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楓語] 你的聲音，我的世界 (全文完)

力寶龍

第八十章

　　這次抓捕行動是突襲完成的，沒有走漏任何風聲。

　　沈遇在聽完喬澤分析後，迅速分析地形，完成佈控。

　　他對安城的熟悉，以及沈橋等人的情報消息，讓他整個抓捕行動安排得滴水不漏，雷霆出擊，打了現場毒販一個措手不及，未及反抗就被悉數拿下，沒有傷一兵一卒。

　　任務順利完成時，劉副忍不住拿兩人開玩笑，文有喬澤，武有沈遇，一個負責定點一個負責抓捕，配合默契，沈遇的歸隊彌補了喬澤聽障上的缺陷，讓喬澤更能專注於計劃本身。

　　端掉毒販窩點的新聞第二天早上才特地放出的消息。

　　這次行動喬澤瞞了路渺。

　　這次端掉的是商奇吳曼曼的一個新型毒品製毒廠，是他們打開娛樂圈毒品市場的唯一貨源，意義不同以往，兩人必是百分百重視的。

　　路渺要面對的是吳曼曼和商奇，既是新人，又是他的人，任何一點異樣都可能引起吳曼曼懷疑。

　　她演技再好，也不比被蒙在鼓裡反應真實。

　　喬澤不希望她有一絲一毫被懷疑的可能。

　　潛伏在毒販的世界裡，只要存在一絲懷疑的可能，她就不可能會好過，各種試探不斷，甚至可能被逼吸毒以證清白。

　　因此吃早餐時，路渺對著新聞「呀」了聲，問他這又是哪個販毒集團，他知不知道這個事，喬澤只是回了句不清楚便將話題帶過了。

　　路渺也沒追問，喬澤昨晚一晚都在家，她也沒多想，估摸著就只是什麼製毒小團夥。

　　吃完飯去上班時，路渺沒看到吳曼曼，蘇明和商奇也沒來，直到臨近中午才看到三人面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路渺看吳曼曼面色不同以往，忍不住擔心問了句︰「曼姐，出什麼事了嗎？」

　　吳曼曼盯著她打量了會兒，搖搖頭︰「沒事。」

　　路渺也不好再追問，蘇明進辦公室後面色也是凝重的，整個辦公室都陷入了低氣壓中。

　　快下班時解導那邊給路渺打電話，想約她出去吃飯。

　　昨天上午路渺來上班時解導就給她打了電話，詢問她的情況，還給她道了個歉。

　　下午吳曼曼出去，似乎是約了吳曼曼，談成了合作。

　　昨天晚上吳曼曼還喜滋滋地給她打電話，路渺從電話裡約莫能聽得出來，她和解導的生意談成了。

　　照理說談成了生意今天應該滿面春風才是，但她的反應看著倒像愁雲滿佈。

　　路渺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解導。

　　她不知道吳曼曼和解導說了什麼，解導這次並沒有為難。

　　掛完電話，蘇明已經關了電腦準備下班，人看著還是上午的樣子，面色特別凝重。

　　「蘇總。」路渺忍不住叫住了他，「是發生什麼事了嗎？我看曼姐和商總今天心情都不太好。」

　　蘇明回頭打量了她一圈，搖搖頭，回了她個「沒事」後，人已經走了。

　　商奇和吳曼曼在外面等他，他是和他們一塊走的。

　　從路渺掌握的資料看，蘇明目前是商奇最器重的下屬，去哪兒都要帶著蘇明，兩人幾乎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像前陣那樣讓他單獨出差的機會很少，便是那次，也是隔天便派了人過來幫蘇明。

　　從路渺最近的觀察看，兩人看著亦兄亦友的關係，很多時候，蘇明更傾向於商奇的貼身保鏢一類，同進同出，她就沒見商奇哪次外出不帶蘇明的。

　　辦公室的低氣壓在持續了兩天後，第三天吳曼曼突然找了路渺，旁敲側擊地問起她和喬澤最近怎麼樣了。

　　路渺摸不準她問這話的意思，保守地回了她一句「還好」。

　　「那妳看看，能不能幫我約喬總一起吃個飯？」吳曼曼遲疑著問她。

　　路渺心裡奇怪，但還是點點頭，當場給喬澤打了電話︰「喬總，曼姐想約您吃個飯，您這邊有時間嗎？」

　　喬澤自從那天給吳曼曼撂了話後，故意晾了她幾天，約見面不見，電話不接。

　　她和解導達成了合作，必定是要給他們供貨，她的製毒工廠被毀，短時間她不可能找到這麼多的貨源，市面上的毒品純度達不到她許諾給解導的純度。

　　一直以來，商奇吳曼曼背後的販毒集團走的就是產運銷一體，重心還是落在海洛因等傳統毒品上，新型毒品市場沒有徹底成為霸主，對應的製毒工廠也相對較少，尤其是這種高純度毒品的提煉上，對技術人員的技術要求也高。莫名其妙被端了一個據點，吳曼曼短時間內不一定找得到足夠信任的人來煉製這種高純度新型毒品，尤其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候，他們也不敢冒這個險，因此只能求助於剛建立合作的索飛。

　　喬澤是他們目前唯一能求助的人，但喬澤因著路渺和廠子被端的事，晾了吳曼曼幾天。

　　吳曼曼到處聯繫不到喬澤，只能找路渺幫忙。

　　路渺是從喬澤找吳曼曼撂話到端了吳曼曼的製毒窩點都被全程蒙在鼓裡的，也不知道怎麼個情況，依言給喬澤打了電話，把吳曼曼的意思轉達了下，沒想著喬澤淡淡回了個「告訴她沒空」後便掛了她電話，路渺一臉懵逼地看了看自己手機，然後茫然看向吳曼曼︰「喬總說他沒空。」

　　吳曼曼盯著她臉研判了好一會兒︰「喬總沒和妳說過什麼嗎？」

　　路渺只茫然地搖了搖頭︰「說什麼啊？」

　　吳曼曼手握著酒杯沉吟了會兒，把手伸向路渺︰「借妳電話我，我給喬總打個電話。」

　　路渺給她撥了喬澤電話，把手機遞給了她。

　　喬澤這次沒接。

　　吳曼曼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看向路渺︰「渺渺，我們這次遇到點小麻煩，非得喬總幫忙不可，妳看看妳能不能幫我約約喬總。」

　　「什麼麻煩啊？」路渺是真不知道，握著手機，有些奇怪，「不是說已經達成合作了嗎？他是不是有事在忙，沒空回妳電話啊？」

　　「也不是。」吳曼曼看路渺似乎是真不知情，也不好和她解釋太多。

　　他們當初和索飛的合作，當時談的是，索飛負責供貨，他們負責運送和銷，吳曼曼也信誓旦旦地告訴喬澤，他們沒有生產線。

　　前兩天廠子被端的新聞爆出來的時候，喬澤約了吳曼曼，又是一通脾氣。

　　「吳小姐，當初簽協議時，您不是告訴我，你們沒貨，以後所有合作由我們這邊負責供貨，你們負責運送和銷售，怎麼這會兒反倒冒出個被警方端掉的廠子來了？」

　　「用我的人給你們開路，最後錢還全進你們口袋。這是要把我當傻子耍？」

　　……

　　撂完話後吳曼曼便幾天沒能聯繫上喬澤，她和商奇現在實在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他們答應給解導的那批貨就在被警方端掉的廠子裡，明晚就是交貨日期，他們拿不出貨來，丟掉市場不說，上面人也不好交代。

　　這些原因她看路渺似乎也是不知情的，也就無意和她多說，只催著她一定要約到喬澤。

　　路渺從吳曼曼的著急裡看出些許端倪，人捏著手機，看著有些為難︰「我也不確定我能不能勸得動他，那天晚上是他去公安局保的我，人也衝我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這幾天沒怎麼理我，妳看我剛給他打電話……他也一聲不吭撂我電話了……」

　　「沒事，妳先試試。」

　　路渺拿過手機，給喬澤連打了五個電話，他一個也沒接。

　　路渺面色也慢慢低落了下來，衝吳曼曼攤了攤手︰「他不肯接。」

　　想了想，說︰「我給他發個信息試試吧，他要是再不理我也沒辦法了。」

　　默默給喬澤編輯了條信息。

　　喬澤在半個小時後終於回了信息，同意見個面。

　　吳曼曼約在了郊區的高爾夫球場，她和商奇蘇明路渺一塊先過去，喬澤遲了半個小時才姍姍到來，陪著打了場球，坐下休息時才聊起了正事，喬澤坐地起價，所有貨物原價基礎上漲了一成，完全生意人的嘴臉。

　　商奇和吳曼曼不同意，心裡壓了怒，還差點起了衝突。

　　喬澤也乾脆，雙手一攤︰「沒關係，合作到此結束。」

　　人已起身，轉身就想走，完全不留戀，還是吳曼曼按捺下脾氣，堆著笑攔下了喬澤︰「喬總，有話好商量。這不是因為我們之前商量好的的價格嗎，您這樣坐地起價，我們後面的合作不保險啊。」

　　喬澤衝她微微一笑︰「吳小姐，我們還商量好了，由我這邊供貨，結果呢？要不是警方剛好端了你們的廠子，新聞爆了出來，你們打算把我當傻子玩到什麼時候？」

　　吳曼曼和商奇理虧在先，又有求於人，不好吱聲。

　　「就一成。」喬澤絲毫不退讓，「再加一成，要不然，咱合作到此結束。」

　　「我們蔡董答應和你們合作，原本看中的也是霍總的魄力和運貨銷售能力，大家有錢一起掙。結果你們給我玩陰的，一聲不吭跳過我們，企圖獨吞娛樂圈剩下的這半塊蛋糕，還拿我的女人當餌。既然這樣，咱也就生意場上生意事，你們能接受這個價，就接受，接受不了，沒關係。我娛樂圈也還有些人，我自己的人運個毒還是做得來，刨掉中間商，我們利潤空間還大一些。」

　　吳曼曼看喬澤想走，腆著臉笑道︰「喬總說的哪裡話。我們這不是想給喬總送上份牽手大禮嘛，想著以後和解導那邊合作成了再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就我們那點小廠子，那點貨哪夠解導他們，以後還不是得您這邊供貨。」

　　喬澤微微一笑︰「吳小姐，漂亮話誰都會說，實際什麼個情況，妳我心裡有數。」

　　「咱價格就在那，一分不少。」

　　吳曼曼遲疑回頭看商奇。

　　商奇沉吟了好一會兒，點點頭。

　　吳曼曼看向喬澤，賠著笑︰「喬總，這次是我們不對。您說什麼就是什麼，但下次，希望喬總能看在大家要長期合作的份上，別再坐地起價了。」

　　喬澤不答應也不拒絕，面色看著有幾分漫不經心︰「那就要看商總和吳小姐的誠意了。」

　　抬腕看了眼錶︰「明晚0點，馬林坡，小磚廠。」

　　又看了她一眼︰「吳小姐，最近員警查得緊，風聲也緊，你們還是悠著點，別玩什麼小心思。要把大夥兒帶溝裡了，一時半會可不會有第二個索飛解你們的燃眉之火。」

　　撂完話，人已轉身離去。

力寶龍

第八十一章

　　喬澤安排的交易點是個極其荒蕪的小山嶺。

　　他要獲得商奇吳曼曼的絕對信任，貨是一定得按照他們的要求送到他們手上，交易過程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但相應的，這是毒品，而且是數量不少的毒品，他不可能讓這批毒品流到市場上，所以警方只能選擇吳曼曼方和解導方交易時行動。

