間,靈猿右掌一翻扣向諸鳴霄左臂,左手撩向諸鳴霄下陰。

靈猿看出諸鳴霄用心狠毒,亦還以顏色,手法奇奧迅快,諸嗚霄身形一晃,仰身倒竄疾閃開去,靈猿指風劃過衣角,竟撕下五尺許隨風飄下塑谷,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他惱羞成怒,猛泛殺機,一退又進,掌勢如山,展開一套迅厲的掌法。

靈猿亦快打快攻,縱躍如電,掌法奇詭。

片刻過去,一人一猿交手已過了十回合,突然靈猿右臂穿飛翻出,神奇已極。

摹然之間,諸鳴霄想不出如何化解,只覺腕脈一麻,右臂已被靈猿五指鋼爪扣住。

忽聞室內程夢熊一聲大喝道:“不許胡鬧,諸老師,孽畜無知忤犯望請海涵,孽畜,速速送客。”

靈猿聞聲候松五指,轉身躍向藤索,掠往對崖而去。

諸鳴霄一臉悻悻之色,雙肩微振,身形穿空而起,右足落向藤索。

藤索本兩端固定,繃得筆直,強風猛吹僅晃移分寸,不虞失閃,但諸嗚霄右足望索沾實時,突然山谷間起了一陣強烈颯風,宛如萬馬奔濤,藤索猛地移開五寸許,諸鳴霄一足關空,一聲驚呼,身形往萬丈深淵墜去。

諸鳴霄暗道:“我命休矣!”正欲變換身法,欲險身求生,只見崖下突騰起一條身影將他抱住,別一隻手一擎藤索,如同飛鳥騰空穿起,倏忽之間,已落向對崖放下。

俟諸鳴霄驚魂才定之際,相救之人已返身縱向對崖,目睹那人背影,正是那神態稈摯的少年,不禁暗叫了聲:“慚愧!”

轉眼望去,只見那頭靈猿在收牙直笑,暗罵道:“孽畜!”望靈猿飛奔而去。

靈猿掉面繼續縱躍如飛,到達石隙裂口,對岸傳來一片喝晚聲,諸鳴霄凝目望去,發覺自己手下與追蹤之人在激烈拼博,殺聲震野,刀光劍影,作殊死之戰。

靈猿趁他怔神之際,冷不防環臂抱去,躍下萬蛇谷,疾奔向對崖,身形拔起了上崖去。

諸鳴雷身形尚未落地,猛一彈身,直望拼搏之處撲去,耳聞連聲慘降,發現自己手下傷亡殆盡,來人之首正是乾坤處士武顯揚,不禁大駭。

只聽武顯揚沉聲道:“諸老師,別來無恙。”諸鳴霄發現已被圍,昔年闖蕩江湖時,曾與武顯揚有一面之雅,但宮廷盛傳武顯揚早已物故,乃乾麵神儒石誠偽裝,此刻敵對之勢已明,不便詢問來人來歷真假,冷傲一笑道:“武大俠,諸某手下與大俠無怨無仇,為何心狠手辣,悉數殲戮?”

武顯揚淡淡一笑道:“並非武某辣手心黑,而是你那手下恃宮廷之勢先行動手,武某忍無可忍,何況此行成敗關係至巨,故不得不斬草除根。”

諸鳴霄身形上凜,道:“看來武大俠亦要對諸某施展辣手了。”

武顯揚微笑道:“這倒未必,端視諸老師合作與否?”

諸鳴霄微微一怔道:“武大俠此話何意,請道其論。”

武顯揚道:“諸大俠是否已見過巧手鬼醫程夢熊?”

“不錯,諸某已面見程夢熊。”

“然則程夢熊為何不與諸老師同行。”

請鳴霄道:“程夢熊須略作安排居處,明晨與諸某借同人京。”

武顯揚淡淡一笑道:“這樣說來,四殿下必已懇求程夢熊能為他著手重大陰謀,可否見告?”

諸鳴霄哈哈大笑道:“如此重大之事,四殿下怎可為諸某預知,諸某不過手持信物奉命邀約程夢熊進京罷了。”

武顯揚望了諸鳴雷一眼,道:“那麼金錢信物仍在諸老師懷內麼?”

諸鳴霄聞言心神猛駭,面色大變,乾咳一聲道:“不瞞武大侯,那枚金錢已交還程夢熊了。”

武顯揚不禁放聲大笑道:“武某並非三歲無知玩童,尚未言明何事,焉有將信物交還之理。”說著面色一沉,厲聲道:“金錢仍在諸老師懷中藏著,請速交與武某,武某網開一面讓你逃生。”

請鳴霄深知如不獻出必然凶多吉少,然江湖中人習性寧折不彎,而且受四殿下重託,豈可功敗垂成,程夢熊如重承諾,必不讓自己喪生於他所居咫尺外,心念一定,朗笑道:“諸某實話實說,決無半點虛假,倘或不信,何妨當面請問程夢熊就知。”

武顯揚聞言不禁將信將疑,道:“金錢真個未在諸老師手中麼?”說時目中神光泛出森厲殺機。

諸鳴霄心神一震,冷冷笑道:“程夢熊就住在對崖,對武大俠一舉一動,洞察無遺,絕不會讓諸某喪生在此,武大俠固可逞一時之快,但招來殺身大禍。”

武顯揚暗覺此話並非危言聳聽,淡淡一笑道:“除非諸老師能改變心意!”

諸鳴霄不禁一怔道:“諸某已說過金錢信物不在身旁,四殿下謀求之事茫然不知。武大俠如與四殷下易身相處,請某決難相信武大俠曾將機密……”

武顯揚冷不防右掌迅疾無倫向諸鳴霄面門拂去。

諸鳴霄立時警覺,右臂一式二郎擔山封去,但已遲了一步,但覺一片奇熱如焚撲面襲來,真氣回逆窒息欲倒。

武顯揚迅疾無比搜覓諸鳴霄全身,並無什麼金錢,不禁呆了一呆,暗道:“莫非諸鳴霄之言並未半點虛誑。”只覺此事內中必有蹊蹺,相求之事尚未明言,應允與否亦未確定,信物就被收回,焉有是理,認定諸鳴霄將信物埋藏在對崖秘處,明晨與程夢能動身時再予取出。

乾坤處士武顯揚略一沉吟,取出一粒藥丸喂在諸鳴霄口中。

須臾,諸鳴霄醒轉,冷笑道:“武大俠為何突發善念,將諸某救活。”

武顯揚道:“留嚇你活命,可與武某等同往去見程夢熊。”

諸鳴霄即道:“武大俠取得金錢,要我諸鳴霄何用?”

武顯揚聞言就知內情有異,面色大變,道:“老朽搜遍諸老師全身,並未發現有什麼金錢?”

諸鳴霄暗道:“我將金錢密藏於夾褓內,錢身本薄,又靠近衣鈕,也許武顯揚疏漏並未搜到。”暗暗欣喜,正欲出言證他所說已還程夢熊之言不虛時,驀聞身後密林騰起一聲清澈長嘯,人影如魅紛紛疾掠而來。

武顯揚瞧出來人正是七皇子之師太極慧劍佟景賢,率領本皇子門下一千高手,不禁心頭暗感駭異。

太極慧劍佟景賢身形倏止,目注譜鳴霄微笑道:“尊駕當是四殿下親信侍衛諸鳴霄老師麼?”

諸鳴霄答道:“不錯,在下正是諸嗚霄。”

佟景賢道:“不知諸老師可否交出金錢信物?”

諸鳴霄不禁心神猛震……

太極慧劍佟景賢又微微一笑,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老朽雖是七殿下授藝師傅,但決不偏私,諸老師交出金錢立即毀去,以免闖出滔天大禍。”

諸鳴霄道:“佟大俠之言極是,無奈金錢信物已為武顯揚奪去。”

武顯揚不禁大怒,厲聲道:“諸鳴霄,你這話無的放失……”

諸鳴霄亦反唇相譏,厲聲道:“我請某為你暗算制住。搜覓全身,將金錢搜去,你那同行均有目共睹,何況諸某手下悉遭毒手,可為明證,武顯揚、你以武林名宿,正派高人自命,大丈夫行事磊落光明,敢做敢當,如今諉誣諸某無中生有,可見你也是名俠實盜,口蜜腹劍無恥小人。”

武顯揚不禁氣得肝肺炸裂,但此時此地百口莫辯,除了金錢並無搜獲外無一不是事實,當下厲喝道:“諸鳴霄,住口!”

太極慧劍佟景賢面色一沉,冷笑道:“老朽趕來此處之際,親眼目睹武老師暗算施襲,諸位請鳴霄搜覓全身,如說武老師未取金錢信物,有誰能信!”

武顯揚無法辯明,與其越描越黑。倒不如相應不理,卻冷笑道:“佟老師,你親眼目睹武某在請老師身上取出那枚金錢麼?”

佟景賢冷冷答道:“無論如何,那枚金錢總是在二位中一人身上,既然兩位不贊成老朽將金錢毀去,那麼老朽本除惡務盡之旨,恕我不能顧全武林道義了!”

諸鳴霄冷笑,道:“佟大俠捨本逐末,不智之極,倘佟大俠能除去巧手鬼醫程夢熊,水除大害。為宮廷斷絕閱牆之禍,功德無量,此其一,再毀去金錢亦無濟於事,因尚有兩樣,此其二,如今諸某金錢信物被武顯揚奪去,武顯揚與佟大俠均是武林名宿,功力悉臻化境,不相伯仲,恐佟大俠雖操勝算,至於諸某更無足輕重……”

話聲中,諸鳴霄突面色慘變,只覺心痛如絞,眼前發黑,仰面倒地。

太極慧劍佟景賢及乾坤處士武顯揚不禁一怔,同往趨視,察覺諸鳴霄業已氣息冰冷,撒手西歸了。

諸鳴霄突然暴死,諒素遭人暗算所致,但佟景賢、武顯揚自己心理明白自己這方絕無人敢作出此事,那卻是為何呢?

佟景賢不禁望了武顯揚一眼。

武顯揚從他眼神內,即知佟景賢存著什麼心意,不禁怒極,厲聲道:“佟老師,莫非疑心武某所為!”

佟景賢冷冷一笑,道:“武老師未免作賊心虛,諸鳴霄適才罹受武老師暗算,心脈臟腑已然重傷,雖被救醒,但終不免一死。”

武顯揚本怒容滿面,聞官長嘆一聲,道:“佟老師,試問武某既搜出金錢信物,何必又救轉諸鳴霄?”

佟景賢不禁楞住,暗道:“此言委實不差。”目露詫容道:“那麼金錢何在?”

武顯揚詳細敘出請鳴霄由對崖靈猿揹負渡過後經過敘出。

佟景賢道:“佟某也不信金錢已交回,說不定程夢熊當著信物既不便食言拒絕,又不甘為宮廷效力,故命靈猿趁著護持諸鳴霄之際趁間竊去!”

武顯揚道:“武某卻也有此推測,但諸鳴霄乃威震百奧、馳名八閩的頂尖高手,靈猿在他身上動了手腳竟懵然無知,未免不合情理!”

佟景賢道:“這樣說來諸鳴霄定顧知你我等必生心劫奪,藏在對崖秘處了。”

武顯揚頷首道:“正是!武某也贊成格老師之見,將金錢毀去,為今之計,你我要如何越過萬蛇谷,尋覓金錢或徑自打那程夢埃,合力戮殺,永絕禍害!”

佟景賢望了武顯揚一眼道:“武老師,這是你由衷之言麼?”

武顯揚正色道:“佟老師,你我均是年逾古稀,武林知名人物,彼此雖交不深,但也有耳聞武某心性為人。”

佟景賢道:“進來盛傳顯揚已歸道山,閣下乃千面神儒石誠易容偽裝!”

武顯揚聞言雙眉猛震,宏聲大笑道:“佟老師定為無稽之中傷之言所惑,若武某放了謠諑,指佟老師並非本人,而是其他江湖兇邪,侮老師如今作何想法?”

“佟某有人證明非虛!”

“難道武某就無人證麼?”

佟景賢不禁默然須臾,微笑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終有水落石出之日,既然武老師與佟某心意不謀而合你我速去尋覓程夢熊去吧。”

武顯揚微微一笑,手指谷下,道:“佟老師,如何跨越萬蛇谷?”

敢情那太極慧劍佟景賢尚未目睹怪異駭目的奇景,不禁微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峽谷雖險,還不至難倒你我。”說著飄然走近崖沿,不禁一怔,冷笑道:“這不過是障眼法而已,有何可懼?”

武顯揚道:“雖是障眼法,卻含有極厲害的禁制。”

佟景賢回面沉聲;道:“有誰敢橫渡萬蛇谷!”

大內高手面面相覷,不吭一聲。

武顯揚道:“武某想出一策,不知可行否,不妨一試。”說著突提聚一口真氣,高聲道:“兄弟武顯揚求見程老英雄,煩為通報。”

須臾——

只聞對崖傳來清朗聲,道:“程夢熊封刀歸隱已久,屏絕世緣,拒不見外客,尊駕請回!”

武顯揚道:“兄弟帶有程老英雄信物,諒程老英雄不致見拒,有勞通報一聲。”

“是何信物?”

“一支銀簪!”

“請擲入萬蛇谷自有蛇卸過來驗明真假。”

武顯揚不禁面色一變,高聲道:“兄弟何信得過閣下?”

對崖傳來哈哈大笑,道:“正如在下不能相信武老師身懷銀簪一般。”

武顯揚不禁呆住,面色異常難看。

突然身後遠處飛掠而來七八條飛快的人影,來人正是蛇神滕風、千手鬼王、霹靂尊者陶彥、白骨殃神柳南等群邪。

佟景賢朗笑道:“諸位也已趕來了,萬蛇谷有幸,難得諸位光臨,膝老師,你有無妙策可驅逐萬蛇”?滕風聞言冷哼一聲,快步走來目睹壑澗萬蛇潮湧水流怪異情景,不禁猛然一呆,沉聲道:“此乃障眼法!”

佟景賢笑道:“這個悍某也知是障眼法,絕無如此之多的蛇蟒不竭不盡,但不知是真是假,膝老師武林尊稱蛇神,稍施小藝,必可驅之無影無蹤!”

滕風傲然一笑,道:“除去蛇蟒,滕某不費吹灰之力,瞧諸位神情慾望對崖而去,不知為了何故?”說著望地面狼藉屍體一瞥,雙眉微皺。

武顯揚道:“武某還是一句老話,合則兩利,分則懼敗。”將詳情和盤托出,絲毫無隱。

千手鬼王道:“武林人物,恩怨分明,受人點滴,湧泉相報,程夢熊歸隱已久,從不過問是非,但信物索報,那就大不相同,非但宮廷有非常之變,而且武林亦從此永無寧日了。”

滕風道:“即是如此,無異是說我等非程夢熊之敵,尋上門去不諦送死!”

“話不是如此說,應未雨綢繆,毋臨渴掘井,程夢熊三般信物如被我等截獲毀去,他永無再出之藉口。”

膝風道:“那麼我等找上門去,是何原故?”

佟景賢道:“證實諸鳴霄之言,倘程夢熊未索回金錢,無疑諸鳴霄將金錢藏在對崖。”

滕風略一沉吟道:“此言雖是極,但佟老師為七皇子授藝思師,程夢熊不出從此無後顧之憂……”

言尚未了,佟景賢朗聲大笑,道:“諸君之位,天命攸歸,實非佟某所能左右,倘或格某存有此念,怎會離開七皇子嘯邀林泉,不問世事,虛耗十數寒暑,此次再出乃因七皇子羅受無妄之託,佟某相助澄清,就拿最近江湖掘起一隱名自稱軒轅手人物而言,可見七皇予以前種種,滂怨集身,均是無中生有,惡意中傷!”

蛇神滕風笑道:“但願佟老師口能應心。”說著取一隻短笛,吹出漫無韻律悸人笛聲。

壑中萬蛇聞聲如遇剋星,一霎那間奔竄無影無蹤,澗底顯出一片淺淺流泉。

驀地——

上流頭急洪暴漲,潮湧洩瀉,轉瞬喧譁嚼湃,水深達十數丈高,滔天白浪,情景立變。

佟景賢目光向大高手一望。

立有兩人飛下,欲施展凌波飛渡輕功越掠壑澗,豈料兩足一點浪頭,只覺身形疾沉而下,轉瞬沒頂無蹤。

岸上群雄不禁色變,面面相覷。

只聽對岸傳來一語聲:“諸位方才謂有銀簪信物須求見程老英雄,為何時至如今尚未見信物送來,分明謊言相騙,奉勸諸位,不要妄念涉過此崖,須知此崖步步均有殺機!”

水聲似奔雷,但語聲宇宇清晰送人諸入耳中。佟景賢冷笑一聲,道:“佟某絕不相信去程夢熊居處僅有一條通徑,我等分兩拔沿著崖壑上下尋覓可越過之處,以旗花聯絡。”說著自領人向下遊方向飛奔而去。

武顯揚略一思忖,亦領同黨向上遊方向奔去。

剩下蛇神滕風等群邪無所適從,相望了一眼,千手鬼王冷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佟景、武顯揚均心懷區測,口蜜腹劍,此去必遇險敗退,我等不必隨往。”說著望了諸鳴霄屍體一眼,接道:“光兄瞧武顯揚之言不盡不實,諸鳴霄身懷金錢必為他搜去,依兄弟之見不如採取雙管齊下之策,諸位可暗躡武顯揚等人身後,察明有何異謀,兄弟在此哲候。”

滕風詫道:“為何閣下獨留在此?”

千手鬼王道:“若有手持玉匙銀管信物宮廷好手來此,兄弟可及時截阻。”

滕風點點頭道:“好!”率領群邪攝向武顯揚而去。

千手鬼王身形隱入棒莽山石之後。

天色漸漸灰暗,暮瞑四合,天邊懸掛一鉤新月,山風狂疾,瀰漫血腥刺鼻。

遠處忽顯出一條黑影,疾逾流星掠至澗谷前,隱約可見一身長聾立少年,面目均被黑巾矇住,肩搭雙劍,絲穗飄揚,炯炯若電目光由紗巾內逼射而出,懾人心神。

那少年凝目望向對崖久之,若有所思,突聞身後隨風飄傳入耳,陰冷語聲道:“閣下來此兇險之地意欲何為?”

暗中飄然閃出千手鬼王。

少年頭也不回,冷冷答道:“即知此地兇險,尊駕來此何為?”

針鋒相對,千手鬼王頓被問位。

半晌,千手鬼王咳了一聲,道:“閣下未瞧見滿地狼藉屍體麼?”

“瞧見了!”少年答道:“俱是尊駕毒手所殺的麼?諒尊駕未必有此功力,須知死者均系四皇子門下高手。”他仍未回面,負手凝立望向對崖。

千手鬼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暗道:“莫非此人就是新近名震大河南北的軒轅高手麼?”心中煩生畏怯,愈發不敢冒昧出手,朗笑道:“閣下不愧神目如電,死者確是四皇子門下,但均為乾坤處士武顯揚及同黨聯手殲斃,囊中信物金錢亦為武顯揚搜去。”

少年聞言抨然心神一震,緩緩轉望去,兩道懾人眼神望了千手鬼王兩眼,談淡笑道:“在下只道是誰?原採是無量山主。”

千手鬼王目睹少年面蒙紗巾,不禁一震,抱拳笑道:“閣下是何來歷,可否賜告。”

少年微微一笑,道:“武林末學,名不見傳,敝姓王。”

千手鬼王道:“王少俠幸會。”

少年道:“如今武顯揚何往,莫非已持信物去見程夢熊了!”

千手鬼王說出前情。又道:“王少俠,老朽認為武顯揚有意避開眼目,繞道獨自去找那程夢熊,如老朽意料不差,武顯揚不知受了哪家宮廷皇子籠絡。”

少年道:“在下也是如此想法,太極慧劍佟景賢亦來此處,武顯近幾年來恐逃不出佟景賢手處,在下來此亦欲瞻仰程夢綜前輩風采。”

千手鬼王道:“閣下無程夢熊信物也是枉然。”

“武顯揚手中信物不妨借用。”說著縱然一躍,向武顯揚去向疾掠如飛而去。

千手鬼王不禁一怔,意欲追去,沉吟之下復又隱入暗中不見。

浮雲掩月,大地一片昏茫。

片刻後,又如風疾飄掠至十數黑衣背刀人物,只聽一個宏亮語聲道:“看來,此係萬蛇谷了。”

“由何見得!”

“否則諸鳴霄不會無故喪命此處。”繼而高聲道:“晚輩手持信物求見程老英雄?”

只聞對岸傳來語聲,道:“尊駕請躍下澗去,坦途無虞,區區在此接引。”

一條身影聞言一躍而下。

千手鬼王瞧出那是大內衛士統領風雷十八掌董浩棠,但不知奉了何人之命,心神微忖之際,但見董浩棠躍下澗去,更是一驚,疾如飄風掠向崖沿遠處察視。

他不料董浩棠行動如此之快,傳迅滕風等人趕來已是不及,只有靜候情勢發展。

董浩棠似已受高明指點,不顧洶湧奔濤奇身躍下,一落至水面,豁然中分一條通道,暗道:“排教禁制果然神奇。”身如離弦之弩望對岸疾奔而去。躍上岸隙。只見迎面人影一閃,現出一個面目森冷少年,一伸右掌,道:“信物何在?”

董浩棠從懷中取出一枚銀叉,望了少年一眼遍:“閣下請驗明真假?”

少年接過端詳了一眼,笑道:“不錯。”隨手交回董浩棠。

董浩棠接在手中,只聽少年道:“尊駕請隨我來!”

只見少年疾轉身起,宛如飛鴻騰起,身法極高,董浩棠急隨身後,一隻銀仍緊握在手中。

到得那陡壁懸崖上,不禁大驚,瞧出兩崖只有兩條藤索,相距數十丈,懸崖之下深不見底,只聽少年輕笑,道:“尊駕有無把握藉此藤索施展上乘輕功到達對崖,須知一失足便是百年身,恕在下無法照顧。”

董浩棠沉聲道:“這個無須耽憂,董某自付尚可勉強過崖,程老英雄就位在對崖麼?”

少年道:“對崖有燈火處就是程老英雄所居,尊駕不可勉強,昏夜無光,不易辨識落腳之處。”

董浩棠大笑,道:“難道叫董某在此幾立終霄,守候天明麼。”

少年微微一笑,道:“尊駕豪氣令人欽佩,但此索只容一人獨往,還是尊駕先請……”

董浩棠道:“不是有兩索麼?”

少年道:“下面一索系防止藤索因偶發事故斷落備用,目前用下索異常不便,因上索阻礙身形之故。”

董浩棠道:“即然如此,閣下先請吧!”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身形候提,人如飛鳥雙足落在藤索上,張臂如翼,少年施展靖蜒三點水上乘輕功,騰躍如飛,到了中途,因強風猛烈,少年身形左右搖晃不止,幾乎摔下谷去,董浩棠不禁為少年捏著一把冷汗。

只見少年左足一端,人已凌空飛起,盤旋三匝,風勢稍定計落足藤索,疾如流星奔向對崖。

董浩棠定了定神耳聞對崖少年語聲傳來,道:“尊駕請過來吧,小心了!”

他小心翼翼,雙肩一振,潛龍昇天撥起,緩緩落向藤索,一沾即騰,掠至中途,穀風強烈,單足點上藤索之際,突然藤索一晃,身形疾沉而下,啊喲一聲大叫。

哪知谷底突有一條人影冒出,伸臂將董浩棠接任,凌空騰起擎牢下索緣回原崖上。

董浩棠驚魂一定,抬目望去,原來是一支金手入猿,目光電射視了自己一眼,返身掠去。

只聽董浩棠忽啊喲出聲驚呼,原來緊握在掌中的銀簪,在失足墜下谷中之際,不由自己鬆開手掌墜下谷中。

此刻,董浩棠不禁手足冰冷,宛如泥塑木雕,半響說不出話來。

驀聞對崖少年語聲傳來,道:“尊駕安然無差麼?晚間視力不明,夜風強勁搖動藤索,易睛失足,依在下之勸,不如明晨過崖為是。”

董浩棠高聲,道:“董某剛才失足,一時不鎮將信物墜入谷中。請問閣下是否可以尋覓麼?”

那少年竟長嘆一聲,道:“草駕為何不將信物妥藏懷內囊中,谷深千盡,何況澗底怒泉檄湍,銀簪必衝失,無法尋覓,如今尋駕作何處置。”董浩棠懊悔不絕,答道:“是否董某可面見程老英雄,信物經閣下辨試無疑,失手墜入谷底亦是實情,煩請通報一聲,不論可否大德圖後報!”

少年答道:“尊駕失去信物,在下礙難通報。尊駕不如請回吧!”

董浩棠強笑一聲道:“董某奉有嚴令,豈能半途而廢,只有坐候天明下谷尋出信物。”

少年答道:“此處礙難陌生人逗留,天明後尊駕如不返回,恐罹不測之禍!”語畢寂然。

董浩棠聞言不禁心中大急,高聲道:“閣下可否酌情多容。”只聞天風送濤,嘯掠如潮,並無人聲回答。董浩棠只覺手足無措,半晌暗歎一聲,忖道:“只有靜候天明相機設法了!”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董浩棠心如刀絞,只覺生不如死,呆立在崖沿木然發怔。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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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50: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無心植柳

太原城,春風和暢,陽光照耀,街頭行人,往來如蟻,精神奕奕,然而武林內卻是風風雨雨,愁雲鬱壓難舒。

泰和樓上憑攔獨坐一青衫少年,舉杯獨飲,似是落落寡歡。

酒樓食客上了七座,猜拳行枚,鬨然大笑,喧譁如雷,談助之資多半是軒轅手連月來所作大快人心之舉。

但——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慌悼,那憑欄獨坐的青衫少年正是盛傳江湖,名震武林之軒轅手符孟皋,滿腹辛酸,憫帳難言。

忽地,樓口上現出神行無影竺九明,炯然目光一巡,發現符符孟皋在座,面上不禁浮起愉悅笑容,徑自向符孟皋座上走去,道:“老弟,怎麼一人在此?”

店夥疾趨上來,笑道:“你老要添一付杯筷麼?”

符孟皋道:“另加五斤竹葉青!”

店夥應了一聲退去。

竺九明道:“老朽來報一喜迅。”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什麼喜迅?”

竺九明道:“老朽來時,曾發現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神劍秀士樊丹一行八九人走入高陛客棧。”

符孟皋聞言劍眉一剔,目泛喜極神光,倏地起立道:“請暫候片刻,小弟去去就來。”說罷蹬、蹬、蹬下得樓去,身如行雲流水,飄然走向高陛客棧。

他一抵高陛客踐門首,迎面只見葉勝匆匆走來,即抱拳朗笑道:“葉老師,自從一別已三易寒暑,客地重逢,快何如之。”

葉勝聞聲一呆,目睹來人不禁大喜,拉著符孟皋雙臂道:“賢弟,愚兄想煞你了,來!愚兄引你會見八位朋友。”抱臂疾步走入。

活喪門賈慶等群雄一見符孟皋、葉勝雙雙走入,欣喜莫明,鄒雷道:“少俠耳目真靈,我等行裝甫卸床未暇暖.就為何得知。”

符孟皋道:“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兩位大俠名重武林,威震八荒,形蹤甫現,便已傳遍太原……”

活喪門賈慶兩目一瞪,道:“怎比得老第那如今響亮的名頭,我這老不死的怪物又時去運背,如非老弟一生英名俱付流水了。”

符孟皋黯然一笑道:“此處非談話之所,在下權作客地東主,共謀一醉,暫滌愁腸如何?”

賈慶哈哈大笑道:“有酒吃哪有不去之理,”一行到達泰和樓下,符孟皋招來店夥,笑道:“樓上人多喧嚷,勞駕另闢一靜室。”

連日來符孟皋都是座上熟客,出手大方,忙不選地稱有,將群雄領入店後一所幽靜庭園,方廣不及十丈,佈置獨具匠習,假山水池,花卉絢爛,一株四季桂散出濃郁芳香,花廳寬敞,窗明淨幾。

符孟皋讚不絕口,吩咐店夥去請竺九明移駕來此,並點了上好酒菜。

落座後,即見竺九明借同甘飛、申環、薛人傑、薛靈燕進入,笑道:“少俠走後,薛老師等也趕來。”

雙方生熟不一,符孟皋逐一引見紛紛落座。

葉勝道出被擒經過詳細。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在下自發現諸位無故失蹤後,便知受人暗算所擒,但不知是誰所為,費盡心機,不借施展抽絲剝繭下策……”將三個月來自己舉動詳細敘出,並黯然一笑道:

“如今真相已明,鄧姑娘等諸位女俠定落在另一兇邪手中。”

葉勝道:“安知不是百毒宮主所為。”

符孟皋道:“在下也會慮及此點,但百毒宮主已灰心世事,杜門不出……”

嚴凌霄搖首道:“白鳳棲之死,骨肉至親,焉能不破例出山一行,她不管武林是非,難道她,不能查明死因麼?”

符孟皋神色暗淡,嘆息一聲道:“這是我等猜測之詞,即是被百毒宮主據囚,問他要人,百毒宮主來個不認帳,反指我等無事生非,引起一場拼搏,似得不償失。”

賈慶一瞪眼道:“倘鄧姑娘等人團在百毒宮,老弟作何舉動。”

符孟皋道:“賈大俠由何而知?”

活喪門賈慶嘻嘻笑道:“老弟徑自離開翠雲別府日久甚為不督,須知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符孟皋大悔不解,目露詫容道:“此話何解?”

賈慶道:“鄧姑娘雖被擒那知神鵬必然知情,也許就在翠雲別府外守候老弟。”

葉勝一拍大腿,大聲道:“賈老前輩言之是極,怎麼我葉想不及此。”

符孟皋如夢初醒,欣然色喜。

這時店夥送酒萊走入。酒是百年陳竹葉青,萊為泰和樓名廚烹調。

酒宴前高議雙管齊下之,逐一挑破骷髏幫各地分壇,使骷髏骷髏劍主深信淳于亮無異,逼使得骷髏劍主凜於戒備,不能插身江湖是非中,他們取道中條訪覓程夢能,免程夢熊落在宮廷之手。

符孟皋才華卓絕,策劃周詳慎密,群雄大為欽佩。

酒宴已殘,群雄已是醺醺半醉。

忽然,店夥匆匆走入,向符孟皋密語數句。

符孟皋劍眉微剔,低聲囑咐數句,店夥喏喏連聲疾趨而出。

秦和樓外簷下站立著一箇中年揹負長劍道人,一見店夥走出忙問道:“如何?”

店夥搖首笑道:“道爺要尋的人並不在酒樓,或許道爺聽錯,這府城內外酒樓飯莊不下百家,請去劉家查問,或許可找到。”

那中年道人聞言不禁一怔,目中露出不信神光。

店夥靈極無比忙笑道:“道爺如不信小的話,不妨進內瞧瞧,便知小的所言不虛。”

中年道人無可奈何謝了一聲,飄然走向街心,走出不過數十步,迎面忽走來一陌生漢子,目睹道人驚異無比,低聲喚道:“道長,你好大膽子。”

道人聞知是葉勝語聲,不禁一呆,卻被葉勝一把牽住,望城外走去,停身在一片平坦無隱蔽曠野。

葉勝道:“據兄弟所知,淳于亮尚潛跡在府城,道長這般不避形跡,倘為淳于亮發現,必凶多吉少。”

那道人正是清虛,聞言搖首道:“貧道來太原有不少日子了,明查暗訪結果,貧道臆料軒轅手必非淳于亮。”

葉勝聞言暗中一震,知清虛之言不錯,他們被骷髏劍主遷往中條就是三月,來太原多日並非虛假,但不知他探明瞭多少,道:“道長據何而知。”

“貧道曾往青龍集,查明西嶽高手六陽掌解濤死因,軒轅手乃病容滿面的少年儒生,並非淳于亮。”

葉勝聞言大笑道:“淳于亮倘敢以本來面目現身江湖,也不敢形跡隱秘飄忽,自稱軒轅手,他自亦料出自己真實來歷為本幫察出。”

清虛道人默然須臾,道:“淳于亮既已習成軒轅秘笈曠世絕學,何況他秉性心高氣傲,怎會懼怕防人認出。”

葉勝正色道:“軒轅秘笈淵博精深,浩潮苦海,淳于亮短短時日中以過人才智也無法全部融匯貫通,囫圇吞棗,一知半解,更凜於武林人才輩出,互於圖霸江湖,覬骷髏劍主大位,須知末下事欲速則不達,淳于亮聰明反被聰明誤,玩火焚身。”

清虛道長雖語塞,但冷笑一聲道:“貧道始終不信淳于亮背骷髏劍主。”說著亮骷髏劍主密諭接道:“骷髏劍主命葉舵主暫攝太原分壇壇主。”

葉勝苦笑道:“葉某獨人支身,午前才抵達太原,情勢末明,葉某有手足無措之感。”

清虛道人微笑道:“骷髏劍主已遣出甚多高手,拔在壇主壇下效力,晚間必然趕至太原分壇。”

葉勝大驚道:“太原分探已遭淳于亮挑破,原分壇所在已廢棄無用,無異自投虎口,走!在下先去太原分壇探明虛實,道長知太原分壇在何處否?”

清虛道人詫道:“骷髏劍主未對葉壇主說知麼?”

葉勝搖頭苦笑一聲。

清虛道人道:“你我即刻前往吧!”

