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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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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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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1 00:41:11
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零九章 路在何方

  豈止是故舊!

  他又豈止和洛貝爾一個人是故舊!

  想當年,在紅石鎮,他是六級,洛貝爾是五級,還有一個有點頭之識但從來也沒被他放在眼裡的莫里希是四級,然後,紅石鎮來了一個三級的少年……

  不過就是兩三年的時間。

  快得,讓人覺得彷彿真的就如昨日一般,但時間,確實是已經過去兩三年了。

  為這一點做證明的是,那個三級的少年,已經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進入了一種他無法想像的層次,尤其是最近那卡巴斯基故事的重講,嗯,那是「講」吧。

  他見識少,不知道吟遊詩人故事裡的大魔法師在現實中都有哪些威能,但就算是故事裡的誇大,也從來沒聽說過哪個故事裡的大魔法師有這麼一種神奇的威能的。

  也是,那些連修者都不是的吟遊詩人又見過多大的天!

  這一位且不說,或許他的來歷真的如大陸上人們口口相傳的那樣,而用凡人的一切來和他作對比本就是一種錯誤。但莫里希是凡人吧?而這位凡人,昔年四級,曾經從沒被他放在眼裡的人,居然那麼快的就證入了法師。

  法師啊!

  那是放在整個帝國,甚至整個大陸,都高高在上的人物。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也正是受了這個消息的刺激,他才從紅石鎮中出來,到外地走走,散散心,也散散心頭一直盤旋不去的陰霾。

  對那人,起初是嫉妒的,不過很快地,隨著那人的層次越來越高,晉升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這份嫉妒很快地就消散了,因為沒有用,也因為再保有這份嫉妒顯得很可笑,對於那個人,他是真的一點都嫉妒不起來了,對方的成就,早已經超過了他的嫉妒所能容納的層次,只能仰望、仰望、再仰望。

  而很快,便連仰望也都仰不可及、望不可及。

  但是嫉妒不再,心中卻又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挫敗以及憤怒。我就那麼的庸俗難堪,不入你眼?

  不然為什麼那麼多的人都得你看中,然後平步青雲,而我這個最早和你相識的人卻一直停留在被人遺忘的角落?是,最初我是嫉妒你,也曾想過打壓你,可是不終究是沒有付諸過行動麼?

  然而憤怒得久了,便連憤怒也會消失。因為推己及人,回過頭來仔細想想,他確實也沒有什麼憤怒的理由。再者說了,以對方那樣的存在,或許很早,不,應該一直都對他的那種小心思,瞭如指掌,洞然若揭吧。

  若真如此,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是以嫉妒遠去,憤怒也遠去,惟有挫敗,卻一直在心間積累。他曾是那般地和一位「太陽」靠近過!

  想起當初的談話,以及對方不止一次的登門拜訪及回訪,真個是恍然若夢,讓他回想起來都難以置信,難以相信那一切曾真的發生過,以至於多少次從睡夢中醒來,都有點分不清哪個是幻夢,哪個才是現實。

  有一天,終於,又感受到了一次大的晉升。

  見得多了,連他這個六級的魔法師都知道,而且能無比地確定,那是又有一個人晉升法師,而很快地,他就從外界的議論紛紛中得知,這一次晉升的人,是那人的又一位弟子,其名,其名叫做莫里希。

  沉默,久久地沉默。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他閉門謝客,獨坐靜室,不食不水,未言未語,亦未寢,長達五日之久。

  一些人以為他是在閉關,或是對修煉有了什麼新的感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那五日,他只是一直呆呆地在靜室中坐著,腦海中亂紛紛的,甚至都未能想著什麼。

  亂,就是一個亂。

  而除了亂之外就是空,空蕩蕩的。

  這般其實也有好處,好處就是再次出來之後,面對一些以往慣常的交遊,他向來熱衷的那些,只覺分外可笑和無謂。這些,都是些什麼東西啊!有什麼用呢?

  真的是連一點一點的用都沒有啊。

  於是萌生了出去走走的想法。這裡太炎熱,熱得他有點無法呼吸。

  其實,心底還有一種隱隱的心思,隱隱的,也是隱秘的。

  我真的,就那般庸俗不堪,不可救藥?我偏要證明給你看看!別人都從別的地方到這裡來,我偏要從這裡走出去,到別的地方去,而若不能突破到七級,此生,再也不回紅石鎮!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就算有朝一日他真的能突破到七級,然後再次返回紅石鎮,又能怎樣?

  難道那個人還能就此高看他一眼不成?

  別說七級了,也別說八級九級什麼的,就是法師,也都未必放在那人眼裡吧。

  雖然是這般想著,但他心頭還是凝出了一股氣。我就是要證明給你看看!就算你看不到,我也要證明,我克里奧,不是廢物!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可救藥!

  是的,他是克里奧。

  紅石鎮的克里奧,很多人知曉。而當走出了紅石鎮之後,一個普通的六級魔法師,幾乎沒有任何人會有心關注。也因此,這一年多以來,他就如一個普通人甚至是一個普通商販般地,默默無聞地行走於臨海九城間。

  先是巨岩城,後來一路向南向西,歷經了桑干城、羅亞城、西塞城,然後回轉過來,到了滄瀾城,又到了臨海城。

  而就在來到臨海城的第三天,望海居中,他聽到了這樣的一個消息。

  洛貝爾,已經是九級的魔法師!

  他比外間的這些人要更清楚一些,那就是洛貝爾並非是數年的時間從五級晉升到九級,而是,他出來的時候,對方和他一樣是六級,然後是在這僅僅一年多的時間裡,對方從六級直升到九級。

  這似乎令人難以置信,但他一聽之後就毫無懷疑。對那個人來說,這應該是易如反掌之事吧?只要他想!

  或許洛貝爾現在都不止是九級,甚至已經在準備晉升法師了都說不定。

  其實這還都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洛貝爾是被那個人親自邀請到炎黃城魔法學院去的!而且從情況來看,是擔任學院的副院長。這是什麼樣的一種推許?

  看看炎黃城的魔法競技台、魔法傳承塔,以及魔法師協會就知道了。

  那三大勢力的執掌者,哪個不是已經成為了威名赫赫的大佬?而那個魔法學院,雖然一時還名聲不響,但克里奧毫不懷疑,它會是炎黃城將來的第四大勢力,而它的執掌者,哪怕是副的,也必是炎黃城將來的大佬之一!

  彷彿整個天地都在這一刻陡然失色下來。

  有一種黯然,叫做曾經有人和你賓主相談,你甚至還隱隱站在前輩及高位的位置,轉眼,那人隨手提攜的人都已高入雲天,而你卻仍然委頓在塵埃。

  現如今,別說那個人了,也別說那個人的兩大弟子,就是洛貝爾,看到他如今的狀況,又該作何之想?

  而他,若在人群中提起,還不得不稱上洛貝爾一聲閣下。

  對的,洛貝爾閣下。

  若不如此,旁人定會不解,定會詫異,定會指責,定會以為他和那位閣下,是的,閣下,有著什麼仇怨。

  再顧不得對面都說些什麼,也顧不得這望海居中那很多人的詫異不解,克里奧轉身,帶著些踉蹌地離開了望海居。

  這一年多以來,在臨海幾城,他輾轉了很多,也見識了很多,漸漸地瞭解或者說體悟了世界很大,眼界及胸懷也不知不覺地放開了些,卻不意剛回臨海城,嗯,這是離「老家」最近的地方了,就得到了這樣的一個消息。

  回到了落腳的地方,克里奧和衣臥倒在床,兩眼無神地望著房頂,只覺得真的好累好累。

  不知道出路在哪裡。

  也不知道腳下正在走的路,通向何方。

  腦海中亂紛紛的,許多東西都在不受控制般地湧出來,有過去的,有和關於那個人的一切的,也有最近這一年多的,還有將來的。將來,一年後,以至十年後,他又會是在哪裡?是一種什麼模樣?

  想著想著,良久,他又想到了卡巴斯基的故事。

  照時間看,下一講,應該是在明天就開始了。

  而那一講裡,龍傲天要登場了。

  那是一個有著了不起的武者父親及傳承,同時也有一個大魔法師級別的父親好友,卻都既不學武技也不學魔法的人。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尋常人。

  這是那個龍傲天的話。

  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按理來說是很可笑的。六級的武技,大魔法師級別的魔法,你都不學,你想上天?然而事實是,這個龍傲天卻可能真的能夠上天。因為有那個人在。

  因為這個龍傲天,就是那個人講的。

  故事裡最終是如何的還不曉得,然而若走出故事,來到現實,看看那個人,不,看看那個人的身邊吧,看看那一個一個得他看中、蒙他指點,然後圍聚在他身邊的人。

  那些人,都別說未來了,就說現在,又有哪一個人的成就,低了?

