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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謝璃 -【戀戀韶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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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8-17 01:47:52
第10章(1)

    此刻雨又下了,即使隔音窗隔絕了傾盆大雨的噪音,窗內仍能感受到大雨的氣勢。

    林詠南食言了。

    一個月、兩個月過去,她並未如期歸來,通訊從繁多到寥寥可數,從熱切到公式化報平安,他感受到了不對勁,但並未有所懷疑,他從不懷疑她。

    第三個月,她傳了一通電郵,短短數行,自此不再捎來音訊,她切斷了各種通訊管道,徹底離開了他的生活。

    終寬:這幾個月獨自在這裡,我徹底想了想,我是真的愛你嗎?還是把你當作喬?我見到他了,他很好,很幸福,即使有點遺憾,我已能坦然面對他。

    你和他不一樣,誰也不能替代誰,我想,自始至終,我愛的還是他,縱使我永遠不能擁有他。

    對不起,我還是喜歡這裡。

    分手電郵!

    他從沒想過會有女人以這種方式向他提出分手。

    因為太離奇,太像個玩笑,他拒絕接受,直接刪除,不把那封短信鄭重看待。

    但不能否認,她就此消失了,他甚至不得而知她的居住地,一個他以為永遠不會和他產生關聯的地方。

    唯一能獲知她還平安的方法,就是通過章律師的間接轉述,而所有的轉述含糊其詞,缺乏細節,說和不說差別並不大,只能確知她仍然和律師保持聯繫,一個不相干的外人。

    所以她存在得好好的,在地球的另一端。這個事實阻止了他的躁動,他明白事出必有因,推測她遭遇了心理的困境,但到底是何困境?

    他如常生活,如常進行他的工作規劃,他是個冷靜又有長足耐心的人,沒有任何事能讓他理智潰散,生活潦倒,他對自己挑選的伴侶有某種不為人知的強烈信心,時候到了,她終究會回來面對他,無論原因是什麼。

    他甚至不再猜測,他不做徒勞無功的事,她瞞著他必有瞞著他的理由。他只是不停地想起她,想起那段小鎮上的夫妻生活,那段不被打擾的靜好時光,像一幅溫暖的油畫,框住了他們的共同記憶。

    不知道在另一個陌生的小鎮上,她是否依舊不畏雨勢,騎著腳踏車急馳在大街上?那頭長髮應該又更長了吧?那裡陽光更豔,她不怕曬,臉想必又更黑了。

    說不定,她不再騎腳踏車,而是重新駕駿那輛被她棄置多年的休旅車,過上翻山越嶺的縱情生活,全心全意重拾那裡的一切。他相信她可以做得到,她是他見過最具韌性的女生,縱使笑得很勉強,也絕少在角落裡哀哀哭泣。

    沒有什麼是不能失去的,如果她選擇了更好的生活,他願意放手,但是他又堅信,沒有人會比他更愛她,她一定能體會這一點。

    大概失神太嚴重,他被喚回注意力時,遭到威廉毫不留情的諷笑。

    “想也沒有用,真不知道你們倆這個婚是怎麼結的?摸不清楚對方的底細就膽敢結婚,我呢,也糊裡糊塗去幫你公證,這下人跑了,還不知道為什麼,陸晉又不承認他說了什麼殺傷力的話。坦白說,這個林詠南也真不簡單,整個人一團謎,她出這一手根本像溫水煮青蛙,慢慢撤離你的生活,等你不知不覺淡忘她以後,兩個人就莫名其妙分手了,連談判都免了。”威廉捺熄了煙,斜瞅他一眼。

    “算了,怪不了人家,你更不老實。”

    因為他和林詠南一致認為,只要相愛,其它都不重要。

    “她不需要知道我那些事……她的狗還在我這裡,她會回來的。”

    但無法忽略的事實是,她全都想好了,堆放在他住處打包成箱的私人物件她早就刻意清理過了。他曾一箱箱拆開翻尋,沒有任何有關她在巴西的資訊,只有其中厚厚一本幾年前沖洗好的留念相本,全是一群異國年輕男女的出遊記錄,他輕易辨認出其中的喬,喬的獨照占了三分之一多,即使是眾人合照她也總是站在喬身邊,笑得一臉陽光。

    這個男人,是林詠南第一眼見到他時特別留心的真正原因吧,他無意發現,他們竟有肖似的外形和笑容。

    “是嗎?幸好留下的不是孩子,你上次不是暗示那位年輕有為的章律師要把那只狗送去動物收容所,結果呢?”

    “……”

    “‘悉聽尊便’,我記得這四個字是他的回答吧?你那位逃妻根本不為所然。”

    他低頭不語,不甚積極地翻閱堆在他面前已半小時的厚實文件。

    經過一分鐘情緒沉澱,他集中精神閱讀數頁條文,謹慎圈出幾個較有爭議的法律字眼,無異議的部份拿起鋼筆在空白欄位簽署姓名,將檔交給威廉,“這幾個字請你的律師再斟酌一下用法,公司地點我還是建議別在你爸名下的大樓裡設立,省得瓜田李下,又有人說我聯合易家打擊陸家。”

    “公司剛成立總要開源節流,他不收租金不是更好?”

