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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怎麽樣?”
“這……”
“到底怎麽樣?”
“老實說……”
“你別吞吞吐吐的,快點告訴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面對一個兇神惡煞般的男人,外加一個情緒激動、好像一受到刺激就會昏厥的老人,身著白袍的老醫生遲疑著,不知道應該如何向他們解釋。
“我的女兒到底發生什麽事?為什麽會昏迷這麽久還不醒來?”
“我的老婆為什麽睡了這麽久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老醫生面有難色的看著他們,“基本上,病人沒有任何問題,我們幫她做了最完善的檢查,所有的資料都顯示她是正常的,只是停留在睡眠狀態……為什麽不醒來?大腦掌管人的生活行動和一切的能力所為,它的控制能力,現今的醫學還沒有發達到能夠完全理解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說……薇妮沒事,只是在沈睡?”要睡多久?她已經睡了整整七天,還睡不夠嗎?不吃不喝,只靠著點滴維持生命,這要如何說她的情況正常?
駱霽的眼底充滿恐慌,情緒十分激動,因為他的女人、他的妻子,沒有原由的不再睜開眼,靜靜的沈睡著,雖然有正常的氣息,但是她失去聲音、失去行動力,她……不再睜開眼。
黎父則是失魂一般的跌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好不容易他見到了女兒,好不容易他的女兒回來了,可是……只和他說了短短幾句話,她再次沈睡不醒。
“我的建議是再等一段時間,既然李小姐本身沒有任何病狀,就算是一個好的開始,也許幾天後她會自然清醒。”老醫生不甚確定的說著安慰的話語。
那麽……如果她持續的熟睡呢?睡了一個月、一年、十年、二十年,甚至永遠呢?駱霽的心底湧現極大的恐慌和不安。
老醫生又說了些話,然後離去。
黎父始終坐著,面無表情。
駱霽渾身散發出詭異的氣息,好像想到了什麽,好像作什麽決定,好像對什麽事充滿不滿……擡起頭,迅速轉身,用力扭動門把,推開門,沖進病房。
寧靜的白色病房,李維寧宛如沈睡一般,閉著眼,臉蛋蒼白,唇瓣淡粉,像個洋娃娃,靜靜的躺在床上。
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外,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活力的氣息。
“醒過來!”不知道著了什麽曉,駱霽不顧一切的抓著她纖細的肩膀,也不管這麽粗魯是否會害她受傷,不斷的搖晃她,不停的在她的耳邊大吼,“給我醒過來!薇妮。你不能這麽殘忍,給我希望之後,又帶給我絕望。”
這個可惡的女人,到底要讓他經歷多少次的心痛才甘心?
第一次,她的生命在他的眼中逐漸流逝,不論他再如何的不忍心、再如何的心碎,卻必須親手結束她的生命。
原本以為從此以後他將在無盡的後悔與自責中活下去,沒想到她又出現?。
在她再次給了他快樂的希望、給了他幸福的夢想後,她又變成如此?她到底要玩他到什麽時候才甘心?要讓他怎麽樣絕望才甘願?
“醒過來!要是這一次你再把我丟下,我一定不會原諒你……薇妮,你聽到了嗎?我拜托你,別再睡了,該醒了,你把我們都嚇壞了,你下能一直睡下去,你忍心看到爸爸這麽大年紀還替你擔心嗎?你忍心讓他再次承受失去女兒的痛苦嗎?還有小徹,你忍心讓他再哭著要媽媽嗎?他有多想你,難道你不知道?好不容易才能再在一塊,為什麽你還要這麽欺負大家?”