兩人如飛掠去。

江灣漁村闃無人跡,清虛道人與葉勝形蹤慎秘,一近漁村,鶴行鷺伏,探知並無一人,才翻入莫淵明居室。

兩人甫穩定身形,忽聞一聲陰側側冷笑道:“兄弟料事如神,骷髏劍主必會派人前往來探視兄弟蹤跡,但是不骷髏劍主為何不親身前來。”

語聲入耳,熟諗異常,那不是淳于亮是誰,兩人不禁神色大變,猛然旋身循身望去,只見淳于亮屹立在門首,嘴角泛出一絲獰笑。

清虛道人大喝道:“淳于亮骷髏劍主待你不薄,緣何叛幫,並殺害本門弟子多人,心辣手黑,天理難容。”

淳于亮冷冷答道:“這話是你能說的麼?”語皆陰森懾人,身形慢慢向清虛道人身前逼去。清虛道人揮劍攻出,振腕幻出九點寒星飛襲淳于亮,劍勢玄詭絕倫。

葉勝雙掌一翻,移形換位,一式“推山立鼎”攻向淳于亮胸腹,掌風潮湧,宛如萬馬奔騰。

淳于亮身形鬼幻無倫疾飄開兩尺,哈哈大笑,右手兩指“魁星點鬥”疾點而出。

一縷風似箭,突聞葉勝悶哼一聲,身形反震飛出,撲嗵墜地不起。

清虛道長劍勢滑過淳于亮衣角,劍招疾改順水推舟,銀虹迥卷。

淳于亮哈哈大笑道:“念在昔日同門份上,兄弟讓你三招。”身法如風,又飄了開去。

清虛道人厲喝道:“淳于亮,休要賣狂。”一式“遊蜂戲蕊”,疾變“萬花迎春”,漫空寒星簇湧,銳嘯悸耳。

淳于亮大喝道:“果然不凡,只是未得神髓。”五指候仲,一式“分光蹈影”抓去。

驀地滿空劍影疾掠,清虛道人腕脈重穴頓被淳于亮五指扣住。清虛道人只覺一縷奇麻,循臂攻上,長劍當哪脫手,面色慘白。

淳于亮冷笑道:“總壇何在,趁早說出實話,兄弟一向辣手無情。”

清虛道人厲聲罵道:“喪心狂病,豬狗不如……”

淳于亮大喝,左手兩指落在“天府”穴上,右腕一擰。只聽克咳一聲,清虛道人右肘以下生生被折斷,血流如注。

清虛道人狂叫一聲,痛澈心脾,幾乎暈厥過去。

淳于亮目光狠毒道:“你如不吐實,兄弟……”

言猶未了,天際飄傳過來一聲長嘯,嘯聲宛如風鳴龍吟,震盪雲空。

淳于亮一變,兩足猛揣,迅如飛鳥穿出窗外而去。

葉勝、清虛道人倒地相距不過兩尺,清虛道人慘笑道:“不料你我葬生此處。”

葉勝黯然一笑,道:“趁著淳于亮未回之際,你我先設法離開此地,道長你能否解開我章門穴。”

清虛道人聞言以右臂強撐躬體坐起,調息一口氣,兩指緩緩截向葉勝章門穴。

葉勝身形一陣撼震,長吁了一口氣,道:“好厲害的手法。”身形慢慢站起,在房內走了兩圈後,凝視著清虛道人,提聚一口真氣,右掌猛向清虛道人天府擊下。

啪的一聲,清虛道人張嘴吐出一口淤血,葉勝撐著立起來,取出身旁囊內一瓶骨靈玉,即將清虛道人斷骨續好紮起。

葉勝道:“你我三兩日無法再與人動手,最好你我分途逃走,免淳于亮追及,速骷髏劍主知道。”

兩人倉惶逃出江灣漁村,望山巒方向奔去。

一至茂林叢中,清虛道人黯然嘆息道:“不料淳于亮喪心病狂如此,如非親眼目睹,貧道實無法置信,葉勝主感覺好些否?”

葉勝浮起一絲苦笑道:“無妨,只覺氣血梗阻,真力不能運用由己,調息數日諒可無礙,道長可速回總壇吧,葉某暫須留此,設法阻骷髏劍主派允太原分壇弟子置在淳于亮毒手之下。”

清虛道人點點頭,忽聞江灣漁村內傳出一聲長嘯,不由面色一變,兩人分向逃去。

一條人影如飛掠至,現出淳于亮,目中怒火如焚,細循足跡,冷笑出聲,望清虛道人逃向追躡。

清虛道人膽寒魂落,一路慎秘行蹤,頻頻回首,忽見樹林中一條人影閃掠出來,忙躍入山溝,藉著長草掩蔽身軀,心神狂震不止。

只見淳于亮如飛而至,轉向奔去。

江灣漁村太原分壇內符孟皋與葉勝撫掌大笑。

葉勝道:“如此一來,清虛道人相信淳于亮叛變千真萬卻,更使骷髏劍主凜凜戒危。”

符孟皋道:“但俟葉兄穩住骷髏幫主派宋高手後,我等即趕往中條。”說著天際忽劃傳飄送數聲銳哨入耳。

葉勝面色微變道:“此乃本門信號,說到曹操,曹操就到。”說著身形疾如離弦之彎穿出門外,循聲掠去。

距離江灣漁村七八里之遙,葉勝從懷中取出一個旗花,打出一蓬黃焰,久久不散。

片刻時分,遠處現出十數條身影,迅如流星疾掠而至,這十數人老少不一,卻一望而知每人都身懷絕學。

內有一五旬開外,紫黑臉膛老受,躬身抱拳道:“葉壇主麼?屬下柯飛彪等骷髏劍主之命撥在分壇效力。”說著一交驗隨身腰牌信物。

最後柯飛彪交上骷髏劍主一道密諭。

葉勝接過仔細看完,眉頭一皺,神色凝重道:“諸位遠來辛苦了,葉某初膺重命,不勝惶怨,如臥薄冰骷髏劍主密諭自當遵命,不過情勢有變……”說出他與清虛道人虎口餘生經過詳情。

骷髏匪徒聞言均不由面現駭凜神色。

葉勝正色道:“壇址應廢,遷地為良,本座已選定新址,諸位匆非奉命不得外出,免遭不測,本座尚須去各地方壇巡視作一慎重安排。”

柯飛彪道:“壇主隻身前往麼。”

葉勝道:“本座原應命二人隨行,但本座罹受內傷尚須養息,晝伏夜行,淳于亮眼目甚多,稍一不慎,必遭敗露,隻身比較便利,以免顧此失彼,如今本座勞諸位前往分壇。”

第三日清晨,金黃色陽光照射有身上,有煦暖的感覺,符孟皋、葉勝等群雄出了太原西門裝作採藥人迄邐騾馬一行,策騎得得,比常人較快,卻絲毫不讓人瞧出他們是武林人物,取道交城,沿廣惠河走汾陽,洪洞,曲沃,入中條山。

汾陽為中唐名將郭子議故鄉,雖地以人彰,但馳名國內的汾酒即為汾陽所產。

符孟皋等一行遠還滔陽城東北三十里餘杳花村,葉勝不禁笑道:“杏花村乃汾酒酸制地,村民多有百年以上佳釀貯藏,天色不早,不妨在村中打尖,諸泣亦可盡興痛飲。”

活喪門賈床、煞手神判嚴凌霄均嗜酒如命,不禁喜笑顏開,連聲道好。

杏花村雖以村名,其繁榮不亞於城裡,所產汾酒及竹葉青兩種佳釀產銷國內,酒商絡繹不絕於途。

群雄一行進入一家連升客棧,店主問出群雄是藥商,那時鹽賈藥商木客均是貿財鋸萬,不由恭敬備至。

客棧中均有酒飯供應,他們佔了一張八仙桌面,要了酒菜。

這時,又進來六個江湖人物,目光森沉。均肩帶隨身兵刃。

蒼鷹鐵筆鄒雷低聲道:“內中一人乃是四皇子手下神箭手許雁,無疑路經此地往中條訪覓巧手鬼醫程夢熊。”

正說之間,忽走人一個身著黑色長衫老者,腰中一圈微微隆起,似暗藏軟兵刃。

鄒雷道:“諸位瞧出此人來歷麼!他竟是四皇子門下,哼!途中又有好戲瞧啦!”

符孟皋偷眼艦,果見老者落座後,有意無意間望了許雁六人一眼,目中泛出一抹異芒。

許雁亦暗中留神那老者,老者若無其事般高聲吩咐店夥道:“五斤竹葉青,一隻燒雞,大碗紅燒牛肉,羊肉湯,另外三十個饅頭!”

符孟皋暗道:“他哪來這麼大的食量!”

氣氛並不如暗中情勢那麼枯燥沉悶,活喪門賈慶和煞手神判嚴凌霄高聲談笑,詼諧百出,令人捧腹。

酒菜送上,猜拳行令,罰酒歡欣喧譁不絕。

符孟皋暗中忖道:“不知那許雁知不知曉那巧手鬼醫程夢熊的潛隱居處,倘他知情,也可免我等胡亂摸索;”

只見那老者食量驚人,將所要的酒菜狼吞虎嚥,風捲雲掃而盡,立起拍拍肚皮,喚過店夥付了飯銀,道:“我老人家要睡覺,明晨還要趕路,有沒有潔淨上房。”

店夥喏喏領首,領著老人家走入內面。

二更時分,嚴凌霄目睹許雁等六人離座走向內院,忙笑道:“老漢不勝酒力,睏倦欲眠,諸位且慢用,老漢要回房去了。”說罷,徑自離座步覆踉蹌隨著許雁一行身後走去。

符孟皋微微一笑,也離座而去。

一幢大院十數間房俱住滿了人,三更將殘,房內燈火逐浙熄去。

驀地——

東面一間房門慢慢啟開,疾閃紛紛掠出許雁六人,一鶴沖天拔起,掠上屋面,穿入夜色茫茫中。

南面忽閃出那黑衣老者,穿空斜斜飛起,身法似電,瞬眼即杳。

只見院中突現出符孟皋等群雄,紛紛掠空追去。

神箭手許雁六人奔向村南一幢氣派宏偉大莊院,翻入宅紙落在一片花樹紛陳的庭園內。

園中暗處忽飄起一聲陰林冷笑,道:“好大膽的鼠輩,竟敢闖入民宅,須知來得卻去不得了。”

許雁目中逼吐一抹殺機探手入懷,取出一張小弓,弓上已扣著六隻小箭,母指疾掀,弓弦微響,一隻利箭循聲射出。

“篤”的聲響,署箭似釘入樹幹中。

忽聞暗中傳來朗朗大笑道:“老夫終朝打雁,豈肯讓雁啄了眼睛,你等速速束手就擒,不然,休怨老夫心辣手黑。”

許雁平自負神箭從未虛發,雖在深夜十丈以內聽風辨影亦能箭箭中的,一箭失著即知今晚難免一場生死相搏。

突然,四面高樹之上亮著八盞孔明燈,強烈燈光照射之下,六人纖毫畢露,無所遁形。

一個勁裝大漢厲喝一聲,揚腕盡空打出一支鋼鏢向一盞孔明燈飛去。

“錚”的一聲,那隻鋼鏢似遇阻力掉首落下地面,原來孔明燈外有一層鋼絲保護著。

許雁目興森厲,雙掌一併,呼地一招向樹幹推去。

勁風如山,擊實樹幹上,樹幹僅微微一撼,絲毫無損。

許雁暗暗心驚,哪知高樹並非天然樹木,系由鐵汁澆製而成。

但聽朗朗大笑,道:“許雁!你等又成籠中之鳥,尚欲作困獸之鬥麼?”

只見四面暗中忽撲出十數支軀如小牛的藏獒,梭牙張嘴撲來。

六人不禁大驚紛紛揮劍劈去。

藏獒兇猛無比,肢體靈活,行動如風,爪銳力猛,可生裂牛羊。

六人與十數支藏獒展開生死纏鬥,休看藏獒是無知猛獸,似久經練訓。騰躍猛撲深合上乘武功,更厲害的卻是啞口,猜猜而噬,剛刃砍中如擊金鐵,夷然無損。

許雁猛然大喝一聲,五指如風一把抓住藏獒頸皮,那藏獒竟轉酋張嘴噬向許雁。

許雁左掌如斧,向藏獒口中劈來。

這一掌用了十二成真力,重逾千斤,只聞藏獒慘嗥一聲,滿口梭牙根根劈斷,掌緣劈裂喉臘,吐出鮮血如泉。

許雁擰腕一甩,藏獒摔飛出丈外,叭噠墜地斃命。

其餘藏獒一見同伴慘死,瞬間掉頭退得一乾二淨。

暗中那人朗朗語聲又起:“不愧為武林高手,功力非同凡響,可惜許老師今晚不能生離此宅。”

許雁冷笑,道:“未必見得!”

暗中那人朗朗大笑,道:“許老師,老夫縱不殺你,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也未必能安然全身而退!”

夜空中傳來一聲長嘯,許雁精神不禁一振,冷笑道:“衛廣平,你還有什麼伎倆,只管使出!”

“老夫末發動全部埋伏,就是為著等你援手一齊到來,一鼓殲滅,以免老夫多費手腳。”說著八盞孔明燈倏地全部熄滅,陡地黑暗如漆!

許雁不知衛廣平又生什麼詭計,忙低喝道:“速衝出宅外!”

六人轉身退去,迎面弓弦亂響,暗中飛蝗弩蜂湧襲來,忙刃掌交劈。

忽聞一個響亮如雷語聲,道:“衛廣平,你發此施為,豈是迎容之道,令好友寒心!”

突然,飛蝗弩頓止,園中孔明燈亮燃,強烈燈光照射下不啻光明如畫。

園中除了許雁六人外又多出十數人,其中有一雙手過膝,目光炯炯懾人紫袍銀鬚老叟。

只聞暗中傳來語聲,道:“諸鳴霄,你也出山為宮廷鷹犬,真令人大出意料之外!”

紫袍老叟鼻中冷哼一聲,道:“衛廣平,你休出言譏刺,諸某亦是為了武林著想,閣下還不是與十皇子抗留一氣!”

衛廣平暗中冷笑,道:“諸鳴霄,你說此話未免無中生有,含血噴人,衛某絕意江湖是非已久,因田嘗杯中物,愛此處山明水秀,酒緣膠醇,是以遷居此處山麓。衛某如貪戀榮華富貴,怎會在此沉溺酒鄉!”

諸鳴霄眼睛疾溜溜地一轉,哈哈大笑道:“衛老師,你我昔年相交莫逆,一別十數寒暑,故人走訪,禮該接待才是,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衛廣平朗朗大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何況除了諸老師外,今晚尚有甚多武林朋友光臨寒舍,若接待諸老師,恐引起爭紛,衛某明哲保身計,不得不爾!”

諸鳴霄聞言大惜,道:“今晚還有什麼武林朋友,不知可願見告。”

衛廣平冷笑,道:“閣下是明知故問!”

“衛老拜知諸某來意麼?”

“自然知道!”

“那麼容諸某一人與衛老師見面如何?”

“閣下是欲知程夢熊潛跡之處麼?”

“不錯,倘蒙賜告,定當感恩圖報。”

“中條山。”

諸鳴霄不禁一呆,目泛濃重怒意,冷笑道:“誰不知程夢熊隱跡中條山,想中條山脈廣袤千里,峰壑逾萬,若不知確處,雖窮畢生之歲月,亦不能一一登臨!”

衛廣平道:“不能接待之故即在於此,想我衛廣平嗜酒如命,沉緬醉鄉,遷此杏花村幾乎耗磨甘年,足跡不曾履出杏花村半步,衛某僅知程夢熊隱居在中條山,確址迄今茫然!”

諸鳴霄,道:“去年中秋,程夢熊曾來此與衛老師留連三日,若渭不知程夢熊潛跡之處,有誰置信!”

衛廣平默然須臾,嘆息一聲,道:“程夢熊誠然去年中秋曾來寒舍,翕燭西窗,醉話當年,但他對自己居處諱莫如深,衛某隻隱約知其居處形勢,諸老師,你朝東走甘八步,再轉身北行七十二步,自可面晤衛某,最好聽衛某奉勸,放棄搜覓程夢熊貪念,以免自尋非常之禍。”

諸鳴霄冰冷的面上,不禁泛出一絲笑容,道:“只待衛老師指點,已屬望外,還有何求,日後找到程夢熊,諸某絕不吐露乃是受衛老師指點而去,至於中條之行,諸某已有萬全準備,衛老師所意諸某心感!”說時,身形望東走去。

許雁神色一變,低聲道:“諸大俠,恐其中有詐!”

諸鳴霄回面笑道:“老朽深知衛廣平心性為人,他既說出此話,決無相害之理,許老師,你等只在此相候,切匆輕舉妄動,以免衛廣平藉口食言!”說著,飄然道衛廣平指示走向林木叢中身形消失在孔明燈光外不見。

符孟皋與賈慶穩身在牆角一隅,藉著一叢花樹隱蔽,將一切經過均瞭然於目。

那黑衣老者尾隨許雁一行六人翻入宅中,即隱身距符孟皋身藏之處十丈開外,從始至終沉穩不動。

賈慶密語道:“諸鳴霄乃江湖怪傑,一身武功內外兼修,已臻化境,飛花摘葉,傷人無形,兩臂特長,昔年威震百奧八閩,已封刀歸隱,此次諒由四皇子說動再出!”

“衛廣平呢!”

“此人賦性恬淡,有山水煙霞之瘸,酷嗜杯中物,號稱煙暇酒徒,早年雖身在江湖,其名不彰,但武功精博,更諸奇門禁制之學,諒他癖性怪異,與程夢熊相投交厚!”

“如此說來衛廣平將程夢熊隱居之處說與諸鳴霄知道。”符符孟皋道:“若不及時阻止……”

賈慶擺手,道:“這倒未必,老朽情知衛廣平為人,決不與諸鳴霄吐露。”說著,目光向四外一瞥,道:“今晚,此宅內群雄畢集,宮廷皇子均遣出能手尾隨許雁等潛入,那黑衣老者大概就是其中一人,衛廣平存心嫁禍諸嗚霄!”

“諸鳴霄乃武林成名怪傑,老於江胡,哪有不知之理!”

“貪念一生便靈智昏蔽,此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諸鳴霄急於求功,怎能不上當。”

這時,忽見諸鳴霄身影飄出,顯露在強烈燈光下。

許雁趨迎低聲道:“諸大俠,他已告知程夢熊藏處了麼?”

諸鳴霄神色凝重,低喝道:“速退出宅外!”

孔明燈光倏地熄滅,伸手不見五指。

暗中人影如隘紛紛掠去。

諸鳴雷等人迅如流星飛矢,穿出宅外。

片刻,庭園中亮起一盞孔明燈光,一株古樹之下立著材矮胖,酒糟鼻子,面如古月黃衣老裡,開蓋之間,精芒逼射。

只見矮胖老者目光在符孟皋兩人藏身之處,微微一笑,道:“兩位朋友怎不硯身出見,老朽自問武林朋友無怨無仇,光臨寒舍久久不走必有原因!”

活喪門賈慶一拉符孟皋雙雙躍出哈哈大笑,道:“酒糟鼻子,我還不知你還是個工於心計的奇才,沉緬杜康,糟踢了一輩子,實令人惋惜。”

衛廣平先是一怔,繼而面色一變,喝道:“兩位是問來歷?”雙掌虛空拂了出去。

一股綿軟罡氣向賈床、符孟皋兩人悠悠襲至。

符孟皋右掌疾翻,一展卸字訣,將衛廣平襲來罡氣引了開去,卸於無形。

衛廣平不禁目露駭異之色。

活喪門賈慶拭去面上易容藥物,哈哈大笑,道:“酒糟鼻子,你真的忘懷故人了麼?”

衛廣平日露詫容,道:“賈老兒,你也來了麼?”

賈慶正色道:“衛兄,請勿誤會賈某有不利衛兄之意,賈某不過是誤打誤撞尾隨,許雁,無意發現衛兄隱跡在此,倘衛兄懷疑賈某之言不盡不會,賈某就此告退。”說著,回面向符孟皋:“老弟我們走!”

衛廣平一皺眉頭,道:“非是衛某不念舊交,但此時確實不宜相見,恕我衛某不恭送了!”

賈慶冷笑一聲,符孟皋忙道:“衛大俠既有礙疑,賈兄不必枉費唇舌,衛大俠諒有遠行,不過謹防暗隨,為程老前輩引來無窮後患。”

衛廣平聞言色變,見賈慶、符孟皋雙雙已躍上牆頭,忙喝道:“兩位慢走,容衛某一言!”

賈慶冷冷一笑,道:“這是衛兄相留,並非賈某存心打擾。”

兩人疾飄而下。

衛廣平雖距二人甚遠,只見他七轉八彎,身法奇快如風,顯然設下無形奇門禁制,轉瞬即飄然落在兩人身前,看了符孟皋一眼,向賈慶道:“這位朋友是誰?可否與衛某引見。”

賈慶微笑道:“是賈某忘年之交,符孟皋少俠!”

衛廣平抱拳道:“幸會,符少俠何以知道衛某遠行在即。”

符孟皋道:“說來話長,衛大俠雖謊言將諸鳴雷騙走,恐瞞不過其他群邪,如在下所料不差,只怕片刻之後群邪即將來犯,衛大俠如不立即離去,恐為自身惹下殺身大禍!”

衛廣平聞言微微色變,道:“衛某自問與群邪無仇無怨,找我則甚?”

符孟皋道:“群邪欲挾持衛大俠,帶領他們去程夢熊隱居之處,大俠速整裝趕往程夢熊處,通知程老英雄戒備,他們均攜有程老英雄昔年行道江湖信物,恐程老英雄無法拒絕受宮廷籠絡,衛大俠,你請及早就道,你我有緣再行相見!”

賈慶暗暗軟佩,道:“符老弟心智無人能及,欲擒放縱,不怕衛廣平不墜入術中!”

衛廣平不禁呆得一呆,道:“程夢熊有信物在他們手中麼?衛某方才與諸嗚霄並非謊言,但找到程夢熊居處,恐耗相當時日,兩位如不棄,可否寬坐片刻!”

賈慶道:“你不懼群邪即將來犯麼?”

衛廣平目中神光遍射,冷笑道:“衛某這蝸居雖非龍潭虎穴.倘恃侵入,不死必傷!”說著面轉笑容,道:“衛某雖無物相待,即備有佳釀美看,賈老兒可盡與一醉!”

賈慶大笑,道:“你的藏酒決然錯不了,此刻賈某已饞涎欲滴!”

驀地——

宅牆外忽生起擊掌聲,長短斷續,節奏分明。

符孟皋迅速掠出牆外,轉瞬又翻回,道:“宅外發現可疑人物起來,恐系群邪來犯!”急取出一張面具遞與賈慶,接道:“不可以真面目與來人相見。”

衛廣平道:“符少俠尚有同行知友,不防……”

符孟皋道:“已遣之遠離,衛大俠速引我等進入奇門,以免不測!”

衛廣平微微一笑,引著兩人走去,進入一座八角翠亭,亭內設有梭抨石椅,肅客落座,輕輕擊掌三下。

須輿,兩青衣小童快步走入,送上杯筷酒菜。

衛廣平笑道:“在此亭中可將禁制內舉動洞察無遺。”

符孟皋道:“衛大俠請勿大意,宮廷皇子均身懷絕技,何況太傲慧劍佟景賢,乾坤處士武顯揚、骷髏劍主、還有新近崛起之軒轅手,無一不是深諳奇門遁甲之術,恐阻止不了他們。”

衛廣平知非危言聳聽,不由臉色微變,忽聞此朗聲大笑,隨風傳來道:“這點奇門禁制尚難不住老夫,衛老師請現身出見,不然難免玉石皆焚,雞犬不留。”

三人循聲望去,只見燈光照射下,來人還是乾坤處士武顯揚。

符孟皋道:“群邪可相繼而來,無法應付,不如撤去禁制,令群邪相信衛大俠已趕往中條。”

衛廣平略中沉吟,道:“也好!”

照射乾坤處士武顯揚那盞憶明燈倏地熄滅,符孟皋、賈慶兩人只覺身形迅速下沉,原來這座八角亭競降落地底,但見兩列石室如蜂巢,一股濃郁酒香撲鼻襲來。

衛廣平大笑,道:“賈兄,你瞧衛某這座酒窖如何,深入子夏山睃,國內各地名酒佳釀均有蒐羅,此乃衛某怪癖,請二位不要見笑!”說著語音略頓,又道:“群邪決然打不到此處,禁制樞鈕全繫於子夏山腹操縱,臥居間無一絲線索可循。”

飲酌之間,活喪門賈慶敘出此行前因後果。

衛廣平長嘆一聲道:“衛某不問外事已久,只知一鱗半爪,天色已大明,我等動身趕往中條如何?”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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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9: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智者無敵

距太原府二里青龍集乃一大集鎮,人煙稠密,商業繁榮,鎮口上出現一雙賣藝父女,正是薛人傑,薛靈燕。

薛靈燕今天打扮得異常明豔,身著紫花緊身襖褲,明眸皓齒,玫瑰雙靨燦然含笑,水蔥般手指拎著一面小鑼,噹噹緊敲著。

四周黑壓壓擠滿了一圈人群,薛人傑耍了一套花槍。

明眼人一瞧便知這老頭並無真實藝業,僅好看架式,其實並不管用,但俱為貌美若花、楚楚動人薛靈燕所吸引,貪婪目興頻頻盯視著,薛靈燕臻首微垂,似嬌羞不勝,愈發動人之極。

薛人傑花槍耍完後,就滔滔說出一番江湖行話,武功源流,但淨說不練,就會搬嘴皮子。

忽地擠進一個面色留黑的大漢,望了望薛靈燕一眼,喝聲如雷道:“朋友,解大爺喚你回話?”

薛人傑不禁一怔道:“解大爺是淮,恕老漢不知。”

大漢哈哈狂笑道:“朋友,這規矩都不懂麼?能跑江湖混碼頭?”

薛人傑面色一沉冷笑道:“老漢闖南蕩北,迄今垂四十年,就不吃這一套,請上覆解大爺,老漢不懂這門子規矩。”

大漢面色一沉,泛出獰笑道:“朋友敢情是吃了龍心豹膽……”

突聽人群中飛出一聲冷笑道:“狗仗人勢,無事生非,還不滾了出去。”

那大漢四面一瞧,只見是一少年儒生,面色蒼白,兩眼無神,穿著一襲鐵灰色團花夾衫,手搖一把絹面花卉摺扇。

這顯得不倫不類,三月天氣,乍暖又寒,用不著摺扇,那儒生根本手無縛雞之力,也敢出來抱不平,圍觀人群暗暗竊笑,儒生真是吃了龍心豹膽,不但不離去,反而聚精會神守候著一場火熾連臺好戲。

只見儒生飄然走出,笑道:“久聞六陽掌解濤在此青龍集乃是一霸,強佔人妻,魚肉鄉民,交結官府,包攪詞訟,顛倒黑白,惡如山積,今日權借你的狗嘴,轉告解濤,從今以後,不準在此青龍集作威作福,如犯在我手,管叫他頭顱不翼而飛。”

大漢聞言哈哈狂笑道:“朋友,你說完了麼?”一拳“黑虎偷心”當胸搗出,右腿綴著“巧踢金鐘”飛了出去。

別瞧他是狗仗人勢的家級,倒真有兩下子,無奈他所遇毫不起眼的少年儒生乃是武功絕倫的符孟皋。

只見少年儒生輕笑一聲,手腕一沉,拍的一聲敲在大漢踢出腿上,倏地手腕一挑,扇端迅如電光石火正點在大漢腕脈要穴。

大漢怪叫了一聲,如中斧撼,身軀飛跌出六七尺外,呢著嘴冷汗直冒,半晌爬不起來,只見一臂一腿紫腫若茄。

少年有氣無力笑了一聲道:“快滾,姓解的如有不忿,少爺就在這不遠仁和客棧中,僅可來找少爺尋仇,不過話可要說明,姓解的如果要動官面上的,哼哼,他可有苦頭吃。”說著摺扇譁嗒一收,從容不迫的轉身而去,

那大漢從出孃胎起,壓根兒也沒嘗過今日痛苦,知遇上江湖煞星,掙扎爬起來哼一聲,狗顛屁股一拐一蹶離去。

人群響起一陣鬨笑。

大漢充耳不聞,又羞又憤,走向鎮尾一幢氣派宏偉大莊屋而去。

天色一黑,立時從莊門內竄出三騎快馬,為首一人是一面包白暫三縷短髮如月漆,淚光如炬中年人,正是那六陽掌解濤,隨行兩側都是六旬開外老叟,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身負內家絕學。

三騎如飛奔馳入鎮,蹄聲如雷,到達仁和客棧門前。

店主及店夥知早晚準要出事,但不敢沾惹那位煞星。吃了飯後,那魔星就緊閉房門睡大覺,只覺心神不寧。

果然六陽掌解濤到來,積威之下,心裡發怵,陪著笑臉奔出。

那知六陽掌解濤竟含笑道:“店主,那位小俠還在麼?”

遞向店主一份大紅拜帖,接道:“就說我解濤本人親自趨訪。”

店主忙道:“在,待小的通報。”轉身急急奔入。

解濤及兩老受面色凝肅,緩步隨入。

店主在符孟皋房門上敲了兩下,怎料房門竟是虛掩的,悠悠地晃了開去,只見室內一燈如豆,蹋上空空如也,不由驚得目瞪口呆,面無人色。

這時六陽掌解濤已走近房門,朗聲道:“店主,可是那位少俠不屑與我解某相見。”

店主回面囁囁答道:“此人已離去了。”

解濤聞言面色勃然大變,泛上一層殺氣。疾掠入室,但見案頭油燈下壓著一紙箋,箋上隱隱可見密密麻麻字跡,他究竟是江湖老手,不觸紙箋,反而飄身疾退,回面向二老裡低聲道:“接應人手均趕來了麼?”

“諒已趕至!”

忽見一勁裝黑衣人奔來,解濤喝道:“搜索內外!”

勁裝黑衣人立即回身掠出。

解濤問店主道:“那位少年是否還有同行?”

店主答道:“隻身一人,冷漠如冰,那賣藝父女向他道謝他也不屑不顧,傲慢異常。”

解濤聞言略一沉吟,又慢步走入室內,將油燈剔亮,抽出信箋詳閱。

上書盡述官己最近數年惡跡,知之甚詳,行事出手原委有若親眼目擊,不禁暗暗驚心。鼻尖沁出汗珠。

最後竟料自己必至店中不懷好意,閱讀此信時他已去解宅,落款繪書上具葫蘆。

六陽掌解濤不禁心神駭凜,自己傾巢而出,此人已趁虛而入,雖然不知葫蘆代表是何來歷,但已知太難臨頭,色如死灰,大喝道:“速撤回宅。”

翻身疾竄在店外,躍上馬鞍如飛奔去。

解濤一馬當先奔回自己家宅,宅門尚未關閉,兩個彪形大漢尚守護在門首,不禁心中一塊大石方始落下,暗道:“此人只是虛聲恫嚇,狡詐如狐的鼠輩,自己反為所愚,若傳揚開去豈不被人譏笑,成為話柄。”目中怒光逼射,胸內熱血沸騰,恨不得抓住此小輩羞辱一番,方解心頭之恨。

隨行之人飛奔趕至。

一個鶴睛深陷銀鬚老實問道:“莊主為何如此匆忙離開仁和客棧?”

六陽掌解濤面上一紅,赧然將留言述出。

老裡冷笑道:“莊主平日行事沉穩機智,怎麼今晚慌亂撫措,一個無名小輩值得你如此重視,何況莊內留有十二武土及藏邊金沙寺四位禪師,均是一身武功登峰造極,此人就是武功再高,也不敢孤身涉險。”

六陽掌解濤聞言深覺是極,他也不知怎地今晚為何如此失措,目注著兩守護漢子問道:“那金沙寺四位禪師還在麼?”

兩大漢聞言不禁呆得一呆,同聲答道:“四位禪師現在迎賓客室內歇息?”

六陽掌解濤更是心情一寬,疾步跨人莊內。

莊中房舍眾多,燈火閃耀,並隱隱傳來一片絲竹管絃曼妙歌聲。

解濤聽出那絲竹管絃從迎賓館舍迎出,嘴角泛出一絲笑容,巡望館舍中奔去。

忽見一老僕形色匆撞疾奔過來。

解濤只覺不妙,一顆心幾乎跳出腔來,喝道:“何事驚惶如此?”

老僕結舌半晌,才吐出話聲道:“稟莊主,大事不好了。老安人及如夫人公子小姐均無故失蹤。”

六陽掌解濤聞言,心膽皆裂,面色大變,一言不發,串眾奔往內院。

內院中仍是燈火如畫,一如舊樣,並未留下格鬥掙扎翻亂痕跡,護院武師三人嘴角流誕,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書房粉牆上留著數行墨書字跡,墨跡仍未乾,雲:“餘何人也?悶葫蘆總須打開。莊主多行不義,餘誓為江湖除害,為不願多殺無辜,以莊主母子妻女為人質,希莊主明日傍晚時分隻身前往古泉戰場士臺。”下繪一墨葫蘆。

六陽掌解濤面色慘白,幾乎暈倒。

依書上之言隻身赴約,必遭毒手無疑,若多帶人手,約請奸友助拳,母妻子女性命定罹不測之禍。

他乃惡人,所行所為令人髮指,但對方這一手更辣毒陰絕,解濤竟然手足冰冷,無計可想。

這時,如風掠入四個紅衣番僧,濃眉大眼,雍腫肥胖,手臂套有一串烏黑閃亮鐵環,目中泛出湛藍鋒芒,陰森攝人,令人不寒而休,問了詳情,一番僧冷笑道:“莊主不必憂急,此人未必有真才實學,效那鼠偷狗竊之輩,擄人妻女無恥之尤,趁著尚未走遠,貧僧等定可找出此人蹤跡,先發制人。”

病急亂投醫,六陽掌解濤苦笑抱掌道:“全仗四位禪師的大力。”

他認為只有這一條可走,多拖延時刻,越對他自己不利。

大宅中人聲馬嘶,只見一拔接著一拔人馬馳出莊門,及勁裝高手施展輕功如流星散開搜覓。

六陽掌解濤及兩老受仍留在內院中,仔細在觀察有可疑痕跡留下。

突然,門外響起一聲陰惻惻的冷笑,一條身影疾如驚鴻般掠入,現出一病容滿面少年儒生。

六陽掌解濤及兩老實不禁駭然變色,解濤喝道:“尊駕就是壁上留書之人麼?”

少年儒生黔淡無神的雙目突然逼吐懾人精芒,冷笑道:“不錯,在下本意不願多傷無辜,故擄囚莊主家小作為人質,莊主亦是揚名三晉武林人物,應好漢作事好漢當,明日準時赴約才是……”

解濤手掌一擺道:“尊駕不必多說,既執意為仇,各憑武功一拼生死,解某倘不敵,自應死在尊駕掌下無怨,但家小無辜,望尊駕釋放。”

少年儒生淡淡一笑道:“那是當然之理,莊主知在下去而復返之意麼?”