    “那就把公司設在郊區廠辦大樓吧,又寬敞又便宜,怎麼樣?”

    “你不知道我討厭塞車上班嗎?”威廉瞪眼。

    “那就搬到附近住啊,你想兩全其美,又想讓前女友刮目相看,可能嗎?”

    威廉沒好氣地點起第二根煙,“好吧,我再找找看。”

    “你什麼時候又開始抽煙了?家裡不是禁煙很久了?”他陡然注意到。

    “現在才發現?被甩了以後啊,反正沒人嘮叨了。”

    佟寬意味深長地笑了。

    他迅速收拾好桌面散亂的紙張,張望一眼外面的雨勢,忖度一下時間,抓起提包就要離開。

    “喂,急著去哪?”

    “律師事務所,找那位章律師。”

    林詠南消失前,章律師見過佟寬兩次,兩次都印象深刻。第一次佟寬當著他的面吻了林詠南,第二次佟寬陪著她來到事務所詢問官司細節,全程幾乎由他發言,問題尖銳又周延,身為律師的他數度難以招架,不由得起意敬而遠之。

    沒料林詠南消失後,佟寬無端成了他的常客,每一次見面客套話不多,接下來的會面時間,他便被對方強大的意志力逼使,非說出林詠南的下落不可。

    他氣勢不如佟寬,嘴巴可是一等一的緊,客戶的隱私只要交給他保證牢不可破。但兩個男人的冷場對峙不可能成為常態,毫無進展又充斥專業術語的對話只會激怒對方。絕非他過敏,有一次他甚至感覺到佟寬如炬的眸光射出隱隱殺意,他慢慢相信這個男人逐漸起意對他使用暴力,並且已進入縝密思考階段。

    無計可施,他想盡辦法躲避對方的約見,讓對方撲空,但佟寬豈是省油的燈,一狀告到大老闆那裡去,自此見佟寬等於提頭來見,他只能痛苦地裝糊塗。

    今天無約,佟寬神奇地直接在停車場逮著他,他氣得直跳腳。他才離開事務所五分鐘,想必是他的女助理見到迷人的佟寬後腦波運作立刻失常,忘了他的叮囑,透露了他的行蹤,事務所裡每位女助理都向他打聽過佟寬的事。

    他歎口氣收起車鑰匙,對倚在車頭的男人僵硬地頷首,保持一段安全距離,舉手招呼:“嗨!佟先生。”

    佟寬回以友善笑容,態度反常的輕鬆,從提包取出一份紙袋,遞交給他:“麻煩你,替我轉交給林詠南小姐,如果你有機會見到她或是知道她地址的話。”

    他提心吊膽接過,勉為其難承應,“沒問題,‘如果’有機會的話。”

    佟寬冷哂,“最好不是‘如果’,這東西非常重要,請儘快交給她,拖個一年半載會造成我的困擾,我沒有那麼多時間空耗。還有,請她直接回復我,這裡面的隱私我不希望對外透露。”

    這席話擺明瞭認定他知悉林詠南的現況,再否認就太不識相,再說停車場此時只有他和佟寬兩人,令對方不愉快具有一定程度的危險性。他不敢多說什麼,匆匆收下東西,打開駕駛座車門,屈身坐了進去。

    他開動引擎,隨手將紙袋丟在副駕駛座上,紙袋沒有封緘,裡面的檔滑脫出來,掉落在腳踏墊上。他伸臂彎腰撿拾,瞥見了檔首頁有一行非常吸睛的粗黑印刷字體——“離婚協議書”。

    林詠南何時結的婚?她竟守口如瓶這麼久?

    他萬分錯愕,待昂起上身,看向車窗外面,佟寬已不見蹤影。

    他比以前沉靜許多,微笑模糊,說出來的話簡短疏離,失去了、挑逗意味,全無弦外之音,連趣味性都付之闕如,如果當初她來往的是這樣的男人,她還會如此果斷為他解除婚約嗎?

    佟寬離開陸原企業,乍然斷絕一切聯絡,所有的社交場合不再出現他的身影,他不回應她的電話、電郵,消失得一乾二淨,如果不是威廉說項的關係,他今天恐怕也不會有意願坐在這裡,和她面對面交談吧?

    她始終忘不了這個男人,他們之間雖然連曖昧的承諾都沒有過,但當時她卻不由自主地相信,他們之間是有可能的。他若有所思的凝視,別有意涵的笑容,深沈富磁性的嗓音,猶如一連串的暗示,聰穎如她怎可能會錯意呢?

    餐廳是他挑選的,她沒有異議,從坐下來後,他喝完了一杯黑咖啡,又再一杯,兩人言不及義了一會,他直接進入重點:“你想知道為什麼吧?”

    “……”她該說是或不是?她甚至無法定義兩人之間的關係,談得來的工作夥伴?朋友?有發展可能的異性關係?

