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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州位於美國東北部,是新英格蘭六州中最南的一州。東鄰羅德島,北接麻薩諸塞州,西傍紐約州,南臨大西洋。「康乃狄克」源於印第安語,是「在長河邊」之意。康州的面積不大,總面積是五千零一十八平方公裡,在美國五十個州中面積排在倒數第三名。北部是丘陵,山丘連綿起伏,六條主要河流的主幹由北向南流入大西洋。南部靠近海岸線的地帶是土壤肥沃的平原,四處遍佈農場,牧場和果園,最南端的海岸線,更是風景宜人。再加上工商業發達,四季分明,居住環境良好,交通方便,離紐約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因而雖然面積不大,但是居住的人口卻很多,全州總計有三百三十萬人口,按人口計排在其他二十三個州之上。在美國東北的六州中,人口總數僅此於麻薩諸塞州。
康州人口中,每一百人中就有七十八位是白人,他們的祖先來自英國,意大利,愛爾蘭,波蘭,法國或加拿大。其他族裔還包括黑人,拉丁美洲裔以及印第安原住民。直到七十年代初,才出現亞裔居民,亞裔居民目前有五萬人左右,人數的增加十分迅速。
我任教的紐海文大學就設在康州的第三大城市紐海文。這個城市就位於康州的南端,就在大西洋的西岸旁,市內有著名的耶魯大學。我的學校與耶魯大學相比當然顯得年輕,不過,這所大學卻給我前所未有的發展空間。
我在大學教授的科目是犯罪偵查及刑事鑒識。許多學生對這些科目都不熟悉,往往是因為系裡規定必選而不得不上。再加上當時刑事科學仍在起步,許多傳統的自然科學教授都抱著不屑一顧的態度。此外,學校的大部份學生和教授都是白人,向我這樣的黃皮膚的亞裔教授屈指可數,一些白人老教授也抱著懷疑的眼光看待我,私下認為我可能是一位傑出的科學家,但未必是一位好教授。
面對這些挑戰,我並不氣餒。我只有加強課前準備工作,並以許多實例來闡述與介紹這門新興的學科。
我向學生介紹說,美國的司法體制是建立在證據的根基上,要證明被告有罪或清白,除人證外最重要的就是物證。
物證能證明嫌犯是否有犯罪行為,或者證實罪名是否成立。例如,要證實強暴罪,必須證實性行為是否在被害者反對的情況下進行,因而被害者被撕破的衣服,身上的擦傷痕跡之類的證據就足以證實性行為是在未獲得被害者同意下進行的。審理縱火罪時,檢方必須證實被告是蓄意縱火的,不至要在現場收集的證據中檢驗發現汽油的成份,還要證實被告有購買與運送汽油,罪名中毒蓄意成份才能成立。
物證經刑事鑒識後可以將嫌犯與被害人或犯罪現場連接起來。例如,一名強暴犯在離開被害者的家後的不久就被警察逮捕,警察在嫌犯的褲子下端發現一些貓毛,而嫌犯無法提出合理的解釋,再進一步檢驗,發現這些貓毛與被害者也家中的貓的毛一樣,因而被定罪。
物證經過刑事鑒識還可以辨認出犯案者的身份,例如,偷竊保險箱的罪犯都知道不能在現場留下指紋,因而作案時都會戴上塑膠手套。但是一些罪犯往往在得手後順手將塑膠手套丟在附近,雖然作案者覺得是天醫無縫而沾沾自喜,不過,刑事鑒識專家能將手套內的潛伏指紋用化學方法及紅外線顯示出來,也可以找到嫌犯的DNA,將案犯繩之以法。
刑事鑒識還可以還被告清白。例如,有個案子中兩名分別為八歲,九歲的兒童指控一位六十歲的鄰居在飲料裡下藥,服藥後他們神智不清,這位老人就調戲他們,觸摸他們的性器官。但是經過檢驗他們的尿液樣本,根本著不到服藥的證據,再次向兩名兒童查問時,他們才承認這是他們編造出來的故事,因為他們討厭這個老頭。
物證可以證實被害者的證詞。例如,有一名女子在搭便車時遭駕駛用刀挾持,企圖強暴,女子極力反抗,手腕被割傷。後來駕車男子被捕,警察發現他的外套上有幾點血滴,他辯稱是括鬍子不小心割傷滴下的。刑事鑒識化驗室發現這件外套上的血滴與被害者的血型相符,且並非嫌犯的血型,檢方據以起訴這名男子,陪審團判定這個男子有罪。