  「你從哪裡來?」

  「我從一無所有中來。」

  「你是誰?」

  「我是一個站在地上,仰望著天空的人。」

  「你往哪裡去?」

  「我欲向天行,苦無朝天路。」

  故事裡,就在下一講中,龍傲天曾經說過的話就在這時悠悠地在意識中翻滾起來。這話之前聽到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多大感覺的。偏這時,再想起,卻越想越是難過。

  彷彿故事裡的那個龍傲天,化作了現實中的自己。

  「我從一無所有中來。」

  「我是一個站在地上,仰望著天空的人。」

  「我欲向天行,苦無朝天路。」

  我欲向天行,苦無朝天路啊。克里奧喃喃著,喃喃著,不知不覺地,眼角便開始酸澀了起來,他以手撫額,也撫住了眼,然後就這般躺在床上,迎來了新一天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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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章 十年,不負此生

  如果說這一年多的遊歷有什麼收穫的話,對克里奧來說,最大的收穫就是發現自己其實沒有那麼重要。

  再嚴格點地說,不是沒那麼重要,而是完全的無關緊要。

  六級的魔法師,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上,六級魔法師基本可以稱王稱霸,但在任何一個城池中,六級魔法師都排不上號。而一個排不上號的魔法師,和一個普通人,許多時候並無差別。

  去年,遊歷到桑干城的時候,有一件事讓克里奧尤其記憶深刻,甚至說是刻骨銘心都不為過。

  那是一個傍晚,他和一位八級的魔法師前後腳入住了一間旅店,而入住了不久,那位八級的魔法師就被城主府的來人恭恭敬敬地請到城主府去了,據說那天晚上城主府有一個很上得規模的夜宴,「先生您既落腳本城,適逢此會,若是我們沒有邀請到您的話,是我們的失禮。」

  然後那位八級魔法師就客套著,被那位來者延請著赴宴去了。

  而自始至終,作為一位六級的魔法師,克里奧無人過問。那一刻,他是真真正正的透明。

  宴會什麼的未必就有意思。

  但那是一個圈子,而那個圈子與克里奧無關,或者說,與一個六級的魔法師無關。在一個城池中,至少在兩府的人眼中,一個六級的魔法師,基本上同等於一個普通人。

  若是一位少年又或哪怕是中年遇到此事,只要稍有志氣的,都定會心中不甘,然後咬牙發誓,異年他日,我一定也要讓別人如此禮遇於我!

  衝動能否化為切實的努力不好說,能努力多久也不好說,但這樣的衝動一定會有。

  然而克里奧既非少年,也非中年,而是已經邁入老年了。

  歲月真的會消磨掉很多東西,包括不切實際的衝動。那次遭遇對於克里奧來說,只是讓他明確了一件事,那就是六級魔法師,在外界,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人許多時候都看不清自己,要麼把自己看得太高,要麼把自己看得太低。

  在紅石鎮的時候,克里奧是前者,在桑干城之後,克里奧是後者,但慢慢地,兩種際遇在心裡一攪和,太高和太低也就差不多中和了。而有著這樣的一種認識,也醞釀出了與之匹配的心境。

  是以,昨晚的失落,也就持續了一夜。而一夜之後,克里奧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從今天起,從頭開始,用十年的時間,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那個人一個證明。

  享威享福,在紅石鎮已經享過了,雖然說層次不高,和城池中的有身份有地位無法相比,但性質上,又能差到哪裡去?對於這一點,克里奧已經看開了。

  再繼續享威享福並非不可以,六級魔法師有它固有的地位。但思索了再三之後,克里奧告訴自己:如果是這樣,一直過到頭,我不甘心!

  既然不甘心,那就換個方法活。

  克里奧自忖自己二三十年的壽命還是有的,為保險起見,就算二十年吧。

  那就不妨臨到老來再瘋狂一把,把這二十年拿出一半來,拿出當年剛接觸魔法時的勁頭,一心一意,拼上個十年,不管有結果無結果,都認了。

  以前,一方面缺乏傳承,一方面耽於世俗,克里奧自忖自己就算如自己的老師一般拼到七級,也基本沒有什麼上升空間了,與其那般,還不如活一個舒心快意。

  現在麼,克里奧知道,除非莫里希洛貝爾那樣的際遇落到自己身上,不然這輩子是無緣跨出那一步的。

  照這般看,不管是七級、八級還是九級,對自己其實都沒有多大差別,甚至六級能否突破到七級也差別不大。也因此,再次拼博,究其實,並非為了修煉上的突破,而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待。

  這十年過後,有結果也罷,沒有結果也罷,自己都可以安心了。——縱愚笨駑鈍,縱中途有所放棄,然臨到了,吾終無愧於修者!

  是以,再次修煉,不為突破,只為重建。

  重建自己身為一個修者、一個魔法師的身份。

  那樣的話,就算最後還是六級,自己也可以返回紅石鎮,然後涎著臉以當年的關係找上門去,只為對那個人說一句話:「但恨時光不能回轉,與閣下再次相識於初逢時。」

  然後,就無有遺憾了,可以平靜等待該有那一天的到來。

  晨曦初透。

  天濛濛發亮,但總體來說還是昏昏的,也因此普通人還是在睡夢之中,而作為修者麼,起與未起,兩者皆有。

  往常時候克里奧是沒起的。

  但這一天,他起來了。不止是這一天,以後的十年,他都會在這個時候起來。

  多年的習慣改變起來還是很有一些不適應的,而且,畢竟已是老年之身。但是既然決心已下,如果連這樣的一個堅持也沒有,那也不必再說什麼從前以後了,如果真是這般,那克里奧都會慚愧於和那個人的相識。

  因為他不配!

  簡單地洗涮了一番之後,克里奧在院中活動了一下手腳。

  他是租住的獨門小院,雖然院落很小,也就比房間稍微大一點點,但用來活動手腳,那也是足夠了。

  克里奧不是武者,但在紅石傭兵團的幾十年,他日常相對的卻基本都是武者,而且從才入門到一二三四級的一級不缺,幾十年的時間,共處在一個大院,就算從來都不關注,但說真的,武者怎樣鍛煉,怎樣活動手腳,他比許多武者自己都還要熟。

  而且前段時間,卡巴斯基不是還從才入門一直修煉到六級麼,那個修煉,可是詳詳細細的,方方面面都沒有任何疏漏。

  約摸半個魔法時之後,克里奧略有點氣促,身上也出了一層薄汗,但是全身的氣血已經活躍起來了,這樣就可以了,然後克里奧就在院中緩步,一步兩步三步,待幾十步之後,氣息也平緩下來。

  而後,進入房間,在床上坐定,再微微調整一下氣息,然後,闔目,然後,感應略微放開,遍佈整個小屋,再然後,心神意識與元素漸漸相融,按照六級的冥想法則,緩緩運轉起來。

  魔法師的冥想時間,取決於心神,取決於意識,取決於資質,取決於層次,取決於狀態,取決於意願。

  心神越寧靜,意識越空明,資質越好,層次越高,能持續冥想的時間便越長,效果也就越好。此外,身體狀態,少年之身與老年之身,很睏倦的時候與才飽睡一頓之後,狀態差異肯定都是很大的,還有意願,就更不用說了,短冥想還是長冥想,淺層冥想還是深度冥想,不同的意願導致的冥想狀態肯定也是不一樣的。

  大概一個魔法時之後,克里奧緩緩睜開眼來,同時,眼中也微微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一個魔法時,差不多也就是和他當年三級魔法學徒的時候相當。雖然不很精確,但基本上也可以說,除了六級的硬實力架子,其它方面,綜合來看,他已退化至大約三級的水平。

  其實這也是可以想見的,並不算太過出乎意料,所以微微的失望之後,克里奧很快便調攝了心情。

  三級便三級罷。

  都說了是重新起步,就算跌回一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接下來就是法術鍛煉的時間了。

  之所以進行法術鍛煉,主要原因其實並非是為了打鬥,而是為了加固冥想的效果,或者這樣說吧,魔法師的修煉本來就分為兩步,一步是冥想,一步是法術鍛煉。

  如果沒有冥想而只是單純的進行法術鍛煉,對魔法師來說是有害無益的,會造成心神的某種「透支」。

  不過若只有冥想而不輔以法術鍛煉,就很容易「撐著」,然後下一次冥想時,很容易產生「不得勁」或者感覺很慵懶的狀態。

  這應該是魔法師的常識了,不過事實上,這個常識,克里奧已經有二三十年都沒有嚴格履行了。想到這裡,克里奧便是苦笑一聲,決意重新砥礪修煉之後,才發覺此前的自己是如何之廢。

  鍛煉法術就不宜在房間中了,小院裡同樣也是不宜。

  心念只是一轉,克里奧就想到了一個很好的地方,望海居!