　　吳曼曼連和解導的交易時間地點都沒告訴他，更不可能會讓路渺知道。

　　只要路渺對他們的交易行為不知情，她也沒有任何打探或者在公司逗留的行為，理論上，路渺內鬼的嫌疑是可以排除掉的。

　　他們可以懷疑內部知情的幾個人，懷疑運毒人員，甚至是懷疑解導，但懷疑不到路渺頭上。

　　喬澤派了兩名面生的緝毒員警和吳曼曼方交易。

　　他和沈遇在不遠處的土坡上，拿著望遠鏡觀察。

　　沈遇已經佈控好一切，防止任何可能的意外。

　　0點整時，一輛箱型大卡車慢悠悠地駛了過來，車上跳下兩個年輕人，一高一矮。

　　矮個的身手敏捷，看著是為首的。

　　高個的體型偏瘦，動作有些不緊不慢，不似矮個的般猴急。

　　他從下車起就站在車門邊，盯著四周望，背對著喬澤和沈遇方向。

　　喬澤拿出手機，偷偷將兩人體型拍了下來。

　　連拍了兩張後，高個青年突然回頭，清俊的面容映入鏡頭中時，喬澤手顫了下。

　　沈遇敏銳察覺到他細微的變化，扭頭看他。

　　喬澤已悄無聲息地將他拍了下來。

　　沈遇看兩人已經走向他們安排的人，也借著土坡掩護，小心起身，一步步靠近他們的車，趁兩人不備在後視鏡底座安裝了枚小型監控。

　　兩人很快驗貨完成，開著卡車離去。

　　沈遇回到土坡前時，發現他正若有所思地盯著卡車離去的方向。

　　「怎麼了？」他問，起身收工，準備上車，通知其他人盯緊那輛大卡車。

　　「情況似乎不太妙。」喬澤低聲道，人已站起身，「高個的一定要活捉。」

　　沈遇往大卡車離開的方向看了眼，點點頭，人已上車跟了過去。

　　喬澤沒參與這次抓捕。

　　他給吳曼曼發了條視頻，交易完成以及她的接貨人安全離開的視頻，之後是視頻通話，喬澤還是那副漫不經心又有些倨傲的模樣。

　　「吳小姐，貨已經安全送出去了，什麼時候打尾款？」

　　吳曼曼笑︰「喬總急什麼，等我們順利收到尾款，還怕賴你賬嗎？」

　　喬澤笑笑，也不追債，吳曼曼真把錢打過來了，回頭貨出了事，反倒容易讓人起疑。

　　吳曼曼端著酒杯衝他敬了一杯︰「難得做了筆大買賣，喬總不過來一起慶祝慶祝？」

　　喬澤嘴角微勾︰「地址。」

　　半個小時後，喬澤已經出現在吳曼曼約好的會所。

　　吳曼曼詫異︰「渺渺不過來嗎？」

　　喬澤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她下午不是和你們一起走的？吳小姐怎麼問起我人來了？」

　　拎起酒瓶給自己倒了杯酒，衝她和商奇微微一舉，喝了一大口，整個人很放鬆地靠坐在沙發椅背上，這才看向吳曼曼︰「吳小姐，貨都給你們了，我的女人還不還回來？」

　　吳曼曼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而後又緩緩笑開︰「喬總說的什麼話，我這不是看渺渺最近忙工作太累，前些天掃黃那事又讓她受了驚，安排朋友陪她出海逛逛，散散心嘛。」

　　喬澤嘴角噙笑，偏頭看著她不語。

　　路渺下午就沒回來，她給他打電話說是公司組織遊輪出海，員工生日派對。

　　明面上看著像是讓路渺去放鬆，實際上，不過是想借路渺牽制，防止交易過程有任何意外。

　　吳曼曼嘴角依然是盈盈淺笑，掏出手機，給路渺打電話︰「渺渺啊，我們和喬總在門彎休閒會所這邊。你們部門活動快結束了吧，要不要過來聚聚？」

　　而後掛了電話，笑看向喬澤︰「渺渺說大概一個小時後到。」

　　路渺沒到一個小時就過來了，和公司幾個同事，蘇明也在，看著確實像剛參加完公司的員工派對。

　　路渺剛經過喬澤身邊就被喬澤拉跌坐在了大腿上，手臂環過她肩膀，將人壓靠在了頸窩上。

　　蘇明繞過他，在商奇身側坐了下來。

　　吳曼曼偏頭看蘇明︰「今晚玩得怎麼樣？」

　　「都挺開心的。」蘇明挨看了路渺一眼，「尤其是路渺，一整晚光顧著和大夥兒搓麻將了。」

　　喬澤扭頭看向懷裡的路渺︰「妳還會打麻將？」

　　路渺有些窘迫︰「也不算很會，蘇總教得好，他一直坐我旁邊教我摸牌大牌。」

　　吳曼曼笑︰「渺渺，妳這話……喬總可是會吃醋的哦。」

　　喬澤手掌順勢拍了路渺腦袋一記︰「陪完解導陪蘇總……路渺，我對妳還不夠好？」

　　而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蘇明︰「蘇總，路渺怎麼說也是我的人，戴綠帽的事咱都少幹點，成嗎？」

　　蘇明嘴角浮出些許嘲諷笑意︰「喬總，這說的什麼話呢。今晚遊輪上大夥不都看著，我敢多碰她一根汗毛沒有。」

　　「就說上次出差，都出去半個月，你問問她，我敢碰過她嗎？」蘇明抬頭看了眼坐吳曼曼身側的瘦高個男人，「阿高，廣州那幾天你可是寸步不離跟著我的，你告訴他，除了工作，我有碰過路渺半寸沒有？」

　　叫「阿高」的男人笑著接過話︰「喬總，我們蘇總不是那樣的人，挖牆腳的事他幹不來。」

　　喬澤但笑不語，手掌扶在路渺頭髮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捋著。

　　吳曼曼看氣氛有些僵，倒了酒，招呼著大家一起喝酒。

　　喬澤斂了笑，一把推開了路渺，面無表情地端起酒，和眾人碰了杯，一飲而盡。

　　吳曼曼看路渺坐一邊，神色透著些尷尬和落寞，特地給她倒了杯酒，遞給她。

　　路渺扯著笑，勉強接了過來。

　　吳曼曼估摸著是那天晚上陪解導的事讓她處境尷尬了，對喬澤這種又要宣告主權又嫌棄的模樣也是有些看不過去，不覺出聲為路渺說了幾句話︰「喬總，說起來，那天晚上也是我的問題，沒提前通知渺渺就把人帶過去了，渺渺當時是抵死不從的，後來確實沒發生什麼，警察不都來了嗎，真發生點什麼她和解導哪還能這麼快出來不是？」

　　「解導我不清楚。」喬澤勾唇笑笑，「但是她，卻是我真金白銀動用了不少人脈才給保回來的。發沒發生點什麼……」

　　他瞥了她一眼︰「吳小姐妳又不在現場，妳知道？」

　　吳曼曼沒敢再吭聲，屋裡其他人也沒再吱聲。

　　商奇笑著打圓場︰「喬澤，你這話就不對了，人家路渺怎麼說也是跟了你這麼多年的人，你信不過我們，還信不過她啊？」

　　喬澤笑笑，但很快斂了笑︰「還真信不過。」

　　斜眼看路渺，下巴往蘇明方向點了點︰「既然妳和蘇總這麼投緣，蘇總也不介意穿二手鞋子，我看，不如以後妳跟著他算了。」

　　「……」路渺整個懵逼了，一臉的不可置信。

　　吳曼曼也有點看不過去了，喬澤這話說得有些難聽了，饒是她也忍不住，把路渺拉到了自己身邊。

　　「喬總，您這話過了。」

　　人正說著話，電話響了，安撫了路渺幾句，轉身接電話，面色慢慢凝重了起來。

　　一屋子人不覺看向她。

　　喬澤也收了笑，定定看她。

　　吳曼曼很快掛了電話，面色凝重是凝重，卻還是勉強衝喬澤擠出一個笑︰「喬澤，我們公司遇到點事，可能得先回去處理，改天再約你吃飯吧。」

　　路渺詫異接過了話︰「出什麼事了？」

　　吳曼曼搖搖頭︰「沒事。」

　　又叮囑她︰「妳和喬總先回去吧，有什麼話和喬總好好說。」

　　喬澤坐著未動，沉吟看向吳曼曼︰「吳小姐，那咱這尾款的事？」

　　吳曼曼︰「錢是一定會匯您賬戶的，這點您和蔡董放心就是。」

　　喬澤點點頭，也不多追問，很乾脆地站起身，轉身往門口走。

　　路渺巴巴地跟上。

　　喬澤回頭睨了她一眼︰「不是讓妳跟著蘇總算了？」

　　「……」路渺面色再次尷尬了起來，一會兒看看喬澤，一會兒看看蘇明，有些手足無措，人看著都快哭出來了。

　　吳曼曼也不能讓兩人這麼僵持著不走，看了蘇明一眼。

　　蘇明站起身，看向喬澤︰「喬總，不管你信不信，我和路渺是絕對清白的。如果你真嫌棄，成啊。」

　　瞥了路渺一眼︰「路渺，以後妳留下，跟著我，照樣讓妳吃香喝辣的。」

　　喬澤輕笑了聲，轉身便走。

　　路渺遲疑看了眼蘇明，咬了咬唇，還是跟了出去。

　　吳曼曼搖頭笑笑︰「傻。」

　　沒再理她。

　　路渺跟著喬澤上了車。

　　車子駛離會所後，路渺再也忍不住了，氣鼓鼓扭頭看他︰「你到底在玩什麼啊？」

　　喬澤扭頭看了她一眼︰「妳連我玩什麼都沒鬧明白，妳跟著瞎演什麼啊？」

　　路渺︰「……」

　　扭過頭乾脆不理他了。

　　她一不理他就憋不住了，手臂朝她伸了過來，摸了摸她頭︰「生氣了？」

　　路渺不理他。

　　喬澤又捏了捏她臉頰︰「真生氣了？」

　　她終於回頭看他︰「不生氣，我在考慮喬總的話。」

　　喬澤︰「什麼話？」

　　「既然我和蘇總這麼投緣，蘇總也不介意穿二手鞋子，我看，不如以後我跟著他算了。」路渺把他的話一字不漏地還給他，又補充了一句，「我覺得蘇總也挺不錯的。」

　　喬澤點點頭︰「是挺不錯的。」

　　看了她一眼︰「我讓妳和他建立常態連繫，結果妳告訴我什麼？」

　　「聊騷也屬于常態連繫。」他把她當初在澳門的話也原原本本還給了她。

　　路渺有些窘，也不和他嗆，就氣鼓鼓地不想理他，回到家時也不理，進了屋就想回房，被喬澤從背後圈摟入了懷中，後背緊貼著他胸膛。

　　他偏頭吻了吻她臉頰︰「還在生氣呢？」

　　路渺縮著脖子避開他的吻︰「你告訴我怎麼一回事我就不生氣。」

力寶龍

第八十二章

　　路渺縮著脖子避開他的吻︰「你告訴我怎麼一回事我就不生氣。」

　　喬澤被她孩子氣的話逗笑，掐了掐她臉頰，把人轉了回來，面對她。

　　路渺還鼓著腮幫子，拽了拽他袖口︰「快點說嘛。」

　　人看著確實沒生氣，她也不會和他鬧脾氣，不管他剛才說話怎麼傷人，態度怎麼傷人，她就只單純認定他在演戲，完全沒多想。

　　他要真對她有了點什麼二心，她估計還是一廂情願地相信他只是為了工作。

　　有點傻。

　　喬澤伸手抱了抱她。

　　路渺被他抱得莫名其妙，拽著他袖口，催他︰「快點說嘛，到底怎麼回事啊？」

　　「就只是演個戲。」喬澤擁著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將人安置在大腿上，不讓她亂動，「我們這兩天端了商奇和吳曼曼的製毒廠。剛剛吳曼曼接到的電話，有可能是他們晚上運的這批貨被警方抄了。」

