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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坐酌泠泠水]杏霖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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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 00:33:05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 x 4
本帖最後由 為了一口餓 於 2016-2-2 18:12 編輯

書名】:杏霖春

作者】:坐酌泠泠水

內容簡介】:

  作為身懷醫技的雇傭兵團成員,夏衿看多了人生百態,只覺得心身疲憊。

  重生到古代醫藥世家一個十四歲少女身上,她表示,只想嫁一個純良的男人,過平凡安靜的生活。

  可是,到底該嫁給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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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 18:12:14 |只看該作者
番外 後續(皇帝+夏祁+羅騫+小包子們)

    春日和熙的陽光斜斜地透過窗櫺,照進屋子裡來。屋子裡一片寧靜,只有朱筆落在紙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門外進來個侍衛,看到皇上的批摺子,腳下一頓,堪堪在門口停住了腳步。

    他正轉身欲走,偏門口晃動的日影驚動了安鴻熙。他抬起頭來,看到那個侍衛,眉頭一皺,停下筆問道:“何事?”

    侍衛只得回轉身子,行了一禮,稟道:“皇上,永安郡主于兩刻鐘前生了一對雙胞胎,一男一女。”

    “嗯,知道了。”安鴻熙淡淡地揮了一下手,便又低下頭去,在摺子上寫著什麼。

    那侍衛退了出去。

    侍衛一走,安鴻熙的筆就寫下不去了。看看自己剛才寫的那兩個字,他煩躁地將筆一放,站起身來。

    屋裡侍候的內侍連忙打起精神,準備在皇上出去的時候跟上。然而他們的腳還沒動呢,卻見皇上重又坐了回去。

    兩個大內侍對視一眼,趕緊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安鴻熙靜下心來將幾個摺子批完,這才回了後宮,進了貴妃的院子。

    貴妃歡喜地迎上了來,親自給安鴻熙換衣服。

    安鴻熙張開手臂讓貴妃解開扣子,道:“永安郡主生了一對雙胞。她雖是異姓郡主,卻于國有功。你一會兒叫人去,給她賞上一份厚禮。”

    貴妃詫異。

    皇帝日理萬機,忙碌得緊。這些女人生孩子的大小事,他向來不管,都是太后或她這個執掌鳳印的貴妃張羅。今兒個怎麼關注起永安郡主來,得知她生了孩子。而且還特地吩咐要賞一份厚禮?

    想到夏衿差點被封為皇后的事,她心裡便有譜。身為後宮妃子,最不能做的就是拈酸吃醋。更何況,那位當面拒絕了後位,嫁進了武安候府,如今還生了孩子,完全威脅不到她貴妃的地位。這種醋吃起來。惹惱了皇上。才不明智呢。

    她笑盈盈地趕緊應了,給安鴻熙換好衣服,親手奉了茶。便吩咐宮女準備筆墨紙硯,當著皇帝的面,立刻念了她要打賞的賀禮。末了還請示安鴻熙:“皇上看著可妥當?”

    安鴻熙又叫添了幾樣。貴妃這才打發人去禮物送去武安候府。

    看看安鴻熙臉上十分滿意的表情,貴妃暗暗謹記:往後定然要好好對待這位永安郡主。她在皇上心裡的地位可不一樣。

    東大街,兵部衙門。

    羅騫從門裡出來。便看到夏祁已等在那兒了。他不由笑道:“你今兒怎麼這麼早?”

    “是你遲了。”

    羅騫看看天時,這才笑道:“果真是我遲了。”

    看到小廝牽了馬來,他翻身上馬,對夏祁道:“今兒去哪裡?”

    “帽兒胡同新開了個酒館。咱們去那兒坐坐。”夏祁輕輕夾了一個馬腹,策馬朝前奔去。

    他是個愛恨分明的人。當初羅騫給他拿來的科考文章,還介紹名師給他。他都銘記在心;但羅夫人對夏衿的傷害,他也牢牢地記在心裡。所以羅騫與蘇慕閑pk的時候。他是堅定地站在蘇慕閑這邊的。事情一碼歸一碼,他欠羅騫的人情,等他考取了功名,有了能力再還也不遲,但他絕不會拿妹妹的終身幸福去報恩。

    如今夏衿跟蘇慕閑日子過得極好,夏祁也考上了庶起士,在翰林院有了一個職位。他便跟羅騫也走動得勤快起來。如今憑他的能力,雖說不能幫羅騫什麼。但他相信,自己終有能報答羅騫的那一天。

    兩人去了酒館,剛剛落座,就聽下人飛快來報:“老爺,武安候府派人傳了信來,姑太太即刻要生了。”

    兩人“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差點把過來上茶的小二手上的茶給撞翻。

    夏祁抬腳欲走,走了幾步忽然記起羅騫,遂又停住了腳步。這一停,後面跟著的人便撞了過來,撞得他後腦勺生疼。他也不惱,回轉身看向直揉下巴的羅騫,問道:“你是回家等信還是怎的?要是回家,那邊一有消息,我便即刻派人給你送信。”

    自打夏衿和羅騫成親之後,兩人就甚少見面。夏衿是避嫌。雖說蘇慕閑對她很信任,但她不願意因自己的緣故,影響到羅騫夫妻間的感情。羅騫能忘了她,與龔玉畹鶼鰈情深,是她最願意看到的。她自己幸福了,也希望世間之人都能幸福。而羅騫呢,因他新娶的妻子賢慧知禮,對羅夫人孝順,對他也極愛重。他心裡雖然裝著夏衿,卻不願意讓心裡裝著他的女人傷心難受,所以也是有意在避開夏衿,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能讓心裡那個影子慢慢淡去,或是留在心底的一個角落裡。他見了她,不會再引起情緒上的波動。

    羅騫剛才想都沒想,便要緊跟夏祁準備去武安候府的。可被夏祁這麼一問,他卻猶豫了。

    想了想,他道:“武安候府附近有個茶館,我在那裡等著。有消息你記得叫人傳給我。”

    “好。”夏祁深深看了他一眼,暗歎一聲,轉身出門,上馬飛馳而去。

    到了武安候府,他得知夏衿已將孩子生下來了,一男一女,竟是龍鳳胎——不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邵家基因強大,向來都有生雙胞胎的傳統。前不久,岑子曼還生了一對雙胞胎呢。不過卻是兩個男孩兒,不像夏衿,一下就兒女雙全了。因為這個傳統,不少人打聽邵家是否有未出嫁的女兒。只可惜夏衿是邵家這一代最後一位未嫁女。至於下一代,則還未成長起來。

    再者,夏衿是神醫,早在懷孕四五個月的時候,她便告訴大家,她懷的是龍鳳胎。如今果不其然。

    夏祁即刻打發人去給羅騫送信。自己則進了內院,找來成了管事媽媽的茯苓打聽:“郡主可好?一切可順利?”

    “郡主和兩個孩子都很好,順利得很。”茯苓喜滋滋地道。

    夏衿自己是郎中,最懂得孕婦如何做才有利於生產,且身體又好,所以這次生產順利得連穩婆都沒派上大用場。

    夏祁見那茯苓一副忍俊不住的模樣,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忙問:“怎麼了?”

    茯苓是從臨江跟過來的家生子。可以說是跟著夏祁、夏衿一塊兒長大的,交情自與後來的下人不同。這會子她便笑道:“公子您沒見候爺那模樣。郡主在裡面生孩子,候爺在外面緊張得幾欲暈倒。請來的太醫沒在郡主身上派上用場。反倒給候爺紮了幾針。”

    夏祁想想那情形,也覺得甚是好笑,可嘴角剛剛上翹,笑容就僵在了臉上。他想起十天前岑子曼生產時。他也是如此沒出息的。當即板起臉喝斥道:“候爺是擔心郡主安危才會如此,萬不可拿這事取笑。”

    茯苓也是看到夏祁這個舊主。覺得親切,再加上蘇慕閑對夏衿的丫鬟一向和氣,才會說這話。此時莫名地被喝斥一通,頓時懵了。愣了一愣。這才肅然低頭認錯:“奴婢錯了,奴婢再不敢了。”

    夏祁這才滿意了。朝門外朝長脖子:“不知兩個小外甥長得如何,祖母她們會不會抱出來給我看一看。”

    夏衿雖有婆婆。但常年養病。她要生產,自然是娘家的祖母和娘親過來照顧。舒氏更是早早就跟蕭氏商量好了。要是夏衿和岑子曼同時生產。岑子曼那裡由蕭氏過去照看一個月,她則到武安候府來侍候女兒坐月子。岑子與邵家是什麼交情?且能照看女兒,作母親的自然是極樂意的。所以蕭氏二話不說,極爽快地答應下來。

    “小公子長得像郡主,小小姐則像候爺。”茯苓道,“剛老夫人說了,雖是足月,兩個孩子都健壯,但終是雙胞胎,斤量上總吃些虧,此時剛出生又嬌嫩,恐吃了風,便不叫抱出來了。公子您要想看,也得等出了月子。”

    這個老夫人,指的是邵老夫人。

    夏祁聽了,只得作罷。

    而坐在茶館裡的羅騫,得到夏衿母子平安的消息,一顆如在油鍋裡煎熬的心才平復下來。他端起桌上快要放涼的茶,一飲而盡,起身下樓,到臨近的點心鋪子買了兩盒妻子愛吃的點心,騎馬回家去了。

    ……

    又是一年冬,夏衿正坐在葡萄架下,端著一杯茶慢慢地喝著。

    而在她對面,坐著已梳了婦人髻的菖蒲,手裡拿著一張禮單,正念著武安候府要送出去的年禮:“……張將軍府,猛虎下山雙面繡楠木屏風一架,粉彩花蝶琉璃瓶一對,上等白眉茶葉兩斤;太醫院梁大人府上,金匱醫術孤本一本,玉獅兒鎮紙一對……”

    忽然院門處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兩個粉雕玉琢的胖團子飛快地跑了進來,撲到夏衿身上,喊道:“娘親。”

    夏衿將茶杯放下,一手摟住一個,對著他們的小臉各自親了一下,柔聲問道:“剛才去哪兒玩了?”

    “甯王哥哥來了……”做哥哥的蘇博睿道。

    妹妹蘇亦萱緊接著道:“……壽王哥哥也來了。”

    “我們在後院捉螞蚱……”

    “……結果哥哥摔了一跤……”

    “……我沒哭……”

    “……可衣服髒了。小福兒覺得自己沒照看好我們……”

    “……她倒哭起來了……”

    兩個奶聲奶氣的聲音你一言我一語,你上半句我下半句地說了起來。要是不看兩人說話,只聽聲音,還以為全都是一個人說的呢,中間都不帶停頓,接龍遊戲玩得格外順溜。

    夏衿無奈地看了這兩個孩子一眼。

    她跟夏祁也是龍鳳胎,不要說她重生後,即便是重生前,夏祁和夏衿都沒這毛病呀,邵家那些雙胞胎也沒這樣,偏這兩個小傢伙也不知道是因為有趣,還是這樣說話既省事也公平,打一歲學說話起,兩人就這麼互相補充著說話。

    直到這時,兩個一大一小的孩子這才慢慢地走了進來。大的正是壽王。今年已有七歲了;小的是甯王,今年只有四歲。兩個孩子都穿著黃色錦鍛袍服,頭戴金冠,小小年紀便已有王爺風範,走路穩當得很,看到夏衿,極有禮貌地叫了一聲:“郡主姑姑。”

    夏衿看到他們。滿臉無奈:“大殿下怎麼有空來了?今兒個不用上學嗎?”

