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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hun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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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巨龍生] 毒鬼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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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32: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嫁禍江東

夜色沉沉中,符孟皋扶著淳于亮,僧同鄧素雲疾逾流星掠至,葉勝趨前相迎,三人魚貫走入小屋內。

一盞茶時分過去,虎邱塔上如鷹隼電瀉落下一條身影,正是那活喪門賈慶。

只見賈慶喃喃自語:“老朽打了半輩子鳥,今天卻被鳥囀了眼睛,居然讓這小子騙了。”遊目四巡,搖了搖首,向蘇州城方向走去。

天際浮泛一絲魚肚白,符孟皋已回至三星鏢局,鏢局內幾乎走空,只留下老弱僕傭,及一名管事先生吳忠道。

吳忠道見符孟皋返回,不勝驚詫道:“符相公,我以為你不告而別了,局內鏢頭均紛紛探訪局主行蹤,風聞局主被江湖兇邪擄囚,這幾日黑白兩道人物不絕如履光臨鏢局,老漢不勝其煩。”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也為了探訪局主下落奔走,局主仁厚,得道天助,定逢凶化吉,遇難呈樣……”

話尚未了,天井屋面上突傳來一聲冷笑道:“你這小子還會裝蒜!”

屋面上電疾飄落兩男一女,一人約莫四旬開外,雙目炯炯有神,面色紅注,身著白色長衫,背搭一柄斑爛蒼古長劍。

另一面如重棗,虎目濃眉,海口虯鬚一身藍衣勁裝,肩頭一技判官筆銀光閃閃,形式怪異,筆尖帶鉤,拳體蜂孔如麻,顯然內貯暗器。

符孟皋對使暗器江湖中人最留神注意,不禁多望了此人一眼。

還有一名嬌美少女,峨眉如黛,秋水橫波,瑤鼻櫻唇,一襲鵝黃羅衣,翩翩如仙,那剪水雙陣凝視著符孟皋若有所思。

符孟皋道:“在下與三位素不相識,為何出口傷人?來鏢局為了何故?”

那白衣中年人道:“我等三人來歷諒你也不知道。”手指著見須漢子接道:“這位是武林怪傑天羅判申環,在下名喚神劍秀士樊丹!”當下哈哈一笑道:“那位姑娘更是赫赫有名,當今武林神。尼普通渡師太衣缽傳人散花仙子梅若萍。”

符孟皋聞言微皺劍眉,含笑道:“在下初履江湖,三位大名陌生,還是請速告來意吧。”

天羅判中環性情最為剛烈火爆,聞言大喝道:“申某對你這小子的來歷知道一清二楚,你在三星鏢局頭一日即持金龍寺弘明彈師薦函前來鏢局,桑龍一時不察要你掌管文牘……。”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看來尊駕認為在下來歷可疑,失鏢與在下大有牽連了。”

申環冷笑道:“申某認為如此。”

“有何佐證?”

申環目中濃光逼射,喝道:“金龍寺申某也曾去過,就在你來三星鏢局之日,弘明老和尚也離寺他往,顯然內有奸謀表面上你不擅武功,其實你也是武林中人,在奪魂金梭戴慕奎莊上你情急不慎露出一手,有意縱使骷髏幫匪徒安然離去。”

符孟皋似無動於衷,道:“由此確斷在下為骷髏幫同黨,亦有所圖謀前來。”

申環哈哈大笑道:“你知道就好了。”

符孟皋劍眉微剔,道:“看來尊駕無疑與落魂谷狼狽為奸,抗瀣一氣的了。”說著面色一次,如罩濃霜,接道:“顛倒黑白,指鹿為馬,豈是你正派中人所能為的麼?”

補劍秀士樊丹右手一擺,道:“申老師之言確為實,安能使人不疑閣下作何解釋?”

符孟皋只覺天羅判中環咄咄逼人,心中已然怒火沸騰,聞得樊丹之言更是不耐,冷笑道:“在下隱衷似不必向三位洩露。”

天羅判中環霍地撤出肩後判官筆,冷笑道:“看來不動手是不行了,小子,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腳踏中宮,一招“金蜂戲蕊”攻出,幻出九點寒星,疾如奔電襲向符孟皋胸腹要害。

驀地!

梅若萍一聲嬌叱道:“申大俠手下留情。”

天羅判中環出招快,撤招更速的飄開七尺,愕然向梅若萍道:“梅姑娘,不要一念之仁,誤了武林大事。”

梅若萍向符孟皋嫣然一笑道:“我實在想不出閣下怎會是骷髏幫同黨,如今武林亂象方萌,三星鏢局失鏢與鐵面崑崙範澄平滿門遇害,將引起一場武林血腥浩動,除了骷髏劍主與落魂谷外,尚有甚多江湖兇邪亦露面蠢動,閣下何不棄暗投明,將骷髏劍主陰謀說出。”

符孟皋道:“在下並非骷髏幫同黨,無可奉告。”

天羅判申環大怒,又是一招攻出。

符孟皋不願與正派高手結怨,疾飄開去,道:“申老師,你日後定須後悔。”說時,身已穿空飛起,落在屋面上,疾掠而去。

申環大喝道:“小子,你走得了麼?”如影隨形接蹤趕去。

梅若萍望了樊丹一眼,大不以為然,卻礙難出口,雙雙衝空拔起。

天羅判申環乃名滿武林,威震中原的高手,除了性情火爆,剛愎自用外,人卻極正派,是個鐵錚錚的漢子,無如三星鏢局失鏢,看似江湖中尋常之事,其實雲詭波譎,極為複雜,但又先人為主,認為與符孟皋有關,哪知這一誤,竟幾乎害得他身敗名裂。

申環目睹符孟皋疾途流星向戴家莊奔去,身法奇快,以自己的輕功竟是愈追愈遠,不由心生震骸,愈發認準符孟皋是骷髏劍屬下高手無疑。

忽聞身後傳來神劍秀士樊丹輕咳一聲:“申兄,就算符孟皋是骷髏幫匪徒,我等無憑無據,不宜造次,不如長綿滿遠鳶,慢慢在他身上找出端倪。”

天羅判申環冷笑道:“須知因循誤事,一誤不可再誤,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早日解決,武林蒼生免受其毒。”

樊月知他性情。一經決定,求無變更,也不再勢,望了梅若萍一眼。

梅若萍盈盈一笑道:“申老師,你見了戴慕奎有何話說?”

天羅判申環沉聲道:“向他要人。”

樊丹以眼色制止梅若萍再問。

莊丁瞥見中環三人遙遙奔來。已知三人來歷,飛報莊主奪魂金稜戴慕奎。

戴慕奎忙出莊趨迎,目睹天羅判申環寒著一臉邪,驚詫道:“申老師一腔怒氣為了何事?”

天羅判申環冷笑道:“申某意欲問戴莊主所討一人,不知可否應允?”

戴慕奎聞盲一呆,道:“只要力之所及,戴某無不如命,請問是誰?”

“符孟皋!”

戴慕奎面色疾變道:“符少俠是否冒犯了中老師?”

天羅判申環冷笑道:“戴莊主,你這是明知故問。符孟皋乃是擻骸幫中匪徒略星鏢局失德與他大有關係。”

戴慕奎面色一沉,道:“符孟皋是戴某記年之交,相知甚深,申老師乃當代名重一時俠義道人物,不能懲空臆斷,捏造事實,令火齒冷。”

天羅判中環哈哈大笑道:“戴莊主無須自欺欺人,符孟皋與伯;相知甚深,其師承想必大有來歷,不防見告,中某決認罪領責就是。”

戴慕奎不禁一怔,暗道:“符少俠一再懇囑不可說出他乃木尊者傳人,受人之託,理刻忠人所事。”一時之間,無法作答。

申環認其心虛,不禁冷笑一聲,只見符孟皋與神行無影竺九明雙雙聯袂跨出莊門。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是非曲直,在下是與不是骷髏幫匪徒.總有水落石出之時,以申老師捕風捉影,自以為是,不過是盜名欺世之徒,在下並不懼你……”

中環大喝一聲道:“既不懼我申某,為何不戰而逃?”

說時判官筆三招快攻疾出,濃飛漫天寒星,宛如撒下一重天網,凌厲已極。

樊丹梅若萍不禁大驚失色,知申環施展了他獨門曠世絕學“天羅三殺手”,江湖中人甚難逃出這三招之下。

只聽符孟皋冷笑一聲道:“好辣手的招式。”兩指飛點而出。

一縷指風重逾萬鈞,竟盪開申環的判官筆。

申環猛感虎口欲裂,不禁大駭,忽見符孟皋化指為掌,其奧訊厲,閃避不及,叭的一聲擊實在肩胛骨上,頓時震得蹌踉倒出數步。

符孟皋冷笑道:“申老師既然認定符某是骷髏幫中人,何不去總壇找我符某,那時你我一決雌雄,此時此地,無憑無據,縱然勝得了在下,申老師臉上也不見得有什麼光彩。”

天羅判中環不禁臉色由紅變紫,氣浮血迸,心內怨毒無比。

樊丹、梅若萍、戴慕奎、竺九明聞言相顧愕然,神行無影竺九明瞪眼望著符孟皋道:“老弟,此話可是真的麼?”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江湖之事,真真假假,不可全信,不可不信,中老師堅指在下系骷髏幫匪徒,在下無詞可辨,看來申老師雄心壯志,大有握除妖氛為己任,只要訂下約期,在下決在骷髏幫總壇恭候就是。”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天羅判申環不由氣極,厲聲道:“武林群雄茂臨骷髏幫總壇時,即是申某與閣下了結今日過節之期。”說完,轉身飛奔而去。

神劍秀士樊丹長嘆一聲道:“符少俠英姿颯爽,怎麼也不是黑道兇邪中人,申環剛愎自負性情,為他招來無數強敵,今日之誤,大是不該,其實符少俠只要說出師承來歷,也不致鑄成大錯。”

竺九明道:“符老弟自有他難言之隱衷,申環何必強人所難。”

梅若萍盈盈一笑道:“方才來時,申老師似暗知理虧,無如話已說出口,不能反悔,索性格錯就錯,他滿以為以他的武功還不手到成功,那時不愁符少俠不吐出師承來歷,說上兩句,也就算了,怎知輕估了符少俠功力已臻化境,他說未竟全力,不然申環判官筆內九種霸道暗器齊發,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例!”

她語聲嬌甜,神態之美,令人心醉。

符孟皋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是取巧,僥倖獲勝,已臻化境之說愧不敢當。”

樊丹笑道:“符少俠忒自謙了。”說著抱拳一拱:“梅女俠,我等告辭,不再打擾了。”

竺九明目送二人形影漸遠時,與符孟皋道:“老弟昨日尾隨雙掌開碑壽清泉有何發現?”

符孟皋道:“落魂谷與骷髏幫均是一丘之貉,不如讓他們鷸蚌相爭,在下此來意欲向二位討教,不知二位可否賜告?”

竺九明神色凝重,點點頭道:“只要老朽所知,無不奉告,走!去老朽陋室中傾談吧!”

符孟皋跨入竺九明所居,暗道:“不知獨龍老前輩還藏在此麼?”

三人分賓主坐下,符孟皋道:“在下身負血海深仇,守株待免,終非了局,是以意欲天涯尋仇,趁此武林亂象方興未艾之際,久未露面江湖者亦紛紛現蹤,此正太好良機;無如在下不知身世來歷,更不知仇家是誰,只知雙親為絕毒暗器所害,兩位闖蕩江湖多年,見聞藏博,可否賜告武林擅老暗器知名人物。”

竺九明道:“老弟之事老朽已有安排,已書一密封緘,開列知名人物,妥存於莊主藏書樓上,老朽這就去取來。”

忽有一莊丁奔來向戴慕奎道:“秦中九怪前來拜莊!”

戴慕奎不禁一怔,道:“秦中九怪居然靜極思動,遠來江南,咄咄怪事,竺賢弟,你等我出莊相迎。”

室中岑寂如水,唯聞窗外風吹落葉沙沙響。

符孟皋忍不住望了承塵一眼內功傳聲道:“老前輩!”

久無回聲符孟皋暗中一驚,忖道:“莫非獨龍老前輩因傷重不治而死,遺屍在樓,日久腐臭,難免發現,不要為戴慕奎竺九明帶來一場殺身大禍。”疾穿戶外掠上屋瓦,只見一隻飯碗下,鎮著一張白紙。

符孟皋疾仲右臂取出,但見紙上用黑臘書就了個數字:“老弟,我走了,若取到解藥可去廬山白鹿洞找我。”

他不禁若有所失,急急封上屋瓦,轉回室中。

須臾,竺九明大步走來,手持一封書信,道:“秦中九怪邀戴莊主與老朽前往金陵辦一要事,昔年身受九怪解危之德,不便拒絕,祝老弟一路順風,江湖道—或有相見之日,酈兄已潛往鐵面崑崙範澄平居處收殮遺體,臨行之際託老朽代向老弟致意。”

符孟皋殷殷致謝,從後門作別而去,奔向虎邱劍池,一至臨近,遊人漸多,不便骸世驚俗,遂慢步行雲走向劍池。

他長得英俊瀟灑,濁世佳公子,風度翩翩,雖引人注目,但卻不知他身會武功。

劍池之旁,符孟皋忽瞥見九個面目森冷的江湖人物偶同藍衫少年徘徊其間,這少年面色蒼白,五官均勻,惜目光閃爍帶有邪淫,未語先笑,一望而知是狡詐之輩。

忽聞身後傳來葉勝語聲道:“少俠知道他們是誰麼?”

符孟皋回首一望,只見葉勝已扮作中年富紳模樣,緞袍肅覆,精芒內斂,不禁微微一笑,似遇熟友略事寒喧,低聲道:“在下不知他們來歷?”

葉勝道:“這少年乃雄踞長江上游水上霸主水德星君郭洪獨子游蜂粉蝶郭少卿,貪花好色,惡行令人髮指,那九人是名震關巾的秦中九怪。”

符孟皋不禁一呆,低聲道:“那秦中九怪不是與追魂金陵戴慕奎同往金陵去了麼?怎麼人卻在此處?”

葉勝聞言大愕道:“看來,秦中九怪中郭少卿另有圖謀,有意誘住戴慕奎遠離吳中,”躡入劍池窺聽他們說話。

只聽九怪中一人說道:“我等已設騙戴慕奎遠去金陵,今晚決定行事,郭少俠是否獲得美人芳心,甘心下嫁,那就要瞧郭少俠的了。”

郭少卿陰陰一笑道:“九位成全之德,在下定當圖報,惟恐神劍秀士樊丹辣手,那散花仙子梅若萍必須依計行事,決無差錯。”

“天已申刻,我等可去太白樓痛飲一番,亦好趕住梅宅行事。”

秦中九怪與郭少卿不走大路,竟擇田壟小徑離去,身法漸快,瞬間已身影如豆。

葉勝面色沉重,道:“鄧香主已去無錫惠山,葉某本不願多事,卻有預感秦中九怪定有異謀。”拉著符孟皋掠向三間平屋而去。

進入屋後,符孟皋詫道:“看來是郭少卿見色起意,在下即然知道自不能坐視,但與貴幫無干,在下亦難解透與戴慕奎有何關連?”

葉勝不禁笑道:“究竟少俠初涉江湖,不知江湖詭譎。”繼又微微一笑,又道:“鄧香主點散花仙子梅若萍續當今武林中兩大美人並稱,垂延梅若萍美色者不乏其人,郭少卿乃著名色魔,志在必得當在意中。梅若萍家居東庭島,其父梅祖望當年也是武林人物,息隱家居,不問江湖中事已久,葉某料測秦中九怪必然不敢以本來面目侵擾梅府……”

符孟皋似不深信詫道:“從何而知?”