　　「……」路渺詫異扭頭看他，她什麼都被蒙在鼓裡。

　　「我要的就是妳這種什麼都不知情的狀態。」喬澤看著她，「妳演技再好，總有露餡可能，只要他們盯著妳看超過三分鐘，妳的眼神和神態就不可能百分百真實。這件事非同小可，吳曼曼不可能像以前那樣隨妳糊弄。」

　　「這件事基本沒有用得上妳的地方，所以讓妳知情完全沒意義，反倒容易讓妳成為目標。什麼都不知道，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甚至罵什麼，妳都是這種雲裡霧裡，不明所以的狀態就夠了。」

　　「晚上在包廂裡故意說那樣的話，只是想借由爭執向商奇和吳曼曼明確三個訊息。一，今晚一整晚妳都在他們的嚴密監控下，蘇明可以證明，所以無論發生什麼，妳都不可能知情。二，我很介意吳曼曼安排妳陪解導這件事，我覺得失了我的面子，對外會對一手操縱的這件事的吳曼曼表達我的不滿，對內會收拾妳。換句話說，妳對我很重要，但這種重要只是基於面子上的重要，但沒重要到我把妳當人看。」

　　「這大概就商奇和吳曼曼現在的狀態，基於利益結合。這樣的處理，吳曼曼以後多少會顧忌著我的面子，少給妳安排那些亂七八糟的陪酒，另一方面，多少會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對妳放鬆些警惕。」

　　尤其他撂那些話時，她那一臉懵逼又泫然欲泣的受傷模樣，輕易就將人唬弄住了。

　　吳曼曼沒什麼人性可言，但遇到類似境遇的人，總有幾分感同身受，繼而萌生幾分憐惜。

　　人的警惕性容易喪失在這種憐惜和同情中。

　　喬澤要的，就是吳曼曼對路渺放鬆警惕，她情感上越偏向她，理智上也就越傾向於相信她。

　　「第三個訊息是什麼？」一直未開口的路渺扭頭問他。

　　喬澤沒明說︰「這個和妳沒什麼關係了。只是給他們這麼個印象，以備不時之需。」

　　「偶爾活得糊塗點對妳來說是好事。妳現階段就做個傻白甜，一門心思和吳曼曼打好關係。」喬澤抬腕看了看錶，「我先去一趟局裡。妳早點休息。」

　　路渺下意識站起身︰「我也去。」

　　喬澤將她壓坐了下來︰「這段時間好好在家裡待著，別瞎跑。」

　　沒讓她跟著，自己一人去了局裡。

　　沈遇剛審完犯人出來。

　　「情況怎麼樣？」喬澤問。

　　沈遇︰「抓了個現行，人基本都帶回來了，除了你點明要活捉那位。」

　　喬澤皺眉︰「什麼情況？」

　　「跑了，吃了一記子彈，還是讓他給跑了。」沈遇將手中審訊材料一壓，「他對那邊地形熟悉，身手也不差，帶了手槍，趁亂逃了。」

　　看向喬澤︰「怎麼，你認識他？」

　　喬澤緩緩搖頭︰「不確定。」

　　視線迎向他︰「叫什麼名字？」

　　「他們叫他『超哥』，身份背景暫不詳。沒一個人能說出來他到底哪的人，叫什麼名字，還得進一步調查。」

　　喬澤點點頭，沒再追問。

　　這次抓捕的事警方當晚便在官方微博上發布了通告，接到群眾舉報，某解姓導演在某某小區從事聚眾吸毒行為，警方根據群眾線索，摸線排查，在其與毒販子進行毒品交易時將其抓捕歸案，涉毒數量驚人，警方將做進一步調查。

　　將案子焦點全轉向解姓導演。

　　第二天，喬澤拿著份報紙，一大早便去了商奇公司，在會客室等商奇和吳曼曼。

　　商奇和吳曼曼在半個小時後終於出現，一起進來的還有蘇明。

　　看著人進來，喬澤衝幾人微微一笑，目光定在吳曼曼臉上︰「吳小姐，尾款什麼時候結算呢？」

　　他態度曖昧不詳，吳曼曼摸不準他專程過來的意思，牽著嘴角，扯著笑︰「喬總，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我怕我再不過來，這筆尾款就沒機會收了。」喬澤將報紙扔在了桌上，「吳小姐，您昨晚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就是這事兒吧？是怕說了我馬上找妳催討尾款？還是想賴賬不給了？」

　　偏頭瞥了眼報紙上的解導︰「這都找的什麼人，早被警方盯上的你們不知道？這要是順著這批貨查到我們頭上，咱都得玩完。」

　　人已看向她︰「吳小姐，老實說，你們的人嘴巴到底嚴不嚴實？這要再往下挖，咱這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商奇笑著接話︰「喬總放心好了，誰沒個失足的時候，這麼多年來，裡裡外外被逮了多少人，咱不都照舊雷打不動？」

　　喬澤也跟著笑笑︰「有商總這句話我們蔡董就放心了。」

　　畫風一轉︰「那麼商總，什麼時候給錢？」

　　商奇有些為難︰「喬總，你看咱這剛出事，風聲正緊著，這錢來來去去的，容易讓警察盯上，這款估計得暫緩緩。」

　　喬澤沉吟了會兒，點點頭，同意了，沒再咄咄相逼，他今天過來不過是為了搶個先機，和聲和氣地聊了會兒便先走了。

　　他聽覺沒恢復，和商奇吳曼曼扯皮全靠讀唇語，人一脫離那種面對面的環境，周圍世界便陷入無聲，因此從電梯出來時他也沒察覺到走近的腳步聲，出了電梯便左拐向大門方向，沒想著在轉角處和一年輕女人撞上了，她身子晃了晃，看著像要摔倒，他本能扶了她一把，她道謝著抬頭，面容瞬間僵住。

　　「江行？」她失聲叫道，嗓音有些顫。

　　路渺也剛好下樓來，黃佳吟要過來，吳曼曼托她下來接人。

　　她一出電梯便看到了面對面站著的兩人，以及黃佳吟臉上的失控。

　　但她看不到喬澤臉上的神色。他背對著她。

　　「佳吟姐。」路渺叫了她一聲，朝她走了過去，到她身邊時，偷偷看了喬澤一眼。

　　喬澤面色有些淡，還帶著幾分復雜。

　　相比之下，黃佳吟激動許多，人一下就緊緊抓住了喬澤手臂，看著要哭的樣子︰「你沒死，你果然還沒死！為什麼要瞞著我？」

　　————

　　喬澤嘴角抿了抿，將她的手拉了下來，她卻突然失了控，整個撲入了喬澤懷中，緊緊抱住了他，人也哭了起來，肝腸寸斷般。

　　路渺沒設想過這樣的情況，喬澤也從來沒有和她交代過他和黃佳吟的過去，眼下的畫面完全超出了她的想像範圍，她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整個人顯得有些無措，下意識看向喬澤。

　　喬澤僵直著身體沒動，回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讓她先回去。

　　路渺遲疑地點點頭，轉身走了。

　　走了沒幾步又不自覺回頭看了看兩人，黃佳吟抱著喬澤哭的畫面讓她有些難受，但眼下她什麼情況都不瞭解，是不可能像別的女孩子那樣，理直氣壯地上前把人拉開，甚至給她一個耳光。

　　她的工作不允許她有任何情緒化的表現。

　　喬澤拉開了黃佳吟，他對她說了什麼她沒聽到，只看到他和她一塊走了。

　　她心情瞬間低落了下來，剛回到辦公室就遇到了吳曼曼。

　　吳曼曼只看到她一人，詫異地往她身後看了眼︰「佳吟呢？」

　　「她……」路渺手指了指身後，「走了。」

　　吳曼曼︰「怎麼突然走了？不是說有事嗎？」

　　路渺想說不知道，但想著黃佳吟和吳曼曼的關係，她遲早會知道喬澤可能就是黃佳吟心心念念的那位，也就遲疑地道︰「她……和喬總一塊走了。」

　　吳曼曼皺眉︰「喬總？」

　　路渺點點頭，「嗯」了聲︰「我看到他們一起走了。」

　　吳曼曼臉上有些詫異，卻也沒再追問，只是若有所思地往窗外看了眼，轉身走了。

　　路渺回了座位，卻沒什麼心情，心思都跟著一塊離去的兩人走了。

　　蘇明就坐她對面，剛把她和吳曼曼的對話全聽了進去，看她悶悶不樂的，手臂橫過桌子，在她桌上敲了敲︰「擔心你們喬總被黃小姐搶走了？」

　　路渺不知道他這話什麼意思，說調侃不像調侃，說安慰也不像安慰，就是很嚴肅地問她這個問題。

　　她搖了搖頭︰「沒有啊。」

　　蘇明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翻著面前的檔︰「就衝著你們喬總昨晚衝我發的那場飆，你們喬總就不像是朝三暮四的人。」

　　路渺還是摸不準他是在試探還是其他，乾脆沉默著不回她。

　　她一不說話人看著就有些落落寡歡，再配合昨晚受傷的神色，蘇明一時也摸不透她的心思了，搖搖頭，也沒再說話。

　　路渺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人一下班就拎了包走人，路上想給喬澤打電話，又擔心他是為著工作，打擾到他，短信也沒敢隨便發，一個人先回了家，沒想著家裡也沒人，喬澤還沒回來。

力寶龍

第八十三章

　　路渺沒給喬澤電話和信息，一個人在家裡等他，等著等著就睡了過去。

　　喬澤九點多才回來，人一進屋就看到了縮躺在沙發上的路渺，身上只蓋了床薄薄的被子。

　　他走了過去，彎身叫了她幾聲。

　　路渺迷迷糊糊地睜眼，腦子也還有些不清醒，咕噥了聲︰「回來了……」

　　翻了個身又想繼續睡。

　　「回房睡。」他溫聲勸，拍了拍她肩，路渺本能點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往房間走，走到房門口才想起他還沒解釋和黃佳吟的事，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喬澤已經往他房間走，看她回頭看他，問了她一句︰「怎麼了？」