  並非是望海居的那個觀景長廊,在望海居下面,那些起起伏伏的小山峰,有不少是與海潮直接靠邊的,那些地方觀景固然不宜,太狹小太侷促,而且草木荒蕪,又兼經常是風高浪急,通常而言就是修者也都不怎麼待見那等地方。

  但對克里奧而言,這些都不算什麼,而且很適合。

  一者清淨,荒蕪正意味著清淨,二者哪怕狀態退轉,哪怕是重新砥礪修煉,他終究是個六級的魔法師,風急浪高的也正適合他進行綜合的法術鍛煉。

  甚至都可以說,這等地方簡直就是專門為他而準備的。

  兩個魔法時後,連趕到找地方帶鍛煉,克里奧第一天早上的修煉正式完畢。

  累是累了點,也確實不是很習慣。但鍛煉完之後的克里奧感覺很充實,彷彿真的重新又回到了少年時候,一種說不出的活力充溢在身心上下,而這種感覺,是之前幾十年時間都未曾有過的。

  一時興起,克里奧甚至都在原地蹦跳了兩下,然後,立定望遠。

  放眼處,海天一色,無邊無際。

  此時,天色早已大亮,並且,那遙遠的海面之上,一輪紅日早就已經升騰而出,正是紅染欲退、亮白將來之時。

  「快開始了吧?」遙望遠處,克里奧負手臨風,微微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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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2 00:39:34
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一章 卡巴,天音(一)之一

  是開始了。

  正常的早飯後時分,按某人前世的計時來說大概九點左右,卡巴斯基第三講,也是這個故事嚴格意義上的第一回,在大陸無數人的期盼以及企盼中,如期而至。

  當初講這一回的時候,方天七級。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因為故事所講述的東西,不可能超過講述者本身的層次。

  雖然你可以開動想像,盡情地吹、扯,但吹就是吹,扯就是扯,你可以讓你的故事人物一拳就打爆一個星球,也可以讓他一腳就踢飛一個星系,但你沒辦法把人物的這種強力是怎麼來的給真實還原出來。

  注意,是「真實」。

  就如以前方天講述卡巴斯基成為一個六級的武者時,是一筆帶過的。具體這人是怎麼修煉到六級的?不知道,也因此只能是一筆帶過。——他就六級了,咋滴?

  而那時開講這個故事,方天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從某種意義來講,說是「空手套白狼」也不為過。但是當然,也不是真的空手,前世的那些知識,放到這個世界就是一種資源嘛。

  只不過在土著的修行知識上,他確實是缺乏而已,所以以彼換此。

  這一講的故事,概括來講,是卡巴斯基謝幕,其兒子龍傲天初登場的表現,別師,大陸遊歷,登上小島,以及作為這一回重心的小島上的三塊石碑,或者說「指心三問」。

  當畫面開始呈現的時候,是卡巴斯基除了修煉之外的世俗生活的一個簡單展示,從時間點來說無疑是屬於倒敘了。卡巴斯基結婚生子、交遊,畫面一幕幕快速閃過,然後接上前一回中卡巴斯基在秘境中化為星星點點的畫面。

  這就是告訴所有人,卡巴斯基,已經game over了。

  一個略長的停頓或者說空白之後,再次出現的,已經是又一個少年和又一位老者了,這老少組合,依稀與開頭時卡巴斯基登場時的場景相仿,但又有了很大不同。

  人是不一樣的這不用說。

  而此時此刻,讓大陸無數人震驚的,是畫面中那老者的形象。可以說,修行層次越高的人,震驚程度便越甚,當然了,也只限於大法師以下。

  因為畫面中的那個老者就是大法師。

  之前說了,當初講這一回時,方天本人才是個七級的魔法學徒,連法師都不是,而且他那時也是一枚一折不扣的死宅,雖然多方瞭解,但因為本人層次不到,所以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也是很少的。

  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故事裡出現了「大魔法師」。

  所以不用多說就知道,這所謂的大魔法師,其實就是在魔法師之前加一個大,以表示很厲害很厲害的那種。然後,這位大魔法師,和六級武者卡巴斯基是好友。

  這裡面其實已經出現一個很嚴重的bug了。

  因為兩者的層次,嚴重不對等。

  六級武者,從單純的修行層次來看,是基本對應魔法師的九級學徒的,或者說准法也可以。而考慮到大陸的武者傳承受到限制,六級就是頂了,所以它的實際地位,是要高上一階的,也就是說,和大略和法師相當。

  那也就是說,六級武者,和高階魔法師、新晉法師、初級法師,和這三個層次的魔法師稱兄道弟是沒問題的,而考慮到一些特別原因,在這個序列裡再加上中位法師也是問題不大。

  但如果是和高位法師,那差距就有點大了,而和大魔法師,那就是很大很大了。

  所以在設定上,這裡面其實是有問題的。

  但哪怕以方天那時的層次及家族傳承在身,都不知道法師後是什麼階位,所以故事的聽者中,應該說,99%以上,是不可能發覺這其中的問題的,而那少數的不到1%,卻又疑神疑鬼,打死他們也不敢斷言說,這其實是個bug,而最多只能將之歸因於「高深莫測、用意深遠」。

  這不,這一次開講,當初的bug確實華麗轉身,而變成用意深遠了。

  那是因為方天特意為這位大魔法師安排了應該說是獨一無二的出場模式,這位魔法師剛登場時是少年,宛然就是一個才入門的小魔法學徒。

  這一點,大陸上此際無數的小魔法學徒可為證,因為他們在畫面中,彷彿就看到了自己。

  然後,這位小魔法學徒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從後院向前院走來,然後每一步,都變換著形象,後一步總是比前一步看起來人要成長了一些,氣勢也加重了一些,就這般,一步一步又一步,九步之後,其身上光芒大耀,更重要的是身周的元素反應,然後就在同一時間,大陸無數的高階魔法師或震驚失神,或兩眼死瞪——這是法師!

  不會錯了,這就是跨出了那關鍵一步之後的魔法師!

  不知道有多少魔法師在這一刻自覺不自覺地瞬時進入超頻狀態,而且是心神1000%程度地超頻,死死地把那畫面中呈現的人物形象給刻印在意識中,刻印在心神中。

  甚至不少九級魔法師以及準法,身周的元素,直接就出現了一些微妙莫名的變化,隱隱地從某種方面,向著畫面中呈現的那個樣子靠攏。

  可是畫面的呈現沒有到此中止。

  那位已經是中年模樣的法師,腳步只是在此略微緩了一下,卻並沒有就此中止,而是又向前踏了四步。

  四步之後,石破天驚。

  嗯,對於大陸所有的法師來說應該都是這樣的。

  新晉法師如何成就初法?初法如何跨越到中法?中法如何晉升到高法?高法如何突破那關鍵一步,成就大圓滿法師?

  這對大陸所有法師來說,都是一個問題。

  有的缺乏傳承,只能自己一個人瞎摸索,便是摸索個幾十年很可能都是一無所獲,一無所獲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已經進入了歧途,或者陷入了死胡同。

  有的傳承是有,但老師教導不當,或者說,根本就無法把一些精妙的東西,傳遞給弟子。就如一位初法,明明擁有著中法的傳承,甚至還有老師在旁教導著,但根本無法把握到中法的核心、格局,以至於怎麼都無法跨出去。

  但就在這一刻,畫面中,呈現的是新晉法師、初法、中法、高法以至於大魔法師的最為周正的模板。

  聖域安山久曾經對葉尼說過,看見,便是一種道路。

  簡單點可以這麼理解,那就是你看到了一棵樹,然後就能想法子爬到這棵樹上面去,而這些能想到的法子,就是道路。換言之,對許多人來說,想上樹,需要的並不是什麼《教你如何成為一個爬樹高手》,而就是,把他帶到一棵樹面前,讓他看到這棵樹。

  而此時,幾個畫面的呈現,就是在等於明明白白地告訴全大陸任何一個階位的法師,你的下一階,在什麼位置,站在那個階位上的法師,又是個什麼樣子。

  而提取以及展示一位法師最核心的其身為修者的性質以及氣象,當下,在整個大陸,都不可能有第二人能比方天做得更好了。

  這一刻,法師以及大魔法師階位的人暫且不提,就連許多正「轉播」著的聖域者,都深深記下了那幾個人物的形象,然後琢磨著,該怎麼圍繞這幾個形象,構建出一種新的傳承。

  結果就是,許久以後,一種叫做「傳承法象」的東西正式出現,並且成為大陸公認的最為完整也是最為完美的傳承方式,然後極其深刻也是極其深遠地影響了大陸的整個修煉傳承體系。