物證經過刑事鑒識得出來的結果,時常會使嫌犯覺得鐵證如山,因而低頭認罪。例如,美國曾有一段時間牛肉價格高漲,偷牛案件頻傳,有一名嫌犯被控盜屠,但他否認,警察發現他的襯衫染有血跡,他說這是他幹活時不小心受傷流到血;刑事鑒識的結果卻顯示這不是人血,而是牛血,最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偷宰牛只的行為。
物證會比目擊證人的證詞更加可靠。有時,目擊者無法給清楚案發時的詳細情形,往往會自己編造一些細節去填補空白,這種填補的行為是潛意識的,他們的證詞通常是表達自覺以為看到的東西,再加上視覺,聽覺等方面的問題,目擊證人在法庭上常常被問的啞口無言。相比之下,不論是檢方或辯方的專家,按照正常的科學方法來鑒識物證,結果都會是一樣,因而,可信度也頗高。
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對多宗案例的裁決,使物證在法庭上的地位更高。例如,在美國刑事案件的審理中,陪審員都希望見到物證。美國電影電視的警匪節目,壓軸的審判中都會有各類的物證出現,對於深受影視文化影響的社會大眾來說,驗見為真實,他們都在看到物證後才相信檢方或辯方的說法。
看到學生們全神貫注地聽著,而且不停地作筆記,我知道他們已不再覺得這是門枯燥乏味的學科。我進一步解釋說:刑事鑒識能重建犯罪現場,透過科學的方法能確定案發時的事件順序,辨別案犯的犯罪手段,從而判別其犯罪的動機。
刑事鑒識學其實包羅了許多專業,其中包括負責收集現場證據的犯罪現場調查員,解剖屍體以瞭解死因及死者身份的法醫,此外,還包括法學牙醫,法學考古學家,法學心理學家,法學工程師,法學藥理學家,法學聲紋學家,槍支彈道專家等。因為深厚的專業素養,這些犯罪學家比福爾摩斯還神通廣大,因為他們不單純依賴邏輯推理,同時還能讓現場的證據說話。要成為一位出色的刑事鑒識員,首先必須在自然科學的基礎課打下牢固的基礎。
我對這門學科的介紹吸引了許多學生,畢竟,在美國平均每一百五十三人中就有一人可能成為謀殺案件的被害者,每二十三分鐘就有一起命案,每九分鐘就有一宗強暴案,每五十二秒鐘就發生一起搶劫案,對於在這種犯罪活動司空見慣的環境下長大隊學生來說,利用科學方法來破案的課題相當有吸引力,他們也對其他的自然科學更感興趣,其他教授私下也感激我對學生的啟發。
在任教的第一年,我就被評為年度最傑出教授,結果,一年前懷疑我語言能力的幾位遴選委員會的教授都向我道賀。第二年,學生又將我評為年度最傑出教授,第三年,學生會又要提名我角逐年度最傑出教授時,我婉言拒絕,建議他們將這榮譽賦予其他教授。
同時,我也不斷地向刑事鑒識科學的期刊投稿,介紹刑事鑒識的新技術。我不分晝夜地工作,助理教授每個學期只需要十二個學分就可以,但是我自願教二十多個學分的課程。就這樣,三年內,我從助理教授升至副教授,進而為終身教授。在三年內擢升為終生教授的例子在這所大學並不多見,尤其是對於我這位黑頭髮,黃皮膚,英語略帶中國口音的外來人來說,是一大肯定。後來學校設立了刑事鑒識系,設立時只有我一位教授。不久,隨著學生的增多,以及社會對刑事鑒識人才需要的增多,教授人數也開始增多,我也升任為該系的系主任。一般來說,終身教授和系主任每學期只需要教授六個學分,可是,我依然每個學期教二十多個學分的課程。
刑事鑒識系雖然成立不久,但是我們十分重視實驗研究,剛開始時沒有化驗室,我們就自己設計,我和同學們一起利用週末時間來粉刷,裝修。後來爭取到許多研究經費,化驗室的規模也變大了。
除在課堂上向學生傳授知識外,我在課外盡量和學生打成一片。許多學生失戀或情緒低落時,深夜來敲門,妙娟都會起來煮些咖啡,和他們談話,開道他們,就這樣慢慢地和學生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有一名來自德州的學生,後來做了律師,每次從德州返回康州探親時必先到我家來探望我。我建議他先回家探望家人,他總是說:「李博士,您是我的恩師,是您改變了我的一生,您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物。」
