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7-5-12
- 最後登錄
- 2024-9-28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48332
- 閱讀權限
- 250
- 文章
- 363624
- 相冊
- 1
- 日誌
- 8
狀態︰
離線
|
第八章 天經?地義
「他」在等。
等了無故個冬夏,無數遍春秋。
可是任教日轉星移,天地褪色,仍他仍像在無休止地等待!
只因他要等的事情,實在太難實現。
他在等待人間出現人個「終可戰勝天命」的人!
是的!他已等了許多許多年了,由他開始能夠預見「天機」的那天開始,便一直在
等待一個「可打破天命」的「世人」出現。
緣於他雖看透天機,卻又不甘世人總被天意作弄,在其內心深處,總是希望有朝一
日,有世人能擺脫宿命。
可惜一直的等呀等,結果仍舊令他非常失望。
世上仍未有人能真的戰勝「天命」,世人,仍活在天意作弄之中,為何世人總抗拒
不了早已注定的「無意」?為何總是「天命難違」?他最是明白不過!
全國為「迷」!
沉迷!
曾經,他曾見一個不敗的「劍中之聖」,本應可擁抱「命中聖者」之榮譽終老,成
為武林一個不敗傳奇。
可惜,這名「劍中之聖」不懂見好即收,仍沉迷於「求劍求敵」,最後終難逃慘敗
的「天命」,不能再被喻為「劍中之聖」。
只因真正的「劍中之聖」,本就該永遠不敗!
一個已敗的劍手,又怎可能再稱為「聖」?
也曾經,他又嘗見一個一劍獨挫十大門派、孤劍力敗那劍中之聖的「蓋世英雄」,
滿以這樣一個驚世神話,必可超脫一切,戰勝天命!
誰知,任這個神話如何天下無敵,即始終還是敵不過「愛妻慘死」,敵不過「兄弟
生離死別」,終日「迷」於往莫思義,鬱鬱借死遁世,含恨湮沒……
一個是劍中之聖,一個是劍中神話,兩個如此精彩絕倫的曠世人物,竟也「無命難
逃」,試問庸碌蒼生,還有誰可抗天拒命?
也許還是有的。
所以「他」仍在等。
等心目中那個足可逃出天命作弄的人出現。
而這個人,或許亦早已出現了。
這個人,極可能是一個……
死神!
不錯!在「他」心坎深處,亦認為那個不哭不笑的死神,極可能是世人能抗拒天命
的唯一人選!
緣於死神不但萬情不動、萬苦不哀、萬挫不妥,更「萬劫不動」!
這樣一個不哭、不笑、不哀、不喜、不驚、不動的人,必可戰勝人間一切「愛別離
苦」,以一頂「鐵鑄的心」守至最後。
排除萬難,戰勝老天爺早安排給他的黑暗命途!
「他」更深信,死神與另一個「紅顏白髮」的她,雖然情深緣淺,情路波折重重,
但只要二人一日不死,真愛不滅,以二人相愛之深,必有一是「夙願能償」!
即使,「他」其實早已預知二人的最後結局本應如何可悲,「他」仍看好二人這段
情……
故他目前唯一可干的,只有籌,等看死神與她戰勝可哀宿命的一天!
除了等,他實在也無法可助二人半佔半分!
緣於他雖看透天命,卻只是一個自身難保的「泥造菩薩」,也像尋常蒼生一樣,無
法擺脫天命制時。
畢竟,世上能夠不哭不驚不動、敢於逆天抗命的死神,亦只得一個!
然而,他雖然幫不了什麼忙,卻仍異常關心!不但關心死神今次前赴破日峰決戰那
個無道狂天的進展,就連圍繞死神身邊的人,他亦在暗裡靜觀一切……
故而,當秦霜在廟內傾聽著孔慈與其父的恩義之時,「他」亦在廟頂暗角窺視著二
人的一舉一動。
看著秦霜對孔慈不但既往不究,更看著秦霜眼裡對孔慈流露的那股深情,「他」就
不期然輕輕揚首,暗暗在心中長歎:
「秦霜啊秦霜……」
「死神與那個白髮的她,到最後無論能否『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早已注定她已
是死神畢生唯一最愛,孔慈的出現,也只是死神靜如死井的心中一道漣勸……」
「你可知道,孔慈的父親『孔夷』到底是誰?若你知道孔夷的真正身份,便會明白
孔慈這個茲女的宿命,她匆匆來這世上一躺,只為『命!』還死神一點她一生也無法還
清的恩義,過後她便會如風中殘燭,在死神在命中黯然消失……」
「秦霜岡秦霜,既然孔慈早晚消失,你又何苦不顧一切,在她有限的生命中來淌這
他渾水?也匆勿趕來愛她一場?給她卑微的一生最後一點幸福?」
「你可知道,無論你如何愛她護她原諒她,苦命的孔慈亦無法以愛報答?」
「到了那個時候,你的結局,將會較孔慈更為可悲!因為當知道自己深愛的人在逼
於無奈下騙盡自己一生,心中那股痛苦,甚至比千刀萬刮更痛苦千佰萬倍!」
「與其它日生不如死,今日你為何不及時抽身而退?」
「你可知道,若你還下抽身而退,那未無道狂天今次欲得到,天哭,的計劃,你將
會是其計劃中最大的受害者?你為何始終逃不過?你為何始終逃不過?」
又是「天哭」?
為何秦霜不抽身而退,便會成為無道狂天計劃中的最大受害者?難道,無道狂天欲
得到「無哭」的計劃,不單關乎步驚雲及孔慈?亦與秦霜有關?
然而,世人著真的能及時抽身而退,或許,這世上就沒有那麼多令人遺憾的事情發
生……
世人大有血有肉,沉迷「情」字的男女更是勇不可擋,永遠義無反顧!……
就像向來平平無奇的秦霜,一旦陷身迷茫情海,那未到最後即使要為情粉身碎骨,
亦──
萬死不悔!
只歎一聲……
人間永有癡兒女……
曾經有人說,一個人最虛弱的時候,亦正是他最能吐同真話的時候。
這句話星未足盡信,但聽來亦不無道理,尤其對於秦霜,這句話更是貼切不過。
只團曾被孔慈狠刺一刀的秦霜,此刻竟真的將一個自己「心不由己」的秘密告訴孔
慈,也不知是因為他所受的傷令他虛弱所致?