  當然,這是後話了。

  而此時,那位中年法師四步踏出,來到前院之時,已經是一位身為大魔法師的老者。

  這老者還沒有說出一句話,就憑自身的氣度莊嚴,震懾了此際大陸上應該說是絕大多數的觀者,普通人的感受還不是很深刻,只是感到一種本能的敬畏,但對於修者來說,尤其是中高階位的修者,特別是心神比較強大的,這一刻,恍然就是真實的大魔法師當面。

  以至於許多人,直接就蒙B了。

  其心神被牢牢震懾住,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一點都不誇張地說,此時,畫面中,如果那位老者一個怒目,又或者一個震怒跺腳什麼的,可能會有許多法師,被活生生嚇死。而且最先蒙難的,還都是那些意識純淨、心神堅定以及修煉素養深厚之人。

  當然,這是反向影響,後果說來可怕至極。但理所當然的,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反之,若是正向影響……

  只見畫面中,那老者對站在其身前的少年問道:「你是願意跟我一起走上法師的道路呢,還是像你父親一樣,走武者路?」

  這句話,或者說這一整回的故事,之前有不少人是看過的。而那時,許多人的注意力並不會集中在這裡,最多其後對龍傲天的回答不太滿意罷了。

  然而此時,當老者淡淡地問出了這一句話之後,整個大陸之上,哪怕是許多高位法師,都情不自禁地在心裡狠狠地替故事中人物作主道:「答應他,快答應他!」

  這是天大的機緣啊。

  這是哪怕身為高位法師,都羨慕不已的機緣!

  卡巴斯基的這位老友,或者說這位大魔法師老者,以其十四步,征服了大陸上幾乎所有的修者。而事實是,那十四步,凝縮了一個魔法修煉者從才入門到成就大魔法師的完整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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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二章 卡巴,天音(一)之二

  「這才是傳承啊!」

  這一刻,大陸上幾乎所有的聖域者都在低嘆著,驚讚著某人的大格局、大手筆,然後把這種大格局大手筆歸因於九天之上的某種大安排,再然後,哪怕是早已「斷妄想」的這些聖域者,也都在情不自禁地想像著,這麼一片傳承之雨的灑下,遍天下,有多少修者種子會成長開花?

  那注定會是一個很恐怖很恐怖的數目。

  「一舉而令天下振,一恩而使天下澤,超乎凡聖之上,我輩實難及也。」離炎黃城最近的地方,毛里球斯帝國的國都,這一刻,在兩位聖域者中,安山久如此這般對葉尼說道。

  此時此刻,這位老牌的聖域者,有生以來第一次明晰地感受到了,何謂聖,又何謂神,兩者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聖就是自身,自身就是聖域,這且不須多說。而神……

  以那位閣下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威能,以及德澤,哪怕只是一星半點,也已經遠不是聖域所能想望。

  「大陸動盪,神威臨降。」而在遙遠的西大陸,神聖帝國同盟,一位名為神無量也就是被元素家族風家老祖宗稱為「神兄」的那位閣下,因瞭解一些更多的上古秘辛,是以在這一刻這般地喃喃自語道。

  萬載之前,武者以其昌、以其狂,而動盪大陸。攻城破國,天下不安,秩序淪喪,無人能制。

  然後神威臨降。

  其後的具體經過屬於絕對禁忌,無人知曉。

  不過這無所謂,只要知道結果就可以了。而結果就是,武者一道,連勢力帶傳承,全數徹底崩殞,命定了武者淪落塵埃歷經這整整萬載都不得翻身的格局。

  這是其中一端。

  而另一端則是「修煉勿絕,以此易彼。」

  這也是神聖家族共有的最高戒訓之一。簡單來說,就是大陸上的修煉一途不能斷絕,這是大前提,而武者不能承其重,所以才有了魔法修煉的大興,這同樣也是這萬載歲月裡早已命定的格局。

  也因此,才有了神裔家族及元素家族這神聖兩大系脈。

  至於為什麼是魔法修煉取代了武道修煉,而不是神殿一系的修煉來取代,神聖兩家內部應該都有大致一樣的猜想,而那猜想,是令人震駭以及不寒而慄的。

  萬載之前的萬載之前,那遠古塵封和湮滅的歲月裡,或許早已經有過一次「以此易彼」?

  其中內情,是稍一想像都讓人毛骨悚然的。

  ……

  那位龍傲天老師從才入門的小魔法學徒到大魔法師的十四步,對大陸絕大多數的魔法師來說是暈眩,是狂喜,是如獲天書,而對於站在大魔法師之上的聖域者來說,則因為這一舉動背後可能蘊含著的豐富信息,而生出了形色各異的感嘆及猜想。

  哪怕同為聖域者,也一樣是有著三六九等的。

  也因此,其感嘆與猜想,也就分向著不同的層次和方向,這一點卻是不必太過細表。而此時,故事尚在進行之中,或者說,這一講才剛開始……

  一位大魔法師,一位遠在魔法學徒之上、遠在魔法師之上、遠在法師之上的大魔法師,問一位少年,是學魔法還是學武技。

  兩者任選。

  這一刻,遍天下,哪怕是絕大多數的武者,也都在心裡自覺不自覺地催促著,快點選魔法吧!而幾乎所有的魔法師,除了那些極為寥寥的聖域者的弟子,就沒有一個不經歷和感嘆過傳承獲得之艱難的,是以龍傲天的際遇,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甚至可以說,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誰是遍天下最令人羨慕嫉妒恨的人?

  在此之前,應該說是沒有的,而這一刻之後,所有人的心中都牢牢地刻上了一個名字——龍傲天!

  許多單純地因為傳承問題而在修行上受阻受困的修者,這一刻,簡直是眼睛都要發紅。而這樣的修者有多少呢?應該說,太多太多太多了。

  無數在這個方面曾經遍歷滄桑的修者,此時此刻,都是既羨慕著,也心酸著。

  然而龍傲天只是一個不經世事的少年,既未歷滄桑,也不知修行,當然也就不知這個時候擺在他面前的,是何等的一份大禮!所以他有的只是一份「哪怕天下第二也只是垃圾」的豪情壯志,嗯,姑且說是豪情壯志吧:

  「老師,你是什麼階位?」龍傲天問道。

  「大魔法師。」老者回答。

  「大魔法師之上還有沒有階位?」龍傲天又問。

  「有。」

  「那你能幫助我登上那更高的階位嗎?」

  「不能。」老者想了一下,果斷地搖頭。

  於是龍傲天便搖搖頭道:「那我不學。」

  這一幕不知讓天下多少修者目瞪口呆,他不學,他竟然不學!他竟然就這般地拒絕了!

  不學魔法,那龍傲天是想學武技?也對,他父親就是一個武者麼。無數修者在心裡為龍傲天惋惜著,卻又略帶著一些理解。然而事情卻並沒有朝著他們想像的方向發展下去。

  接下來,龍傲天在拒絕了大魔法師級別的魔法傳承之後,又拒絕了六級的武者傳承。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尋常人。老師,多謝您的苦心。但請容我,自尋其路。您的路,和父親的路,都不是我的選擇。」龍傲天躬身俯首,然後就此別師,浪跡江湖。

  看著這一幕的發生,不知多少人震驚失語,不知多少人扼腕嘆息。

  「少年人,你會後悔的。」

  「沒經過事,一點都不知天高地厚啊。」

  「好!要學就學最好的!」

  「我當年要是也有這樣的壯志,又怎麼會到現在還是個四(X)級的魔法師?」

  不同的感想,在這一刻紛紛芸芸。龍傲天不可能是特例,所以他的舉動,自有其贊同讚嘆以及擁躉者。而至於非龍傲天及反龍傲天者,那想必同樣是很多又或更多的。

  但不論是哪一派,都在期待著故事的進展。

  讚嘆者,希望龍傲天遇到更高更好,嗯,最好是天下第一好的那種,而至於非讚嘆者,則多半就在想著,就讓現實來教會你,到底什麼是現實吧!