我十分著重實務與理論的配合,因為光是在課堂上紙上談兵並不能培養出傑出的刑事鑒識人員,學生必須親自實驗才能得到經驗。創立化驗室不久,我們便主動當地的地檢署提供免費的證據鑒識及咨詢服務。但是警察局和地檢署都不願意將案件的證據交給我們化驗。雖然我一再向他們解說並保證化驗室的作業程序將與他們自己的化驗室一樣,但是他們始終不信任而不願意與我們合作。我們就將服務的對象轉向公設辯護律師處。
公設辯護律師處是政府為清貧人士提供的刑事辯護服務機構,辯護處的出庭律師和檢察官一樣都必須是律師,他們往往因為經辦的案件過多,而經費有限,許多案件都缺乏經費聘請收費昂貴的專家來作證,當我向他們介紹我們化驗室的免費服務時他們都十分高興,但是面談時,他們對這位黃面孔的化驗室主任仍抱著半信半疑點態度。剛開始時,他們只聽取我對某一案件的一些專門意見,從不讓我在在證人席上作證,擔心法官會質疑我的資格而無法通過專家資格審核這一關,縱使我符合專家證人的資格,他們也擔心清一色的白人陪審團不會相信我這位黃臉孔的專家的證詞。在美國法庭,專家證人的資格十分重要。在學位及專業研究方面我無懈可擊,而一般來說許多專家都會加入專業協會來提高自己的可信度。在刑事鑒識這門學科裡,全美刑事鑒識學會是知名度最高的專業協會。有一次我參加了該會主辦的活動,看到會員清一色都是男性白人,當我這個東方人出現在這次活動中時,不少白人都以奇怪的眼光來看我。但畢竟這是一個能增強自己資格的協會,我仔細閱讀了會員資格後,認為自己有博士學位,又是教授,入會資格應該不會成為問題。但是當我向該協會的職員遞交申請表時,一位白人理事看了我一眼,根本沒有看我的申請表,就毫不客氣地將申請表退給我說道:「你不夠資格!」我心裡明白,我所不具備的資格是膚色資格,而不是專業資格。此時我明白到,要打入這個由男性白人主宰的行業,要跨過這道門檻並非易事,但是我要用自己的本領向他們證明自己,我不想低聲下氣地求他們讓我入會。我沒有說什麼,就大步走出了會場。沒想到十多年後這個起先不讓我入會的學會竟聘請我為他們的理事,並請我擔任其專業期刊的編輯。
我知道不能因為自己的膚色而被人排拒在美國的主流刑事鑒識界外,我暗地下決心,一定要更努力,花更多的精力以做出些成績來,讓別人對我這位黃皮膚的中國人另眼向看。我抱著友善的態度與公設辯護律師合作,每一宗案件都不計較路程遠近和時間長短而前往現場勘查,每一項證據都仔細化驗。經過多次合作,公設辯護律師處的多位律師也逐漸改變他們的態度。
一九七六年一月,離紐海文不遠的利奇菲爾德發生了一起強暴案件,被告是一位沒有受過如何教育的工人,被害者在嫌犯列隊指認時一口咬定是他,被告後來也向警方自白。檢方的專家證人化驗過被害者體內留下的精液,也確定強暴者的血型與被告相同。檢察官認為證據確鑿,陪審員一定會判被告有罪。公設辯護律師查理。吉爾負責替被告辯護,經過仔細查問,被告改口稱自己是無辜的,他認罪的證詞是被警察誘騙而作成的。雖然,吉爾審查了檢方手上的證據後也覺得無懈可擊,不過被告堅稱無辜,吉爾覺得有必要查個水落石出。他專程到我的辦公室向介紹基本案情後,我分析說有三成的被害者都會指任認錯誤,但是要證明被害者任錯了人,必須有證據證實,因而被告是否有罪取決於精液的化驗結果是否準確。
他趕忙向法院提出要求,請求法院將精液證據分出少許來讓我化驗。法院同意了我的請求,我拿到證據後馬上進行化驗。結果顯示,被告的血型雖然與被害人體內殘留精液的血型相同,但是它們的酵素型與其他遺傳因子卻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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