還是因為,他的」心」已被孔慈那一刀狠狠刺傷?令他虛弱得把秘密盡訴?
「霜……少爺?」
「你……真的就是佑心之弟……」
「佑喜?」
孔慈無限震驚,緣於秦霜終於對自己是佑心那個失蹤多年的弟弟一事,直認不諱!
「但……,既然你是……佑心之弟,為何……至今仍不認你姊佑心?當年你墜河……
真的只為了捕魚給……佑心在生辰裡腹?」
「你為何在市集……上岸後又不回家?反登上……那輛馬車絕塵而去,從此不再見
你……姐姐?」
「你可知道……,你姊佑心……有多掛念你啊?」
對於傷心的痛苦,孔慈最是明白不過,皆於她在這些年來,亦飽嘗與至親骨肉分離
之苦……
然而她一連串的問題,秦霜聽罷只是苦苦一笑,道:
「孔慈,我知世人定會認為,當年我既曾立志無論遇上任何困難,仍會長伴在我姊
身邊,最後卻棄她而去,實是對不起獨力撫養我的姊姊,但……,你可知道,若我一日
不走,我姊佑心為要令我這個弟弟活得更好,下一步就會幹些什麼?」
這一點,孔慈亦曾聽佑心提及;佑心曾說,為了讓佑喜能到書墊唸書學字,長大成
材,她決定用一個方法來多掙點生計,但始終未有道明到底是何方法?
「霜少爺……,聽你……如此說,你姊為要多掙一點錢……讓你活好一點,她用的……
一定不是好方法了?」
「嗯……」秦霜黯然點頭:
「而正因這個並不是一個好方法,故姐姐亦一直守口如瓶,未敢將實情告訴我。」
「那……,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也是合該有事……,一日姊姊外出,我正在家裡弄飯等她回來,誰知,有一個人
卻在此時找上門來。這個人原來是前來催促妹妹快下決定,會否到其地方幹活……?
終於說到骨節上了!孔慈道:
「於是,你終於從此人口中知你姐會幹些什麼生計,以讓你活好一點?」
「這個人到底是誰」秦霜沉沉地歎道:
「說出來,你也會感到意外的。」
「這個前來催促我姊快下決定的人,其實是來自我們苦門的……」
「醉紅樓!」
什……麼?醉……紅樓?
孔慈聽罷當場一愕,亦隨即明白佑心將會以何生計來讓自己弟弟活好一點。
因為「醉紅樓」這三字已說明一切,縱是最愚笨的人亦可一聽便知,「醉紅樓」到
底是個什麼地方?
不知由那個時候開始,天下間的「青樓」都不再「青」,總喜歡起個什麼「紅樓」
的俗艷名字,於是什麼「倚紅樓」、「艷紅樓」,「玉紅樓」等層出不窮!如此苦心經
營,無非為讓好此道者一聽便心領神會,但求樓比花紅,其門如市。
「醉紅樓」當然也是一所青樓。
可是孔慈萬料不到,佑心最後的抉擇竟然會是這樣的!
她寧可選擇往醉紅樓當青樓妓女,暗澡迎送生涯,也決要讓自己幼弟往書墊學字!
她不願見其弟佑喜與她一起淪落,成為一個目不識丁的貧賤男兒!
為讓自己親弟他能有機會成為「人上之人」,她甘願自身成為「人下之人」!
只是,當年的她還只有十五歲,正值含苞待放的花樣年華,若一旦淪落風塵,成為
萬男皆可踐踏的伎女,她自己的一生,亦勢將完了……
而當年仍是佑喜的「秦霜」,當然不願見疼愛自己的姊姊這樣做……
孔慈摹然明白,當年仍是「佑喜」的秦霜,為何會無故墮河了也許全因為……
「霜……少爺,難道……你當年墜河失蹤,是與你得知……你姊佑心要往……青樓
有關?」
秦霜凝目回望孔慈,目光似在讚歎孔慈的冰雪聰明,他徐徐歎了口氣,道:
「是的……,你猜得沒錯!當年我墮河失蹤,確是與得悉我姊要赴青樓有關……」
「那一日,本是我姊生辰,我在得悉她為要給我供書教學,決定往醉紅樓後,心裡
一直十分納悶,感到自己雖立志在長伴姊妹左右,永遠不會離開她,但,卻原來自己只
是她一個沉重負累,實在於心難安……」
「但既然她外出未回,我心想,好歹也待她回來再說,而且,當日既然是其生辰,
我這個沒用的弟弟,亦該盡心盡力令其開心,姊姊待我之好,無論如何,我亦要盡力報
答……」
「於是,你便到河邊捕魚?」
「!我原定是想捕一條魚,讓鮮有溫飽的壓在生辰之夜能大快,可是,不知是否運
氣不好,我站在河邊網了許久許久,卻這一尾小魚也未有上釣,心中自責之情更深,更
感到自己極用窩羹,而就在這個時侯,我心中忽然冒起一個念頭……?
孔慈一愣,連隨追問:
「哦?霜少爺當時冒起什麼念頭?」
秦霜又是苦澀一笑,答:
「一個極度危險的念頭!但在當時來說,也許已是我唯一一個可制止我姊淪落青樓
的方法!」
是的!當年仍是「佑喜」的秦霜,雖然年僅十歲,卻已非少不更事。
他其實早已想到,即使佑心回來後,他如何苦苦哀求她別到「醉紅樓」,即使佑心
如何對他承諾,只要他這個沒用的弟弟一日存在,仍會成為她的畢生負累,她總有日會
背著他,暗暗到醉紅樓零沽色笑……
為了杜絕一切可能及後患,他這個「瘟神」必須消失!
徹底在她生命中消失!
當時年僅十歲的他,忽地狠狠咬了咬牙,「撲通」一聲!
便躍進滔滔河水之中!
他曾誓言在自己長大後,必會窮畢生之心力令自己姊妹幸福,如今,已不用再籌他
長大,他就以自己一條小命,來讓佑心幸福!