解濤身側兩老望見少年儒生孤身來此,不禁心生毒念,趁昔雙方說話時,身形緩緩移開。

少年儒生竟蒙若無覺。

雙老叟蓄凝平生真力於十指間,身形猛一竄起,蒼鷹攫免,挾著一片銳利愛勁,分左右襲向少年儒生,勢若奔雷。

誰知雙手十指一觸及少年儒生脅下,忽感一軟,飛麻循著指尖攻入體內,情知不妙,接著又感一片強猛無鑄潛力反震之力逼來,忙雙雙撤掌。

兩老叟心神大駭,但勢子已用老,撤招怎來得及,那片反震之力極強,雙雙悶嗥了聲,身形激射撞在壁上,叭達墜地。

只見兩人雙手十指根根斷折,鮮血淋漓,兩腕已然骨碎斷折,皮肉無損,卻紫腫若茄,痛得發顫,冷汗直冒,目光怨毒悸駭已極,須臾昏死過去。

此不過是彈指瞬息間事,六陽掌解濤見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目泛怒光,答道:“解某不知尊駕去而復返之意,請道其詳。”心內暗暗盤算擇一極有利時機藉宅內機關暗道遁走。

少年儒生淡淡一笑道:“莊主知道在下是誰麼?”

解濤搖首答道:“不知。”身軀望後退去。

少年儒生哈哈朗笑道:“在下乃軒轅手!”

解濤聞言大驚,突翻身朝內掠去。

少年儒生巍立不動,無追擊之念,只面含微笑。

六陽掌解濤一掠抵壁角,伸指掀動暗鈕,不禁面色一變,原來機關已迭靈,紋風不動,只聽少年儒生朗朗大笑道:“風聞莊主出身西嶽門下,那西嶽與骷髏幫沽瀣一氣之事莊主也必然知情的了?”

六陽掌解濤委實全然不知本門秘密,歷聲道:“尊駕無須欺人太甚,殺人不過頭點地,既擄人妻女,又以莫須有之罪誣陷敝派,眼前解某無活可說,你我出手一拼。”

少年儒生朗笑道:“也好,在下當成全莊主。”

解濤反手撤肩頭獨門兵刃五行輪,手腕震處,幻出一片眩目輪影。

少年儒生道:“莊主以六陽掌成名多年,為何棄掌取刃。”

解濤不答,震腕三招疾攻,此人真有一身驚人的武功,輪沉力猛,而且招式精奇怪異。

室內地方逼厭,解濤存心逼使對方無法施展手腳,以快打猛攻僥倖取勝,再不濟也可趁隙逃去。

哪知事與願違,少年儒生身法迅快奇詭,如穿花蝴蝶般左閃右飄,五行輪竟連對方衣角都未沾及,解濤不禁心神猛駭。

驀然少年儒生撤出長劍,震腕寒飄飛起,但聽叮叮噹噹一片金鐵交鳴聲,解濤發出一聲慘嗥,五行輪墜地。

只見解濤五隻手指隨著五行輪被斬削落,血湧如注,踉蹌倒退,面無人色。

少年儒生冷笑道:“解莊主……”

解濤面色悽歷,道:“但願尊駕能依言,釋回解某妻女。”左掌拍的一聲擊向自己腦門,立時骨裂進飛,血漿橫溢,死狀慘不忍睹。

少年儒生輕輕嘆息一聲道:“非是在下秉性嗜殺,無奈莊主罪惡如山,在下不能不代天行誅。”

一雙老叟因反震至力內腑重傷,只是奄奄一息。

少年儒生以布片醮血塗抹壁上,上書:“軒轅手殺!”

顯明奪目,地面上血跡斑斑,橫屍三具,令人毛骨悚然,尤其燈光搖擺欲熄,愈顯得悽慘恐怖。

翌晨——

六陽掌解濤被軒轅手誅戮消息傳遍青龍集,人心太快,無不額手稱慶,風聲不願而走,太原城震動,武林人物無不談虎色變。

版泉古戰場長草披拂,荒涼無人。

四個紅衣番僧率著一群江湖人物,奔馬如飛,馳向士臺。

只見解濤妻女均立在土臺上,淚流滿面,惶恐憂慮,見莊中之人尋來,不禁喜笑顏開。

家人均不敢吐露解濤能死迅。揚坐馬鞍,道:“莊主在家守候,望跟欲穿。”

四紅衣番僧尚逗留在士臺附近搜巡,欲找出蛛絲馬跡追覓仇蹤。

驀地,一個番僧禪杖一橫,冷笑道:“朋友,佛爺神目如電,請即現身。”

草中忽冒出一個背劍少年儒生,朗聲大笑道:“你等速回藏邊金沙寺,不得插身中原武林是非,否則必榷不測之禍。”

番僧獰笑暴喝道:“小輩,你就是軒轅手麼?佛爺代友報仇,豈能就此罷手不成?”

少年儒生緩緩撤出長劍,一道芒電脫鞘而出,寒氣逼泛肩宇,冷笑道:“四位自己找死,怨不得在下手狠心辣。”

指著那番僧,接道:“在下向例一擊不中,便不再擊,若大師能接得下一招,在下當放四位轉返金沙寺。”

那番僧聞言情知對仿並非易與之輩,但為自己四人是金沙寺中出類拔草第一流高手,怎能受得如此莫落,怒喝道:“施主未免太狂妄自負了。”

四僧身形疾閃,佔立四面方位,意要聯手出擊。

少年儒生竟無動於衷。森冷目光朝著說話番僧道:“在下這一招,必斷除大師右臂,第二招斷左臂,三招身首異處,小心了。”語聲甫落,一道寒光飛出。

那番僧聞言心頭一粟,自恃主中禪杖系百練鑄造,一式“犀牛望月”橫封推出身形疾飄了開去。劍勢迅快直劈而下,摧枯拉朽般削斷禪杖,寒光疾閃,僧人一條右臂齊肩墜地。

其餘三僧突地出手,杖勢如山,挾著一片潮湧罡風猛襲而下。

少年儒生哈哈大笑,劍勢疾化為“西風捲簾”,匹練虹卷,手腕震處,轟射漫空寒星,劍風狂嘯。

三聲狂嗥起處,紅衣番僧身手異處,倒臥在血泊中。

餘下一名斷臂番僧不禁膽寒魂飛,忙返身竄出,忽見眼前人影一閃,少年儒生長劍揮出大喝道,“你也留不得!”

番僧生生被劈成兩半,五臟六腑噴出腔外,血如泉湧。

少年儒生望了屍體一跟,持劍穿空飛起,去勢電疾,轉身杳失在暮色蒼茫中。

此後一連三日,太原府環周百里內,土豪劣坤,黑道江湖惡名久著人物無不身遭慘死,軒轅手威名聲震三晉。

華山,亦名太華,世稱西嶽,巍峨奇特,怪異突幾,蒼嶺疊翠,高出雲表,

希夷峽在五峰絕壑中,古松參天,風濤如萬馬奔騰,終年雲迷霧繞,險秘幽邃。

東峰廟距五雲峰僅三里之遙,座落於絕頂之上,絕壁千仞,群峰羅列,盡收眼底。

廟中忽走出一藍袍中年道人,衣袂翻飛,負手眺望遠處,雲空忽飄送入耳嗡嗡哨音,面色一怔,仰面揚手一招,只見一隻黃鴿疾瀉而下,落在藍袍道人掌心中。

藍袍道人見鴿子足繫著信管,迅疾攜鴿掠往五峰後絕壑中。

峽中呈現一處洞府,德有瓊雲洞天四宇。

藍袍道人疾趨而入,洞壁光在鑑人,念徑複道如網,只見道人奔向良富方位,深入數十丈,豁然開朗,一間星形石室中盤坐一面如冠王,目若寒星,頷下一部銀鬚老叟。

老叟淡淡一笑道:“清虛,太原分壇有急迅到來麼?”

道人恭聲答道:“正是。”解下鴿足信管取出密迅遞與老叟。

老叟展開一看,不禁目中泛出怒光道:“果然葉勝說得不錯,看來老朽冤曲了葉勝了。”

道人面露詫容道:“太原分壇飛鴿急迅為了何事?”

前次靈壽分舵馮鋒所報燕京倔起武林神秘人物自稱軒轅手,燕京分壇三名弟子喪在軒轅手怪異武功之下,經查明軒轅手就是本門護法,突告銷聲匿跡之淳于亮。老者說著長嘆一聲道:“老叟素有知人之明,瞧出淳于亮心術陰險,反覆無常,但愛他才華,料不到他竟攫得軒轅秘笈,心生叛離,莫淵明形跡不慎,竟被淳于亮毒劍斷臂,雖逃出淳于亮手外,卻有生命危。”

又見一個灰髯老者攜鴿奔入雙手遞鴿與銀鬚老叟。

這銀鬚老叟正是骷髏劍主,接過鴿迅看畢,不禁面色大變,道:“清虛,你立即下山,去信太原探明淳于亮舉動,速報我知。”將鴿迅交與清虛道人,接道:“你仔細觀看,可明瞭其中大概。”說罷立起走向後洞。

葉勝被囚在一間石屋中,被骷髏劍主點了穴道,武功已失,但仍可行動自如,每日不是抱頭一睡,就是與鄰室中人長談。

此鄰室囚禁蒼鷹鐵筆鄒雷,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神劍短士樊丹,金刀快手燕三泰等群豪,他們與葉勝以手指敲擊石壁代替語言。

那日翠雲別府外與宮庭能手一場激烈拼搏,宮延方面雖被驅退,但真元耗損過巨,均跌坐於地調息,而諸女為不放心符孟皋隻身去谷外,聯抉搜覓谷外有無敵黨仍伺伏候機猝襲,並暗中相護符孟皋以免意外。

哪知骷髏劍主屑下高手卻趁隙而入,目睹嚴凌霄群雄均在調息氣運周天之際以骷髏劍主傳授獨門手法七煞指力制住群雄挾持而去。

骷髏劍主聞得嘯聲,心知門下得手,任符孟皋離去卻不跟蹤,認為符孟皋必循門下去跡追蹤,不怕符孟皋不自投羅網,在翠雲谷與符孟皋支手相得,恐太極慧劍佟景賢、乾坤處士於武顯揚等邪坐收漁翁之利,是以急急離去。

哪知所擒人中居然有自己骷髏門下得力高手葉勝在內,不禁大怒,眼中逼吐殺機。遂將時勝點了穴道,認為鄧素雲與葉勝存心叛幫,逼問口供。

但符孟皋鄧素雲與葉勝三人皆是有計劃的行動,佈署周密,事前都有過慎重思考安排,所以葉勝堅決否認叛幫,而且對骷髏骷髏劍主忠心耿耿。

骷髏劍主未能置信,喝道:“你為何與符孟皋沆瀣一氣,三門九大高手死傷過半,為何不急迅稟報老朽。”

葉勝冷笑道:“骷髏劍主,待屬下稟明詳情,如有不實,骷髏劍主立即賜死當死而無怨。”

骷髏劍主沉聲道:“快說!”

“符孟皋在蘇州三星鏢局充任首席,其實他仍禪門高僧百非上人之徒,託身鏢局。為了查明殺害父母大仇,不料竟遇三星鏢局失鏢,遂捲入此項是非遊渦內……”將蘇州經過及鄧素雲與符符孟皋結識原委敘出又道:“因羅英叛幫,與落魂谷暗中勾結,其實與本門護法淳于亮心機不軌,狼狽為殲……”

骷髏劍主不禁面色一變,沉聲道:“淳于亮怎麼曾會叛幫,老朽不信真有此事。”

葉勝道:“容屬下稟明一切經過骷髏劍主窖智,不難查明屬下之言真假。”

骷髏劍主點點頭,面色嚴肅。

葉勝佩低直言淳于亮骷髏劍主之命誘鄧素雲前往堡中商議大事,淳于亮圖某染指鄧素雲並非一白,人堡即以藥酒將鄧素雲迷倒,圖成好事,不料堡外頻頻發現可疑人物,淳于亮逼不得已離堡。

鄧素雲內功深湛,雖在半昏中依然用功逼驅迷藥發汗迫出體外復元,醒後突在無意中發現淳于亮一本記事密札,其內俱是暗語,為此鄧素雲疑心淳于亮有叛幫意圖。

果然!

淳于亮返回後,發現鄧素雲已復元,鄧又處處防範,無法得逞,鄧素雲虛與委蛇,言語間設詞套問,淳于亮無意中透露急欲搓得軒轅秘笈,練成曠世絕學,他日當冠冕武林,本門弟子多與其交深,必可同心共濟。

骷髏劍主見葉勝言之鑑鑑,不禁將信將疑,道:“鄧素云為何不事先稟明?”

葉勝搖頭一聲苦笑道:“基於三種原因,不能事先稟報。”

“哪三種原因?”

“第一,淳于亮叛跡未明,若據而稟報,不無挾嫌誣陷之嫌,其次骷髏劍主已閉關潛修無法陳達,淳于亮在幫日久,位置權高,賦有生殺大權,現恩結同心,手眼通天,若密迅落在淳于亮黨羽手中,不膽激使淳于亮提早叛離,而骷髏劍主也有性命之危。第三,眼前武林鼎沸亂象,無不與本幫息息相關,若不慎重行事,本幫將內憂外患有累卵之危。”

字字句句,如扣金石,落地有聲。

骷髏劍主只覺委實合情合理,怦然心動,不禁默然不語,誤仍不信淳于亮有叛幫之意圖。葉勝察言觀色,知骷髏劍主已信了五成,忙將自己隨鄧素雲離堡後迄至現在經過詳情詳細敘出又道:“骷髏劍主,屬下句句是真,若有一句不實,骷髏劍主賜死無怨。”

骷髏劍主默然久之道:“鄧香主現在何處?”

葉勝不禁一愕,詫道:“骷髏劍主未曾見鄧香主?鄧香主同屬下聯手拒敵,突發現一條可疑影跡,立即暗躡而去……”

“可疑人物是誰?”

“八皇子的黨羽,少林之叛徒,億名叫葛厚麒,在白鹿洞暗算南天一鷹公孫炎攝魂手餘獨非致命,香主疑心葛厚麒必知軒轅接線索,匆匆追去骷髏劍主在翠雲別府時鄧香主尚未返回麼?”

骷髏劍主面色微變,他目的志在軒轅秘笈,遂命手下將葉勝及群雄速押回總壇,身如流星奔矢前往翠雲別府,發現竟空無一人。

耗費一月時光逗留燕京,宮延竟沉寂苦水,軒轅秘笈竟如石沉大海,不得已調能手潛跡燕京分舵,一面廣佈耳目於宮庭間,又匆匆去勞山暗查無量道人,而無員道人及其門下去嵩山日久未回,暗中嘆息,趕赴夷峽習練一項武林絕學,候確知軒轅秘笈消息,再行出山。

不久即接獲燕京分舵密迅,得知軒轅手已在宮庭間掀起巨大波瀾,大內好手葛厚麒等人慘遇毒手,心中暗覺葉勝之言並非信口開河,無的放矢。

倘屬虛言,因何鄧素雲追躡葛厚麒,如今葛厚麒首遭毒手,其中不無原因。

此刻,竟是援耗頻傳,莫淵明臨危命人代筆傳迅,指明淳于亮短變,靈壽分舵已遭淳于亮斬盡殺絕,太原分舵亦告煙消瓦解。失侮當時未能聽葉勝防患未然!

葉勝尚在熟睡中,夢境中忽覺有人推自己,只聞有人喚道:“葉勝……葉勝……”

猛然睜目,但見骷髏劍主在身前,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緩緩爬起抱拳躬身道:“屬下參骷髏劍主!”

骷髏劍主望了葉勝一眼,語聲平和道:“葉舵主免禮。”

將太原分壇急迅遞於葉勝,接道:“你拿去瞧瞧!”

葉勝大感困惑,接左手中仔細詳閱太原分壇急迅,心頭不禁驚喜交集。

自然葉勝深知淳于亮已死,這自稱軒轅手淳于亮無疑是符符孟皋,暗暗欽佩符孟皋,智計卓絕,為了相救群雄、探明骷髏總壇所在,不措獨絲剝繭,他看完後只輕嘆了聲道:“骷髏劍主睿智,必有安排,屬下自無饒舌餘地。”

骷髏劍主疑視了葉勝一眼道:“葉舵主,你心內無一絲怨恨之意麼?”

葉勝惶悚答道:“屬下受恩深重骷髏劍主一派宗旨,法紀不嚴,何以服眾。”

骷髏劍主長嘆一聲道:“悔不聽信你之言,已鑄大錯,鄧香主是否尚與符孟皋在一處、老朽急欲命你前往尋訪鄧香主。”

葉勝不禁一徵,搖首道:“當骷髏劍主在翠雲別府未能發現鄧香主轉返骷髏劍主又於符孟皋彼此照過面,其實符孟皋與鄧香主在一處屬下心中已起驚兆,恐鄧香主已遭不測!”

骷髏劍主面色微變道:“如此說來,符孟皋仍在尋覓你等下落。”

葉勝答道:“屬下深知符孟皋心性沉毅,雖與鄧香主互生情債,卻能以禮自恃,何況符孟皋大仇在身,此刻他必先訪覓仇蹤,奔起天涯,他更不知群雄骷髏劍主所擒,屬下縱然奉命,事隔數月,一無線索可循……”說著目光一轉,忽問道:“骷髏劍主目前如何發落被擒群雄?”

“依你之見呢?”

葉畦道:“不如釋放,他們都是武林知名人物,與符孟皋系生死忘年之交,符孟皋一聞知他們行蹤,必起來會晤,那時定可得知鄧香主生死下落。”

骷髏劍主頷首微笑道:“此言確有見地,但擒虎容易放虎難,受囚之辱,孰不可忍,若縱其離去,定與本門為敵,何況總壇所在必由此洩漏,引來一場血腥浩劫。”

葉勝略略沉吟道:“骷髏劍主不可因小失大,仇怨雖結,未始不可化敵為友,僅符孟皋知鄧香主屬下真正來歷,群雄迄今還是茫然無知。”

骷髏劍主默然忖良久,忽額首道:“容老朽安排妥當,便即釋放群雄,葉舵主與他們同行。”說著轉身走出石室,厚重石門倏地自動關閉。

葉勝怔了怔神,走至石室壁擊指敲打出聲。

須臾,只聽鄰壁傳來輕微敲擊聲響。

葉勝面上泛了一絲笑容,異常熟練敲擊石壁,疾徐變化極有規律。

片刻時分,葉勝又回至榻—亡躺下,仰面沉思。

約莫兩個時辰過去,石門倒地開啟,一個骷髏幫匪徒提著食盒走入,含笑道:“葉舵主請用中飯。”左手取出一骷髏劍主密諭遞向葉勝,接道:“骷髏劍主命舵主照舊行事!”說後抱拳一拱,退了出去。

葉勝看骷髏劍主密諭後,收藏懷中,揭末食盒,取出四色精美菜餚,千壺酒及饅頭包子,微微一笑,又敲打石壁傳音後,便坐下大吃大喝起來。

一霎那間,風捲雲掃,吃了一個幹二淨,倒在地上,只覺一陣天暈地轉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事少時候,葉勝悠悠醒轉,發覺存身在一座小廟之內,群雄皆躺在壁角昏睡尚未醒了過來。

他霍地立起,察覺武功已復,精神為之一振,也不驚醒群雄,知藥力消失即會自動醒來,便飄然走出廟外。

只見蒼嶺疊翠,奇峰矗天,萬山回抱,振耳濤嘯,小廟建在一座危巖上,廟外數株青松龍飛風舞,菌蔭虯柯,轉面望去,廟牆剝蝕,年久失修,循額上塑書“山神廟”三字,已模糊不辨。

葉勝一怔,暗道:“此地不知何處骷髏劍主送我等來此必有用意。”

忽見崖下現出三條迅快人影,似向此峰登上,心神一剔,暗中凝聚功力,撤出獨門兵刃,全神貫注著來人。

來者三人身法奇高,攀登如飛,葉勝目光銳歷,隱隱瞧出這三人似為宮庭高手,迅疾掠入廟中,只見群雄已醒來,活喪門賈慶正欲張嘴大笑,葉勝忙示意制止,低聲道:“有人來了。我等速覓地藏起。”

群雄忙紛紛竄向廟後覓地藏身。

三條身影迅如飛鳥般撲上崖來,立在松坪上,蒼鷹鐵筆鄒雷原系宮廷高手,認出三人乃是五皇子心腹死黨通天犀萬澄,縱角龍猴天雕,大力神猛輝,武功高極,萬澄兩年前乃是洪澤湖水道巨寇,水性奇高。

大力神孟輝身高八尺,一身橫練功夫,不畏刀槍,兩臂之力可生裂奔牛。

但見縱角龍淄天雕兩道森歷眼神望了廟內一眼,邁步走入,巡視了一遍後又掠出,笑道:“廟內無人,我等樂得寧靜片刻。”

萬澄忽長嘆一聲道:“我等奔波千里,追蹤乾坤處士武顯揚,雖獲知武顯揚在此中條山現蹤,但中條山廣袤數百里,無異大海撈針,三日來搜覓,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濮天雕笑道:“武顯揚無足可懼,但最辣手恐系軒轅手,此刻在太原府已鬧得天翻地覆、震驚武林,如濮某所料不錯,軒轅手施展的乃聲東擊西詭計,待大內高手紛紛趕來太原,他又復轉燕京另有圖謀。”

孟輝道:“濮老師之言是極,五殿下為何函於除去武顯揚。”

萬澄嘆息道:“風聞武顯揚已與七殿下之師太極慧劍佟景賢沆瀣一氣,此兩人不除,七殿下日後必登儲君之位,五殿下與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矣。”

孟輝怔得一怔,道:“我等離京時四殿下過從甚密,莫非四殿下志在殘除太極劍佟景賢?”

萬澄道:“孟老師只猜中一半,四殿下尚欲除去心腹大患唐子建。”

“唐子建現在何處?”孟輝問道:“風聞唐子建與千面神儒石誠原系四殿下心腹死黨,唉,其中原因難明,又說武顯揚即是石誠,真假虛實,今人煞費疑猜。”

忽聞一聲森沉冷笑道:“三位別來無恙。”

三人不禁大驚失色轉面望去,只見是舊識大內待衛鐵筆蒼鷹鄒雷,臉色又立一變,抑拳躬身道:“鄒大人怎會來此?”

原來鄒雷是御前供職帶刀待衙,三人過去是五皇子府內蓄養武士,故稱呼鄒雷為大人。

鄒雷微笑道:“鄒某奉皇上旨命,任務雖不盡相同,但殊途同歸。”

萬澄忽心中冒上一股奇寒,退了一步,道:“鄒大人是奉旨暗中監視各皇子門下舉動麼?”

鄒雷聞言哈哈大笑道:“萬老師不愧料事如神,皇上言各皇子門下良萎不齊,日後必成大害……”

濮天雕忽大喝道:“鄒雷,你莫非有制我等三人於死毒念麼?”

鄒雷面色一沉,冷笑道:“你等三人在京藉五毆下之勢,欺壓良善,胡作非為,鄒某身在鄂署,久有除去你等之意,怎奈未得其便,不意在此相逢,今日三位死星照命。”

大刀神盂輝忽的一掌劈出。

鄒雷身形一閃避開,那股掌力拍實在一株石松上,只聞啪的一聲大響,松幹立時中斷,上半截飛出墜向崖下,掌力雄厚驚人。

但闖哈哈數聲大笑中,崖角冒起數條飛快人影,掠向松坪上。

濮天雕不禁大駭,認出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神劍秀士燕三漢等人,暗道:“一個已是難纏,怎地來的都是武林卓著盛名煞星老怪物!”

鄒雷手指濮天雕沉聲道:“濮老師是此行之首,五皇子之命諒不僅武顯揚一事,不妨照實說來,鄒某還可饒汝一命。”

濮天雕冷笑道:“鄒大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苦若相遇。”

鄒雷道:“濮老師還是說出來的好!”他認定濮天雕奉有密命,另有因謀。

濮天雕忽揚手,九隻白虎釘打出。身形倏地衝空拔起。

萬澄、孟輝兩人一個虎撲而出,劈出四股排空勁力,意欲衝開阻路,撲下崖去。

濮天雕拔起只兩丈高下突聞頂上一聲大喝道:“下去!”

一片重逾山嶽罡風凌頭壓下。

濮天雕身如斷線之鳶般墜下地來,沉椿立住。

萬澄孟輝兩人已被活喪門賈慶煞手神判嚴凌霄迅辣手法逼得倒躍回去。

濮天雕九隻白虎釘被鄒雷一支鐵筆一式“封雲閉空”,幻出一片筆影,只聽叮叮噹噹金跌交鳴,白臣釘悉數磕飛崖下。

鄒雷冷笑道:“三位還不認命麼?鄒某一向說話算話,若吐實還可留得命在,不然,休怪鄒某辣手無情。”

濮天雕目中射出兩道怨毒眼神,陰側側笑道:“鄒老師是否倚多為勝,恃勢凌人麼?”

活喪門賈慶忽身形一閃,欺在大力神孟輝左側,迅快如電掌力猛擊在孟輝左肩上,喝聲如吉道,“下去!”

出掌迅快至極,孟輝猝不及防,啪和一聲,偌大身軀被推出五尺,落足無地,發出一聲慘嗥墜向百丈危崖下。

煞手神判嚴凌霄亦同時出手。五指迅如電光石火通向萬澄面門。

嚴凌霄號稱武林殺星,武功怪異,出招毒辣無比,萬澄封架不及,只覺兩目奇痛如割,悶哼出聲,五股綿軟罡風壓下,五官窒息倒地不起,耳口鼻沁出殷紅鮮血。

瞬息間兩人已是斃命,只剩下濮天雕一人,濮天雕自知不免,不禁猛一咬牙,冷笑道:“兩位俱是名重武林嗜宿,猝襲暗算,有失英維行徑。”肩上飛撤下一口精鋼長劍,厲聲道:

“濮某寧折不彎,即喪命於你等之手,雖死猶榮。”

金刀快手燕三泰冷笑道:“你想死麼?燕某偏不叫你死!”一抹寒光奔雷擊電向濮天雕撲去。

濮天雕猝喝道:“燕三泰,你也配折辱濮某。”長劍一振,三招快功,寒風飄飛,辣毒絕極,無不指向燕三泰要害重穴。

燕三泰自相隨符孟皋後,武功突飛猛進,刀法神奇,他以快刀卓著盛名,一招比一招快。

忽地,燕三泰大喝道:“倒下!”

刀光一閃,只聞濮天雕一聲悶哼,左臂齊肩落地,鮮血噴出如雨。

燕三泰刀勢未撤,翻腕一橫,三絲寒星由刀尖飛出,點在擦天雕右臂上。

濮天雕怪叫一聲,身形踉蹌退了開去。右臂上顯出三個豆大破孔,鮮血冒出,長劍脫手當哪墜地。

“濮老師不到黃河不死心,現在吐實,斷臂還可續上。”

濮天雕面色蒼白如紙,慘厲笑道:“濮某雙腿仍在。”

兩足一端,身形竄向崖下。

鄒雷見狀不禁大喝,一掌推出。

濮天雕身形頓為掌風阻得一阻,凌空飛落一條身影,探臂如電抓住頭髮,一式天旋空,飄身落地。

濮天雕求死不能,為葉勝救下,長嘆了聲道:“濮某就是告訴諸位,諸位也無人相信,我等雖奉命追覓乾坤處士武顯揚蹤跡,其實濮某暗中奉命覓訪昔年名震三湘,排都高人巧手鬼醫程夢能,現已蹤隱在中條山。”

活喪門賈慶不由一怔,道:“老朽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物,此人若仍活在世上,恐已百歲望外,大概濮老師已見不到此人,但不知五殿下訪覓巧手鬼醫程夢能為何?”

濮天雕苦笑一聲道:“深入中條,搜覓三日,遍無影蹤,程夢熊已歸道山還好,若為四殿下十一殿下重金聘去,非但宮廷之爭永無寧日,而且武林之內,亦帶來無窮災禍。”

煞手神判嚴凌霄詫道:“這卻是為何?”

濮天雕道:“程夢熊武功高奇,精檀祝由符錄,能換肢接腿,移花接木,醫術尤精,活死人,肉白骨,更魔命之學,若知對方生辰八字,對方必死無疑。”說著面色慘白,人已不支。

活喪門賈慶迅將斷臂與濮天雕接上、以獨門金創藥敷接包紮好,大笑道:“濮老師若此刻相遇程夢熊就好,移花接木,符錄催遊,須臾便完愈如舊。”說著面色一沉,接道:“據老朽所知,程夢熊人極正派,晚年更淡泊名利,鋒芒收斂,歸隱以後,豈能金帛所動,威勢迫屈,何況你等三人武功比程夢熊,無異雲泥之隔,送死無疑。”

濮天雕搖首苦笑道:“賈大俠有所不知,程夢熊壯年時亦曾受人救命大恩,當即持贈信物,目後如有所需,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濮某奉命持五殿下密交程夢熊當年信物,程夢熊知恩必報,焉可自食其言,何況江湖中人向有認物不認人規矩。”說著取出一枚鎖匙。

賈慶接過端詳了一眼,不禁大楞,此鑰非金非木,質地堅硬,泛出烏亮光華,遲疑了一下,道:“看來四皇子與十一皇子亦獲有程夢熊信物。”

濮天雕點點頭道:“正是,不過信物並非一般,受恩亦有輕重,不知這兩位殿下持有的是何物,據濮某所知已密遣高手離去訪覓。”說著悽然苦笑道:“寄人籬下,終無是處,省悟已非,諸位珍重。”說著搖搖晃晃步下山去。

活喪門賈慶面色凝重道:“如此說來,程夢熊若為宮廷敦請,有舉足輕重武林,關係不小,然則此刻我等無暇兼頤,昨老弟,你即知骷髏總壇何在?囚辱之恥,焉能不報。”

葉勝泛出一絲苦笑道:“倘在下知道骷髏劍主豈可輕視,不過符少俠諒已獲知。”

賈慶聞言不禁一怔,目注了葉勝一眼,道:“老弟擊石傳音,語焉不詳,我等只明瞭其中梗概,可否請道其詳。”

葉勝遂骷髏劍主到石室取太原分壇急迅自已觀看,迅中所陳不厭其詳敘出。

賈慶大笑道:“符老弟真乃神人,我等速去太原,找符老弟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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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9: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陰霾漸散

他又回至三元觀崖下取出藏物重回三元觀。

三元觀空寂無人,符孟皋執筆疾書,招疊妥當繫於鴿足,放籠飛去,轉眼沒入雲霄。

午刻時分,靈壽縣城垣上薛人傑父女及鏢局等人久候符孟皋,正自憂慮之際,丈外突響起符孟皋朗笑道:“有勞諸位久候了。”

薛人傑不禁大喜,詢問經過。

符孟皋諱莫如深,只輕描淡寫帶過一筆,向鏢局等人正色道:“諸位請回燕京鏢局,不過此行經過請諸位守口如瓶,免遭殺身之禍。”在包裹中取出黃金數錠,贈給鏢局等人,又向薛人傑微笑道:“江湖生涯,總無是處,區區微物望薛老師收下,回鄉購置田產,令援賢淑溫婉,擇一佳婿,最好是讀書人,白頭偕老。”說著取出四錠黃金。

薛人傑忙道:“救命大德,尚無法答報,這使不得,恩公請收回。”

薛靈燕眸中泛出悽怨之色。

符孟皋笑道:“薛老師說此話太見外了,你我一見如故,此非不義之財,尚望曬納。”

薛人傑不得已收下,道:“恩眾意欲何往?”

符孟皋道:“在下意欲去三晉一行。”

薛人傑大喜過望,道:“老朽原籍山西陽曲,正好與恩公結伴同行。”

符孟皋雖心不情願,卻不便拒人於千里之外,暗道,與他們父女同行,可掩蔽自己身份,不虞使人起疑,含笑點頭道:

“隻身上路,似嫌寂聊,難得賢父女同途。”

他們在靈壽縣城內用過豐盛酒飯後,與鏢局中人灑淚而別,去騾馬行挑選了三匹健馬,斜陽影裡,征塵逸飛,奔向井徑關而去。

翌晨。

陽光照和,柳絲飄拂,山花似錦,景勝悅目。

符孟皋三人離了井徑關踏上一條黃澄澄宮道。

馬行如飛,轉除奔出十數里之遙。

符孟皋突一勒韁繩,座騎希聿聿一聲長嘶,前蹄高揚,竟然紋風不動,目光落在一叢綠草中,凝視不移薛人傑父女倏地勒馬停蹄,見狀詫道:“恩公為何不行?”

符孟皋不答,飄身下騎,探臂在綠草叢中拾起一隻鋼鏢,鏢上沾滿了血跡。

鋼鏢沉重,鏢身內蘊三條細槽,貯有劇毒,如非身負內家絕學高手,絕無法施展。

再一探視四外,已瞭然於胸,道:“血跡猶新,拼搏時分不出——個時辰,既敢在官道上做案,此人必非易與之輩。”說著語聲略略一頓,接道:“此人老練深沉,官道上竟無一絲可疑痕跡,手腳利落,卻不料竟遺下這隻鋼鏢……”

薛靈燕道:“江湖中人施展鋼鏢不啻恆河沙數、未必從此鏢上可認出此人來歷。”

符孟皋搖首道:“鏢尖鑄造特別,顯為此人獨門暗器,持鏢一問江湖知名人物,多半可認出鋼鏢的來歷。”

忽然遙遙傳來一聲惻惻冷笑道:“尊駕所知太多了?”

符孟皋朗聲答道:“朋友,何不現身出見?”

那森冷語聲又起:“尊駕已惹上殺身大禍,咱們前途相見。”語聲寂杳。

符孟皋怔得一怔,回面微嘆了一聲道:“在下於靈壽,不願與賢父女同行之故,便是在下性善打抱不平,仗義行俠,豈科為此一時好奇,竟連累了賢父女,甚懷歉疚,衷心難安。”

薛人傑道:“恩公說哪裡話來,老朽再世為人,雖死何憾,小女武功比老朽為高,童年之時,曾受武當慧真師太指點,獲益良多……”

符孟皋忙搖手笑道:“事已至今,此後無須恩公相稱,直呼賤名為是,前途艱兇,我等尚須留神應付。”

躍上座騎,兩腿上挾馬腹,絕塵馳去。

薛人傑父女相視一眼,並留奔去。道上不時發出一兩騎。騎上人玄衣勁裝,身帶兵刀,貌像悍鷙,從符孟皋三騎旁飛掠而過。

騎上人偶爾回面望了符孟皋三騎一眼,發出一一冷笑,復風馳電掣奔去。

情勢愈來愈不對勁,看來途中非要動手不可:

符孟皋知對方誌在殺人滅口,索性將騎勢放緩,與薛人傑父女高聲談笑,指點沿途景物,生像不把此事置之於懷,使對方生出莫測高深之感。

果然。

道上一撥撥飛掠而過騎上江湖人物,目中泛出驚懼之色,面色沉肅。

殘陽卸山,驀靄四起。

前面山坡下現出一處村落,村外七八家店肆,符孟皋笑道:“我等就在此小店投宿。”

薛人傑父女唯符孟皋馬首是瞻,深知符孟皋武功卓絕,機智過人,一舉一動俱含有用意,是以有恃無恐,雙雙落鞍,緩步相隨符孟皋走入店中。

店夥接待冷談,無視顧客上門,淡淡一笑道:“三位來得真是不巧,小店房少人多,已住滿啦!”