　　路渺搖搖頭，看他沒有主動說的意思，也不想問了，自己一個人回了屋。

　　喬澤去洗了澡，她半躺在床上，卻沒什麼睡意，有些悶，不太喜歡這種什麼都被蒙在鼓裡的樣子。

　　吳曼曼和商奇製毒廠的事涉及到工作，他為她安全考慮選擇隱瞞，她可以理解他，但是黃佳吟……

　　想到黃佳吟抱著他哭得聲嘶力竭的樣子，她心裡有些悶。

　　喬澤很快洗完澡出來，直接來她的房間，最近他都睡她這邊。

　　「還沒睡？」看她靠坐在床頭前，動也動不動地看他，喬澤溫聲問道，「剛不是睏了嗎？」

　　路渺心裡越發悶了︰「準備睡。」

　　背對著他躺了下來。

　　喬澤很快上床，將她從背後摟入了懷中，低頭想吻她，她瑟縮了下，躲避的意思很明顯。

　　喬澤將她翻了個身，視線在她臉上打量了圈，最後落在她眼睛上。

　　路渺有些生悶氣，抿著唇不想看他。

　　「我想睡了。」

　　她低低道，又想轉身，被喬澤扣住了她肩膀，不讓她背對他。

　　他在看她，面色很冷靜。

　　「想問什麼，心裡有什麼話不會和我說嗎？」他說。

　　路渺垂下了眼瞼，聲音低了下來︰「你明知道我介意什麼，就不能主動和我解釋，非要我問嗎？」

　　「明明是她抱了你，你扔下我和她走了，為什麼還得我追問你你才去解釋？即使你解釋了，我心裡還是會有疙瘩，會想你有沒有在騙我的啊。」她抬起眼眸，看向他，「反正我不管你和她有沒有過什麼，如果你是喜歡她的，我們就分手，我不想做備胎。」

　　「哪怕你們是因為立場問題，永遠沒可能在一起，只要你心裡是喜歡著她的，我就不想和你在一起。我不喜歡你在抱著我的時候，心裡卻想著另一個人。」

　　她眼瞼垂了下來，推了推他，想轉身，他不讓，摟著她不讓她動。

　　「說得這麼輕巧，妳就捨得？」他看著她，問。

　　路渺抿了抿嘴角︰「有什麼捨不得的。我真想找男朋友，才不怕找不到。」

　　話完被摟著的腰肢疼了下，他掐緊了她，借著這種施壓表現他的不喜歡。

　　他不喜歡她說這樣的話。

　　路渺抿著唇，眼睛對上他的︰「你到底還要不要解釋清楚？」

　　「我以為我的表現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喬澤定定看她，「難道妳就沒看出來，她是單方面主動？」

　　「那也可能是因為我在場啊。」路渺指出另一種可能性，「你顧忌我在場壓制著心底的澎湃，沒敢碰她也說得過去啊。一個下午的時間……」

　　她看了他一眼︰「夠你們開好幾次鐘點房了。」

　　話完腰又被掐疼了一次。

　　喬澤︰「在妳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

　　路渺︰「男人在舊情人面前連良心都沒有，更何況原則。」

　　喬澤︰「……」

　　手掌心又有些癢，她總能三言兩語刺得他想收拾她，但看著她略帶委屈的小神色，又有些不忍，反手將人摟入懷中，低頭想親她，安撫她，她不讓，就輕咬著唇，倔強地看他，也不說話。

　　喬澤也不是想瞞她什麼，就是回來看到她累睏在沙發上了，就想著讓她先回房休息，沒想著小丫頭和他倔上了。

　　「我沒有喜歡黃佳吟。」他看著她，一字一句很認真，「從來沒有。無論是立場問題，還是她的為人品性，都不是我能接受的人。當然，我不否認，她確實單方面看上了我，而且對我很好，屢次為了我反抗她的父親，無意中幫了我不少忙，甚至……為了救我差點搭上了自己的命。」

　　「她對我就像徐迦沿對妳一樣，一廂情願，總做著感動自己的事，以為那就是愛情，就是無私。當然，有一個人那樣全然地、無私地對我，我確實會被感動到，但更多的是愧疚，尤其是她受傷這件事。但我不可能因為感動或者愧疚，就去照顧她一生，這是對彼此人生的不負責。我的立場不允許我這麼做，我的內心也不樂意這麼做。」

　　「路渺，我活到這個年紀，什麼沒見過，我分得清感動和感情。」

　　「這一路走來，對我好，為我連命都不要的女人多了去了，如果每一個我都要去回應，現在我的女人大概能組幾桌麻將。」

　　「除了法律和責任，我無權要求別人做什麼，不做什麼。同樣的，別人做什麼，不做什麼，也不能成為要求我妥協的理由。我會感動，會愧疚，會覺得她傻得不值得，但同時，我也會覺得困擾，她的無私，可能會成為我的心理負擔。我不能因為一個人喜歡我，就去背負她這種喜歡帶來的責任。喜歡是一定要相互的。」

力寶龍

第八十四章

　　路渺自然能理解他的顧忌，只是那種被拋下的感覺總不太好，他又那樣一句話沒說。

　　他低頭吻她，摸她頭。

　　「不難過了，嗯？」

　　路渺彆扭著不想這麼快理他。

　　他也不急躁，只是任由手掌滑入她髮中，替她撥開滑下的頭髮，靜靜看她。

　　他眼神溫柔寵溺，路渺愣是被他看得悶氣全消。

　　「你以後別再這樣了。」她悶悶地道，「我生氣的不是你讓她抱了，或者你扔下我和她一塊走了。我只是討厭你回來還像沒事人的樣子。我再相信你，也還是會胡思亂想的。」

　　「反正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發現你是喜歡她的，或者覺得有愧於她，你就去找她。我不會攔著你不放。該做的工作我還是會盡我本分做好，你不用擔心你跑了我就叛變或者怎麼樣。」

　　她抬眸看他：「我雖然沒活到你那把年紀，但也分得清私人情感和工作孰輕孰重。」

　　喬澤被她賭氣的話逗笑，壓在她額角的拇指掐了掐她：「什麼叫妳不會攔著不放？」

　　「說得這麼輕巧，妳就捨得？」

　　路渺抿了抿嘴角：「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這世界又不是只有你一個男人。我真想找男朋友，才不怕找不到。」

　　話完被摟著的腰肢便疼了下，他掐緊了她，借著這種施壓表現他的不喜歡。

　　他不喜歡她說這樣的話。

　　路渺抿著嘴角，偏不願意和他說好聽話。

　　「妳就不能不管不顧地搶回來？」喬澤問，眼睛盯著她的，手掌掐著她腰，大有她再繼續胡說八道就修理她的意思。

　　「搶回來做什麼？」路渺看了他一眼，「心裡都想著別人了，還要回來幹嘛，除了那裡能用，其他都一無是處了，還不如路寶玩具……」

　　喬澤：「……」

　　他手狠狠掐了記她腰：「就不能是妳自己誤會了？」

　　路渺怕癢，他這一掐她就繃不住，被鬧笑了，想著剛還在生悶氣，又有些窘，不太好意思看他。

　　喬澤反倒是收了手，手臂一張便將她整個圈摟入了懷中，下頷輕抵著她頭頂。

　　「路渺，妳假設的問題根本不會存在。我從前年潛伏在黃常身邊做事就認識了黃佳吟，她從那時就開始對我有意思。如果我真喜歡她，不會等到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不是每個人都像妳，遲鈍又笨，還分辨不出什麼是喜歡。」

　　「……」路渺窘迫地推了推他，「你才遲鈍又笨。」

　　「怎麼就不是遲鈍又笨了？」喬澤看著她不動，「如果不是我強迫妳，妳不是得在妳龜殼裡縮一輩子？」

　　「那我哥也強迫我了啊……還比你早呢。」路渺不服氣，「我也沒和他在一起。」

　　這句話取悅了喬澤，低頭在她額頭吻了又吻，又把她整個人摟入懷中。

　　「路渺，妳可別給我後知後覺。」他說，「如果妳哪天告訴我妳原來喜歡的是徐迦沿，或者其他男人，我可不會像妳那樣輕巧，隨隨便便就讓妳去找他。」

　　路渺來了興致，抬頭看他：「如果真有萬一，你要怎樣？」

　　喬澤：「沒有萬一。」

　　路渺：「我是說如果嘛，如果有呢？」

　　喬澤：「沒有如果。」

　　路渺：「……」

　　「路渺。」他很認真地看著她，「不會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我也不希望發生在妳身上。」

　　「不要愛上別人。」

　　「愛」這個字眼還是讓路渺有些不習慣，但還是窘迫地點點頭：「我才不會。」

　　一番胡扯下來，路渺早忘了原本生氣的事，她原也不是心思重的人，三言兩語說開了也就沒往心裡去了，甚至還有些孩子氣，很獨立，又莫名地信任他。

　　他剛要了她一次，不是很激烈，但她還是累得早早睡了過去，小貓般蜷趴在他胸膛上，微濕的頭髮刺得他胸口發癢。

　　喬澤看著她睡著的模樣，沒什麼睡意。

　　他不是重慾的人，偏偏每次看到她，就想把人壓在身下，狠狠欺負，看著她在他身下的各種姿態，或嬌或魅或憨。似乎只有在這種水乳交融的時候，才能真切地感覺到，他們是屬於彼此的。任外面的世界怎麼紛擾，眼裡也只剩下一個她。

　　這個世界也只有一個她。

　　喬澤突然想起下午遇到黃佳吟的事。她的失控，她的放不下都在預料之中。他知道她對他的執念，早在還在黃常底下做事時她就豪不忸怩地展現了這份喜歡。只是不是他想要的，任憑她再執著，他依舊不可能給予任何回應，他也不可能因為她的個人情感，讓任務半途而廢，唯一能保證的就是說清楚，不招惹。

　　但就像路渺不招惹他他也要去招惹路渺一樣，她控制不了他的行為，同樣的，他也控制不了她的行為。

　　她父親懷疑他，她為此和他父親吵得幾乎要決裂。

　　他為救高遠，隻身闖入裝了爆炸裝置的屋子裡，她偷偷尾隨進入，甚至在危險發生時替他擋了一道，自己也差點廢了一雙腿。

　　無論是不是出於他的主觀意願，她救過他是事實，從這點而言，他是虧欠她的。但他的任何彌補，除了情感回饋，其他都不是她想要的，偏偏她想要的，是他給不起也不想給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暗地裡給她請權威的醫生，治好她的腿。