他已來不及長大……
只要沒有了他這個叫她嚀不過氣的包袱,他相信,佑心以後的生計會較為寬裕,她
再不用為養育他而省吃儉用,活像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叫化,更不用再為他而犧牲一生幸
福,往醉紅樓任人玷污……
只要她生命中沒有了他這個不樣的瘟神……
縱然他明白佑心在失去他後,初時會十分傷心,但他相信,這傷心是很短暫的。
她一切的不快樂,將會隨他之死而日漸消失!
只是,當年躍進河裡的佑喜,雖滿以為自己已必死無疑,誰知,也不知是老天爺認
為他命不該絕,抑或他天賦體質極強,小小年紀的他一直被河水由上侍衝至下游,竟然
仍未氣絕魂斷!
不但未有氣斷,他更在市集附近的河邊登岸。
佑喜保感到無限氣妥,想不到他兩姊弟生來波折重重,就連尋死,老天爺亦不給他
死個乾淨俐落。
唯有坐在市集一個暗角呆呆出神,小小的心靈更不斷在盤算,既然自己一時間死不
了,下一步該如何辦?應否繼續以另一方法尋死,直至自己不用再負累妹妹為止?
然而,佑喜萬料不到,扭轉他一生的最大轉折點,就在此刻出現了……
一輛馬車突然在他面前停下,他抬首一望,當場嚇得目瞪口呆!
那是一輛極為巨大的馬車,足有丈半之高,必須以八匹白馬方能拉動!
椎是,教佑喜目瞪口呆的並非車之大,而是此車之──
「霸」!
只見馬車車廂之外,赫然有九條窮極惡的金龍護擁,車門更以金絲織成,繡著一個
足有丁方三尺的大字──「霸」!
九龍護擁,中原稱霸!
單以此滔天氣勢,已令佑喜實時明白,車內人之成足可震饋蒼主,脾網天下!
而車內人亦真的來自「天下」!
卻原來當年雄霸剛巧驅車經過苦門,驀見河上有個十歲男孩在載浮載沉,雄霸初時
只是看了一眼,卻未有邀派手下對佑喜施予授手,只因像佑喜這些窮鄉僻壤的村童,一
年中也不知會死多少,他沒必要浪費自己時間,救一堆對他毫無利用價值的廢物!
然而,雄霸萬料不到,當他的馬車抵達苦門市集後,那個在河上載浮載沉的男孩竟
亦隨急流同到這裡!
最令他意外的是,這個男孩竟然未死,且還自行登岸!
怎可能呢??以當日河水之急,即使是他的門眾囚到河裡,亦九死一生,但一個年
僅十歲的男孩,卻竟能由河的上游熬至下游而安然無恙,這著非奇跡,便是這男孩的體
格異常……
當時的雄霸,其實一直在訪尋資質上乘的孩子,以納為自己的人室弟子,再經悉心
栽培後助自己打天下,可惜其時的他雖已門眾逾萬,但若論天賦上乘,卻從未有門眾眾
能深得其心!
正因這個緣故,年紀小小的佑喜終於登上了雄霸的車,踏上了他本來絕不喜歡的江
湖路!
為何他不喜歡,卻伯又要踏上這條路?
也許全因為其姊佑心!
既然佑心甘願為他淪落「風塵」,他有何嘗不能為她淪落「江湖」?
即使他明知一入江湖,從今以後便會身不由己,陷上一條不歸路……
他亦不悔!
只因他早已預備投河一死,如今既得此機緣投身江湖,也許總有日可打出名堂,屆
時便可回來再見姐姐,報答姊姊深恩。
然而,佰佑喜當年雖已常懂事,卻仍入世未深,他那會想到,江湖並非一個生於窮
鄉僻壤的十歲小子所能擔保,雄霸的心,更非他能想像。
由他踏上江湖的第一步開始,使已注定……
無法回頭!
孔慈聽至這裡,終於明白眼前的秦霜,當年何以會成為雄霸的入室弟子,更明白其
時仍是佑喜的秦霜,為何會違背自己「一生要照顧姊姊」的諾言,最後竟會棄姊而去,
箇中的奮發義情濃、原來非旁人所能幻像……
只是,孔慈始終還有一點不明,她不由問道:
「霜少爺,江湖在某些人眼中,不錯是條不歸路,但……,你被幫主接回天下之後,
最後卻真的成為了幫主的第一入室大弟子,以霜少爺日前在天下的地位,絕對有資格接
你姊重敘無倫,你何以從不回來見地?甚至在今日姊弟重逢之時,還堅拒……與她相認?
形如陌路?」
孔慈此問,似一語問中秦霜心中痛處,他臉上霎時閃過一絲無奈哀傷,歎息道:
「孔慈,你以為我真的不想與我妹相認?我這樣做,其實是為她設想。」
「為她設想?但我見佑心姑娘被你堅拒相認後,真的……
異常失望……」
秦霜唏噓道:
「失望,有時侯總較完全沒有希望為佳;一個人若然死了,恐怕就連失望的機會也
沒有了……」
孔慈一怔,愣愣問:
「什……麼?霜少爺的意思,是否……在說,若你真的與佑心姑娘姊弟相認,她便
可能會……死?」
秦霜黯然低首:
「嗯……,而且,還會死得很慘很慘……」
孔慈大惑不解: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
秦霜再度苦苦一笑,道:
「孔慈,你真的想知道嗎?」
「那就讓我告訴你,若我真的與我姐相認,有一個人便會對她不利,而這個人,卻
是一個我絕對無法反抗的人……」
「我的師父……」
「雄霸!」
雄霸?
孔慈隨即愕然,道;
「幫……主」「他……為何會對佑心姑娘……不利?」
「全因為『私心』!秦霜直截了當地答:
「師父對入室弟子的要求,雖不求什麼身家清白,卻絕對要求弟子的身世『六親無
靠』!」
「緣於只有父母兄弟姊妹的死清死絕的孩兒,才可再無任何親情牽掛,將師父視為
世上唯一親人,心無二志,永遠效忠於他!」
秦霜如今說來,孔慈回心一想,亦覺其所言甚是!