    “今兒過小年。宮學裡放假了。我跟弟弟便過來玩一會兒。”壽王嚴肅著小臉道。

    “哦,原來是這樣。”夏衿聲音溫柔地對壽王道,“咱們現在先讓媽媽們幫你們換身衣裳。再洗手跟弟弟妹妹們一起吃點心好不好?”

    “多謝郡主姑姑了。”壽王仍一臉嚴肅地道謝。這孩子自打掉了一顆門牙,就一改往日喜歡說話喜歡笑的習慣,變得異常嚴肅起來。

    甯王小朋友就可愛多了,給了夏衿一個大大的笑臉。問道:“是蛋撻嗎?”

    “是啊。”夏衿伸手摸摸甯王白嫩的小臉,示意四個孩子的奶娘帶他們進屋裡去換衣服。

    孩子新陳代謝快。又喜歡蹦跳跑動,極容易出汗。這時不把裡面的濕衣服換下來,這大冬天裡,就很容易生病受寒。

    看到四個孩子被奶娘領著乖乖進了屋。夏衿對菖蒲聳了聳肩,做了個累覺不愛的表情來。菖蒲自然知道夏衿對皇帝常讓兒子來騷擾蘇家雙胞胎很不滿,不由得捂嘴笑了起來。

    她是夏衿的心腹丫鬟。皇帝的心思她也能猜出幾分。當年他想封夏衿做皇后,顯然是動了心的。可沒想到被夏衿一口拒絕了。他又是那麼高傲的性子。再見夏衿與蘇慕閑兩情相悅,自然幹不出橫刀奪愛的事來。但心裡總是不甘。所以得知夏衿生了一雙龍鳳胎。趁夏衿坐完月子後到皇宮的當口,便讓貴妃向夏衿透露了些意思,想讓她才滿月的女兒做甯王妃。

    小小年紀什麼品行都看不出來,要是甯王以後跟壽王爭皇位爭得你死我活呢?夏衿要是答應這門親事,豈不是坑女兒?因此她婉言拒絕了。只說兩個孩子太小,這麼早訂親不好,長到十幾歲後再說。

    於是皇帝只好曲線救國,讓壽王和甯王拜了蘇慕閑為拳腳師父。自打蘇家兩個孩子能走路開始,甯王就被奶娘領著,常來蘇府串門。而壽王已正經上學,有一次跟著弟弟過來,看到蘇家雙胞胎十分有趣之後,也一發不可收拾,有空就往蘇家跑。

    對於這兩個常來的尊貴小客人,夏衿也沒多管,吩咐丫鬟給他們上了點心,便繼續在院子裡跟菖蒲對禮單。好在今天過節,兩個皇子吃了點心喝了茶後,便告辭回宮去了。

    他們走了才一會兒,蘇慕閑便回來了,笑問道:“兩個皇子又過來玩了?”

    “可不是麼?”夏衿抱怨道,“也不知咱家有什麼好的,兄弟兩人偏偏喜歡往這兒跑。”

    “誰叫咱家兩個小傢伙招人喜歡呢。”蘇慕閑十分自得。皇帝的心思雖然昭然若揭,但小孩子的心思是最純淨的。要不是他的兒子和女兒可愛有趣,甯王和壽王也不會見天兒地往這裡跑。

    他將御前侍衛的服飾換下,穿上一身石青色錦袍,對夏衿道:“剛我回來的路上遇見你哥哥了,他說你娘叫你有空回家一趟。”

    夏衿遞茶的手一頓,問道:“說了什麼事麼?”

    “沒有。”蘇慕閑接過茶杯喝了一口,道,“現在時辰還早著呢,咱們府裡人口簡單,便是過小年,也不過是吩咐下人準備那幾樣,著實沒什麼要張羅的。不如咱們現在過去打一轉,免得你心裡又掂記。”

    “也罷。”夏衿同意。主要是兩府不遠,打個來回,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去邵府打一轉再回來準備過年事宜也不防礙什麼。

    於是夫妻倆帶著兩個小傢伙,去了邵府。

    兩府人常來常往的,邵家有事的時候,夏衿一天不知要回邵府多少趟,所以也用不著講究什麼禮數。夏衿沒有驚動邵老太爺和邵老夫人,而是直接進了南院。蘇慕閑去外院書房找夏正謙和夏祁,夏衿則去了後面舒氏的院子裡。

    丫鬟見了夏衿,忙恭敬地上前行禮,又道:“夫人在廳裡見客呢。”

    “誰來了?”夏衿問道。

    “是羅夫人和羅家少夫人。”

    “哦?”夏衿邁向門檻的腳一頓。隨即收回腳來問道,“她們怎麼來了?”

    不怪她詫異,實是京城女眷圈子分勳貴、文官和武官三個圈子。三個圈子的交際雖也有交集,但交集的地方並不多。她是郡主,又是武安候夫人,自然是勳貴圈子裡的;而羅夫人和龔玉畹則屬於武官圈子。她和這兩人在宴會上攏共才見過一面,彼此打聲招呼便過去了。夏衿一來不喜歡羅夫人。二來也不知龔玉畹知不知道她跟羅騫曾經議過親。所以並不想跟她們多說什麼,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而羅夫人從地位高於夏衿許多,到如今見到夏衿要行禮陪笑臉。心裡自然十分不自在。再加上一看到夏衿就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更加不舒服,便也不欲跟她多說話。所以雙方都是淡淡的。

    可這會子,羅夫人怎麼領著她兒媳婦跑舒氏這裡來了?

    難道舒氏叫她回家一趟。是為了羅夫人?

    夏衿吩咐荷香:“帶著公子和姑娘在這裡玩,我過去看看。”說著。轉身朝廳堂走去。

    “衿姐兒你怎麼回來了?”舒氏見到夏衿,又驚又喜。

    “不是您叫我回來的麼?”夏衿道,目光投向了羅夫人和龔玉畹。

    羅夫人和龔玉畹早在夏衿進來之時便站了起來。此時恭敬地向夏衿行了一禮:

    “郡主。”

    “請郡主安。”

    “羅夫人,羅少夫人。不必多禮,快坐。”夏衿伸出手,朝下壓了壓。走到上首坐了下來。

    她是郡主,先有國禮才有家禮。所以即便舒氏是她的母親。也得坐在她的下首處。

    四人重新落座。

    “我原說叫你有空再回來,沒想著你節都沒過,就回來了。”舒氏嗔道。

    夏衿站了起來,佯裝往外走:“既這樣,那我就回去了。”

    舒氏趕緊拉住她:“哎,來都來了,這麼快走做什麼?”

    夏衿揚了揚眉,坐了回去。

    她知道舒氏心軟,想來是羅夫人有什麼事求了她,才召了她回來。既如此,夏衿覺得自己便沒有上趕子去幫人的道理。端了茶坐在那裡慢慢飲著,等著羅夫人或是舒氏開口。

    果然,羅夫人跟夏衿寒喧了一幾句,便彆扭地開口道:“聽說太后娘娘的身體現在都是郡主在開方,可見郡主醫術高明。我們身份地位不顯,按理說,是沒資格請郡主看病的。但我這兒媳婦,成親兩三年了都沒動靜。我們家的情況郡主是知道的,騫哥兒雖說有個庶出哥哥,但我卻只有他一個,一生的指望都在他身上。如今還請郡主看在同鄉的份上,給我這兒媳婦拿個脈,瞧一瞧她為何未能有孕。”

    龔玉畹被羅夫人說得又羞又愧,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去。

    因要嫁給羅騫,夏衿與羅騫的過往她曾打聽過一些。在她內心裡,是不願意來求夏衿的,甚至在心裡隱隱要跟夏衿一較高低,總想讓羅騫更愛她,要過得比夏衿更幸福。

    然而夏衿成親半年就有了孩子,她卻至今沒有動靜。偏找了太醫吃了藥也沒見好。羅騫自成親以來,對她確實不錯,平時敬重有禮,屋裡通房丫鬟都沒一個。兩三年沒孩子,他不光沒責怪她,還多方安慰。越如此,她心裡就越覺得愧疚,沒奈何,在羅夫人的規勸下,她這才忍著心裡的不舒服來求夏衿。

    夏衿是何等聰明之人?第二次跟龔玉畹見面時看出她神情有異,就知道她已知曉自己與羅騫的過往了。龔玉畹此時的矛盾心情,她完全能理解。不過看在羅騫面上,她也懶得計較,望龔玉畹淡淡道:“還請羅少夫人將手伸出來,我拿個脈看看。”

    臉面再如何也比不得子嗣重要。龔玉畹見夏衿這麼好說話,心裡不由松了一口氣,趕緊將手伸出來,放到丫鬟拿出來的一個脈枕上。

    夏衿拿了脈,點頭道:“確實有些毛病。先吃兩三個月的藥看看吧。”

    “多謝郡主。”龔玉畹見婆婆一臉焦急地想要開口,忙搶先道謝。

    她比羅夫人聰明些,知道沒有哪個郎中一拿脈就拍著胸脯說“一定能治好”這樣的話的,除非是江湖騙子。夏衿能給她開藥方,就說明還有希望。她自然不願意婆婆說話不中聽得罪夏衿。

    羅夫人見夏衿提筆寫藥方,只得閉上嘴。

    ……

    一年半後,龔玉畹生孩子時遇難產,身懷九甲的夏衿前往,將她從鬼門關救了回來,並順利生下了一個兒子。而夏衿因受累發動,提前半個月又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於是,兩年後,武安候府除了壽王和甯王常往,又多了一個姓羅的小客人,對著小他一天的蘇家二小姐,“妹妹”長,“妹妹”短的,無比親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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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皇帝

    安鴻熙是個明君。所謂明君,便是不溺於女色。那嘉妃雖長得傾國傾城,人人都說她受寵,可安鴻熙自己知道,自己常去她那裡,不過是安撫南疆罷了。

    女子嬌好的容顏,於他而言就是那庭前的花兒,閒暇時偶或一觀,不過是個玩意罷了;他敬重的,是太后這樣有真本事、胸中有大丘壑、在他出狀況時能執掌江山、能與他並肩的女人。