葉勝道:“少俠一句話提醒葉某,秦中九怪為何誘騙戴慕奎遠去金陵,為了行事後即趕住金陵,日後戴慕奎可證明秦中九怪出事之晚是在吳中,如不出葉某所料秦中九怪定嫁禍於敝幫,有煩少俠趕往梅宅通知今晚嚴防戒備,葉某座令手下去太白樓暗暗躡蹤。”

符孟皋與葉勝商量妥當,當即由葉勝選了一騎口外良駒,洋細指點了路程,符孟皋登騎,疾馳而去。

太湖之濱,怪石嶙峋,松柏蒼翠,臺館亭謝,景色如畫,眺望萬頃湖光山色,千帆風影,還山隱約,水天一色,令人心曠神怡。

符孟皋控騎急馳,洞庭東西兩山及為最大,東山與陸地相哪連,僅一衣帶水之隔,形成半島之勢,他問詢花圃老農梅宅方向,策騎如飛而去。

抵還梅宅,宅外有兩傭僕莫樣笑談,符孟皋訊即滾鞍落馬,笑道:“在下符某有要事求見梅祖望老英雄,煩勞通稟。”

一人望了符孟皋二眼道:“尊駕請稍候,容小通稟。”

梅祖望正與其愛女梅若萍及神劍士樊丹在花廳中晤諸,只見莊丁急步走來,躬身稟道:“有一自稱符孟皋來此求見老爺,說是有要緊事。”

梅祖望雙眉一皺,道:“符孟皋!老朽並不相識。”

神劍秀士樊丹臉上浮出一絲微笑,望了梅若萍一眼佯咳出道“符孟皋,就是在與令嬡所說與天羅判申環相搏,一招致勝……”

梅若萍不由頰泛紅霞,嗔了樊丹一眼,因途中樊丹取笑於符孟皋與梅若萍正是壁人一雙,天生佳偶,殊不知符孟皋師承,無法穿針引線。

當下梅祖望啊了一聲,笑道:“老朽老矣,何其健忘若此。”吩咐莊丁道:“說老朽出迎!”

莊丁飛奔而出,梅祖望率同愛女及樊丹出迎。

符孟皋目睹一花白老輿及梅若萍快步走來,即趨前兩步,長施一揖道:“冒昧晉調,望乞梅老英雄海涵。”

梅祖望含笑抱拳道:“好說,請人寒舍一敘。”

暗中打量了符孟皋兩眼,付道:“紫芝眉宇,風采翩翩,如此根骨人品真乃少見罕睹。”

神劍秀士樊丹朗笑道:“想不到今日二度與符少俠相逢,快何如之。”

符孟皋微微一笑,向樊丹梅若萍略一抱拳,與梅祖望聯袂走入。

樊丹低聲與梅若萍道:“今晨之事,他對我倆尚有餘念。”

梅若萍道:“此人情之常,這也難怪他,易地相處,你如何嘗不如是。”

樊丹暗笑道:“你到偏向他說話了,情之所鍾,非常理可衡。”

進入花廳落坐後,符孟皋即說明了來意後,接道:“在下雖不知秦中九怪與郭少卿今晚如何行事,但確必然侵擾貴莊。”

散花仙子梅若萍不禁粉面凝霜,柳眉帶煞,道:“我若不將郭少卿磔死揚灰,難消此恨。”

梅祖望長嘆一聲道:“秦中九怪功力雖高不可測,真如符孟皋少俠所言、九怪假作骷髏劍主手下,嫁禍江東,心計辣毒防不勝防,卻也太小覷我梅相望了。”

夜靜更深。寒月蒙龍,洞庭東山,如披二重霧彀,寧謐如靜。

驀地!

九條魅影疾掠入梅宅,只聽一人高聲道:“梅老英雄在麼?”

語音似豺,刺耳心悸。

“那位朋反夤夜見訪!”閣樓上一條身影疾如玄鶴般瀉而下。

梅祖望身方沾地,即瞥明九個黑衣蒙面人屹立在夜風中,胸前束著一支骷髏劍,使人不寒而怵。

只見一人冷冷說道:“我等奉了骷髏劍主之命,禮聘老英雄加入敝幫,共襄霸業。”

梅祖望捋須笑道:“老朽久已絕意江湖,並無再出之念,何況歲月不饒人,已是風前之燭,承貴劍主如此器重,望九位善覆貴主,感激不盡。”

那人答道:“老英雄所說雖是實情,但我等奉了劍主嚴命,非請老英雄前往不可,逼非得已,望請見諒。”

海祖望哈哈大笑道:“老朽隱居在太湖之濱名望不如奪魂金梭戴慕奎,武功不及太極雙環相輝,貴主竟看上了老朽,寧非怪事,至如九位是否有骷髏劍主親筆信函?”

秦中九怪暗中心神一震,忖道:“薑辣老練,不愧成名老輩人物。”

只死一人取出一封書信,笑道:“兄弟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老英雄心有存疑,請一閱便知。”

梅祖望接過在寒月之下拆閱。

秦中九怪暗中心神不寧,詫訝散花仙子梅若萍及神劍秀士樊丹為何不見,豈非為山九仍功虧一簣,大怪暗道:“如果梅若萍真個不在,索興一不做二不休,將梅祖望殺死,嫁禍江東。”

就在梅祖望拆閱書信之際,宅外潛隱著郭少卿及其四名手下,等待有利時機再入梅宅。

郭少卿暗暗煩燥,相約秦中九怪得手時即發出信號,但久久不見動靜,只覺心跳氣浮。

驀地!

四名手下暗哼一聲倒地不起,顯然中了暗器,不禁大驚,正等傳聲秦中九怪,忽感一種尖銳之物頂住後胸命門穴上,只聞森冷語聲道:“不許妄動,我只一指內力,尊駕即橫屍在地。”

郭少卿不禁膽寒魂飛,他身負上乘武學,雖十丈外飛花落時均能察覺,但他此刻卻因心神外鶩,耳目失聰,為強敵掩襲而不察,目露驚駭之色。

突感身上七處要穴被指了一指,眼前昏黑,不省人事倒下。

忽聞室內扔出一塊小石,三條人影穿空沖霄拔起,飄身飛落宅中。

秦中九怪瞥見來人正是神劍秀士樊丹,散花仙子梅若萍及一面目森冷長鬚中年人,不禁暗喜互望了一眼。

只見梅祖望閱完書信後,收存貼身懷內,微笑道:“詞藻華麗,文情懇執,但老朽何望確知系貴上親筆手書。老朽意欲九位回覆貴上,除非貴主親自前來。老朽不願再出江湖。”

秦中九怪面色大變,大怪暴喝道:“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怨兄弟無禮了。”

神劍秀士樊丹竟先發制人,一溜寒光電奔而出,撤下漫空飛星。

散花仙子梅若萍亦是一劍攻出,禪門降魔慧劍委實不凡,宛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一式之中含蘊無數神奇變化,劍罷如潮,凌厲絕倫。

梅祖望竟返身入內,面目森冷中年人卻寧立旁觀,目光凝注在梅若萍身上。

秦中九怪乃名揚武林之黑道頂尖高手,武功高不可測,同時撤出九種兵刃,似非九怪獨門兵刃,恐為對方識破來歷,招式辣毒詭異。

梅著萍亦不揭破秦中九怪真正身份,這樣於她極為有得,倘若當場揭破,九怪必惱羞成怒,為洞庭東山帶來一場血腥浩劫。

雙方均是當今武林知名高手,但梅若萍此方以二敵九。相形懸殊,取勝極為艱鉅,竟是守多攻少,卻未露敗相。

這面目森冷中年寧立旁觀,於秦中九怪心理上具有莫大威脅。九怪中突有一怪持九芒球向中年人疾撲而來,九芒球撓著一股銳嘯勁風,雷厲萬鈞打下。

面目森冷中年人表面上意舒神閒,其實早就蓄勢戒傭,目睹一怪疾撲而來,疾向左側滑開兩步,肩頭一支長劍已脫鞘揮出,寒氣逼人,一招“獨釣寒江”,金星一朵,飛點九芒球而去。

叮的一聲,金鐵相擊,長劍與九芒球同地震得蕩了開去,雙方各自震得虎口欲裂,幾乎把持不住,氣血微翻,撤出半步。

蒙面一怪獰笑道:“再接兄弟一招試試。”身形微騰。九芒球一式“天雷擊頂”勢如奔雷凌頭劈下。

面目森冷中年人身形一晃,迅疾奇幻閃在蒙面人之後,劍式“撤絲成肉”寒芒流閃隱帶風雷之聲襲去。

一怪忽警覺對方身形一閃杳失,即知不妙,左足一沾地面,猛地旋身,九芒球化為“風捲落時”,呼的揮卷而出。

只聞起了一串釜鐵交擊之聲,火花迸冒,雙方疾翻出丈許,胸脯似起伏頻額,他們如此硬封硬接,最耗損內力,顯然雙方氣血進翻似受了內傷,若不調心,必氣岔旁經不治。

其餘秦中八怪均瞧得逼真,暗暗震駭,只覺僵持下去,自己極為不利遂急放求功,一怪突獰笑出聲,左手猛打出一片珠形暗器,一出手中即爆裂出瀰漫黑霧。

面目森冷中年人突大喝道:“速退!”射笤離統之弩,一劍攻出,匹練銀虹怒卷出猛厲寒飆。

梅若萍樊丹聞聲知警,疾飄開七尺,手中長劍揮舞出一片銀墓,屏住呼吸。

秦中九怪知今晚討不了好去,大怪口中發出一聲厲嘯,九條魑影紛紛穿空遁去,去勢電閃,眨眼消失效牆外。

面目森冷中年人縱射生躍,疾逾閃電望秦中九怪身後追去。樊丹梅若萍亦如影隨形而出。

秦中九怪出宅外,卻不見遊蜂粉蝶郭少卿,不禁更是一驚,知事有蹊蹺,互望了一眼,急急離開洞庭東山。

九怪奔出百數十文外,忽聞陰惻惻一聲冷笑傳來,稻田中湧出數十條黑影,只見一黑衣蒙面人發出森冷笑聲道:“九位竟敢冒充我骷髏幫中標飾,去梅府動掠,嫁禍敝幫,意圖何在?”霍地一劍揮出,寒光電奔迅挑一怪面門。

劍式迅歷,出手奇快,一怪蒙面縱巾竟被挑離,飄飛開去。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秦中九怪,諒三星鏢局失鏢亦是九位所為。”

其餘八怪其扯下蒙面烏巾,顯出本來面目,大怪哈哈一笑道:“我等如此做法,就是逼使骷髏劍主早日現身,憑汝等之力與我秦中九怪動手無異以卯敵石,再說也無人相信秦中九怪會易容骷髏匪徒……”

那蒙面人輕笑一聲道:“三月之內敝幫劍主必然駕臨九位居處討還公道。”用手一揮,數十條魅影疾如流星反身離去。

秦中九怪料不到骷髏幫黨徒來得這麼突然,去得也離奇,不禁面面相覷。

大怪腦海中忽閃進一個念頭,面色大變,忙道:“不好!”

其餘八怪愕然驚異,注視在大怪面上。

大怪長嘆了一聲,道:“那人用劍挑開二弟面幕,分明蘊有陰謀,想不到我秦中九怪會陰溝裡翻船,不言而知郭少卿落在骷髏幫手中,否則他們怎麼獲悉我等今晚之事。”

“什麼陰謀?”

大怪浮起一絲苦笑,道:“愚兄有此預感,我等身犯江湖大忌,骷髏幫為何不擒拿我等治罪,反突然離去,無疑是驗明我等是何許人物。”

七怪冷笑道:“他們人手雖眾,但自知不敵故而離去,還有什麼奇怪的?”

大怪搖道喟然太息道:“就瞧那人出手一劍精奇莫測,分明是辣手強敵,風聞骷髏劍主武功奇絕,才智過人,網羅的高於均是當今武林中俊彥,此後我等絕無寧靜之日了。”一聲“走”字出口,率同八怪如飛離去。

田壟間一列小樹後忽閃出符孟皋梅若萍樊丹二人。

符孟皋微笑道:“在下諒兩位也認明是秦中九怪的了。”

樊丹嘆息道:“若非樊某親眼目睹,委實難令人相信。”

梅若萍欲言又止,忽低首一笑,道:“我們回去吧!”

遊蜂粉蝶郭少卿悠悠醒轉,只覺躺在一間幽暗斗室中,一盞油燈發出黃昏的光芒,映著一室人影幢幢。

待他看清,才知他身側立著四個黑衣蒙面人,炯炯眼神如電攝人,不禁大驚,仰身霍地坐起道:“這是何處?”

陡感頭脹欲裂,渾身經絡痠痛,咬牙悶哼一聲,面色慘變。

一個黑衣蒙面人冷笑道:“此處是骷髏幫分壇,郭少卿,你為何與秦中九怪狼狽為奸,嫁禍本幫是你父郭洪的主意麼?”

郭少卿咬牙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在下雖落在你們手中,生殺由便,若冤屈在下可別怨在下出言傷人了。”

蒙面人冷笑道:“瞧不出你還有點骨氣,秦中九怪已供認無遺,依兄弟之勸,不如從速招認。”

郭少卿悶聲不響,他知這一招認,便永無翻身之日。

蒙面人突冷喉中響起森然笑聲道:“看來兄弟只有斷除你的手腕足踝主經,再廢除一身武功,送往令尊處。”

郭少卿聞言不由心底泛起一縷奇寒,手足如冰,只見蒙面人在懷中取出一柄犀利匕首,另一蒙面人忽喝道:“且慢,此人淫惡狠毒,罪行如山,不可便宜了,且讓他嘗試分筋錯骨,陰火焚身之苦。”說著右臂疾如電光石火伸出。

手法很快,一片嘩嘩波波聲中,錯開了郭少卿全身骨臼,並點了十三處穴道。

郭少卿只覺血行逆攻,骨節錯開處奇酸酷麻,不禁額角冒出豆大汗珠,目瞪口張,喉間呃呃慘嘶。

也是他作惡多端,淫人妻女慘報,這痛苦非人所能禁受,不禁汗淚交流,顫聲道:“在下從實供出,只求一死。”

那蒙面人冷笑道:“兄弟就不信你是鐵打銅澆的漢子。”啪的一掌印在郭少卿脊骨上。

郭少卿只覺痛苦大減,照實吐出。

天色未明,符孟皋就要告辭作別,並挾持遊蜂粉蝶郭少卿送往骷髏幫。

神劍秀士樊丹道:“符少俠,樊丹有句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符孟皋微笑道:“樊大俠有話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樊丹略一沉吟道:“樊某隻覺少俠予人有種高深莫測之感,若少俠認為樊某尚可攀交,務請將來歷見告。”

符孟皋知他們尚有存疑,行事極為正派,而交往的又是骷髏幫高人,自然有著撲朔迷離之感,微微嘆息一聲道:“在下自有難言的隱衷,樊大俠一定要問,在下不妨吐露,但須守秘。”說著將如迷的身世傾訴,三星鏢局失鏢震駭武林,他跟蹤羅英前往姑蘇城,因而結識一位骷髏幫高手,此人極為正派,與他一樣身懷血海大仇,託身骷髏幫可便於查出仇家是誰?

當然符孟皋不能將鄧素雲說出,最後笑道:“秦中九怪此舉正是在下太好良機,骷髏劍主決不會輕易放過秦中九怪,水德星君郭洪及落魂谷群邪相併之局,在下或可查明真正仇家。”

樊月面現歉然笑容道:“事非設身不知難,天羅判申環不能辭其諮,樊某當而謝過,但樊某隻覺少俠武功太奇詭,脫出中原武學範疇。”

符孟皋心知樊丹是指一招制勝開羅申環,其實他施展的武學系“軒轅經”內所載,自己尚未融匯貫通,不過憑已意衍化展出,略一沉吟,道:“在下武功不過弄險逞奇而已,可一而不可再,在下師承來歷並非不可奉告,只是關係太大,因火候素養均欠磨練,恐有辱師門。”說著在懷中取出神木令。

梅祖望梅若萍父女及神劍秀士樊丹一見神木令不由肅然起敬。

樊丹道:“原來少俠是前輩異人木尊者衣缽真傳弟子,這就難怪了。”

梅祖望伸手一抬,將符孟皋拉出七八步低聲道:“少俠,小女若萍及樊丹有意與少俠義結金蘭,不知可否見允。”

符孟皋:“恐在下高攀不上。”

梅祖望持須哈哈大笑,當即吩咐擺上香案。

符孟皋只、知他現年十八歲,時辰身世均茫然不知,排行最幼。梅若萍居次,樊丹尊為大哥。

黎明薄曙,符孟皋去意甚堅,梅祖望等人送出門外,毆殷相囑咐符孟皋離開吳中時,務必來洞庭東山一趟。

符孟皋將郭少卿綦在馬腹下,策馬疾馳而去。

抵達虎丘之後,路旁掠出葉勝,接過韁繩,低聲遇:“少俠為何遲至如才轉回,鄧香主午夜趕回,為了等候少俠,尚未交睫,似有沉重的心事。”

符孟皋聞言不禁一怔,道:“鄧香主有何尤慮,她未告知葉老師麼?”