蓋因雄霸所收納的三大入室弟子中,聶風之母「顏盈」背夫他去,毫不願念骨肉情
深,其父「聶人王」亦在凌雲窟給一頭冒火異獸抓走,多年來不聞下落,想必已九死一
生,故聶風亦可說是一個無親無故的孤兒!
而步驚雲,身世更是極度神秘,但看其那股不屬人間的冰冷,想必亦曾遭遇一些倫
常慘變,與至親恩盡緣絕!
至於秦霜……
天下會眾人皆知,秦霜在入門前是一個無父無母、無親無靠的孤兒,故僅育召一女、
並無兒子的雄霸,不單將秦霜納為徒兒,更將其視作親兒看待,予以悉心提攜。
若論秦霜與雄霸之間那種亦師亦父的徽妙關係,甚至連較後入門的「風雲」,亦望
塵莫及!
孔慈想至這裡,終於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霜少爺,你是否曾對幫主隱瞞……你仍有一姊之事?」
「嗯……。」秦霜點頭,答:
「當年師父在市集遇上我時,便曾問我是否已無親無靠。」
「那時候,我見自己既已預了一死,即使墮河後仍能倖存,亦決計不會回去加重姊
妹負擔,好讓她真的以為我已溺死河中,而徹底打消為我到醉紅樓賣笑的想法。
「既然已決定無論如何不再回去負累姊姊,眼前的雄霸便是我千載難得的良機,因
為若能跟其一道回天下會,我非僅不用再在苦門流連,免被姊姊察覺我還未死,二來,
更有可能會借此而打出名堂!」
「屆時只要有名有利,便可回來再見姊姊,接她離開苦門這個窮鄉僻壤,讓她知道
她寄予厚望的小佑喜,終於也不負其所望,出人頭地,更絕對未有半分忘記小時候她的
承諾──一定會讓她得到幸福!可惜……」
秦霜說到這裡欲言又止,孔慈不待他續說下去,似已猜知他想說些什麼,歎道:
「可惜……,一人侯門深似海,霜少爺一定沒料到天下會幫規之嚴,實不容任何人
瞞騙幫主?」
「是的!當日我隱瞞師父,直認自己已無親無故,滿以為待他納我為室弟子後,再
向他坦白道出一切身世,屆時他亦無可奈可。」
「誰知加入天下後,方發覺師父幫規極嚴,更動輒便對門眾以酷刑侍侯手段極盡凶
殘!」
「不過這些年來,師父在對人對事上的作風雖狠辣無道,甚至連我亦……不敢苟同,
但我是師父所納的第一入室弟於,他待我……實在不薄,對我的重視及提攜,亦已……
無活可說……」
「因此……即使我坦白道出一切,相信已將我視如己出的他,亦未必會真的將我置
於死地,然而,他會否對我尚存世上的姐姐姊不利,便實在難以預計……?」
不錯!孔慈亦有同感!以雄霸向來視人命如草芥的狠辣作風,即使能放秦霜一馬,
此事亦不能變此輕易作罷,不了了之!
既然秦霜膽敢騙他,說自己已無親無故,雄霸必定會暗中千方百計除掉秦霜之姊
「佑心」以令秦霜變為真正的「無親無故」!
唯有佑心之死,方能消雄霸心頭被騙之恨,更能讓秦霜真真正正視他為唯一親人!
秦霜又無限唏噓地道:
「所以,孔慈你至此應該明白,何以在你說在到苦門之時,我會那樣震驚?為何再
見我姊佑心之時,我會一再拒絕與她相認?」
孔慈聞言輕輕點頭,道:
「嗯……。霜少爺這樣做,無非也是為了佑心姑娘著想,不想在人前洩矚半點蛛絲
馬跡。孔慈相信,霜少爺這番苦心,佑心姑娘……亦終有日會……明白……」
「是嗎?」秦霜黯然一笑:
「孔慈,你可知道,今日我再見姊姊之時,心內多麼痛苦?
我多麼想緊緊擁抱她,對他說我就是她等了多年的佑喜,可是,為了不想她橫遭不
惻,我……又能怎樣做?」
「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每隔若干時日,給她秘密……
送來銀兩,希望她能過得……豐足,但……,妹姊實在……
大傻了,她竟然將我多年來秘密送來的銀兩……留下不用,我今日看著她那身……
檻摟衣衫,一顆心……實在……痛如刀割……」
孔慈溫柔地道:
「霜少爺,金銀時帛無疑能令人過得富足,但有時候,一個人能否感到生活富足,
亦須看其在乎什麼……」
「我相信,佑心姑娘最在乎的還是『你』,你在她心中,猶勝過千萬黃金……」
想不到孔慈竟有此番話,秦霜不由歎道:
「可惜……;如今大錯已經鑄成,我已心不由己,畢生亦難望……能脫離天下會,
只要我一日無法離開天下會,一日仍未能與姊姊相認……」
秦霜的語聲愈說愈低,終至微不可聞,顯見他未能對其姊履行自己小時的承諾,內
咎極深。
孔慈看著向來處事穩重的他,霎時竟變得低沉起來,不禁無限憐惜,輕輕搭著他的
肩道:
「霜……少爺,別……太灰心。我總相信……皇天不負,無論任何事情,總有……
解決的一天。就像我,不也是從小已在等待爹的消息?沒料到竟真的有機會再見他……」
對於孔慈的好意安慰,秦霜當然十分感激,他道:
「孔慈……,謝謝你。」
「你可知道,我今夜為何會將自己這個心不由己的秘密,毫無保留地告訴你?」
孔慈不知奏霜為何突然會口出此言,面上一紅,答:
「霜……少爺想是在心裡憋了太久,實在需要別人……
好好聽你傾訴……」
秦霜聞言卻搖了搖頭,回臉看著孔慈,道:
「不。」
「即使要找人傾訴,也須看那人能否明白自己的感受。」
「而我把自己與姊妹的秘密告訴你,全因為我深信,你我旨有相同的感覺。」
「相同的感覺?」孔慈一愣。
「是的!你和我,皆為與唯一至親分離而感到無奈絕望,有口難言。這種感覺,也
只有我倆才能體會,我倆彷彿有著相同的哀傷……」
秦霜語氣真摯,孔慈聞之亦不由心中一動,輕輕點頭道:
「霜……少爺,在世上能有一人……與孔慈分擔哀傷,我實在……感到……十分幸
運……」
「只是……,你這個心不由己的秘密……本關乎佑心姑娘安危,如今卻將之告訴孔
慈,若然有何差池,孔慈實在……
擔負不起……」
孔慈雖對自己毫無信心,唯秦霜卻對她異常信任,定定看著她道:
「不!孔慈,我從沒後悔自己在今夜將這個秘密告訴你,相反,我深信與我同具相
同感覺的你,亦必定會為我保守這個秘密!」
眼見自己曾出賣秦霜,他卻仍如此義無反顧地相信自己,孔慈只覺鼻子一酸,不知
該如何說好,只是道:
「霜……少爺,你放……心……」
「孔慈……應承你,無論發生什麼事,亦一定會守口如瓶,絕不會向任何人洩漏佑
心姑娘是你姊的秘密,包括雲少爺及風少爺……」
「而且,孔慈還會緊守適才對你的承諾,即使要騙盡天下人,我亦絕不會再……」
「騙你!」
想不到,孔慈竟還記得適才對秦霜的承諾?秦霜聞言,不由愜意一笑。
全因為,經過今夜與孔慈建立微妙的聯繫……
只是,秦霜未免開心得太早了。
他豈會知道,即使孔慈願意為其守秘,他這個心不由己的秘密,還是有別人知道。
而且這個」別人」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她!