    這樣的人可遇不可求,安鴻熙並不覺得他能碰上。畢竟世間奇女子太少。他已有了這樣一個母親,再想要這樣一個妻子,即便他是天下獨尊的皇帝,也知道自己太過貪心。

    可沒想到老天待他極厚,竟然讓大周朝再一次出現了這樣一個女子,而且,這個叫夏衿的女子似乎比他的母后更有本事。不光是把他從奈何橋上拉了回來,而且用一手精湛的醫術,將一場能讓大周國覆滅的災難消彌於無形。她等於是兩次求大周於水火,她於他,恩同再造,許她以後位,他覺得再恰當不過。沒想到她再一次,拒絕了這個提議。

    “將銅鏡拿來。”他對內侍道。

    內侍心裡詫異。皇上日理萬機,一心撲在國事上。對於自己的吃穿用度向來不上心,更不用說照鏡子了。今兒個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叫拿銅鏡來。

    他不敢有絲毫猶豫,麻溜兒地跑進內室,將銅鏡拿了出來,跪下舉過頭頂。

    安鴻熙拿過銅鏡,仔細打量著鏡子裡自己的容貌。這是一張成熟的充滿英氣的男人的臉,鼻樑高挺,目光深邃。充滿男性的魅力。雖已三十歲許,頭髮卻黑而濃密,光潔的臉上並無一絲皺紋。

    “你說,朕老了嗎?”他問道。

    內侍被這話嚇了一跳,越發覺得今兒的皇上有些不正常。

    “皇上,您風華正茂,正值英年。豈能言老?”他小心地答道。

    安鴻熙“啪”地一聲放下鏡子。吩咐內侍道:“宣蘇慕閑。”

    “是,皇上。”內侍趕忙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走到門外。他輕噓一口氣,猶豫片刻,終還是不敢去稟報太后,吩咐個小內侍去宣蘇慕閑。自己則在外面呆了一呆,這才進去侍候。

    不一會兒。身著便裝的蘇慕閑匆匆進來,先跪下行了一禮,這才問道:“皇上,您找微臣?”

    “抬起頭來。”安鴻熙道。

    蘇慕閑抬起了頭。不過卻垂著眼眸,不敢直視安鴻熙。

    安鴻熙左右端詳了一下蘇慕閑的臉,皺了皺眉。低喝一聲:“把眼睛也抬起來。”

    “微臣不敢。”

    直視皇上,便為不敬。

    “朕恕你無罪。”

    蘇慕閑只得將眼睛抬了起來。望向安鴻熙。

    安鴻熙的眉頭皺得越發的緊,揮揮手道:“行了,退下吧。”

    蘇慕閒心裡疑惑,卻又不敢多問,只得行了一禮,退了下去。出到外面,他塞了一錠金子給傳話的小內侍,問道:“皇上宣我來之前,可有召見過什麼人?”

    “沒有。”小內傳跟蘇慕閑關係極好,收了金子,便將自己知道的事兒告訴他,“我只聽皇上在屋裡叫王公公拿銅鏡,接著就傳召您來。”

    “銅鏡?”蘇慕閑眉頭一皺,轉頭朝殿內看了一眼,靜靜想了一想,繼而搖搖頭,慢慢下了臺階。

    ……

    安鴻熙這番舉動,到晚上還是傳到了太后耳裡。她歎息一聲,坐著車輦到了太和殿,擯開屋裡宮人,對安鴻熙道:“你要真看上了夏姑娘,哀家下個旨,直接將她指為皇后。這天下姓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哀家就不相信,邵家人還能的抗旨、臣子們還能嚼舌根不成?皇上你一向果斷,怎在這事上猶猶豫豫起來?”

    安鴻熙眸子微冷:“誰說朕瞧上了那夏姑娘?母后別聽這起子奴才瞎說,沒有的事。”說著,他沉著臉朝屋子裡掃視了一眼,直把內侍、宮女瞧得冷汗直冒,一個個低著頭大氣兒都不敢出。

    太后:“……”

    她這兒子是皇帝,心氣高很正常。可在男女問題上,心氣太高就會出問題。那位夏姑娘,醫術高明,深明大義,為人也從容大度,還是邵家的孫女,年歲也正好,再適合當皇后不過了。照她老人家的脾氣,只要覺得這姑娘不錯,就直接下旨賜婚,管她願意不願意呢。到了宮裡,成了皇帝的女人,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可她這傻兒子,一聽夏姑娘拒絕進宮,自尊心就受到傷害,怎麼的都不肯下這旨意,倒是成全了蘇慕閑。

    既這樣,他要能想開倒也罷了,偏心裡還放不下,唉!

    “那北涼公主一直病著,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去?”太后只得引導兒子往別的女人處想。

    那北涼公主阿依娜雖病著,但脾氣硬朗,倒與大周國溫婉的女子不同。太后雖不願意兒子寵這樣一個女人,可與掂記著夏衿相比,她倒是寧願兒子寵阿依娜。那好歹是皇上自己的女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如今掂記著臣子的未婚妻,算怎麼一回事呢。

    “母后您回去歇著吧,我這兒不用操心。”安鴻熙都懶得接這話茬,低下頭去批閱摺子。

    太后歎了一口氣,扶著宮女的手,起身慢慢離去。

    安鴻熙眼睛盯著寫滿了字的摺子,可眼前浮現的卻是一雙墨玉一般黑亮的眼眸。他煩燥的扔下摺子,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嘴裡叫道:“來人,朕要去跑馬。”

    “皇上……”內侍想要勸他,卻被他眼睛一瞪,大喝一聲:“快去。”嚇得越緊去傳話。

    安鴻熙沒有別的愛好,平時酷愛跑馬。在離皇宮不遠的地方圈了一處跑馬場,心情不好時便去跑一跑。他騎著心愛的追風到馬場時,卻看到門口停了幾輛馬車。看華蓋裝飾,像是公主或郡主的。

    “皇上。”守門的侍衛見到安鴻熙來,連忙上來行禮。

    “誰在裡面?”安鴻熙問。

    看到皇上臉色不好,侍衛心裡“咯噔”一下,忙道:“是永和郡主、永安郡主和岑家姑娘。小人這便叫她們出來。”說著便要往裡跑。

    “站住。”

    侍衛連忙停住腳步,跑回來低下頭聽命。

    安鴻熙卻沒有再說話,只一策馬兒,直接進了馬場。

    “哈哈哈……”馬場裡響起一串銀鈴一般的聲音,卻是永和郡主和岑子曼站在馬場週邊拍掌歡笑。而馬場的跑道上,一個淺綠色的身影風馳電掣一般飛馳而來。馬背上的人英姿颯爽,可那隨風揚起的黑髮隨著馬兒起伏在空中飄蕩,又盡顯女子的嬌媚。馬上的人此時也在笑,那笑容是如此恣意張揚,如春天的草木一般,活潑潑的生機盎然。

    安鴻熙只覺得那“噠噠噠”的馬蹄似敲打在他的心房上。他想要離開,卻又移不開眼睛。向來殺伐果斷的青年皇帝,第一次感覺到了張惶失措與悵然若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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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 18:11: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結局

    “怎樣?”蘇慕閑倒不像夏祁那般緊張。夏衿身體一向很好,而且噁心嘔吐,也不是什麼大病,不過是吃壞了肚子,服一粒瀉痢固腸丸就可以了。夏衿自開了成藥鋪,家裡這些丸藥都有備,方便得很。

    夏衿抬起頭來,望著蘇慕閑,好半天不作聲。

    “到底怎麼了?”蘇慕閑被她這一看,心裡便有些慌張。要是小病,夏衿斷不會是這種神色。

    他坐到床上去,將夏衿摟在懷裡,心裡呯呯直跳,連聲音都變了:“衿兒,你別嚇我,不是什麼大病對不對?”

    要是夏衿有個三長兩短,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即便能活,估計也是行屍走肉了。這世上,哪裡再尋一個夏衿出來呢?

    感覺到那堅實的胸膛裡那異常的心跳,夏衿才發現自己把蘇慕閑給嚇壞了。她“撲哧”一聲笑起來,擰了他一下,抬起臉笑道:“你想哪兒去了?我沒病。不光沒病,而且……”她看著蘇慕閑,黝黑晶亮的眼眸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恭喜你,你就要做爹了。”

    “什麼?”蘇慕閑呆愣愣地望了她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英俊的臉上一下子神采飛揚,“真的?”

    夏衿的嘴角禁不住上翹:“自然是真的。”

    “太好了。”蘇慕閑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捧著夏衿的臉親了又親。不過這一回親得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品。

    夏衿睨了他一眼:“不是說一年後才要孩子的嗎?你不想跟我過二人世界了?”

    蘇慕閑直叫冤枉:“二人世界可是你說的,我不過是附和你罷了,怎麼倒打一耙,反怪起我來了?”

    “你不覺得遺憾啊?”夏衿是覺得有些遺憾的。這孩子來得太意外。跟原計劃不符啊。

    蘇慕閑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想要這孩子?”

    “不是。”夏衿趕緊否認。自打摸到滑脈,她心裡就感覺怪怪的,讓她動也不敢動,說話都不敢大聲。以她的醫學知識,自然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此時不過是還未有意識的胚芽。但說不想要孩子,她總覺得那個小生命能聽見。

    “我就是很奇怪。為什麼避子丸會沒效果。”她鬱悶地道。

    蘇慕閑想了想。一拍腦門道:“我想起來了。上次祖母不舒坦,天還未亮邵府就派人來叫你,你直接過去了。在那裡守了兩天才回來。那一次,就沒吃著避子丸。”

    夏衿也想了起來。她婚後跟蘇慕閑蜜裡調油,夫妻生活很頻繁。邵老夫人病的那晚,她跟蘇慕閑運動完剛睡下沒多久就起來過邵府去了。後來一忙就忘了吃避子丸,所以就中標了。

    “這也太准了吧。只一晚沒吃而已。”她更鬱悶了。

    蘇慕閑卻面露得意之色:“沒辦法,誰叫咱倆身體都棒棒的呢。”

    夏衿也笑了起來。雖說有點遺憾,不能再過這甜蜜的二人世界,但古代這個環境。成親一年還未懷上孩子,總是會讓人多想的。親近的人會為你著急,敵視你的人會看你笑話。能順利懷上孩子。也挺好的,至少她跟岑子曼又同步了。

    “成藥鋪就交給菖蒲去管吧;美顏坊那裡你也少操心。阿曼雖說管不了了。但邵家不是還有那麼多嫂嫂嗎?你看看哪個還行,就叫她多管些。你多在家休息。”蘇慕閑叮囑道。

    過年的時候,夏衿就把成藥鋪給開起來了,是跟邵家合夥,用的是邵家的鋪面,讓邵家的兩位對經商感興趣的堂兄管理著。除此之外,她又慫恿著岑子曼和邵家的嫂嫂們一起開了個美顏坊,用的是她提供的美容養顏方子,外敷內服,並提供按摩、做面膜等一系統服務。如今兩個鋪子都生意興隆,準備下個月,就在京城和江南富庶地方同時開分店。