“鄧香主蘭心惠質,矜持自高,從未向男人輕示顏色,而竟與少俠一見鍾情,望少俠不可辜負鄧香主。”說後徑自牽馬而去。

符孟皋不禁呆住,心神猛震,搖首輕嘆一聲向平屋走去,右手輕輕推開門永,只見鄧索雲獨坐案頭,以手支頤,似在凝思,低聲道:“姑娘回來了。”

鄧素雲輕始螓首,盈盈立起,泛出微微笑容道:“一夜辛苦,多虧你了。”

符孟皋道:“此是在下所應為,何言辛苦二字,姑娘……”

話尚不了,忽見鄧索雲眸中淚珠奪眶而出,大驚失色,忙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鄧素雲似不勝悲楚,掩面走入鄰室。符孟皋不禁手足無措,僵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忽聞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葉勝已一步跨入室內,向符孟皋道:“少俠拘謹誠厚,難道不知鄧香主情深一往麼?”說著將符孟皋推入鄰室。

半個時辰過去,符孟皋與鄧素雲並肩走出室外,滿面春風,業以姐弟相稱。葉勝窺見暗中欣喜不止。

他們在室中並無做下不可告人之事,正襟危坐,傾訴隱衰,更商議如何尋出仇跡之策,決定利用群邪相併,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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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31: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同命鴛鴦

夜幕深沉,蟾魄高懸,郊野迷茫若霧,西風即起片片黃葉,令人陡生淒涼之感。

符孟皋用玄巾蒙面繫好,察明壽清泉人等去向,疾掠奔去。

奔出三四里之遙,身入一片楓林中,忽聞隨風傳來極輕微對話聲,迅即循聲情然踱進,隱隱只見十數條黑影聚立在一座土阜下商議。

但聞雙掌開碑壽清泉語聲道:“屠香主,這一來情勢變得異常可慮了,如不找得酈宗琪老鬼潛跡之處,殺人滅口,恐為本谷引來一場莫大危難。”

接著引起了一聲陰森冷冷輕笑聲道:“這倒未必,骷髏劍主雖故作神秘,使人有莫測高深之感.但據屠某判斷,他必忌憚落魂谷威名,俗說一山難容二虎,與他爭霸江湖有莫大阻疑,藉此為口實打擊本谷的威望,撓起正派高手痛恨,遂其借刀殺人之計。”

壽清泉答道:“香主之言極是,但鄙宗琪及範氏遺孤究竟匿藏何處,戴慕奎處並未有絲毫可疑之處,武林群雄對範澄乎之死,茫然無聞,為何骷髏幫知甚詳.莫非他們落在骷髏幫手中?”

“屠某也有此疑。”

忽見一條黑影疾如流星掠來,道:“稟香主,距此向東約莫十里外有一瞳大宅,似骷髏幫秘密分舵,出入之人!以黑巾蒙面。翻牆而入,形跡可疑。”

屠香主冷哼一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許就是酈宗琪被囚之處,或可找出一絲端倪,走!”

人影如魅,紛紛騰起撲望東方而去。

符孟皋遙遙暗跟落魂谷匪徒身後,如水月華之下,隱隱只見士阜隆伏中矗立一幢大宅。

前行落魂谷匪徒紛紛翻入宅中,符孟皋迫近高牆,凝神傾聽,只覺宅內一無動靜,不禁暗暗訝異,雙肩一振,獨鶴沖天而升,拔起五六丈高下,似風中落時飄旋落入宅內。

這幢大宅顯得荒涼異常,長草及膝,斷瓦殘礫,水池乾涸,秋蟲悲鳴,一無燈火,似久無人居住的廢宅。

符孟皋暗道:“怪呀!分明落魂谷匪徒已進入宅內,為何不見。”忖念之間,人已向正宅大廳慢慢走去。

月華由窗根映射入大廳,廳內僅有八把太師桌椅,其餘陳設俱無,桌椅上積塵甚厚,牆隅蛛網密結,秋風陣陣吹入,送人殘枝凋葉,瀰漫著一種陰森恐布氣氛。

符孟皋走人大廳,不禁一怔,原來一張茶几上擺著一本薄薄書策,使他驚異的就是那本書上並沒有塵垢,顯然系近新放置在茶几上。

他緩緩走向幾前,身後起了陰冷語聲道:“尊駕今夜進入家宅,有何意圖?”

符孟皋疾然轉身,拾目望去,只見一身著玄色長衫,面目陰冷中年人,嘴角噙著冷笑逼射著自己,不禁冷笑道:“宅主是閣下麼?”

黑衫人聞言目中神光突變森厲,陰側側笑道:“尊駕好一張利口,在下今晚要見識落魂谷高手曠絕武學。”

符孟皋不禁一呆,道:“閣下不要指鹿為馬,在下是追蹤落魂谷匪徒而至。”

黑衫人冷笑道:“你這話騙得了誰?速速俯首就擒。”霍地袖中撤出一柄短劍,寒光電奔,流芒飛射,疾攻出三招,奇奧絕倫。

符孟皋只覺劍招未至,劍勢已自寒氣逼人,眨眼間劍芒襲向自己胸腹諸大要害重穴,疾飄身退出三尺,右腕一震,施展空手入白刃上乘武功,參以點穴拿脈手法,點、打、拿,攻向對方意想不到的部位。

黑衫人劍勢雖然凌厲奇奧,但對方身法委實奇幻,劍尖只差寸許即被滑過,而且對方手法神奇,如非他一身絕學,難免落敗被動,不禁目露駭異之色。

符孟皋忽地大喝一聲,左掌疾弧,橫向拍出,拍向黑衫人右肋。

看似平凡,其實詭幻絕倫,黑衫人只覺無可閃避,沉腕一封,猛感穴道一麻,一柄鋒利短劍當朗墜地。

符孟皋手腕疾翻,五指正欲扣住黑衫人脈要穴之際,突聽一聲斷喝道:“撤招!”

廳內飛射出十二個黑衫人,各持一柄犀利長劍,平指著符孟皋,震出耀眼眩寒星,蓄勢待攻。

符孟皋毫未猶豫,五指疾扣在那黑衫人腕脈要穴上,黑衫人黃豆般大汗珠在額角冒出,目露怨毒之色。

十二黑衫劍手中一人冷笑道:“尊駕是自找死路,怨不得我等心辣手黑。”十二隻長劍同時一震,只聞一聲嬌叱道:“住手!”

只見十二黑衫人臉色疾變,迅即飄身開去。

一條嬌俏人影疾若驚鴻般掠入,正是那明眸皓齒,風華絕世的鄧索雲。

目光暗示符孟皋不可講話。面色如罩一層嚴霜,道:“你等輕樹強敵,無事生非,故違劍主之命,恕本座不能任意褊袒。”

那為符孟皋制住的黑衫人道:“此人是落魂谷……”

聲尚未完,鄧索雲怒叱道:“胡說,他如何是落魂谷匪徒?”

符孟皋五指疾鬆了那黑衫人穴道,扯下自己蒙面黑巾。

十二黑衫劍手中急有人驚詫出聲道:“原來是少俠,這是一段誤會,少俠早將蒙面縱巾除去也不致發生這樁事故。”

廳內光線幽暗,十二黑衫劍手湧現時,符孟皋一心只想制住強敵,未曾看清十二劍手貌相,此時已識清了那說話者既是方才攜骷髏劍主密緘送交戴慕奎之人。

鄧素雲道:“如今情勢已變,你等速趕往金雞分舵候命。”

十二黑衫人抱拳一拱,紛紛掠出廳外而去。

符孟皋抱拳一揖至地,道:“如非姑娘喝阻相救,在下必喪命劍下了。”

鄧素雲玉面上湧起薄薄紅暈,咳道:“你這人怎麼不聽話,這樁武林公案你可管得了的。”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在下奉姑娘之命,仗劍江湖,結識知己,因友及友,天涯遍訪,是以前往戴家莊。”

鄧索雲明知符孟皋似有不盡不實處,靨泛如花笑容,白眼—橫,嗔道:“算你會講話,我來問你,你初履江湖,人地生疏,為何相信神形無影竺九明,更有戴慕奎……”

符孟皋忙笑道:“在下實有難言隱衷,竺九明戴慕奎均是新交,如此做法不過是故弄玄虛,免人起疑,若在下之言有半點不實,必遭天誅地滅。”

鄧索雲暗感並非虛假,她貌美如花,骷髏幫中不乏才貌雙全的高手拜倒石榴裙下,願作終身不二之臣,但鄧素雲從不示以顏色,冷若冰霜,孤芳自高,輕桃偎薄者輕則殘肢,重則喪命,幫中上下除劍主外無不畏如蛇蠍,但符孟皋具有一種罕有過人氣質,令人不由生出親近之感,一縷情絲不由深深系在符孟皋身上,她如此。竺九明戴慕奎何獨不然,遂嫣然一笑,晶澈雙眸凝注在符孟皋臉上久久不移。

符孟皋只覺心神一蕩,忙道:“在下追蹤落魂谷雙掌開碑壽清泉等人,親眼目擊他等翻入此宅,為何不見,莫非悉數被姑娘所制麼?”

鄧素雲輕搖螓首笑道:“他們為我手下引開了,輕率出手,徒增糾結,目前當務之急須找出獨行靈官酈宗琪及範氏遺孤潛匿之處,才可明證落魂谷之罪?”

符孟皋感覺神明內疚,但茲事體大,無法坦誠相告,只道:“姑娘查出了酈宗琪行蹤麼?”

鄧素雲曼怨長嘆一聲道:“未曾,人海茫茫,何處尋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恨身不由已。”

符孟皋知鄧索雲是指三星鏢局之事,不禁詫道:“風聞劫鏢者亦是落魂谷匪徒易作貴幫門下所為,不知可是真情?那玉匣藏的是什麼重要物件?”

鄧素雲星陣注視了符孟皋一眼,道:“你欲知真情,此處非談話之所,速隨我來。”

兩人掠出廢宅,奔向太湖之濱,只見湖岸獲草叢中泊著一艘小舟,兩人捷逾飛鳥掠登艙中,鄧素雲兩手搖漿駛向湖心而去。

舟離岸湖百丈,鄧索雲收槳任其飄浮,玉靨上忽泛出悽怨之色道:“我之託身骷髏幫本非得已,志在訪查殺父仇人,只有虛與委蛇,徐圖脫身之策……”

符孟皋道:“姑娘查出了沒有?”

鄧素雲星睜中淚光瑩然,悽然一笑道:“談何容易,骷髏劍主及九大高手無不似有罪嫌,但事無佐證,武功又不如他們太多,只好暫且隱忍……

骷髏劍主只有我寥寥數人可與他說話,但僅聞其聲,而不見其人,形跡隱秘,惡跡不彰,雖密謀圖霸武林,卻尚有畏忌,須知武功一道,浩潮如海,人生無非百代光陰過客,盡有生之年,所得者不過九牛一毛而已,所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據有料測,劍主隱秘之處,一面勤習武林絕學,偶而私自出山……”

符孟皋道:“他出處有何意圖?”

鄧索雲道:“我雖不知,卻不外暗訪天下武林形勢及各門派,草莽奇人有否出類拔萃之士,是以才有三星鏢局失鏢這事……”

符孟皋知文漸入主題,不禁疑耳傾聽。

只聽鄧素雲說下去:“劍主無意偶經終南山絕谷中發現一匣,系武林前輩奇人所遣留的武功秘笈‘軒轅經’,卻不料被武林七太高手之一獨龍叟在劍主猝不及防中搶奪出手,劍主疾施展‘七煞指’,獨龍叟雖受重傷,但仍然被其逃去,所幸劍主外出率九大高手,窮追不捨,獨龍叟狡猾如狐,聲東擊西,逃往吳宮遺址附近即失去形影,劍主大怒,蘇境江湖人物無不歷監視之列,尋覓獨龍叟藏處,怎知羅英密報三星鏢局鏢車內發現一雙玉匣,款式與劍主所說一般無異……”

符孟皋道:“究竟車中是否確實軒轅經?”他明知故問。

鄧索雲忽嫣然嫵媚一笑道:“自然沒有了,我亦不願‘軒轅經’落在劍主手中,如今劍主一面搜覓獨龍叟,一面查尋那蘇姓商賈來歷,雷歷風行……”

符孟皋笑道:“倘姑娘覓獲軒轅經後作何處置?”

鄧素雲不禁一呆,密水雙睜注視在符孟皋臉上,淺笑低聲道:“看你說話,軒轅經似為你所得。”

符孟皋心中一驚,淡談一笑道:“若真如姑娘所言,則你我眼前已成水火不容之勢了。”

鄧素雲嗔道:“你得手與否與我何干?我唯恐獨龍叟惟受劍主七煞指後,身負重傷,必活不了多久,萬一陳屍荒山野嶺,玉匣為妖邪獲得,或為蘇姓商賈所有,則武林蒙受其害不堪設想。”

符孟皋道:“七煞指有如此厲害麼?”

鄧素雲道:“獨龍叟內功精湛,能保住傷勢不發,換在常人,立時肝臟盡裂而死。”

符孟皋驚道:“倘姑娘所說是真,七煞指傷無藥可救的了,萬一在下日後與他相遇,當小心一二。”

鄧素雲不覺笑道:“即就是與你相遇,你也不認得他就是骷髏劍主,這樣吧,我日後遇機,必向劍主索取獨門解藥轉贈於你,你將如何謝我?”

符孟皋道:“唯姑娘之命是從。”

鄧索雲一陣排紅湧上雙靨,道:“我非挾惡示意,因知你身世遭遇之情,恐骷髏劍主或就是你的血海之仇也未可知。”

符孟皋為鄧索雲一言勾起滿腹心事,不禁目中一酸,兩滴熱淚奪眶而出。

驀地——

湖濱遠處衝起一道五彩旗花,閃耀天際,鄧素雲面色一變笑道:“你將小舟劃回湖岸,就在舟中相候,我去去就回。”身形燕起,落向湖面,施展登萍渡水輕功,如履平地,縱躍如飛,轉瞬杳失於水天蒼茫中。

符孟皋知旗花是骷髏幫中告急訊號,獨坐舟中,不禁興起孤獨落寡之感,長嘆了一聲,抄起雙漿湯回原處,將舟隱於荻草中。

他獨坐小舟,湖水拍岸聲使他心潮起伏無定,遂收住心神,研悟“軒轅經”內奇奧義理……

黎明微曙,天際卷舒著衣帶白雲,雁過長空,嘎然悲鳴,荻草凝霜,寒氣逼人,符孟皋宛如者僧入定,神移其中,和衫上融霜濡溼,恍如不覺。

湖岸上忽送來呼喚道:“符少俠在麼?”

語言陌生,符孟皋不覺一驚,揚聲答道:“是那位朋友相喚?”人似飛鶴掠起一飄落湖岸,只見又是在截家莊所見之骷髏劍主下書人,大感惶惑道:“尊駕為何知在下在此?”

黑杉下目露憂容,道:“兄弟奉鄧香主之命而來,鄧香主身在危中,望少俠趕去相援。”

符孟皋似不信此言是真,略一沉吟道:“鄧姑娘有性命之憂麼?”