和「他」她,是一個秦霜沒料到會在這裡出現的人──
佑!
心而「他」,更是一個沒料到自己會在無意中得悉秦霜秘密的人──
步!
驚!
雲!
啊?
原來秦霜與孔慈置身在破廟,不獨在廟頂上有那個泥造菩薩在暗中窺視,在廟內神
龕之後、赫然亦隱伏著兩條人影在靜聽著二人間的舊事!
這兩條人形,正是「步驚雲」與「佑心」!
但,步驚雲與佑心為何會突然在此出現?
卻原來,自秦霜走出佑心小屋,孔慈緊隨秦霜追出之後,佑心亦因擔心秦霜不知會
否在一氣之下就此離開,亦走出屋外看個究竟!
誰知不著猶可,一看之下,當局發現剛走出小屋的秦霜及孔慈,盡旨不知所蹤,屋
外的雪地上,更留下一灘血。
佑心大吃一驚,立刻回屋內通知正閉目調息的步驚雲。
可幸的是,步驚雲看來雖對所有人或事漫不經心,但乍聽秦霜及孔慈雙雙失蹤,他
只是冷冷地看了佑心一眼,接著,毫無半點徵兆……
佑心但聽「蓬」的一聲,步驚雲漆黑的斗蓬已如蝙蝠展翅般一揚,他已將佑心一扶
而起,追尋而去。
被夾在步驚雲懷中飛掠的佑心,從沒想過會有人的身體會如步驚雲般,冰冷得如同
來自地獄!更從沒想過,一個人「身」與「臉」竟會同樣冰冷!
然而,步驚雲的「身」與「臉」僅管冷冰,他的「心」呢?
他的心可會同樣冰冷?
佑心不以為然!
緣於若步驚雲真的「內外同冷」,那在聽見秦霜及孔慈失蹤後,就不會第一時間挾
起佑心便追尋而去。
但佑心當然不明白,為何一個人的「臉」,會與他的「心」各走極端至這個地步?
她不明白真實是理所當然的!只因她這些年來等候親弟回來,生活雖苦,但比起步
驚雲的痛苦,她窮盡心力亦未必能夠想像!
畢竟,真正矚於黑暗及地獄的人不多,如今他僅得一個————-不哭死神他本已該
在地獄死去,隨霍家滅門含恨而歿,卻能從地獄回來,全因一段不能不報的仇,一個不
能不報的恩!
他的人雖在人間,但一顆心,其實仍在地獄!
佑心當然不會問步驚雲的過去,事實上,她自己亦已無暇顧及別人的事。
緣於當步驚雲挾著她尋至秦霜及孔慈身處的破廟之時,她終以可以「親眼親耳」證
實,他當年的幼弟「佑喜」,原來真的如她所料,尚在人間,更正是眼前的──
秦霜!
她更萬料不到,原來秦霜多次不認她,其實是為了她的安危設想!
他這個弟弟,仍然異常關心自己姐姐,不想她因為雄霸的一己私心而無辜犧牲!
在神龕後聽罷秦霜及孔慈互相傾訴的痛苦,傷心的淚,已不由自主滑下臉龐,步驚
雲冷眼斜看著淚眼連連的佑心,向來甚少說話的他,驀然張口道、「怎樣?」
「你,終於也證實他是你弟。」
「你,可會堅持──」「與他相認?」
乍聞此語,佑心當場一愣,然而她想也不想,卻突然幹了一件連步驚雲亦感錯愕的
事!
赫聽「噗」的一聲:她竟然就在神龕後……
向步驚雲下跪!
事出突然,步驚雲一張冷面雖未有半分動客,但心裡卻已在微微「動客」他木無表
情地看著佑心,彷彿一個不帶任何七情六慾、鐵面無私的判官,沉沉地問:
「你,為何要跪我?」
佑心也翹首看著他,堅定地道:
「因為──『佑喜』!」
步驚雲直視著她那雙無比堅定的眼睛,似已實時看穿了她的心,她那顆為了自己弟
弟可幹任何事的飄零芳心!
但無論步驚雲已否明白,佑心已繼續說下去。
「既然佑喜不認我,是為了我安危設想,那我這個姐姐亦需為他設想,而同樣不認
他!」
「因為,若佑喜與我相認的事被你們師父雄霸知道,即使雄霸仍念師徒之情,饒過
佑喜不死,但此後亦對佑喜不再信任」甚至將其逐出師門……」
「佑喜幾經千辛萬苦,才能成為當今武林第一霸者雄幫主的入室大弟子,前途可謂
無可限量,決不能因與我這個沒用的姊姊相認,而自毀大好前程……」
「故此,即使我現在已徹底證實他就是佑喜,亦再不想與他相認,不但如此,我更
請你……,別將今夜所聽之事告訴你師雄霸……」
步驚雲定定地看著佑心無限哀懇的臉,他木無表情地道:
「你不惜向我下跪……」
「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佑心點頭道:
「是的!孔慈適才已應承佑喜,會為其保守秘密;而我自己亦不會將這個秘密宣揚
出去!如今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但只餘下你……一個……」
「我知道你必須忠於……自己師父,要你不向他匯報這個秘密,無疑叫你出賣恩師,
實在是難為了你……」
「但……,我希望你能高抬貴手,放我弟佑心一馬,為他守著這個秘密,別要……
毀掉他……」
說來說去,絮戈不休,佑心不惜一跪,為的還不是秦霜的將來?