她毫無生氣的模樣,大家都嚇壞了。
“醒過來!我知道你一定有聽到。如果你不醒來,我發誓,這次我一定會非常的恨你……你敢不醒來,我馬上娶別的女人,讓她頂替你女主人的位置,恩徹也會叫別的女人媽媽,你甘心嗎?你想要這樣的結果嗎?我知道你一定不會願意,你一定會很生氣,所以趕快睜開眼睛,快點醒來,只有你清醒了,才能爭取屬於你自己的位置……別玩了,快點睜開眼睛……”駱霽像是喪失理智,不停的在她的耳邊叫囂,軟硬兼施,威脅加哀求,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好像只有這麽做,才能讓躺在床上的那個狠心女人睜開眼睛。
黎父眼眶發紅的站在病房門口,女婿幾乎要崩潰的行為令他感到鼻酸,因為莫可奈何、無能為力,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故作逞強,他知道駱霽對女兒的感情不曾虛假,更不曾消失。
“薇妮,睜開眼,看看我,別讓我終於再次擁有你之後,你又跑走了,這不好玩!只要你醒了,隨便你想怎麽做都可以,以後我會少加班,你說不能太寵溺孩子,你說不可以挑食,沒問題,我什麽都聽,只要你醒來,就算從今天開始,你要成為最嚴厲的母親、最嚴厲的妻子,我都可以接受。”駱霽神情哀傷,眼眶泛紅,嗓音低啞,“薇妮,我不會再把小孩丟給你一個人照顧了,我會幫忙你,你想在家中扮黑臉,我就當白臉,如果你想當好人,我就做壞人……你醒過來,別再把我和恩徹拋下,別……丟下我……”
別再讓他承受這種失去愛人、失去親人、失去人生中最重要人的痛苦,那種痛,錐心刺骨。
“薇妮,你說想要有更多的時間玩賞古董,你說也想要和爸爸一樣到內地去考察文物,追尋百年、千年的稀有古董,沒問題,只要你醒來,我馬上帶你去……你睜開眼睛,聽到了嗎?如果你再不醒來,就什麽都沒有了……”
“阿霽,好了,夠了……”黎父來他的身後,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聽了他哀求的話語,就算當初對他有任何的不諒解,也完全釋懷了。
其實駱霽並沒有錯,女兒那時僅僅剩下一口氣,在垂死邊緣,他不是不知道,也了解要深愛妻子的駱霽親手結束她的性命,是多麽殘忍的事,可是……為了不讓薇妮承受更多的痛苦,他寧可作出這心痛的決定,寧可接受他這個嶽父的不諒解,也要給她一個快活,這其中的決心和掙紮,有多麽難熬?
“薇妮,你不是說爸爸那里有很多珍貴的文物古董嗎?你不是說有機會一定要從爸爸那里討幾個來玩玩嗎?看,爸爸現在在這里,你聽到了嗎?你不快點醒來,要怎麽和他追著要?”駱霽不顧黎父的阻止,仍然一逕的說著。
“阿霽啊……”女婿無論如何也不願聽勸,黎父紅著眼,搖搖頭。
“爸爸,為什麽薇妮還不醒來?既然她的身子沒有任何問題,到底是什麽原因?難道……是那面鏡子?我不懂這種奇異的事情,你對古物比較了解,能不能給我答案?”凝望著床上熟睡的妻子,駱霽的眼底充滿絕望。
她曾經死去,對他來說,影響太深刻了,就算是現在,他只要這麽瞧著她的睡顏,心中仍然充滿無法抹除的恐懼。
“那面鏡子是歷代巫女留下來的物品,傳聞是為了將自己一部分的靈魂存在其中,好在死後尋得適合的身軀藉以附身,因為巫女一生不得碰觸男性,更不能和男人有任何的肌膚之親,所以想要留下傳承的子嗣是不可能的。”根據自己對古物傳說的研究和理解,黎父詳細的訴說。
“不能與任何男人有肌膚之親?”駱霽聽到了一個重點。
“是的,不能和男人有任何的親近行為。”
“可是薇妮在出事之前與我結婚了十年,我們早就有了一個孩子,更別說夫妻間的親密關系,為什麽她仍然可以把靈魂存在鏡子里頭?又為什麽重生之後,不能有任何親密的接觸?我不懂?”
“這個問題也讓我很疑惑,除非經過仔細的研究,尋找過去是否有任何紀錄,否則這些百年的問題仍然是無解,這也是我們這些考古學家需要研究歷史傳記的原因。”
百年、千年,所有的過去歷史,現代的人了解多少?又有多少的事情需要研究才能從中探得真相?因為有疑問,所以需要追尋,這些都是要花費相當的時間和金錢才能知道的。
“如果……如果破戒,有了那種行為呢?”駱霽的神色變得凝重和不安,急急的望著黎父。
“這我就不清楚了,也許對於靈體的保護力將消失,或者再也無法成為巫女,又或者……那被存在鏡子內的魂體就此消失,連帶的附身在他人身上的靈魂也會離……難道……”黎父吃驚的瞪大眼,突然領悟駱霽如此緊張不安的原因。
“是的,我和薇妮……我們有了……”親密的關系。
黎父緊張的攢起眉頭,“那可就不好了,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薇妮會變成這樣子,是因為她的意識逐漸在消失,也就是說,這位小姐先前是如何的情況,在薇妮離開後,她就會恢複成以往的模樣,直到再次醒過來,恐怕……已經不是你認識的薇妮,更別說想從鏡子里看到薇妮的模樣。”
駱霽不知道,黎父更不知道,失去薇妮記憶的李維寧,想要等到她再次清醒,將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在薇妮存在之前,她只是個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再也不會清醒的植物人。
胸口的溫度直直下降,駱霽神色慘白,僵硬的低下頭,凝望著床上的薇妮,低聲的說:“如果……如果我沒有賭一把,結果一定是失去你,對不對?如果我只想空等待,祈望你再次醒來就能平安無事,只是在作夢,對不對?”