黑杉人搖首急道:“少俠若不相救,鄧香主恐有失清白之憂,兄弟之言句句是實。”

符孟皋目睹黑衫人急躁不安,知非虛假,又不及詳問經過,即道:“尊駕請帶路。”

黑衫人轉身疾奔而出,符孟皋如影隨形,疾如流星趕去。

符孟皋隨著黑衫人朝僻路小徑奔去,約莫奔了一個時辰,到達一處水道縱橫、巷漢紛歧,一望無際蘆獲中,大樹森陰、景物異常荒涼。

黑衫人收住身形,道:“這紛歧溪流匯注於太湖,春水氾濫時,一片汪洋,蘆荻業樹盡淹沒水中,渺無人煙,但遠處業樹中卻有一城堡,堡主乃敞幫九大高手之一,複姓淳于名亮,年歲雖僅三旬,武功高絕,人很好色,垂涎鄧香主已久,數次圖謀幸而鄧香主極智,辛免毒手。”

符孟皋道:“此次呢?”

黑衫人道:“此次淳于亮奉劍主之令,謂鄧香主有叛幫意圖,著即收綁送往劍主治罪,鄧香主一時不察,致為制住穴道,淳于亮笑謂必向劍主求情,鄧香主謂此乃莫須有之罪,定系劍主受人矇蔽,誤聽謠言所致。”說著微微嘆息一聲道:“鄧香主心想面對劍主時,必無事釋放,卻不料押送途徑並非送往劍主處,驚覺定系淳于亮奸謀,忙暗中傳聲命兄弟向少俠求救,堡中隨處兇險,僅仗少俠一人。”說著在懷中取出一支象牙鎬雕成骷髏令,道:“此乃鄧香主密授,少俠假傳劍主令旨說是雲龍山發現獨龍叟蹤跡,命淳于亮趕往雲龍山,此後一切全憑少俠極智武功了。”

符孟皋接過骷髏令,面色凝肅,一言不發,疾奔向業樹中而去,將一塊玄巾矇住面目,奔近業樹,即隱隱可見一座城堡,城溝堅壘,雄偉莊嚴。

一踏入樹業,即聞一聲斷喝道:“朋友止步!”

迎面疾閃出三個黑衣持刀大漢,目光陰森,一個面有紫瘢大漢冷笑道:“朋友是何來歷,此處拒見外客,朋友來此必有所為。”

“在下要見淳于堡主。”符孟皋談淡一笑道:“你家堡主見了在下就知在下來歷。”

三大漢聞言不由面色大變,紫瘦大漢喝道:“我家堡主三月前有事外出,尚未轉回,朋友來歷請即賜告,待堡主返回當即陳明。”

符孟皋知淳于亮定在堡內,故作驚愕道:“是真的麼?”突然滑步欺身,迅出右臂,疾如電光石火一把奪下那漢子鋼刀,右足猛踢而出。

他身迅快絕倫,刀招一揮,寒風狂卷,一雙漢子叫聲猶未出口,便被削成兩截,跟著紫瘦大漢被踢中“氣海”穴,立即口中噴出泉湧鮮血,屍體飛出兩丈開外。

彈指之間將三人斃命,符孟皋棄丟鋼刀如飛奔向堡門,只見堡門緊閉,毫不思索,兩足一踢,施展大雲龍身法翻落在堡牆上。

守護堡牆匪徒紛紛大喝,持刃攻來。

符孟皋朗喝道:“淳于堡主在麼?在下奉劍主之命召淳于亮隨在下趕往徐州。”

匪徒聞言大愕,疾掠出一手持指手拐老者,注視符孟皋一眼,道:“有何信物為憑?”符孟皋冷笑一聲,取出骷髏令,道:“淳于亮究竟在也不在?”

老者目睹骷髏令,不禁面色大變,道:“堡主現在挹翠樓上,尊駕請稍候片刻,容老朽通稟。”

符孟皋沉聲道:“此乃十萬火急之事,刻不容緩,萬一誤了事,你擔當得起麼?速領我前往!”

老者只知淳于亮嚴命不得驚擾他,武林朋友來訪,推稱不在一律擋駕,即不知堡主色膽包天,欲汙鄧素雲清白,如今骷髏令急傳,事非尋常,忙道:“老朽頭前帶路。”

挹翠樓上一間陳設華麗的香閨,鄧素雲憂心如焚,面色卻鎮定如常,憑窗而坐,忖思尚符孟皋不能起來,如何脫險之策。

室外忽生衣挾破風之聲,人影一閃,只見一個劍眉虎目,猿背蜂腰,神態英悍的中年人,嘴角含笑,飄然慢步走入室中。

鄧素雲也未起身,只道:“劍主何時到來?”

來人無疑是淳于亮,微微一笑道:“途中愚兄不是說過劍主最遲日落以前必趕來此堡,賢妹請勿憂慮,劍主縱然誤聽讒言起疑,並非不可洗清,愚兄與賢妹相知甚深,恍若天人,萬不敢目睹賢妹含冤受屈。”

鄧素雲冷笑道:“什麼人進讒,想必淳于兄必有耳聞。”

淳于亮哈哈朗笑道:“劍主行事高深莫測,喜怒無常,你我投效本幫以來,何曾見過劍主本來面目,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愚兄何能獲知內情。”

鄧素雲道:“劍主此次臨駕淳于兄堡中,必以本來面目相見,淳于兄恩寵非常,可喜可賀。”

淳于亮面色一紅,赧然笑道:“賢妹請勿取笑,愚兄已準備一間密室供作劍主休息之處,諒尚隱蔽本來面目。”

鄧素雲故意挨時刻,道:“小妹不解劍主隱秘本來面目之故,淳于兄可知內情麼?”

正在說話之間,門外走入一雙青衣主美婢,手提食盒,盈盈含笑,將食盒中酒菜置於桌上。

淳于亮道:“人生難得幾次閒,愚兄準備了賢妹喜愛的萊餚,為賢妹洗塵。”

“壓驚。”說著手拿酒壺在兩酒杯中滿滿斟了一杯後,又道:“一杯解千愁,愚兄敬你一杯如何?”

鄧索雲嗔道:“心亂如麻,哪有心情進食,盛情心領了。”

忽聞門外高聲道:“劍主急使到來,宣堡主出見。”

淳于亮面色大變,喝道:“急使現在何處?”

只見室外邁進一蒙面少年,手持骷髏令,朗聲道:“劍主有令,獨龍叟日在徐州雲龍山現蹤,令你趕往徐州搜覓獨龍叟,鬚生擒活捉。”

淳于亮不禁呆得一呆,抱拳笑道:“我這就立即起程,如今劍主何在?”

蒙面人道:“劍主已獲悉那蘇姓商賈行蹤,暗躡其後,欲探出玉匣何在,不便分身,故兄弟奉命趕來?”

淳于亮雖未能覺察來人是假,但感覺來得太突然,暗道:“自己圖謀鄧素雲之事,並無人知道,連鄧素雲本身也未覺察,到手的美味又飛上天去。”不禁根得牙癢癢地無可奈住,望了蒙面少年一眼道:“你我似還未見過面?”

蒙面人道:“在下等共有三十六人,乃劍主貼身護衛,暗合三十六天罡之數,你我從未相見,但在下對淳于堡主極為熟悉。”語聲陰冷已極。

淳于亮暗中心神猛駭。

只聽蒙面人道:“怎麼鄧香主會在此處?”

不待鄧素雲答話,淳于亮即哈哈大笑道:“兄弟這就起程,不要誤了劍主大事,兄弟恭送尊駕離堡。”說時手臂疾伸,作勢欲牽,其實兩指暗運罷勁點向蒙面人“靈樞”要穴。

鄧素雲驚極欲呼,猛見蒙面人身形疾滑,五指奇奧一弧,一把扣住了淳于亮仲來右臂腕脈穴道,心中如釋重負。

蒙面人低喝道:“淳于堡主,你這是做什麼?”

淳于亮立覺腕脈一麻,行血回攻內腑,四肢百骸宛欲鬆散了般,不由苦笑道:“劍主心腹親信,必有一身奇絕武學,如今一試果然不虛。”

鄧素雲此刻倘揭破淳于亮隱秘,淳于亮雖受制,自己與符孟皋其他難安然離堡,故而隱忍不盲。

蒙面人談談一笑道:“原來如此,在下差點誤會堡主有叛離劍主之異心了。”扣住淳于亮的五指非但末鬆開,反增了一分,笑道:“堡主即欲立即起程,但恭送在下愧不敢當,而你我相見卻極為難得,須道之便還要討教一二。”暗中示意鄧素雲眼色。

鄧素雲會意欠身離座,盈盈一笑道:“我恭送二位離堡。”

淳于亮身不由主地被蒙面人牽著手步出室外,額角已微微見汗,只聽蒙面人傳聲入耳道:“在下隨待劍主時,當聞劍主評論幫內各高手心性品德,獨對淳于幫主微調有加,在下認為中肯之極,可見劍主察微知漸,知人之明,不愧為一代人傑。”

這蟻音傳聲亦送入鄧索雲耳中,鄧索雲暗笑道:“看不出忠厚老誠,行事卻機智絕倫,與淳于亮針鋒相對,將遇良樹……”

淳于亮不禁心神大震,道:“劍主對兄弟看法如何,尚望見告?”

說時已步出華門,守護堡門匪徒見堡主與蒙面人拉著手快步如飛走來,雖神色有異,卻不防有此意外,均未想躬身相送,似耳聞蒙面人高聲道:“劍主謂淳于堡主才華秉賦無一不高,武學淵博,他日成就不可限量,惜好色貪杯,風流成性,器量狹窄,心術陰沉,日後恐……”

說至此已步出陝門,蒙面人突然止口不語。

淳于亮已感覺蒙面人不鬆開穴道制住五指,有點不妙,忙道:“尊駕為何止口不言。”

蒙面人道:“劍主斷言日後淳于堡主恐作法自斃不得其死。”

淳于亮面色慘變,道:“劍主真是如此說麼?”

蒙面人道:“正是!”

淳于亮苦笑道:“生死成敗皆由天定,兄弟何能逆天,尊駕請鬆開右手吧!”

身後忽傳來鄧素雲冷笑道:“淳于堡主尚未解開我的穴道。”

淳于亮不禁面如死灰,突感蒙面人五指一鬆,惡念徒生,忽覺腦後命門穴上為指力點住,只聽蒙面人冷冷一笑,道:“淳于堡主不要妄動,在下‘七煞神指’雖不似劍主精純,但照樣可使人肝臟寸裂,經絡萎縮而亡,速將鄧香主穴道解開!”

淳于亮怨毒在心,無可奈何將鄧素雲穴道解開!忽感心頭一麻,眼前發黑,昏死過去。

鄧素雲玉靨一紅,襝衽萬福謝道:“幸虧少俠及時趕到,不然就淪入魔掌,生不如死。”

符孟皋笑了一笑,沉著臉苦有所思。

鄧素雲說道:“你在想什麼?”

符孟皋手指著淳于亮道:“此人必成姑娘大患,殺之也不可,放之更不可。”

鄧素雲面色亦變得異常尤仟,悽然一笑道:“勢成騎虎,毫無選擇餘地,除了殺他別無善策。”

符孟皋搖首道:“弄不好與姑娘覓訪仇蹤大有妨礙……”

鄧素雲呆了一呆道:“依你之見呢?”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不如廢除他的武功,再用‘錯經轉脈’手法使淳于亮渾然忘卻前事……”

“錯經轉脈”鄧素雲不禁失聲說道:“那是何宗派的絕學?”

符孟皋知說漏了口,幸虧他機警笑道:“家師所授,小弟也不知源出何宗。”

鄧素雲道:“這與殺了他沒有不一樣。”

符孟皋正色道:“那就大不相同了,首先留下他性命,以免骷髏劍主起疑,貴幫隱秘或能在他身上獲知一二,其次覓人易容扮成淳于亮模樣,進出該堡,穩住堡眾,他日或有大用。”

鄧索雲不禁嫣然笑道:“除了你別無他人可喬裝為淳于亮,但他堡內妾婢如雲,群雄粥粥,你能應付得了麼?”說時不由紅霞泛上雙靨,含羞答答,嬌媚如花。

符孟皋聞言不禁呆住,囁嚅道:“這個……這個……”

面紅耳赤,苦笑道:“這好辦,在下不理他們不就結了嗎?”

鄧素雲格格嬌笑,偕同符孟皋疾奔而去。

黑衫人已在港漢獲蓬業中焦急如焚,不時探首眺望,忽瞥見符孟皋與鄧素雲兩人,挾持著淳于亮連挾奔來,不禁大喜,忙疾趨上前相迎,道:“恭賀鄧香主安然無恙。”

鄧素雲道:“全仗葉舵主及時相救,容後報相救之德。”

黑衫人道:“不敢,舉手間事,何足掛齒。”注目望了淳于亮一眼又道:“姑娘欲將此人置於死地麼?”

鄧素雲謠首道:“此人系骷髏幫主心腹之人,干係重大,殺掉此人,恐引起一場麻煩。”

符孟皋含笑望了鄧素雲一眼,以眼神示意,鄧素雲會意地一笑,遂點首示意。

符孟皋向黑衫人抱拳一揖道:“葉舵主後會有期。”遂和鄧素雲挾持淳于亮急隱而杳……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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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30: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軒轅武經

飛天鷂子桑龍一去杳無音訊,失鏢之事已傳遍吳門鏢局,同仁已沉不住氣,紛紛出外探訪桑龍行蹤。

儘管江湖傳聞如火如塗,卻傳言失實,大多不明其中真正原因,三星鏢局只有羅英及符孟皋知道蛛絲馬跡。

奇怪的是三星鏢局出事,當地武林人物均視同陌路,似懼惹火焚身,符孟皋暗暗驚異世風不古,人情不及紙薄,桑龍結交滿天下,看來知心無一人,因而悶悶不樂,飄然走出鏢門外。信步由之。

忽聞前路矮丘之後傳來喝叱及兵刃破空聲,不禁急急赴去,藏身石後窺視,只見七名江湖人物合攻一濃眉虎目老者,雙方激搏猛烈,招式辣毒凌厲。

那濃眉虎目老者掌中一柄短戈雖精奇玄詭,卻滿身浴血,揹負一個熟睡幼童,守多攻少。

符孟皋雖不知雙方是何人物,但想起自己身世,不禁對濃眉虎目老者油然泛起同仇敵愾之心,忙取出一片烏紗遮住面目,悶身不響身如離弦之管疾射出去,右臂疾如電光石火,施展空手入白刃絕學,向一人攫去。

那人似粹不及防,驚覺已自不及,只覺手腕一麻,一支長劍為符孟皋奪去。

符孟皋身手奇快,左足方一沾地,右足猛然踢向對方“七坎”死穴。

只聽慘嗥悽歷揚起,那人身形被踢出七公尺外,口噴鮮血而死。

其於六人大驚。未及喝問,符孟皋長劍飄飛。寒芒振起漫空金星,劍勢詭異絕栓,同聲悶哼一聲。各自疾飄而退,右肩上均被劍芒刺穿了一孔。鮮血涔涔滲出。

一貌像陰鷙中年漢子獰笑道:“朋友不問情由,猝而伸手架樑,枉顧武林規矩,恐朋友後悔莫及。”

符孟皋沉聲道:“以多欺寡,以強凌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下一經伸手即永無後悔。”

那中年漢子冷笑道:“好,就恁朋友這一句話,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咱們後會有期。”

驀地——

六人面色慘變,喉結穴上各釘著一支湛藍色毒釘,見血封喉倒地斃命。

符孟皋不禁一呆,轉面望去,只見那濃眉虎目老幹苦笑一聲,道:“他們說得對,若閣下一念之慈,縱之逃生,閣下恐將後悔莫及,承蒙援手相救,已是感恩不盡,倘連累閣下,老朽問心難安”

符孟皋手指著七具屍體,道:“他們是何來歷?”