符孟皋朗笑道:“有勞店家費神安排,咱們住定了。”

店夥面色一變,忽感耳旁一陣風掠過,只覺左耳冰冷。順手一摸,竟是滿手鮮血,發覺耳朵已失,不由面色慘白。

符孟皋詫道:“店家怎麼啦,天下哪有推財神出門之理,倒是有沒有房間。”

店夥知遇上了凶神惡煞,忙道:“有,有,有。”手掌掩住耳孔,領著三人走入三間毗連潔淨上房。

符孟皋笑道:“店家!還要勞神送上酒飯,我等三人均嗜口腹之慾,色香味都要上選,差一點都不行。”

店夥敢怒不敢言,應喏一聲退了出去。

薛靈燕一直留意符孟皋舉動,卻末瞧出用何種手法割除店夥左耳,這時忽發現符孟皋中食兩指夾著一枚其薄如紙,鋒芒犀利的制錢,不禁恍然大悟。

符孟皋微笑道:“看不出這荒村小店竟是盜魁黨羽,他本意阻我等投宿不成,匆促上路,趁荒涼無人之處殺人滅口,此刻將逼使此人不得不改弦易轍。”

忽聞屋面上傳來一落足微聲,符孟皋以目示意薛人傑父女,笑道:“在下見聞淺陋,賢父女萍跡四海,見識必多,趁此夜靜,將昔年所遇趣事賜告。”

薛人傑會意,乾咳兩聲道:“賢弟願聽,但愚兄口中笨拙,恐資弟生厭。”遂談起關外耳聞。

屋面上及客店四周,人影如盛,刀光閃閃,但符孟皋舉動委實令人莫測高深,故猶疑不決,不敢輕舉妄動。

半響,店夥推門而入,斷耳已然接上用布包起,手提著食盒。

符孟皋目睹店夥端出一晉松敦雞,紅燜鮮魚,活熗青蝦,連聲道:“好,想不到荒村小店居然有此佳餚。”

店夥陪著笑臉,道:“爺臺,酒更好呢,小店自釀,大概有十年以上。”提著酒壺斟上滿滿三碗。

酒色碧綠,芳香四溢。

符孟皋笑道:“店家!辛苦了,我也敬你一杯。”

店夥聞言面色大變。

符孟皋倏地伸出左臂,五指迅如電光石火為卸下店夥下顎,右手將酒灌入店夥喉中。

店夥一陣天昏地轉,暈厥倒地不省人事。

驀聞門外一聲冷笑送入道:“尊駕機智無比,料事如神,老朽不勝欽佩,惜尊駕不識時務,已入樊籠,尚敢驕妄自恃。”

薛人傑、薛靈燕父女聞聲不禁神色大變,霍地拔出兵刃,符孟皋忙揮手阻止,冷笑道:“這倒未必,今晚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在下本無意為敵,奈朋友藉端生事,在下為勢所逼,不得不爾。”

一條龐大身影疾如飛鴻掠入室中,現出一豹目炯炯,貌像鷙猛高大老人、背搭著一柄孩兒架。

符孟皋端坐巍巍不動,朗笑道:“朋友可是取回失鏢?”目光落在桌上,接道:“鋼鏢就在桌上,朋友請自取回就是,但閣下所為,似是小題大做。”

那高大老人嘴角微微一咧,鼻中冷哼一聲,昂然向桌旁走來,五指伸向那隻鋼鏢。

堪堪觸著鋼鏢,突然回縮如電,似遇蛇蠍,目光望著鋼鏢之旁一枚制錢發楞。

高大老人深深地打量了那枚制錢一眼,目中泛出極為驚詫神光,徐徐出聲道:“神行無影些九爺是尊駕什麼人?”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在下拜兄!”

高大老人森歷眼神凝視了符孟皋一眼,道:“鋼鏢暫存尊駕處,容老朽回去查明一事、半個時辰即回,飯菜無毒,三位客官寬心食用。”身形疾閃,一晃射出室外。

符孟皋斷喝道:“慢著!”

室外高大老人答道:“尊駕有什麼話快說!”

符孟皋道:“官道朋友失鏢,未必無因。鏢傷那人,諒遭朋友生擒,在下既然管定此事,速將那人釋放。”

高大老人宏聲大笑道:“尊駕不嫌太猖狂了麼?”

符孟皋沉聲道:“朋友倘不應允,店外四周朋友密佈伏椿,恕在下斬盡殺絕,莫謂在下之心黑手辣。”

高大老人嘿嘿冷笑道:“尊駕恐後悔莫及。”說著破空沖霄而起,隱入夜色沉沉中。

符孟皋笑道:“飯菜既然無毒,我等安心飲用。”

薛靈燕暗暗欽佩符孟皋鎮靜如恆,氣雄萬夫,一縷芳心不禁深深系在符孟皋身上。

半個時辰內三人已將飯菜風捲雲掃,吃得一乾二淨,盤底朝天。

門外忽傳來高大老人語聲道:“尊駕請出!”

符孟皋伸手緩緩抓起那隻鋼鏢,飄然出室穿越牆外落下,只見高大老人怒光遍射,冷笑道:“竺九爺並無拜弟,尊駕究竟是何來歷。”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朋友又不是竺九爺,何可斷言在下言之有虛。”

高大老人冷笑道:“竺九爺現為老朽座上嘉賓……”

不待高大老人話了,符孟皋即道:“何不請竺九爺來此,倘九爺不認在下,在下當場自刎。”口中既出此說,卻滿腹疑雲,委實猜不透神行無影竺九明何以離開吳中奪魂金梭戴慕奎住處。

高大老人炯炯眼神望了符孟皋一眼,道:“尊駕膽大包天,豪氣干雲置身兇危若定,使老朽由衷折服,老朽敬你是個鐵錚靜的漢子,勉為其難。”說著回面向手下喝道:“你去請竺九爺前來,就說這位朋友定要面見九爺。”

一勁裝黑衣人聞言飛奔而去。

符孟皋道:“朋友帶了生擒之人麼?”

高大老人冷笑一聲,沉聲道:“推了上來。”

符孟皋瞥明那人。不禁一怔原來是天羅判申環。

申環仍是老模樣,面如重棗,虎目濃眉,海口縱須,乃是雙手為蛟筋束住,左肩夾帶有鏢傷。

高大老人含怒道:“尊駕認得此人麼?”

符孟皋道:“昔年前有過一面之緣,此人乃名滿武林,威震中原的高手天羅判申環……”

天羅判申環目中頓露出驚詫神光,高大老人眼光銳歷,已覺察中環並不認識來人,心下略寬。

只聽符孟皋說下去“申老師除了性情火爆,剛愎自用外,人卻正派。”

高大老人冷笑道:“尊駕說得一點不錯,就是性情火爆,剛愎自用八字,把中環引入歧途,執迷不悟,一生英明就此斷送。”

中環突歷聲道:“申某被制你手,要殺就殺,若信口誣衊,別怨申某罵你。”

高大老人道:“老朽並非有意為惡,乃有不得已之苦衷,現在話已說明,尊駕作何處置。”

符孟皋微笑道:“請釋放申老師,不過這話說了也是白說。朋友定不能釋放申老師。”他已瞧出兩黑衣勁裝漢子屏立在天羅判中環身後,看守極嚴,左手緊握著一柄鋒利匕首,若自己妄欲解救,中環必喪生在兩柄匕首下。

高大老人哈哈大笑道:“尊駕料事如神,可惜今晚勢不兩立,不然老朽極願與尊駕擎交。”

忽夜風飄傳一聲冷峻語聲道:“是哪位朋友要面見些某?”一條龐大身影疾如流星掠至,現出花白長鬚,虯鬚麻面,正是身才偉岸的神行無影竺九明。

竺九明懾入眼神凝視有符孟皋面上,沉聲道:“老朽與尊駕陌不相識,為何老朽獨門暗器九星金鐵落在尊駕之手。”

高大老人接口冷笑道:“君子一言,如立九鼎,尊駕何不當場自刎。”

薛靈燕聞言芳心大急,只見符孟皋笑道:“仁兄真不認小弟了麼?”

竺九明聞言不禁楞住。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兩位不妨隨在下去店內敘話。”說著轉身向客棧內走去。

薛人傑父女急急隨在身後。

神行無影竺九明與高大老人驚疑地相視了一眼,並肩邁步進入店內。

符孟皋跨入房內,轉身望著竺九明一笑,在行囊中取了神木令道:“竺九爺不識小弟,當識得此物?”

神行無影些竺明一見神木令不禁神色大變,道:“尊駕是……”

符孟皋緩緩揭下人皮面具,顯出丰神如玉本來面目。

竺九明目中頓現驚喜望外之容,疾躍向前,抱住符孟皋雙肩,道:“真是你老弟麼?”回面望高大老人又道:“這是些某常提及的俠丐木尊者衣的傳人符孟皋老弟。”

高大老人雙拳環抱,一輯至地道:“符少俠,請怨兄弟失手L。”

符孟皋道:“不敢,在下也有冒犯之罪。”

竺九明道:“容些某為老弟引見,他乃絲某昔年夥伴賽力朔甘飛。”

薛靈燕為符孟皋奇佳人品所吸引,心中頓生患得患失之感,不免自慚形愧,低聲感嘆了一聲。

薛人傑知其女感符孟皋救助大德,決心以身相報,途中漸生情原,此刻忽聞其女低嘆出聲,已知其意輕聲道:“燕兒,人貴自知,不可自怨自哀。”

此刻符孟皋又為薛人傑父女引見,互相寒喧了幾句,竺九明道:“老弟,我等去山寨再說不遲。”

天方四鼓,夜色甚沉。

山塞中議事廳燈火如畫,符孟皋依然帶著人皮面具,與竺九明甘飛等人分賓主落座。

天羅判申環也為座上客,雙手卻仍被蛟筋束住。

竺九明長嘆一聲道:“老弟一定心中不解絲某為何離開吳中來此故?就在老弟離開戴府之後,竺某與戴莊主在金陵返回不久,深夜,戴府中忽光臨數位不知來歷人物,索討範氏遺孤及老朽。”

奪命金稜戴慕奎立時推稱不知範氏遺孤之事,並謂老朽潛隱藏宅,三年來足跡並未踏出宅門半步,這數人不信,堅稱要見老朽。

其時老朽現身而出,並問來意。

內中一人直指老朽殺害範澄平全家,一言不合動手。

最後戴慕奎解勸雙方不可意氣用事,要對方拿出真憑實據,對方直稱範氏遺孤藏在戴宅。

老朽哈哈大笑,要求對方搜索全宅,但須對方表明身份。

尚有甚多武林知名人物在戴宅作客,人多勢眾,對方察知勢,孤,當即表明系大內待衛。

大內鷹犬在藏慕奎府中騷攏三日,搜遍各處,並無範氏遺孤蹤跡,怏怏離去。

老朽委實猜測不出這風聲從何走漏,為何嫁禍於老朽,老朽決意解開此疑結,追蹤那些大內侍衛身後,果然得出答案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原因何在?”

竺九明漢息一聲道:“如非親耳聽見,實令人不敢置信,老縮知何人嫁禍於老朽麼?”

符孟皋搖首詫道:“誰?”

竺九明沉聲道:“獨行靈宮酈宗琪!”

符孟皋驚得霍地立起,喃喃自語道:“這無法使人相信。”

竺九明冷笑道:“鐵面崑崙範澄平全家並非落魂谷主所害,而是獨行靈宮酈宗琪殺戳……”

符孟皋搖道嘆息道:“這更無法使人相信是這酈宗琪因何救出範氏遺孤,揹負千里,受骷髏劍主門下追捕。”

天羅判申環坐在一旁,凝神傾聽兩人一問一答,心內暗暗驚駭,真是聞所未聞。

神行無影竺九明目泛怒光道:“血影魔經諒為範澄平密藏,酈宗琪覬覦此魔教絕學,不惜孤注一擲,處心積慮攫奪血影魔經,殺害範澄平全家時正逼出血影魔經藏處,範氏遺孤年幼無知,治死不過舉手之勞,又鄒於取出血影魔經,顧此失彼,不料發現武林人物往範澄平隱居之處趕來,他只道是範澄平好友來訪,忙背起範澄平遺孤,豈料來人卻是骷髏門下,是以將計就計,揹著遺孤逃走……”

符孟皋點點頭道:“想不到酈宗琪如此喪心病狂,名俠實邪,在下還有一點疑問,鐵面崑崙範澄平乃當代武林名宿,武功登峰造極,已臻化境,無論如何,非鄙宗棋一人之力能斬盡殺絕,定有幫兇……”

竺九明冷笑道:“酈宗棋處心積慮已久,縱有幫兇,事後必一一殺人滅口,是以鄙宗琪將遺孤託付與竺某後,即匆匆離去,顯然趕去起出那血影魔經。”

符孟皋道:“酈宗琪為何嫁禍與絲兄。”

竺九明道:“其中原因已就顯然,他不願留下遺孤性命,斬草除根,永無大害,忌料為勢所逼,不得已託孤與我,他知留下範澄平這根血苗,總是心復之患,所以離去之後,放出謠言禍者朽,武林中人多半知道竺某昔年與範澄平有過一段不尋常過節,雖咎由我起,卻怪不得範澄平,些某仍耿耿難忘,讓歲月來沖淡此仇怨,但武林中人卻不是如此想法……”

符孟皋長嘆一聲道:“人適奇險,使人無法置信。”

竺九明道:“竺某困此將範澄平遺孤託與一位武林高人便離開戴宅查覓鄙宗棋下落,數月採,足跡踏遍可能找到酈宗琪之外.但頻領辭遇暗襲,有數次險遭不測,死裡逃生,深知酈宗琪志在滅口,為此些某暫寄身甘老弟處。”說著目視符孟皋,接道:“風聞老弟身催不測,惡耗乍聞之下絲某悲痛萬分,繼思老弟福澤甚厚,不似英華夭折之相,只恐傳聞失實,將信將疑,果然吉人天相。”

符孟皋微笑道:“這傳聞定是宮廷洩漏,為時不久。”

竺九明目露驚容,詫道:“此乃至某最近與一位宮廷高手拼博,重傷在些某大力金剛手法之下,問出此人系四皇子親信黨羽,些某無意問詢一句可識得你老弟麼?答稱老第已死在暗算之下,竺某情急逼問老弟為何人所害……”

符孟皋微笑道:“千面神儒石誠。”

竺九明道:“不錯!”

“大慨此人雖託身在四皇子府內,其實他乃另有隱衷”

“對極!”竺九明高聲叫道:“此人傷在內腑,臨終之前,似言猶末盡,嘆息一聲奄然逝去。”

符孟皋便將離開吳門經過扼要敘出,當然有甚多關係太大不便吐實,言畢走向天羅判申環前鬆開蛟筋,微微一笑道:“申老師,江湖中是是非非,雲詭波謫,是能使人誤入歧途而不自覺,不料申老師一誤再誤……”繼而正色打交道:“酒逢知已乾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為友為仇,端在申教師一念之方寸之間。”

天羅判赧然慨嘆道:“適才聞得兩位對話,申某如夢初醒,閣下當是符孟皋少俠。”

符孟皋揭下面具,微笑不語。

申環滿面愧疚羞憤,頓了頓足,右掌突向自身天靈穴拍去。符孟皋身手迅快絕倫,右臂疾探一把扣在申環腕脈重穴上,道:“在下無意得罪,何況在下已與樊丹梅若萍換過金蘭,他兩人對申老師心性為人交口稱譽,極為推重,但望申兄能以見諒。”

申環長嘆一聲道:“申某自敗在少俠手下,憤而離去,事後漸悟已非,怎可妄加臆斷,決意隻身查明,不想情勢竟盒來愈複雜,似是而非,如墮入五里霧中,真如少俠所言,一誤再誤……”

符孟皋微笑道:“申老師不要自責,在下還不是因循自誤,致鑄大錯。”

蘭九明忙別開話題,問道:“老弟,翠雲別府猝生變故,群雄無故失蹤,找出一絲端倪么?”

符孟皋悽然一笑道:“真象漸明,只要在下契而不捨,必可水落石出,目前已知乾坤處士武顯揚就是獨行靈宮酈宗琪。”

“此話當真!”神行無影竺九明面色大變道:“那乾坤處士武顯揚本人呢?”

“武顯揚墓木已拱,只有酈宗琪知情。”

“那是說武顯揚系受酈宗琪暗算身死。”

符孟皋道:“這倒未必,但其中不在蹊蹺。”申環目露疑詫之色道:“風聞乾坤處士武顯揚乃千面神儒石誠易容所扮。”

符孟皋道:“石誠化身千萬,但武顯揚卻不是,善泳者必溺於水,石誠此刻已處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境遇中。”

驀地——

山外送來一聲清嘯。

神行無影竺九明面色微變,向甘飛道:“自愚兄寄身賢弟山寨,即帶來無窮危難,嘯聲顯系尋仇愚兄而來。”

符孟皋道:“事已至此,容在下應付。”與甘飛低聲囑咐幾句。

甘飛轉身奔出大廳。

要那間山寨燈火俱熄,只剩下議事大廳燈燭輝煌。

符孟皋端坐在大廳虎皮交椅中握卷閱讀,身後隨侍著薛人傑父女,鴉雀無聲,氣氛森肅。

良久,符孟皋緩緩抬目,向廳外上望,朗笑道:“諸位朋友枉駕敝寨。在下生性疏懶,不能一一迎候,若不嫌棄,何妨寬坐。”

忽聞一聲陰側側冷笑道:“尊駕自恃無恐,設伏相待,須知老夫等人既然敢來,便無懼龍潭虎穴。”語聲中人影紛紛如魅,翻若驚鴻射入十數面目森冷,老少不一的江湖勁裝高手。

符孟皋朗聲大笑,緩緩立起道:“在下自問與諸位素不相識,並無過節,請問諸位來意?”

一個兩頰無肉,面目陰森老叟冷笑道:“老夫等人來此相尋兩位朋友。”

“哪兩人?”

“神行無影竺九明,奪命神鏢甘飛。”

符孟皋淡談一笑道:“在下頗有耳聞,只是緣慳一面。”倏地回面向薛人傑沉聲喝道:“送客!”

老叟神色一怔勃然大怒,歷聲道:“尊駕此乃柯意?”

符孟皋冷笑道:“諸位來此尋人,並未依照江湖規矩投貼拜山,擅自闖入本寨,目中無人,猖狂太甚,傳令送客,有何不對。”

老叟哈哈狂笑道:“尊駕如不獻出兩手,老夫血洗山塞,雞犬不留。”

另一人歷聲道:“慢著,甘飛乃此山寨主,尊駕是何來歷?”

符孟皋目光一寒,右腕疾揚。

那人突慘嗥出聲,手掌託著右眼,鮮血從指縫中涔涔滲了出來。

符孟皋笑道:“有目無珠,略施薄懲。”

闖山群邪見狀知遭勁敵,不禁心神大震。

符孟皋目光望了那老叟一眼,道:“閣下口出大言誇稱血洗本山,必有幾分真實藝業,倘勝得在下,決以禮相送下山,不然諸位當作階下囚。”

一言激怒了群邪,竄出手持雙刀漢子,大喝道,“兄弟李戍願領教寨主驚人武功。”

符孟皋飄然走前兩步,含笑道:“李老師進招吧。”

李成神色一變,道:“寨主請亮出兵刀。”

符孟皋朗笑道:“刀槍無眼,在下還是一對肉掌與李老師印證?”

李成大怒,欺身猛撲,刀光倏轉,卷出一蓬寒風,幻化千萬柄刀影,罩襲向符孟皋攻去。

符孟皋竟似若無睹,負手疑立,刀勢堪近,倏地身形疾倒。右臂實地一舉,立拿如刃,一招“五雷襲頂”劈下。

廳中揚起一聲悽歷慘號,刀光疾斂,只見李成,一個虎跳,躍起五尺。撲咚跌摔在地.一雙手臂齊肘砍斷,血湧如注,昏死在地。

那雙斷臂仍緊握著雙刀,飛墜向丈外。

符孟皋安詳自若,宛如並未與人動手模樣。朗笑道:“哪位願賜教?”

群魔見狀猛凜,花刀李成雖屬功力最弱,但也成名多年,末及一招,便自斷臂,禁不住心中泛起一縷奇寒。

但江湖中人多半寧折不彎,身死名在。所來群邪中雖有人已萌退念。卻羞於出口。

兩頰無肉老叟知今晚必難倖免,一聲歷嘯出口,身形虛空騰起,張臂如翼。挾著一片排山倒海里勁向符孟皋撲去,雙手十指發出鏢、針、毒疾黎三種暗器。

暗器手法奇詭一乖,先發後至,漫天花雨般灑下。

其餘群邪竟同時發動,備佔方位,兵刃出手,寒光電奔,流芒四射,雷霆萬鈞,攻向符孟皋。

這時,薛人傑父女疾隱壁後。只聽符孟皋一聲長笑,龍吟過處,青霞暴湧,灑向漫空金絲銀線。悶嗥聲中,群魔紛紛倒地。

兩頰無肉老叟傷勢奇滲,非但發出暗器悉數被劍至反震打在全身,遍體流血,耳鼻雙臂俱為削落。

其餘群邪均被劍尖點中穴道,跌翻在地,四肢僵硬,不能彈動。

劍光疾斂,符孟皋已收劍回鞘,昂然巍立,胸前起伏頻頻。

他雖一招制勝,卻真元耗損太劇,吐納調氣歸元。

薛人傑父女一閃而出,問道:“少俠,怎麼樣了。”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不妨!”

廳外隨風飄入數聲慘笑道:“老朽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目睹尊駕曠絕武學,不言而知尊駕自是大有來歷,今晚老朽等人固是自取其禍。但望尊駕賜告來歷師承,老朽當死而無怨。”

符孟皋道:“諸位尚未見告來意。”

老朽嘆息一聲道:“我等奉武顯揚之命,來此摘取竺九明甘飛兩人頸上人頭。”

“武顯揚如何不親身前來,現在何處。”

“他身有急事,形蹤飄忽,這是老朽實話。”

符孟皋知是實情,即不再問,緩緩伸手於懷取出神木令,語聲平和道:“閣下久走江湖,必知此物採歷?”

群邪一見神木令,而色大變.宛如敗灰。

符孟皋道:“武顯揚並非其身,諸位如何聽他驅策。”

老叟黯然嘆息道:“身不由已,無可奈何!”說著張嘴噴出一股黑血,氣絕倒地。

太原府,瀕汾水東岸,城壁堅固,方圓十四里,東西北三面環山,丘陵起伏,惟南及沿城附近地勢開闊平坦。山有罕山、版泉山、崛圍山等,水有汾水及其流入者有陽曲川、洛陰河等,控山帶河踞中國之脊背,為兩河之根本,朱靖康之禍,金人要割太原,識者以為國之屏障.必不可棄,所以張孝純固守,而金人不敢南下,及太原一陷,敵騎遂長驅而南,其險要可知。

這日,和風洋溢,晴空萬里,汾河一艘扁舟墟緩靠近城岸,只見舟上現出符孟皋、竺九明、甘飛三人,均非本來面目,舍舟登岸,後隨薛人傑、薛靈燕父女及天羅判申環。

大街上車馬行人往來如蚊,商肆林立,塞外皮毛,京廣新貨多以此為匯轉總樞,熱鬧繁榮。

大街轉角鼎盛茶園買賣正旺,它不僅賣茶也可在此吃到道地的酒萊,樓上樓下食客如蠅,九流三教龐雜混處。

符孟皋六人分作三撥,裝作不相識;跨入鼎盛茶園登樓而上。

只見每付座頭都坐了,哪有空座,竺九明眉頭微微一皺,店小二陪著笑臉走了過來,符孟皋左手似有意無竟打了兩個手式。

店小二笑容立時一肅,趁近低聲道:“那四位也是與您同道麼?”他目光銳利,瞧出竺九明與符孟皋是同路。

符孟皋道:“雖非同道,卻是同途,有勞沒法讓出三付座頭。”

店小二急轉身軀走向靠欄臨街座上,與—渾身油汙,鬍鬚凌亂中年漢子低聲說了兩句。

那人急急起身,桌面上丟了十幾個錢,回首向鄰座打了招呼,同著數人蜂湧奔下樓去,望也不望符孟皋六人一眼,頓時空出毗鄰三座。

店小二殷勸招呼六人就座,問明所需酒食茶點離去。

神行無影竺九明大感納罕,暗道:“真瞧不出我這位符老弟年歲輕輕,出道不久,居然手眼通天,如非親眼目觀,真令人堆以置信。”

符孟皋笑道:“小弟初履斯地,不知有無可供賞玩景物之處麼?兄臺老馬識途,但望見告。”竺九明舉杯答道:“近郊可供賞玩名勝古蹟甚多,愚兄願意同一遊,省垣八景,天門積雪,汾河晚渡,烈石寒泉,土堂神柏,崛圍紅葉,雙塔凌霄,異水煙波,西山疊翠雖極著稱,但季候有別,積雪紅葉,僅供人玩昧麗已。”

兩人淺酌慢飲,助談之資僅是三晉關中風土文物。

突然只見一面如淡金,掃帚濃眉,廣頤濃髭,年約四旬衣著華麗中年人登上樓來,目光炯炯掃射了樓面一瞥,店夥趨至面前低聲說了兩句。

那人徑望符孟皋座前起來。

符孟皋暗運密語傳音向竺九明等五人道:“來人乃骷髏幫太原分壇壇主金面麒麟莫淵明,諸位不可妄動聲色。”竺九明恍然大悟,原來店夥也是骷髏幫眼線。

莫淵明向符孟皋略一抱拳,笑道:“不知各兄弟駕到,未曾遠迎,望乞海涵是幸。”說著欠身坐下。

符孟皋含笑低聲道:“莫壇主,你也太大意了,本人為了避免形跡敗露,儘量不與本幫弟子接觸,此時相晤,大可不必,你已接獲本座飛鴿傳迅麼?”

莫淵明大驚失色,道:“屬下只道本幫外舵弟子到來,卻不知香主駕到,理誚受責,不過……”目光顯出疑慮之容,卻又不敢明白詢問。

符孟皋面色微沉道:“奠壇主是想詢問本府為何命你留下信鴿不準放回又為何不向總壇傳迅之故麼?”

莫淵明不禁心神一震,點了點頭。

符孟皋冷笑道:“茲事體大,縫縫有耳,不便妄言。”

莫淵明匆匆起立,低聲道:“那麼屬上在分壇巷候駕光臨了。”言畢即離座跨出。

符孟皋忙低聲傳音道:“回來!”

莫淵明不禁一怔,旋身趨前低聲道:“還有何事吩附?”

符孟皋語音低沉道:“本座曾說過避免形跡敗露,去你分壇,也許為你我帶來一場不測之禍,今晚,你獨自一人可在版泉古戰場土臺相候本座。”

莫淵明低應了一聲:“屑下遵命!”便自離去。

竺九明詫道:“為何約往版泉戰場?”

符孟皋微微一笑不答,立起道:“小弟遊興甚濃,願兄臺領小弟一往。”

竺九明知符孟皋行事有鬼神莫測之機,欠身立起。

甘飛,申環,薛人傑父女亦相率離座。

六人一行同遊傳先生祠呂純陽宮,途中符孟皋向竺九明道:“方才絲兄問小弟不去骷髏幫太原分壇,反約莫淵明至版泉戰場相候,小弟誠不知太原分壇沒在何處?若問莫淵明,豈非自露馬腳,不打自招?”

神形無影竺九明聞言不禁一呆,天羅判申環慨嘆道:“符少俠心計過人,真乃鬼神不測,無人可及。”

神形無影竺九明搖首苦笑道:“老朽縱橫江湖半生;自視極高,堪稱目無餘子,令老朽拜服者,符老弟是第一人。”

符孟皋道:“二位再要謬獎,在下便無地自容。”

所遊之處頻頻相遇可疑人物,此次神行無影竺九明欲出手懲治,均為符孟皋制止。日影已斜,符孟皋抬面望了望天色,道“是時候了,五位先回,在下三更時分必返。身穿空掠。

版泉戰場傳為黃帝戰降雖尤處,黃帝敗雖尤於版泉之野,為我國五千年曆史性決定之戰,蓋自茲以降,黃帝始建國,炎黃世胄,綿綿至今,惟版泉之野,今僅有四十餘里之荒地耳,長草侵腹,野風肅森,不勝淒涼。

符孟皋身法奇快,撲向一黃土所築,敗壞半坦之土臺,金面麒麒莫淵明已先在土臺上肅立巷候,衣袂飄飛,面色凝肅。”

“屬下拜見香主。”

符孟皋飄沾土臺,寒著一張臉不答,懾人目興四望了一眼,具見暮藹垂罩四野,狂風嘯掠,更賃舔了幾分荒涼肅殺氣氛。

只見符孟皋鼻中冷哼一聲道:“莫壇主你知罪了。”

莫淵明聞言面色大變,道:“屬下身犯何罪?”

符孟皋沉聲道:“本座曾告你本座不能敗露形跡,你反命手下暗暗躡隨本座用心何在?莫非你有叛幫異心麼?”

莫淵明心中一陣發寒,道:“屬下不過……”

符孟皋一擺手掌,沉聲道:“本座不說明白,你未必心服口服,本座奉命趕往燕京查明軒轅手來歷,燕京分壇三名弟子一陳屍郊外,另二人暴斃飯莊內,你可知其故麼?”

莫淵明囁嚅道:“屬下也有耳聞,莫非慘遭軒轅手暗算”

符孟皋冷笑道:“這三人系本座賜死,而又能讓燕京分壇知道。”

莫淵明聞言大感困惑,詫道:“這卻是為何?恕屬下愚昧難解。”

符孟皋面色寒冷如冰,沉聲一笑道:“此三人心生叛異,與軒轅手暗中勾結,妄圖不軌。”語聲略頓,望了莫淵明一眼,厲聲道:“你知軒轅手是誰麼?”

“屬下不知?”

符孟皋冷笑一聲道:“曾位本門九大高手首席護法.與你莫壇主交情莫逆的淳于亮!”

莫淵明不禁心神猛駭,躬身答道:“屬上與淳于亮交情頗厚,固是事實,但屬下並無叛離之心,此一時彼一時,香主何可妄加之罪。”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本座執法如山。毫不徇私,從無羅織罪名,陷人於死,不過本座對莫壇主已然生疑,首行要問莫壇主在此土臺四佈下伏椿作甚?”

莫淵明不禁汗流遍體,跪伏叩首道:“屬下誠罪該萬死,但未有加害香主之心,只是香主一抵太原並未先至分壇,故而起疑。”

符孟皋歷喝道:“本座不是說過避免形跡敗露之言麼?”

莫淵明戰慄面無人色道:“但在下實不解其故?”

符孟皋道:“起來,以你這等昏庸無能,處處違命,實無法擔當一罈之主,待本座向你言明,日後骷髏劍主治罪,你當心服口服,死而無怨。”

莫淵明徐徐立起,目光垂下,不敢正視。

只聞符孟皋道:“骷髏劍主曾論淳于亮才華秉賦無一不高,武學造諧非凡,悟性極強,聞一知十,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借好色貪杯,風流成性,器量狹窄,心術陰沉,他日恐不得其死,此骷髏劍主愛惜淳于亮才華,寓言於誠,豈料他執迷不悟,蓄謀不軌,自紫霄宮一現身後,即銷聲匿遭,搓得軒轅秘接後。習成一身絕藝……”語聲略略一頓後,又道:“既因淳于亮在幫日久,蓄謀不軌,必在幫內恩結甚多高手,以作他日黨羽,就拿燕京分壇死者三人而言,便可知其他……”

莫淵明苦笑道:“香主說的極是。”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燕京分壇恐未必僅此三人,所以本座不敢使燕京分壇知情,即為此故。”

“本座因誅戮此三人,險遭不測,受淳于亮連番追襲,被本座施展聲東擊西,移花接木之計脫身,但淳于亮發現受愚,立即循跡追蹤,本座逃至靈壽分舵後,察其處境甚危,故匆匆急迅通知責壇勒束壇下弟子不得現身,飛鴿亦不能飛返。”

“果不出本座所料,淳于亮率眾趕到,靈壽分舵主四眼靈宮馮鐸等人均慘罹不測,本座僅以身免。”

金面麒麒莫淵明聞言瞪目矯舌,符孟皋之言句句是實,簡直無一破綻可尋,由不得他不信。符孟皋長嘆一聲道:“非是本座貪生怕死,不敢明與淳于亮拼一高下,因茲事體大,責艱任重,妄逞意氣,必導致本門覆亡之危。”

莫淵明道:“屬下愚昧,聆香主之言才如夢初醒。”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惟其淳于亮在本幫甚久,事無鉅細,他均瞭然於掌骷髏劍主遷移總壇,知本幫處境有如累卵之危,外有宮延及江湖群邪,眼下又有淳于亮之叛,一有不慎,應付無方,則不堪想。”說著面色一沉,如罩嚴霜,目光如兩道利刃逼視著莫淵明,冷笑道:“現在莫壇主你當明白本座約你隻身在此見面之意麼?”

莫淵明惶恐答道:“屬下已知。”

符孟皋嘿嘿一笑道:“如令你率領手下來此,機密已然外洩,據本座所知,淳于亮已追本座而來,諒此刻已抵太原,莫壇主如此輕舉妄動,必瞞不過淳于亮,何況你那手下未必沒有與淳于亮暗通聲息之人。”

莫淵明悚粟無語,汗透重襟。

符孟皋喝道:“你還不命手下現身!”

莫淵明呆得一呆目光落在長草從中大喝道:“出來!”

寒月迷濛,狂風猛勁,長草披拂中突紛紛冒起七八條身影,掠上士臺。

符孟皋身手迅掄,十指虛空拂去。

骷髏門下只覺脅下穴道一麻,機伶伶打一寒顫,符孟皋沉聲冷笑道:“在本座未查明之前,你等暫不能施展真力,莫壇主速領他們回壇候命。”

莫淵明聞言如獲大赦,抱拳一躬道:“屬下遵命。”率著手下人如飛奔去。

他手下雖被點了穴道,卻仍健步如飛,瞬間杳入夜色蒼茫中。

莫淵明頻頻回首,只見符孟皋仍立於士臺之上,凝目沉思,憶起方才情景,心有餘悸。

奔出版泉戰場,待回分壇,莫淵明突然停住回面道:“你等體內有無不適麼?試運真氣察覺有什麼變化。”他只覺大諱常理,既然被點穴道,為何仍能施展輕功提縱術。

莫淵明見狀情知有異,問道:“如何?”