    “如果我讓你有所誤解,都是我個人的錯,我向你道歉。”他坦然直視她。

    “只有這樣嗎?”即使有預感不會得到滿意的答案,她還是感到了濃濃的失望。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望向窗外,“不是你的關係,你很好。”

    “你喜歡的另有其人吧?”

    他沒有正面回答,但唇邊浮現隱隱笑意。

    “也好,我一直想告訴你一件事,不是你,我和陸晉有一天也會分手的,不必為這件事道歉。”

    “那很好。”他低聲道,“你值得更好的人。”

    她多想緊接著問:“那個人不能是你嗎?”,但她永遠也不會說出口,而且,就在接下來這一刻,他陡然站起身,注意力被窗外的某處街景所吸引,神色變得驚異又倉皇,他迫不及待拋下幾句:“對不起,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須馬上去做,有機會再談。”她怔怔目送他沖出餐廳大門,穿過對街,消失在人群裡。

    佟寬並非臨時起意,他看見了她,他的妻子林詠南,就在她橫越馬路,回眸望向身後時,他在瞬間瞥見了她。

    即使身影稍縱即逝,那頭黑瀑般的長髮,淺綠色無袖連身棉裙,黃色雙肩背包,相近的體態,走路的身姿,深深刻印在他記憶裡,絕無錯認的可能。

    從他接到她回復的協議書後已逾一個月,她依然無聲無息,他選擇在這家餐廳和範爾晶見面,主要是為了結束會面後方便就近到事務所詢問章律師有關她的歸期,卻怎麼也想不到會在此地發現她,她是何時回來的?

    太遲了,轉了個彎後,已失去她的背影,他被迫止步在一棟近幾個月頻繁造訪的商業大廈前。仰望這棟熟悉的建築物,他心裡有了答案。

    他的表情想必很有殺氣,一踏進繁忙的事務所,沒有人敢阻擋他的去路,也沒有人找死詢問他,機伶一點的助理趕忙撥了內線電話通知倒楣的章律師,他長驅直入對方的私人辦公室,門也不敲,直接扭開門把,沖了進去。

    他毫不猶豫拽住章律師的衣領,將節節敗退的對方抵在牆角,咬牙狠聲道:“我一直對你很尊重,但你一直在挑戰我的耐心,你當我不敢動手毆打律師是吧?詠南呢?”

    “佟寬。”

    熟悉的清亮嗓音出現在身後,他猛然回身,和那道綠色身影相對。

    林詠南站在房間另一端,滿臉不可思議地走向他,她微傾著頭,雙唇抿成一條線,消瘦的臉蛋慢慢綻出笑容,她目不轉睛凝望他,眼裡逐漸有了水光。

    “真好,你還是一樣。”喉頭有點哽塞,她像往常那般笑著。

    “詠南。”

    他長歎口氣,跟著笑了。

    “您不用這樣看我,要不是林小姐,你們的案子我也不想碰。”章律師拉了拉歪掉的領帶,抬起下頷,正色端坐。方才太失態了,好幾個事務所員工目睹了那一幕,不扳回點顏面不成,他料想的沒錯,佟寬的確想對他動手。

    “什麼案子?我不記得委託你任何案子過。”佟寬十分不耐煩。

    “離婚案啊,你們雙方不是都簽字了嗎?”

    佟寬目瞪口呆,整理思緒片刻後鎮定地答覆:“這件事我們自己會談,不用勞駕你大律師,她呢?她不是在隔壁會客室講電話?”說完就要離座尋人。

    “佟先生,請坐下,你要是能靜下心和她談,我何必在這裡礙你的眼?”章律師拉高音量,不忘有禮地替他倒杯茶。“詠南已經盡力了,請你別為難她。”

    佟寬不能理解這兩句飽含玄機的話,他深吸口氣,沈聲道:“我給你十分鐘,請你把話說清楚,你要是說得含糊不清,就別阻攔我親自和她談,最好別拿她已經不愛我的這種低能藉口來搪塞我,你如果讓她又趁機跑了,請考慮一下後果,我不介意讓你告我傷害罪。”

    章律師訝異得合不攏嘴,喃喃自語:“她可真瞭解你,難怪她得瞞著你自力救濟。”認識佟寬後,他陸續向業界打聽過這個男人,除去那些無法證實的八卦傳聞,相關風評不外乎沉著謹慎、工作能力優異,但作風相當低調,不太搶鋒頭,他本不懷疑這些說法,甚至私下認為林詠南太多慮,今日猝不及防見識到佟寬失控的一面,他終於能體會一二。

    佟寬決定暫時沉默,僅以厲眼敦促對方。

    “是這樣的——”章律師兩手在空中比劃一下,發現不知從何說起可以不涉及洩露客戶私密,又得長話短說說服對方,他傷腦筋地以筆敲敲桌面,決定直接從高田這個人講起。

    他開動引擎,隨手將紙袋丟在副駕駛座上,紙袋沒有封緘,裡面的檔滑脫出來,掉落在腳踏墊上。他伸臂彎腰撿拾,瞥見了檔首頁有一行非常吸睛的粗黑印刷字體——“離婚協議書”。

    林詠南何時結的婚?她竟守口如瓶這麼久?