“落魂谷!”老者長嘆一聲,道:“說來話長,非一言可了,落魂谷遣出高手如雲趕截捕老朽,目前需擇一隱秘之處藏身……”

符孟皋道:“在下初覆吳門,人地生疏……”

老者忽道:“有了,天平山穿山洞異常隱秘。”說著打量了對方一眼,接道:“閣下倘不見棄,請與老朽同往稍留片刻,容老朽道出詳情。”

這老者雖渾身浴血,傷勢沉重,卻目光炯炯如電,氣度凝肅,一望而知是武林高人,符孟皋起下結識之念,毫不思索答道:“在下遵命。”

老者取出一顆藥丸服下,率先疾奔而出,兩人一先一後,去如流星飛矢。

穿山洞系平山勝景之一,曲折幽邃,因近年常有蛇蟲出沒,遊入皆駐足不前。

兩人進入穿山洞,老者解下背上幼童平放在地,嘆息道:“老朽名喚酈宗琪,江湖人稱獨行靈官,老朽也不諱言,生平獨來獨往,譭譽參半。”說著手向睡熟幼童一指,道:“其父鐵面崑崙範澄平武學精奧已臻化境,望重海內,威震八荒,與老朽相交莫逆,但其嫉惡如仇,處置惡人手段過於殘酷,三年前隻身劍劈落魂谷四名高手,致與落魂谷主皇甫天彪結有深仇,皇甫天彪無時不以除去範澄平為念,邀約甚多隱世已久頭的兇邪,意欲一舉博殺範澄平滿門,老朽無意聞訊,急急趕去,怎奈一步之差,範澄平夫妻身已重傷,自知不免,見老朽趕至即託孤與老朽,催促逃命,老朽拼死衝出重圍,怎奈落魂谷窮追不捨,如非少俠援手,只恐有負亡友重託了。”

符孟皋道:“如今酈老英雄意欲何往?”

獨行靈官黯然搖首道:“尚無定處,老朽意欲將此子託會友人處,傳習正宗內功,紮好根基,代擇明師,以報血海深仇。”說著在囊中取出一顆夜明珠,青霞逼射三丈遠近。

符孟皋望了熟睡幼童一眼,道:“此子較在下幸運多矣,在下迄致如今尚不明身世來歷?”

酈宗琪詫道:“此話何說?”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出自身遭遇,並將近日姑蘇為三星鏢局同主失蹤,震動天下武林詳細敘出,接道:“在下敬佩酈老英雄是個義薄雲天,捨命全交的武林前輩,故將胸中隱秘吐露,望老英雄指點迷津。”

酈宗琪目露感動之色,道:“符老弟,俗雲交淺不能言深,蒙老弟如此看重,敢不竭力相報。”

符孟皋正待答話,忽聞洞外隱隱傳來人聲,不禁面色一變。

獨行靈官酈宗琪耳目敏銳,忙將珠光掩住,凝神傾聽來人是何來歷。

符孟皋意欲出洞,只跨出了一步,即被酈宗琪一把拉住低聲道:“老弟,不可輕身涉險。”

符孟皋道:“是禍不是福,是禍躲不過,洞外倘是落魂谷高手,未必不入洞搜覓,與其坐而待斃,反不如在下挺身而出,情勢若有不測,老英雄當可從容由另端逃走。”說著緩緩走去。

只聽洞外陰冷語聲傳來道:“砂土浮軟,留下足跡,酈老賊或在此藏身。”

符孟皋疾飄身而出,只見三個面目陰冷黑衣人,手持兵刃悟然注視著自己。

三名匪徒身形疾閃,有意攔阻符孟皋去路。

符孟皋冷笑道:“在下與二位萍水相逢,了無怨隙,阻住在下去路為何?”

中立一人發出刺耳銳尖長笑道:“朋友,兄弟向你打聽一事,望朋友從實相告。”

符孟皋冷冷一笑道:“倘在下拒不答覆又當如何?”

那人目中逼吐狠毒神光,沉聲道:“真人不說假話。兄弟看朋友也是武林人物,總該知道落魂谷威名!……”

符孟皋鼻中冷哼一聲,面帶不屑笑容。

只聽那匪徒說道:“敝谷追蹤一名強仇,名喚酈宗琪,攜帶一名幼童,朋友是否曾看見他藏身洞中麼?”

符孟皋搖首答道:“未曾,尊駕如不見信,不妨入洞查視究竟?”說著身形疾閃而出。

“站住!”

符孟皋回面冷笑道:“三位無事生非鬥再相阻,在下實無法容忍,落魂谷尚難放在在下眼中。”說著目中神光逼射,似兩道利刃般攝人心悸。

那人心頭一凜,道:“兄弟此乃好意,這天平山同延敝谷高手布伏如雲,閣下甚難安保走出。”

符孟皋劍眉一剔,淡淡一笑道:“生死由命,不勞尊駕費心了。”身形飄飄離去。

三匪徒面面相覷,低聲商議,認定符孟皋之言是實,倘獨行靈官酈宗琪藏身洞中,符孟皋絕不致泰然離開,於是三匪徒轉而搜覓他處。

符孟皋疾掠而回,酈宗琪一翹拇指,讚道:“賢弟沉穩若定,機智絕倫,老朽不勝欣佩。”

說著又道:“此地亦不宜久留,咱們快走。”酈宗琪已將幼童綁在背上,兩人如飛疾離平山,酈宗琪似地形極熟,奔往太湖之濱。

太湖三萬六千頃,浩滿無際,風帆沙鳥,景星悅目,使人留連忘返。

酈宗琪向湖畔一所大莊宅奔去。

符孟皋不禁一怔,他瞥見酈宗琪似奔向莊宅後牆並非正門,暗道:“江湖高人舉止異常詭秘,令人莫測高深,莫非此宅主人於他乃系多年舊識,如今人情紙薄,未必莊宅主人能擔當這血海深仇干係,惹火焚身,甘心情願。”

只見獨行靈官酈宗琪疾如流星掠近後門,伸指敲了幾下,但聞門內傳出低喝道:“什麼人?”

“竺九爺嗎?老朽酈宗琪。”

小門急劇開啟,探出一個花白長髮,縱須麻臉,身裁偉岸的老叟,目露驚容道:“酈兄何時來到江南”形色匆惶,莫非遇甚危難不成。

酈蹤琪道:“事急救人,不知賢弟可否招待,否則,老朽立即掉首而去。”

虯髯老叟望了酈宗琪肩後幼童及符孟皋一眼,道:“竺某深受恩兄大恩。別說擔當干係,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此處不好說話,快請入內。”

進門便是小天井,三面均是矮屋,窗明几淨,纖塵不染,看似宅主人另闊此為虯髯老叟居宅。

虯髯老叟領著二人走入內廳,肅客入座,酈宗琪即於符孟皋引見道:“這位亦是昔年名震大河南北俠盜神行無影竺九明。”又道:“老朽途中如非相遇符孟皋老弟,險些喪命在落魂谷匪徒之手。”

竺九明神色微變,暗道:“你為何招惹落魂谷這等強仇?”

符孟皋已將竺九明神色看在眼中,略一抱拳道:“在下有幸拜見些竺英雄。”

竺九明道:“不敢!”繼又向酈宗琪問道:“恩兄因何與落魂谷結仇?”

鄙宗琪長嘆一聲,將鐵面崑崙範澄平遭落魂谷主皇甫天彪邀集黑道兇邪深夜猝擊,全家滿門俱遭慘死,臨危託孤自己詳情敘出。

竺九明搖首嘆息道:“皇甫天彪獸行固然令人髮指,但範澄平矯枉過正,手黑心辣,不予人一條自新之路,故此怨如山積,慘遭毒報自在意料中等……”說著赫然一笑道:“也許這些話竺某不該說?昔年竺某與範澄平亦有一段不平常過節,但咎由我起,怪不得他,恩兄仗義救孤,卻不知已然掀起武林血腥浩劫,牽一髮而動全身,恩兄此舉似嫌不值。”

符盂皋淡淡一笑,道:“月有陰睛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世無十全之事,說什麼值得不值得,大丈夫立於天地間,只要行事無愧於心也就夠了。”

竺九明本禁面色一變,冷笑道:“符少俠高論句見,頓開茅塞,想必少俠大有來歷,少俠師承可賜告否,以免失敬。”

酈宗琪心中大急,知竺九明是火爆脾氣一如往昔,動則傷人,受怨必報,自己雖有恩於他。目前卻事急求人,仰仗於他,只有咳了一聲道:“竺賢弟,這又何必?”

符孟皋冷笑道:“世事如秋雲,人情比紙薄,酈老英雄,你看錯人了。”

竺九明聞言眉梢泛起濃重殺機,面寒如冰,厲聲道:“老夫偌大年歲,倒要受你無名小輩譏刺斥責,你如不報出師承來歷,別怨老夫無禮了。”

酈宗琪見事弄僵,忙道:“既然些賢弟有礙難之處,酈某就此告辭了。”

竺兒明淡淡一笑道:“恩兄知小弟習性,一言說出,決無更改……”

符孟皋冷笑道:“不用說了,竺老師定須問明在下師承來歷,在下何吝相告,不過些老師將後悔莫及。”說著取出鄧素雲所贈的木球,接道:“竺老師久走江湖,博聞強識,不會不知在下手持何物。”

神行無影些九明不禁駭然色變,肅然起敬,道:“原來少陝是木尊者傳人,竺某認錯甘願受責。”

酈宗琪不勝駭異道:“老朽早知賢弟有神木令在身,此處也不願打擾了。”

竺九明面露愧疚之容,道:“恩兄,小弟縱然罪該萬死,但也有逼不得已之處,眼下奪魂金稜戴莫奎府上黑白兩道高手雲集,落魂谷七星六煞十三名香主亦在此處,倘知恩兄及範澄幹遺孤在此將會發生各種局勢.戴莫奎是小弟刎頸之交,酈兄有救命大恩於我,試問竺某處境如何?”繼又軒遐笑道:“此刻局勢又大不相同了,戴莫奎一見神木令,天下干係均要擔當,二位稍坐,竺某去請教戴莫奎前來。”說著身形掠出室外疾奔。

符孟皋料想不到神木令有此威力,不由呆住,推測不出鄧索云為何贈他如此重要之物。

酈宗琪道:“老弟真是木尊者傳人麼?”

符孟皋不便說出其中原委,只淡淡一笑,道:“在下本不欲顯露,怎奈為勢所逼,不得不爾。”

酈宗琪道:“二十年前,木尊者之名響澈江湖,震動武林,神木令所至之處,無不唯命是從,想不到三十年後今日,神木令又重現在你身上。”

符孟皋本想告知真情實話,猛轉一念,鄧姑娘將神木令贈於自己定有重大原因,欲言又止,在廳中來回踱步兩次後,才微微一嘆道:“在下雖是初涉江湖,但數日來察視武林似蘊含著一種極為複雜的情勢,使人不勝迷惑,莫可適從,鐵面崑崙範澄平之死只是首開其端而已!……”

話尚未了,廳外忽傳來宏亮的請聲道:“少俠明察秋毫,所見極是。”

廳外神形無影絲九明領著一身穿團花緞長衫,白麵微須氣度不俗的老者進入。

不言而知這老者莊宅主人奪魂金稜戴慕奎。

戴慕奎一步邁入內廳,目注了符孟皋一眼,抱拳一揖至地,笑道:“少俠駕臨,戴某幸甚,如今武林紛紛,群邪迭興,少俠諒奉令師之命,造福江湖。”

“不敢!”符孟皋含笑答禮道:“在下初履江湖,年輕識淺,還望指教一二。”他既未自承木尊者系其恩師,又未道出行道江湖本意,模稜兩可,含糊其詞,使人有莫測高深之感。

戴慕奎暗道:“此人玉樹丰神,英華內蘊,稟賦奇佳沉穩持重,果然不愧為木尊者衣缽傳人。”轉眼向酈宗琪道:“酈兄豪情義氣,可昭日月,戴某有愧多矣,但不知酈兄欲將範大俠遣孤託付何人?”

酈宗琪道:“戴兄望重江湖,黑白兩道對戴兄敬仰備至,故酈某兼程直奔太湖,想欲將扶孤重責託付戴兄,諒誰也不知範氏遺孤棲身尊府上。”

戴慕奎面色肅然道:“承蒙少俠與酈兄如此器重,戴某敢不遵命,戴某藝業淺薄,將來還要二位擇明師。”

竺九明道:“如今落魂谷與骷髏幫網高手甚眾,形成二維並峙之局,勢力龐大,據小弟料測,尚有甚多隱世多年著名兇邪在幕後操縱,互為利用,看來武林亂象已萌,酈恩兄已成落魂谷目中之釘,日後行道江湖,恐有不便,愚意還是易容改名是為上策。”

酈宗琪道:“二位卓見極是,事不宜遲,此子被我點了睡穴,數日來米不曾沾唇.速託付與嫂夫人才是。”

符孟泉道:“三位請快去,在下就在此等候。”

竺九明道:“少俠請坐,竺某去去就來。”

符孟皋目送三人離去後,獨坐廳內縮然忖思,忽聞承塵之上傳來彈指擊木聲,不禁一怔。

只聞隙縫內送來微弱語聲道:“少年人你確係木尊者衣缽傳人嗎?”

符孟皋不由心神一震,仰面低喝道:“尊駕是誰?”

“老朽就是骷髏劍主要找尋之人,身受紫煞指傷,他們夢想不到老朽潛藏此處。”

“那麼竺九明必然知情。”

“他怎知老朽在此,不然……”底下語聲杳然。

符孟皋忽聞衣袂帶風之聲傳來,神行無影與獨行靈官酈宗琪雙雙聯袂掠入。

酈宗琪已易容成一名商人模樣,前後判若兩人,笑道:“我等可見莊門通報而入,以免群邪生疑。”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你我最好分作兩途人互不根源;行事較為方便些,在下尚須思索胸中困撫,如絲老英雄不嫌,容在下在此疑思片刻如何?”

竺九明道:“既然如此,竺某暫且告辭。”

待兩人身影消失後符孟皋以內功傳聲道:“老前輩!”

承塵之上微弱語聲道:“姑無論你是否木尊者傳人,但你足資信賴……”繼將藏身此處經過說出。

原來這老者乃當今武林高手之一獨龍叟,性喜獨來獨往,鋤強扶弱,俠名久著,但他如天際神龍,不見神尾,一閃即杳,武林中人見到他的卻不多。近數年來,江湖兇邪崛起,尤以骷髏劍主及落魂谷皇官天彪勢力龐大,手下網羅高手甚眾,他存心尋覓骷髏劍主何來歷,明查暗訪之下迄未找到骷髏劍主其人,但選受暗襲,幸得他武功已臻化境,履險如夷。

半月前,獨龍叟至終南山訪友未遇,路經鬱翠谷偶發現一座洞府,乃前輩武林高人玉鼎神君所居,尋獲“軒轅經”,展閱之下不禁大喜,經內均是奇絕武學,但義理深奧,以獨龍叟這等高手,竟無法在短時內融匯貫通。

正要懷著“軒轅經”出洞之際,忽見一氣宇端肅,五官清奇道人走入。

雙方均誤會自己潛入對方樓隱之處,互相告罪,待說明後各個拊掌大笑。

那道人自承南海瓊珠島主伏魔真人,初履中原,欲遍歷名山大川,感覺中原武林情勢日非,邪長正消,正蘊釀一血腥浩動,中原雖好,終非久居之地,意欲轉返南海。

瓊珠島主與獨龍娶早年有過一面之緣,獨龍望覺伏魔真人所言非假,即相與傾談,言笑甚歡,投契異常。

伏魔真人忽長嘆一聲道:“貧道遊蹤中原,武林傳聞骷髏劍主武學曠絕,其人雄圖大略,謀敢蜀尊武林,正派中人自漸式微,恐無人能制,倘木尊者在,尚能維持中原武林平靜。”

獨龍叟冷笑道:“這倒未必,若天假老朽數年,當掃平武林妖氛。”

伏魔真人不禁目露疑詫之色,道:“聽施主語氣,閣下似正研悟一套奇奧武學。”繼又喟然一笑道:“可借貧道轉返南海後,便從此杜門不出,靜修黃庭,與世絕緣,不能親眼目睹施主掃清群魔。”說時從懷中取出兩顆如梨大般銀杏,清香撲鼻,笑道:“適才絕頂削壁之上一樹七顆銀杏樹壽約在三百年以上,為貧道悉數摘取,豈能輕身駐顏,謹以一顆奉獻施主,聊賞今日相見之緣。”

獨龍叟接過謝了一聲,伏魔真人笑道:“山野之物自隨手摘取,何謝之有?”說著咬了手中銀杏一口,液汁清甜,香味沁人心脾。

銀杏實大如梨,芳香瀰漫全洞,獨龍叟平生僅見,亦三口食盡。

伏魔真人道:“貧道要告辭了,今日一別,諒相見無期,望施主珍重。”

獨龍叟道:“待老叟練成軒轅經武學後,定往南海一見道長。”

伏魔真人不禁一怔道:“軒轅經,中原武林有此武學麼?”