  故事就在這般不同的期待中,繼續下行。

  龍傲天開始了其遊歷天下的經歷。

  在之前,卡巴斯基也有過一番遊歷天下,不過那時,故事的重心是集中在天地山水,如草原沙漠黑海以及極地冰洋等,是從一種類似於衛星或者說航拍的視角,展示著這個天地的華美壯闊,而此時,故事的重心卻非山水,而是人事。

  龍傲天穿行在大陸各地的村鎮以及城池中。

  他待過偏僻的小鎮,他還待過更偏僻的鄉村,他同樣也遊歷過數不清的繁華程度不等的大小城池。

  於是,農夫、商販、零散武者、武館、傭兵團、河工、幫派等等,這個社會中下層間的幾乎所有生態,就那麼一幕一幕地呈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中。

  也讓無數人感嘆著,原來,這就是外面的世界!

  方天前世,華夏古代有一幅傳世名畫,叫做《清明上河圖》,許多人哪怕不知道具體,也都聽說過這個名字。而這幅畫,就是以當時最繁華的京都街市作為中心,漫延開來,展示了各色人等的活動形態。

  這是畫,還有書,那就是同樣鼎鼎大名的《東京夢華錄》了。

  兩者,畫也罷,書也罷,都是屬於「浮世繪」的性質,而現在,故事的展現,就是屬於這個大陸的浮世之繪。龍傲天就如一條魚,游在這個浩瀚無邊的大海中。

  然而大海再大,無處為家。

  一無所恃的龍傲天,就如一片浮萍,在湖海間浪蕩漂流。年華還沒見怎麼增長,少年曾經清澈的眼眸裡,卻是已經漸漸染上了越來越多的風霜。而這風霜,令少年動容,令中年感慨,令老年……

  令無數老者潸然淚下。

  曾經豪情沖天的龍傲天,也漸漸地變得越來越沉默和迷茫,只有偶爾地跋涉到野外的時候,或在河流邊,或在曠野中,或在山巔上,這位少年,放聲長嘯。

  不見豪放,惟見癲狂。

  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這位少年,正在為當初的選擇而付出代價。

  但是故事進行到這裡,哪怕是之前想著「你遲早會後悔」的那些人,也都在意識中隨著龍傲天一起變得沉默下來。——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人的人生,沒有風霜呢?又或者說,失落的夢想。

  是以這一刻,沒有多少興災樂禍,有的只是感同身受。

  這個想法怪異行為更是獨一無二的少年,雖然特立獨行著不與眾人同,但卻以他那與世人無異的悲喜,漸漸地牽動著越來越多人的心。他的悲喜,也漸漸地成了故事外無數觀者的悲喜。

  在故事中,少年的夢想,正在失落,正在褪色。

  而就在沉默與灰色佔據著故事內故事外越來越多的時候,轉折到來。龍傲天與其父親當初一樣,同樣做起了夢。

  在夢裡,他的父親當初是夢到了一幅地圖,而他,卻直接是在夢裡駕著小舟,劈風斬浪,最終,卻又來到了一個無風無浪絕對靜寂的小島之上,然後面對著三塊石碑:

  「你從哪裡來?」

  「你是誰?」

  「你往哪裡去?」

  這三塊石碑,揭開了龍傲天的創傷,讓他所有的風霜沉默以及迷惘,還有當初走出家門時的夢想,都在這一刻迎來了爆發和綻放:

  「我從一無所有中來。」

  「我是一個站在地上,仰望著天空的人。」

  「我欲向天行,苦無朝天路。」

  然後石碑散去,階梯出現。

  一道青石階梯,從地上一直延伸向上,延伸到不可見的地方。龍傲天站在這道階梯前沉默凝望,而片刻之後,他毅然決然地拾腳而上,邁向那不可知的命運前方。

  這一講的故事,也就在這裡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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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三章 節點,階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蓬生麻中,不扶而直。

  小loli和小艾薇兩個丫頭都是受到方天深刻影響的,就以小loli來說,本是非常好動的丫頭,愛上了書法,也愛上了雕刻,對,就是雕刻。

  方天一開始是教小艾薇識字的,後來為免厚此薄彼,又弄了一些竹簡給小loli,當然,主要目的還是引導輔助她的修行了,那個時候小loli就對這種書寫的形式相當的感興趣,而後來,方天為了留下一套傳承,試驗的時候,用石雕的形式雕刻了十二個小「方天」。

  後來這十二個小石雕被兩個丫頭分了,而自那之後,小loli就開始接觸石雕這個玩意。

  方天自然是沒有時間教她的,她也不找什麼雕刻師傅來指導,就是一個人瞎玩,後來折騰著折騰著,漸漸倒也像模像樣了,而此時,她自己的小樓中,這丫頭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

  別忘了,這位女俠雖然年紀極小,但現在其實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法師了。

  而此時,別說什麼法師的形象了,就連魔法師的形象都沒有。——縱然還沒有蓬頭垢面,但其實也差不多了。

  她的身體周圍,都是石頭,嗯,各式各樣的,從顏色來說,赤橙黃綠青藍紫黑白一種不缺,從種類來說,從普通的石頭,到玉石,到翡翠,到晶石,當真是琳琅滿目蔚為大觀,這些都是方天見她喜歡上了雕刻而給她找來的。

  龍傲天這一講的故事結束之後,她就把自己放進這些石頭中間了,然後不言不動只是沉思著,目光似乎放在身前的石頭上,但其實是處於一種失焦的狀態。

  之前結束的故事中,那什麼從哪裡來到哪裡去的三問並沒在她心裡留下多少痕跡,反倒是故事一開始時,龍傲天的老師,也就是那位大魔法師老者,其從魔法學徒到大魔法師的十四步,在她的心神中一直迴盪。

  如果更精確一點來說,其實是魔法學徒的九步加上新晉法師以及初級法師這兩步,而後面的那三步則暫時被忽略了。

  腳踏實地,一步一步,這是方天曾經傳遞給兩個丫頭的很重要的教導之一。

  小loli一開始的注意力主要是放在那位老者踏出的新晉法師及初級法師這兩步,而兩步中又尤以初級法師的那一步為重,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她現在就是新晉法師嘛,她的下一步就是初法。

  而觀摩了很久,小loli對於那一步,並未能太深的切入。

  開始的時候是摸到了一些頭緒,但慢慢的,頭緒越來越多,就漸漸顯得雜亂無章了起來。

  怎麼說呢,就像是一個人行路時,路上遇到一片薄霧擋住了前方,一開始的時候這人是停下來打量,打量了半晌,發現這霧並不厚,似乎也並不太寬廣的樣子,打量再三,確定了這個結論之後,就走進了這片霧中,繼續向前走。

  但是進去之後,走著走著,就看不清了,有點迷失方向。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竹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這是方天當初送給小loli的竹簡中,其中的一片。(廬山表示這絕逼不能忍。)

  這個時候,這幾句話就在小loli的意識中翻騰起來。

  若無法前瞻,則不妨回首。這同樣是方天曾經對兩個丫頭的教導之一。

  而此時,這個寂靜的小樓中,在那一副癡癡呆呆的形象背後,少女法師開始了一次最大規模的回首。——她的整個身心意識,都倒回到了從前,剛開始接觸魔法的時候,然後一點點地,向前推進……

  從中午到傍晚,整整一個下午沒有動過分毫的身影,忽地慢慢開動了起來。

  一塊小小的只有巴掌大小的石頭,被兩隻還帶著些嬰兒肥的小胖手給握在手中,其中一隻手腕上赫然戴著晶瑩透明的紅色珠串,而如果把感應透入這些珠串中,便可以看到很多字跡,一些很特別的字跡。

  此際,那石頭在兩隻手掌及指際間輕輕滾動著,而與此同時,一些細碎石屑簌簌落下。如此這般,石頭在一點點地改變著,而自滾動開始,中間就一直沒停下。

  大約半個魔法時後,石頭的改變終於完成,然後被其中的一隻手托在掌中。

  放眼看去,那是一個眉目如畫的小姑娘,分散於腦後兩邊的小辮活靈活現,不過這只是小細節,無關緊要,若定神從這小石刻的整體來看,分明可以從中看出一些不同尋常的氣象。

  對的,氣象。

  一種所有的魔法學徒來看應該都很熟悉的氣象。

  小loli看著手中的石刻,嚴肅地看,歪著頭俏皮地看,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是咧著嘴傻笑了起來。

  良久之後,石刻被輕輕放下,而傻笑的小丫頭也終於恢復了正常,再次進入了一種不言不動的沉思狀態,然後又是過了許久,之後,又一個小石刻出現在掌中……

  差不多同樣的時間,方天的那個小樓中。

  方天不在,小艾薇一個人坐在書桌前,兩手托著下巴,如小loli一般呆滯地,兩眼無神,對著窗外。

  微風在樹葉上顯露出形跡,陽光在枝幹上斑駁出光影,而對於這些,觀看的人一無所覺。視線彷彿是在這裡,心神卻一直沉浸在別處。良久之後,呆滯的小丫頭終於回神,然後拿起擱在手邊的畫筆,在桌上早已攤開的畫紙中,輕輕作畫。