    這兩個鋪子,夏衿都只占三成和兩成的股子,相當於是變著法子填補娘家,讓娘家多些收入。她占的股子少,但出力最多,不光方子和主意都是她出,而且兩個店的章程和框架,都是她一手打下的。為了這兩上鋪子,過年後這三個月,她忙得團團轉。

    只要她高興,她怎樣折騰蘇慕閑都不會管她。至於夏衿占多少股子,他也根本不過問。他本就是疏闊大方的性子,武安候府主子又少,並不窮奢極侈。再加上原本的財產就極多,夏衿又帶了豐厚得讓人咋舌的嫁妝來,還有一手點石成金的賺錢本事,武安候府根本不愁沒錢花。錢多錢少,就是個資料罷了,蘇慕閑想的就只是自己夫人是否高興。

    不過現在懷孕了,他就不能放任夏衿太過忙碌。

    “你放心,我會有分寸的。”夏衿道。

    蘇慕閑知道夏衿不是糊塗性子,孰輕孰重她自分得清。只是……

    他猶豫了一下,看向夏衿:“那明日的婚宴……”

    夏衿仰起臉,伸出手來摩挲著他光潔的皮膚,認真道:“明日的婚宴,我是要參加的,你別攔我。我對羅騫並無別樣的情誼,否則也不會跟了你,我想這點你也清楚。但他助我良多,交情是不同的。他的婚宴,我無論如何都要參加。”

    “好吧。”對於夏衿與羅騫的關係,蘇慕閑自然不會多想。他只是覺得婚宴人多,氣味醃臢,怕夏衿不舒服。

    “我派人送信給岳母,讓她明日也去,多關照些你?”

    夏衿搖搖頭;“算了吧。她要是知道這消息,肯定不讓我去喝喜酒。”她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知道怎麼照顧自己,不會讓自己累著。”

    “也行吧。”蘇慕閑只得同意。夏衿個性強主意大,他從不與她爭執,能遷就就儘量遷就;實在不能遷就,兩人就好好商量著辦。成親四個月,兩人從未紅過臉。

    蘇慕閑又叫廚房做了些清淡的東西來,夏衿強迫自己吃了點。本來吃過飯後夫妻倆要去散一回步的,夏衿體諒蘇慕閑初次當爹、緊張的不行的心情,只跟他下了兩盤棋,便歇下了。

    第二天,夏衿跟著邵老夫人一起去了京城羅府。

    這院子原是羅維韜在京城置的宅子,宅子並不大,只有三進,但住羅騫和羅夫人,外加新娶進來的龔玉畹,卻也夠了。

    此時這宅子四處張燈結綵,院子裡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夏衿隨邵老夫人在廳堂裡坐了一會兒,便聽說新娘子接回來了,有人要到院子裡觀禮,夏衿便拉了邵老夫人出來,站在廊下觀看。剛一出來,卻見蘇慕閑也站在院中,目光正朝這邊望來。

    她微笑著朝他遙遙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很好。

    “閑哥兒怎麼也來了?他今天不用當值?”邵老夫人也發現了他,轉頭問夏衿道。

    夏衿心知蘇慕閑是不放心她,所以特意請了假來陪她。

    她心裡甜蜜著,嘴裡卻道:“誰知道呢,或許是跟羅公子交情好,特地來喝一杯喜酒吧。”

    邵老夫人點點頭。頓了頓,她忽然跟夏衿說了一句:“那賀禮,我昨兒一早就派人給羅夫人送來了。”

    “謝謝祖母。”夏衿感激地道。

    當初她出嫁,羅騫以羅夫人的名義送了她十分豐厚的添妝。如今羅騫成親,她便借邵老夫人的名義,送了五百畝田地給羅騫做賀禮。

    “謝什麼,自家親人。”邵老夫人慈愛地拍拍她,“不過,閑哥兒對這事沒想法吧?”

    “沒有。”夏衿搖搖頭。這件事,她自然是先跟蘇慕閑商量後才做出的決定。蘇慕閑是很贊成的。他也不願意夏衿欠羅騫的情。

    “沒有就好。”

    聽得外面歡快的嗩吶聲越來越近,鞭炮聲也“劈裡啪拉”地響了起來,顯是迎親的隊伍馬上就到門口了。屋裡的女眷紛紛湧了出來,圍在了邵老夫人和夏衿的身邊。祖孫倆便沒有再說話,只站在那裡看熱鬧。

    不一會兒,羅騫穿著大紅的喜袍從門口進來了,手裡牽著紅綢,紅綢的另一端,是被喜娘和丫鬟攙扶著的同樣穿著大紅嫁衣、蒙著蓋紅的新娘子。在贊禮者的高喊聲中,新娘一步跨過了火盆。

    見新娘順利過關,羅騫似乎松了一口氣。他抬起頭來,朝圍觀的人群掃了一眼。就這麼一眼,他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夏衿。

    他腳步微微一滯。

    “新郎新婚進門。”贊禮者高聲喊道。

    羅騫緩緩轉過眼,帶著新娘,慢慢地進了廳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聽著廳堂裡傳來的一聲聲響亮的聲音,夏衿心裡念著祝福的話。

    “祖母,咱們進去吧。”她轉過頭來,想跟邵老夫人回偏廳去。然而映入眼瞼的,是寶藍色雲紋錦袍。目光上移,便對上蘇慕閑那張俊朗的臉,以及他那雙關切深情的眼眸。

    微笑在她臉上慢慢暈染開來。她柔聲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錦袖裡,她微涼的手被蘇慕閑寬厚溫暖的手掌包裹起來。他凝視她的眼眸折射出陽光的炫彩,聲音溫柔而又低沉:“因為你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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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喜訊

    陽春三月,桃花盛開,夏衿從自家院子的小廚房出來,身上還穿了一件她自製的繡著可愛小熊的圍裙,手裡端著一盤剛剛做出來的提拉米蘇。誠然,這個時空沒有馬斯卡邦尼乳酪、意式咖啡,以及咖啡酒或朗姆酒,但她經過多方調試,找到了類似的可以取代的東西,做出了古代版提拉米蘇。她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一定要吃這款點心,不為別的,只為提拉米蘇在義大利語裡,有“帶我走,拉我起來”的意思,意指吃了此等美味,就會幸福得飄飄然、宛如登上仙境。成親四個月,她的生活甜蜜而安寧,是她前世今生夢寐以求想要過的日子,這讓她心滿意足,便想做這麼一道美食來表達一下自己的快樂心情。

    “姑娘,公子和少夫人來了。”荷香進來稟道。

    菖蒲上個月跟董岩成親了,如今並不在府裡。對於她成親後的去向,成親前主僕兩人就爭執不休。夏衿覺得府裡如今一切安好,也不必菖蒲進來侍候了,她身邊有荷香、菊香等人就行,實在不行,茯苓等人也可堪大用了。菖蒲跟著她辛苦那麼多年,如今董岩的身家也極觀,在京城買了宅子置了田地,菖蒲又得了一筆豐厚的嫁妝,完全可以在家裡做大奶奶,過上使奴喚婢的清閒日子。可菖蒲卻不同意,執意要進府來侍候夏衿,覺得她大不了白天進府,晚上回家,兩頭兼顧。兩人的意見不統一,誰也說服不了誰,夏衿只好先給她放兩個月的假,讓她在家好好在跟董岩相處一段時間。並將以後的路想想清楚。要是這兩個月就懷上了身孕,一切都免談。

    至於薄荷,夏衿知道她沒有看對眼的人,正準備幫她挑一個能幹而品行端正的小管家,培養一段時間感情後就讓她成親呢。卻不想齊瑞那小子從家裡休假回來後,直接就上門來求親,想要求娶薄荷。把夏衿弄得又驚又喜。征得薄荷同意後,就擇了個吉日讓他們成親。齊瑞本是打算到候府來做管事的,這一回夏衿也不讓他做了。打聽到他軍籍未消,便叫蘇慕閑在軍營裡給他謀了個職位,以後也能奔個前程。

    所以如今,夏衿身邊侍候的就是荷香和菊香。

    “他們怎麼來了?”夏衿抬起頭看看天時。鬱悶道。不過還是起身去院門口迎接客人。

    荷香嘴裡的公子和少夫人,便是夏祁和岑子曼。

    夏祁如今也算得春風得意馬蹄疾。在去年秋天皇上特意開的恩寇里一舉中了舉人,隔了半年,又在今年的春闈中了進士。因其年少英俊,在殿試時被皇上欽點為探花郎。名動大周。如今以庶起士的身份進了翰林院。

    此時他身穿天青色錦鍛長袍,跟身著大紅色織錦披風的岑子曼站在院門口,宛如一對壁人。見了夏衿出來。夏祁笑道:“妹夫還沒回來吧?”

    “沒呢,不過也快了。”夏衿道。“這時候快要吃晚飯了吧,你倆怎麼來了?”將兩人往院裡讓。

    “慢些。”夏祁見岑子曼抬腳就要往裡走,連忙叫了一聲,走過去扶住她的胳膊,嘴裡責怪道,“怎的毛毛躁躁,走路也不穩當?”

    夏衿見狀,挑了挑眉。

    岑子曼性格大大咧咧,平時蹦蹦跳跳,她這哥哥也不會說什麼。今天怎麼回事,把她當成了玻璃人兒?

    要是往時,岑子曼定然要回嘴,嗔怪夏祁管得緊,讓她沒自由。今天卻十分乖順,夏祁一說,她的步子便慢了下來,扶著夏祁老老實實地慢慢走,到了院子,看到葡萄架下擺著桌子和椅子,桌上還有點心和熱騰騰的茶,兩人也不往廳裡去,熟門熟路地小心地坐了下來。

    “荷香,把這茶和點心端下去。”夏衿吩咐道。

    “喛,這是怎麼回事?”岑子曼一見就急了,伸手就護住了桌上那一碟提拉米蘇,嘴裡嚷嚷道,“阿衿你今兒怎麼這麼小氣?做了好點心竟然不給哥哥嫂嫂吃,還要留給我那表哥不成?”

    這兩對的關係有點混亂。夏祁是夏衿的哥哥,從這邊論,蘇慕閑和夏衿就得叫夏祁、岑子曼為哥哥、嫂嫂;偏蘇慕閑是岑子曼的表哥,從那頭講,夏祁和岑子曼就得叫蘇慕閑、夏衿為表哥、表嫂。所以四人一商量,乾脆就照原樣。夏衿和岑子曼仍然直呼其名。蘇慕閑比夏祁年長,直接叫他阿祁,夏祁則叫蘇慕閑為蘇大哥。這混亂的稱呼,沒少被邵老夫人責怪。但四個年輕人誰也不服誰,就這麼混叫著。

    “嘿嘿。”夏衿坐下,對著岑子曼不懷好意地奸笑兩聲,挑眉道,“我倒想不小氣,但把點心讓你吃了,我怕我哥罵我。”

    “我吃點心,他為何要罵你?”岑子曼看看夏祁,再看看夏衿,想不出這其中有什麼邏輯關係。

    夏祁卻跟妹妹心靈相通,完全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咧開嘴對夏衿笑道:“你看出來了?你趕緊給她看看,我是不是要當爹了?”