一名骷髏幫匪徒票道:“三處主經麻軟乏力氣血阻滯。”

莫翻明面色一變,道:“快走!”

夜深更沉,明月中天,江流一彎,翠柳千株,隱現出十數幢竹籬茅舍。

莫淵明等人向村中奔去,候莫淵明步入居室,燃亮一盞燈火,只聽一聲陰森語音送入耳中道:“本座已到得多時了。”

莫淵明驚得面無人色,轉面望去,只見符孟皋端坐壁角一把椅子上,忙抱拳躬身施禮道:“香主真是鬼神莫測之極,但香主為何不與屬下同行。”

符孟皋冷笑道:“你知道什麼,本座留在士臺,察視淳于亮是否暗躡而至,本座自己之身誠不足借,雖死輕若鴻毛,但為本門帶來無窮危難之罪則重如泰山,僥倖淳于亮井來發現我等約晤版皋戰場,是以本座即繞道來此。”

莫淵明呆得一呆,道:“淳于亮真已來到太原了麼?”

符孟皋沉聲道,“不錯,他意在骷髏劍主之位,然後圈霸武林,他當務之急即是探明總壇所在,莫壇主你與淳于亮若舊誼仍在,本座未先說明淳于亮乃叛徒,他找上門來探聽總壇確址,莫壇主你將如何回答。”

莫淵明悚然戰慄道:“屬下現在已知淳于亮為本門叛徒,割席斷交,與他誓不兩立。”

符孟皋望了莫淵明一眼,徐徐長嘆一聲道:“本座已遣出一位機智幹練本門能手奔回總壇,為何尚不骷髏劍主回諭。”

莫淵明道:“華山之夷險峻天下,淳于亮武功雖高,也無法得逞,移選總壇,恐非上上良策。”

符孟皋心中暗喜道:“原來總壇設在西嶽華山。”卻不動聲色,兩道森寒眼神逼注在莫淵明臉上。

莫淵明心神一震,面如敗灰,囁嚅道:“屬下以待罪之身,妄自議論香主,誠屬非是,請香主重責。”

符孟皋面色轉和,微笑道:“罪嫌未明,又有用人之際,本座何能以莫須有之罪委於總壇主。”說著略略一頓,又道:“信鴿何在,本座須修書骷髏劍主稟明一切。”

莫淵明立時趨出。

符孟皋打量了屋內景物一眼,在側一室幽暗似漆,知太原分壇印符圖記機密文件均存於此室,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只見莫淵明提著兩籠信鴿走入,其中一籠正是靈壽分舵那隻。

符孟皋微笑道:“方才在版泉土臺被本座制使穴道貴壇弟子,本座必須先查明來歷,被制過久,筋絡必僵硬無力,甚難復原,煩取出班底名冊。”

莫淵明應了一聲是,探囊取出一支長明火把,卟的一聲,一道熊熊火焰升起,道:“香主請至內一查名冊。”

符孟皋點點頭答道:“也好!”身形徐徐立起,向內室走去。

這無異開門揖盜,一應機密雙手托出,符孟皋步步為營,似金面麒麒莫淵明如此老練的豪雄,亦為之所愚,又為符孟皋先聲奪人,一直不敢詢符孟皋姓名職司。

驀地——

天際遙處夜風送來一聲長嘯,劃破似水沉寂的夜空,符孟皋面色微變。

莫淵明心神不禁一震,道:“淳于亮!”

符孟皋點點頭,道:“無論如何他找不到此處,淳于亮必認為分壇從不會設在坦然無隱之扛邊小村內。”

莫淵明遲疑了一下道:“依屬下看來,淳于亮秉性多疑,刻薄寡恩,必成不了大事。”

符孟皋笑:“淳于亮自習成軒轅秘笈曠絕武學,自稱軒轅手後,做下幾椿太快人心善舉,惡霸豪雄,江湖盜酋在他手下喪生者不下數十人,如此做法,無非收賣人心,但用意卻辣毒無比,如不出本座所料,太原日內必有駭人聽聞,震動武林之事發生。”說著指點莫淵明解開其壇下弟子穴道手法,又道:“你可朝嘯聲傳採方向宰眾探明是否淳于亮,但千萬不可逼近,切忌敗露行藏。”言畢立即揮毫疾書。

莫淵明告辭出室而去。那長嘯聲本時騰起,方向不下,飄忽不定.憑添這漫漫黑夜恐怖。

金面麒麒莫淵明率眾離了江邊,奔出十數里,只是嘯聲飄忽無定,令他無所適止。

忽地刺耳嘯聲夏然而此,突然傳來一聲陰森的笑,冰冷澈骨,令人不寒而傈。

莫淵明心神猛震,只見五條為影如腿,欺風閃龜掠至,落在兩丈開外。

月已西沉,大地昏茫如漆,竟分不出來人形貌面目。彷彿均是老者。

莫淵明單掌護胸,喝道:“朋友,我等陌不相識,互無仇怨,為何阻住我等。”

來人中響起一聲宏邁笑聲道:“尊駕諒是骷髏幫太原分壇壇主莫淵明老師麼?老朽奉命找莫老師不是一日了,昨晨風聞奠老師在茶園現蹤,卻片剩又離去,害得老朽好找。”

莫淵明下意識的付出這人是奉了淳于亮之命,不禁從脊骨泛起一縷奇寒,退了一步道:“朋友是奉了何人所命?不錯,兄弟正是莫淵明。”

那人輕笑了一聲,道:“莫老師,你同老朽去見一人見了面後自然會明白。”

莫淵明乃骷髏幫酌數名高手之一,武功已臻化境,無奈經過符孟皋一陣折騰打擊,又為淳于亮虛聲所懾,竟有點畏首畏尾,一時之間不知所答。

莫淵明身後突跨出一個大漢,狂笑道:“朋友你委實猖狂無意,骷髏劍門下也是輕易受人恫嚇的麼?”說時左掌打出九支暗器,右臂一揚,幻出一片劍芒指向來人要害重穴,出手如電,狠毒迅辣。

其餘骷髏門下亦倏地攻出。

這一來反激起金面麒麒莫淵明萬丈雄心,反手拔出一柄獨門兵刃。

哪知此五人竟不戰飄身而退,分隱入暗中,只聽那老人宏聲大笑道:“莫淵明,你已鑄大錯,自誤生命。”

骷髏匪徒大怒,叟!叟!!暗器如雨發出。

十丈遠處忽騰起一聲刺耳長嘯,隨風播散開去飄回雲空。

莫淵明知道這聲長嘯乃引淳于亮到來,忙低喝道:“朝西衝出!”

匪徒聞命紛紛朝西撲去,莫淵明隻身殿後。

為首那名匪徒才撲出三丈開外,迎面忽生一片噬哇暗器破風之聲,心頭猛凜,右刃一揚疾護頭面,左手呼地劈了出去,勁風山湧,突感心田一陣奇痛如絞,不禁悶哼出聲,雙臂情不由自主地垂下頭面心腹頓為飛針打中,眼前一黑,氣絕斃命,栽撲在地。

這不過是瞬息間事,第二第三名匪徒並肩撲至,見狀不禁一怔,情知不妙,兩柄兵刃捲起一片刀光。

豈料也是心痛如絞,斜刺兩股掌風擊至,勁力如利斧開山,兩聲慘嗥中,身形反震飛出叭達附地。

群匪與三黑衣老叟迎面摟住,金面麒麒莫淵明咬牙一橫,但手掌疾卷,忽眼前黑影一閃,語聲傳來道:“莫壇主別來無恙?”

這語聲極為熟穩,不是淳于亮是誰,不禁大駭,橫飄開去七尺,喝道:“淳于堡主,你我已是對立之勢……”

淳于亮淡淡一笑道:“原來其壇主已知情,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我昔年交情仍在,歸順兄弟不失一罈香主。”

莫淵明怒道:“骷髏劍主對你不薄,為何忘願負主,背骷髏劍主。”

說時,忽揚起數聲悽歷慘唪。顯然骷髏幫匪徒悉數就殲。

淳于亮微笑道:“莫壇主,兄弟話已說明,生死端在莫壇主一念。”

莫淵明拂手拐一手“仙人指路”攻出,接著幻化三式奇招。

淳于亮倏地身形拔起半空中長劍應腕出鞘,一式天河倒瀉劈下劍勢未至,寒氣已自逼人。

莫淵明目睹劍勢迅猛無恃,瞧出淳于亮手中是柄切石若腐的神兵利劍,不敢硬封,猛萌逃念,兵刃飛撤,旋身疾如脫弦之弩竄去。

只聽身後傳來淳于亮冷笑道:“你逃得了麼?”

陡感左肩一涼,嚓的一聲左臂落地,血湧如注。

莫淵明膽寒魂飛,雖左肩已斷,卻不敢稍停須臾,仍自拼死竄逃。耳中忽聞符孟皋語聲傳來道:“淳于亮你在找死!”

淳于亮忽發出震耳大笑道:“原來你也逃來此處,找死是你!”

莫淵明知淳于亮被符孟皋截阻,卻不知符孟皋與淳于亮同為一人,逃生要緊,徑向江濱小村奔去。

僥倖未有淳于亮同黨追來,不然哪還有命在,逃抵居室,因失血過多、頭目一陣暈眩,僕摔在地竟昏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莫淵明悠悠醒轉,睜目一望,正是天色大亮,符孟皋面色鐵青,道:“不料淳于亮如此心狠手辣,劍上競淬有奇毒,莫壇主,本座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你救醒,但活。不了半個月,骷髏劍主能予救治,不知貴壇還有備用信鴿否?”

莫淵明聞言,雖自忖必死,卻還有一線生機,黯然苦笑道:“尚有一隻,待屬下取來。”

符孟皋忙道:“為時不多,你只寫淳于亮叛跡已明,為淳于亮淬毒利劍斷去一臂,骷髏劍主親自趕為相救,並擒戮叛徒寥寥數語就是,其於詳情本座已傳迅稟明。”

莫淵明道:“望東走,一幢茅舍籬上曬著兩張漁網,信鴿就在閣樓上存放。”

符孟皋身形疾閃掠出。

莫淵明強支著疲憊軀體,提聚著一口真氣,依照符孟皋所說寫出,塗了花押,加蓋了指模秘記後已自不支,渾身冷汗淋漓。

這時符孟皋已提著鴿籠一閃而入,拿起莫淵明所畫,匆匆閱一遍,擂疊好系在鴿足信管中放去。

驀地,一聲長嘯隨風飄送入耳,莫淵明面色大變,道:“香主……”

符孟皋面色微變,右掌一揚,一股綿軟罡力送出。

莫淵明悶哼一聲,心脈震斷氣絕而死。

這時,五條人影魚貫疾閃而入,現出竺九明、甘飛、申環、薛人傑、薛靈燕。

竺九明撫掌大笑道:“恭賀少俠大功告成.”

符孟皋搖首微笑道:“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前途艱危仍巨。”

申環道:“如今已探知骷髏幫總壇設在華山希夷峽,我等用迅雷不及掩耳手段一舉殲之。”

符孟皋嘆息一聲道:“骷髏劍主並非易與之輩,與其鬥力,不如使智,令骷髏劍主墮術中,如陷泥淖,不能自拔,易於收效,何況失蹤群雄是否被骷髏劍主挾制,若他以群雄之命脅迫在下就範,那時恐進退兩難。”語聲略略一頓,又道:“在下心疑骷髏劍主將總壇設在希夷峽,西獄派為何置之不問,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難道西獄一派也在骷髏幫卵翼之下麼?”

竺九明不禁一怔,頷首道:“西獄一派門下,近日常在江湖行走,原來與骷髏幫互通聲息,此乃極其嚴重之事,假以時日九大門派將逐一被骷髏吞併。”

符孟皋笑笑道:“在下極主慎重行事,天下事欲速則不達。”說著在鄰室取出一隻信鴿,將事先寫就之書放在案上,扶起莫淵明屍體,捉著莫淵明冰冷冷的右手簇下手模,加蓋秘記,模擬畫了花押。

五人見了暗暗讚佩道:“此人處事異常仔細,極重視枝末小節,一線可疑痕跡均不留下。窖智果斷,才華奇高,他日成就定不可限量。”

符孟皋將信鴿放出後,便與竺九明、甘飛、申環、薛人傑等商今後如何行事,並道:“淳于亮若不在山西境內做下椿駭人聽聞武林壯舉,恐骷髏劍主不易相信軒轅手真是淳于亮,更不信淳于亮有叛幫之嫌。”

五人在太原分壇密議,由薛靈燕烹任,存糧甚豐,雞鴨魚肉信手可取。

傍午時分,薛靈燕已做了一席豐盛酒宴,腴美可口,齒頰留香,神形無影竺九明讚不絕口。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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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8: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剝繭抽絲

翠雲別府屹立著青衫少年,目中神光,似忿怒似悽愴,兩拳緊握,不時發出喟然嘆息。

青衫少年正是符孟皋,他返回後發現鄧素雲諸女及鄒雷群雄無故失蹤.沒有一人留下,也無一絲可資尋覓的痕跡,他宛如天雷轟,茫然呆住,

他只覺失蹤得可疑,是不是被人擄去剛?他斷定並非鄧素雲等人自願,顯然是被挾制。

那是誰?

宮廷皇子?大內蓄養喇嘛妖僧,鎖骷髏劍主?乾坤處士武顯揚?……

推想之人均有可能,尤其骷髏劍主蒙嫌最重,因為骷髏劍主並未隨他尾躡進入翠雲別府,骷髏劍主為何中途改變心意他任,未必是他故施狡計,命人將鄧素雲挾制,以迫使自己就範

手腳雖做得異常乾淨利落,天衣無縫,但其實天下沒有查不出的疑案,不無蛛絲馬跡可循,然而符孟皋心情顱亂,未發現鄧素雲留下暗記,致使符孟皋耗費了甚多時日。

他決定在燕京宮廷著手,再抽絲剝繭查明真像。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燕京城,門前一片枝頭新綠,遠遠望去,只見翠雲似嫌,車如流水馬如龍,行人往來如蟻,充滿了無限生機。

事隔數月,天祥茶莊及和記酒坊都易主,改頭換面,一切均成陳跡。

中市三星鏢局一雙鏢夥叉著腰站在門石階上高聲談論昨晚睹牌九手風太壞。

忽瞥見一個青衫背劍少年步履如飛,向三星鏢局走來,望著兩鏢夥略一把拳道:“在下鄧一萍,求見劉總漂頭,煩勞通稟。”說著取出一封書信,接道:“此乃洛陽白馬鏢局總鏢頭親筆手寫,劉總鏢頭見了自然明白。”

一個鏢夥忙笑道:“尊駕請稍候,容兄弟通裹一聲。”急步超人。

須臾,只見一個花白長髮,身材雄偉的老實,呵呵大笑道:“鄧老弟,洛陽一別,迄今五載,什麼風把你吹來的。”親熱異常,抱臂同行進入內面。

當晚,劉老鏢頭特闢內院一靜室與鄧一萍居住,嚴囑鏢局同仁不得吐露一絲口風,道出自馬鏢局王總鏢頭與一位至友于半月前在家深夜失頭慘死,兇手蹤跡可能落在燕京,如洩漏口風,定遭不測之禍。

老鏢頭待人誠厚,視鏢局同仁如子弟,一經嚴囑之下,竟然守口如瓶。

鄧一萍正是符孟皋,兩月來在江湖上明查暗訪,非但骷髏幫各處分壇均銷聲匿跡,面且宮廷方面所布在外葛手俱撤回大內,群邪失蹤亦如石沉大海。

他絕不灰心,非覓出鄧素雲等人下落不可,在一荒郊旅店閉戶不出,苦思出一反賓為主絕妙良計,於是,他趕來燕京,依計逐步施行。

十日前。

七皇子忽罹瘋狂奇疾,囈語不休,忽哭忽笑,被禁梏在大內。

各皇子為此大為諒恐,均杖門不出,嚴令手下不得出外,遠避罪嫌。

就在符孟皋抵達三星鏢局深夜,八皇子藩邸內第一高手葛厚麒喪命在臥室中。

頂門百匯穴上嵌著一支奇異暗器,長不過兩寸,以堅逾精鋼紅檜木製成,兩端尖銳,中粗渾圓,乍睹之下,近似織布木梭。

葛厚麒死狀原慘,七孔流血,似禁受不住死前痛苦,翻滾了一陣氣絕斃命,壁上留有血書,字跡龍飛鳳舞,筆力道勁,大意謂:“葛厚麒乃少林叛徒,喪心病狂,殘害武林同道,積惡如山……所以用軒轅梭戮斃,替天行道。”下款軒轅手留字。

這一來八皇子府內驚惶得如熱鍋上螞蟻團團轉,不言而知此一自我,軒轅手乃軒轅秘笈得主。

八皇子手握軒轅梭在書室中來回踱步,憂形於色。

府中警戒森嚴,如臨大敵,風聲鶴吸,木草皆驚。

天色甫交五鼓,八皇子和衣躺在榻上,昏昏欲睡,軒轅梭放長書案上。

驀地——

一陣冰冷澈骨寒風湧入室內,八皇子瞿然驚醒,只見窗戶洞開,案上軒轅梭已失去蹤跡。

八皇子面色慘變,蒼白損紙,手足冰冷。

就在當天晚上,各皇子藩邸同遭變故,知名高手多人喪命在軒轅梭下,壁上血書直敘死者惡跡,倘須與死者復仇,務在三日後清晨蘆溝橋畔河神詞恭候。

三日後清晨天色灰白,濛濛如霧,春寒料峭,蘆溝橋宛如長龍臥虹,雄偉耽峙。

上流解凍不久,永定河水波濤洶湧,濁浪滔夫,一瀉千里,怒奔如雷。

河神祠外頻現江湖人物,但不見軒轅手依約而至,陸續離去。

約莫午刻時分,一雙黑衫中年人,目光森冷,身如流星翩著驚鴻射向河神詞內。

祠內陰森幽暗,似久無香火,神像泥金剝刨,面目模糊,塵網密結。

一個森冷語聲生起,道:“小弟如料不差,那軒轅手似故弄玄虛,有意掀起腥風血雨,遂其圖謀,但不知他圖謀者為何,我等以急迅報骷髏劍主,最遲就在今晚必有複音到來。”

另一語聲又起,道:“我等何必捲入這場是非中,靜觀其變。”一拉同伴,翻身躍出,飄然走向距詞不遠一家小飯店坐下,要了酒萊,大吃大喝。

須臾,走入一身穿灰色長衫中年漢子,在兩人對首座上坐下,高聲道:“三斤牛莊高梁,配上四味下酒好菜,要快,俺要趕路。”

此人衣著樸實一點瞧不出會武模樣,鞋幫子上沾滿了塵土。

兩個骷髏幫匪徒只望了那人兩眼,復又豪飲大嚼如故。

那人候夥計將酒菜送上,似鎧不擇食,吃相極其難看,嘴嚼出聲。

片刻過去,店外忽現出一背部微駝老叟,張望了店內一眼,徑望兩黑衣人走來,笑道:“兩位可歡迎我這不速之客麼。”

一雙黑衣人欠身立起,抱拳笑道:“褚老師請坐。”

痛飲三杯後,老叟先是寒喧客套虛言,似隔別甚久,語聲是越說越低,隱隱耳骷髏劍主兩字。

鄰座那人雙肩忽湊,捏著三根魚刺,翻腕飛射面出。

一雙黑衣人只覺太陽穴一麻,眼前漆黑,氣絕死去,乍睹之下,似沉醉鋼泥伏案面睡。

老叟微感鼻樑一麻,情知不妙,但禁不能聲,鄰座那人放了一綻白銀在桌上走了過來,微笑道:“褚老師,你我去到店外借地說話如何?”右手五指一拿,迅即扣在老實左右腕脈穴上。

老叟身不由主地隨著那人走出店外,身形如風,投入一片密林中。

那灰衫中年人面寒如冰,目光懾人,沉聲道:“骷髏劍主現在何處?”五指一緊。

老叟色如敗灰,痛澈心脾,額角現出豆大汗珠,目露悸駭之色,卻硬挺著悶聲不答。

灰衫中年冷笑道:“尊駕如不照實說出,在下先點了尊駕九陰絕脈,廢去一身武功,逆血攻心,筋裂骨碎,任尊駕嗥叫七日七夜,口噴黑血而死。”

老叟聞言深知九陰絕脈厲害,與其惡活不如好死,顫聲叫道:“罷了,閣下必是軒轅手。”

灰衫中年冷冷一笑道:“不錯,軒轅手正是在下。”

老叟答道:“老朽實不骷髏劍主總壇何處?但尊駕所為卻震驚燕雲武林,我等以鴿傳迅,逐舵轉遞,老朽只知靈壽分舵,位在靈壽城東十里鋪,舵主四眼靈官馮鐸。”

灰衫中年人道:“尊駕僅知如此麼?骷髏劍主必有覆音到來。”

老叟望了灰衫人一眼,道:骷髏劍主深知閣下用心奇險,令我等暫觀望不動。

灰衣人冷笑一聲,右掌飛按而出。

老叟悶嗥一聲,心脈震斷斃命,棄屍林中,擁土掩埋。

灰衣人飛身掠出密林,返轉三星鏢局密室,命人去請劉總鏢頭前來密議。

第二日清晨,符孟皋押著二輛鏢車出了都門,天下著牛毛細雨,鏢車甚為沉重,輾過泥土路面,留下深陷顯明輾痕。

兩日行程,暮露四起,前途隱隱可見聞爍燈火,趟子手回報道:“鄧鏢頭,前面已是靈壽十里鋪,咱們還是……”

符孟皋不待因子手說完,即手掌一擺道:“咱們就在十里鋪打尖。”

趟子手也不再言,圈馬向前途燈火閃爍處奔雷掣電疾馳而去。

車行不久,已進入十里鋪,僅有一條青石板狹長大街上,兩旁店肆林立。李停在泰安客棧前,那是十衛鋪僅有的一家仕馬行臺,進門是一寬敞土院子,店夥笑臉相迎,指點將二輛鏢車推入院中。

土院左測進入是一大四合院,房間有十數間,陳設簡陋,倒也潔淨寬敞。

符孟皋擇了三間毗鄰寬敞上房住下,要了一桌酒菜。

鏢局一行正在用飯之際,忽聞鄰室起了嚶嚶啜泣聲,啼聲悽怨,令人心酸。

符孟皋眉頭一皺,召來店夥詢問。

店夥囁喘躬身答道:“一月前來了一雙賣藝父女,不意那老頭竟羅上風邪奇症,久病不愈,盤纏用完,本鎮周大爺見他們父女著實可伶,贈金延醫診治,但毫無起色,病骨支離……”說著將語聲壓低道:“周大爺乃本鎮惡霸,見少女美豔如花,贈金延醫竟存了歹念,今午命人前來說媒,故此那少女啼哭不願,便也無可奈何?”

符孟皋笑笑道:“哭聲甚哀,令人食不下咽,那賣藝老翁身羅重疾,在下略擅峻黃之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請過去問問可否容在下診治。”

店夥喏喏連聲退出,轉往鄰室面去。

片刻店夥領著一個少女走入。

那少女,雖是布衣裙級,青絲不整,啼痕未乾,但長得秀麗動人,雙睜望了他一眼,盈盈跪拜了下去。

符孟皋身形疾閃,忙道:“不敢姑娘如此重禮,姑娘快請起,速領在下診視令尊是否有救。”

少女立起襝衽萬福,悽然一笑:“嬸子這就領達官前往。”

符孟皋隨著少女走入鄰室,只見室內兩張草攝,桌上油燈如豆,昏暗悽森,映著一張草榻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老人,雙目洞凹無神,兩頰無肉,只剩了一張皮包骨頭,氣喘頻頻。

老人一見符孟皋進來,吐出微弱語聲道:“燕兒,速扶為父起身。”

符孟皋忙道:“尊駕不可動彈,容在下扶脈診視。”五指疾拿,一把扣在寸關穴上,凝神察覺其體內氣血連行變化。

一盞茶時分過去,室內舉寂如水。

那少女一雙明眸留神著符孟皋面上變化,忽見符孟皋雙目微挑,面色微變只覺心內一沉,道:“家父是否有救?”

符孟皋含笑答道:“姑娘請放心,令尊並無什麼重病,只是為人暗算,氣血滯於肝經上。”說著從囊中取出三粒清香撲鼻硃紅丹藥,用淨水喂服嚥下,命少女去取一隻木盆備用。

少女面現喜容,身形疾閃而出,須臾提著一隻洗澡木盆走入放在榻前。

符孟皋搬動老人身軀伏臥,首部放在榻外,正對著木盆,脫去老人上衣袒霹,一掌按向“命門穴”上。

一股奇熱如焚真力攻入老人體內,循周天百穴連行,助藥力發揮神效。

突然,老人張嘴嘔出甚多幹凝紫色血塊,滲著濃濁腥臭黃痰。

符孟皋霍地搏掌,朗笑道:“尊駕業已痊癒。”

老人只覺百脈舒暢,神清氣爽,渾如無疾人般,傻地一躍而起,抱拳長揖道:“救命大德,無可答報,如有所命,赴湯蹈火不辭。”

符孟皋笑道:“行俠仗義,乃我輩所應為,區區小事,何恩之有,尊駕不食多日,腹中空飢雷鳴,請往兄弟位室,現成酒飯,你我一敘如何?”

老人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回面望了少女一眼,喝道:“燕兒,不拜謝恩公麼?”

少女聞言即要跪拜下去。

豈料符孟皋右掌虛空一託,笑道:“姑娘不必了!”

少女只覺一股無形潛勁逼來,阻佐她跪拜不下,睜中不禁泛出驚異神光。

老人亦瞧出符孟皋身懷絕技,開口欲言,符孟皋一把扣著自己手腕走出。

席間問出賣藝父女名喚薛人傑薛靈燕及罹病詳情經過。

薛人傑並不知如何得病,說著那日耍弄流星鐵錘,觀眾如睹,忽天色大變,驟雨狂風,忙收拾回轉客棧,當晚即覺不適,氣悶疾喘,高燒夢魔,翌晨即困頓不起,屢經延醫枉效

只聽門外起了步履嘈雜中高聲喚道:“薛姑娘在麼?”

符孟皋倏地立起走出,只見兩個橫眉怒目大漢押著四抬聘禮叉腰立在簷下。

跨院門外尚明火執仗,停著一輛花轎及吹鼓手。

符孟皋一笑道:“諸位意欲何為?”

大漢冷笑道:“奉周莊主之命,迎娶薛姑娘。”

符孟皋長長哦了一聲道:“是否薛姑娘情願!”

大漢目露兇芒,獰笑道:“他父女借銀不還,甘願以身相抵,那不是自願是什麼?”

符孟皋笑道:“共欠周莊主多少?”

“連本帶利共一百五十兩紋銀。”

符孟皋取出一錠黃金,遞向大漢,沉聲道:“銀債兩抵,償付貴莊主,速命聘禮花轎離去。”

大漢先是一怔,斷之冷笑道:“在下奉命迎娶,尊駕此舉似嫌猖狂多事!”

語聲甫落,符孟皋右臂疾伸,五指迅如電光石火抓在大漢肩上,暗勁一擰,叭呼聲響,大漢肩骨粉碎。

慘嗥聲中,符孟皋一聲長笑,五指疾轉,那大漢一條手臂生生被扭斷離肩,血湧如注。

另一大漢,驚得面無人色,率領轎頭抬著聘禮竄遁。

斷臂大漢彎腰拾起斷臂,獰笑道:“朋友!兄弟必有以報。”蹣跚走出跨院外。

薛人傑嘆息一聲道:“打蛇不死必成仇,錦毛虎周榮必率眾再來生事。”

符孟皋似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周榮橫行鄉間,百姓恨之切骨,在下今晚絕除此大害。”說著與鏢局趟子手及薛氏父女低聲密語。

薛人傑大悟道:“棄鏢離去豈非連累恩公了麼?”

符孟皋微笑道:“無妨,諸位在靈壽縣相候就是。”

薛人傑抱拳道:“那麼恩公珍重,老朽就此告別了。”

符孟皋目送數身影翻出院牆消失後,立即跨入室中,獨自一人淺飲輕酌,沉思對策。

片刻,門外起了一陣敲擊聲。

符孟皋沉聲道:“進來!”

門未落拴,呀的一聲推了開來,探首走進店夥道:“達官,你闖下了大禍啦!”忽發覺薛人傑父女及鏢局趟子手鏢夥不在,頓露驚愕之色。

符孟皋嘴角泛出一絲耐人尋味笑容道:“你是想問他們何處去了麼?”語音略頓,懾人目光望了店夥一眼,沉聲道:“告訴你也不要緊,我命他們隨尾花轎而去,打聽錦毛虎周榮動靜速返以便從容準備。”

店夥哦了一聲不敢多言,轉身退出。

符孟皋疾伸右臂,曲指一彈,送出一縷罡風。

店夥機伶伶打一寒顫,喃喃自語道:“好冷。”頭目忽覺暈眩,忙疾步跨出。

摹地——

夜風中突傳來一串急驟奔馬蹄聲,敲擊在青石板上,響亮清晰,震人心眩。

一至店外,倏地嘎然寂止。

門外起來一片衣袂破風聲響,只聞一個森冷語聲道:“鄧達官在麼?”

符孟皋沉聲道:“進來!”

一條身形驚鴻疾閃掠入,燈光微晃,現出一個勁裝帶刀,深睛凸額中年漢子,手持一封拜帖屈身道:“敝莊主命兄弟邀請鄧老師同往敝莊。”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周莊主為何不親自前來?”

那人望了符孟皋一眼,道:“敝莊主知已鑄大錯,不勝慚愧,在家申擺下一席盛宴,恭候鄧老師撥冗前往,還要向鄧老師賠罪,在此眾目睽睽之下,何以為情,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尚望鄧老師見諒。”

符孟皋笑道:“好說!閣下先回轉覆命,就說鄧某天明前後必至。”

那大漢四巡一瞥,目光露出驚懼之色,躬身答道:“但願鄧老師言而有信。”轉身邁步走出店外。

店外人影如魁,嚴密看守住客棧。

符孟皋右掌一揮,熄去房內燈燭,伸手不見五指,身影如談煙一般掠出。

跨院外守著三個伏椿,忽覺穴道一麻,頓被制住,目瞪口呆,宛如泥塑木雕一般。

店外優椿均一一被制住,先前奉命投帖大漢立在對街屋面上,忽聞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道:“尊駕尚未向莊主覆命麼?”

那人聞得語聲入耳,不禁心神猛凜,駭然變色,忽覺“命門穴”上一麻,只聽語聲傳來道:“尊駕不要命了麼?在下只須內力稍加,尊駕心脈立斷,陳屍荒郊。”

大漢此刻一腔盛氣立時消釋烏有,怨毒入骨,無奈被人所制,忍氣吞聲道:“尊駕意欲何為?”

“貴莊主不是命尊駕與在下同往麼?鴻門宴已然擺下,遲早都是一般,何必等待天亮,以免貴莊主心憂。”伸手一探,挾著大漢如飛奔出鎮外。

天色末明,幽暗如漆,晚風撲面生寒。

符孟皋將大漢放下,微笑道:“尊駕如若借命,不如吐實,貴莊主擺下鴻門宴必邀請一些江湖黑道兇邪助拳,及莊中如何布伏,倘蒙見告,在下當釋放尊駕。”

大漢悶聲不響。

突然,大漢面色慘變,只覺一縷麻癢由“命門”穴上攻入,霎那間泛布全身,遍體蟲行蟻走,萬蟲齧心。

這滋味比任何酷刑難受,兩眼上翻,喉間呢呢出聲,渾身流出冷汗如雨,心癢難抓,咬牙顫聲道:“兄……弟……吐……實……就是。”

言畢,蟲行蟻走感覺倏地消失無蹤。

大漢痛定思痛,不敢隱瞞,長嘆一聲道:“鄧老師最好不要前注,此去無異自投虎口,鄧老師武功雖高,但獨木難支,敝莊主請來四眼靈宮馮鋒系敝莊主授藝思師,潛隱在敞莊後山,武學怪異,飛花摘葉,傷人於無形,鄧老師此去,步步兇險,有殺身之危。”

符孟皋得知馮鋒果在周榮莊內,落指如飛點在大漢“乳中”穴上道:“在下決不食言,一個對時後穴道自解。”右掌一翻,特大漢軀體送入深可丈許雜草密翳山溝內。

一間燈火如華麗大廳內,一老一少正在對奕,老者約莫五旬左右,面如淡金,濃眉短粗如刷,雙目細如綠豆,黑多白少,乍睹之下宛如長著兩對眼睛。

那少年一臉淫邪之色,白中帶青,目光閃爍,雖在落子對奕,卻有點魂不守舍,不時朝廳外盼望一眼。

老者微微一笑道:“為師已命將鏢車推回,鏢貨失去,此人必不請自來,靜倏他自投羅網,你急什麼?為師包你稱心如願。”

突然——

只見,莊丁匆匆奔入,躬身稟報:“三元觀靜修真人求見馮觀主。”

老者面色微變,道:“喚他進來!”

莊丁領著一個灰袍背劍道人走入大廳,那道人疾趨在四眼靈官馮鋒身前,密語道:“骷髏劍主派急使到來,在觀內守候舵主問話。”

四眼靈官馮鋒霍地立起,望了周榮一眼道:“為師回觀去去就來。”說著與靜修道人雙雙疾射而出,奔向後山絕頂。

三元觀建在千仞危崖上,後臨深望無底,險峻異常,不易擎登,稍一失足,必粉骨碎身,非但遊客卻步,而且連山樵土著也望而生畏。

三清大殿香菸嫋嫋,廊廡負手屹立著一黑衣蒙面人,胸前織著兩柄骷髏劍,紗巾內透出兩道懾人神光眺望著曙光山色,煙風逸飛。

身後肅立著一清臞道人,面色恭謹異常。

崖下倏地冒上兩條身影,正是那四眼靈宮馬擇及靜修道人。

蒙面人凝聲道:“來者可是馮舵主麼?”身旁取出一支骷髏令符。

馮鋒目睹令符,忙躬身道:“屬下正是馮鋒。”

蒙面人道:“馮舵主領老朽至靜室敘話,老朽片刻即走,無暇久留。”

馮鐸示意兩道離開,將蒙面人引入一間密室。

蒙面人道:“燕京出現一神秘武林人物,自稱軒轅手,一夜之間施展獨門暗器軒轅梭將各皇子府邸豢養頂尖高手十八名殲斃,事後又收回暗器軒轅稜,來無影,去無蹤,盛傳此人武功得自軒轅秘笈……”

馮鋒答道:“此事燕京分舵已飛鴿傳迅報骷髏劍主。”

蒙面人沉聲道:“這個老朽知道,但自稱軒轅手之人手法竟與本幫一位高手神似,為骷髏劍主特命老朽趕人燕京。”

“此人是誰?”