    他萬分錯愕,待昂起上身,看向車窗外面,佟寬已不見蹤影。

    他比以前沉靜許多,微笑模糊,說出來的話簡短疏離,失去了、挑逗意味,全無弦外之音,連趣味性都付之闕如,如果當初她來往的是這樣的男人,她還會如此果斷為他解除婚約嗎?

    佟寬離開陸原企業,乍然斷絕一切聯絡,所有的社交場合不再出現他的身影,他不回應她的電話、電郵,消失得一乾二淨,如果不是威廉說項的關係,他今天恐怕也不會有意願坐在這裡,和她面對面交談吧?

    她始終忘不了這個男人,他們之間雖然連曖昧的承諾都沒有過,但當時她卻不由自主地相信,他們之間是有可能的。他若有所思的凝視,別有意涵的笑容,深沈富磁性的嗓音,猶如一連串的暗示,聰穎如她怎可能會錯意呢?

    餐廳是他挑選的,她沒有異議,從坐下來後,他喝完了一杯黑咖啡,又再一杯,兩人言不及義了一會,他直接進入重點:“你想知道為什麼吧?”

    “……”她該說是或不是?她甚至無法定義兩人之間的關係,談得來的工作夥伴?朋友?有發展可能的異性關係?

    “如果我讓你有所誤解,都是我個人的錯,我向你道歉。”他坦然直視她。

    “只有這樣嗎?”即使有預感不會得到滿意的答案,她還是感到了濃濃的失望。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望向窗外,“不是你的關係,你很好。”

    “你喜歡的另有其人吧?”

    他沒有正面回答,但唇邊浮現隱隱笑意。

    “也好,我一直想告訴你一件事,不是你,我和陸晉有一天也會分手的,不必為這件事道歉。”

    “那很好。”他低聲道,“你值得更好的人。”

    她多想緊接著問:“那個人不能是你嗎?”,但她永遠也不會說出口,而且,就在接下來這一刻,他陡然站起身,注意力被窗外的某處街景所吸引,神色變得驚異又倉皇,他迫不及待拋下幾句:“對不起,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須馬上去做,有機會再談。”她怔怔目送他沖出餐廳大門,穿過對街,消失在人群裡。

    佟寬並非臨時起意,他看見了她,他的妻子林詠南,就在她橫越馬路,回眸望向身後時,他在瞬間瞥見了她。

    即使身影稍縱即逝,那頭黑瀑般的長髮,淺綠色無袖連身棉裙,黃色雙肩背包,相近的體態,走路的身姿,深深刻印在他記憶裡,絕無錯認的可能。

    從他接到她回復的協議書後已逾一個月,她依然無聲無息,他選擇在這家餐廳和範爾晶見面,主要是為了結束會面後方便就近到事務所詢問章律師有關她的歸期,卻怎麼也想不到會在此地發現她,她是何時回來的?

    太遲了,轉了個彎後,已失去她的背影,他被迫止步在一棟近幾個月頻繁造訪的商業大廈前。仰望這棟熟悉的建築物,他心裡有了答案。

    他的表情想必很有殺氣,一踏進繁忙的事務所,沒有人敢阻擋他的去路,也沒有人找死詢問他,機伶一點的助理趕忙撥了內線電話通知倒楣的章律師,他長驅直入對方的私人辦公室,門也不敲,直接扭開門把,沖了進去。

    他毫不猶豫拽住章律師的衣領,將節節敗退的對方抵在牆角,咬牙狠聲道:“我一直對你很尊重,但你一直在挑戰我的耐心,你當我不敢動手毆打律師是吧?詠南呢?”

    “佟寬。”

    熟悉的清亮嗓音出現在身後,他猛然回身,和那道綠色身影相對。

    林詠南站在房間另一端,滿臉不可思議地走向他,她微傾著頭,雙唇抿成一條線,消瘦的臉蛋慢慢綻出笑容,她目不轉睛凝望他,眼裡逐漸有了水光。

    “真好,你還是一樣。”喉頭有點哽塞,她像往常那般笑著。

    “詠南。”

    他長歎口氣,跟著笑了。

    “您不用這樣看我,要不是林小姐,你們的案子我也不想碰。”章律師拉了拉歪掉的領帶,抬起下頷,正色端坐。方才太失態了,好幾個事務所員工目睹了那一幕,不扳回點顏面不成,他料想的沒錯,佟寬的確想對他動手。

    “什麼案子?我不記得委託你任何案子過。”佟寬十分不耐煩。

    “離婚案啊,你們雙方不是都簽字了嗎?”