  她的速度不快不慢,但極為流暢,真如行雲流水。

  半晌之後,畫筆被放下,而畫紙中,一個小小的小女孩,居然也是兩手托著下巴的形象,但不是坐在書桌邊,而是坐在一個似是相當斑駁的門檻上,兩眼望著前方。

  很真切地,一種叫做「孤單」的東西,從畫紙上透紙而出。

  而看著這個畫像,小艾薇是慣常的安靜,過了許久竟是微微笑了下,然後再一次提起筆來,在這個畫像的旁邊提上了一行字:「6歲,哥哥到來前3年。」

  ……

  修煉,不管是武者還是魔法師,又或是神殿人員什麼的,一步一步前行,雖然說有著極為嚴格的層次劃分,一級就是一級,二級就是二級,決無混淆的可能,但事實上,對於絕大多數的修煉者來說,修煉都如一直在泥淖中淌步。

  走得艱難辛苦之類的且不說,對於走過的路途,以及還未走的前方的路途,其實,很多時候,是沒有「層次分明」這個概念的。

  就拿普通人來說,從六歲,到六十歲,期間肯定經歷過種種成長,前進,又或倒退,以及種種轉折。但這些改變,並不是以一種平均的方式出現在生命中的,而是可能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多大改變,有的時候,卻又在短短的時間內,變化巨大。

  那麼,現在的問題是,有多少人,能回首過去,然後標出其變化巨大或者說有代表性的「節點」?

  卡巴斯基這一回的故事,有人激昂於龍傲天的意氣,有人感慨於龍傲天的遊歷,有人饞涎著龍傲天的際遇,有人則驚嘆於島上的那三塊石碑,以及三塊石碑消失之後,出現於島上延伸向天際的青石階梯……

  之前看過卡巴斯基故事的人多,沒看過的卻更多,這其中的期待且不說。

  而很多很多,又或者說最多最多的修者,卻都是把最多的精力投注到了那位大魔法師老者的十四步之中。

  小loli在回首著她的修煉歷程,然後以石刻的形式,作梳理和總結,小艾薇在回首著她的過去人生,然後以繪畫的方式,同樣作著某種分析和歸納。

  沙迦站在一棵大樹下,久久不動,彷彿就要站成一種永恆。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很多很多人。

  這是七星島上的情況,而在七星島外,炎黃城外,毛里球斯帝國之外,又或者說整個大陸之上,情況差相彷彿。

  總之,這一回故事之後,大陸上,多了無數個癡呆者。

  如果有什麼泛量統計的話,或者可以說,整個大陸的嗓音指數,都降低了至少二十分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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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四章 發生於海天遠處的事件

  大陸修行界,魔法的傳承沒有斷裂,這是眾所……嗯,這並非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相反,這是眾所不知的。

  對絕大多數魔法修煉者來說,魔法修煉一共有九級這個他們是清楚的,然後前六級叫做魔法學徒,後三級則可以被尊稱為魔法師,這個他們也是清楚的,但是這九級同屬於一個叫做「魔法學徒」的階段,他們是不清楚的,而這九級以三三的形式分為三個階段,他們同樣是不怎麼清楚的。

  是,三級升到四級比較困難,特別困難,六級升到七級也是如此,這都是大的門檻,但這是一個站到高位或者具有大視野的修者才能夠知道的,對普通的魔法師來說,哪一級的晉升容易?都不容易!

  所以本應該是所有魔法修煉者都知道的三級一個階段,事實是絕大多數的魔法修煉者都不知道。

  而九級之後又是什麼呢?

  這一點,就更沒多少人知道了。對太多太多的魔法修煉者而言,九級就是全部的道路,而畢生的願望,就是衝上九級,甚至於求其次,衝上七級,就可以滿足了。

  而哪怕知道有九級,這九級的模樣或者說大概,對絕大多數的魔法修煉者來說,仍然是陌生的。

  為什麼要詳盡到不厭其繁地說這些呢?

  因為只有知道這些,才知道卡巴斯基剛過去的那一回,那位大魔法師老者十四步的踏出,對於大陸的魔法界是一種什麼樣的意義,對大陸所有的魔法師而言,又具有一種怎樣的啟示。

  說久旱逢甘霖什麼的真的是太輕飄飄了,不足以形容實際的萬一。

  普天同慶、載歌載舞、遍地稱頌、天下癲狂……等等所有最熱烈最誇張的形容詞都加上去,估計才差不多吧。——只有最嚴重的誇張,才能勉強表現出當下的事實。

  真的,這一講過後,不知有多少老魔法師潸然落淚,有感慨,有辛酸,也有高興,不知有多少正當盛年的魔法師驚喜激動,不能自抑那種狂喜的衝動,更不知多少才踏入門檻不久的小魔法學徒,興致勃勃地想著自己什麼時候也才能踏出那十四步。

  就像是在沙漠裡都默默然後艱辛地蹣跚著幾千年了,只盼著前面能路過一個略微低窪之處,然後整個人躺進去乘個涼喘口氣舒下息,又或者遇到一個好的地形,積攢起莫大的勇氣向下挖,挖到一些帶著些潮濕氣息的泥沙,然後把整個口鼻整張臉都湊上去,長長地呼吸又呼吸,用整個身心的陶醉來享受這來之極其不易的滋潤和清涼,彷彿乾枯的靈魂都得到了拯救。

  而若是遇到一個現成的地面上的小水窪,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奇蹟,也是神蹟,是神之恩賜。

  然而現在呢?

  無數跋涉者,迎來的,是一個無邊無際的大海,一個陡然出現於沙漠中的大海。

  那種連靈魂都無法抑止顫抖的驚喜,真的已經超出了言語可以形容的範疇。而在驚喜之後,除了淚流滿面,然後迫不及待地縱身躍進大海,還能做什麼呢?

  是以,卡巴斯基的這一回,對於大陸的整個魔法界來說,都是具有里程碑意義、劃時代意義、開天闢地意義的大事件。

  超級超級大的事件。

  而之前的前兩講,就是武者的里程碑了。

  也因此,事實是這三講之後,不論武者,還是魔法師,都是普天同慶的。

  然後就有很多很多人感慨了,由這三講的卡巴斯基故事,想及之前才推出不久的魔武兩道傳承,以及同時傳遍天下的兩種超級藥劑,在這麼一些堪稱是浩瀚的驚喜面前,許多人甚至都有點不知所措。——這驚喜,真的是太大太大、太多太多了啊。

  大到讓人無法想像,多到讓人瞠目結舌。

  只有多次反覆確定,甩胳膊跺腳,狠揪全身上下以至於掌摑自己,如此等等這般之後,才終於可以確定,這些都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就算如此,心也是不能定的。

  因為怕這一切來得太突然,然後去得更突然!這本來就是如夢似幻令人不敢置信啊。

  而如果真出現那樣的情況,估計無數人都會瘋掉。

  不是形容,而是真的會瘋掉!

  也正因為如此,基於心裡始終不踏實,存在著這樣的一種擔憂,所以無數修者真的是如饑似渴廢寢忘食不捨晝夜,一種有今天沒明天的架式。

  從整個大陸來看,修者們,在這一段時間,爆發出了極其澎湃的修煉熱情。

  當然,與修煉同時進行的另一件大事,就是學某種叫做松鼠的動物一般,拚命地囤積囤積再囤積了,而囤積的,當然是那種「神藥」。

  就如克里奧,這不,才在臨海城落腳幾日,在初步打定了要在這裡潛修一段時間之後,同樣也開始去城主府囤藥去了。

  明明官方早都極其明確地說了藥效只有三個月,而且越早服用越好,三個月的不如兩個月,兩個月的不如一個月,一個月的不如拿到就服用,但這位很多時候相當冷靜的魔法師,仍然是不太冷靜地入了差不多足足夠自己兩個月服用的藥劑。

  也就是說,超出了一倍!

  有沒有不是很冷靜的瘋子囤積超出十倍甚至更多的呢?不太好說,弄不好真的有!