　　下午他和她談起這個問題時，黃佳吟變得異常激動，在她心裡，她都已經為了他連腿都廢了，他怎麼還能對她無動於衷。

　　她的執念會讓她心有不甘，甚至會變得仇視，仇視任何得到他的女人。

　　他見識過她的狠辣，早在黃家別墅，她還不確定他就是江行時，已經用藏獒試探路渺，望遠鏡下那樣的眼神和神情，是完全要置路渺於死地的。

　　如今她確定了他就是江行，但凡她發現他的心思在路渺身上，她就不可能不去對付路渺。

　　喬澤垂眸看向還在熟睡中的路渺，她人依舊睡得香甜，大概也就只有回到這個小空間，有他和她的地方，他們才能卸下所有的警惕和防備，好好睡一覺。

　　這條路本來就已經是踩在刀刃上，走得驚險萬分，再來一個愛而不得的黃佳吟，說不擔心她是假的。

　　一直以來他總避免和黃佳吟正面碰上，不過是為了給他和路渺多爭取時間。一個是為了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和商奇吳曼曼正式確立合作關係，他以一個毒販子的身份重新回到他們的視線中，這也是他唯一能解釋「假死」的理由。他痛恨黃常的輕信小人，設陷阱害死了高遠，死裡逃生後更名改姓，暗地裡發展自己的販毒網路，鯨吞黃常的毒品市場，伺機報復。這是他給黃佳吟的他活著卻瞞著她的理由。

　　他避開和黃佳吟正面碰上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擔心路渺成為她的靶子。擔心她將她所有的不甘都轉嫁到路渺身上，路渺身上背負的責任和任務，很多時候讓她沒辦法像她們那樣，放開了折騰，或者能撒手就跑。但是同在這個圈子，就不可能碰不上面，他只能盡可能地拖延，拖延到路渺完全取信於吳曼曼了，也拖到她有足夠的能力獨當一面，應對所有的突發。

　　他沒想著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碰上了，就偏偏在商奇集團接二連三出事的節骨眼上碰上了。

　　一整晚，喬澤都在思索著可能發生的情況，但不管他預設什麼，他不在路渺身邊，只能囑咐她自己多加小心。

　　即使沒有喬澤的囑託，路渺自然也會警惕著黃佳吟。

　　她一大早到公司就遇到了黃佳吟，過來找吳曼曼的。

　　黃佳吟見到她依然像往常那般，客客氣氣地打招呼，笑容裡又帶著幾分親切，甚至親暱地過來挽住了她手臂，問她在這裡上班習不習慣，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不適應要好好和吳曼曼說等等，很熱情地寒暄了一番，連吳曼曼過來，也佯怒笑稱，黃佳吟心思全到路渺身上了，她要吃醋了。

　　幾人笑鬧了番，黃佳吟便隨吳曼曼去了她辦公室。

　　辦公室門一關上，黃佳吟也斂了笑。

　　「路渺和喬澤現在什麼個情況？」她問，面色很淡。

　　吳曼曼把這幾天來發生的事，以及那天包廂裡喬澤對路渺的態度大致說了下。

　　黃佳吟面上有幾分若有所思：「喬澤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他對女人向來不假辭色，完全不近女色的人，怎麼會包養一個小姑娘？」

　　「男人總有那方面的需要嘛。」吳曼曼雖知道昨天下午黃佳吟和喬澤出去了，但不知道喬澤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一年的男人，有些好奇看她，「佳吟，妳認識喬總？」

　　黃佳吟點點頭，並沒有多談，轉開了話題：「聽說你們最近連著兩筆生意都被端了，連廠子也被端了？」

　　黃佳吟一提到這個吳曼曼就頭疼，接二連三的出事，丟了市場不說，上面也不好交代。

　　「妳不覺得奇怪嗎？」黃佳吟看向她，「你們廠子位置連我爸都不知道，警方哪來的消息端了？還有你們交易的事，怎麼會那麼湊巧，解導就是警方盯上的人？」

　　「我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懷疑有內鬼，但該排查的人都排查過了，沒有可疑的。」吳曼曼擰起的眉心從黃佳吟進來就沒舒展過，「解導這個事，也可能是黎君浩那事的後續影響，畢竟是和他一圈的。黎君浩在裡面，總要交代的。」

　　黃佳吟沉吟著點頭：「其他人沒嫌疑，路渺就沒嫌疑？」

力寶龍

第八十五章

　　「以前一直好好的，自從她進公司後就接連出事……」黃佳吟很隨意地往辦公桌一靠，偏頭看吳曼曼，「這還不可疑嗎？」

　　「……」吳曼曼面色帶著幾分困惑，「沒可能啊，她沒有接觸過什麼核心資料，工廠和交易的事都沒在她面前提過，出事那天也是都在我們的監視下，每天除了上班下班，也沒和公司其他人接觸，她哪來的本事拿到內部訊息？」

　　「她是拿不到……」黃佳吟停頓了片刻，「她的男人總能拿得到？」

　　「……」吳曼曼很快意識過來，「妳說喬澤？」

　　黃佳吟不點頭也沒搖頭，只是保持著偏頭看她的姿勢：「喬澤本名江行。」

　　吳曼曼嘴張了張，有些錯愕。

　　她對「江行」兩個字並不陌生，黃常身邊的人，黃佳吟心心念念的男人，當初雖然沒見過，但在他們內部卻是鼎鼎大名，替黃常解決了不少難題，只是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出事，內部有傳是警察臥底，也有傳是因為想奪黃常位置才遭他狙殺，眾說紛紜，沒個定論。

　　「當初江行是因為高遠才出的事。高遠可能是個警察，這是不是也證明……江行也可能是個警察？」

　　「如果江行也是個警察，是不是一切就解釋通了？」

　　吳曼曼面色慢慢凝重了起來，仔細回想和喬澤合作這段日子發生的事，行為上沒有任何可疑，但接二連三的出事，確實讓人不得不起疑。

　　「有證據嗎？」畢竟是和喬澤有合作在身，喬澤看著也不像是良善之人，可以輕易糊弄過去，沒確定前，吳曼曼還是不敢輕易下結論。

　　連著兩次出事，她和商奇現在已經是焦頭爛額，喬澤這邊也咄咄緊逼，如果誤傷，她和索飛這邊的合作必然是完全停擺了。沒有證據前，她不敢冒這個險。

　　黃佳吟攤了攤手：「沒有。」

　　「有些東西不是非要證據才能證實，試試不就知道了？」

　　吳曼曼看向她：「怎麼試？」

　　黃佳吟：「路渺是他的人，他是不是警察，她會不知道？」

　　吳曼曼保留意見，從喬澤那幾日對路渺的態度看，路渺不知情很正常。

　　黃佳吟的話反倒有幾分挑撥的意思在。

　　吳曼曼接近黃佳吟多少是帶著目的去，他們的目標是黃常，她不確定黃佳吟是洞察了她的目的，故意挑撥他們和索飛的關係，還是僅僅想借她手打壓路渺。

　　摸不透黃佳吟的心思，吳曼曼也就按兵不動中，只是帶著幾分困惑看向她：「佳吟，妳不是很愛江行嗎？現在好不容易發現他人還活著，妳不是應該高興嗎？怎麼看妳的意思，像是要置他於死地？」

　　「誰說我想置他於死地了？」黃佳吟看了她一眼，「江行一直以來就被懷疑是警察。尤其我爸，因為我受傷的事對他恨之入骨，肯定會千方百計毀了他。他遲早得和我爸碰上，一碰面鐵定得露餡，到時我爸要告訴你們他是警察，你們能不懷疑他？還不如由我先給妳提個醒，是不是試一下就知道了，這樣你們往後的合作也能安心，我也消除了對他的疑慮，雙贏的結果，為什麼不做呢？」

　　吳曼曼：「如果他真是警察呢？」

　　黃佳吟沉默了會兒，看向她：「隨你們處置。」

　　吳曼曼也靜默了片刻：「怎麼試？」

　　黃佳吟衝她招了招手，在她附耳過來時，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吳曼曼面色漸漸凝重，又有幾分擔心。

　　黃佳吟也不逼她：「我只是給妳提供個思路，要不要採納妳自己看著辦。」

　　看了眼手機：「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考慮好了給我電話。」

　　黃佳吟走了沒一會兒吳曼曼便去了商奇辦公室，把黃佳吟的話轉達給了商奇，所有的事情雖然是她在負責出面，但拿主意的還是商奇。

　　商奇多少還是顧忌著和索飛的這層關係，接連出事確實讓他心裡不太踏實，能借此機會探清喬澤底細是再好不過，但相應的，他也擔心反噬，怕判斷失誤，反而惹惱了喬澤。

　　「先觀察看看。」沉吟了半晌，商奇最終只給了吳曼曼這幾個字。

　　吳曼曼會意，也沒敢私自行動，面對路渺時，平時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甚至更親密，並在幾天後的內部會議時特意叫上了路渺一起，喬澤也在。

　　會議是在商奇家裡開的，討論的是一宗毒品交易，還是娛樂圈市場，通過解導搭上線的那幾個圈中大投資商，負責組局的那幾位。

　　談到具體交易資訊時路渺被支了出去。

　　會議開到了深夜近一點。

　　回去路上路渺便忍不住問起喬澤什麼個情況。

　　「用吳曼曼的說法，最近風聲緊，又剛出了事，大家都先悠著點，先小量供應，他們自己內部還有少量存貨，可以先拿去探路，確定沒問題了，再從索飛走量。」喬澤不緊不慢地轉著方向盤，「理由聽著沒問題。」

　　路渺：「實際呢？」

　　喬澤瞥了眼後視鏡：「有人跟蹤。」

　　路渺：「……」

　　她肅了肅臉色，克制著不回頭看，只是不著痕跡地往後視鏡看了眼，單從身後的車流看，並不容易判斷後面的車是跟蹤，還是恰好同路。

　　「黑色帕薩特。」喬澤提醒，「安全帶繫好。」

　　路渺上車時已經繫上了安全帶，下意識拉緊了些。

　　「坐穩。」

　　低聲叮囑完，喬澤突地踩下油門，車子車速瞬間幾乎飆到盡頭，路渺被突然加快的車速震得身子直往後倒，眼睛還是下意識地盯著車後面的帕斯特，那車車速也在加快中，但車技到底不及喬澤，深夜的馬路上也沒什麼車，這給喬澤帶來很大的方便，幾個俐落大拐彎後便將後面的車甩得沒了蹤影。

　　回到家時，喬澤一把將車鑰匙扔在了茶几上，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順手就將路渺拉跌坐在了大腿上，低頭吻了吻她，才看著她眼睛緩緩道：「路渺，這段時間妳可能得先搬出去，妳一個人能行嗎？」

　　「……」路渺詫異看他，點點頭，「可以的。」

　　人還是有些困惑：「我能知道為什麼嗎？今晚跟著我們的是什麼人啊？」

　　「可能是黃佳吟的人，也可能是商奇吳曼曼的人。」他手掌輕輕撥開她額頭滑下來的劉海，「但無論是誰派來的，本質上並沒什麼區別。目的都一樣，有人盯上了妳。」

　　「這段時間我不希望妳和我走得太近，能表現得多疏離就多疏離，多不在意就多不在意。房子我會給妳找好，車我也會從沈橋那給妳弄一輛。以後妳一個人住，一個人上下班，能行嗎？」

　　路渺點點頭，有些擔心：「可你耳朵還沒好，你一個人沒事嗎？」

　　「我沒事，現階段不會有人想對我怎麼樣。」他低頭碰了碰她額頭，「我不在妳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讓自己出事。路寶妳帶走，有牠在，我放心些。」