    佟寬目瞪口呆,整理思緒片刻後鎮定地答覆:“這件事我們自己會談,不用勞駕你大律師,她呢?她不是在隔壁會客室講電話?”說完就要離座尋人。

    “佟先生,請坐下,你要是能靜下心和她談,我何必在這裡礙你的眼?”章律師拉高音量,不忘有禮地替他倒杯茶。“詠南已經盡力了,請你別為難她。”

    佟寬不能理解這兩句飽含玄機的話,他深吸口氣,沈聲道:“我給你十分鐘,請你把話說清楚,你要是說得含糊不清,就別阻攔我親自和她談,最好別拿她已經不愛我的這種低能藉口來搪塞我,你如果讓她又趁機跑了,請考慮一下後果,我不介意讓你告我傷害罪。”

    章律師訝異得合不攏嘴,喃喃自語:“她可真瞭解你,難怪她得瞞著你自力救濟。”認識佟寬後,他陸續向業界打聽過這個男人,除去那些無法證實的八卦傳聞,相關風評不外乎沉著謹慎、工作能力優異,但作風相當低調,不太搶鋒頭,他本不懷疑這些說法,甚至私下認為林詠南太多慮,今日猝不及防見識到佟寬失控的一面,他終於能體會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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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8-17 01:48:19
第10章(2)

    佟寬決定暫時沉默,僅以厲眼敦促對方。

    “是這樣的——”章律師兩手在空中比劃一下,發現不知從何說起可以不涉及洩露客戶私密,又得長話短說說服對方,他傷腦筋地以筆敲敲桌面,決定直接從高田這個人講起。

    他儘量以平實不過份誇張的字眼說明張岳欣和高田的關係,回避了張嶽欣罪證是否確鑿的部份案情,將高田討債定調為“強勢”,投資人討回公道的偶發事件。

    “人都找上門了,詠南不處理也不行,再說,這筆投資是基於張先生和高田的私交才發生的,高田背景不同一般,沒這麼好說話。張先生原本強力主張詠南徹底離開這裡,一走了之,詠南不肯,她費盡心機說動張先生,動用了張先生秘密為她在國外開設的個人帳戶,將款項匯回,但也只及三分之二,沒辦法,她只好回巴西將她母親留給她的房子托賣籌款,暫時延緩了高田的催債動作,剩下的部份,她向已移居美國的現任張太太和她三個弟弟動之以情,如果張太太願意把手上的資產拿一部分出來解決,算是僥倖之至。到現在為止,張太太已經釋出善意了,問題算是解決了。”

    佟寬驚駭良久,手掌使勁圈住杯體,動也不動,只低聲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佟先生,別開玩笑了,這筆錢不是小數目,你當時雖然在大企業任職,見多識廣,但也只是擔任公司部門主管,能有多少償債能力?況且,即使她後來知道你和陸家的關係,也不代表陸家願意惹上這種麻煩。”

    “我是她丈夫。”

    “就是因為這一點,她才不想讓這把火延燒到你身上,高田如果找上你,有一天也會找上陸家,這並不難想像。”

    佟寬低首揉了揉眉心道:“這幾個月她都在處理這件事?高田不怕她一去不回?”

    “高老大可不擔心這一點,她不回來,等張先生將來正式發監後,獄裡多的是他的人可以伺候張先生。”

    佟寬目光一凜,點頭表示明白,“所以她現在的打算是什麼?”

    “分手。原本她以為可以不必走到這一步的,既然佟先生提出了離婚,她也認為對雙方都好。呃……是這樣的,不單是她父親的問題,主要是這幾個月她長考了一番,經過這些事,她認為當時結婚太衝動,沒有考慮周全,你和陸家真正的關係,其實並不適合你和詠南走下去,還有你那些異性關係,她其實很介意……更何況她和張先生的父女關係對陸家而言太敏感了。今天把一切都說開了,就請佟先生平心靜氣,雙方都不要有誤解猜疑,這幾天挑個時間辦理登記手續吧。”章律師大為松了一口氣,總算把該傳達的事項都說明完畢,慶倖的是佟寬未有不良反應,畢竟佟寬本意根本只想警告逃妻,卻弄假成真,更沒料到個中有此番曲折吧?

    佟寬支手撐額,低眉思索,神情倒很平和,原有的慍怒似乎消失了,漸漸出現諒解的表情,連語氣也柔和了:“你確定她想清楚了嗎?”

    “她想了好一段時間了。”

    “好,那就這麼辦吧。”他挺直背脊,毅然道:“確切的時間我會再通知你,不過麻煩她這兩天先到我的住處把她的私人物品搬走吧,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對了,別忘了那只狗,它煩了我好幾個月,正好請她一併帶走。”

    望著佟寬走出辦公室的高大背影,章律師再度訝異得合不攏嘴,這個男人前後表現差池也未免太大了,決事毫不拖泥帶水。他忽然想起前一天曾頭痛地詢問林詠南,佟寬真能無條件放手?他一點也不想和他交鋒。她卻無比肯定地點頭:“會的,他曾經說過,人生沒有什麼不能失去的,他會做到的。”

    他對這個男人又有了新的認識。

    仔細端詳,她幾乎瘦了一圈,或許舊時褲裝尺寸不合,她今天仍舊穿了件連身及膝裙,露出纖苗的臂膀和小腿,因為無心打理,長髮隨意結個松辮子垂在胸前,年紀看起來又更輕些。不變的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在淺棕膚色的臉蛋上,閃著教人深思的神韻。