  傳承不再是困擾,同時又有了以前聞所未聞的可以輔助修煉的藥劑,而且藥效相當強力,不是可有可無的那種,這樣的日子,對每一個修者來說,都真的是好到不能再好。

  但再怎麼勤勉,修煉都不可能整日整夜地進行的,甚至一天中三分之一的時間都用不到。

  這個是沒辦法的事。所謂「人力有時而窮」,雖然這句話用在這裡不是很恰當,但修者不論武者還是魔法師每一天的修煉都要恪守一定的時限,這是哪怕小學徒都知道的事情。

  也因此,修煉之餘,其實空閒時間還是頗為不少的。

  而對克里奧來說,到望海居觀海,就是他喜歡上的一個休閒。

  每日晨起,洗涮,活動手腳,冥想,然後鍛煉法術,結束一天中這第一個時段的修煉之後,他就從鍛煉法術的地方,略微回轉,吃過早餐,然後緩步當車地登上望海居,在千仞之上,看海天萬里,看潮來潮去捲起千堆萬堆雪。

  唔,這位先生應該是沒見過雪的。

  如此這般,多番來去,就如某位閣下前世城市裡天天逛公園的老頭一般,這位先生也因為天天遇到一些熟面孔,然後從點頭到微笑到廢話地問候比如說「早上吃過了嗎」什麼的一步步地過渡到不太廢話地交談,不到三五日,就又結識了一些新的朋友。

  當然,暫時來說,只是感覺彼此有那麼一些相似之處,或可相交,真論交情什麼的,還得時間。

  但這不影響在一塊兒侃侃閒事,切磋一下修煉。

  而後者,在這段時間裡,無疑是重心。望海居上,每天的遊覽者中,絕大多數的交談,都是關於修煉的事,再要麼就是炎黃城,以及那位「神之子」了,而這幾者,往往又是混雜在一起的。

  闊別幾十年,幾十年的安穩與塵染之後,這段時間,對克里奧來說是嶄新的,意識澄澈,如水洗天青,然後心神凝定,志氣高昂,整個人處在一種既安靜又積極進取的狀態之中,好到不能再好。

  生命又進入一種重新煥發的狀態,早已停滯許久甚至都是在緩慢滑坡的修為,又一次地開始了堅決地昂然向上,雖然,暫時來說,離衝擊七級還有點遠,但這位老人一點都不急,也不擔心。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似乎真的是這樣,心態的轉變迎來了修為上的進展,而修為上的切實進展又反過來堅定了心態的轉變,在這樣的一種循環中,又或許每日的憑海觀潮本身也有一種微妙的作用,再加上身邊又盡多砥礪修煉的同儕,是以,這位老魔法師現在,整個人望上去都有一種別樣的風采。

  如果現在返回紅石鎮的話,一定會有很多人對他的變化驚訝不已。而這,細說起來,其實不過是短短幾日時間內發生的事情!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句話用在這位老者身上,是恰當的。

  而這一日,具體地說,是卡巴斯基第三講過後的第六日,克里奧如往常一般地憑欄遠眺,同時,偶爾地參與進身邊幾位同儕的修煉交流,而突然地,一聲驚呼如平地乍地驚雷,響起於這望海居上長廊中的不遠處:「啊,那是什麼?」

  這一聲驚呼,蓋過了居內所有的討論以及閒話。

  事實上,這一聲驚呼才起,還未及落定,已經又有了幾聲大大小小的驚呼緊隨其後,而克里奧也和這望海居上其他所有的修者一般,目光緊縮,遙望海天遠處,那似乎是地平線一般的地方。

  甚至有的修者忍不住不由自主地朝前幾步,堪堪行到望海居的邊欄處,然後朝著遠方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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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五章 驚見海中巒島起

  望海居說到底或者說白了,也就是開闢於千仞高崖之上的一處觀景點,而所觀之景,便是暴風海。

  不需要怎麼過多地描述也可以知道,身在望海居,視野是可以極目遠眺、一覽無餘的。當然,人的視力有限,說什麼一望千里之類的事實上純屬扯蛋,但是如果極遠處發生了什麼大的動靜,卻依然是極易被察覺到的。

  此時便是如此。

  暴風海是內陸海的性質,但因為不知名的原因特別狂暴,向來都是無風三尺浪,而有風的話那動轍就是幾十尺浪了,風稍微大一大,浪高過百尺都是等閒之事,這也是「暴風海」得名的來由,暴風,其實主要說的還是驚濤駭浪,當然,許多時候風也不小就是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一個特點,所以漁獵之事一直都是在海岸及離岸不遠處進行的,而且還要特地挑選一些地勢平易並且入海海岸比較紆緩的地方作為固定漁獵點,譬如望海居這附近,就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別說漁獵什麼的了,除了修者之外,普通人連個影都是不見的。

  入海稍深,或者略微準確點說,只要從海岸線向裡推進,不過百里,就已經是無人涉足的區域了。

  當然,這是從總體來說的,而從個體來看,零零星星總是有一些修者喜歡趁風作浪、乘舟衝浪什麼的,這是「技高人膽大」的必然,但就算如此,一般也不會涉入太深。

  因為那太危險。

  這麼說吧,法師以下,有沒有橫渡暴風海的人呢?基本上應該是沒有,就算有,也只會是一些奇葩式的存在,而且多半是從旁邊穿行而過的。

  而這時,望海居上的眾修者就看到了遙遠的暴風海深處,隱隱有黑點冒出。

  再過一會兒,「隱隱」可以略去,不是隱隱,而是確定了。

  千里之外的黑點,那肯定不只是黑點,就如不知多麼遙遠之外的太陽月亮,那肯定不是連臉盆大小都比不過的圓盤。一時間,眾多修者,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覷。

  然而遙遠之處的變化並沒有就此停止,仍然在不斷地進行中。

  在眾人的視線裡,那黑點慢慢但卻是以一種可見的速度在變大,也變高,終於,良久之後,基本可以確認了,那是一座山,一座從深海裡突然冒出來的山。

  「哦,諸神在上!」

  「神吶,那是什麼玩意兒啊?」

  「怎麼會有山從海裡冒出來,那這山得多高啊?」(暴風海有多深人們不知道,但「極深」是一種本能式的認知。)

  ……

  怎麼說呢,沒有普及的九年義務教育,更沒有狗狗度娘什麼的,對這些土著修者來說,哪怕其中一些較為佼佼的見識不凡之輩,其知識點也是相當缺乏的,至於可以列為專項的「地理」方面知識,那就更是貧乏的真心是連某人前世的小學生都不如的。

  遠遠不如。

  隨便拉出一個小學生來,都可以吊打這些低階的土著修者。

  也因此,此際,種種亂七八糟的議論和猜測都開始冒了出來,甚至有人在說那是不是亡靈島,地下深處的亡靈要開始入侵大陸了?不過這樣的言論屬於非主流,附和者不多。

  亡靈?真要是亡靈那就太好了,老子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亡靈什麼樣呢,真要見著了,一拳(一個火球)幹死它!

  然後很快的,就有人提出:「有沒有人想要過去看看的?」

  這話一出,望海居內許多人的眼就亮了。這是個稀奇事啊,不能錯過!

  再者,還有一些固有的心理。比如說某人前世,一些小說中跳崖得寶又或者海底得寶什麼的故事屢見不鮮,就算這個世界,那些吟遊詩人的故事普遍不是很精彩,但是這種「奇遇得寶」的情節,卻是驚人的相似。

  還有,剛剛過去的卡巴斯基的故事,龍傲天不就是在一個驚濤駭浪的大海中,進入一個無風無浪的小島上的嗎?

  想到這裡,許多修者的心中都是霍霍跳。

  驚濤駭浪的大海,海中的小島,咋怎麼看怎麼和眼前的情況有點像呢?一念至此,許多人就再也按捺不住了,「走,去看看!」

  哪怕不是那麼回事,肯定也要去看看才能安心的。萬一就是呢?再者,就算不是,也完全沒什麼損失嘛!