蒙面人冷笑道:“馮舵主你真不知情麼?”

馮鋒聞言恍然變色,咳了一聲道:“屬下委實不知。”

蒙面人沉聲道:“此人就是本幫九大高手骷髏劍主異以首席護法淳于亮,其人心機深沉……”

馮鋒忙道:“屬下也有耳聞骷髏劍主對淳于亮雖倚異器重,卻對他微詞有加,謂其才華秉賦無一不高,武學淵博,他日成就不可限量,惜好色貪杯,器量狹隘,心術陰險,日後恐作法自斃,不得其死。”

蒙面人點點頭道:“是極,自紫霄宮外淳于亮僅一現身,此後又銷聲匿跡,為骷髏劍主功行一完,即啟關下山,不想淳于亮消息如石沉大海,只道他為人暗害身死,不料其攫得軒轅秘笈習成絕藝,竟心生叛異,欲骷髏劍主自代。”

馬鐸大驚失色。

蒙面人接道:“老朽奉命趕去燕京,果然不骷髏劍主所料,燕京分舵三名弟子乃淳于亮心腹親信,被老朽逐一治死,尋向淳于亮潛跡之處,怎知淳于亮狡猾如狐,老朽一場撲空,不知何往。”

四眼靈富馮鋒駭然瞠目道:“此人不除,必為本幫無窮隱憂。”

蒙面人道:“煩馮舵主取出信鴿,容本座修書稟骷髏劍主。”

四眼尋宮馮鋒聞命立時趨出,取出一隻鴿籠,內蓄一隻紅睛白鴿,毛片似玉,顯為異種珍禽。

蒙面人執筆就座,正欲落筆修書,忽抬面問道:“淳于亮久伺骷髏劍主,權高位尊,離心叛異必非一日,恩結心腹死黨,定充斥各處分舵,此書異常重要,信鴿飛出,萬不能落在叛徒手中,馮舵主久在外壇,必然熟稔何人異常親近淳于亮。”

馮鋒略一沉吟道:“屬下歷任各省分舵,為時七年,與淳于亮情厚誼篤之人,據屬下所知僅寥寥數人……”說時面色微微—變,又道:“此去太原支壇莫香主與淳于亮最為交厚,信鴿途中必落在莫淵明手中,但莫淵明是否與淳于亮沆瀣一氣,屬下不敢妄測,”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老朽以隱語稟骷髏劍主,莫淵明縱然與叛徒勾結,也無法悟解隱秘,馮舵主,請引貴舵弟子來見,老朽逐一問話後,工即離開此處追蹤淳于亮。”

四眼靈宮馮鐸道:“屬下遵命。”

片刻——

馮鐸領著兩道四俗走入密室,發現蒙面人已無蹤跡,不禁一呆,突自身後暗處寒,空爆射,虹飛狂卷,七具屍體嗥聲倒出,已自倒臥血泊中。

臂中蒙面人疾閃掠出,七具屍體一一化屍滅跡,在靜室中搜出靈壽分舵機密要物,打成一包,提著鴿龍飛身瀉落下崖,包裹鴿龍藏在秘密處,往錦毛虎周榮莊中奔去。

天色大明,錦毛虎周榮見四狠靈宮馮鐸久久未回,遣往十里鋪手下亦無音信回報,那鄧一萍鏢師迄未拜莊,知已出錯,不禁,坐立不安。

周榮站空大廳內手足無措,正欲命人潛在十里鋪探視究竟,忽聞身後飄送冰冷澈骨輕笑道:“周莊主,在下鄧一萍前來拜莊。”

驟聞之下,宛如五雷轟頂,驚得面無人色,身形疾旋,左掌護胸,右掌推出一股劈空掌力,勁力山湧。

只見劍光疾閃,周榮一隻有臂齊肩斬斷,叭啦落地,血湧如泉。

符孟皋微笑道:“莊主如此手辣心狠,豈是迎客之道?”

周榮痛極裂嘴慘嗥出聲,踉蹌倒退三步,面色慘白如紙,目露駭悸之色。

符孟皋冷笑道:“莊主為富不仁,橫行鄉里,罪行如山,折發難數,鄧某今日為民除害。”左手疾伸,抓住周榮頂上長髮,左手橫劍緩緩向周榮頸間割下。

周榮那聲慘呼,驚動府中人丁,紛紛奔向大廳,見狀不禁大駭。

只見一老婦率領周榮妻妻子女跪下哀求,叩頭如搗蒜,乞宥周榮一條性命。

符孟皋收回長劍,點了周榮三處穴道冷笑道:“念你母老子幼,苦苦哀求,赦汝一命,仍須兩腿癱軟三年,在此期間,尚再怙惡不悛,三年後必遭慘死。”說著飄然走去。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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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47: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涇渭難分

羅姓老者疾逾電閃,一口氣奔出七八里外,只聞身後嘯聲頻傳,此起彼落,追躡不捨。

他以風向辨明方位,繼續奔去。

所經之處附近,必衝起一道旗花,閃躍天際。

天色泛起一絲魚肚白,羅姓老者已趕至一處江灣,怒雪飛湧,幾株禿柳內竹籬環繞著一幢茅舍。

羅姓老者施展踏雪無痕輕功身法掠入茅舍。

屋內端坐著一個身著黑色水靠,矮小精悍的青年漢子,一見羅姓老者慘地起立,面色嚴肅道:“鄧香主命屬下轉告少俠,如非必需,少俠不可逗留,沿途發現幾批可疑武林人物,恐本骷髏劍主已出。”說著交上一包衣履及冰魄劍。

老者乃符孟皋易容改裝,有意拖延宮廷高手行程,讓鄧素雲得以從容準備,接過冰魄劍道:“我將此劍命鄧香主攜回翠雲別府,怎麼又命你守候交與在下。”

矮小漢子道:“鄧香主為防萬一少俠遇上骷髏劍主,或太極慧劍修景賢,非此劍無法抵敵。”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你不如趕回翠雲別府,不可暴露形跡。”

矮小漢子疾掠出茅舍,四顧了一眼,竄向江邊,穿入水中遁去。

江濱風馳電掣,疾奔而去三個大內服飾的錦衣侍衛,年約在三旬開外,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乃內外雙修的高手。

六道目光逼射著茅屋,相顧望了一眼,一個面如硃砂大內高手沉聲道:“我就不信他能逃出手外,定藏在這茅屋中。”

另一人道:“四殿下絕不容他生逃而去,此人真是石誠麼?”

“寧可誤殺,不可漏網一人,無論是否,此人與石誠大有干係。”

正說之間,忽四條飛快身影疾奔而來,正是千手鬼王、霹靂尊者陶彥、蛇神滕風、白骨殃神柳南。

白骨殃神柳南單袖飄飄,神情似較前萎靡,眼中卻逼射出兩道森厲藍色神光。

三個大內高手不禁神色一變。

雪野遠處忽送來清澈嘯音,嘯聲未至,雪片飛舞中,隱現出七八條身影疾逾流星奔來。

為首者正是乾坤處士武顯揚,身後隨著七個黑衫老者,面現寒冷如冰。

武顯揚望了千手鬼王等四人一眼,嘴角泛出似笑非笑的笑容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又在此與四位再度晤面,真乃難得之極。”

千手鬼王鼻中冷哼一聲道:“你我都是福大命大,未葬身在十三陵中,大難不死,定有後福,今日如能不死,倒也慶賀痛飲一番。”

說時,風雪中又現出一個黑髮青須,面色紅潤的儒生,目如朗星,鼻如懸膽,貌像俊秀儒雅,肩搭兩柄長劍,劍鞘斑剝蒼古。身著淡青色長衫,身後隨著五人,其中一人系宮廷侍衛。

那儒生目光四巡了一瞥,注視著三個大內高手,淡淡一笑道:“三位在何宮皇子手下?”

一個侍衛傲然一笑道:“我等均在四殿下面前當籤。答駕高姓大名可否賜告。”

儒生微微一笑道:“老朽太極慧劍佟景賢。”

三個大內侍衛面色一驚,齊齊躬身道:“原來是七殿下授藝恩師佟老前輩。”

武顯揚等人一聞太極慧劍佟景賢之名均感心頭一震。

佟景賢望了茅舍兩眼,道:“你要擒之人可是千面神儒石誠嗎?”

“正是!”一個虎背熊腰侍衛答道:“石誠毒謀顛覆大清皇朝,居心不軌,此人石除,必為無窮禍害,生靈茶毒,血流千里。”

佟景賢點點頭道:“石誠藏身茅舍是否千真萬確?”

“千面神情石誠擅於易容,宮廷派遣高手如雲,查無可疑人物,才知石誠路身良鄉永安客棧……”

“何以知,此人就是石誠?”

“據店夥凜明,石誠偽裝羅姓商賈,包下跨院,尚有妻女多入,店夥指述妻女形壕,證實是八殿下叛婦吳籬青及朱寒蓉及百毒宮主女徒羅素蘭……”

佟景賢面露詫容道:“百毒門下居然也參預其事。”

“所以證實羅姓商賈實為千面神儒石誠,不料石誠機警無比,將追蹤五名大內侍衛殺害逃逸……”

“石誠同黨也逃走了麼?”

“石誠預先安排移花接木之計,同黨均逃遁遠去,僅石誠一人留在永安客棧內,四殿下及七老殿下均對石誠怨恨入骨,還有軒轅秘笈,石誠似知無量賊道蹤跡,故石誠成為眾矢之的,若讓他逃出手外,不但從此武林永無安寧之日,宮廷亦將寢不安枕。”

太極慧劍格景賢忽瞥見乾坤處士武顯揚向茅舍走去,斷喝道:“站住!”

武顯揚回面冷笑道:“佟老師,武某並不受命於你。”

佟景賢笑了一笑道:“老朽當年與武顯揚相交莫逆,被此結伴遊蹤千里,可惜你並非武顯揚。”

武顯揚冷笑道:“那是當年之事,武某今身人魔道,你我不能共立……”

佟景賢微笑道:“如此說來,閣下無疑是習成血影魔經了,血影魔經中血氣掌歹毒絕倫,當年血影子仗血氣掌縱橫天下系以童子之身,更須天生異稟才能習成,閣下所得不過九牛一毛而已,老朽又有何懼。”

乾坤處士武顯揚淡淡一笑道:“眼前非你我爭強論武之時,誰人到手軒轅秘笈,即可霸尊江湖,統率武林,此刻尚屬太早。”

太極慧劍佟景賢道:“老朽無意爭勝論羈,非是老朽阻止閣下,這茅屋真是千面神儒石誠麼?須知失之毫匣,謬之千里。”

武顯揚冷冷答道:“是以武某欲察看屋內之人是否真如所說?”

太極譬劍侮景賢略一沉吟,答道:“不錯,你我進去瞧瞧。”飄然走前,與乾坤處士武顯揚並肩向茅屋內走去。

茅屋內毫無動靜,似無人居住一般。

武顯揚輕輕推開柴靡,只見一個四旬左右文士坐在茅榻上,棍前生著一泥盆炭火,一室溫暖如春。

那文士其貌不揚,瘢臉麻鼻,抬臉笑道:“最難風雪朋友來,數九寒天,冰雪逼人,兩位何妨與在下共飲幾杯,祛祛風寒。”笑時露出一口黃牙。

武顯揚目中逼射懾人寒芒,沉聲答道:“石朋友無須做張使智,請出外一敘。”

那文士呵呵一笑道:“兩位在舍外所說,窮酸不才聽得一清二楚,可惜兩位竟指鹿為馬,不才並非兩位所說之千面神儒石減,否則,不才何必在此束手待斃,閣下怎能證實不才就是石減。”太極慧劍佟景賢暗道:“此話是極,如果此人真是石誠,也極難證明。”

屋外突疾掠入來三個大內侍衛,喝道:“我等奉了大內密命,寧可錯殺,不可走失一人。”

文士緩緩立起,道:“如此說來,非要動手不可了。”

伸手於草內取出一柄長劍搭上肩頭,冷冷的一笑道:“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窮酸已有十餘年末與人動手過,趁此坤展伸展筋肌也不無稗益。”

忽聞屋外大喝道:“武顯揚滾出來受死!”

乾坤處士武顯揚面色大變,身形疾閃掠出。

那文士不知用何身法,竟在太極慧劍佟景賢及三個大內高手身旁穿出戶外。

佟景賢不禁神色大變,就知那窮酸絕非易與之輩,與三大內高手身如離弦之管電射而出。

茅舍外景物大異,竟趕來了不少三山五嶽武林人物。

只見一枯瘦矮小老頭面對武顯揚怒目瞪視,眉字間充滿殺視。

武顯揚道:“是尊駕呼喚老朽麼?”

老頭髮出一聲森冷怪笑道:“你以華家莊主身份誘騙武林人物同入十三陵投入羅網,似你如此狡詐陰狠之徒,老夫如不替武林伸張正義,魑魅魍魎豈非囂張萬丈。”

武顯揚呵呵狂笑道:“憑你還要不了老夫性命?”回面向七黑衣老者喝道:“與我拿下!”

一雙黑衣老者疾撲而出,夾擊枯瘦老者,出招辣毒,掌風雄歷。

那枯瘦老頭呵呵一知道:“瞧誰要誰的命。”身形斜閃,旋身有臂迅如奔電,五指一把扣在黑衣人臂肘處,左足一撩,巡踩向另一黑衣人腿骨。

這出手投足,委實神詭絕奇,只聽克喀一聲,左足已踩實在黑衣人腿骨上,力逾千斤,頓被踩折。

那黑衣人剛嘴慘嗥出口,仰面昏死倒地。

枯瘦老頭冷笑道:“這等微末武學也敢來此丟臉露醜。”五指一扭,那黑衣人一條臂膀被生生擰斷。

黑衣人咬牙嘿不出聲,卻臉如金紙,昏死在地。

太極慧劍停景賢目睹枯瘦老頭武功詭異,似憶起一人,不禁皺眉暗道:“真要是他,可真有點辣手。”他不懼枯瘦老頭,卻是畏懼老頭身後之人。

此刻,武顯揚不禁大怒,斜身如電,右掌呼的一招劈了出去,吐出一股奇猛罡勁,內滲一線淡紅血影。

枯瘦老頭似知武顯揚血影掌力歷害,兩臂一沉,人如灰鶴直拔上七八文高下。

一顆老樹無辜遭殃,被武顯揚掌力擊實,啪的一聲大響,碗大口徑樹幹齊中而斷,震飛出三四丈外,威勢駭人。

枯瘦老人飄身落地,足未沾實,乾坤處士武顯揚呼的一掌又出。

這一招拿捏極準,使枯瘦老頭無法及時閃避,逼得枯瘦老頭如可奈何,冷笑道:“老夫就接你一招試試。”

茅屋內那窮酸忽出聲大喝道:“接不得。”兩指駢戟,虛空疾點武顯揚肋下,一縷冷風似箭襲去。

武顯揚如不及時撤招,便得命喪當場,當下撤臂挫身斜飄開去。

文士向枯瘦老頭笑道:“老不死的,你我十數年不見,今日又要我窮酸救你一命,這筆債該如何報法。”

枯瘦老頭兩目一瞪,怒道:“我不承情,僅二三成火候血氣掌力尚難要得了我這老不死的老命。”

驀地——

茅屋之後忽冒出一條人影,張臂疾逾飛鳥,身法美妙,翻身落地。

此人一現身,群雄不禁心絃一凜,只見是蒙面黑衣老空,肩搭雙劍,目光炯炯若電,長衫胸前繡織一雙骷髏長劍。

太極慧劍佟景賢道:“閣下莫非就是骷髏劍主。”

蒙面老叟答道:“老朽閉關潛修,從未涉足江湖,但風聞竟有大膽妄狂之輩,假冒老朽,掀起血腥浩劫,更令我門下九大高手慘遭屠戳……”目光忽落在武顯揚面上。

乾坤處士武顯揚與錢骷髏劍主目光相接,只覺心神一陣狂震,暗感背脊上泛起一縷奇寒。

只聽骷髏劍主道:“尊駕即敢冒武顯揚之名,也敢用老朽之名胡作非為,尊駕原說是秦中九怪,現九怪已死,不言而知是尊駕所為。”說時左肩頭一柄長劍自動出霸,飛投在右掌中。

武林群雄不禁相顧失色。

大極慧劍俺景賢暗皺眉頭。

但見骷髏劍主甩腕疾振,一點寒星由劍尖飛出,點向乾坤處士武顯揚面門。

武顯揚暗中已蓄勢戒備,但不料骸骷髏劍主猝然出手,先發制人,他那劍勢分明欲揭破自己本來面目,不禁大驚,呼的雙掌蓄滿血氣真力劈了出去。

骷髏劍主倏地一閃。

武顯揚不禁一怔,眼前已失去骷髏劍主身影,但那寒星依然飛射自己左太陽穴而至。

然而,他那血氣掌勢已用老,究竟不傀武林名手,身形猛端,宛如離弦之彎疾射了出去。

骷髏劍主冷笑一聲,長劍灑下一串飛星,猶若附骨之蛆般,跟蹤而至,劍勢奇幻無比。

武顯揚猛一咬牙,旋身出掌,吐出一血紅罡氣,怒喊雷奔,排出倒海。

骷髏劍主發出一聲長笑,人也離地潛龍升開拔起,候化天龍身法,劍勢疾變天河下瀉,撤下漫空劍網,帶著悸人銳嘯。令人心神震顫。,

隨武顯揚五黑衣人見狀大驚,各出兵刃猛撲而出,震成一片刀光劍影,護住武顯揚身形。

只聞數聲淒厲慘嗥中,五黑衣人同喪在骷髏劍主猛厲玄奧劍勢之下,虹肉進飛,肢斷骨折。

乾坤處士武顯揚穿隙而出,刺空如電,轉眼無蹤。

骷髏劍主長嘯一聲,穿空追去。

太極雪劍佟景賢向那窮酸朗笑一聲:“老朽已明白了,武顯揚乃千面神儒石誠所扮,故意來此以示不疑,殊不料骷髏劍主淬然現身。”

文士笑道:“如此說來,我窮酸無疑不是乾麵神儒石誠了。”

佟景賢道:“閣下雖不是,卻不無可疑。”

文士哈哈大笑道:“安知佟老師又不是千面神儒石誠所扮。”

佟景賢不禁面現怒容,大喝道:“胡言亂語,還不束手就擒!”

文士哈哈長笑,慢慢飄身走去。

大內侍衛面色一變,急急迫去,發出一聲長嘯,隨風飄開,四外鳴聲不絕。

那文士身法似緩實速,竟是愈追愈遠。

太極慧劍侮景賢縱身一躍,展開絕乘輕功追去。

約莫一頓飯光景,追至一片山野,身雪披掩,鳥獸絕跡,枯林凋木,一無人家。

太極慧劍佟景賢停身在一隆起雪阜上,命大內高手四散搜覓。

驀地——

只聽傳來窮酸文士低沉的笑聲道:“格老師苦苦追蹤我窮酸則甚。”

佟景賢面色一變,旋身抬面望去,只見那文士衣挾飄飄站在阜下。

窮酸面色嚴肅,目中隱泛殺機。

佟景賢飄身阜下正色道:“老朽與閣下近無怨遠無仇,非是老朽有意無事生非,怎奈軒轅秘笈關係太大,何況與閣下同行的百毒門下與老朽甚有淵源。”

文士冷笑道:“格老師所言我窮酸一句不懂,窮酸可是那大內侍衛所說的永安客棧中羅姓商賈麼?”

佟景賢不禁一笑,道:“但大內侍衛親跟目睹羅姓商賈遁入茅屋中。”

文士冷冷一笑道:“佟老師何以如此見事不明,有道是眼見猶恐是假,耳聞豈可當真,我窮酸倘真是那羅姓商賈,大內高手怎能容窮酸從容易容改裝,何況窮酸也不致在內坐以待斃。”

佟景賢聞言暗道:“這話委實合情合理。”

文土又道:“如我窮酸猜測不差。那大內高手必是石誠同。路人,指魔為馬,故佈疑陣,嫁禍窮酸,以便石誠從容逃脫。”

佟景賢聞言兩道風目不禁一剔,暗道:“是極,”略一抱拳道:“如非閣下一言提醒,老朽尚在夢中,那乾坤處士石誠與羅姓商賈必是二而一,一而二,老朽不察,頓為所愚,待老朽去問明那三名大內侍衛。”

文士抱拳一笑道:“我窮酸無意涉身這場江湖是非中,佟老師珍重,他日江湖道上有緣再行相見。”話聲未落,身形一躍,穿空斜飛—,去勢如電,轉瞬杳失於雪野茫茫遠處。

太極慧劍佟景賢呆得一呆,忽聞來處傳來一聲悸人淒厲嘯聲,面色一變,迅即往回疾掠而去。

只見深溝畔三具屍體倒臥血泊中,脅裂骨折,顯然受重手法致命。

這三人正是四皇子門下高手,內中一人口角溢出腥紅鮮血,尚未斷氣,方才淒厲嘯聲無疑是此人發出。

佟景賢一掌飛按下那傷者精促穴,一縷熱力循穴攻向心脈。

那人面現痛苦之色,雙眼微睜,射出黯弱神光,嘴唇寓動了一動,只吐出一個:“佟……”

喉中又溢出一口紫黑傷血。

佟景賢知傷在內腑,雖有救命金丹亦無用,道:“你等遭何人毒手?”

那人已盡殘餘的真元,送出三個斷斷續續的字:“武……顯……揚……”頭一歪氣絕死去。

這時,忽見四五條人影如飛奔來,一色武士裝束,目睹三具屍體均露驚愕之色。

佟景賢嘆息一聲道:“你等諒為嘯聲引來,老朽聞聲趕來,已傷重不治……”手指一具屍體,接道:“此人臨死之際,僅吐出武顯揚三字,顯然中了武顯揚移花接木之計。那永安客棧羅姓商賈無疑是武顯揚黨羽,故佈疑陣,老朽可斷言武顯揚必是乾麵神儒石誠易容偽裝。”

雪影中紛現無數人影疾奔而至,內中四皇子七皇子也已趕來。

七皇子身佟暈賢躬身道:“恩師,您老人家趕來了。”

四皇予亦抱拳為禮道:“佟老前輩。”

佟景賢含笑問好,繼而說起方才情形經過。

四皇子七皇子相顧愕然。

七皇子略一沉吟道:“看來真是武顯揚了。”

四皇子道:“愚兄也有此疑,但無可證實,唐子建無故失蹤,對查訪武顯揚真正來歷深受礙阻。”

佟景賢道:“恐受武顯揚暗害,老朽有句話奉勸兩位殿下,宮廷奪嫡之爭,不可涉及武林是非,須知江湖上雲譎波詭,龍蛇混雜,不少先朝志士後裔逐跡其間,何況妖邪盜兇趁此良機,參預其事,如動搖國本,致榮毒生靈,兩位殿下將後悔莫及……”說著略略一頓,又道:“目前之計,武顯揚固是大害,心腹之疾仍在宮廷,若不查出武顯揚身後主使人,恐後患難已,老朽意欲前往翠雲別府一探,情勢雖然複雜,但稍費思考抽絲剝繭,不難水落石出。”

七皇子躬身道:“仰仗恩師大力。”

佟景賢目注四皇子笑道:“令師一向可好。”

四皇子肅顏答道:“晚輩習藝初出,家師便辭離少林雲遊他往,迄今多年,音迅俱無。”

佟景賢道:“令師道高德重,想已看破紅塵,遁跡山林,自安憚怡,不問世事了。”說著即要告辭而去。

七皇子道:“徒兒恭送恩師一程。”

大極慧劍佟景賢略略頷首,七皇子率眾隨去。

四皇子目中泛出一線異芒,向身側一藍衫老叟附耳密語數句。

藍衫老叟領命如飛望太極慧劍佟景賢去向奔去。

爆竹一夕除舊。

桃符萬象更新。

風沙古城開封,冰雪封凍,呈現一片新年開春氣象,家家戶戶門首貼著大紅春聯,雪地中克斥爆竹殘痕。

最繁榮大街上商肆已休市,冷落蕭條,但相國寺前內外卻更形熱鬧,小販群集,雜耍唱曲,善男信女,進香朝拜,只見萬頭雲動,喧囂鼎沸。

人群中忽現出二男一女,女的年約花信,楚楚纖腰,皮膚白析勝雪,鵝蛋臉龐,薄施脂粉,明睜貝齒,雖非沉魚落雁,卻也秀麗嫵媚,身著翠綠細花緊身襖褲,外罩玄色披風,肩搭一柄風磨紫沙銅點穴撅。

同行兩人一色藍色土布大褂,年歲約莫三旬左右,一個皮膚黧黑,額下無髭,高顴聳鼻,雙目炯炯逼人。

另一面黃高瘦,蓄著三繳微須,兩月開合之間精芒閃爍,唇薄鉤準,一望而知是個心機陰狠之輩,均帶著兩柄長劍,腰間懸有革囊,鼓突隆起,似貯有暗器。

這時,面色留黑的漢子忽笑道:“咱們來的正不是時候,趕巧遇上了大年初一,客棧飯莊都歇業,所幸相國寺還有吃喝,來!我們上羊肉攤上喝上兩蠱,來一碗羊肉泡饃,再來上兩張蔥油餅包燒雞,填滿五臟廟再說。”

少女嫣然一笑,無可無不可,三人擠坐在羊肉攤上一條長凳要了酒食。

這兩男一女採自競淨山百毒宮,少女名毛慧蓮,同行一名米安陽,另一人喚蘇鵬。

米安陽鯨飲一杯酒後哈哈一聲道:“咱們江南四季如春,柳暗花明,不似北地冰雪載途,落本蕭蕭,如非奉命,小弟委實不願前來。”

兩人話匣子談了開來,滔滔本絕不淳。

唯獨毛慧蓮輕酌慢飲,兩道清澈眼神溜望相國寺熱鬧情景,最後竟觀察到相國寺建築特色。

蘇鵬察覺冷落了毛慧蓮,橫肘輕推了米安陽一下。

米安陽猛然會意,笑道:“我倆只說得高興,竟冷落了毛賢妹,什麼事物吸引得賢妹聚精會神。”

毛慧蓮把嘴笑道:“小妹奇怪,天下禪林佛寺均有山門,唯獨相國寺無有山門,令人納罕不解。”

米安陽忙道:“這個愚兄知道。”

毛慧蓮喲了一聲,笑道:“想不到米師哥博古通今。”

米安陽正色道:“賢妹不要輕視了愚兄,我米安用委實是個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飽學之士,奈文章與命,時運不濟,沒奈何收行習武……”

毛慧蓮格格嬌笑道:“別胡扯了,你快說出相國寺何故沒有山門?”

米安陽鯨飲了一杯酒,道:“說來話長,聽愚兄慢慢道來,相傳相國寺為唐初所建,唐尊都長安後,天下承平,一日,太宗李世民盡寢,羅群地獄,被一群怨鬼攔道,言太宗立國,殺戳太甚,紛紛索命,攔不放行,後有鬼卒請太宗超度打醮施錢解圍,太宗應允.坦太宗在陽世貴為人君,在陰司卻一文不名,甚為尷尬,後為陰司判官查出陽世有相姓夫婦積存大筆錢財於陰司。可以挪用,須大宗還陽後歸還……”

毛慧蓮笑道:“米師哥真會編故事……”

米安陽正色道:“賢妹別打岔,太宗還陽題後,心有餘悸,即刻訪問相姓夫婦,經查明相姓夫婦因老無予息,孤勞無依將小本營生所存的錢,都買了金銀紙箔焚化,積修來世,故在陰世積分了大筆錢財,及至太宗派官員去見相公相婆說明來意。相公相婆當然堅拒不允,太宗又恐失信於陰曹地府,堅持歸還,太宗同意在開封搭建一座寺院,由相公相婆主持香火,並在後進建有相接夫婦生詞,是為相公寺,後訛傳為相國寺。”

毛慧蓮道:“此乃建寺沿革,因緣附會,雖不中亦不遠,但擴無山寺門漠不相干。”

米安陽咳了一聲道:“賢妹真是急性子,太宗命鄂國公尉遲恭督造相國寺,此公也與賢妹一樣急性子,恨不得一日造竣即行返京銷差,放寺院落成後,立即趕回長安,行至撞關習悟及相國寺未裝山門,於是權宜之計,就在撞關建一座山門,所以今日相國寺獨無山門建在撞關故也。”

毛慧蓮格格嬌笑,花枝亂顫,笑不可抑道:“真是聞所未聞。”

米安招正色道:“不信,咱們去一趟潼關證實。”

酥鵬笑道:“算了吧,咱們辦正事要緊。”

毛慧蓮面色猛然一變,低聲道:“瞧,那東掖門站立一人,不是七皇子門下高手八封劍李宗橋麼?半年前曾去梵淨求見宮主,宮主辭以外出不見。”

蘇鵬、米安陽抬目望去,只見東掖門首立著一個神態獷犴,身著黑色長衫的中年漢子,果然是八卦劍李宗橋,米安陽低聲道:“白風棲喪命於七皇子之手,宮主不勝悲痛,但不能破誓出山復仇,命我等查出死因,於偵明翠雲別府確址何在?”

毛慧蓮說道:“白風棲喪命七皇子劍下,還要查明死因何故?”

米安陽搖首苦笑道:“賢妹有所不知,白風棲雖非百毒宮弟子,但與宮主乃是至戚,一身武功深得宮主神髓,百毒宮門下無人可與之比擬,富主判斷白風棲武功與七皇子不相伯仲,豈可在七皇子劍下喪命,顯然事先遭人暗算所致……”

“遭何人暗算?”

“這就是心須查明的,”米安陽微嘆一聲道:“宮主心疑羅姑娘必然知情,但風聞羅姑娘與王澤等五人受七皇子劫持,後經翠雲別府中人救出,帶回翠雲別府。”

毛慧蓮櫻唇一噘,道:“小妹知道宮主已心疑素蘭姊暗算白風棲。白風犧那付色迷迷的嘴臉,心術不正,小妹也極厭惡,怎怪得蘭姊?”

蘇鵬長嘆一聲道:“但白鳳棲為宮主最鍾愛之人,咱們這份差事也極難當,倘真如宮主所測,咱們該為羅姑娘擔待一點。”

只見李宗嬌似在等人,神色極為焦燥不寧。

毛慧蓮道:“我等三人混跡人群進入相國寺,藏在東掖門後,且看李宗橋等侯何人,竊聽他們說話,也許從他口中得知翠雲別府確處。”

米安陽掏出散碎文銀向攤主結清,三人緩緩向相國寺東掖門慢慢走去,目光避開李宗橋,免李宗橋起疑戒備。

三人佯裝為相國寺堂皇宏麗的建築所吸引,新正元旦?大雪初霽,遊人如蟻,江湖人物著實不少,虞被李宗橋起疑。

相國寺齊天保六年建,初名建國寺,唐景雲二年改名相國寺,金元明清相繼重修,前有跨街兩坊,東題“中邦福地”,西題“梁茆香林”,正中大門不開,自東西兩掖門出入,由大門向北,而二殿而正殿,而八角殿兩藏經樓,據險山轉角,飛簷四出,宏麗瑰奇,實為我國建築之特色。

三人進入東掖門後,佯裝指指點點,忽瞥見一毫不起眼老僧由寺外走來,挨近李宗橋,合掌一揖,低聲道:“佟大俠也無能查出翠雲別府所在,但四皇子門下今晚在鐵塔內聚會,佟大俠判斷四皇於門下必知確址,卻只宜智取,不可力勝,兔又引起宮廷紛爭。”言華,往寺內慢慢走入。

語聲極低,但百毒門下耳力逾於常人,聽得真切,暗良涼心道:“宮廷勢力耳目遍及天下,實不可輕侮。”

但見李宗橋身形隱人人群中不見。

蘇鵬道:“咱們先往鐵塔見機行事,一探得翠雲別府所在,稍施詭計,挑動宮廷兇搏。咱們立即趕往翠雲所府。”

三入如飛離了相國寺,奔向鐵塔,沿途只聞爆竹響此落被起,一片喜氣洋溢,卻不知宮廷與江湖中醞釀著一場兇狠殺劫。

相距三里許,鐵塔高聳雲霄在望,但米安陽察覺氣氛有異,頻頻發現江湖人物在暗巷中出,徘徊逡巡,分辨不出究是宮廷鷹犬,抑系江湖高手。

於是將身法放緩下來,向暗巷穿入。

鐵塔,在城東北隅,宋仁宗慶曆年間建,以鐵色瓷磚砌成,每磚模佛像,或羅漢,或諸禽獸狀,塔為人稜十三級,高十餘丈,巍然矗立,高聳雲霄,由地洞門入,盤旋而上,如行螺殼中,極盡頂處,端坐鐵佛一尊,每級皆有門戶可眺望,屋舍彬比,燈火萬家。

每層當門壁上俱嵌有黃琉璃佛一尊,高約二尺,明洪武二十九年周藩修造,共四十八尊,上題敬德監工重修,當是周府內史名,俗以為唐尉遲敬德誤也,由最上級北往,黃河一線,白沙萬頃至為壯觀,惜土匪攻城時,先將鐵塔轟平,收復神州時,已不可重見鐵塔勝蹟緬懷情景,不勝依依。

且說毛慧蓮,米安陽,蘇鵬三人暗巷中,忽見橫巷內閃出一個面目森異中年漢子,陰惻惻發出一聲森冷笑聲道:“三位來此鐵塔附近為了何故?”

米安陽哈哈大笑道:“名勝古蹟,任人登臨眺賞,何況開封河南首邑,大街小巷不禁行人通行,朋友,你這不是無是生非麼?”

那人鼻中冷哼一聲道:“兄弟供職撫署,奉命……”

言猶未了,忽聞傳來低微慘降之聲,那人面色一變,急急返身奔去。

米安陽等不禁一怔,隨著那人身後尾隨而去,轉過兩條巷中,只見兩個大內服飾侍衛倒臥在積雪中,同時亦趕掠而來七八人,見狀相顧失色。

這時米安陽靈機一動,計上心來,左手兩指偷彈向那大內待衛。

毛慧蓮察覺,愕然眸光望了米安陽一眼,暗道:“這豈非自己強背黑鍋?”