    她一進門,喚了他一聲,照例活潑地咧嘴笑開,對著走到腳邊朝她猛吠的芬達出聲撫慰:“你忘了我嗎?忘了嗎?”芬達嗅聞一下,很快辨識出舊主人,開始興奮地跳躍,她一把抱起長大不少的狗兒,不在乎沉重,立刻在客廳到處走動,東張西望。

    並非閒情打量他的住所裝潢,她在尋覓她的箱簍,當時全未拆封,現在一個也見不著,多年物品無論再精簡,至少也有二十箱,不可能一齊被堆置在屋內某個角落不被發現。

    她疑惑地看向佟寬,他沒說什麼,領著她走到客房,門一開,她滿臉驚訝。

    室內原始的裝修不知何時已拆除清空,靠左的那面牆裝釘了兩具置放雜物的多層木架,其中一具層架上整齊擺放了她所有的製作工具和漆料,另一具木架則放置了她的小型木作樣品。房間中央設置了一張簇新的工作臺,地板竟是新鋪設的耐磨地磚。這是一間薪新的工作室,雖然面積略小,功能和從前那間相差無幾。

    她嗒默無聲許久,手臂因撐不住芬達逐漸酸軟,不得已彎腰放開它,她一直不看佟寬。

    他在一旁解釋:“以為你遲早會回來,先幫你把所有箱子拆了,東西全都收拾在屋裡該放置的地方,如果要讓我再一一取出來讓你打包,我已經記不清了。”

    換句話說,這間房子消化了她所有的東西,若要巨細靡遺收拾裝箱,恐怕不是兩三天內能辦到的,但這全是她的錯不是嗎?

    “還沒吃午飯吧?先別忙,一起吃吧。”他逕自走開。

    她想不出拒絕的理由,他為她安置了工作室這件事嚴重干擾了她的意志。

    她心不在焉地跟隨他走到餐廳,發現他居然親自下了廚,煮了一鍋香味四溢的什錦湯麵,兩副餐具早已擺好。她瞪著鍋裡的內容發愣,食欲神奇地被勾動,忍不住彎起唇角微笑,擺脫了矜持,主動入座。

    對坐用餐,他不時抬眼審視她,吃得相當慢。她舉止自然,表情恬淡,因為肚子異常餓,非常認真地在吃面,視線只落在碗裡和鍋裡,一碗下肚,沒想到單純的肉絲味道意外地豐富,忍不住就要脫口讚賞他的手藝,嘴微張,兩人視線相逢,她在他眼裡看見了熟悉的溫柔,及時抑制住衝動,垂眼盯住手裡的碗。

    兩人分吃了一鍋面,她足足吃下三分之二量,他不置一詞,意味不明地笑著。

    飯後她習慣性地跟著他收拾餐具,一起在廚房洗滌,為了沖淡尷尬,她說著簡單的家常話,他自在地應和著,像從前一樣。

    像從前一樣。這個念頭乍現,她傷神地揉著太陽穴,思索了一分鐘,轉身走出廚房。她打起精神,重新找出瓦愣紙箱,放眼四周,把辨識得出物主的東西逐一放進箱內。

    這不是件輕鬆的事,必須到處打開抽屜或櫥櫃費心挑揀。佟寬偶而靠近,單純遞茶水,並無開口,他或站或坐,保持一段距離觀望,目光柔和。

    屋裡寧靜幽涼,穿插著芬達的滾鬧低吼聲,她緊咬牙根,加快手邊工作。但流動的空氣裡彌漫著他的氣息,他的足音,他接聽手機的話音,他的無所不在讓她的呼吸莫名發疼。彷佛隔絕了所有的氧氣,逐漸地,她的呼吸開始不規律,心跳加倍急促。

    她惶惑地捧著胸口,蹲坐在地板上,虛弱的手勁再也無力移動紙箱半分。

    一道黑影背光俯看她,關切地問:“詠南,怎麼了?”

    許久的噤聲令她喉嚨喑啞,發不出聲。他靜靜看她半晌,遞出一隻手,就在她鼻尖,像根救溺的繩索,她交出左手,讓他緊緊握住,他稍一牽曳,她輕盈的身軀就朝他攀附,他擁住了她,不費力地將她攔腰抱起。她將面頰偎在他肩上,強烈的心跳竟得到了神奇的撫平。

    她閉上眼,感覺到他在走動,他與她耳鬢廝磨。就這一刻,她不在乎他將她帶到何處去,只需要那麼一點點溫存,她就能獲得新生的力量,縱使是飮鴆止渴,也不想放開他。

    他小心翼翼將她放在床上,用指尖揩去她激動的淚水,親吻著她的臉,一遍又一遍,然後環抱著她,待她慢慢睜開眼,與他咫尺凝視。

    她喚他:“佟寬……”

    “在這裡,我一直在這裡。”

    他親吻她的唇,摩挲她細緻的頸項,柔軟的胸脯,因消瘦而更纖薄的腰身,他用敏銳的指腹一點一滴感受她真實的存在。但是還不夠,永遠不夠,他動手褪去彼此的衣物,用沉重的身軀覆蓋住她,他要用全身的肌膚感受她,以強烈欲望和她徹底結合,在她身上留下印記。