好一個佑心!好一個難得的姐姐!死神雖仍在冷冷看著她,但目光中的冷意,竟隱
隱夾雜著一絲敬佩之色……
良久良久,他方才緩緩地吐出一個他的答覆:
「你,放心。」
「我,絕不會將今夜之事告訴任何人。」
「只是……」
「我並非為了你的弟弟。」
「而是因為……」
「我也不想孔慈及秦霜……」
「知道我知道!」
死神說著,已將下跪著的佑心一挾而起;如一頭蝙蝠般向回路掠去!
不想孔慈及秦霜知道他的知道?
此話到底何解?
是否因為,若然孔慈及秦霜知道死神亦知道他們二人間的事,那死神便再不能假裝
對秦霜的秘密一無所知?
還有,死神亦不知該如何面對,一個出賣了秦霜的孔慈?
縱然死神亦認為,她為救父才會身不由己,也是情有可原……
因此,死神寧可裝作一切不知!
畢竟,不知比知……
始終更為幸福!
是的!不知比知真的更為幸福!
這裡,便有一個因知得較多、以致暫時失去自由的人聶!
風!
這裡也不知道何處何方,只知道是一個異常昏暗的洞穴。
聶鳳的四肢,正被粗如樹籐的鐵練縛在同內兩根石柱之上。這些鐵練,也不知是以
何玄鐵所簿,競能將他這樣的高手牢牢箔制。
聶風為何會被縛於此?
還不是因為「知得較多」!
他曾在天下會內,與那個無道狂天短兵相接,在一招硬拚之後,總算給他知道那個
無道狂天的「真身」到底是什麼,亦因如此,他便順理成章成為無道狂天逼步驚雲前來
決戰的其中一條魚餌!
一來是因無道狂天深信聶風在協,步驚雲勢將非來不可!二來,亦不想聶鳳在他與
步驚雲決故之前,洩露他的真身到底是什麼!
而此刻的聶風,也不知是因中了某些迷藥,還是日為被困在這黑暗的空間太久,整
個人竟有點癱軟昏迷,沉沉的垂下頭,就這一條血紅身影突然在這洞穴出現,他,亦毫
無所覺!
這條突然出現的血紅身影,並不是無道狂天,而是其僕人──
紅眉!
只見紅眉甫一出現,便已實時掠至聶風面前,一手便已將聶鳳沉沉垂下的頭一拍而
起,冷笑著對他道:
「嘿嘿……,聶風啊聶鳳,你可知道,你那個雲師兄,正為救你而趕赴「破日峰」
迎接我主人?」
「正如我主人所料,步驚雲外表雖然冷若玄冰,但對你還真不薄,否則萬變不動的
他,也不會肯動身前來了!」
紅眉雖已近在聶風耳邊,但聶鳳卻仍昏昏沉沉,茫無回應,看來,他真的被人以藥
所制。
紅眉又無比意氣風發地繼續說下去:
「只是,即使步驚雲願動身前來救你,他此行亦將會徒勞無功,因為,我主人,因
為,我主人根本就無意放你!你如今置身的這個洞穴,根本……」
「就不在破日峰上!」
什麼?原來聶鳳並非被囚在破日峰上,那……,縱使步似雲真的能打敗無道狂天,
亦勢將無法再找回聶風?
但聽那個紅眉又道:
「聶鳳,你可知我主人為何會無意放你?」
「哈哈……就讓我告訴你,因為我主人隱隱感到,你和步驚雲休內皆有一股他無法
看透的可怕力量,雖然主人認為你們這股潛藏休內的力量,亦未必能勝得過他,但主人
仍很想鑽研,你們體內的功力到底從何而來?又將會發揮至何等境界?」
風雲體內潛藏的可怕力量?
無道狂天指的,可能便是那股潛藏兩人體內的「摩訶無量」!那股他倆仍未懂如何
隨意運用的驚世蓋世、曠世滅世的恐怖力量……
紅眉一面笑,一雙紅得像血的眉毛,摹然向上一揚,眼中竟;露出一絲貪婪光芒。
「不過,主人如今貴人事忙,且還要準備與步驚雲一戰,未能抽空前來試清楚你體
內那股潛威力量,所以,就乘著主人抽身不暇之際,如今,正是我紅眉等待已久的千載
良機……」
千載……良機?
啊?難道紅眉想……?
但見紅眉五指箕張,已一抓按在聶風天靈之上,且還一面在殘酚笑道:
「聶鳳!這個世上,根本沒有永遠甘受人差遣的僕人!每個人而等待成為別人、甚
至千千萬萬人的『主人』!可惜憑我實力,要成為萬人之主,還要走一段漫漫長路,而
你,正好便是我的──快捷方式!」
紅眉說著,按在聶風天靈的爪竟嶄冒一道紅煙,也不知他想對聶風乾什麼!
「聶鳳!就讓我在主人試你,先試清楚你體內是否真的如其所說,潛藏著一般蓋世
力量!若然這服力量真的存在的話,那未──」「我便會以我的「攝元手」,將你這服
力量吸攝過來,化為已用!」
「只要我多添這股蓋世力量,屆時我或許便能與主人爭一日長短,甚至成為千千萬
萬人的『真正主人』!哈哈哈哈……」
啊?想不到像紅眉這樣一個狗奴才,也有成為萬人之主的野心!人的野心實在不容
小看!聶鳳……不妙了!
狂笑聲中,只見紅眉五指紅煙冒得更急,顯見他已開始以自身功力探索聶風體內潛
藏的力量,然而……
不知因何緣故,他這樣以功探索,還不到片刻時間,突見其臉色一變!