米安陽似腳有成竹,面含微笑,示意兩人不得驚詫。

此刻,面目森冷中年漢子蹲下身去,五指頂及那大內待衛軀體,意欲檢視是因何致命。

檢視中途,迄未發現因何致命傷痕,忽聞米安陽發出一聲大喝道:“動不得!”

那面目森冷漢子不禁面色一變,尚有七八人均愕然瞪視,十數道目光,在米安陽面上。

米安陽淡淡一笑道:“局外之人,本不願多事,但又不能見死不救。”說著望了面目森冷漢子一眼,接道:“尊駕觸摸屍體,亦罹受無名劇毒,若不及時封閉要穴,護住心脈,只感右手有一種微麻感覺,不言而知確素中毒。”

忽有一年約五旬老者,抱拳笑道:“兄弟錢煥,蒙尊駕示警,免郭捕頭於危,感激之情實無法言於意表,但尊駕為何不及時制止郭捕頭。”他已發覺郭捕頭有中毒現象。

米安陽微笑道:“在下也是方才知道!”手指那具待衛屍體,接道:“兄臺看看此人指甲就知。”

眾人目光隨著望去,只見死者拾指甲呈現暗紫,指端皮肉已裂開一線,涔涔溢出一絲黑色黏液。

米安陽又道:“在下三人路經偶過,又不知諸位是何身份,委實不願多事,恐惹火燒身。”

錢煥笑道:“尊駕言猶未盡,可否請道其詳。”

米安陽微一皺眉,道:“依照在下看來,宮廷爭儲,有你無已……”手指著死者,接道:“此人不言而知乃四皇子鬥士心腹待衛。”

錢煥瞪目色變道:“尊駕為何知之。”

米安陽正色道:“此易事耳,風聞四皇子與七皇子暗中形苦水火,勢均力敵,二位皇子武功卓絕,圖謀除去對方不遺餘力,七皇子門下有一使毒能手,擅使百毒,能傷人於無形,其他的話在下不說也明白……”

忽見郭捕頭面現痛苦之色,而上冷汗如珠冒出,順頰流下,面色慘白,身形搖搖欲傾。

米安陽迅忙在懷中取出一顆黃色藥丸,道:“此乃雄黃百精九,功能化解百毒,不知對症否?在下不敢斷定是否有救……”雖然取出,但猶豫未遞向錢煥。

錢煥已知其話中有意,忙笑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此藥無效,郭捕頭也死而無怨。”伸手接過雄黃百精丸,以潔淨白雪包柬藥丸喂入郭捕頭口中。

藥丸奇效,但見郭捕頭面色轉紅,顫震撼搖漸止。

毛慧蓮、蘇鵬暗暗讚佩米安陽機智無比,心中竊笑。

但見米安陽抱拳道:“我等三人明晨即要離此他往,不願捲入是非旋渦中,珍重再見。”

錢煥忙道:“尊駕如今意欲何往!”

米安陽含笑答道:“我等三人生長關外,初覆關中汁洛,順途跳賞勝蹟,意欲前往金塔一遊。”

錢煥欲言又止,轉顏微笑道:“恕愚弟有事在身,未能一盡地主之誼偕往詳為指點,甚為歉疚。”

米安陽含笑一揖,轉身與蘇鵬及毛慧蓮飄然離去。

途中米安陽示意兩人不能多言,此以退為進之計,誘使錢煥等人深信不疑。

驀地——

空際劃過一道尖銳鴿玲哨聲,抬面望去,只見一隻灰鴿投向鐵塔。

三人面色泛出一絲笑容。

城東北隅荒涼異常,疏疏落落幾楹土屋,盡是水坑土阜,一塔高聳,聶立在皚皚銀雪中。

三人飄閃入塔,即將身形隱起,忽聞塔外起了一片衣挾破風之聲,顯然有人跟蹤而至。

另一人答道:“不管是也末是,我等已奉命在塔周佈下嚴密優椿,只等人晚所來之人聚會,立即一網打盡,可笑撫暑高手尚在阻截我等不使逼近鐵塔。”

突聞又起了衣挾破風聲,沙啞語聲再起:“單護衛形色惶急,為了何故?”

“佟前輩傳言,我等密計不知何人走漏風聲,立即動手擒住方士光撤去……”

語尚未了,慘嗥之聲忽地騰起,接著一聲森厲大喝道:“可惜你等遲了?還不束手就擒。”

米安陽探首顏向塔外,只見塔頂已疾如鷹牽鴻身落地六個背劍黑衣人,目光如青霜冷刃,懾人心神。

七皇子門下亦有五人,內中一個麻臉老叟發出沙沉大笑道:“六位誇口無益,不妨仔細瞧瞧四外。”

那六黑衣人目光電掃了周外一瞥,只見土屋中、雪阜後紛紛冒出人影,刃光映雪閃出眩目寒芒。

麻臉老人沉聲道:“哪位是方士光?”

六黑衣人跨步閃出一鶴眼吊眉,蟹臉獰惡老叟,望了麻臉老人一眼冷笑道:“兄弟就是方士光,閣下是何來歷?”

麻臉老人嘴角隨著一絲笑容,笑:“在下蒲偉,追隨乾坤處士武大俠門下效力,來此奉了敝上之命請方老師前往一敘。”

方士光陰惻惻笑道:“蒲老師貴上恐非武顯揚,而是七殿下吧!”

蒲偉面色冷漠如冰,淡淡一笑道:“爭辯無益,見了敝上就知。”

方士光道:“兄弟倘若不允前往呢?”

蒲偉冷笑道:“方老師昔年久走江湖,心內自然明白。”

方士光退了一步反手倏地拔出長劍,沉聲道:“蒲老師,你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未必你能稱心滿意。”

猛地,遙處傳來一聲淒厲慘嗥,那四外逼近無數人影倏地反身朝慘嗥聲傳來之處掠去。

方士光嘴角嚼公一絲森冷的笑意。

蒲偉傲然笑道:“方老師你別太拿穩了。”昏降功力,神情倔冷。

方士光一劍緩緩揮出,灑它一抹躍眼寒星,破風銳嘯。

蒲偉疾飄開二尺,避開方士光一式奇幻劍招,面上倔傲神情頓然消失無蹤,拔起一柄如意奪,一招“虹影漫空”攻出。

只聽方士光長笑道:“蒲老師,你再接我一招試試。”反手一劍揮出,劍勢快速絕倫。

一正一反,緩疾並用。比前一式更見奇詭。

只聽一片金鐵交鳴聲中,兩人招式快速變換,轉眼之間,雙方已拼搏了九招。

其他五黑衣人亦已與興蒲偉同道交上了手,激博猛烈,兔起鵲落。

突然間,方士光蒲偉兩條身影倏地分不開,只見蒲偉右臂劃開了一道五寸許口子鮮血溢出滴在雪地中履紅奪目。

方士光冷笑道:“現在,蒲老師勢必相隨兄弟去見敝上了。”

忽聞塔頂飄送入耳冷笑道:“這倒未必!”聲出人下,只見一條黑烏般的身形電瀉疾落,猿臂疾探,攫向方士光。

方士光長劍一落,逼出一圈劍罷。

那人身法奇幻無比,斜沉落地,右臂一刁,疾如電光石火一把扣住方士光肩骨上刺空如電,衝雷挾著掠去。

米安陽等三人一見塔頂飛落身影,即知方士光無幸,忙矮身掠出,撲上城垣,米安陽道:“那人必挾持方士光由此道離去,咱們在此守候就是。”

須臾——

果見那蒙面人挾著方士光掠上城垣,翻出牆外,身法奇快。

米安陽、蘇鵬、毛慧蓮疾展身法追去,只見那蒙面人投入一座小廟。

廟宇荒廢頹敗,孤伶伶地座落在一片歧矮亂林內。積羅沒徑,園無一人,顯得異常荒涼。

蘇鵬低聲道:“如此人是骷髏劍主。我等探凝必敗露遭擒。”

米安陽道:“不入虎次,焉得虎子,我等亦非易與之輩,這蒙面人定非骷髏劍主,走!”

三人身形似脫弦之努,扣向荒廟,翻越牆內繞往後援,藏身神憲後望外覷去。

只見蒙面人放下方士光。拍開穴道,道:“方士光,老朽決不難為你,但須向老朽吐露翠雲別府確立址。”語聲森冷如冰。

方士光冷笑道:“閣下掩首藏面,鬼崇行藏,方某斷言必非骷骷髏劍主。”

蒙面人冷冷答道:“是與不是,均無關宏旨。”

方士光雙眉微微上剔,道:“閣下武功雖高,但料事有差,倘方某知翠雲別府確址,怎會守在鐵塔候命。”

蒙面人不禁一怔,道:“你果然不知麼?”

“翠雲別府唯獨兩人知其確址。”

“哪兩人?”

“四殿下及千面神儒石誠。”方士光冷冷一笑接道:“方某等人在鐵塔守候四殿下親自趕來,閣下未免心太急了點,提早發動,以致功敗垂成。”

蒙面人見方士光竟不吐實,微笑道:“還有你方士光老師知翠雲別府確處,你拖延時刻希冀四皇子門下來此施救未免痴心夢想,如不信方老師可去廟外察視。”說著一掌拂向方士光肋下無名穴道。

方士光只覺肋下微微一冷後,立即如常,並無不適感覺,心中驚疑不已,緩緩向外走去。

他尚未跨出門檻,迎面狂勁寒風襲來,突感內腑一陣針貶刺痛,頭上冷汗冒出,只覺武功已失,始醒悟蒙面人手法厲害無比,竟廢除一身武功,不虞自己逃走,心內怨毒已極。

凝目望去,但見那片歧矮亂林內現出幢幢人影,佈滿伏椿。

只聽蒙面人語聲傳來道:“方老師不要執迷不悟,只要吐出翠雲別府確址,老朽必恢復方老師一身武功,但須不再助約為虐。”

方士光緩緩回答道:“閣下只知責人,昧於責已,閣下所為與方某一般。”

蒙面人微笑道:“老朽另有所圖,宮廷爭儲與老朽絲毫無關。”

方士光略一沉吟,道出翠雲別府確實方向,又道:“此中大有能人,並佈下迷蹤五行奇門,閣下去了也是無法尋覓。”

“這個方老師無須顧慮。”說著五指緩緩拂向方士光胸脯。

刺痛感覺立時爽然若失,默運真氣仍不能隨心所欲,微生梗阻。

蒙面人道:“方老師須靜養三月,功力方可如常,怨老朽不恭送了。”

方士光道:“閣下今日所賜,方某沒齒難忘。”

蒙面人答道:“為恩為仇,端在方老師一念。”

方士光默然轉身走去。

蒙面人也轉過身,紗巾內兩道炯炯目光注視著神憲,淡淡一笑道:“三位可以出來了!”

米安陽三人心神大震,深知逃也無用,紛紛現身出見,蘇鵬道:“閣下好銳厲的目光。”

蒙面人道:“三位藏身鐵塔老朽曾親眼目睹,一路尾隨,老朽所以不揭穿者,是希望三位知難而退。”

米安陽朗聲笑道:“我等並無對閣下不利之意。”

“那卻是為何?”

“方士光!”

蒙面人道:“你我既是志同道合,何不助老朽一臂之力,同往翠雲別府一行。”

米安陽道:“但我等不願為宮廷鷹犬。”

蒙面人冷冷笑道:“既來之則安之,三位只好勉為其難了。”

三人面色一變。

蒙面人笑道:“老朽知道三位乃百毒宮主門下,貴上百毒宮主與老朽相交莫逆,借重三位並無不當,日後貴上倘見責老朽自一力承當。”

米安陽等神色大變,心智未免稍亂,忽感胸後一麻,知為暗器所中,麻癢立時泛布四肢,逼向內腑。

蒙面人立時取出三顆解藥,道:“老朽暗器蘊毒,比百毒宮尤其神妙,三位趕緊服下,不然毒性侵入心脈,老朽也將束手無策了。”

米安陽瞧出蒙面人未存好心,暗道:“不如佯且應允,俟機再作道理。”一把接過,首先服下。

毛慧蓮、蘇鵬目睹米安陽吞服,心知米安陽機智無比,他如此做自有他用心,當下一一服下。

蒙面人道:“此藥須一個對時以後再服一丸,每月如此。”

米安陽怒道:“閣下用心如此陰毒為何?”

“圖謀重大,為慎重計,不得不爾,只要三位不生背叛老朽之心,老朽決以禮相待。”

蘇鵬道:“閣下若不說明白,我等雖死亦不為所用。”

蒙面人道:“三位請暫候須央,老朽換去衣履以本來面目相見如何!”現著身形疾閃,隱入殿後。

三人不禁面面相覷,米安陽察視蘇鵬毛慧蓮兩人體後,衣衫如故,找不著暗器痕跡,暗暗納罕道:“這就奇怪了……”

忽見殿後閃出一鶴髮童顏老叟,白髮如銀,垂拂胸前,一雙風目開合之間梢芒逼射,含笑道:“方士光此去必不死心,雖喪失武功,必率領四皇子門下前往翠雲別府侵襲……”

米安陽道:“然則閣下在此坐誤良機為何?”

老者望了米安陽一眼,道:“他這一去,其他皇子門下宮廷好手也相繼隨去,老朽料他一時之間無法得逞,何況老朽亦無心與翠雲別府為敵。”

米安陽聞言大感驚詫,道:“怒在下愚昧難解,閣下既無意去翠雲別府,為何逼供方士光。”

老輿含笑道:“如此不過更堅定四皇子加速侵襲翠雲別府之意。”

“那麼閣下真正意圖剛?”

“志在骷髏劍主,乾坤處士武顯揚等群邪。”老叟略略一頓後,微笑道:“我們走吧!”

翌晨。

陽光四射,卻寒冷凜冽逾於降雪,嵩山銀白眩目,南去臥牛嶺崖角忽現出米安陽三人及鶴髮童顏老叟。

老叟四顧了一眼,含笑道:“照方士光所言,翠雲別府就在此深谷十餘里之遙,此處亦必是必經之處,如老朽意料不差,我等已先到一步……”說著目光凝向遠處,止口不言,似落入一片沉思中。

米安陽委實捉摸不出這老受是何來歷,指他邪惡,他志在殲除群邪,若論其正振,此人手段似嫌毒辣,決定設法套出這老叟真正來歷,目前不妨虛與委蛇,權宜行事。

只聽老叟喃喃自語道:“果然不出老朽所料,他們來了。”

雪天遠處忽紛紛現出甚多黑點,疾逾星瀉電射而至。

臨近,果見兩個黑衣佩刀漢子扶摻方士光率眾奔來,投向深谷遠處。

約莫半個時辰過去,崖下陸續發現七撥人物經過。

老者低聲道:“他們都是宮廷鷹犬,此去無異飛蛾投火,自速其死。”

米安陽詫道:“閣下不是七皇子……”

老者沉聲接道:“老裡不過借他之力成事,誰願為清廷賣命。”說著倏地面色凝肅,目光投在崖廠。

崖下一株古木之後,忽閃出乾坤處士武顯揚。

接著又閃出千手鬼王等群邪數十人。

只聽武顯揚道:“此去翠雲谷,兇險較十三陵尚勝十倍,諸位如信得過武某,望群策群力,同衷相濟,避免重蹈十三陵覆轍。”

摹地——

遠處隨風傳來一聲森沉冷笑道:“諸位最好離開嵩山!”

群邪不禁一怔,循聲望去,但見十數丈外飄然現出五個身著黑色長衫,胸織骷髏劍的蒙面老者。

裝束一般無異,分辨不出五人中何人為首,但無疑此內有骷髏劍主。

乾坤處士武顯揚道:“五位都是骷髏幫嗎?何人是骷髏劍主。”

蒙面裡朗笑道:“前次被你僥倖逃出手去,尚敢妄念麼?”

武顯揚臉色一紅,怒道:“武某未必真的懼怕於你!”

骸骷髏劍主沉聲道:“尊駕如真是武顯揚則還有話說,老朽本不願多事,無奈近日假冒老朽怪事迭生,尊駕蒙嫌最重。……”說著目光一掃群邪,接道:“諸位乃是卓著盛名人物,請置身事外,待老朽揭破他本來面目。”

武顯揚宏聲大笑道:“武某縱橫武林數十年,居然遇上如此怪事骷髏劍主隱現本來面目,有誰證實閣下就是骷髏劍主。”

骷髏劍主不禁一呆。

武顯揚又道:“實如閣下所言,進來假冒骷髏劍主選有發生,安知閣下不是盜名欺世之輩。”

餓骷髏劍主聞言不禁響起懾人心魄長笑,緩緩撤出肩頭長劍,手腕震處,幻出一朵碗大劍花,嗡然生嘯。

笑聲入得群邪耳中,只覺心神欲飛,面色大變。

骷髏劍主目注群邪道:“諸位請退後,免得誤傷。”

群邪聞言,泰半自動飄身疾退。

武顯揚撤出一柄奇形兵刃,武林人多半認出乃武顯揚成名兵刃乾坤奪。

這時,武顯揚身後突跨出一個面如白紙,吊眼塌鼻老人,霍地一搖手中九環金背刀,道:“武大俠,待我崔侖會一會名滿天下的骷髏劍主。”

武顯揚道:“崔兄小心了。”

骷髏劍主道:“彼此無怨無仇,老朽劍出必傷人,祈尊駕三思而行。”

崔侖道:“崔某昔年身受武大俠救命大恩,何況為友助拳有何不可骷髏劍主請出劍就是,崔某雖死只怨投師不高,學藝不精,與骷髏劍主無尤。”

骷髏劍主道:“如此請崔老師先賜招!”

崔侖一招五嶽聚星劈出,刀光如虹,風雷乍動,威勢萬鉤。

只見骷髏劍主鼻中冷哼一聲,一劍攻出,迅快絕倫。

刀光一合進出一串金鐵交擊之聲,兩條身形疾分,只見崔侖左肩劃開一道血口,直至右肋,鮮血涔涔溢出,面色慘白如紙,強笑一聲道:“骷髏劍主好毒辣的劍招。”

骷髏劍主沉聲道:“老朽說過出劍傷人,崔老師豈可怨尤。”落聲略略一頓,接道:“武老師,還是你我較一勝負,殺傷無辜,老朽於心不忍。”

武顯揚冷笑道:“這是崔老師情願,又非武某所逼。”

藏身崖上的米安陽暗道:“武顯揚委實老奸巨猾,崔侖未必出於自願,其用心無非證明武顯揚並非假冒。”

此時,骷髏劍主也大概瞧破武顯揚用心,不禁冷笑道:“真假唯有自知,如此做作取信於在場諸位,恐弄巧成拙。”

武顯揚目中逼吐懾人怒焰,左手乾坤掌一招西風捲簾,右手怒龍舒爪同時攻出,掌力中蘊有血光愛氣,蓄意一擊將骷髏劍主斃命。

骷髏劍主早窺破武顯揚用心,右劍攻出,左掌硬封武顯揚掌勢。

寒飄輪轉,只聽轟的沉響,兩條身影一分而合,但見流芒飛射,掌影漫空,瞬眼之間,兩人硬攻硬接,迅快絕倫十數招過去。

只聽骷髏劍主長笑道:“血影魔掌也不過爾爾。”

崖上忽電瀉疾落四條飛鳥般人影,身在半空,突然武顯揚發出一聲厲嘯,穿空如電飛去。

骷髏劍主率領手下大喝道:“你走得了麼?”紛紛離地如影隨形尾躡武顯揚身後面去,勢如流星,眨眼無蹤。

四條身影落地後,現出鶴髮童顏老望及米安陽蘇鵬毛慧蓮四人。

老叟目送武顯揚骷髏劍主等人消失的去向嘆息道:“毫髮之差致使兩魔遁去。”說著目中神光注視千手鬼王等群魔微笑道:“諸位遠來本易,容老朽稍盡地主之誼。”

米安陽三人聞言心神大震,暗道:“此人心計委實狡詐如狐。”

千手鬼王望了老叟一眼,道:“閣下就是翠雲谷主麼?”

老叟微微一笑道:“翠雲別府原是老朽舊居,不料老朽雲遊在外,萍寄四海,竟被肖小鵲巢鴻佔。”

千手鬼王道:“那麼閣下此來志在收回舊居了。”

老叟含笑道:“一個時辰前宮廷鷹犬攻入翠雲谷,老叟預料必兩敗俱傷。收回舊居可不勞而獲,諸位來往翠雲谷當另有謀圖,不過與老朽無涉,願以識途老馬之身,領諸位同往。”說著即向谷內飄然走去。

米安陽、蘇鵬、毛慧蓮三人緊隨身後疾行。

千手鬼王等自恃藝高,雖不知此無名老叟之言真假,卻似並未懷有惡意。魚貫快步邁向谷內。

突然,那無名老叟停步轉過身來,正色道:“老朽忘懷了一件大事,幾乎斷送了諸位性命。”

千手鬼王群魔聞言不禁大愕,摸不出無名老叟話中有意。

無名老叟正色道:“窺居翠雲別府之人武功智計無一不高,網羅甚眾,幾乎囊括了各門派中高手,翠雲別府外佈設五行迷宗奇門,非但步步有險,而且尚有百毒高手在奇門中布有無形奇毒,倘不事先有備。諸位將在不知不覺中,罹受其毒,身遭慘死,豈非老朽之過。”說著向毛慧蓮微笑道:“每位賜送一粒解毒丹。”

毛慧蓮暗道:“此人智計之商,城府陰險,恐無人能與比擬。”但不敢形於顏色,因此人手段雖毒辣,但施諸者懼是江湖黑道兇魔,為武林除害不能說他不對,足以在愛內取出——把翠綠色藥丸,細如櫻實,清香撲鼻,沁人肺腑。

千手鬼王等均知羅素蘭及王澤等人均為百毒宮門下頂尖高手,在七皇子擄囚下為人救走不知所縱,聞得無名老裡之言,諒授在翠雲別府中,不虞有詐,謝了一聲,分別在毛慧蓮掌心中接過一顆藥丸。

蛇神滕風道:“閣下可否將姓名賜告。”

無名老叟淡淡一笑道:“老叟絕意江湖幾五十年,姓名久已淡忘,諸位以無名氏稱呼老朽就是……”

說著微頓,又道:“諸位最好將解毒丹服下,以免無形奇毒侵入內腑後再服似嫌過遲。”說著率毛慧蓮三人轉面走去。

這般做作,居然騙得千手鬼王等如此老練巨魔深信不疑,忙將解毒丹服下。

米安陽傳聲埋怨毛慧蓮道:“賢妹豈可取此重毒性劇烈之藥,倘若者賊心術不正,以此毒辣手段脅迫群魔助封為虐,豈不是與虎添翼麼?”

毛慧蓮道:“此人會說與百毒宮甚有淵源,必非虛假,就拿他以歹毒手段肋迫我等可想而知,取出別種毒性較輕的藥物,恐瞞不過他,甚而弄巧成拙也未可知。”

米安陽只覺毛慧蓮之言極是,心中焦急不勝,苦索無一脫身良策。

深入谷內六七里許,只覺松羅密翳,古幹參天,籠廕庇空,狹谷峭壁參天,澗泉淙淙輕流,風雪不侵,溫暖如春。

忽聞深谷遙處傳來一聲慘嗥,慘嗥滯悶,顯然相距翠雲別府甚遠。

無名老空轉面肅然說道:“大內鷹犬,必傷亡慘重,無力持續,稍時遁逃無疑,我等不如在此隱藏須臾,待大內鷹犬過去再說。”說時,只見遠處深谷內人影如憋閃出,兩肩一振,獨鶴沖天拔上一株參天古木枝葉密翳柯枝上隱起。

群邪紛紛擇處藏身。

但見大內鷹犬零星倉惶向谷外遁去,負傷慘重,渾身浴血。

約莫一頓飯光景,無名老受呼地飄身下樹,率領群邪進入谷內。

谷內雖籠廕庇空,但景物秀麗怡人,花木繁茂,飄送醉人芳香。

無名老叟低聲道:“我等已進入五行迷蹤奇門中,各位最好不要獨自行動,免遭暗算,請試運氣搜宮過穴,是否罹受無形奇毒。”

群邪聞言均運行真氣循周天穴道搜察,只覺“靈機”穴生出阻滯之感。

無名老叟似目光如電,一一瞧在眼內,長嘆一聲道:“各位靈機穴內是否有阻滯之感,大概心疑老朽有加害之心,解毒丹靈效已減半,若不施治,恐必無幸。”

群邪聞言不禁面色大變。

無名老者在懷中取出一小瓷瓶,傾出一把黃色丹藥,笑道:“諸位老師請服下一顆……”

群邪逐個取藥服下,頓感靈機穴阻滯爽然若失,不禁心內一喜。

突聽無名老叟道:“此藥須連續服用七日才可無事。”

千手鬼王不禁一呆:“閣下何妨賜藥七粒。”

無名老叟浮起一絲歉疚笑容道:“老朽攜帶之藥無多,各位已用去大半,只剩下十數粒,待此間事了,容老朽回到住處再贈與不遲。”說著目注蛇神膝風道:“老朽意欲借重滕風老師,不知可否。”

滕風答道:“不敢,膝某力之所及,決不推辭。”

無名老奧微笑道:“為減免傷亡之計,請膝老師驅蛇進入,逼使翠雲別府中人現身。”

說時,暗中一條迅快身影掠入谷內。

這時,滕風緩緩在震中取出一銅笛,握管橫吹,一縷柔韻逐漸揚起,散佈開去。

笛韻怪異,入耳生出恐布心悸之念。

但見草叢中蠕蠕現出甚多怪異蛇群,紅信伸縮如電,滑行如風入谷。

翠雲別府外籠罩著一片濃重殺機,屍體狼藉,血腥刺鼻,花木叢中飄然現出一青衫背劍面目森冷少年,輕喟了一聲,似張觸無端,眼中泛出迷惘的神光。

突聞一聲輕笑道:“尊駕是否志得意滿?”

語聲甫出之際,花木暗叢中飄然現出五個黑衣蒙面昔劍老奧,胸前織著做骸標記,黑白鮮明,異常惹眼。

青衫少年微笑目注著為首老叟,道:“閣下不顧而知當是威震武林的骷髏劍主,區區被迫出此,雙手血腥,殷憂未已,有何志得意滿。”

骷髏劍主道:“不錯,老朽正是骷髏劍主,老弟之言謙誠和藹,並無外界傳言之甚。”

青衫少年道:“正骷髏劍主處境,近數年來風風雨雨,無非因骷骷髏劍主而起,骷髏劍主卻是替人受過。”

骷髏劍主目中神光炯然電射道:“老弟居然清楚得很,倘老朽臆料不差,老弟必然知情何人假冒老朽之名。”

青衫少年道:“骷髏劍主明知故問,目前盡人皆知,此乃宮廷借刀殺人,意在顛覆武林。”

骷髏劍主含笑道:“老朽知道,罪魁禍首乃宮廷七皇子死士千面神儒石誠,但千面神儒石誠卻授在翠雲別府中。”

青衫少年朗笑道:“不久之骷髏劍主曾遇乾坤處士武顯揚,劍主是否知道武顯揚真正身份麼?”

骷髏劍主不禁一怔道:“老弟是說武顯揚素石誠所扮麼?”

青衫少年道:“在下未敢斷言,只是心疑而已骷髏劍主指石誠投在翠雲別府中,那是捕風捉影,日後水落石出,當顧實在下言之不虛。”

骷髏劍主冷冷一笑道:“老朽並非專為石誠而來?”

青衫少年道:“請骷髏劍主來意?”

骷髏劍主道:“老朽閉關之期,門下高手傷亡慘重,其,戶數人無故失蹤,風聞失蹤之人在翠雲別府現蹤。”

青衫少年道:“骷髏劍主僅憑風聞二字豈能輕信,須知此無稽謠琢,實為借刀殺人之計,志骷髏劍主摧毀翠雲別府,反之,骷髏劍主喪生在此。”

骷髏劍吏聞言縱聲豪笑道:“老弟未免太自滿了一點。”

青衫少年正色道:“在下後學晚輩,骷髏劍主武功曠古爍今,安能相比,但片刻之前,大內鷹犬苦得手進據翠雲別府骷髏劍主此刻到來,無異自投羅網,如今,形勢仍末稍變。”

骷髏劍主愕然詫道:“這卻是為作?”

青衫少年淡淡一笑道:“骷髏劍主在與武顯揚拼搏分出勝負之際,追逐武顯揚時崖上是否疾瀉下落四人?”

骷髏劍主略一沉吟,頓首道:“確有四人疾落,但老朽未曾注意那四人是何來歷,看來老弟曾親眼目睹。”

青衫少年點點頭道:“在下隱伺在側,這四人意在鷸蚌相爭,圖獲漁翁之利,不料一步之差,致骷髏劍主與武顯揚從容離去。”

骷髏劍主大笑道:“老弟你太小看了老朽。”

青衫少年搖首正色道:“在下並非輕骷髏劍主,而骷髏劍主小艦了對方,那四外中有一名老叟,其餘三人為其脅迫不得已甘為所用,此刻千手鬼王等群邪已為他網羅……”

骷髏劍主詫道:“那無名老叟是誰?”

青衫少年道:“如在下忖料不差,那無名老裡當是太極慧劍佟景賢……”忽然面色一變,道:“骷髏劍主請瞧,可證明群魔已為無名老叟驅策。”手指著骷髏劍主身後。

骷髏劍主及四蒙面人旋面一望,只見十丈開外,群蛇如風。疾行而來。

蛇群有畢生難見的怪蛇,昂首吐信,一片奇臭腥氣隨風瀰漫,令人慾嘔。

三條三角紅蛇陡然離地竄起,吐出一股毒霧,身如箭射,撲骷髏劍主等人而至。

此刻,青衫少年倏地飄身開去,遠離十丈開外。

骷髏劍主四名高手拔劍如電,寒光一閃,叮的聲響,四劍已砍中三條怪蛇。

不料怪蛇竟然不畏刀劍,火星迸冒,絲毫無損,更觸發兇性,咕的怪叫一聲,毒霧進吐,身形激射之勢反而加速,朝骷髏劍主撲去。

骷髏劍主大喝道:“閃開!”

左掌劈出一股排空潮罡風,逼得毒霧望回飛散,右腕逐疾無侖的撤出肩頭犀利長劍。

青霞疾閃,三條怪蛇慘叫一聲,被劈成六段,尚未落地,怒虹飛卷,頓被絞成一團血泥。

骷髏劍主神勇無匹身形望群蛇中衝去,劍勢飛虹怒芒,群蛇遇之無佯,屍骨進飛如雨。

青衫少年忽朗聲道:“骷髏劍主請回,此為蛇神膝風所驅使,一人之力難殺盡萬蛇!”

骷髏劍主聞言身形疾躍落在青衫少年身側,四蒙面老叟亦一躍而至。

只見群蛇如潮,滑行若風湧來。

骷髏劍主道:“老弟阻止老朽斬蛇為何?”

青衫少年微笑道:“群蛇必不敢前來,一支開外自動停止。”

骷髏劍主似有不信之色。

驀地——

群蛇果停在一支開外,蠕蠕不前。

青衫少年右手疾伸,彈出一粒黃色彈丸,墜向蛇群中忽自動爆裂,波的一聲,散出一片黃色煙霧,迅速瀰漫開來,罩襲而下。

群蛇知遇剋星,咕的怪嗚,反身如風逃走。

但被黃煙罩及怪蛇,頓時筋酥骨軟,翻騰了兩下,立時死去。

其餘群蛇妻那間走得一乾二淨。

骷髏劍主大為欽服,道:“老弟,你施展的可是雄黃所制?”

青衫少年額首微笑道:“尚要多重配合藥物,但重要藥物系千年雄黃精。”

說時,谷外突送一聲長嘯。青衫少年面色微變道:“群魔來犯骷髏劍主須謹慎應付,名高身險,樹大招風,不似在下無名之輩。”

骷髏劍主冷哼一聲:“群魔來犯,意在翠雲別府與老弟,並非老朽。”

青衫少年朗笑道:“荒居不過是昔年大盜楊化秘宅,在下美其名翠雲別府而已,其實毫無隱秘可言,外間所傳均是空穴來風無稽之談,僅有在下忘年之交,數位武林著名名宿,稍時群魔來犯,衝著誰來立可分曉,並非在下危言聳聽。”

說時,遙遙只見人影如魁,疾如流星飛掠而至,只見無名老受串領群魔倏地停身在丈外。

無名老叟目瞪骷髏劍主先是一憎,繼而大笑道:“老朽本疑心翠雲別府主人系骷髏劍主,如今真象大明,骷髏劍主!如今你有何話說。”

骷髏劍主料不到無名老叟竟張冠李戴,目中逼射懾人寒芒。

青衫少年長笑道:“佟景賢,別錯把馮京當馬涼,你居心叵測,施展歹毒詭計挾制群雄,甘作鞍虜走狗,真乃武林敗類。”

無名老叟聞言不禁心神大駭,怒喝道:“滿嘴胡說,老朽本不願妄開殺戒,如今也頤不得了。”

青衫少年笑道:“你想殺人滅口?恐怕未必如你心願!”說著手指米安陽、蘇鵬、毛慧蓮三人接道:“這三位本是百毒宮高手,不慎誤中暗算,被你所制,又謊言群雄翠雲谷五行迷蹤奇門中布有無形劇毒,命那位始娘取出了子午斷魂丹,偽稱為解毒丹騙諸位眼下……”語尚未了,群邪不禁駭然色變。

千手鬼王獰聲怪叫,一掌劈向無名老叟,暴叫道:“老賊,我不將你挫骨揚灰,難消此恨。”

無名老叟疾飄開去,呵呵大笑道:“諸位不要命了麼?明日此時身化濃血慘死,莫謂老朽言之不以。”

群邪不禁懾住,目光怨毒已極。

青衫少年笑道:“這倒未必見得,佟景賢!你自投羅網還不束手就擒麼?”

毛慧蓮忽聞一個輕微語聲送入耳中道:“蓮妹,速與米安陽蘇朋兩人遠離佟景賢老賊身後!”