    關乎子嗣大事,岑子曼頓時把點心問題丟到了一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夏衿道:“我覺得不是,可他偏要我過來讓你看看。”

    “怎麼不是?你小日子一向准。現在有十天未來了,可不就是有身孕了?”夏祁道。

    岑子曼一下紅了臉。她俏眼用力瞪了夏祁一下,嗔道:“你個大老爺們,說這個也不害臊。”

    “怕啥?自家妹妹!再說咱家都是學醫的,這些個東西要忌諱,你還要不要看郎中了?”夏祁不以為意地道。他雖不行醫,但父親是京城裡掛得上號的著名郎中,妹妹是神醫,他小時候又背過幾本醫書,在臨江時為了幫夏衿遮掩還被逼著記了好些醫藥知識,在這方面也算得半吊子,還真不忌諱這個。

    夏衿懶得理這一對打情罵俏。轉頭吩咐道:“菊香,把脈枕拿出來。”

    待菊香將脈枕拿來,夏衿將手指搭在岑子曼手腕上時,院外進來了個人,卻是蘇慕閑從宮裡當值回來了。

    夏祁再緊張岑子曼,也不好坐著不動,站起來喚了蘇慕閑一聲:“蘇大哥。”

    看到大舅子和表妹。蘇慕閑也極意外。笑道:“你們怎麼這時過來?”邵家有老人在,一般夏祁和岑子曼不是在正院陪邵老太爺和邵老夫人用餐,就是在南院這邊陪夏正謙和舒氏。絕不會在晚飯時分跑到武安候府來。故此夏衿和蘇慕閑見到兩人才有此一問。

    當著蘇慕閑的面,夏祁就不好口無遮攔了,道:“阿曼有些不舒坦,我讓妹妹給她看看。”

    話說到後面。見夏衿的手已從岑子曼手腕上縮回來了,他也無心再跟蘇慕閑說什麼。緊張地盯著夏衿問道:“怎麼樣怎麼樣?”

    夏衿輕瞥他一眼,沒有說話。臉上無悲無喜,沒什麼表情。

    夏祁心情一沉,轉頭拍了拍岑子曼。安慰道:“沒事,咱們成親的時日還短呢,爹娘也沒說什麼。不要緊的。”

    “衿兒,別鬧。趕緊說。”蘇慕閑拍了一下夏衿的腦袋,在桌旁坐了下來。

    “討厭!”夏衿嗔他一眼,不過還是對夏祁和岑子曼道,“恭喜二位,要當爹娘了哦。”

    夏祁和岑子曼被這轉折弄得愣了一愣,這才驚喜道:“真的?”

    夏衿點了點頭。

    “恭喜恭喜。”蘇慕閑也替兩人高興。

    夏祁和岑子曼對視一眼,喜不自禁。

    夏祁站起來對岑子曼道:“你先在這坐會兒,我回去把這喜訊跟祖父母和爹娘說一聲,再叫頂軟轎來接你。”

    “好。”岑子曼甜蜜地點點頭。

    邵府和武安候府就在一條街上,離的並不遠,也就幾步路。兩人剛才是慢慢走路過來的。此時確定了喜訊,自然要拿軟轎來接。

    “難道我府上就沒軟轎嗎?還巴巴地回家去拿。”夏衿白了夏祁一眼,吩咐荷香,“趕緊叫婆子們把軟轎抬來,吩咐她們穩當些,少夫人有孕了。”

    “是。”荷香一臉喜意地出了門。

    “剛才我讓荷香把桌上的東西撤下去,是因為點心裡有酒,茶你也不能喝。”夏衿對岑子曼道,又把孕婦需要注意的事項交待了一遍,又道,“一會兒我寫下來,叫下人給你送去。你和哥哥都需記得。”

    “嗯,我記住了。”岑子曼點點頭。

    待軟轎來,送兩人上了轎,夏衿這才望向蘇慕閑:“羨慕了?”

    蘇慕閑把她擁進懷裡,聲音如同被泉水浸潤了一般清朗:“用得著羨慕嗎?咱們又不是生不了。只要咱們願意,隨時可以懷上。”

    因為想過一段時間的二人世界,不想讓第三者插足進來,兩人婚後就商量好,一年內不要孩子。

    夏衿環著他的腰,與他靜靜依偎了一會兒,這才道:“走吧,回去吃飯。”

    兩人回到院子,茯苓幫著菊香已把飯擺到廳堂的桌上了。

    蘇慕閑淨了手坐下來,夾了一筷子松鼠桂魚給夏衿:“多吃些。”又親手給她舀了一碗湯。

    荷香知道吃飯的時候,自家候爺最喜歡親自動手侍候郡主,早已跟菊香退了出去。這兩隻秀起恩愛來,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情濃得讓她們羞於呆在此處。

    “嗷……”夏衿忽然避開身子,捂著嘴一個勁兒地犯噁心。

    蘇慕閑騰地站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背,急聲問道:“怎麼回事?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吃壞東西了?”又叫荷香,“快去叫郎中。”

    荷香在門口應了一聲,卻站在那裡沒有動彈,眼睛望向夏衿,等著她的示下。

    蘇慕閑又氣又急,喝道:“怎的不去?難道我使喚不動你不成?”

    蘇慕閑對下人向來極好,何曾這般惡聲惡氣?荷香委曲地咬了咬唇,正想去叫郎中,便聽夏衿擺手道:“不用,不用。”她自己就是郎中,哪裡需要去請郎中?蘇慕閑這是看她不舒服,急糊塗了。

    “不看郎中怎麼行?”蘇慕閑見她仍彎著腰在那裡嘔,急的不行,“你雖是郎中,但醫者不自醫,且自己不舒服,絕不能再勞神,還是請郎中來看看吧。要不,讓岳父大人來一趟?”

    “真不用。”夏衿終於直起了身子,站起身來直奔里間,看都不敢看桌面上的東西,一面走一面吩咐道,“趕緊把桌上的東西撤下去。”

    菊香應聲,趕緊叫了茯苓來,將菜連桌子一起抬了出去。

    蘇慕閑扶夏衿進了裡屋,讓她躺到床上,憂心忡忡地還想勸她,夏衿卻擺了擺手,直接將手指搭在了另一邊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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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愛意

    當然,也有不那麼友好的,比如孫彤。

    因為心裡責怪她剛才出言不遜,大夫人安排她坐在夏衿的隔壁桌。可即便是這樣,也堵不住她那嫉妒的心。

    菖蒲剛端了一碗湯給夏衿,就聽孫彤在那邊含笑開口問道:“永安郡主,不知表姨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這句話,她自認為自己問得十分得體。她的母親跟武安候老夫人是遠房表姐妹,晚輩問候長輩的身體,不光不算失禮,還十分有心,任誰都不好說她這話問得不對。可武安候老夫人對蘇慕閑那滿滿的惡意,誰都知道,想來她對這個兒媳婦也好不到哪裡去。此時她當著眾人的面問這話,無疑是掀夏衿的傷疤,讓夏衿這個新晉的武安候夫人沒臉。

    可她沒想到,夏衿竟然用那雙漂亮的眼睛,足足盯了她有半刻鐘,直到廳堂裡的說話聲漸漸停止,大家把目光投到兩人身上,夏衿這才嘴角微微勾了勾,似笑非笑道:“孫姑娘,你是我家老夫人的表外甥女?”

    大家族錯綜複雜的聯姻關係,大家沒有不知道的。孫彤不覺得這裡有什麼文章可做,自然一口承認:“是啊,我母親跟貴府老夫人是表姐妹呢。”

    “哦?”夏衿驚訝地挑了一下眉,打量了孫彤兩眼,“給老夫人治了那麼久的病,我倒沒聽說過她還有親戚呢?難得孫姑娘有心,還記得她這位表姨母,我代我家老夫人謝謝你了。她現在身體已無大礙,但病後留下個後遺症,口不能言。孫姑娘要有心的話,便去看看她吧。人病久了。難免寂寞,最希望的就是親朋好友的探視了。”說著她朝孫彤點了點頭,端起湯碗喝了起來,再不理她。

    看到大家投過來的意味不同的目光,孫彤的臉又紅又白。

    她著實沒想過這位出身平凡的永安郡主,口齒如此厲害,非但沒有一點被打臉的尷尬。反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諷刺她們孫家為人涼薄,親戚生病那麼久,都沒上門探望過。

    甯國公府大夫人真是又氣又惱。府上喜宴。最怕的就是有人發生口角紛爭。可沒想到別人沒鬧,倒是她自家府上姑太太的女兒挑了事端,攪了喜慶氣氛。最重要的是,她替兩府丟了個大臉不說。還平白得罪了風頭正盛的永安郡主——要知道,甯國公老夫人近來身體不好。正想讓永安郡主給看一看呢。可這會兒三番兩次得罪了人家,還怎麼開得了這個口?

    大家對視一眼,全都低下頭去,開始吃東西。

    現在。那些看不慣夏衿的人已息了心裡那點念頭。這位永安郡主,可不好惹。

    邵老夫人和岑子曼眼裡含笑。

    貴婦圈裡的交際,最忌諱的就是劍拔弩張。如果稍遇一點不對就跟刺蝟一般。跟人發生衝突,在京城交際圈裡是呆不下去的。必然會被所有人厭棄。所以,剛開始孫彤問水果時,夏衿的表現就很好,大度寬和,不與她計較。可如果孫彤再一次挑釁,她仍選擇寬和下去,卻又會被人輕視。像現在這般,露出自己強硬的一面,給對方一個既有力度又不失禮的回擊,就表現得很漂亮了。

    邵老夫人很欣慰。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這個孫女是最優秀的。只是夏衿不愛應酬,她一直擔心她在貴婦交際圈會不適應,沒想到她應對得相當好。

    雖是喜宴,但大家都是名門出身,講究用餐規矩。開始吃飯後,便都不再作聲,只優雅而安靜的用餐。孫彤被夏衿噎得說不出話,又被甯國公老夫人嚴厲地瞧了一眼,不敢再說話,但心裡忿忿,目光仍落在夏衿身上,就希望她用餐時會出醜。然而再一次讓她失望,夏衿用餐的優雅絲毫不亞于在場所有夫人小姐,孫彤的期望再次落了空。

    飯畢,僕婦撤了桌子,將茶端了上來。喝了茶再坐一坐,大家就準備告辭了。

    一個丫鬟從外面進來,走到夏衿身後,跟菖蒲輕聲說了一句話。

    菖蒲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去正要跟夏衿說話,卻見兵部尚書家的黃夫人跟夏衿相談甚歡,她不好打擾,只得跟著那個丫鬟出去。不一會兒,她手裡拿了個精緻的銀手爐走了進來,輕喚了一聲“夫人”,將手爐遞到夏衿面前。

    夏衿驚訝地抬起頭來,望向菖蒲。

    她是練武之人,向來不怕冷。手爐這玩意,她從來不用。今兒菖蒲是怎麼回事,巴巴地拿了個手爐給她?