輕輕的撫著那張幾乎要失去溫度的臉龐,他的眼底充滿掙紮,然後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站直身子。
“阿霽?”黎父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爸爸,請你……先幫我照顧薇妮。”駱霽堅定的下定決心,雖然看起來堅強不已,但是仔細的觀察,便能清楚的發現他的身子正不安的輕顫,為了即將要做的事。
“你要到哪里?”黎父憂心的問。
“我……”深吸一口氣,駱霽努力的保持冷靜,“我要去打破那面鏡子。
如果一面鏡子可以裝存另一個人的靈魂,那麽那面鏡子不只是能存放,也能將人帶走。
為了阻止它將妻子帶走,他無論如何也必須放手一搏。
室內一片陰暗,那面鏡子安穩的放在桌上,莫名的透著微弱的光芒,隨著折射的角度,能讓人看見鏡中自己的模樣。
坐在沙發上,駱霽拿著銳利的錐子,緊盯著眼前的鏡子。
這麽做……到底對不對?
他的心中有無數的疑問,拿著錐子的手正因為恐懼而發顫。
駱霽承認自己也有膽小懦弱的時候,他不是萬能的,也不是全能的,懂得感情,也有喜怒哀樂,更有恐懼。
人是貪心的……是啊!他真的很貪心。
發生在薇妮身上的事情,有多少人曾經經歷過?又有多少人有機會可以讓死去的親人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邊?
沒有,根本沒有人有過這種幸運的機會。
而他,經歷到了,卻貪心的渴望更多。
他不要短暫,不要一時,要的是一輩子,一輩子將他的妻子留在身邊,陪伴著他。
明知道自己這麽做,成功的機會不大,可是……在遇到這樣的事情後,他忍不住想要懷抱著夢想,忍不住認定自己這麽做就能成功。
“薇妮……”他看著鏡子,喃喃細語。
鏡中的人,是個坐在漆黑中,緩緩浮現慘淡神色的男人……是他自己。
就算再仔細的瞧,就算看得如何深入,里頭仍然只有自己的倒影,和身後一室的漆黑。
怎麽看,它就是一面平凡的鏡子。
它雖然平凡,卻決定了他妻子的生與死……
“薇妮……”他好恐慌,而且懼怕。
他第二次決定妻子的生與死……多麽殘忍,多麽駭人,多麽令人煎熬。
“薇妮,如果我把鏡子打破……你會回來嗎?”
想到自己先前可笑的念頭,駱霽忍不住嘲笑自己。
當初的他在想些什麽?
他想著,要讓他的妻子回來,完完整整的回來,不只是附留在別人的身軀上,他要的是那張熟悉的臉孔,是那個他熟悉的身影,他的妻子完好無缺的回到他的身邊。
可笑的是,他忘了,他的妻子早已在烈火里被燒成灰燼,她要如何回來?他有什麽資格貪心?
是不是因為他有了這種想法,所以老天也不願意幫助他?
是不是因為他太貪心了,所以老天決定懲罰他,將他最重要的心從身邊帶走?
“薇妮,別放棄我……再回來……”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把這些話告訴妻子,只知道蔓延在他心底的恐懼已經滿溢,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淹沒了。
掙紮著垂下肩頭,他的面容滿是不安,緊緊的閉上眼,感覺發燙、灼熱的水液湧出眼角。
絕望的睜開眼睛,他決定放棄了。
他做不到將它打破的行為,這面鏡子如果破了,如果他做錯了,他的妻子就真的永遠回不來了。
也許真如醫生說的,她只是在沈睡,只是好累、好疲倦,只是需要長一點的時間休息,只要再過一些日子,她就會醒來,也許……是他想太多了,她的昏迷,和他與她之間的親密關系完全無關。
那是過去的傳說,傳說只是傳說,一切都沒有任何關聯,他不要自己嚇……薇妮?
駱霽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麽,瞪大眼,緊盯著眼前的鏡子。
那面鏡子里,倒映的不是他的臉孔,不是漆黑的室內,而是……他妻子微笑的神態!