紅眉變色,全日為他赫然發現,就在其探索聶風力量之間,本在昏昏沉沉的聶鳳,
霍地雙目一睜!
不單如此,聶風更同時吐出一句話:
「紅眉!你想試我功力「「很好!我如今就讓你看清楚……」
「我的力量吧!」
此言一出,聶鳳已腿隨聲起,「崩」的一聲!緊縛其腿的鐵鏈竟應勁而脫!
接著又是「彭」的一聲巨響!他的「風神腿」已勁掃而出,狠狠掃中紅眉下顎,當
場將其踢個人仰馬翻,凌空向後仆跌!
「碰」的一聲!紅眉重重飛墜地上,整個顎更已不似人形,顯見聶風適才一腿雖未
能動用潛藏體內的「摩河無量」,但亦已貫注他「風神腿」的十成功力,務求一擊即中,
這一腿,已將紅眉整個下顎轟個粉碎!
紅眉受創不輕,劇痛難當,更心知自己快要痛極昏迷,然而在昏厥之前,他仍強睜
著眼盯著聶風,無法置信地道
:
「不……可……能!」
「你……中了……主人的……『萬年沉香』,若……沒有……其……解藥,本應……
會一直……沉睡……不醒,你……為何……能……突然……蘇……醒……掙……脫……
制……時?」
問對了!聶風竟摹然醒轉過來,是因為適才紅眉「以功探功」,無意中喚醒潛藏其
體內的神秘力量自保?仰或因為其他原因?
聶鳳並沒有實時回答,因為就在此時,他身後不遠的一個陰暗角落,已有人代其回
答:
「紅眉!聶風所以能夠甦醒,全國為一個原因,這個原因便是……」
「我?救?了?他!」
此語方出,這個說話的人已步出那個陰暗角落,紅眉朝些人一望,當場動然變色,
怒道:
「媽……的!救……聶風的人……竟然……是你?」
「你……,為何要……這樣……做?」
怒叫聲中,紅眉霍地雙眼一岡,已然昏倒地上,也不知是因為痛極而倒?還是因被
那個在暗角步出的人氣昏?
究竟這個出手救聶風的人是何方神聖?
卻原來,此人正是那個不該出手、每次卻又總忍不著出手的──
泥。
造。
菩。
薩!
然而,這個泥造菩薩雖救了聶風,聶風卻始終未有機會看清其真正面目。
緣於在聶鳳還未甦醒之前,他在昏昏沉沉間,驀覺有一口清泉灌進自己口中。
這口清泉涼邀心肺,令昏沉間的聶風亦為之精神一振,四肢更不知何故,浙恢復氣
力,想必那口清泉定是可解「萬年沉香」之奇藥。
當時的聶風,實在很想看看救自己的人是誰,可惜,他雖服下那口清泉,萬年沉香
的藥力卻仍未完全散去,他還未有足夠氣力睜開眼睛。
與此同時,他更感到死纏自己四肢的鐵鏈,正被那人一一解開,而所在此時,那個
紅眉已踏了進來,那人便「嗖」的一聲,掠到一個黑暗角落窺視。
故而,直至紅眉被聶風轟昏為止,聶風可說仍未知道救他的人的身份,甚至動機!
然而,當這個從暗角步出的人對應回吐出第一句話時,雖然他一直站在聶風身後,
但聶風聲立時知道他是誰了!
因為他聽過「他」的聲音!
曾經,聶風少年時與步驚雲及斷浪重回樂山一帶,在一座細小的破廟內遇上一個不
見面目的廟祝。(詳見「風雲小說」第五冊)
當年這個神秘廟祝,不但預言了步驚雲及斷浪的命運。
更說聶鳳一生的宿命是「犧牲」,這句聶風一直也未有忘記,因此亦一直未有忘記
那個廟祝的聲音!
如今在自己身後的人。聲音正與當年那個廟祝一模一樣!
可是,聶風雖認出這個泥造菩薩的聲音,亦很想一看其真正面回到底是何生模樣,
唯當年的「他」既不想別人看見其廬山真貌,想必有不可告人的苦哀,聶風亦不想強人
所難。
故在擊昏紅眉後,聶風縱可轉身一望來人真貌,卻始終未有付諸行動,他仍然背向
來人而立,全因為對這個泥造菩薩的一點尊重。
這個泥造的菩薩,似亦明白聶風未有回頭的用意,不禁輕輕讚許道:
「江湖人都說,天下會神風堂主是人間百年難得的仁人君子,聶風啊聶風,你實在
太為人設想了!」
聶風終於鼓起勇氣問道:
「前輩聲音似曾相識,請問……,前輩是否當年在樂山古廟內……曾為在下指點迷
津的高人?」
那個泥造的菩薩聞言,不由又讚歎道:
「聶鳳,僅在多年前一次萍水相運,你便將老夫的聲音牢記於心,你記心之強,著
實令人佩服!」
「不錯!老夫全是當年為你指點迷律的那個廟祝!今日我此番出手救你,亦同樣為
了替你指點迷津!」
「迷津?」聶風惘然。
「嗯。」那泥造菩薩答:
「聶風,事不宜遲,我亦不想再轉彎抹角,老夫就直截了當告訴你!」
「你如今困身此地,全因為那個擒下你的『無道狂天』,要以你及中了『同心蠶』
的孔慈,來誘步驚雲上破日峰決戰!」
「可是,這場決戰亦僅是無道狂天的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想步驚雲等人上
破日峰,以令他能順利得到『天哭』!」
「所以,你如今必須僅快趕上步驚雲,讓他知道你已無恙,還有,將我如今給你的
這瓶藥,交給孔慈餵服!?
那泥造菩薩說著反手一送,一個小藥瓶已向聶風勁送而至,聶風依舊頭也不回,便
已將藥抄在手中。
只見藥瓶外貼著一紙紅條,紅條上寫著三個極為矚目的漆黑小字──
火!
猴!
血!