    一反昔日的溫柔耐性,他手勁粗放且大膽,一再讓她感到迷亂和難以禁受的痛楚。他不思憐惜,強悍而熱烈地進入她,他再一次用身體宣示,她永遠都不該起心動念離開他。

    周圍再度呈現異樣的寧靜時,她的直覺告訴自己,他不在屋裡了。

    歡愛過後,她在他懷裡睡了一陣,血液裡的不安獲得平靜。不過幾個小時,卻宛如隔日,因為還是下午,不是她的睡眠時間,她自然地蘇醒。

    穿上衣物,下了床,在屋裡巡繞一遍,室內光線變幻成近晚的餘暉。她喚了幾聲,確定他不在同一個空間裡,感官不再受到牽引,腦袋愈發清明,一旦理智重新駕馭思維,懊悔的情緒繼之而起,大量席捲她的知覺。

    她抓起背包,決定迅速離開,或許下一次來收拾東西時應該請章律師陪同,她不能再一次放縱自己。

    她快步走近大門,轉動門把,只一下,便遇到了障礙,門把分毫未動。

    記得這道門安裝了複雜的五段式門鎖,她上下幾個扭把都試了幾遍,仍然文風不動。她彎腰覷看門縫機關,一再扳弄,詳加研究了一番門鎖結構,還是沒撤。

    靈機一動,伸手掏翻背包裡的手機,努力掏了半天,卻觸摸不著手機形體,定睛朝內一探,除了筆和麵紙、幾顆頭痛藥,重要的記事本和手機一起消失了。

    她驚詫不止,發了一會呆,排除幾種可能性,回頭在客廳尋找室內電話,撥了佟寬的手機。

    “佟寬,你在哪裡?你出門時是不是不小心把我反鎖在屋裡了?鑰匙呢?”

    一聽見他的聲音,她連聲迭問。

    “不是不小心,是故意的,沒有鑰匙。”

    “……”她跌坐在沙發上,他連撒謊的意圖都沒有。

    “我在忙,好好等我回來,別到處亂翻,鑰匙都在我這裡,你找不到的。”

    “佟寬,別開玩笑了,我們不是說好了?我們剛才那樣不能改變什麼——”

    他搶白道:“我不記得和你說好任何事情過,協議書只是為了逼你出現,我手裡的那份早就躺在碎紙機裡了,別期待登記手續,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他口氣平淡,不似有慍意,可也聽不出愉悅。

    “你不明白,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樣,你得放我出去——”

    “你說反了,應該是事情並不像像章律師說的那樣簡單,他搞錯唬弄對象了。詠南,好好待著,那裡可是十樓,別動任何歪腦筋,坐不住就做晚飯吧,我八點鐘左右會到家。”

    “你想做什麼?章律師不會聽你的,他——”

    “他如果肯說實話,我保證他明天照樣可以人模人樣出庭辯護。”

    “佟寬——”

    耳邊只聽見斷線的機械聲,不再有其它。

    她抱頭冷靜思索。

    章律師的連絡電話都儲存在手機裡,除了佟寬的手機號碼,她一向沒有花心思記億他人號碼的習慣,總是利用通訊錄直撥。沒有了記事本,室內電話無用武之地,沒想到他如此瞭解她的習性。對了,電腦!還有電腦可以對外聯繫。

    她花了半小時找遍整個屋子,連狗屋也不放過,最後頹然坐在地板上,欲哭無淚。

    佟寬果然帶走了所有對外的聯繫工具。

    “你想清楚了?確定消息正確?”威廉皺著臉,反復再三詢問同樣的問題。

    合夥成立新公司方案已進行至一半,佟寬說撤資就撤資,怎不令人頭疼?

    “別再問了,我不想再從頭說一遍我是怎麼威脅人家律師吐實的。”佟寬填了一些表格,交給威廉。“就這樣吧,我這筆錢直接匯到這個戶頭去。”

    “自立門戶一直是你的目標,真的不再多考慮?”

    “晚幾年罷了,不急,我們還是可以合作,只是換你雇用我了。”

    “你確定張太太不會付尾款?再怎麼說林詠南已付出一切,可以說一無所有,張先生費盡心機所做的那些安排,受益者幾乎是他那個家,拿出九牛一毛解決這個燃眉之急根本是不痛不癢,她不擔心自己的丈夫,也該想想錢是怎麼來的?”

    “答應付尾款不就公開承認她和三個兒子手上有那些違法的資金?給了如果後患無窮,不如裝聾作啞。詠南太天真,以為隔海打官司可以讓張太太屈服,她不明白這種曠日廢時的事是有錢有閑才做得來的。”

    威廉徐徐吐了口煙圈,嗤笑了一聲:“不明白的是你吧?她就是明白得很才想離開你,她不願意你跟著她耗在這種鳥事上啊。”

    佟寬看向威廉,他摩挲著下巴,萬分不解的模樣。“不全對,她後來已經知道我和陸家的關係,為什麼還想離開?她明知道我從來就不在意能否頂著陸家光環的啊,更別說那些無聊的門當戶對的了,再說如果我願意出手,向陸家索討那筆尾款也不是辦不到,她何必自己卯足了勁承擔?”