獨龍叟笑道:“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老朽一步之先,在此洞尋護一冊前輩武林哥人所遺之玉匣軒轅經……”言尚未了。忽感一陣頭暈目眩。

伏魔真人面色一變,兩指疾如電火虛空點出,一縷暗勁點中獨龍叟“期門穴”。

獨龍叟只感穴道一麻,便知不好,速運功通往九處要害重穴,疾攻了三掌,把伏魔真人逼退三步,大喝道:“你是何人?猝襲暗算不似英雄行徑。”

伏魔真人哈大笑道:“貧道乃骷髏劍主,你被貧道七煞神指所中,只有七日好活,速速獻出軒轅經,還可饒你不死。”

獨龍叟見骷髏劍主阻住去路,眼珠一轉,計上心來,長嘆一聲道:“謬託知己啟在老朽。”說著將懷中玉匣取出。

驀地——

左掌一招“五雷震天”勁力山湧推出。

這一掌用盡十二成真力,狂飄怒濤,摧山撼石,威勢驚人。

骷髏劍主不虞獨龍叟有此毒著,逼得身形疾飄出洞外,獨龍叟把握時極真準,在骷髏劍主飄出之際,身如箭射衝了出去,與骷髏劍主擦身而過。

獨龍叟究竟是武林七大高手之一,左掌疾按向骷髏劍主肩頭,彈身而起,流星閃電般已去遠十餘丈外。

骷髏劍主雖有玄功護體,但也禁受不住,猛感氣血逆翻,不禁怒極,甩出一道旗花沖霄爆放漫空流焰異彩。

一霎那間,山谷中聲嘯此落彼起,人影紛紛,追蹤而去

這時符孟皋已知獨龍叟途中驚險頻頻,幾次死裡逃生,問道:“骷髏劍主那顆杏不言而知是預置劇毒其內了。”

獨龍叟搖首道:“骷髏劍主與老朽或原巧合,但他來到終南定蘊有一項重大和陰謀是可確知,不過老朽做了替死鬼而已,杏果無疑係終南異種奇果,卻不料骷髏劍主手掌竟染有劇毒。”

符孟皋略一沉吟,道:“那三星鏢局失鏢之事作何解釋?”

獨龍叟道:“為避免骷髏劍主窮追不捨,途中遇一武林正派高手,老朽命他安排此次妙計,因為老朽知道骷髏劍主已傳令名地爪牙注意老朽行蹤,萬一傷重身亡,那玉匣必落在旁人手內。”

符孟皋嘆息道:“殊不知為三星鏢局帶來一場無妄之禍。”

獨龍叟道:“我輩俠義道上人物,須權衡輕重,玉匣若淪入骷髏劍主之手,殊不知多少武林精英被催折強命。”

符孟皋默然無語久之,又道:“老前輩是否需用在下效力,請只管吩咐。”

獨龍叟道:“老朽罹受指傷,僅靠老朽身旁靈藥難以復元,意欲懇求老弟設法謀取骷髏劍主一顆獨門解藥。”

符孟皋不禁一怔,道:“晚輩與骷髏劍主素無淵源,恐有負老前輩厚望。”

獨龍叟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朽何敢強求,只懇老弟不妨一試謀取,老朽意欲將軒轅經授與老弟,聊報重託。”

符孟皋不禁大驚,道:“此萬萬不能,晚輩怎敢……”

承塵之上傳來喝聲道:“你是百非上人之徒麼?如是則與老朽甚有淵源,聽著,老朽現在就將軒轅經內所載逐字湧念,望你謹記。”

符孟皋只覺心神大震,不暇逞思獨龍叟為何知道他是百非上人之徒,凝耳傾聽獨龍叟逐字逐名誦唸經文……

最後獨龍叟道:“義理雖晦澀深奧,但以你智慧才華不難融會貫通,須知神木令既然露出,你無一身曠絕武學難當木尊者嫡傳弟子之名。”說著忽出聲道:“竺九明來了!”

衣袂微響,一條身影閃而入,正是那神行無影竺九明,目睹符孟皋端坐椅上,宛如老僧入定模樣,暗道:“江湖代有才人出,氣度雍容,才華雲絕,無怪酈宗琪那股高昂,目無餘子之人獨對其欽佩得五體投地,自有原因在內。”

人與人感情有著一種所維繫微妙關係,一見如故,使人不禁油然泛起親近之感,似竺九明獨具怪癖,居然視符盂皋一如嚴師東主,豈非怪事。

一盞熱茶時分過去,符孟皋才睜開眼簾,緩緩起立,笑道:“在下因思索不能中斷,以致傲慢失禮,望些老師海涵。”

竺九明道:“豈敢,不知少俠思得緩靖武林亂象妙計否?”

符孟皋道:“談何容易?江湖紛爭由來甚久,若恃武躁進必牽一髮而動全身,其中因果複雜異常,現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說著望了廳外天色一眼,道:“在下現在就去莊前拜莊而進。”說著身形一晃疾無。

薄暮時分,殘陽西墜。

戴家莊外一條寬敝黃土人道,江湖群雄絡絳於途,健馬如飛,蕩起滿天黃塵。

符孟皋身形飄灑向戴家莊走去,身形遠外忽傳來一聲“唏聿聿”馬嘶,接著傳來亂蹄如雷,似不止一騎風馳電掣奔來,只聽一聲尖銳喝道:“閃開!”

符孟皋電疾旋身,只見四人四騎並留疾馳衝至,不禁劍眉一剔,右臂迅如電光石火伸出左右一撥,四騎猛然受驚,往路旁田中躓躍下去,騎上人亦摔出馬鞍。

四人亦是江湖高手,施展千斤墜身法沉椿落地,雖未受驚,但也飽受虛驚。

符孟皋抬目望去,只見這四人都是四旬開外年歲,滿臉英氣,狠狠望了自己一眼,各自騰上馬鞍,絕塵而去,奔向莊門,似有急事在身,暗道:一莫非他們遇上什麼危急之事。遂施展上乘輕功身法追去。

片刻,四騎已奔至莊門外,騎上人一躍下鞍,瞥見符孟皋已一掠而至,不禁目露驚容。

一個膚色黧黑中年漢子向門首接待管事抱拳道:“煩勞通稟,就說青城四劍有要事求見戴莊主。”

管事人笑道:“四位請進,敝莊主現在大廳接待群雄。”

轉面高聲道:青城四劍到!

符孟皋不待青城四劍邁入莊內,即向管事道:“在下符盂皋與竺九明乃舊識知交,路過造訪,煩勞通稟。”

管事聞言不禁一怔,道:“九爺多年拒見外客,並非兄弟有意為難……”

話聲未了,門內響起了神行無影竺九明宏亮嗓音道:“誰說的老朽不見外客,符老弟,什麼風把你吹來此處?”說時,竺九明已現身掠出,哈哈大笑,牽著符孟皋手臂走向大廳。

大廳內燈燭輝煌,奪魂金稜戴慕奎周旋於嘉賓中,歡愉談笑,目睹青城四劍跨入廳內,立即趨近寒酸。

四劍之首白虹劍客黃炎明道:“戴莊主,你可風聞鐵面崑崙範澄平全家盡遭殺害麼?”

奪魂金稜戴幕奎面色一變。道:“並未風聞,範大俠武功絕倫,怎會遭害,莫非黃兄聽聞有誤?”

一語驚四座,廳內立刻鴉雀無聲,均面現驚容。

黃炎明搖首苦笑道:“在下決未昕錯,風聞乃落魂谷主皇甫天彪親自出手,範澄平在熟睡中,皇甫天彪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率同谷中高手大舉侵犯,範澄平淬不及防,竟遭毒手。”

忽聞一聲陰側側冷笑道:“胡說,我落魂谷雖然出手狠辣,卻一向光明磊落,明目叫陣,各憑武功互爭高下,從不用暗算偷襲卑鄙手段。”

群雄循聲望去,只見是一青衣老叟,黃炎明認得此人是落魂谷能手雙掌開碑壽清泉,冷冷一笑道:“黃某來此途中,相遇一雙黑衣蒙面人,自承是骷髏劍主手下,謂劍主遣出多人查尋得範澄平舉家被害的真象。”

壽清泉冷笑道:“此事與他們何干?”

黃炎明道:“大有干係,暗算侵襲範澄平時,落魂谷竟喬裝骷髏幫中衣飾,最近三星鏢局失鏢也是落魂谷所為,移禍江東,骷髏劍主焉能不管?”

壽清泉面色鐵青,目中怒火如焚,沉聲道:“黃老師你未曾中眼目擊是敝谷主所為,為何與骷髏劍主說話。”

黃炎明面泛不屑笑容道:“是非真假,終有水落石出之日,據黃某所知目前骷髏幫高手雲集蘇境,壽老師既與相遇,恐有性命之尤.若真是貴谷所為,此刻壽老師恐不能如此自在。”

雙掌開碑壽清泉面色異常難看.冷笑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黃老師認定是敝谷所為,壽某也無話說,戴莊主,壽某要告辭了。”

驀地!

只聞廳外高聲道:“骷髏劍主門下人求見。”

群雄聞聲不禁心神一震,戴慕奎皺了皺眉頭,道:“有請!”

但見廳外一個矮瘦黑衣人隨著莊丁快步走來。

那黑衣人太陽穴高高隆起,目光如電,足不揚塵,一望而知此人身負絕學。

戴慕奎踏前抱拳笑道:“戴某未及出迎,當面謝罪。”

黑衣人攝人目光飛巡了群雄一眼,深深一笑抱拳道:“不敢,兄弟奉劍主之命帶書求見,望莊主照書行事。”說著取出一封密緘遞上。

戴慕奎接過拆閱之下,不禁面現為難之色。

奪魂金稜戴慕奎面寒似冰,將信交與落魂谷高手,苦笑道:“壽兄請拿去瞧吧!壽兄一出莊門,恐有生命之尤,怒戴某無能為力。”

這時,符孟皋已察覺獨行靈官酈宗琪嘴角泛出一絲神秘的微笑,不禁恍然大悟,暗道:“果然薑是老的辣,一石二烏,借刀殺人,這主意真絕。”

雙掌開碑清泉忽向骷髏幫來人沉聲道:“諒尊駕在貴幫中職事崇高,請賜告貴幫總壇所在,俾使傳訊通知敝谷主前往貴竺總壇,查證此項謠琢由來。”

來人冷冷一笑:“尊駕無須巧言舌辨,須知江湖仇殺,無論如何設計周密,亦難免留下破綻可尋,貴谷移花接木之計雖然毒絕,但不幸為獨行靈官酈宗琪獲訊,將範大俠遺孤及時救出,目前貴谷門下高手紛紛趕來江南,搜覓酈宗琪及範氏遺孤潛蹤之處殺人滅口,無奈天不從人願……”

雙掌開碑清泉面色大變道:“貴幫主這主意真個歹毒,分明將酈宗琪及範氏遺孤掠去,脅迫酈宗琪咬定系敝谷所為,遂其借刀殺人之計。”

來人哈哈大笑道:“尊駕好一張利口,倘真是敝幫所為,乾脆將酈宗琪與範氏遺孤,毀屍滅跡,人不知鬼不覺,何必畫蛇添足,多此一舉。”轉眼向戴慕奎微笑道:“兄弟已將信帶到,不能久留兄弟告辭了。”

突然,壽清泉一聲大喝道:“你來得就去不得。”

黑衫人冷笑道:“你還想留下兄弟不成,哼,未必見得!”

壽清泉右掌呼的一裳推了出去。

黑衫人鼻中冷哼一聲,橫掌硬接“叭”的一聲,雙掌接實,各自身形撼搖了幾下,黑衫人冷笑道:“雙掌開碑也不過如此。”

大廳中立時撲出數人,顯然戴家莊群雄中不少落魂谷黨羽混跡其中。

符孟皋冷笑道:“壽清泉?你是否將戴莊主捲入這場是非旋渦中。”右掌詭疾無比地虛按在壽清泉胸門穴上,接道:“如要橫屍在此,那就由你了!”

壽清泉心底不由泛起一股奇寒暗道:“此人身手奇奧迅快,若要逞強,只怕性命難保。”臉色鐵青,闇然無語。

其餘落魂谷爪牙不禁攝住,目露怨毒神光。

符孟皋向黑衫人說道:“閣下請離去吧,但莊外遇有辭襲,那就恕戴莊主無能為力了,鐵面崑崙範大俠遭害,我等切難以坐視,終須查一個水落石出。”

黑衫人抱拳微笑道:“珍重再見!”身形一轉,穿出廳外。

符孟皋緩緩收回右掌淡淡一笑道:“壽老師,請率你的手下速速離開吧,如在下所料不差,片刻之後,骷髏劍主門下必布付莊外,尚不立即離開,恐有不測之禍。”

壽清泉鐵青著臉,沉聲道:“閣下請賜告名姓來歷,山長水遠,壽某必報今日大德。”

符孟皋朗笑道:“壽老師。你自己尚且朝不保夕,還要向在下尋仇,你道骷髏劍主門下是好惹的麼?在下頗擅星相之術,壽老師準活不過三日。”

雙掌開碑壽清泉心神猛震,疾喝道:“走!”率領他手下掠出廳外疾奔而去。

奪魂金稜戴慕奎豪笑道:“符老弟,士別三日,想煞我這老哥哥了。”

符孟皋道:“談往敘舊,此非其時。範澄平大俠慘死這訊將不脛而走,震怖武林,如真系落魂谷所為,骷髏劍主此番挺身而出,主持正義,其意圖在於攏絡人心,富有重大陰謀在內,不可不防。”說著又微微一笑道:“在下意欲去至莊外,探視壽清泉等人遭遇如何?”一晃而出。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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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31 11:30: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身世如謎

仲秋八月,桂子飄香,秋風送爽。蘇州閶門外天平山紅楓欲醉。

一輛馬車蹄聲得得向天平而去。車內坐著一個衣著華麗公子,似沉醉怡人美景中,目不旁鶩。口中低吟道:“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

這少年僅弱冠,面如傅粉,劍眉飛鬢,星目隆準,猿背蜂腰,神態倜儻,翩翩不群。

車把式是個三旬外粗豪大漢,忽出聲笑道:“公子爺,靈巖寺快到了。”

少年哦了一聲,抬目看去,只見楓浪中隱隱現出一角紅牆。眉梢跟角不禁泛出一絲哀怨。

車把式叭地揚鞭。馬行如飛,片刻之間已自停在山門前,少年謝了一聲,下得車來,走入寺門。

迎面忽然走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沙彌,合掌躬身道:“公子可是來敝寺燒香還願的麼?”

少年微笑道:“請問寶剎可有一個弘明老禪師麼?”