　　————

　　「我不要路寶。」路渺抬眸看他，「我耳朵又沒事。路寶陪著你就好了。」

　　「我耳朵已經在恢復中，沒必要路寶陪著。」他指腹輕撫著她額角，「聽話，讓路寶跟著妳，牠警惕性高。」

　　「可是……」路渺皺了皺眉，還是不太放心，喬澤親了親她，「這是命令。」

　　他拿身份壓她，她也沒法和他爭辯了，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點了頭，答應了下來。

　　「這段時間，無論妳聽到什麼，收到什麼消息，一律不許繞過我給警方消息。」

　　「所有訊息一定要先經過我過濾。」喬澤慎重叮囑，「像今晚，很可能只是一個圈套。」

　　「所以不管今晚妳聽到什麼，統統忘掉，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最近這段日子，一定是，敵動，我不動。敵不動，我還是不動。該上班上班，該放鬆放鬆，一定要盡可能快地把吳曼曼籠絡到妳這邊，她這人雖然自私，但對妳還是有幾分惺惺相惜的好感。明白嗎？」

　　路渺點點頭：「好。」

　　喬澤看她明白，心裡想鬆口氣，卻總還是沉甸甸的鬆不開這口氣，到底是第一次讓她完全離開自己眼皮底下，他雖信得過她的臨場反應能力，也相信她能講任何意外處理妥當，但或許真的是關心則亂，總不像以前般放心。

　　路渺看出他的擔心，握了握他手：「我不會有事的。」

　　「再怎麼說，我也是被你扔在這個圈子裡磨礪了這麼久的，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你自己啊？」

　　喬澤不語，只是伸臂將她圈摟入了懷中。

　　他不希望他成為他們脅迫她的籌碼。

　　————

　　第二天路渺便從喬澤家裡搬了出去，喬澤給她在安城實業旗下酒店式公寓租了個單身公寓，本質上還是屬於沈遇名下產業，把人安置在自己人眼皮下，總會放心些，路寶也被從沈遇家接了回來，留在路渺這兒。

　　前一陣小小喬過生日，小丫頭喜愛路寶，捨不得讓牠回來，非得說她過生日，路寶應該留下來陪她過完生日，愣是將路寶留在她家多住了段日子。

力寶龍

第八十六章

　　路寶好幾日沒見喬澤路渺，見到兩人特別熱情，尤其是對路渺，幾乎整個撲到了路渺身上，衝著她「嗷嗷」地叫，看著頗幽怨。

　　牠這段日子住小小喬家沒少被小丫頭鬧。她平日裡愛跟著沈遇看一些軍旅題材影視節目，對節目裡的軍事訓練尤其感興趣，年紀小也找不到同伴陪她練，路寶一來她便和找著了同好似的，每天天一亮就偷偷爬下床找路寶，托著腮蹲在牠面前，對著牠「立正」、「向左轉」「向後轉」「稍息」「正步走」地指揮著，天天如此，樂此不疲。

　　他要把路寶接走，小丫頭還低落了好久，默默回屋胡亂收了幾件衣服，全塞書包裡，往背上一背就說要跟舅舅回家，人也巴巴地跟著擠上了喬澤的車，隨著喬澤路渺回來了。

　　沈遇和喬時也不得不跟了過來。

　　那邊小丫頭難受得想哭，這邊路寶卻跟解放了似的。揮動著兩隻狗爪子頻頻對路渺示好，小小喬也跑了過去，踮著腳尖要和路寶握爪子。

　　路渺看小小喬實在喜歡路寶，想讓路寶陪她，喬澤和沈遇都沒同意。

　　喬澤總覺得路渺警惕性不夠，有路寶幫她看門他會放心些。沈遇則擔心小小喬安全，她到底還小，又總愛偷偷溜去逗路寶，路寶再怎麼懂事，到底不像人，玩鬧起來知輕重，他總擔心路寶不小心傷了小小喬。況且路寶好好一退役警犬，總不能留著給小小喬當寵物玩。

　　小小喬起初看沈遇喬澤不同意還有些委屈，癟著小嘴，拉著路渺手，不太樂意。但好在年紀小，忘性大，被喬時哄哄心思就放別處去了，也沒哭鬧，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幫路渺收拾房間了，早忘了路寶的事。

　　「怎麼突然讓路渺搬出來了？」看著一邊和小小喬玩成一塊的路渺喬時，沈遇突地扭頭看喬澤，問道。

　　「兩人住在一起目標太大。」喬澤視線落在路渺身上，「最近形勢不大明朗，和她走太近，容易害了她。」

　　又扭頭看沈遇：「最近吳曼曼和商奇安排了一次交易，在渭馬河會所。我懷疑這只是一個圈套，依商奇吳曼曼的謹慎，工廠和交易才剛剛出事，人都還沒摘乾淨就開始頂風作案，要麼太蠢要麼就太囂張，這顯然不符合他們的行事作風。」

　　「如果有收到類似線報，別輕易出警。」

　　沈遇點點頭：「我會盯著點。」

　　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叫了小小喬一聲，讓她回去了。

　　小小喬「哦」了聲，有點捨不得路渺，眼巴巴地看路渺：「姐姐，妳有空一定要帶路寶來我家玩啊。」

　　喬澤糾正她：「叫舅媽。」

　　喬時：「……」

　　路渺臉也一下就紅了。

　　喬時很快反應過來，扭頭看喬澤：「哥，結婚證沒領，婚禮也沒給嫂子，想啥呢？」

　　喬澤：「早晚的問題。」

　　小小喬聽不懂大人間的調侃，糾結在「舅媽」兩個字上了，撅著小嘴：「可是舅媽聽著好老……」

　　喬時抬頭瞥了眼喬澤：「誰讓你舅舅老。」

　　喬澤沒搭理她，在小小喬面前蹲了下來，輕掐了掐她的小臉頰：「以後要叫舅媽，知道嗎？」

　　小小喬「哦」了聲，脆生生地衝路渺叫了聲「舅媽」，叫得路渺微窘，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喬澤卻是很滿意，摸著小小喬的小腦袋：「真乖。」

　　還親自替她將小書包背上，裡面還塞著她幾件衣服，把書包撐得鼓鼓脹脹。

　　路渺想著她下午癟著嘴說要跟他們回來時，屁顛屁顛去收拾行李的小模樣，可愛得讓人想抱在懷裡狠狠親一下。

　　「以後我們也生一個？」把小小喬一家送走時，喬澤突地抱著路渺，在她耳邊低低道。

　　路渺有些窘，推了推他。

　　她沒想過生孩子的事，她和喬澤目前任務在身，也不適合讓她懷孕。

　　兩人雖是住在一起，但除了失控的第一次，喬澤每次都是做好安全措施的，她那次也是吃了事後藥。

　　喬澤是比她理智的人，孰輕孰重他心裡比她還門兒清，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親了親她，當晚便回去了。

　　第二天都還是該上班的上班，應酬的應酬。

　　商奇和吳曼曼安排的毒品交易就在當晚，渭馬河會所。

　　路渺那天雖然被支了出去，喬澤事後還是和她提了這個事，讓她心裡有個底，但別惦記，也別想著行動，因此一大早去公司，路渺還是該忙工作忙工作，該和同事閒聊就閒聊，和平時一樣，晚上的加班也像往常般。

　　喬澤晚上也被商奇約了去談生意，約在他山上的度假別墅，和他的幾個朋友，蘇明也在，一邊打著牌，一邊聊毒品生意。

　　談的還是晚上交易的事，以及索飛以後的供貨情況。

　　山上信號不太好，時斷時續，這讓喬澤感覺不太好，別墅裡明顯安裝了信號遮罩器，說是談生意，其實不過是為了將他與外界短暫隔離開來，這更加深了喬澤的猜測，也就按原定計劃，按兵不動，留在那兒，陪商奇談生意。

　　沈遇惦記著喬澤提醒，但因著他和路渺的臥底行動屬於保密階段，不好明著來，只是特地吩咐了下去，這幾天有任何舉報資訊和報警資訊必須第一時間向他彙報再行動，生怕底下有人著急逮捕嫌犯，冒然出警，但為避免錯放，沈遇還是讓沈橋去了渭馬河會所，暗地裡觀察。

　　一切風平浪靜，沒有線報，也沒有任何相關報警，沈遇正欲鬆口氣，沒想著接近0點時，沈橋卻急急來了電話。

　　「五哥，不是說好不出警的嗎？怎麼警察全來了？現在現場一片混亂。」

　　「……」沈遇當下捂了話筒，轉身看屋裡其他人，「誰出警了？」

　　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沈遇心口一沉，喬澤設想到了種種可能，卻唯獨算漏了一塊，有人出假警。

　　背後的人就是鐵了心要置他或者路渺於死地。

　　「那可能不是警察。」沈遇很快冷靜了下來，叮囑他，「想辦法把現場情況拍下來，尤其是穿制服那幾位，一定要拍正臉。」

　　掛了他電話，轉而給喬澤撥了過去，沒想到他電話不在服務區，沒打通。

力寶龍

第八十七章

　　沈遇試著撥路渺電話，路渺電話也不在服務區，兩個人電話都打不通。

　　他給沈橋回撥了個電話，趁著回撥電話的空檔，沈遇回頭吩咐其他人調查商奇的住所，以及所有他可能出入的場所。

　　喬澤路渺電話聯繫不上，他只能通過分析商奇的行蹤來調查他們可能在的地方。

　　沈橋電話很快接通。

　　「切視頻。」沈遇冷靜吩咐，「我需要瞭解現場情況。」

　　沈橋依言切了視頻，現場一片混亂中，逃的逃，尖叫的尖叫，幾名穿警服的人混在其中，看著像在抓捕。

　　沈橋邊拍邊彙報：「警察一來目標嫌疑人全亂了，持槍反擊，趁亂逃了。」

　　沈遇：「你先穩住那幾個警察。」

　　回頭看向其他人，當機立斷：「出警！渭馬河會所。」

　　臨走時留了一人下來，讓他確認是否片區警察出的警，或者隔壁c市緝毒隊跨轄區緝毒，儘管是假警的可能性很大，但他也需要百分百確認。

　　————

　　路渺還在辦公室加班，忙完正收拾著桌子準備下班時，吳曼曼雖然面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來我辦公室一趟。」

　　路渺看她面色不同以往，人也不覺謹慎起來，問她：「怎麼了？」

　　「又出事了。」吳曼曼視線落在了她臉上，「阿周他們交易時有警察闖入。」

　　「……」路渺震驚又詫異地看向她，「他們是今晚交易的？」

　　一顆心卻直往下沉，商奇吳曼曼安排的這個交易就是為了試探喬澤，那天開會的就五個人，除了商奇吳曼曼喬澤蘇明，另一個就是那日包廂裡的嚴高，跟著他們一塊去廣州出差那位。五人裡就喬澤是外人，又是高保密的一次行動，如今卻還是有警察聞訊趕來，他們不可能不懷疑喬澤。

　　路渺記得喬澤和警方打過招呼，不能出警不能出警，她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警察去了。