她聽得是羅素蘭語音,不禁芳心大喜,一拉米安陽、蘇朋衣角,疾地飄了開去。

骷髏劍主實在摸不出無名老裡是否真如青衫少年所言系太極慧劍佟景賢,但瞧出佟景賢已成孤立無援之勢,呼地拔出肩後長劍,道:“昔年饞老師慧劍威震武林,老朽為之心儀不已,今日有緣相見,意欲討教幾招。”

無名老叟果是太極慧劍佟景賢,卻不能自承即是太極慧劍,暗道:“七殿下約定今日必率領大內高手趕來,此刻未至,想已有變,自己萬不能承認。”腦中忽閃過一個念頭,呵呵大笑道:“大極慧劍佟景賢乃當今七皇子授藝恩師,武林名宿,老朽何可與之比擬骷髏劍主豈可誤認,老朽此來端在軒轅秘笈骷髏劍主是否已將軒轅秘笈到手。”

骷髏劍主不禁一怔,道:“老朽亦非翠雲別府主人,閣下未免太過武斷了點。”

無名老叟笑道:“彼此彼此,老朽看來,你我印證不妨另擇時地,目前老朽志在翠雲別府主人。”

骷髏劍主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雖你我目的相同,但老朽絕不能乘人於危……”

無名老叟突然發現群邪及米安陽三人均走得無影無蹤,不禁面色大變,倏地雙肩一振,穿空離地飛起,去勢如電,轉眼無蹤。

青衫少年亦發現群魔盡撤一空,心靈上起了一種不吉的預兆,倏地回身向翠雲別府奔去。

骷髏劍主目光中閃動一抹異芒,和四蒙面老輿身形卻投向谷外,轉眼消失無蹤。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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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龍蟄蛇騰

秘魔崖後絕壁臨崖,虯柯奇松之下,一間木屋,半為銀雪遮蓋,怒吼狂風之下,木屋格格作響,顯得遺世獨立。

忽然一條迅速人影疾掠至木屋外,響起一聲森冷笑聲,沉聲道:“耿老師請出!”屋門呀的開啟,當先走出八指閻羅耿若殷,隨後走出羅素蘭吳黛青朱寒蓉及王澤鄭仲元等五人。

耿若殿一眼望見來人是七皇子,不禁心中暗感凜騎:

七皇子一眼瞧清吳黛青朱寒蓉,嘴角呢出一絲陰詭的笑密道:“原來你等乃八阿哥黨羽。”

羅素蘭冷笑道:“七殿下休血口噴人。”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無論你等是否,但你已身陷樊籠,不如據實招出武顯揚來歷,你等奉何人所命,否則你等將催慘酷極刑。”

羅素蘭冷笑道:“我等豈能受危言恫嚇,十三陵戒備如此森嚴,尚能來去目如,何況區區秘魔崖,你以幹乘之尊輕身涉險,未免不智。”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羅姑娘,請勿恃百毒陰風指力便可天下無敵,須知我恩師太極慧劍將景賢與令師本是一雙俠侶,後為事反目,但昔年意氣未左之時,百毒武學家師知之甚穩,故我對百毒絕堅解無所畏……”說時目中泛出一異芒,陰陰一笑道:“三位姑娘美貌如花,實不願加害,如幡悟歸順,他日不失后妃之位。”

三位俠女聞言不禁玉靨泛霞,吳黛青怒叱道:“惡賊,你認得我麼?殺你之仇,不共戴天,姑娘若不能將你磔骨揚灰,難消此恨。”

七皇子聞言心中暗驚,故作鎮靜,淡淡一笑道:“姑娘最好把話講明,令尊是誰,為何誣指是我所害?”說時忽暗中出指,一縷冷風點向耿若殿。

耿若殿只覺肋下穴道一麻,便知不妙,神色大變喝道:“姑娘小心。”

七皇子身手委實快速絕倫,右臂疾探宛如閃電,一把扣住羅素蘭右手腕脈上,大喝道:“不許妄動!”

王澤五人已拔出兵刃,瞥見羅素蘭被制,不禁懾住。

吳黛青朱寒容面色一變,霍然拔出肩後長劍,兩道寒虹幻出漫空金星襲向七皇子周身重穴。劍勢迅厲,帶出銳嘯風聲,招式辣毒奇詭已極。

兩股辣毒劍勢交擊攻至,換在常人,必喪身劍下,但七皇子一身武學已臻神化,橫身跨步,手腕帶著羅素蘭迎向劍勢。

兩女心中大驚,忙縮臂變招,豈料七皇子已左手五指分開羅素蘭背上筋脈,疾閃欺身,雙手中指分點而出。

但聞七皇子哈哈一笑,兩女腕脈頓被點中,只覺飛麻循背攻上,長劍脫手墜地。七皇子身法出手無不恰到好處,拿捏不差分毫,瞧息之間制住武林高手四人,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只見七皇子轉面向王澤五人冷笑道:“我只一稍動殺極,彈指之間,羅姑娘必香消玉須。”

王澤道:“殿下把我等意欲如何?”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諸位能為我用,兄弟自能推心置腹。”

王澤道:“我等奉命探查蛇頭柳葉鏢何人持有,無意與宮廷為敵……”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蛇頭柳葉鏢百毒宮獨門暗器,已震驚武林,兄弟亦急於查明,何況你等出身百毒門下自有澄清之責,但你等為何隨武顯揚潛十三陵。”

“風聞乃嶗山無量道人嫁禍東山。”

“那是無中生有之詞!”

七皇子面色微沉,喉中吐出一聲微嘯。崖側立時飛掠射出七八條藩邸心腹高手,七皇子喝道:“男的送回府內,以禮相待,三位姑娘留下。”

木屋前只剩下—男三女,七皇子目中泛出一線異樣光芒,三女心中明白難免淫辱,急得芳心亂顫,破口大罵。

七皇子微微一笑,將三女一一提入木屋內。

木屋內僅一榻一幾,七皇子將三女橫放在榻上,伸出二隻魔爪寬開三女外衣……

驀地,崖下傳來數聲淒厲慘嗥。

七皇子不禁一怔,凝耳傾聽。

但這慘嗥立即寂然而止。

忽聞門外傳來一聲冷笑道:“萬惡淫為首,日後若你竊纂大位,必殘民以逞,還不出來受死。”

七皇子面色猛變,抓起木幾向門外飛擲而去,身形如飛隨出,肩後撓出長劍,嗆郎郎一聲龍吟,寒虹逼射,爆射漫天金星,辣毒之極。

哪知卻無人彭,七皇子驚疑四巡,天風勁疾,衣挾飄飛,空蕩地並無敵蹤。

七皇子暗中咬牙切齒,忽地身後一聲陰森森輕笑,只覺心頭一震,迅疾移星換斗,旋身後顧,抬面望去,但見一蒙面黑衣人懾人眼神炯炯逼射著自己。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你遲早難免一死,老朽寶劍雖快,卻不屑汙染你頸上腥血,趁早滾下崖去。”

七皇子下意識中似猜出此人來歷,不覺心頭狂震,猶自冷笑道:“閣下莫非就是骷髏劍主麼?”

蒙面人徐徐出聲道:“你莫問老朽來歷,如不退下崖去,能接下老朽三劍,便可饒你一死,不然老朽廢去你一身武功。”

說著伸手撤出肩頭長劍。

長劍出鞘,卻渤黑無光,無毫異處。

七皇子一身武學雖臻化境,卻震攝於散骷髏劍主威名,仲劍平指,蓄勢相待。

木屋內三女酥胸半露,熱淚盈眶,恨無地目容,羞憤欲絕。

忽地,屋外疾閃掠入唐子建、鄧素雲、魏紅綃、梅若萍,唐子建目光端詳了三女一眼,伸指解開穴道,將羅素蘭錯開筋絡復原,忙別面後顧。

二女紅脹著一張面龐,躍身而起,整好羅衣,即欲出外與七皇子以死相拼。

鄧素雲忙低聲微笑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此賊必遭慘死,我等豈能冒此大不韙。”說著望了唐子建一眼,道:“皋弟,七皇子武功絕倫,你可替下嚴老前輩,依計施為。”

唐子建轉身答道:“小弟遵命。”伸手將面具揭下,露出俊美如玉面目,在著萍手中按過一襲黑衣換著,立時變成黑衣蒙面人身形疾閃而出。

此刻正是雙方對峙著,並未出手,七皇子瞥見木屋內也閃出一蒙面人。不禁心神大震。

唐子建向蒙面人道:“兄弟請退,讓在下接著。”

那蒙面人冷冷答道:“小心了。”還劍歸鞘,緩緩走入木屋內。

唐子建道:“七殿下,你豈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理,那乾坤處士武顯揚乃千面神儒石誠所易容改扮,為四殷下所網羅,是你強仇死敵,更習成血影魔經絕學,處心積慮非欲制你死地,殿下尚欲與我等為敵,甚至不智。”

七皇子聞言不禁抨然一動,沉聲道:“尊駕所說是否屬真。”

唐子建冷冷答道:“相信與否,端憑殿下,你我一無過節,望殿下釋回耿若殿及百毒門下。”

七皇子忖道:“不知此人所說真假,耿若殿必然知情,哼,既落在自己手中,不怕他不吐露箇中隱秘。”鼻中冷哼一聲,道:“一經與宮廷為敵,即視同叛逆,豈可輕言釋放。”

唐子建冷笑道:“你雖貴為皇子,但在下乃草莽野民,不相拘束,恕在下得罪了。”話聲未落,肩頭冰魄劍虹飛挽而出,寒氣逼人接道:“在下這一劍要削下殿下一縷鬢髮。”

七皇子聞言心頭大震,哪知對方話出劍出,劍勢緩緩平揮出一招“飛沙落雁”。

劍勢看來平淡無奇,但七皇子卻瞧出神妙絕倫,只覺無法化解,不禁大駭,迅疾斜飄出劍,一招“拱雲託月”迎去。

那唐子建劍勢竟刺隙而入,七皇子只覺眼前寒芒一閃,鬃邊冰寒澈骨,一縷黑髮隨著狂風飄向崖下。

七皇子不禁膽寒,暗道:“這是何宗派奇奧劍法。”

只聽唐子建冷冷笑道:“我這第三招要殿下長劍脫手。”

七皇子身懷絕學,武功淵博精神,人又最狂傲自負,聞言胸中怒火鼎沸,厲聲道:“這倒未必!”

唐子建放聲大笑道:“我這第三招,管叫殿下人頭落地!生平以來,未出過三招,殿下當心了。”手腕輕振,一點寒星飛出,直奔七皇子右手腕脈重穴。

七皇子只覺劍勢詭奧無比,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拆解之招,立飄身開去。

哪知這點寒星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蹤而至,而且迅快如電,七皇子突感腕脈一麻,不由自主的鬆開五指,長劍脫手墜在山石上,當郎郎進起火星直冒。

七皇子不禁膽寒,目中怒火如熾,冷笑道:“我就不信你敢殺我。”

唐子建朗笑一聲,道:“在下不敢有汙手中寶劍,自有取殿下性命之人,在下何必多此一舉。”緩緩將劍歸鞘,拾起七皇子長劍送回七皇子手中。

七皇子只覺屈辱過甚,怒容滿面,接過寶劍回鞘,暗暗切齒罵道:“日後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只見唐子建道:“蒙殿下盛召相約共謀大事,只緣在下途中因事阻擾,未能如限赴達,勞殿下久候,還望見諒。”

七皇子乍聞此言大感困惑,不禁呆住。

唐子建又道:“在下途中已得風聞,殿下因不慎敗露密謀,已遭疑嫉,如不先發制人,恐自遭慘禍,軒轅秘笈雖為殿下所得,但非朝夕可習成,還是武顯揚之計替身易換,何愁大事不成。”

七皇子愈聽愈困惑難解,暗道:“我幾時召邀你來了。”正想怒喝出門,忽聽隨風飄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七弟真越來越不像話了,居然把同胞手足視作眼中釘。”說時,身影紛紛掠上崖來,現出四阿哥為首諸皇子。

七皇子猛然省悟中了骷髏匪徒借刀殺人之計,矢口辯白道:“四哥,不要聽他胡說……。”

言猶未了,唐子建忽縱身躍下崖去,身如飛鳥,轉瞧杳失影蹤。

諸皇子攔阻不及,不禁面面相覷。四皇子冷笑道:“他逃不多遠。”接著面色一冷,目中威梭逼射,向七皇子厲聲道:“方才愚兄等人聽得真切,你強辯亦是枉然。”

七皇子面色鐵青,厲笑道:“且聽小弟說明經過詳情才可明白小弟之言不虛。”

四皇子談淡一然道:“你且道來。”

七皇子冷笑一聲,將聞迅八指閻羅耿若殿等人潛蹤秘崖後山絕頂,自己率眾追蹤而來經過詳情如盤托出。

四皇子笑道:“你說耿若殿等人已為你所搐,羅素蘭三女尚在木屋內麼?”

七皇子暗道:“那蒙面人進入木屋未再出來,三女經自己獨門手法制住,無人可解,未必解救逃走,蒙面人久久未出,想必離去,三女仍留在屋內。”心內未能遙然斷定三女是否仍在,但情不自禁答道:“蒙面匪徒進去後,便未再現身,小弟敢斷言他無法解開小弟獨門手法,三女仍在屋內。”

四皇子冷笑一聲,道:“七弟際領先入內。”

七皇子呆得一呆,向木屋邁步走去,清皇子尾隨身後。

一經踏入屋內,榻空人去,哪有三女及蒙面人蹤影。

四皇子道:“七弟竟然將我等視為無知小童,繪聲繪影,謊言逼真?蒙面匪徒即有兩人,為何一人不顧同伴安危,獨自逃去,何況我等相率甚多武功高強能手,在周圍五里方圓之內佈下天羅地網,萬不能不敗露行蹤。”

七皇子一腔冤抑無處可伸,高聲道:“四哥不信,你命小弟手下帶來耿若殿及百毒門下一問就知。”

四皇子冷冷一笑道:“愚兄要你心服口服。”左手飛擲出一道旗火,沖霄奔空,爆射出漫空藍焰。

崖下飛掠上一個虎背熊腰,貌象威猛大漢,望四皇欠身施禮道:“殿下何事吩咐?”

四皇子道:“你去召集七殿下心腹武士。”

大漢領命掠下崖去。須央催同一藍衣老叟而至。

四皇子道:“宗武師,七殿下謂在此擒住耿若殿及王澤等百毒門下,可是真情實話。”

宗姓老叟望了七皇子一眼。

七皇子沉聲道:“你只據實答疆,不可隱瞞。”

宗姓老望躬身稟道:“耿若殿及百毒門下雖被擒住,但中途卻為人劫走。”

七皇子不禁大怒。暴喝道:“你為何不傳迅稟明。”

宗姓老叟惶恐答道:“其時,諸位殿下率眾趕來,嚴令屬下不得妄動,否則處以極刑。”

四皇子冷笑道:“謊言編織得極為美妙,但無中生有之詞,我等甚難置信,七弟,你現在有何話說。”

七皇子幾乎氣得一口鮮血噴出口來,面色由紅轉為鐵青,瞠目結舌有苦難言。

忽然,七皇子耳中突送來一個蟻語傳聲道:“七殿下,在下為你設下一道錦囊紗計,恢仔細聽著……”

四皇子見七皇子垂首無語,只道他內疚神明,遂微微嘆息道:“燭影搖紅,雖為千古疑案,但手足相殘,無可諱言……”

七皇子突放聲狂笑道:“四哥別惺惺作態,慢說小弟無有與徽骷髏劍主勾結情事,即是有也是針對四哥為了自保逼非得已,否則我等將禍生肘腋,死得不明不白。”

四皇子聞言大怒,厲聲喝道:“七弟,你語無論次,血口噴人為何,須知國法森嚴,雖兄弟而親,例無徇情。”

七皇子冷冷答道:“四哥不要嚇唬小弟,四哥之密謀毒計,已為小弟偵悉無遺,證據猶在小弟的手中。”

四皇子聞言吃驚,面色鎮定如恆,淡淡一笑道:“愚兄有何毒謀,你且言明,須知誣告栽贓,罪加一等。”

七皇子道:“小弟府中昔年有一武師千面神儒石誠,易容之術,江湖中無入比擬,武功卓絕,機智尤工,後因其心術不端,為小弟察覺,正欲除他,但被他逃去,扮為鄉間巨紳豪富,不料卻為四哥收容,網羅門下,命其尋覓與我等形貌相象之人,以備替換我等。”

此言一出,諸皇子不禁相顧失色。

四皇子心神猛凜,淡淡一笑道:“七弟言之繁整,莫非石誠已落在傷手中麼?”心中稽道:“此事怎會讓他得知,莫非石誠白知不慎洩露口風,自己已萌殺機,但七弟只知他是武顯揚,為何能揭破他真正身份,令人困惑難解……”只聽七皇子冷笑道:“口說無憑,待小弟前往宮內取出真憑實據,你等可願同往。”

諸皇子見七皇子振振有詞。本由得不信,互望了一眼,頷首應允。

四皇子冷笑道:“你若有一絲不真,恕愚冤無法徇情。”偕同諸皇子返回宮禁大內。

一至玉帶橋瓊華島附近,七皇子倏地止步。

八皇子目露詫容道:“七哥為何不行?”

七皇子冷冷一笑道:“你等著己憶不差,我在十三陵曾當眾詳言窺聽武顯揚之言麼?武顯揚乃奉石誠之命所為。”

五皇子冷笑道:“乾坤處士武顯揚乃武林前輩名宿,怎會聽石誠指使。”

七皇子朗笑道:“武顯揚墓木已拱。骨化成朽,此人乃石誠替他易容,何況此人與石誠已習成血影魔經。”

五皇子面色大變,詫道:“什麼?他們已習成血影魔經。”

此言除了兩人外,頓感心神猛震,岌岌自危。

那兩人是誰?一是四皇子,另一乃主使乾坤處士武顯揚的天演貴胄。

四皇子只覺七皇子胡言亂語,反正沒有真實憑據落在他手中,且瞧他玩出什麼花樣來。

另一人樂得黃鶴樓上看翻船,幸災樂禍。

七皇子微微一笑道:“所以四哥察覺石誠心懷叵測,得手血影魔經毫無所聞,將他涯騙人宮逼出血影魔經藏處,豈料反被石誠察覺,以替身隨入,暗算致命,四哥只道石誠被暗害身死,憂喜交半……”

四皇子面色大變怒道:“七弟怎麼竟胡言亂語起來了。”

七皇子哈哈大笑道:“四哥際身帶石誠潛入宮禁,一舉一動均落在眼中,已先稟明母妃立好佐證,四哥,你我之間雖各有不是,最多兩敗俱傷,四哥還不取出屍髓來。”

四皇子不知其言有詐,不禁嘿嘿冷笑道:“七弟這也算不了什麼大事,石誠心懷不軌,豈圖利用我等奪嫡之事遂其顛覆大清之志,愚兄豈能不殺他以滅口。”

七皇子冷笑道:“石誠並非四哥所殺,石誠亦非石誠。”

四皇子氣極面如赭血,急步走在假山石前移開冰雪,拉出—具僵硬屍體。

七皇子冷笑道:“誰是誰非,我們同去覲見父皇。”

二皇子道:“依我之見不如算了,我等都有不是處,萬一父皇盛怒,我等均性命難保。”

請皇子聞言不禁默然,各自拂然散去。

“蘆溝橋畔車馬多”,此乃古人題詠之句,“蘆溝曉月”為燕京八景之一。

橋跨永定河上,金大寶年間所建,東西長六百六十尺,橋廣廿六尺,環十有一拱,長橋臥虹,洪濤吐鱗,若迅雷奔馬,不可測識。

蘆溝橋建築宏麗,共百四十柱支撐橋身,柱下各伏一獅,留刻精巧,獅伏毛中隱有小獅,千百年來無一可數清獅之多寡,而獅形狀,百無一同,尤為奇觀。

昔日清晨,殘月映波,籬柳一碧,翠拂行人,悅目清新,如今蘆溝月黑,寒風四野,冰雪截途,河水嗚咽,不勝淒涼。

河神詞後一幢農舍,燈火螢然如豆,

兩條魂樣入影欺風電閃撲向農舍。

農舍內寂無人聲,似已睡沉。

兩條魂影疾閃入室,燈火微微一晃,現出乾坤處士武顯揚及粟姓怪人。

武顯揚目光炯炯巡視了一瞥,詫道:“老朽親眼得見唐子建進入此舍,怎麼不見?”

粟姓怪人道:“黑交之間,易於恍惚,武兄也許一時疏忽,被唐姓小賊聲東擊西,趁間逃逸離去。”

武顯揚冷笑道:“粟老師,你太小看老朽了。”

忽聞暗中響起一聲低笑道:“武前輩,追蹤在下為了何故?”

暗中人影一閃,飄然走出唐子建。

武顯揚目睹唐子建現身,目中猛泛森厲殺極,冷笑道:“功虧一簣,廢於一旦,如非因你……”

唐於建斷喝道:“住口,因為在下什麼?”

“你心中自然明白。”

唐子建冷冷一笑道:“武前輩,你心中也放明白些,倘你真是乾坤處士,那又當別論了,狐披虎皮,終有露出馬腳之時,僅此一樣,斥責在下未免多此一舉。”說著語聲略略一頓,又道:“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各行其事,豈不甚好。”

武顯揚哈哈狂笑道:“唐子建,你還想活命麼?老朽已動殺極,你不如喚出羅家蘭等人前來受死,老朽一向行事,斬盡殺絕,從不留活口。”

唐子建朗笑道:“武顯揚,你尾隨羅姑娘等來此,就請下手,無如心忌在下,是以久久守候在下轉返,坐誤良極,一錯再錯,在下如相懼於你,怎會自動現身。”

粟姓怪人歷聲道:“武兄與他枉費唇舌則甚!”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森冷笑聲道:“武老師千萬不可讓唐於建逃脫,你已中了他緩兵之計,羅素蘭等賤嬸已逃去甚遠,無法追及……”

語尚未了,唐子建右手迅如電光石火扣在粟怪人“井肩”穴上。

武顯揚面色一變,右掌猛吐,呼的劈向唐子建。

唐子建擰腕一甩,將粟姓怪人迎向武顯揚血影掌力送去,粟姓怪人一身功力非同等閒,無如辭為唐子建所制,無法施展,身不由主飛掠而出。

武顯揚大驚失色,迅自撤掌,但已不及,粟姓怪人悶嗥一聲,旋轉倒地。

唐子建呵呵聲長笑,雙掌一揮,獨鶴沖天拔起,轟的一聲巨震,一棟農舍震成四分五裂,冰雪飛灑散飛如雨,彌障眼目,唐子建去勢如電,眨眼已隱失於沉沉夜色中。

武顯揚喉中發出一聲厲嘯,暗中人影紛紛隨起,向唐子建遁走方向追去。

天色濛濛放曙、萬里飛紫飄雪,官道上現出一騎灰驢蹄聲得得,清脆響亮。

騎上人約莫三旬左右,身著一襲老羊皮袍。精神萎靡眉宇愁結,身後只繫著幾本破舊書及一架琴囊,生像不第秀才,蹭獨科場。

官道上不時飛奔過幾匹快馬,騎上人均身著勁裝捷服,肩搭兵刃,形色匆匆,似有急事在身。

偶而有數人在騎上回過眼來視了那驢上人一眼,均末置意,又揮鞭策馬狂馳而去。

這種氣候夠冷的,呵氣成雲,天寒地凍,一片蕭瑟淒涼,那驢上少年彎腰縮首控騎慢慢而行。

驀地——

身後來路傳來一聲響亮希倖幸長嘶,接著一片充驟如雷蹄聲送入耳中。

五騎棗紅駿馬鞍上乘著五個大內高手如飛而至,忽聞沙啞語聲道:“如此趕馳,三日三夜可至翠雲別府了。”

“老四,”一聲大喝如雷道:“你總是三杯下肚,話多僨事,我看你不要命了。”

“一個窮酸也值得大驚小怪,取他性命不過翻掌之勞,伯他聽見乾脆殺他滅口好啦。”

語聲中一騎陡地疾轉,望那驢上少年奔去。

少年身形陡地一挺,目中精芒逼射,冷笑道:“你在找死!”右掌疾拂而出。

那大內高手似察覺不妙,但怎來得及,只覺胸口一冷,唉呀一聲翻下鞍來。

其餘四騎遠遠瞥見,不禁大驚失色,策馬急馳而來。

那少年已取過身後琴囊,取出一柄長劍,飄身下鞍,四騎未至,人已穿空飛起,半空中揮劍出鞘。

滿天流芒夾著眩目朵朵寒星罩襲而下。

只聽數聲慘曝中,四個大內高手已身首異處,血噴如泉,屍身擲跌道旁。

那負傷倒地的大內高手看得真切,不禁膽寒魂落,暗暗忖道:“他雖依仗一柄稀世寶劍,但我等五人均有一身高強武功,不勝亦未必落敗,他這一招劍式分明是震爍武林的奇學,不然何以一招斃命。”

忖念之間,那少年已將五騎一驢驅向雪野奔去無蹤,然後傾酒藥粉將四同伴屍體化去。

少年微微一笑,一躍落在傷者之前,抓起穿空飛掠而去,幾個起落,已遠離官道數十文,停身一片隆起雪阜之後,冷冷問道:“尊駕奉何人所命,趕向翠雲別府?”

那大內高手知實說也不免一死獰笑道:“朋友,我等江湖人物寧折毋彎,既落在朋友手中,生死已置之度外,可別想問出一字真情實語。”

少年雙眉微挑,淡淡一笑道:“真的麼?”兩指飛出,錯開那大內高手命門穴上經絡。

大內高手初時還未有什麼異樣感覺,只覺一絲飛麻布襲全身,繼而脊部生出痠痛,漸生裂脹。

須臾,全身骨節均欲崩裂脹腫,內腑氣血還運如蟲行蟻走,這滋味比死卻要難過。

只見這大內高手目瞪口張,面膚扭曲,黃豆大的冷汗,順頰流下,喉間吐出呢嗥聲。

少年微笑道:“朋友,滋味如何?”

那大內高手才知不吐實徒然受苦,顫聲說道“兄弟只知七殿下已與四殿卞聯合調遣十數批高手趕往翠雲別府擒拿一符孟皋之人,七殿下尚邀請其師太極慧劍佟景灝出山,兄弟只知如此,別無所悉。”

少年垂首沉吟,暗道:“他兩人均是城府深沉,心機陰險已極,雖相互聯手,難免各有用心,如不趁早戒備,恐為其所乘。”疾揮出一拳,將這大內高手擊斃掩在雪中,縱身一躍望良鄉縣城奔去。

永安客棧位於良鄉,商肆林立,最熱鬧的西大街上,雖然大雪紛飛,但人來攘往,買賣鼎盛,午時甫近,一個少年扶著一具琴囊,兩手捧著一大包熱香四溢糖炒板粟,跨入客棧,高聲道:“羅大爺可是佐在店內麼?”

一個頭戴氈帽店夥趨前躬身含笑道:“爺臺尊姓,羅大爺攜有內善住在跨院上房,容小的通稟。”

少年微微一笑道:“你將這具琴囊及一包糖粟帶去,他就知我來了。”

店夥滿腹驚詫,暗道:“江湖中人委實詭奇百端。”那年頭車船店腳牙,見多識廣,知越是如此越不好惹,喏喏連聲,接過就走。

移時,隨著店夥走出一氣度雍容,衣著華麗老者,一語不發,對少年神態極其恭敬,一揖至地,肅容前遵。

跨院中房間甚多,寬敞雅潔。

老者肅容進入一間大廳,命店夥立即送上一席酒飯。

這席酒飯早已有備,咽磋間已進齊,婉美滿漢全席,水陸俱陳。

店夥退出跨院,一條黑影掠出掩門栓上。

少年微微一笑,揭下人皮面具,正是那符孟皋。

廂房內驚鴻疾閃現出皇甫嫻、鄧素雲、魏紅綃、梅若萍、羅索蘭、吳籬青、朱寒蓉七女。

對面廂房內邁出神劍秀士樊丹及王澤五人。

那衣著華麗老者乃骷髏幫高手葉勝所扮。

羅素蘭、吳籬青、朱寒蓉三女一見符孟皋立即震生雙靨,嬌羞不勝地盈盈萬福。

符孟皋笑道:“小弟腹鳴如雷,飢餓難禁,諸位請入席,用完酒飯須立即登程。”

席間談起四皇子七皇子聯合,派遺高手侵擾翠雲別府,我等宜從速趕回,符孟皋望了羅素蘭一眼,道:“在下本當與姑娘同往焚淨面調令師,怎奈事與願違,一待翠雲別府事了,立即趕往贊淨,翠雲別府之事,在下不願連累姑娘……”

羅素蘭悽然一笑道:“白鳳棲之死,恩師定大為震怒,我是有家歸不得。”

符孟皋聞言長嘆一聲道:“七皇子慫恿其師太極慧劍佟景賢出山,我等生死勝負仍難預料佟景賢與令師交誼頗篤,一發現姑娘,恐誤會愈深難解。”

鄧素雲嫣然一笑道:“羅賢妹均不懼,你懼怕則甚,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符孟皋忙道:“只要羅姑娘不怨小弟,有云姐作主,有何可言,只是……”繼又輕喟一聲道:“小弟來時,已得自風聞,因十三陵秦中九怪俱喪命,武林群雄傷亡著實不少,鼎沸江湖,震盪武林,骷髏劍主恐即現身江湖,若與太極慧劍侮景賢聯手,必引一場彌天浩劫。”

鄧素雲目露憂容道:“此事在愚姐預料中,我等宜速回翠雲別府預作安排。”

符孟皋額首道。“石誠已回翠雲別府了麼?”

鄧素雲螟道微點,走出室外,撮嘴發出一聲信沉的嘯音,只見灰空流雲中穿出一隻神鳥。疾瀉而下,展齒剔繃,神駿忌常。

符孟皋命羅素蘭吳箋青朱寒蓉隨鄧素雲乘神鴛先回翠雲別府,他們均易容改裝朝預定路徑兼程趕返……

跨院內寂無人聲,暮濱四合,大雪飄飛,狂風震紙統統不止。

跨院門外忽起了一陣敲門聲,只聽店夥喚道:“崔大爺……羅大爺……”

廳房飄然踱出氣度肅穆雍容的老者,重重咳了一聲,拔開木拴,店夥探首進入,哈腰欠身笑道:“天色這麼晚了小的進來瞧瞧大爺是否要送上晚飯。”

老者哦了一聲道:“內眷尚未睡醒,你命人選上一席就是,明晨再來收拾杯碗。”說著取出一錠白銀,約莫拾兩接道:“存在你處,多餘的賞你。”

店夥喜笑顏開,接過謝了一聲轉身趨出,吩咐廚下送飯後,即轉註櫃上。

突從店外冒雪奔入一雙勁裝大漢,貌像鷙怪,目中威梭逼射,一個鴛鴦臉大漢道:“店家,可有上房麼?我等尚有十餘人片刻即至。”

店夥躬身笑道:“敝店跨院上房均為一姓羅客人包下,二位爺臺們如蒙將就,尚有潔淨房間八間,酒飯供應,包管爺臺滿意。”

鴛鴦臉大漢詫道:“姓羅客人獨自包下跨院則甚。”

店夥答道:“爺臺有所不知,羅大爺尚有內眷,妻女僕從十餘盈”

鴛鴦臉大漢目珠疾轉,向同伴笑道:“兄弟通知他們前來。凌兄暫請留下。”說著竄出門外。

淩姓大漢隨著店夥走入。

夜色更沉,風猛雪狂,暗巷中傳來更鼓頻敲聲,時已三更。

永安客棧內人影紛紛疾閃,撲向跨院外,鴛鴦臉漢子低聲向淩姓大漢道:“我看羅姓客人大有蹊蹺,妻女貌美,不要是八殿下所說的那話兒,想不到仍在此處。”

淩姓漢子鼻中冷哼一聲道:“如果真如所說,憑我等還動不了他們,宜辨風色,不可造次,休要弄巧成拙。”

鴛鴦臉漢子躬身墊腰,搜地拔上高牆,輕如神落翻入院內、只見燈火懼無,不禁一怔,暗道:“真要是耿若殿老贓等人,戒備怎會如此鬆懈,莫非已聞迅撤走了麼?”、

心中驚疑不勝,卻又不心死,一閃竄出窗外,伸出小指沾涎點破窗紙,偷四人去。

只見暗黑如漆,一無動靜。

忽聞一縷異香撲鼻襲人,暗道不好,一陣天昏地轉,暈眩倒地。

這時,淩姓大漢已率眾紛紛掠入,見狀面色大變。

突聞一聲陰惻惻陰笑道:“膽大盜匪,竟敢在此有王法之處做案!”

聲猶未落,眾匪徒均感肋下一麻昏死臥地。

暗中閃出羅姓老者冷冷一笑,將被制匪徒一一捺向牆外而去,縱身騰上屋面,雙肩微振,疾逾流星掠去。

羅姓老者翻落城外,四顧了一眼,算計諸女已走出兩三百里之遙,不虞被入追蹤。

驀地——

夜風中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尊駕好辣毒的武功”。

羅姓老者聞聲不禁一驚,轉面望去,依稀可分辨出那是乾坤處士武顯揚,雙眉猛震。冷笑道:“閣下自身難保,怎有餘暇多事。”

武顯揚不禁一呆,道:“尊駕識得老朽。”

羅姓老者冷笑道:“閣下不過是冒名頂替,見不得人的江湖小輩。”

武顯揚不禁勃然大怒,暗中忽掠來數似黑影,一人道:“殺雞焉用牛刀。”寒光電奔,斜劈羅姓老頭,堪堪劈至,震出一抹寒星,襲向九大要害重穴。

羅姓老者冷笑一聲,橫跨一步,右臂電光石火迎著刀勢攝去。

只聽一聲悶哼,那柄雪亮鋼刀已握在羅姓老者手中。

空手入白刃,易學難精,這羅姓老者已臻神化境界,但見羅姓老者揚刀一揮。一顆六陽凝首應刀落地。

羅姓老者刀勢一卷,發出三招,攻向武顯揚而去。

武顯揚目睹羅姓老者奪刀手法曠絕,不禁大驚,暗道:“此人武功不在唐子建之下,如不先發制人,恐為所算。”心念甫落之際,那疾詭刀勢已攻向自己而來,不禁蹬蹬蹬連連後退。

武顯揚同黨紛紛大喝出聲,搶攻飛撲。

羅姓老者冷笑道:“你是自己找死,莫怨老朽心辣手黑。”

夜空中寒虹閃了一閃,只聽兩聲慘嗥,一雙匪徒臥在血泊中。

乾坤處士武顯揚暴喝一聲道:“還不與我倒下!”

雙掌平推而出。

只聽一聲長笑,曳空遠去,笑聲刺耳,嫋嫋不絕。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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