沙彌聞言不禁一旺,道:“弘明老禪師因年老體衰,除誦經禮佛外,長年打坐,久已不見外客……”

少年不待沙彌說完,即笑道:“我由西奧而來,迢迢千里,身懷弘明老禪師師弟親筆書信,須面交老禪師,有勞通稟,諒不致見拒。”

小沙彌道:“即然如此,請隨小僧前往。”

靈巖寺規模宏偉,殿宇巍峨,禪房幽靜。朝魚暮鼓,香火極盛,少年似無心觀賞,只默默隨行。

少年隨著小沙彌來至一間禪房外,由小沙彌先入通稟,須臾,小沙彌出得雲房道:“有請符公子。”

那少年似感意外,呆得一呆,揭開布簾跨入雲房,只見一個霜眉銀鬢清瘦老僧盤坐在蒲團上,睜目笑道:“孩子,老衲等你十六年了。”

那少年公子疾趨上前跪伏在地,口稱:“師伯,您老人家就不能多留三月半載麼?”說著不禁淚珠奪眶而出。

弘明老禪師長嘆一聲,手撫少年頭頂道:“老衲留下無用,何況數十年來老衲從未伸手武林恩怨,不想十六年前行經雲夢沼澤間途遇令堂奄奄一息倒在蘆荻中,老衲用盡手法及靈藥無法挽救,令堂隻手指著你。並取出一支柳葉蛇頭鏢便與世長辭。”

少年一臉悲憤之色道:“這樣說來,先母被柳葉蛇頭鏢致命的了。”

弘明搖首道:“未能斷言確實,令堂是女流之輩,男女授受不親,老衲不便檢視傷勢,但柳葉蛇頭鏢必與你大仇有關。”

少年道:“晚輩確是姓符麼?”

弘明搖首道:“因老衲姓符,姑且取名符孟皋,因令堂垂危時並未留言,不知你家世來歷,依老衲料測令尊已然遭害,故令堂拼死護著你衝出重圍……”說著憫側道:“老衲師弟武學才華無一不比老衲高明,是以將你託付與他,如今你已長大成人,血海大仇不可不報,但須慎重,要知欲速則不達,不可有負你那父母在天之靈。”說著在懷取出兩封書信,接道:“一封親自前往三星鏢局面交局主飛天鷂子桑龍,借一枝棲身,桑龍人緣極廣,黑白兩道人物俱有交往,你可暗中查訪仇家來歷,另一封內藏有柳葉蛇頭鏢及一片金鎖,秘藏不得輕易顯露。”

說著揮揮手道:“孩子你去吧,老衲也不留你了。”

符孟皋淚水洗面,依依不捨,弘明禪師再三催促,才拜了三拜轉身離去。

蘇州系春秋吳國都城,由吳國王盍間興築大城而都之,大城周圍四十二里二十步,小城八里二百八十步,開陸門八,以象天之八風,水門八,以象地之八卦,其名皆伍子胥所制,東曰婁門,匠門“葑門”,西曰閽門,胥門,南曰盤門,蛇門,北曰齊門,平門,吳都賦所謂:“通門二十八,水道六衙”也。

三星鏢局座落護龍街首、八字門牆,橫匾上“三星鏢局”擘崇大字,蒼勁有力,老遠便可醒眼入目。

暮色漸合,一輛馬車到達鏢局門首,符孟皋飄跨下車來,向門首兩名正在談話的鏢夥抱拳道:“有勞通稟,在下符孟皋求見桑局主。”

那年頭,鏢局中武眸子最亮,目睹符孟皋神色俊逸,氣度翩翩,一望而知是極有來頭之人,忙笑道:“尊駕請稍候。”一個轉身奔向局內而去。

須臾,只見一個五十開外,虎目炯炯,氣驀威嚴的青衣老者走出。宏聲道:“符老弟遠來,老朽聞訊來遲,勞老弟久候,殊為歉疚。”

符孟皋一揖至地,道:“不敢,冒昧趨訪,請……”

話尚未了,飛天鷂子桑龍哈哈大笑道:“弘明老禪師已有信與老朽言明老弟才華洋溢,只恐老弟似嫌委曲,不足發展抱負。”說著把臂同行進入鏢局。

月上西樓,樓上更鼓三敲符孟皋獨自睡在大客室,輾轉反側,心中愁緒如麻,久未將眠。

驀地!

屋面上起萬一個落足微音,符孟皋不禁一怔,疾騰身而起,穿出窗外,兩臂迅如電火抓住瓦簷猱身而上,猛見一隻疾逾流星黑影,在月色迷濛下飛掠而去,去勢如電,瞬眼無蹤·。

符盂皋心中暗暗納罕,忖道:“莫非這兩人是鏢局中的麼?”似是奉命前往,自己新來,不可過露鋒芒。又自翻入室中。

翌晨,三星鏢局忙亂不堪,人聲宣雜,符孟皋已自起床,踱出屋外,只見十數多鏢頭勁裝捷服,解著二十五輛鏢車,離開鏢局。

飛天鷂子一眼瞥見符孟皋,朗聲笑道:“老弟初來,人地生疏,桑某願做地主之誼,領道弟領略此間風景人物之勝,走!”伸手一挽,聯袂走出三星鏢局。

三日來,桑龍領著符孟皋遍遊蘇州各處,符孟皋發現這位三星鏢局局主桑龍豪爽好客,疏財丈義,九流三教無一不折節交往。

這日,傍晚,兩人盡與回至鏢局,席未暇暖,即見一名鏢夥踉蹌奔回,稟道:“局主咱們鏢車失事了,人車俱失!”

桑龍傭言不禁面色大變,喝道:“在何處出事的?”

鏢夥答道:“淮陰北面五里莊,劫鏢的系六蒙面黑衣人,武功詭奇,同時出手,身法奇快,一霎那間鏢頭均被制住,只放回小的一人。”

桑龍面色慘白道:“蒙面人胸前可是繡有一支骷髏劍麼?”

鏢夥目露驚詫之色道:“不錯,正是骷髏劍。”

桑龍似是墜入萬丈冰淵中,半晌說不出活來,良久揮了揮尹,示意鏢夥暫去下面休息。

鏢局鏢師早在鏢夥奔回之際,俱隨往大廳,聞訊相與變色,只見桑龍苦笑道:“竟然照顧到桑某頭上來了。”

八封手李虹道:“這倒是棘手之事,自從骷髏教露面江湖,來無跡去無蹤,每年只做一次案,並未聽說過哪家鏢局能追回失鏢。”

桑龍微微嘆息一聲道:“桑某方寸已亂,諸位何以教我?”

眾鏢頭默然無聲,茲事體大,一步差滿盤皆輸,是以不敢擅作主張。

桑龍苦笑了笑,忽向符孟皋道:“老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的看法如何?”

符孟皋道:“在下不擅武功,江湖中事全然不曉,局主豈非問道於盲。”

桑龍大感惶惑,知符孟皋有弦外之音長嘆一聲道:“事不在急,待桑某沉思出追回失鏢之策,明晨啟程直往五里莊。”話畢,即起身轉入內廳而去。

符盂皋亦獨自一人轉回居室,一踏入室內,即見桑龍坐在案前,抬掌熄去燈火,室內登時伸手不見五指。

桑龍道:“我知老弟必有法教我。”

符陣皋道:“在下只覺局內必有骷髏劍黨羽潛跡。”繼而將那窺見有夜行人物光臨之事告之,接道:“如非事先踩探得訊,怎會輕易失鏢。”

桑龍點點頭道:“桑某也有此疑,二十五輛車內均是普通財物,何以為骷髏教相中我,料三星鏢局將成是非之處。”

“普通財物!”符盂皋驚詫出聲道:“這批財物是何人託貴鏢護送?”

桑龍搖首道:“是一姓蘇的富賈,鏢費一千兩紋銀已先付,託過至燕京天祥茶莊交割。”說著望了符孟皋一眼道:“老弟,你這不會武功正是你的良機,可查出本鏢局臥底之匪徒是誰?”話畢起身離去。

第二日在大早,天尚未明,桑龍率同三名武功高強,精明老練的鏢頭乘騎直往五里莊。

這一失鏢消息,守口如瓶,紋風不露,三星鏢局照樣開著門,與往常一樣,誰都不會察覺三星鏢局有異。

符孟皋掌管鏢局一應文牘及稽核錢糧,不聞外事,坐於案前,唯聞算盤敲打的嗒聲響,其實他暗中注意鏢局內每一個人舉動神情。

夜幕低垂,用完晚飯後,符孟皋笑道:“在下意欲今晚夜遊枇杷門巷”,飄然走出鏢局外。

他在街上走了幾圈,悄然返回,由後牆翻入,一鶴沖天拔升一株古榆上隱身。

三更入靜,舉寂如水,忽見一條人影捷似狸奴翻入鏢局,撲向一列廂房,在第三間門上輕輕一擊指,門內即有一個人影閃出,雙雙騰起掠去。

符孟皋低哼一聲,疾躡兩人身後,只見兩人撲向姑蘇臺上。姑蘇臺昔年為吳王關呂與西施寢宮,寒美阿房,藏橋飛虹,珠簾行雲,如今一切皆是陳跡,荒草蔓灑,斷坦殘瓦,月色迷濛籠罩下,黃葉飄飛,寒蛩悲吟,更平添了幾分淒涼。

符孟皋藏身在長草中,但見這兩人站在平臺上,不發一聲,似有所期待。兩人均以玄巾蒙面,只露一雙眼孔,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一盞茶時分過去,遠處忽隱隱出三點豆大身影,疾逾飄風而至。

來人亦是黑巾蒙面,頷下鬍鬚飄拂,目光炯炯如電芒,一望而是內功絕頂武林高手。

只聽來者中一人沙沉語音問道:“你知罪麼?”語音使人不寒而慄。

那派在三星鏢局,臥底奸細,不禁毛骨悚然,躬身答道:“屬下知罪,但屬下等眼目睹那隻玉盒藏在鏢車內。恐途中有人掉換而去;桑龍似亦蒙在鼓內。”

“此人是誰?”“恐非蘇姓商賈。”忽聽亂草中飄出一聲陰沉冷笑,七條人影如飛冒出,紛紛撲向姑蘇臺上,為首者是一馬臉老叟,目光攝人,道:“骷髏幫行蹤飄忽,數十年老朽明查暗訪,今晚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無。”

蒙面老者冷笑道:“尊駕可是開刑刀瞿南屏老師麼?”

馬臉老叟陰惻惻答道:“不錯!”

“敝會與瞿老師無怨無仇,追查我等行蹤為何?”一個蒙面老望故作嘆息道:“瞿老師等自找無常死禍,未免不智。”

翟南屏面色一變,獰笑道:“老朽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有人向老朽如此賣狂。”目光示意隨來黨羽,喝道:“將他們蒙面烏巾揭下!”

立時六人飛撲而出,一人當先左手疾如電光石火抓向發話老叟面門縱去。

蒙面老叟冷冷說道:“你還不配。”左手弧飛截橫,五指迅疾無比向對方胸前坎去,刀光一閃,右腿隨即踢出,動手之快,宛如一氣呵成。

那人慘嗥得半聲,六陽魁首飛起老高,跟著身形亦為踢出五六丈處,滿腔鮮血飛灑如雨。

其餘五人均羅同一命運,慘嗥聲中,屍身紛紛飛起,嗥聲淒厲,使人毛骨聳立。

瞿南屏不禁駭然變色,厲聲道:“好毒辣的手段!”肩上一柄月牙形兵刃,已自撒在手中喝聲中一招攻出,灑飛漫空寒星,襲向五黑衣蒙面人,招式詭奇,凌歷絕倫。

骷髏幫匪徒兩人疾飄退後,三蒙面老叟迎敵,分佔三個方位,右臂迎風一閃,手中多出一枘鋒利短劍,同時出手,宛如千百道劍影刺向天刑劍。

符孟皋目光銳利,看出三蒙面老叟武功精奇,似較瞿南屏高出一籌,何況三人聯臂合攻,瞿南屏必然落敗無疑。

雙方招式都是罕睹絕招,變化幻奇,尤其三蒙面老者出招幾乎含蘊武林備門各派絕學神髓,令符孟皋越看越驚,忖道:“此三人是何來歷?武功精奇,竟被骷髏幫所網羅,看來骷髏幫主無疑是個極厲害的人物。”

驀地!

瞿南屏發出一聲悶哼,身形疾躍開七尺,右臂軟軟垂下,面色慘白,額角汗珠豆大冒出,獰笑道:“非是老朽不敵,疏忽誤中暗算,敗得有點不服。”

一蒙面老叟輕笑一聲道:“此話本是多餘,江湖事中,勝者為高,瞿老師,請!”

瞿南屏聞言呆得一呆,道:“閣下是否意欲瞿某同行,好,瞿某正好要瞻仰貴幫主本來面目,及討還一個公道。”

蒙面老史聞言目中逼吐攝人寒芒,沉聲道:“討還什麼公道?”

瞿甫屏道:“三年前太原西河鏢局之事。”

蒙面老實哈哈狂笑道:“瞿老師,你也太自負狂妄了,階下囚尚欲面遏本幫幫主,豈痴人說夢,我等投入本幫以來,從未見過幫主,何況於你。”

瞿甫屏聞言心頭一震,道:“那麼尊駕意欲將老朽如何處置?”

蒙面老叟道:“既不殺也不放,除非瞿老師投效本幫。”

說時右手迅如電火伸出,兩指飛點瞿南屏雙臂,目光轉註於鏢局臥底黨羽道:“此次失風雖不能責怪於你,但亦不能辭其罪,速速查明,將功折罪,不然老朽無法卸責,你也難逃一死。”

左臂一伸,撓著瞿南屏率同三人疾奔而去。

僅餘鏢局奸細一人,呆立良久,半響才轉身奔回鏢局。

符孟皋本想追綜返回鏢局,心靈忽然起了一陣警兆,暗道:“天刑刀瞿南屏傷得可疑,莫非這姑蘇臺附近尚有骷髏幫中高手藏身。”

月影西斜,婉星閃爍,黃葉飄飄隨空飛舞,風送入一股刺人慾嘔血腥氣昧,景物肅殺恐怖。

十數丈外長草中兩條身影長身立起,一人雙目洞凹,兩頰無肉,聳鼻鷹隼,眼神陰沉,身才高約七尺,穿著一襲黑色長衫,在夜風中琴琴飄振,宛如一具鬼夠臨風卓立,使人不寒而粟。

另外一個是一絕色黑衣少女,明眸皓齒,清冷月色映照下,愈顯得風華絕代.霜梅獨傲。

符孟皋性惡漁色,但見了這少女,只覺此女氣質迥異常人,骨肉均勻,無一處不動人之極,不禁眼神被吸引住。

只見那少女將黑紗緩緩蒙上頭面,吐聲如鴛道:“壇下弟子三日前發現老賊行跡在此站蘇臺財近現身,故此幫主傳令搜覓,本幫高手幾乎遣出一半,但老賊卻神龍一現即杏無蹤跡。”

那高瘦怪人陰森目光向四外巡視了一瞥,答道:“是以姑蘇富賈託三星鏢局護送巨鏢,不無蹊蹺,果然車內藏有玉匣,如今愈顯老賊故弄玄虛,欲藉機金蟬脫殼,殊不知本幫在蘇州方圓百里佈下眼線,凡江湖一舉一動均逃不出耳目之下,我料老賊必潛藏郊外隱秘之處。”

符孟皋暗暗為此女惋惜。競託身在黑道邪途中,不知他們所說的老賊是誰,玉匣中究竟藏何重要之物,值得骷髏幫勞師動眾,幾乎傾巢而出。

究竟符孟皋年輕涉淺,這一切都是不解之謎,只覺江湖中雲幻波譎,不可以常理來商量。

少女嬌笑道:“老賊中了劍主‘紫煞指’力,如無解藥,諒他逃之不遠,也活不了七日,道主唯老賊死後,此物落在他人手中,再想尋覓更如大海撈針。”

瘦長怪人道:“劍主急需的究竟是何物?”

少女輕搖臻首,道:“我也不知,幫主行事向來莫測高深……”

說時一隻鷲鷹突由雲霄飛瀉而下,落在少女肩上,戛然長嗚三聲。

鷲鷹長得異常神駿,赤睛白額,毛片澄綠,顯盼生威。

少女用玉手撫摸了鷲鷹幾下,道:“你是發現了老賊蹤跡麼?”

鷲鷹勇然長鳴一聲,似通人語。

少女急道:“速引我等前往。”

鷲鷹聞言振翅飛去,少女及瘦長怪人身法奇快,瞬眼間已在十丈開外。

符孟皋為好奇心所驅使,暗道:“我豈可半途而廢,非查個水落石出不可。”騰身一躍,施展“八步趕蟬”身法,跟蹤而去。

晨曦實現,滿山紅葉染著一層薄薄微霜,迎風搖曳,絢爛奪目。

符孟皋不覺身入天平山,這一男一女陡失身影,不禁惘然若失。

突聞隨風送來一聲刺耳冷笑,道:“玫瑰有刺,豈能攀折,你不要命了麼?”