　　吳曼曼面色越發地凝重，點點頭：「對。」

　　低頭看了眼錶：「妳先來我辦公室一趟。」

　　路渺不能不去，這種時候她有任何逃跑或者遲疑擔心的行為，都可能加重吳曼曼的猜忌。

　　她也不能電話聯繫警隊，詢問詳細情況，只能凝著臉和吳曼曼去了她的辦公室，借著將手機塞入包裡的瞬間，按了喬澤電話。

　　吳曼曼這次的辦公室不是平時的辦公區。

　　她和商奇的辦公室是一個大套間，除了外面的辦公區，穿過一小段玄關區，裡面還有個隔音和封閉都密實的客廳和臥房。

　　路渺推門進去時，吳曼曼就坐在沙發上看著她，面色冷肅，身後站著兩個保鏢樣的高個男人。

　　側沙發上也另外坐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帶眼鏡的方臉男人左胳膊受了傷，傷口正不斷流著血，面色看著有些蒼白，眼神卻極其狠辣，正動也不動地盯著她。

　　路渺穩了穩心神，面上極力不露出任何緊張心虛的神色，只是擔心看向吳曼曼：「曼姐，現在什麼情況？」

　　人也朝她走了過去，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吳曼曼瞥了眼受傷的眼鏡男人，給他們介紹：「這是阿周。晚上交易時遇到警察突擊，差點沒把命搭上。」

　　「……」路渺擔心看向他，「周哥，你沒事？」

　　阿周扯著嘴角冷笑了幾聲：「命大，死不了。」

　　「要不是奇哥和曼姐提前提醒了，讓我們提防著點，可能會有警察，妳以為我現在還能坐在這兒？」

　　路渺詫異看向吳曼曼。

　　吳曼曼正端著茶杯，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著茶，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看向路渺：「渺渺啊，有人說，妳和喬總是警察，自從你們加入後，咱就接二連三地出事。」

　　路渺臉色當下冷了下來：「曼姐，妳覺得可能嗎？無論是工廠的事，還是每次交易，我們都是出事後，被媒體曝出才知道消息的，這帽子扣得完全沒道理啊。

　　「妳呢，我是信得過的，就是喬總……」吳曼曼沉吟著看向她，「連著兩次交易他都是知情人，也剛好都出事。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可是……」路渺皺了皺眉，「曼姐，妳不覺得這很奇怪嗎？假如妳是警察，我們這一屋子人開會，在明知就妳一個外人的情況下，妳會每次都把開會資訊暴露給警方，讓他們去抓人嗎？那不就是直接告訴所有人，妳是警察了嗎？」

　　「原則上是這樣沒錯。」吳曼曼偏頭看她，「但一次兩次的，也太巧合了些。」

　　「蘇明嚴高都是跟了我們幾年的人，工作上從來沒出過任何岔子。偏偏喬總一來，就接二連三地出事。」

　　她瞥了眼一邊的阿周：「大家幹的畢竟是掉腦袋的活兒，我可以不考慮自己，總不能不考慮兄弟安全不是？」

　　彎身拿起電視機遙控器，開了電視，喬澤商奇蘇明幾人出現在螢幕中。

　　幾人正坐在客廳沙發上閒聊，喬澤坐在靠門口的側沙發上，背後是敞著的窗戶，窗外不遠處，一個黑乎乎的槍口正悄無聲息地正對著喬澤後腦勺。

　　路渺心裡一沉，猛的看向吳曼曼：「曼姐！」

　　吳曼曼擱下遙控器：「渺渺，我們不想誤傷，畢竟和喬總的合作還是很愉快的，但從我們獲得的密報，以及最近接二連三出事的情況來看，我們不能不多留個心眼。」

　　「妳是喬總的人，他是不是警察，妳是不是警察，妳心裡是最清楚的。」

　　她衝身後的保鏢使了個顏色，一小包白色粉末被扔在了路渺面前。

　　「現在狙擊手隨時待命中，喬總能不能活著，就看妳能不能證明，你們確實不是警察了？」

　　拿起遙控，關了電視，眼睛直勾勾看路渺：「走咱這條路的，沒有不碰這東西的。」

　　路渺瞥了眼桌上那小包毒品，純度看著不低。

　　她看向吳曼曼，吳曼曼眼睛暗示性地瞥向桌上的那小包白色粉末。

　　路渺抿了抿唇，彎身拿起那包東西：「錫紙。」

　　————

　　沈遇花了將近半個小時排查，終於確定商奇和喬澤可能在的地方，沒敢耽擱片刻，很快帶人趕去了商奇山上的別墅，持槍破門而入。

　　屋裡商奇喬澤蘇明等幾人都在，看到警察進來，紛紛詫異看向來人。

　　沈遇冷著臉走向商奇：「商先生，警方接到報警，渭馬河會所零點有人涉嫌假冒警察闖入包廂，並引發混亂，造成多人受傷。犯罪嫌疑人指控你參與策劃安排，請你配合我們調查。」

　　喬澤心裡陡的一沉，倏地站起身。

　　商奇一臉莫名地站起身：「誰假冒警察了？我沒做過。」

　　「我們會調查清楚。」沈遇沒再給他解釋的機會，衝身後人手一揮：「帶走。」

力寶龍

第八十八章

　　吳曼曼很快讓人送來了錫紙吸管和打火機等，東西全扔在了路渺面前。

　　路渺握著那包毒品的手緊了又緊，傾身攤開錫紙，動作有片刻的停滯。

　　她本身學的就是禁毒專業，吸毒後果有多嚴重她再清楚不過，她也見過太多吸毒的人是怎樣一步步毀了自己，可是想到那個指著喬澤後腦勺的黑乎乎的槍口……

　　她不知道哪裡出了岔子，明明喬澤已經叮囑過了，不許出警，不許出警，為什麼還是有人出警了，完全將他陷入了危險中。

　　吳曼曼看她握著那包毒品沒動，傾身看她，眼對眼鼻對鼻的看著她：「渺渺，妳這麼抗拒這玩意兒，不會真是警察？」

　　路渺也靜靜抬眸與她對望：「曼姐，我記得我之前和您說過的，我們純粹是想掙錢，碰了這東西，掙再多的錢又有什麼意思呢？」

　　吳曼曼點點頭：「對啊，如果命都沒了，賺再多錢又有什麼意思呢？」

　　「渺渺，咱都一條船上了，只要有一個人有異心，咱就得全翻船。」吳曼曼不緊不慢地拿過她手裡的毒品，替她倒了些出來，「今晚這事我們特地做了防範，不止派出去的是我們自己人，連來接頭的也是我們自己人，根本不可能存在被警方盯上的情況，但員警還是踩著點破門而入。要說這裡面沒點貓膩，我是不信的。」

　　「這所有知情的人裡，就喬總一個外人，即使我們相信喬總是清白的，霍總那邊也說不過去啊。」吳曼曼說著看向她，「狙殺喬總是霍總的意思，如果妳不能證明妳和喬總不是內鬼，我也救不了喬總。」

　　她看了眼錶：「妳拖得越久，就越證明妳心虛，喬總那邊……」

　　她擱下打火機：「不是我能做主的。」

　　路渺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機，打了兩下火，透過火光，看向她：「曼姐，既然你們非得我證明，我會證明。」

　　「我一直以為，我們的合作是基於相互信任的基礎，現在看來，也不過我和喬總的一廂情願。我不知道今晚為什麼會有警察出現，喬總更不可能知道。你們甚至沒調查清楚就執意認定我們是內鬼，我無話可說，但如果最後證實我和喬總是清白的，我希望是霍總親自出面道歉，並向所有人解釋清楚，否則，我們合作到此結束。」

　　吳曼曼看著她不語。

　　她也看著吳曼曼不語。

　　許久，吳曼曼終於點頭：「如果最後證實妳和喬總是清白的，我們會道歉。」

　　路渺：「我要霍總的當面道歉！」

　　吳曼曼沒吭聲。

　　路渺「啪」一聲擱下打火機，重新坐回座位上。

　　「索飛的業務幾乎都是喬總全權在管，喬總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蔡董不可能不調查。」路渺定定看向吳曼曼，「蔡董雖然比不上霍總有能耐，但能在你們眼皮底下佔據新型毒品市場的半壁江山，肯定也是有他的過人之處，只要他不肯讓步，你們要搶奪這個市場幾乎沒可能。如果蔡董發現是你們殺了他的手下愛將，你覺得蔡董會同意繼續合作？」

　　吳曼曼依然看著她沒說話。

　　路渺也沒再多言，只是定定與她對視，手心全是汗，心裡很慌，她不確定她這番話會不會害了喬澤，不知道她爭取的條件，會不會將喬澤推入更危險之中。

　　今晚的事明顯有蹊蹺，但眼下她沒時間也沒管道去瞭解，她知道她今晚逃不了了，但她不能白吸這個毒，至少得爭取到見到「霍總」的機會，哪怕只是一個線索。

　　吳曼曼盯著她望了許久，終是點點頭：「好。」

　　路渺也沒再多言，收了臉色，傾身拿起打火機和吸管，克制著沒讓自己手抖，或者露出一絲一毫的緊張和心虛。

　　從點燃打火機到毒品燃燒升起煙霧的短暫時間裡，路渺腦海裡浮過許多面孔，有路小成，有周奇，有丁麗，有周珉珉，以及，喬澤。

　　想到喬澤，她手顫了下，她不知道，如果喬澤知道她吸毒，他會怎麼看她。

　　她最痛恨的就是吸毒，可如今她卻在做著她最痛恨的事。

　　含著毒品的白煙順著吸管緩緩進入鼻腔，沿著氣管一步步進入肺部時，路渺嗆得肺都疼了起來，眼淚「嘩」地一下就流了出來，她心裡很難受，甚至是絕望，她想到了喬澤，想到了他可能嫌棄的眼神。

　　她害怕他的嫌棄，可她別無選擇，他們的槍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指著他的後腦勺。

　　惡臭，反胃，噁心，眩暈，嘔吐……種種不適隨著毒品的流入接踵而來，路渺扔下吸管，抱著桌子吐得胃都快出來了，心臟也像是要從胸腔裡跳出來，四周在劇烈地晃動，每個人的嘴臉都不一樣，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踢門而入的喬澤。

　　喬澤一眼就看到了茶几前抱著茶几狂吐的路渺，以及她面前嫋嫋升著白煙的錫紙和吸管，吳曼曼和其他人就坐在沙發上，無動於衷地看著她又吐又哭。

　　他瞳孔驟縮，心跳幾乎停止，人幾乎被這一畫面逼得發瘋，掏出槍，「啪」一聲，子彈直直從吳曼曼頭頂擦過，擊碎酒櫃旁的花瓶，吳曼曼等人驚得抱頭躲避。

　　喬澤腳步沒停，一邊走，一邊持槍往屋裡胡亂掃射，走到茶几前時，一把將路渺拎了起來，壓入懷中。

　　反應過來的吳曼曼保鏢一個個拿出了槍，上了保險，槍口對著喬澤。

　　吳曼曼也坐起身，驚魂未定地看著喬澤，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喬澤，面色沉冷，眼神凌厲狠辣，像要撕了她般。

　　「吳小姐，我一直以為，我是在和聰明人合作，原來不過兩個被人利用的廢物。」

　　「既然我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合作到此結束。」

　　「我的人我會帶走。」

　　「如果妳執意認定我是警察……」

　　他「啪」一聲將槍撂在茶几上，「槍我撂在這兒，妳自己看著辦！」

　　背後的槍被拿起，他沒回頭，腳步也沒停，手扶著路渺，一步一步往門外走。

　　吳曼曼手握著槍，看著漸漸消失的兩道身影，握著槍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卻終究沒敢按下扣板。