    而且,這手爐似乎挺眼熟,好像是武安候府特製的,上面還有候府的徽記,她在武安候老夫人房裡看到過類似的。菖蒲什麼時候從候府裡帶了手爐出來?

    菖蒲道:“夫人,候爺怕您冷,特意叫人送了手爐來。”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坐在周圍的人都聽到了。這話一出,大家都靜了一靜,轉頭朝夏衿這方向看來。

    黃夫人對夏衿是極有好感的。聽到菖蒲的話,她不由得笑了起來,打趣夏衿道:“看看,蘇候爺可真是心疼你,巴巴地讓人給你拿手爐來,唯恐你被凍著。”

    夏衿是什麼人?一下就知道蘇慕閑的用意了。

    她心裡又好氣又好笑,還帶著甜滋滋的感覺,臉上浮起一抹紅層,不好意思地道:“讓夫人取笑了。”

    “不取笑不取笑,新婚夫婦麼,蜜裡調油似的,一刻不見就想得慌,我們羨慕還來不及呢,哪裡敢取笑你們?”黃夫人高聲笑道,讓廳裡所有人都聽見了。

    京城裡許多閨秀都喜歡蘇慕閑的事,她自然有所耳聞。剛才孫彤為何針對夏衿,她也能猜到幾分。此時說這話出來,無疑就是幫夏衿給那些心裡不服氣的閨秀打臉。

    果然,得知蘇慕閑特特地讓人給夏衿送手爐來,那些心裡還存著些小心思的閨秀,玻璃心碎了一地。

    夏衿的容貌雖然也算得清麗。但在京城閨秀裡卻只能算中等樣貌;而蘇慕閑則是京城青年男子中,除了彭喻璋之外最英俊的了,身份地位卻又在彭喻璋之上,在閨秀們的心目中地位很高,所以大家一致覺得夏衿無論從哪一方面都配不上蘇慕閑。他們兩人能夠成親,完全是太后賜婚的緣故——沒准,是永安郡主依仗著功勞。向太后提出。太后抹不開面子,才答應的賜婚。

    多少人希望看到蘇慕閑對夏衿冷若冰霜。可真是這樣嗎?眼前這個精美的銀手爐又是怎麼一回事?

    又坐了一會兒,大家便陸續告辭。邵老夫人也帶著夏衿和岑子曼。準備告辭離開。

    “今天招待不周,還望見諒。”甯國公府大夫人向她們陪笑道,“改日再請幾位到府裡坐坐。”

    邵老夫人跟她客氣幾句,便一同往外走去。

    廳堂裡大部分人也一起離開。

    走到大門口。邵老夫人正與交好的人告別,就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衿兒。”

    大家轉頭一看。卻是蘇慕閑。他今天穿著一身石青色繡雲紋錦袍,頭戴金冠,豐神俊朗,玉樹臨風。站在那裡不動不說話。就吸引了大家的眼光。

    而他的目光,卻緊緊地鎖在一個人的身上,並且一改以前對女孩子冰冷的態度。那注視著夏衿的目光,溫柔和煦得能讓人溺在其中。不能自拔。

    “閑哥兒,你怎麼出來了?”邵老夫人笑著望向自己的孫女婿,“不是說好讓衿姐兒跟我們一道回去,你在這裡多喝幾杯的嗎?”

    “不用了。”蘇慕閑已走了過來,先看了看夏衿的臉,這才轉頭對邵老夫人道,“衿兒今天有點受寒,我不放心,帶她回去喝藥。”

    夏衿:“……”

    她受寒了嗎?不過是早上出來的時候,受到冷風刺激,打了兩個噴嚏而已。要不要這麼緊張?

    或許,他這是演戲給人看?

    蘇慕閑低下頭來,看向夏衿,目光溫柔:“冷不冷?難不難受?”說著看向夏衿的手,眸色微沉,“手爐呢?”

    夏衿尷尬地指了指菖蒲。

    菖蒲趕緊將手爐遞了過來。

    蘇慕閑接過手爐,放到夏衿懷裡,責怪道:“怎麼跟孩子似的,不會照顧自己?”他抬起頭來,向邵老夫人笑道,“祖母,我帶衿兒回去了。有空再去看您。”

    “好,去吧。”看到孫女婿對自家孫女這麼體貼入微,關懷備至,邵老夫人高興地不行,連連揮手,“趕緊回去吧,我都不知道衿姐兒不舒服。”

    “祖母,哪有,我沒有不舒服,都是他大驚小怪。”夏衿忙聲明道。

    “什麼大驚小怪?”邵老夫人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閑哥兒這是關心你,你少胡說八道。趕緊跟他回去,別再受涼了。”又朝蘇慕閑笑道,“閑哥兒,衿姐兒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

    “祖母放心,我會的。”蘇慕閑溫聲應道,拉起夏衿的手,“走吧,馬車在那邊。”

    眾目睽睽之下,要不要這樣?

    夏衿想要將手從他手掌裡抽回,卻發現被他握得極緊。在眾人面前,她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微紅著臉,跟他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啟動,離了眾人,她這才看向蘇慕閑:“你搞什麼鬼?”

    “我哪有搞鬼?”蘇慕閑矢口否認,“你早上不是受了涼?”

    夏衿伸手擰住他腰上的軟肉,威脅道:“你說不說?”

    蘇慕閑看著眼前她這張清麗的臉,忍不住親了她一下,然後眸子微冷地道:“哼,我從那邊退席出來,還被人攔住,說要給我作妾。我要不當眾表明一下對你的心意,你那邊還不知有多少難堪呢。這些人,真不知羞恥二字如何寫。”

    夏衿“嗤嗤”地笑了起來,擰了蘇慕閑一下:“唉,嫁了個招蜂引蝶的相公,可怎麼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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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恭敬

    見寧國公府的下人領命而去,夏衿對身後的菖蒲低聲吩咐了兩句,菖蒲答應一聲,轉身也出了門。

    不一會兒,淨手的水被端了上來,下人還取了一把帶套匕首來,放到了幾案上。而菖蒲也回來了。

    廳裡裡旁觀的女眷早已停止了各自的談話,朝夏衿這邊看過來,有些還竊竊私語幾句,顯然是議論此事。寧國公府大夫人把手帕拽得死緊,不知道如何處理此事,才能既不得罪夏衿,也不得罪廳裡的夫人小姐們。孫彤心裡想什麼,她一清二楚;她也知道廳裡還有許多人懷著跟孫彤一樣的心思,就是想看夏衿出醜。而原因則多種多樣,有的曾想把蘇慕閑招為女婿,有的曾想嫁給蘇慕閑,還有的則是看不上夏衿的出身,如今卻不得不對她行禮而心懷不忿,還有的則是事不關已,純屬看熱鬧……她一旦阻止夏衿,絕對要讓這些各懷心思的人不高興。最重要的是,夏衿也不一定能領她的情,因為剛才她並沒有推託,想來是要顯擺一下她的本事。

    她不禁把目光投到邵老夫人身上,希望邵老夫人能出言阻止夏衿。然而讓她失望的是,邵老夫人卻像是沒聽到剛才的話一般,只顧著跟坐在上首的白髮蒼蒼的寧國公老夫人說話。

    她歎息一聲,轉過頭來,正想婉言勸阻夏衿,便聽夏衿對她的丫鬟道:“菖蒲,你左手把手套戴上。”

    寧國公府大夫人頓時松了一口氣,只覺得呼吸都順暢起來。

    剛才嚇死她了。因知道這位郡主出身小戶人家,剛才又叫人去拿工具,她差點以為夏衿是要親自動手,給大家處理水果。要是這樣。一定會被大家私下裡取笑,說她上不得檯面,便是太后她老人家都沒面子。還好還好,她吩咐丫鬟動手,如此就沒事了。

    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都目露失望之色。

    邵老夫人則抬起桌上的茶杯,輕呷一口,以遮掩自己嘴角禁不住露出的嘲諷之意。

    那丫鬟將手中的一個木匣子打開。從裡面拿出一隻輕薄白綢做的、跟手掌一樣的東西來。戴在了手上。

    “呀,這就是手套嗎?”人群裡有人驚歎著叫出聲來。

    夏衿抬目朝那人看去,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是的,是手套。”

    那女人是兵部一個官員的夫人,夫家姓孔。見大家都朝她望來,她不由得紅了臉。不好意思地道:“我聽我家老爺說,這手套是永安郡主做的。在邊關時起很大的作用呢。給人看病的時候戴上它,就不會染上疫病了。”

    夏衿在邊關做的事,在場的夫人小姐們多多少少都聽說過。聽得這話,大家都好奇地看向那只白手套。問夏衿:“郡主,是這樣嗎?”

    夏衿笑著給大家普及衛生常識:“我們的手,就算是用水洗了。也還會有肉眼看不見的髒東西。而手套縫好之後用水煮過,就可以達到消除髒東西的目的。所以戴上手套做事。比較乾淨。”

    “那我們自己做再用水煮,也一樣乾淨嗎?”有人問道。

    夏衿點點頭:“自然。用乾淨的布做,做完了後用胰子洗乾淨,放到鍋裡沸水煮一刻鐘。”

    “小姑娘,能給我看看嗎?”另一個夫人指著菖蒲手上的手套。

    菖蒲只得走了過去,把手套給人看。

    夏衿吩咐薄荷:“另拿一隻,你去切水果。”

    薄荷從小匣子裡另拿出一隻手套戴上,把匕首從套子裡抽出來,眼睛好奇地盯著桌上的菠蘿蜜,等著夏衿的命令。

    “你從這裡把它切開。”夏衿在菠蘿蜜的中間比劃了一下。

    大家的注意力從手套轉移到了菠蘿蜜上。

    這種水果,廳裡的這些女人沒一個人見過,更不知道這東西如何吃。

    薄荷將菠蘿蜜的一頭切開,便露出裡面黃燦燦的果肉來,一股淡淡的奇異的蜜香味在廳堂裡蔓延開來。

    大家都坐不住了,起身伸頭過來看。還有人問道:“就是吃裡面這些嗎?”