「火猴血?」聶風當場眉頭皺。
那泥造菩薩頷首道:
「不錯!孔慈所中的同心蠶,最佳的解毒迷法,莫過於以另一條同心蠶將其體內之
蠶引出,然而,另一條蠶卻在無道狂天手上,若真的要得到它,恐怕步驚雲使真的要如
言上破日峰!」
「因此,為要制止無道狂天的計劃,老夫唯有將自己僅餘的『火猴血』給你救回孔
慈!」
「這瓶火猴血,是從一頭難得一見的火猴體內抽煉而成,其性之烈能逼萬毒,故無
論寄生孔慈體內的同心蠶如何兇惡,只要她服下火猴血,便能將其逼出!」
「那時候,只要你和孔慈兩人無恙,步驚雲便無須再赴破日峰,而那個無道狂天要
得到無哭的計劃,更將會無疾而終……」
聶風聽罷那泥造菩薩說罷一切,不由又道:
「但……,那瓶火猴血即是前輩『僅有』,想必前輩亦極需要它,若將之給了孔慈,
那……,前輩自己……又將如何?」
那泥造菩薩苦苦一笑,答:
「聶風,你也實在太顧慮別人了。你可知道,能夠顧及每一個人固然是好,但仁者
千慮,必有一失!」
「這個世上,能夠得到這些,就可能失去那些,絕難事事俱圓,世情就是如此!老
夫既然犧牲一瓶僅有的火猴血以救孔慈,但該有自救的解決辦法,你又何必為老夫操心
費神?」
「你如今還是快點趕上步驚雲!他與秦霜及孔慈正身在距破日峰不運的『苦門』,
你千萬別讓步驚雲上破日峰!否則,若的那無道狂無得到『無哭』的話,後果將會不堪
設想……」
時間緊迫,聶風亦知不宜久留,然而,心中仍有一個疑問不能不問,他又道:
「前輩……,請恕晚輩嘮叨,再問一個問題!你口中不時提及的天哭,到底……是
些什麼?你為何非要阻止那個無道狂天得到『無苦』不可?」
那泥造菩薩不假思索地答:
「天苦,就是天之經,地之義……」
「天經,地義!」
「我告訴你的的的僅止於此,事實上,你亦不宜知道太多,因為對天哭知道愈多,
你只會步我後塵,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聶風聞言陸地一愣!
但那泥造菩薩似不欲他再逗留下去,再度出言道:
「聶鳳!別再猶豫了!快起行吧!否則;一切都將來不及了!」
「快!」
泥造菩薩語聲迫切,聶風亦匆必須立即動身,否則他縱有絕頂輕功,亦未必追得上
步驚雲!
當了不再細想,隨即就向泥造菩薩告辭:
「好!晚輩如今就趕去辦前輩托咐之事!前輩……請你多多保重」「晚輩希望有朝
一日,能與的前輩面對面暢談宿命!」
說畢,聶風已反身急掠而起,絕塵而去!
他始終未有回頭望那泥造菩薩!
然而,他適才一番話的意思,已表明他很想有日能再見泥造菩薩一面,「當面」謝
其兩番相助之恩。
只是,泥造菩薩看著聶風在黑暗中逐漸運去的背影,不由又慘慘一笑:
「聶風,你真的想知道老夫的真正面目?」
「但老夫深信,當你看見老夫的真面目時,你便會震驚於蒼天何等殘酷!你更會明
白,何以老夫即使犧牲自己僅有的火猴血,也決不讓天哭重現人間!」
「只因為,無哭,將教……」
「普?世?同?哭!」
一語方罷,那泥造菩薩竟頹然跪倒地上。
啊?這個黑暗迷離的空間既用以囚困聶風,極可能便是那無道狂天其中一個巢穴,
泥造菩薩既已深人虎穴放走聶風,為何仍蹌地不走?
他不走,全因為已知自己走不了!
緣於他已感到,一條血紅的身影已無聲無息回來!
這條血紅身影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始終不見面目的──
無?道?狂?天!
天……
是的!真的是他!就在聶風離去當兒,無道狂天血紅的身影亦同時在黑暗中乍現,
且甫一出現,反已朝跪倒地上的那個泥造菩薩冷笑;
「嘿!真想不到,你的賤命操經在本座手上,竟然仍敢與我作對,斗膽放了聶鳳!
你,不要命了?」
什麼?原來那泥造菩薩的性命操縱在無道狂天手上?無道狂天究竟有何能時操縱泥
造菩薩的性命?
若真的如此,難道那泥造菩薩雖早已知悉無道狂天的計劃,卻一直未有將其揭穿,
直至如今已拖無可拖,方才當機立斷,咬及牙根放走聶風,以制止這場恐怖度劃!原來,
他一直受莫能助,一切皆與其性命安危有關?
但見那泥造菩薩回望幽暗中「紅如萬人鮮血」的無道狂天,目露一絲無懼之色,淒
然一笑道:
「是的……!老夫已不想再要這條老命了!我這條老命已被天譴折磨殆盡,早就不
想活了!你若恨我放走聶風,何不乾脆點……將我一招解決?」
看著泥造菩薩面無畏色,無道狂天反而未有實時出手,只是圍繞身上的紅氣霍地一
揚,「噗噗噗」的已封了其全身大穴,叫泥造菩薩再也動彈不得,且還一面發出無比殘
酷的笑聲,朗朗道:
「呵呵!老傢伙既然已不怕死,那本座就更不能讓你如此輕易的死!相反,本座還
會豁盡方法保你這條賤命!因為……」
「我可你受盡天遣折磨,方才便慢慢腐爛而死!」
「我更要你知道,無論你有否放走聶風,無論你有否方法為孔慈解毒,無論你如何
費盡心思想破壞本座計劃,亦勢將徒勞無功!因為……」
「普天之下,絕沒有人要以勝過我無道狂天!」
「就連『天』亦不能!」
「哈哈哈……」
狂笑聲中,無道狂天已縱身而起,身上紅氣一卷,更同時夾起昏倒地上的紅眉,如
一道紅雲般飛掠而去!
他要追上聶風!
然而,他自詡連「天」也無法壓過他,是否過於自負了?
不知道!
只知道,即使這「天」也無法勝他,這個世上,卻還該有一些東西能夠勝他……
就如天上的……
風雲!
本已潛藏最強最可怕的力量,卻仍不知自己多強多可怕的──
風!
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