符孟皋不禁面上一熱,循聲望去,只是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頭坐在一株巨楓下,兩眼望去,面帶不屑笑容。由不得心頭怒火猛升,突轉念暗道:“妄起無名,貽人之譏。”恍然如同未聞,飄然走了開去。

走出十數步外,忽聽一聲悅耳銀鈴笑聲道:“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一條纖細身影朗若驚鴻疾閃出現,正是他追蹤的絕黑衣少女,晶澈如水雙眸凝注著自己,符孟皋不禁俊臉一紅,答道:“在下不知!”

少女嫣然笑道:“幸虧你涵養功深,倘反唇相譏,難免斷肢殘腿之禍,此人乃武林有名殺星活喪門賈慶,武學精奇淵博,異行事介乎正邪之間,全憑喜怒由之。”說著望了符孟皋一眼,道:“你是追蹤我嗎?”

符孟皋心中大驚忖道:“原來她已知暗躡在後。”一時之間甚難措詞回答,吶吶久之,一張玉臉脹得通紅。

那少女見狀,不禁嫣然一笑道:“閣下姓名本歷可否見告。”

符孟皋道:“在下符孟皋,父母早亡,為一老和尚撫養成人,在三星鏢局充任西席,掌管文牘。”

少女盈盈一笑道:“符相公倒也誠實不欺,如今天下群雄紛紛撲向吳城而來,是是非非,恩怨驗明,稍一不慎,易遭殺身之禍,奉勸相公,一履江湖,如陷泥沼,不能自拔,故君子宜明哲保身。”

符孟皋聞言心神猛震,長揖躬身道:“謹遵姑娘金玉之言,在下終身不忘,姑娘可否將姓名賜告?”

少女道:“我叫鄧素雲。”

符孟皋張口欲言又止。

鄧素雲似嗔似笑道:“你是問我為何託身骷髏幫嗎?其實我是逼不得的苦衷,局外人難明而已。”香風一閃,人已遠去六七丈外。

符孟皋目送鄧素雲倩影消失後,才抱著滿懷失落心情返回三星鏢局。

局中上下都知這位符相公年少翩翩,昨夜定是冶遊通宵,雖未便當面發問,卻相視微笑,彼此心照不宣。

這無疑於他行動極為有利,查出那位骷髏幫奸細是羅英,武功不濟,在三星鏢局充任二路鏢頭。

當然“武功不濟”四字系羅英有意偽裝,究竟羅英臥底鏢局是為了什麼,據說羅英在鏢局有四年多,一個武林高手居然隱蟄如許之久,人所難能。

晌午時分,鏢局正用過飯,符孟皋忽暼見羅英匆匆外出,符孟皋心中一動,搖搖尾躡著,只見羅英一出城門,身法如疾,向一座小茅屋奔入。

茅屋內外都是合抱參天古樹,匝廕庇日,異常陰森。

符孟皋身形疾隱屋角,聽屋內傳出低低談話聲,只聽一個陰森語聲道:“羅英,老夫命你查明,骷髏劍主是誰?四年來毫無消息卻是為何?”

羅英道:“骷髏幫組織嚴密,劍主又處藏於密,據屬下所知,從未有人見過骷髏劍主本來面目,即是內中內外三堂主也不例外。”

符孟皋暗道:“好啊,想不到羅英一女三嫁,在三星鏢局吃糧,與他人辦事。”

只聽那人沉吟良久,道:“鏢車內所藏玉匣為何不翼而飛,料系託運蘇姓商賈暗中施展手腳掉換,不言而知這商賈即是骷髏劍主追蹤之強仇。”

羅英答道:“據屬下推測,此時強作決定未免言之過早,也許桑龍蘇姓商賈暗中狼狽為奸,其實玉匣尚藏在三星鏢局……”

那陰森語聲又起:“此言極為有理,老夫今夜上更時分去鏢局一行搜覓玉匣,桑龍此去五里莊,總瓢把子已遣出甚多高手暗暗跟蹤,如老夫臆測不差,桑龍決不敢身懷玉匣而行,稈招喪身之禍。”

屋內寂然無聲,只見羅英一人而出,急奔吳城而去。符孟皋意欲窺探屋內之人是誰,沉穩不動,須臾只見一個赭赤長臉,目光陰森的老者飄然走出,四外巡視一眼,又並無可疑之處,兩臂一振,一鶴沖天拔起七八丈高下,翻入濃枝密葉間,瞬怠杳然。

符孟皋察覺此老目光兇狠,定繫心毒手辣黑道兇郝,未必他就離此,倘隱身樹梢發現自己掠出,定遭殺身之禍,索性沉穩不動。

良久,符孟皋才閃身而出,意欲返回三星鏢局,僅跨出兩步,驀聞身後傳來喝聲道:“站住!”

林中人影飛閃,四個黑衣長衫蒙面人阻住前後左右去路,但長衫上未繡有骷髏劍標識。

符孟皋心神猛凜,道:“尊駕等阻住在下去路為何?”

一個默哀蒙面人陰惻惻冷笑道:“閣下可是落魂谷這人嗎?”

符孟皋對落魂谷三字甚是陌生,不禁一怔,搖首道:“在下與落魂穀風馬牛不相及,尊駕誤會了。”

那黑衣蒙面人冷笑道:“閣下巧辨無用,請隨兄弟一行!”

符孟皋聞言心中怒火陡揚,臉色一沉喝道:“無事生非,恕在下無禮了!”說時,左臂疾逾閃電拍了出去。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你在找死!”斜腕一刁,橫封劈出,猛然目中神光一變,察覺符孟皋出式看似平淡已極,其實蘊含無窮相奇變化。

但他覺察似嫌太遲.符孟皋掌到中途,疾變三式攻出,寓有少林“金剛指”,武當“太乙掌”及武林絕學“斬經截脈”手法在內,掌影漫空中夾著銳嘯指風,攻向黑衣蒙面人周身要害重穴。

黑衣蒙面人大駭,身形猛撤,喝道:“點子扎手,斬他死命。”雙掌猛推了出去.其餘三黑衣蒙面人倏地撤出兵刃,寒光電奔,攻向符盂皋。

符孟皋身形奇怪,疾閃避開對面蒙面人推出陰寒如潮掌力,右足一滑,欺身如電,右掌迅疾,無誤地擊在蒙面人肩上。

“叭”地一聲,蒙面人鼻中冷哼一聲,身形踉蹌倒退。

但其餘三蒙面人同時攻至,目睹同黨敗招,兇心大發,兩支兵刃,勢如風捲荷葉般,寒光如電向符孟皋揮去,另一蒙面人拔身騰空,身化飛鷹攫免之式,左手扣著一把絕毒暗器即待打出。

猛然一聲嬌叱傳來道:“住手!”

三蒙面人各自疾翻飄了開去,樹梢疾如鷹中瀉落一條嬌俏身形。

符孟皋暗道:“莫非是她?”

抬眼去,果然是風華絕代的鄧素雲。

鄧素雲觀望了符孟皋一眼,向四黑衣蒙面人喝道:“天下群雄畢集吳城,劍主一再命令不得輕易樹敵,招惹強仇,為何盲目圍襲,奉了何人所命?”

四蒙面人目光似極畏怯,一人囁嚅答道:“此人乃是落魂谷爪牙!”

符孟皋不禁怒道:“鄧姑娘別聽她胡說,指鹿為馬,有何為證?”四蒙面人不禁一震,不約而同暗道:“糟糕,原來他們是舊識。”悔恨孟浪造次。

鄧素雲如花嬌靨忽泛起一抹殺機。

一蒙面人疾躬身道:“鄧香主恕罪,屬下等為找尋暗中殺害本幫弟兄之落魂谷匪徒,無意擒獲一人乃落魂谷嘍羅,他謂此處系落魂谷臨時總壇,是以屬下趕來,發現這位少俠,不覺魯莽出手。”

鄧素雲面色略霽,似嗔非嗔向符孟皋道:“符相公,你怎不聽我相勸,江湖是非旋渦,一入其中,不能自拔。”纖手一揮,向四蒙面低喝道:“你們去幹宮分舵等我!”

四蒙面人如遇大赦,喜出望外,抱拳一拱,如飛奔去。

這時,符孟皋目光一黯,長嘆一聲道:“姑娘金玉之言怎敢不遵?無奈在下與姑娘一般,亦有難言之苦衷。”

鄧素雲嬌媚一笑道:“難怪你武學奇高,居然甘願在鏢局充任文牘。”

符孟皋赧然笑道:“微末之技,有汙姑娘尊目。”

鄧素雲咳道:“符相公酸腐頭巾氣似嫌太重了。”

符孟皋微微一笑道:“鄧姑娘,在下有句話如骨梗喉,非吐之而後快,但在下認為此時此地說出來未免不智,易鑄大錯。”

鄧素雲玉面上忽湧上兩朵紅暈,微垂螓首道:“你有什麼話趕快說出吧,我尚有要事待辨,遲將不及。”

符孟皋道:“落魂谷與骷髏幫相較之下孰邪孰正?”

鄧素雲聞言不禁一呆,道:“你問此話是何意?”

符孟皋便將羅英在此與赭赤長臉老者相約情形說出。接道:“在下似嫌多管閒事,但姑娘相救之情無可報答,是以不能不告知夠娘。要知微風貫起於萍未,人心險于山川,難於知天,不可不防。”

鄧素雲面色一變道:“承蒙相告,銘感大德有報答之日,行相再見。”驚鴻般疾閃而去。

符孟皋轉返鏢局,問知飛天鷂子桑龍尚未轉返,不禁為桑龍暗耽憂。

玉匣中究竟藏有何物?值得天下群雄如此重視紛至雲集,這疑問需耗甚多時日探討,才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符孟皋自問身負血海深仇,插身這段江湖是非中是否明知之舉?他不禁惶惑猶豫,問心難安。

羅英返回鏢局後,競將武林群豪雲集吳門大肆喧染,搖首道:“並非羅某牽強附會,想不到三星鏢局失鏢之事,竟驚動武林,看來將引起一場血腥浩動,真乃始不及料。”

符孟皋道:“失鏢之事局主嚴命不準張揚,鏢局同仁守口如瓶,因何震動武林?”

羅英冷笑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要知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老弟,你是讀書人,那知江湖事?”

符孟皋微笑道:“羅鏢頭之言是極,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怨在下失言。”說後轉身離去。

月華如洗,西風吟誦,萬賴懼靜,長巷內隱隱傳來更鼓三敲,三星鏢局內一星燈火俱無,驀然後圍牆外冒起兩條人影迅如流星掠落園中。

樹後閃出羅英,低聲道:“譚香主,屬下已施用迷藥,鏢局中人現沉睡若死,不至五更決不會睡醒。”

來人以陰森低沉嗓音答道:“速搜查玉匣藏處,羅英,你對三星鏢局瞭若指掌,領老夫至桑龍藏珍秘處。”

突聞一聲陰側側冷笑傳來道:“不用搜了,此物已被桑龍帶走,你等此來不必枉費心機。”

羅英聞聲驚得魂不附體,循聲望去,只貝一個衣衫襤褸,蓬首垢面老者,目中神光攝人,一瞬不瞬注視自己。

“活喪門賈慶”,羅英不禁心底驚呼,駭然變色。

賈慶冷笑道:“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落魂谷外三堂青島香主鐵指神丸馬振庭竟也拔步臨吳門了。”

賈慶冷冷答道:“賈某好意通知三位,竟落得一個不是之處,真令人心灰意冷,馬香主不信,賈某之言是實,只管搜查就是,哼!天下事天下管,即使賈某置身事外,還有人伸手過問咧!”

馬振庭鼻中冷哼一聲道:“我落魂谷即然伸手,就不容旁人問鼎,若敢故違,則視作強仇大敵。”

活喪門賈慶雙目神光暴射,冷笑道:“落魂谷嚇不了誰,賈某也懶得與你等耗費唇舌。”身形一晃,穿空如電而去。

鐵指神丸馬振庭道:“賈慶之言似非無中生有,桑龍絕不會將玉匣放在鏢局,我等空勞跋步,羅英,你留在鏢局,若查出絲毫端倪,速報老夫知道。”兩條身影先後騰空翻出鏢局。

羅英慶心忡忡奔返居室而去。

符孟皋當晚心神不寧,守候落魂谷匪徒三更時分進入鏢局如何行事,統在床上假寐,忽感一縷幽香送入鼻中,頭目漸感暈眩,暗道:“不好。”疾屏住呼吸,取出一顆藥丸服下悄無聲,息由床上飄起落在窗前,凝神貫注園中動靜。

他將馬振庭賈厭等人情形一一瞧在眼中,暗道:“為何鄧姑娘不處置羅英這心術不正之徒?養疽成患,必成大害。”

兩扇窗門本是虛掩著,候地無風自開,一條人影疾若飛鳥般掠入室內。

符盂皋不禁大驚,定睛看去,見是活喪門賈慶,不禁驚詫道:“賈老前輩,備夜入室,有何指教。”

賈慶先是一愕,繼而淡淡一笑道:“原來你已知老朽來歷。你真是姓符名孟皋麼?”

符孟皋自蘊怒光道:“姓名還有假的麼?”

賈慶面色不禁一怔,自言自語道:“奇怪,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符孟皋聞言詫道:“尚有與在下面貌相像之人麼?”

賈慶忽疾伸右臂,兩指迅如雷光石火點向符孟皋“期門”穴而去。

符孟皋心中一驚。足下飛踏已自移星換斗,右掌一弧,飛截賈慶攻來右臂,五指通張透出指風如箭,斜取賈慶氣海重穴。

活喪門賈慶身形疾飄出五尺搖首道:“一點不像他!”

符孟皋怒道:“像誰?”

活喪門賈慶向符孟皋凝注了兩眼,道:“老朽也懶得管了。”說著身形一頓,穿窗掠了出去。

符孟皋大感驚愕,忽聽窗外傳來鶯聲嚦嚦道:“符相公,不速之客可以進來麼?”

窗外疾顯出鄧素雲身影,符孟皋呵呵一笑道:“姑娘請進!”

鄧素雲翻若驚鴻般閃入室中,嫣然微笑道:“今晚活喪門賈慶大異往昔,手辣心黑一反為菩薩心腸,依我之見,你與他必有淵源。”

符孟皋詫道:“在下與他陌不相識,那有淵源可言。”

鄧素雲微笑道:“賈慶在你身上定發現神似他故友或系深仇大敵之後,活喪門賈慶行事一經伸手,即如冤魂附體,不死不休,日後你永無安寧之日。”

符孟皋聞言不由勾起滿腔心事,長嘆一聲道:“符孟皋並非在下真實姓名,但在下尚在襁褓時父母雙亡,將在下棄於長草中,幸遇高僧路過拾起帶回撫養,如今在下身世如跡,真實來歷迄末稍知。”言下不勝唏噓。

鄧素雲聞言不禁泛起一種無名感觸,道:“這麼說來,相公棲身鏢局終無是處,欲查明身世,必須仗劍江湖,結識知己,因友及友,方可尋出端倪,說不定活喪門賈慶知道你真實來歷。”

符孟皋心靈猛醒,道:“姑娘之言是極,怎麼在下見不及此,在下即奔走天涯覓訪活喪門賈慶行蹤。”

鄧素雲在勇中取出一隻木球,大小如鵝卵,木色澄黃似摩挲有年,光可鏗人,紋理細密,送鼻幽香,沁人心脾,道:“此物相贈相公,功能避毒,且系武林前輩高人信物,日後行道江湖,遇有兇險,不妨取出立可解厄。”

說時放在桌上,接道:“我還有要事,無法相與傾談,日後江湖道上或有相見之期。”身形一閃而杳。

符孟皋只覺悵然若失,握著木球凝注窗外,月色如銀,西風不時送來一片片黃葉,觸景傷情,胸中湧起陣陣哀愁。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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