　　喬澤帶著路渺走出了辦公室大門，胡亂把人塞車裡，人也很快上了車，一邊啟動車子，一邊頻頻扭頭看她，手臂有些顫，幾乎握不穩方向盤。

　　從沈遇假借緝捕假冒警察嫌犯通知他開始，他便猜到她可能出事了，幾乎是以最高車速從商奇別墅飆車趕了過來，一路上他不停地撥路渺電話，一個都沒打通，她的電話根本不在信號服務區，就和他在山上一樣，不是真的地區問題，就是被人裝了信號遮罩器。

　　他千趕萬趕，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吸食了毒品的她意識整個陷入混亂，人看著狼狽又痛苦，自上車便一直捂著嘴不停地吐，一邊吐一邊哭。

　　他將車停在了最近的酒店，甚至沒辦法像往常般將車子停穩便已急急下車，將她從車上扯了下來，開了個房間，把她推入浴室，取下噴頭，開了熱水，噴頭照著她頭頂便胡亂淋了下去。

　　她下意識地掙扎，他抓著她不讓她動，死命地給她淋熱水，熱水將她和他的身體打得全濕，他卻全然不顧，手掌急切地從她頭頂濕髮滑過，迫使她抬頭，「呆渺」「呆渺」地一遍遍著急地叫著她名字，嗓音幾乎哽咽。

　　路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渾身難受得要命，又說不上哪裡難受，手掌死命抓著喬澤手臂，一邊哭一邊吐，想推開喬澤又被他緊緊拉入懷中，剝了她衣服，不斷給她沖熱水，沖完又取了幾瓶水過來，擰開了瓶蓋便死命往她嘴裡塞，胡亂灌她喝水。

　　她難受得受不了，哭著想將他的手揮開，手臂剛抬起又被他壓了下來，掐著她的臉頰硬逼她喝下去，一瓶接一瓶地給她灌，邊灌邊在她耳邊低聲安撫。

　　喬澤人整個是慌亂的，前所未有的慌亂緊緊攫住了他，看著她痛苦狼狽的模樣，他胸口像刀剜般，疼得幾乎呼吸不能，但他別無他法，毒品已經進入她體內，他只能借由這種辦法加速她的新陳代謝，借此將毒品加速排出體外。

力寶龍

第八十九章

　　路渺折騰了半夜，後半夜才睡了過去。

　　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她對毒品的排異反應很大，整個人吐得臉都青了。

　　喬澤緊緊摟著她，一夜沒合眼，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他衝進辦公室，她一個人抱著茶几吐得狼狽不堪，其他人卻圍著她看戲的畫面，青筋好幾次在手臂上隱隱浮起，又硬生生壓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她狀態很差，甚至有些逃避他的眼神。

　　路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喬澤，她將她所有的不堪和狼狽都展露在了他面前。

　　睜眼看到他時，她本能地垂下了眼瞼。

　　「對不起。」三個字很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聲帶因為昨晚的狂吐和哭泣受了損傷，聲音有些嘶啞。

　　喬澤喉嚨有些哽，下意識將她摟緊了些，低頭在她額頭吻了吻。

　　「是我對不起。」他說，向來清朗的嗓音異常沙啞，手掌安撫地，一下一下摸著她頭髮，除了「對不起」，他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整晚他都在想，為什麼沒早點預測到有人出假警，為什麼不早一步，哪怕只是早個兩分鐘，她也不至於……

　　摟著她腰的手收緊了些，他難以自已地低頭在她額頭吻了吻，「今天好些了嗎？」

　　路渺點點頭，沒說話。

　　他低頭吻她，很輕很柔地吻她，「呆渺，對不起，昨晚我應該早點……」話到一半喉嚨又像被什麼東西梗住般，沒法往下說，只能緊緊摟著她，一下一下地吻她。

　　路渺明顯感覺到他情緒的起伏，心思一下就柔軟了起來。

　　「我不會有事的。」她低低說，看著他眼睛，「我一定會戒掉的。」

　　喬澤盯著她看了會兒，點點頭：「嗯。」

　　手掌輕扣著她後腦勺，將人壓扣入懷中，下巴輕抵著她額頭，除了抱緊她，眼下他什麼也做不了。

　　中午他帶她回家，順便將她的濕衣服一起打包帶走。

　　昨晚他慌著替她排汗，她衣服被剝得扔了一地沒來得及收拾，回去時才找了個袋子將濕衣服全扔進去一起帶回去。

　　回到家時喬澤去給她做飯，路渺拿濕衣服去洗。

　　衣服扔洗衣機前她習慣性地掏口袋，翻看衣服口袋裡是不是有硬物。

　　翻到昨天的外套時，指尖摸到了個柔軟的塑膠小袋，她下意識掏了出來，是昨晚吳曼曼扔給她的那包毒品，她只倒了些出來，袋子裡還有一些，昨晚她難受的趴下時，她本能趁亂將東西塞進了口袋。

　　那時還是有一絲意識在，潛意識裡還是想拿回來鑒定成分和純度，以及戒斷的可能，這味道不是她熟悉的毒品品類。

　　早上起來時她沒想起，如今看著這東西在掌心裡，那細細白白的粉末像長了手般，勾得她胸口像有螞蟻啃咬般，渾身開始難受起來，又說不上哪裡不舒服，手顫抖著想去打開它，中途又像突然燙著般，急急將東西扔了出去，整個人也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好幾步，撞到了洗衣機，聲響驚動了廚房裡的喬澤。

　　他心一沉，扔下手中東西，快步從廚房出來，卻見她正背倚著洗衣機，雙手死死抓著洗衣機，眼睛也死死盯著地板上的小包東西，像見著洪水猛獸般，滿臉驚惶，臉色蒼白得嚇人，細汗一層一層地從額頭沁出，嘴角也哆嗦著，渾身打顫，眼睛憋著眼淚，不讓它們流下來，整個人看著慌亂而恐懼。

　　「路渺。」他朝她走了過去，將她整個抱入懷中。

　　她渾身顫得厲害，雙手從頭頂髮絲劃過，緊緊抱著頭。

　　「呆渺，呆渺……」他急聲叫她名字，伸手將她的手拉了下來，緊緊抱著她，不讓她亂動。

　　她哆嗦著，顫抖著，輕推著他，「我……我沒事……」連話也斷斷續續，人實在難受得厲害，想推開他自己回房，他緊緊抱著她不放，不讓她一個人待著，一直溫聲在她耳邊叫她名字，隨便扯著話題，陪她聊天，努力讓自己聲線平緩溫和。

　　她漸漸安靜了些，他摟著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卻還是不敢放下她，一點勁兒都不敢放鬆，只將她安置在臂彎裡，摟著她不讓她亂動。

　　路渺不太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整個臉幾乎埋在了他的胸膛裡，頭髮披散著，擋住了所有神色。

　　喬澤想伸手替她撥開頭髮，她壓住了他手。

　　「別。」聲音隱隱帶了絲哭腔。

　　喬澤沒再去撥她頭髮，低頭在她頭髮上吻了吻。

　　「呆渺，不管妳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只要妳。」

　　路渺沒說話，整個人趴在他懷裡沒動。

　　他也沒再說話，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她背，問她：「呆渺，妳說，以後我們是生個女兒還是生個兒子好？」

　　「有時我想，不如生個兒子，即使我不在，也能好好保護妳。」

　　「可是回頭一想，又覺得還是女兒更好一些。」

　　他低頭看她：「要個女兒怎麼樣？像妳一樣，呆呆的，乖乖的。」

　　她終於有了回應，聲音悶悶的：「你才呆呆的。」

　　有些虛弱，卻還是他熟悉的路渺。

　　他撥開她頭髮，她沒再抗拒。

　　他低頭吻了吻她：「呆渺，等這個案子結束，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路渺遲疑了下，點點頭。

　　他將她抱緊了些：「結婚後，我們要放一個長長的假期，到時就滿世界走走，就我們兩個，誰也不要。」

　　他低頭看她：「妳想去哪兒？」

　　路渺有些茫然，她沒想過她想去哪兒。

　　「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挑。」他拿過手機，翻開旅遊app，陪她一起看。

　　路渺看著他手機圖片一張一張地翻著，特別地有耐心，每一個地方都和她耐心地講解，從氣候到人文地理，以及他曾在那裡接觸過怎樣驚心動魄的答案。

　　他的嗓音始終低沉醇和，像安撫般，她在他溫和的嗓音裡漸漸睡了過去。

　　他低頭看她，她睡相平和，沒有太多痛苦的神色。

　　他胸口緊壓著的那口氣終於輕輕吁出來了些，低頭吻了吻她的唇，看向她剛才扔在地板上的毒品。

　　他不確定是不是她昨晚被迫碰的東西，從她的反應來看，估計是八九不離十。

　　喬澤重重閉了閉眼睛，將所有情緒壓了下去，這才緩緩睜眼，低頭看了看熟睡的路渺，輕輕將她放下，讓她平躺在沙發上，拉了床被子給她蓋上，這才起身去將那包東西撿了起來。

　　他指尖沾了些東西聞了聞，沒聞出熟悉的味道，不覺擰了擰眉，回頭看了路渺一眼。

　　她剛剛的毒發反應並不強烈，他不確定，是她克制住了，還是真的本身毒癮不強烈。她平時太能忍，也太過能克制，他完全無法從她的反應裡判斷，她當時到底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他也判斷不出來，這是什麼毒品。

　　喬澤掏出手機，給沈橋發信息，讓他過來一趟。

　　他托他將毒品拿去鑒定一下成分和純度。

　　下午沈橋就給喬澤來了信息，只有幾個字，「毒品假的。」

　　後面又附了條信息，是成分鑒定表，有藥，卻沒有熟悉的毒品成分。

　　彼時喬澤正陪路渺坐在沙發上看書，看到信息時他幾乎整個彈坐起身，看了路渺一眼。

　　路渺上午休息過後精神好了些，被他看得有些心慌。

　　「怎麼了？」她問，慢慢坐起身，緊張地看向他。

　　喬澤搖搖頭：「沒事。」

　　人已站起身，一把將她拉站起。

　　「我們去一趟醫院。」

　　喬澤帶路渺做了血檢和尿檢，檢查結果，全陰性，沒有吸毒。

　　拿到檢查結果時，喬澤喉結滾了滾，突地轉身將路渺一把抱入了懷中，抱得極緊，她幾乎動彈不得。

　　路渺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想動動不了，只能任由他緊緊抱著。

　　好一會兒，喬澤情緒平復了些，終於放開了她。

　　「呆渺，昨晚的毒品是假的。」他看著她，「要麼是吳曼曼在試探，要麼有人暗中將毒品調了包。」

　　他突然想到了抓捕解導那晚，負傷逃脫的高個青年。

　　路渺沒注意到他眼中的神色，整個人都愣了，怔怔地看著喬澤。

　　「呆渺，妳沒有吸毒！」他看著她，一字一句，「毒品是假的，妳沒有吸毒。」

　　「可是……」她人還是很慌，她身體所有的反應都是真實的，她是真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