    “吃這些。”夏衿指了指裡面的苞肉,吩咐薄荷,“把這些都取出來。”

    薄荷用匕首將裡面一劃,便把夏衿點的那些苞肉取出,放到水果盤裡。結果被根須粘住了,用匕首弄了一下,這才成功放下來。

    “把這個劃開,將裡面的果核取出來。”夏衿又指著苞肉對菖蒲道。

    菖蒲將苞肉劃開,裡面果然露出碩大的果核,依照夏衿的指示放到另一邊的小碗裡。

    待兩人把果肉大部分都取出來後,夏衿便讓寧國公府的下人端來鹽水,將果肉浸漬到裡面。

    “為什麼要這樣?”這一下,連大夫人都不由奇怪道,“太后賜下這東西時,說直接食用就可以了。”

    “這樣嗎?”夏衿眉頭一皺,“這東西有些人吃了沒事,有些人吃了則會起紅疹子。”說著起身對大夫人福了一福,“還請夫人派人進宮去跟太后說一聲,讓她用鹽水泡一泡再吃。”

    上首的寧國公府老夫人一聽這話,忙吩咐大夫人:“你趕緊進宮一趟,把這事跟太后說一說。”

    看著大夫人領命而去,大家才松了一口氣,氣憤道:“南邊那些小國也太可惡了,進貢東西也不說清楚。要是吃出什麼問題,可怎麼得了?”

    “可不是。”大家附和著,看向夏衿的目光,跟剛進門時已完全不同。

    不管怎麼說,有本事有見識的人,向來都令人佩服的。更何況,夏衿說話做事落落大方,骨子裡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從容與淡定,態度看似溫和,實則高冷,實在是沒法讓人在她面前保持心理優勢。最重要的是,剛才雖然是寧國公府大夫人進宮去說菠蘿蜜的事,但任誰都知道,眾目睽睽之下,夏衿的功勞誰也占不去。為向夏衿示好,大夫人還得在太后面前拼命讚賞夏衿呢。前番立大功,今兒立小功,永安郡主的聖眷只會越來越旺。誰跟她過不去,就是打太后的她老人家的臉。

    嘗過香甜的菠蘿蜜,大家讚歎了一番,便到了宴會開席的時間。夏衿隨邵老夫人和岑子曼入席,明顯感覺到跟她說話的人態度恭敬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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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 18:10: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四章 赴宴

    “啊,有這事?”夏衿驚訝。

    鄭家雖不是勳貴,卻也是官宦世家。如今鄭尚書掌著實權,論地位,並不比勳貴差。鄭婉如雖說失身于彭喻璋,但這種事,怕是除了鄭婉如的親娘和無意中窺透此事的夏衿、蘇慕閑,沒幾人知道。所以鄭婉如在外人眼裡,還是尚書大人家矜貴的嫡女,身價極高,鄭家怎麼會給她挑這麼一門親事,嫁個傻子呢?

    岑子曼撇撇嘴:“外人雖不知鄭婉如的齷齪事,但她跟彭喻璋走得近,大家都是知道的。彭家被滅,鄭婉如大病了一場,身體大不如前,再加上她為了彭家跟羅騫退親一事,京城體面人家,誰還願意娶她?要是鄭家為她好,願意像當初那般,為她在外地挑戶人家,日子也還過得。偏皇上對鄭尚書已幾次表示不滿,眼見得他這官做不長了,便想找個靠山。寧國公雖無實權,但好歹是太后娘家,嫁個沒什麼價值的侄孫女過去,換來太后面前的一句好話,鄭尚書自然是樂意的。至於鄭婉如以後過得好不好,就不在他考慮之列了。”

    夏衿搖搖頭。

    比這更無情的事她都見得多了,鄭家這樣行事,不足為奇。

    兩人說了一會子話,馬車便停了下來,寧國公府到了。

    兩人下了車,跟邵老夫人和郭氏匯合,這才一起往裡走。

    跟著寧國公府的下人到正廳時,裡面已來了許多人了。邵老夫人跟熟悉的人一一打招呼,而廳裡的談話聲漸漸小了下去,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夏衿身上。

    夏衿跟邵家相認前身份地位不夠,默默無聞。即便跟著岑子曼參加狩獵活動和賞花宴,也沒人有興趣認識她;跟邵家相認後,邵老夫人離京城幾十年,自己都還得慢慢熟悉權貴交際圈,再加上夏衿不喜應酬,她出來便沒帶夏衿;而夏衿從邊關回來後就被賜婚了,在家備嫁。甚少出門。為此,夏衿的名聲雖然極響,京中這些權貴夫人小姐並不認識她。

    但不用介紹。大家看到她穿著郡主服飾,站在邵老夫人和岑子曼身邊,就已猜出她的身份了。

    邵老夫人見狀,生怕夏衿不自在。連忙拉著她對大家道:“這是我孫女,永安郡主。武安候夫人。”

    夏衿朝大家微笑著頷首示意。

    在場的絕大部分女眷都站了起來。她們的品級比夏衿低,在夏衿面前可不敢托大。

    寧國公府待客的大夫人忙上前,對夏衿先行了一禮,笑道:“郡主能來赴宴。是我們的榮幸。招呼不周,還請見諒。”

    邵老夫人給夏衿介紹了她的身份,又道:“來。祖母給你介紹大家認識。”帶著夏衿,從身份高年紀大的幾位起。一一給夏衿引見。

    夏衿身份在這裡罷著,而且明顯的受太后信寵,在場的夫人小姐自不敢怠慢於她,態度都親熱客氣。

    不過夏衿仍然感覺到了幾個人對她的不喜甚至敵意。

    用餘光往那幾人身上掃了一眼,她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那些人,都是未出閣甚至未定親的閨秀。蘇慕閑原來是許多閨秀心裡的夢中情人,如今這塊肉落到了她的碗裡,這些人對她有敵意也十分正常。

    馮意蕊是寧國公大夫人的女兒,今天隨著母親出來接待女眷,也正是原先對蘇慕閑比較心儀的閨秀之一。夏衿一進門,她就一直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夏衿。

    大概因為是新婚,夏衿今天穿的是一件大紅色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頭上戴了三四件金鑲玉的首飾,整個人看起來既高貴又典雅;她此時正坐在寧國公夫人和邵老夫人身邊,微笑著凝視傾聽,無論是儀態還是言行舉止,似乎都沒有能讓人挑出毛病的地方。

    “哼,慣會裝模作樣。我聽說她以前所在的夏家,就是個小地方的小戶人家,下人都沒幾個,還得自己做活。這樣的人,就算到京城來呆上一年,骨子裡估計仍然小家子氣。”馮意蕊的表妹孫彤在她耳邊輕聲嘀咕了一句。

    馮意蕊趕緊伸手悄悄掐了她一下。

    這裡人多嘴雜,要是這話給人聽見了可不得了。夏衿聖眷正隆,這話傳到了太后耳裡,就算寧國公府是太后娘家,府裡的夫人們恐怕都要被喊進宮裡去訓斥一頓,要她們管教好女兒。

    孫彤雖閉了嘴,心裡卻不以為然。

    她是鎮南候府的嫡出小姐。在蘇慕閑從邊關回來時,她就聽家中長輩議論,說要把她許給蘇慕閑。可沒想到托去探口風的人還沒出門,就傳來了蘇慕閑被賜婚的消息。她離自己心儀的男子如此的近,對蘇慕閑的執念自然要比馮意蕊深。因此無論夏衿表現得多麼出色,看在孫彤眼裡,仍然是個出身寒微的鄉巴佬。

    廳裡來的客人越來越多,而宴席還有一會兒才能開始,寧國公府大夫人便讓下人上了水果和點心。孫彤見狀,眼珠一轉,招來下人嘀咕了幾句。不一會兒,下人便拿了一個跟枕頭一般大的橢圓形的東西過來。

    孫彤領著那下人走到夏衿面前,對她笑道:“郡主高才大義,十分令我敬仰。”說著指了指下人手上捧著的東西,“今兒個我表哥大喜,太后賜下來一種水果,我借花獻佛,送給郡主嘗嘗。”

    夏衿搭眼一看,笑道:“這菠蘿蜜是熱帶水果,真難為南方的那些小國遠途運輸,獻到咱們京城裡來。”

    孫彤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

    夏衿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聽人說起過。”

    孫彤心頭一跳,總覺得自己那點小心思被夏衿一眼就看穿了。她強笑道:“郡主既認得這東西,那就再好不過了,正好教我們怎麼吃。”

    太后既賜下水果,不可能不讓人教寧國公府的人怎麼吃。孫彤此舉只不過想讓她出醜罷了。

    夏衿道:“讓人打水過來淨手,再拿把鋒利的匕首來。”

    “還不快去?”寧國公府大夫人瞪了身邊的下人一眼,低聲喝斥道。

    孫彤便知大舅母對自己不滿了。她看了夏衿一眼,將手中的帕子絞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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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 18:10: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三章 回門

    雖然很煞風景,雖然很不想說,夏衿還是決定在這裡,把她從武安候老夫人那裡探聽出來的消息告訴蘇慕閑。她當初避開蘇慕閑給武安候老夫人催眠,是怕有什麼隱情,讓蘇慕閑聽了更加傷心。現在掂量了一下,她覺得事實的真相能讓蘇慕閑更釋懷。

    “今天你進宮後,我又去了熙寧院。”她道。

    蘇慕閑眉頭一皺,滿含暖意的眸子漸漸冷了下來。

    他淡淡道:“她又怎麼了?你不用理會她。”

    看來,今天武安候老夫人的行為,讓他徹底寒了心。

    “我想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夏衿道。

    蘇慕閑嘴角露出一抹嘲諷:“凡事皆有例外。我早問過盧嬤嬤了,我確實是她親生的,並沒有什麼隱秘身世。”

    “你沒有,但你那個弟弟有啊。”夏衿幽幽地道。

    “什麼?”蘇慕閑眸子一緊,盯著夏衿問道,“你問出了什麼?”

    “我給她催眠,問了她當年的事。原來,你那弟弟的親生父親不是你爹,而是翼王。”夏衿把她從武安候老夫人嘴裡問出來的內情仔細地跟蘇慕閑說了一遍。

    蘇慕閑聽了,沉默著久久不語。

    夏衿歎息一聲,親親他的唇:“別難過了。為這樣的母親難過,不值得。”

    蘇慕閑搖搖頭,忽然輕笑起來:“放心,我不難過。為了這麼一個不慈不貞的母親難過,我傻了不成?”說著牽著夏衿的手往回走,“走吧。再不回去就看不見路了。天冷,小心凍著。”

    夏衿見蘇慕閑眉眼舒展,顯然是已想開了,她亦笑了起來,與他手牽手地慢慢往回走。

    “以後除非有客人來,熙寧院那裡,你我都不用過去了。”望著一盞盞華燈在各處院落被一一亮起。蘇慕閑開口道。“她既給了我生命,我也不會要她的命。衣食往行我也會讓下人侍候好,至於更多。就沒有了。”說著他涼涼地嗤笑一下,“不讓母親犯下殺孽,我這也算是孝順了吧?”