    “這就怪了,她成天就在你家,親自問她不是更好?何必在這裡玩猜謎?”

    他罕有地露出訕笑,“她最近在和我鬧脾氣,怎麼都不肯說話。”

    “這更古怪了,她人都留下來了,還有什麼脾氣可鬧?”

    “被關了幾天出不了門,脾氣自然不好。”

    “你關她?”威廉瞪圓了眼,煙屁股掉落在地板上。

    他面色一整,理直氣壯,“是又怎麼樣?”

    “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事情解決了,我自然會放她自由,這筆款儘快匯到高田帳上,不可節外生枝。”

    他這幾天也不好受,林詠南給人印象隨順坦率,拗起來可不是普通的程度。

    她認份地煮飯燒菜,打掃洗衣,晨起記得跳繩,就是一句話也不說,連托他買女性衛生用品也極不情願地寫在紙條上,夜晚堅持在沙發上就寢,完全不讓他碰一下。孤枕難眠,他不是不想念那段小鎮上的同居生活。

    這麼善體人意,從不願造成別人困擾的女人,為何在這件事上如此固執?

    心事翻湧,不經意想起了她曾經鄭重其事對他說過的,而他當時不甚掛懷的話——“我相信你,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我,無論我做什麼決定,一定是因為愛你。”

    他凝眸思忖,盤旋在心頭的某些想法隱約成形,對照林詠南的過去,那些想法越發清晰可見。

    他再次看向威廉,釋然地笑了。

    門剛開了一縫,一隻女性的纖細腳面瞬即卡在門檻,雙手從內用力扳住門面,身子一矮,企圖從他脅下竄出門外。

    他也不阻攔,大方地讓門戶洞開,不與她較勁。她赤足在走廊上奔跑了幾步,察覺他不但沒返身追逐,還直接走進了屋內,顯然不擔心她一走了之。她機警地煞停,倒退回門口,朝裡探頭探腦。

    他筆直站在客廳中央,伸長手臂,攤開掌心,上面分明是她的手機和記事本。

    這是放手還是求和的意思?

    她躊躇不前,與他保持距離,相互對望。

    他索性按開她的手機螢幕,點滑幾下,撥出其中一組號碼,對著手機道:“章律師……不,我是佟寬,麻煩您親自向我太太說明事情現在的進展……對,就現在!”

    他向前把手機塞給發傻的她,讓她湊耳聆聽,她只應了一句,接著默聽了五分多鐘,聽畢不置一詞,幽幽歎了口氣,表情複雜。

    “你說你相信我,是指無論我曾經對陸家怎麼做,做了什麼,你都能明白,也決不會阻止,對吧?”

    她調開視線,低默無言。

    “你不希望高田的事打亂了我對陸家長久以來做的決定,為了你那筆債款又得和陸家談判,甚至委屈求和,你希望我貫徹初衷,心裡永遠好過,對吧?”

    她又歎了口氣,咬著唇不說話。

    “所以,當你回巴西後,賣了房子,依然填不了那個洞,求援又遭張太太拒絕,你發現無法善了,那一刻才考慮離開我,因為你心知肚明,我必會替你解決這件事,再度和陸家糾纏不清,對吧?你要我相信你,無論你做了什麼決定,一定是因為愛我……坦白說,是不是喬的那件事,讓你下定決心,不再讓任何人因為你而受到損害,一輩子感到遺憾?”

    她抬起頭,不再回避他的注視,眼神堅定,“是,我想你可以承受失去任何人,你一直很堅強,這是我唯一放心的事。”

    “那麼你也可以承受失去任何人嗎?”

    這個狀況她顯然深切考慮過,所以不加思索答覆:“我很高興在小鎮上和你一起生活過,那是這麼多年來我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如果可以永遠保有這段記憶,不被後來的事消磨殆盡,我想我願意承受。”

    說完,她像是想到了某件愉快的事,靦腆笑了一下,很快又頹然,“但是佟寬,我做得不好,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做得很好,我高估了自己。”

    他點點頭,向前握住她的手,“在失去任何東西前,應該先努力不是嗎?我很努力的保有你,你不也應該這麼做嗎?”

    她沉默不答,掙脫了他,用手背揩了揩兩邊眼角,抱起趴睡在她腳板上的芬達,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向廚房走去,邊走邊如常地說:“吃飯吧,我煮了蘋果咖哩飯,不過不太成功,這次將就一點,下次會改進。”

    他走進餐廳,站著不動,靜靜望著她在廚房忙碌穿梭的身影,聽著碗盆磕碰的脆響,她斥責芬達胡鬧的清揚嗓音,臉龐充滿溫柔地笑了起來。

    很簡單,很純粹,很自在。沒有人知道,這就是他多年來真正想要的生活。

    但他有一輩子的時間讓她明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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