“薇妮……薇妮?”
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以為自己瘋了,因為他的妻子出現在鏡子里,因為……她正在對他微笑。
看著思念不已的妻子,駱霽無法克制的紅了眼,激動的對著鏡子大吼,像個瘋子一樣,他的手不住的撫著鏡面,想借此探入鏡子里,碰觸到她。
微笑的薇妮,令他思念不已的臉孔,她只是靜靜的笑著,好像能看著他,對著他微笑……
“薇妮,你看得到我嗎?和我說說話,好嗎?告訴我,要怎麽做才對?別把這麽殘忍的決定丟給我……你不能這麽狠心,不能這麽壞,為什麽我得決定你的生死?為什麽我必須承受失去你的機會?拜托你,給我一個答案,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你回到我的身邊?”
鏡中的女人始終笑著面對他,恬靜的偏著頭,雙眼始終充滿深情和執著,靜靜的凝望著他,與他相視。
別這麽玩他……這遊戲不好玩……駱霽承受極大的壓力,幾乎要潰堤。
如果不是深愛著她,他何需承受這種痛苦?他怎麽也不能幹脆的作決定……
那清亮的微笑,那美麗的臉龐,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似乎有些改變。
清晰的神態,不知為何,逐漸變得模糊,就像是……要消失了一樣。
駱霽睜大眼,深情的凝望著鏡子里的妻子,發現她的身影變得好淡,她的微笑、她的臉孔逐漸消失……
當他看到鏡子里隱約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像時,前所未有的恐懼再次侵襲他的身心。
不,不對,這不對……看著妻子的模樣變得淡薄,某種連他自己都不懂的驚駭令他失去理智。
“不,別走!別走!”
他就是感覺得到,如果再不做些什麽事的話,他一輩子要失去她了。
“別……別走,告訴我,到底要怎麽做?”
他想伸出手,緊緊的抓住她,但是,他如何抓?他有什麽能力讓她別離開?!
“拜托,薇妮……”駱霽大吼,看著變得淡薄的身影再次變得更淡了,“薇妮?薇妮?”
她仍然存在,仍然微笑著,但是他就要看不到她了,鏡中的倒映,他的身影已經愈來愈清晰了。
難道……她想和他道別?難道她是為了和他道別才顯現的?
“不!”
駱霽慌亂的站起身,感覺自己的心跳愈來愈快速。
他一定得做什麽,一定得做些什麽事才行……
銳利的雙眼流露出充滿決心的光芒,咬緊牙關,他心中有了決定。
看著鏡中那抹身影成為霧影般的薄茫,他毫不猶豫的伸出手,拿起丟在一旁的錐子。
高高舉起尖銳的錐子,駱霽心一橫,用力將錐子擊向鏡子。
瞬間,鏡面的碎裂聲刺耳的響起,清晰的表面多了無數的裂痕,連帶的,那抹薄淡的霧影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張倒映在破裂的鏡面上的破碎臉兒……
尖銳的碎裂聲刺耳的傳出後的下一秒,室內再次恢複沈靜幽寂。
陰暗的客廳,駱霽激烈的喘息,雙眼瞪得好大,蒼白的臉孔布滿恐懼,顯得格外的駭人和懾人。
有那麽一分鐘,他似乎在喘息中忘了再深深的吸一口氣,梗在他胸口的氣息,令他悶痛得幾乎要爆裂。
刺耳清亮的電話鈴聲毫無預警的響起,劃破了室內空間的寧靜。
瞠大雙眼,用力的吐出令他脹痛的氣息,僵硬的轉頭,他緊盯著電話。
仿佛過了一世紀,電話鈴聲持續響著,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他踩著僵硬的步伐,極緩的、輕慢的、不安的、恐懼的伸出手,拿起話筒。
“餵?”
“爸,怎麽了……有話慢慢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隨著電話另一頭黎父急促的說話聲,駱霽的心跳逐漸加速。
突然,他的雙眼瞪得好大,看著桌上的鏡子。
該是被他擊碎的玻璃鏡面,前一刻他非常確定,它已經破裂了,可是……現在卻莫名的完好如初……
許久,不,不是許久,時間不過是短短的十秒鐘。
話筒自他的手上滑脫,掉落在地上。
隨著電話另一頭仍然急急呼嚷的大吼哭喊聲,駱霽顫抖著身子,在空白虛無的混沌思緒里,他慌亂、充滿震驚的沖出家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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