    夏衿沒有說話,只是把蘇慕閑的手握得更緊。

    冬天的日子。最能讓人慵懶得哪兒都不想去,只想跟心愛的人。一起呆在溫暖的屋子裡,吃甜點喝茶看書。接下來的兩天,蘇慕閑除了進了一趟宮,就跟夏衿窩在家裡過這樣的生活。日子過得甜得能滲得出蜜來。夏衿還親自下廚*心甜品,讓蘇慕閑品嘗自己的手藝。

    蘇慕閑就著夏衿的手,咬了一口她遞過來的蛋撻。然後把她拉進懷裡,接過蛋撻來喂了她一口。然後滿意地歎了一口氣:“這樣的日子,神仙都不換。”

    過門三天,夏衿回門,舒氏就連呼女兒胖了,臉蛋白裡透紅的,氣色好得不行。

    胖了?夏衿摸摸自己的臉,頗有些鬱悶。

    因為練武的緣故,她可是怎麼吃都不胖的。如今才停了三天沒練功而已,怎麼就胖了?

    “你婆婆對你怎麼樣?”舒氏悄悄拉著女兒問道。

    “……咳,還好。”既不用請安也不用理會,能不好麼?

    “衿姐兒,明天的婚宴你是要去的吧?”邵老夫人笑眯眯地問自家孫女。

    “要去的,祖母。”夏衿忙應道。望著坐在上首的頭髮有些發白的祖母,想著那豐厚得令人乍舌的嫁妝,夏衿的心就暖得一糟糊塗。

    她向來不在乎錢,她在乎的是邵家人的一片心意。想起她跟父親談及成藥鋪的那份防範,她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邵老夫人招手叫夏衿到她的身邊,用手撫了撫她烏黑發亮的頭髮,慈愛地笑道:“到時候祖母也去,你跟在祖母身邊就行。”

    “好的,祖母。”夏衿笑著點了點頭。

    過年前有許多人嫁女娶媳婦。三天新婚期過去,明天夏衿將第一次以武安候夫人的身份,出現在大周國貴妃圈的社交場合。

    想起這事,夏衿就很無奈。她真的不喜歡去對一群陌生人陪笑臉,說一些沒營養而又虛偽的話。

    陪邵老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夏衿便跟岑子曼回了她原來住的院子。

    “羅騫訂親了。”岑子曼忽然道。

    夏衿抬起頭來,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是龔玉畹?”

    岑子曼點了點頭。

    “很不錯啊。”夏衿微笑起來。她是真心希望羅騫能徹底忘掉她,過上幸福生活。等他成親的時候,她也會奉上一份大禮。

    “成親的日子定了嗎?”她問道。

    “嗯。”岑子曼點點頭,“明年的三月份。”

    “你們家那老夫人,沒為難你吧?”頓了一頓,她又問道。她沒有問夏衿婚後過得好不好。兩人都不用問,從臉上甜蜜的笑容就可以看出,彼此都過得好。

    夏衿也不隱瞞,將敬茶時的遭遇跟岑子曼說了。

    “這女人,瘋了不成?”岑子曼憤憤道,“真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夏衿沒有說話。

    那天的事,只限于她與蘇慕閑知道。她不會跟第二個人提這事。這不光關乎蘇慕閑的名聲,蘇慕欒的真實身份更不能暴光,否則會給候府帶來大禍。

    岑子曼只是隨口抱個不平,說著又欣慰于蘇慕閑的表現:“還好,我表哥不是那等愚孝的。她這樣鬧鬧,你不用每日去請安,倒也是好事。”

    兩個閨蜜加姑嫂嘰嘰咕咕說著私房話,直到蘇慕閑則夏衿陪著進了院子,岑子曼這才跟丈夫一起告辭離開。

    當天晚上,夏衿和蘇慕閑便在她這小院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這才回了武安候府。

    下午,夏衿收拾妥當,跟蘇慕閑乘了馬車,先到邵家跟邵老夫人匯合,這才一起去了甯國公府赴宴。

    今天是甯國公府娶媳,娶的不是別人,正是鄭尚書的侄孫女鄭婉如。

    岑子曼作為邵家的孫媳婦,身上又沒品級,本不必參加這種應酬的。但邵老夫人特地叫了她來,陪夏衿赴宴。把蘇慕閑趕下車去騎馬,她就上了武安候府的馬車,跟夏衿嘀咕道:“你還不知道吧?甯國公府這位七公子,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人有些傻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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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 18:10: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一十二章 圓滿

    夏衿點點頭,又問:“如果一個人有飯吃有衣穿,能過上溫飽而安穩的生活,他還願意冒著生命危險去搶劫嗎?”

    蘇慕閑抬起頭,望著夏衿,疑惑地道:“你的意思是,咱們大周把糧食給北涼,讓北涼國人吃飽穿暖,就不會再侵略我們了?”

    夏衿伸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他們北涼有駿馬,有牛皮羊皮,還有一些咱們這邊沒有的藥材,便可拿來換咱們的糧食和茶葉。你跟皇上說,讓他跟北涼國商量,劃出一個貿易區域,並沿途派重兵把守,維持秩序,保證安全,讓兩國的老百姓都能在貿易區裡公平而自由的進行貿易,自然能將北涼的兵禍消彌於無形。”

    “這個提議好。”蘇慕閑凝神想了一想,點頭贊同。

    大周國和北涼國也有貿易,即是他們去北涼時所走的那條商道。但因路途遙遠、途中還有劫匪,到了北涼沒准還要被人搶劫,所以只有一些貪圖重利的商人才會前往。但如果照夏衿所說的那般,派重兵維護秩序與安全,大周國富餘的糧食往北涼運,再把北涼的馬匹等物運回來,不說別的,大周完全能靠著這個交易,建立一支強大的騎兵。而相對的,北涼國人生活一旦安定下來,好戰因數便會逐漸消失,只要這樣的狀況維持兩三代,他們的戰鬥力就會減弱很多。大周越來越強,北涼越來越弱,北涼國就不足為患了。

    “我去找皇上,稟告此事。”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可行,實在坐不住。站起來跟夏衿說了一聲,便要往外走。

    “等等。”夏衿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給他整了整衣衫,叮囑道,“這個提議,你別說是我說的,只說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便是。”

    蘇慕閑凝視著她。忽然笑了起來。俊朗的笑容和那一口整齊的白牙,讓夏衿的心少跳了半拍。

    他也顧不上菖蒲和薄荷還在屋裡,伸手將夏衿摟進懷裡。又忍不住親了她一下,道:“你這麼聰明一個人,怎麼說起傻話來了?剛才在宮裡,說到北涼之事。我一籌莫展。這剛回到家裡呆了片刻,就馬上有了這麼個好主意。你是什麼樣的人。皇上又是瞭解的,不用說都猜得出這主意是你出的。我偏要睜著眼睛說瞎話,硬把功勞戴到自己頭上,豈不惹人笑話和鄙視?這樣的事情可不能幹。再說。我一堂堂男子漢,搶自個兒妻子的功勞,我成什麼了?”

    “那就不能你回家的路上。忽然想起個好主意嗎?”夏衿嘟囔著。

    看到心愛的妻子睜著烏溜溜的眼睛望著自己,滿眼無辜。蘇慕閑忍不住低下頭去,親了她一下:“我知道,你想讓我有出息。反正你是女子,功勞再大也沒什麼好處,最多把頭銜從郡主換成公主就已頂天了。而像你這種異姓郡主或公主,只在你在世時才有榮耀,不能蔭及後人,所以你想把功勞給我。我出息了,所得的好處都是咱兒子的。”

    夏衿點點頭,很是高興不用自己分析利弊,蘇慕閑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正是這個道理。”

    “可我要是同意這麼做,你還看得上我麼?”

    夏衿一愣,抬起頭來,望向蘇慕閑。

    蘇慕閑的眼眸裡帶著笑意。

    夏衿也微笑起來。她稍稍頂起腳頂,在蘇慕閑那唇形極好看的嘴唇上飛速地啄了一下。

    蘇慕閑微微一怔,隨即就低下頭來,直接吻上了夏衿,極盡纏綿。

    菖蒲和薄荷沒想到這兩人說著說著就親熱上了,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兩頰羞得通紅。

    新婚燕爾,蘇慕閑哪裡經得起撩撥?夏衿又是個外冷內熱的。只要她願意,只要她喜歡,那真是個熱情似火,極盡妖嬈。兩人乾柴遇著烈火,親著親著就滾到床上去了。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這才叫了熱水,讓人擺飯。

    “這湯你多喝些,我讓廚房放了些滋補藥材,對你有好處。”蘇慕閑也不讓菖蒲動手,自己親自舀了一碗湯,放到夏衿面前。

    夏衿一看,卻是滋陰活血湯,裡面有知母、黃柏、生地黃、熟地黃、女貞子、山萸肉和炙龜板等藥物,是滋陰降火,補腎活血,化淤通絡的湯,對她現在這狀況極有好處的。

    她是名郎中,而且現在掌管著後宅,每日訂菜譜是她的份內之事。蘇慕閑卻在她最擅長的領域,該她掌管的地方,出乎意料的叫人做出這麼一道湯來,這種感覺讓夏衿感覺十分神奇而新鮮。

    她睜著黑亮的眸子,好奇地看向蘇慕閑:“你怎麼知道做這個湯給我喝?又是什麼時候叫廚房燉的?”

    蘇慕閑笑道:“前段時間,我常請徐太醫喝酒,送了他不少從邊關帶回來的好東西。這湯便是他教我的。我中午出門的時候,特地吩咐了廚房。”

    夏衿嗔他一眼,心裡卻甜滋滋的。

    徐太醫是宮裡婦科聖手,在宮裡伺候後宮女人三十多年了。雖然身為男人,卻可堪稱女性專家。估計蘇慕閑昨夜的那些個手段,都是從徐太醫那裡學到的。

    看夏衿喝完了湯,蘇慕閑又給她添了飯,夾了她最愛吃的菜。夏衿基本不用抬頭伸筷,就混了個肚兒圓。

    飯罷,兩人又手牽手地去花園裡散步。

    蘇慕閑是知道夏衿喜歡擺弄花草的,早在訂了親後,就買了兩個花匠收拾花園。如今雖是冬天,但花園裡仍然盛放著梅花,還有些耐寒的植物。

    夏衿倚著他的肩膀,站在梅園裡看著紅豔豔的梅花,問他道:“這梅園以前就有的嗎?”

    “不是。我花了大價錢,叫人從城外移進來的。還好都活了。”蘇慕閑一副慶倖的表情,“咱們府裡面積大,主子又不多,我便弄了春夏秋冬四個園子,想讓人把花木都種上。不過時節不對,有些花木沒辦法馬上種植。到了春天,你再照著你的想法把園子佈置起來吧。”

    “好。”夏衿應道。

    望著冷凜寒風中搖晃的紅梅,她只覺得歲月靜好,現世安穩。有舒適的家,相愛的丈夫,充滿關愛的親人。再來幾個可愛的孩子,她的人生便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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