  當下,就有人大步出了這望海居,然後越走越快,甚至都能用狂奔來形容了,只數息之間,就不見了身影。而有了帶頭的人出現,受此影響,望海居上的人彷彿如夢初醒,一下子,呼啦啦地差不多全都湧出了這望海居。

  克里奧也不例外。

  去看看不假,但不可能是就這麼去的。武者就不說了,就算是魔法師,也沒有那飛天遁地的本領。(法師可以飛行,但別說飛的法師了,就是不飛的法師,許多人也是一輩子都見不著的。對等閒修者來說,法師是一種傳說級的高不可攀的存在。)

  好在,臨海城麼,瀕海之城,對於出海什麼的,絕大多數的人都不陌生,哪怕普通人亦是如此。

  出了望海居,就有人分別向左向右而去,左邊,右邊,沿著這海岸線的方向,都有固定的漁獵點,那裡的大小漁船肯定是應有盡有的,而還有一些人,則既不向左也不向右,而是向著返回城中的方向而去。

  實際上,去的地方,是城主府。

  這麼大的動靜,城主府肯定會有反應的吧?探查一番當是必然。

  克里奧是這群人中之一,不多久,他們就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城主府前,然後看到城主府前早就聚集了相當一大批的修者。而事實上,城主府是早就得到了消息,也不出望海居的這群人所料,他們派人,而且是組隊地要往出事點探查。

  船隻是不缺的。

  作為統屬暴風海的城池,臨海城官方更是各種用途及考慮的船隻都有,許多船隻甚至從生產到廢棄都沒有被使用過一次,而只是作為備用性質存在著。

  所以也不需要什麼資格不資格的,凡在場的修者,隨便劃拉一下,分成隊,都過去。

  不久之後,克里奧就混在其中的一隊中,由一位八級的魔法師率領著,乘坐官方的一隻巨大船隻,出海而去。

  為什麼官方對這些修者來者不拒呢?除了因為這事不須保密(主要也是因為無法保密)之外,一方面船隻不缺,另一方面更主要的,這些修者實是極好的船夫。

  武者划槳,魔法師逐浪,都是好樣的。

  連克里奧在內,這艘船上共有一百多個人,都是修者,在一番簡單的分派之後,各個使勁,於是,就見這隻大船像是飛一般地在暴風海中穿梭而去,並且速度越來越快。

  那是因為這幫臨時客串的船夫們摸索出了訣竅,推船效率逐漸提高的緣故。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好到讓人詫異,向來以狂暴著稱的暴風海在這一天居然平靜得如同溫柔的湖面,以至於行進著行進著,一直沒遇到什麼稍微大一點的浪,都有人問了:「暴風海深處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言外之意就是和岸邊也沒多大差別嘛。

  但是立馬就有對暴風海情況比較熟悉人的反駁:「今天的情況有點不正常,正常情況不是這個樣子的。」

  正常情況是什麼樣子的呢?事實是海一旦大了,哪怕是湖大了,波浪的涉及面都很廣泛,於是當波浪起伏的時候,就好像是整個地面都在起伏,這也是很多人明明不暈船但是暈海的原因。而風稍微大一點,波浪(地面)就能呈現從平面變化為豎直的狀態。這種狀態一旦切換頻繁而且沒有規律,不吐的人極少,哪怕你經常出入於海上,也沒用。

  而如果是新人,那就不用說了,當你吐到昏天黑地的時候,你會覺得地獄都比這裡安寧,巴不得立馬過去。

  但是今天,直到現在,眼看都入海好幾百里了,居然沒一個人出現暈眩的狀態。——因為海面根本連三尺浪都沒有,相反,更似乎是越往深處越顯得平靜。

  很快,哪怕連不熟悉暴風海的人,也都看出情況確實是不正常了。

  遠方視野處,巒島的情況已經變得很清晰,而且似乎還在一點點變大的樣子。

  然後眾人也發現了,以那處巒島為中心,四面八方都有船隻在靠近,而且很多分明是早就已經靠近了,他們的這一艘,只是不起眼的其中之一。

  船上一時無語。

  上午時分出發的,下午,離黃昏到來還很久的樣子,克里奧所在的這艘船就到達了事件發生點的附近,離約幾十里的樣子吧。幾十里說起來似乎很遠,但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真的已經可以用近在咫尺來形容了。

  為什麼不再靠近?

  兩個原因。

  一是從海底下面冒出來的那山或者說島真的是仍然還在變大著,眾人不知後續,肯定不敢貿然地就登上去,不知情況貿然而進,那就不是藝高人膽大,而完全就是傻冒了。

  二麼,來到近前,眾人已經看清楚了,隨著那山島的冒出,附近的海水其實是呈現爆炸或者說翻滾狀態的,情形相當駭人,但是無比詭異的是,明明應該是極大極大的動靜,卻居然像是被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強壓著一般,硬是被按捺住了。

  這是一種什麼情況?

  在未解之下,眾人不自覺地就都把目光投注在了帶隊的八級魔法師身上,而這位老魔法師也不負所望,神情極其凝重地道:「大人們應該在場。」

  這話一出,整個船上都靜寂了。

  不是說之前很吵,而是這話之後,船上的所有人都被「大人們」被三個字給震懾住了,於是一時氣氛顯得極為嚴肅,而這種改變,對周圍實際的變化也是實實在在的。——這可都是些修者呢,其心意的改變,周圍的元素及其它也在同時被改變著。

  一位八級魔法師口中的大人會是什麼人?

  那很有可能,就是傳說級的存在了,或許,他們臨海城的城令,就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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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六章 2012

  作為帝國的直屬城池,一城兩府算是標配,幾乎整個大陸都是這個樣子。

  而所謂兩府就是城主府和城令府,城主府負責處理城池的一應大小事務,而城令府則負責城池與城池之間、城池與帝國之間的關係,簡單來說,一個管內務,一個管外交,又或者說,一個划槳,一個掌舵。

  這似乎只是分工上的不同,但如果站在一個大的視野來看的話,就會知道兩府其實分別對應著武者勢力及魔法師勢力,在上述分工之外,城主府是負有培養、梳理、節制城池內武者勢力這個責任的,同樣,城令府則是對應的魔法師群體。

  但是當然,兩者並非截然分明,而是有明顯的交叉,就比如城主府系統內,魔法師不會少,而城令府系統內,武者同樣也不會少。只能說,各有側重吧。

  而這兩大勢力中誰是老大?

  這不用問嘛!

  是以,對普通修者而言,如果說城主府只是高不可攀的話,那城令府就完全是高深莫測了。

  城主多半是六級武者這沒有什麼疑問,雖然高但並沒有高到令人無法想望的地步,而城令,事實上,對大多數普通修者來說,都是一個謎。

  城令是什麼修為?

  沒有一個標準,只能說,很高,很高,而且必定是超越九級魔法師之上的。

  在大多數修者的常規認定中,這裡的大多數修者不僅包括魔法師,也包括武者,對兩者而言,九級魔法師都已經是屬於「巔峰」級的力量,足以橫掃一切的。

  而超越九級魔法師之上,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剛才那位領隊的八級魔法師說「大人們應該在場」,不是大人,而是大人們,那情況很清楚了,城令府的主人,也就是臨海城的城令,此時多半在場!

  意識到這一點,滿船皆肅。

  這就是城令府的力量,也是帝國權威的直接體現。

  城令府的主人此時確實在場。

  而其階位,也確實是高到了克里奧那一船人仰不可及的地步。

  超越九級魔法師之上?那就是個笑話。實情是,這位,超越了九級魔法師,超越了準法,超越了新晉法師,超越了初法,超越了中法,甚至也超越了一般的高法,距大魔法師也不過就是一步之遙而已。

  卡巴斯基剛過去的第三講中,那位魔法師老者以其十四步震動天下,而這位城令大人,雖較其略遜,但已足足踏出十三步半了!還有半步,尚懸在空中,未能落地。

  一旦落地,那就真正是邁入了傳說級,對法師而言的傳說級。

  這樣的階位,說出去能嚇死人。克里奧那一船人縱然再怎麼想像他們臨海城的城令是怎麼樣的一位大人,但事實上他們還是不知道的好。——事實比他們能想像的要超越太多太多了,超越到簡直都讓人懷疑人生。

  但就是這麼一位大人,此時卻是一副恭敬狀。

  因為在他面前的,是兩位他也要稱為大人的人!——來自帝都的兩位聖域,安山久閣下,葉尼閣下。

  除此三人之外,在場的還有其他一些人,不過不必細表。

  兩位聖域是最早到的,比作為地主的臨海城城令到得更早,但又比想像的晚。——聖域雖然是不折不扣的大能者,但到底不是地震探測器,不可能一天到晚一直地把元素感應放開,甚至深入地下千里的。

  別說聖域了,就是聖域更上,嗯,炎黃城的那位閣下,也是不可能的。不是能不能做到,而是只有神經病才會這麼做,退一步講,這麼幹,縱然不神經病,神經衰弱也是肯定的。

  哪怕身上備有強效恢復膠囊也不管用。

  所以發生於暴風海的這場地動,直到海底的那座山脈崛起於陸,上升到海深過半了,才因為地下元素的大規模擾亂,被兩位聖域察知,被臨海城城令察知,也被周邊其他的一些高位法師察知。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大規模海嘯來臨。

  之前克里奧那艘船上的人說的是對的,今天的暴風海確實不正常,平靜得過分。事實是,若按「正常」發展的話,鋪天蓋地的海嘯早就已經衝向四面八方了,臨海的所有一切,都會被無情摧毀。

  那就不是暴風海了,而是暴虐之海,是死神陰影,降臨大地。

  而現在之所以平靜,平靜到簡直都能用波瀾不驚來形容,周圍更是連一點點的地動感覺都沒有,這一切,自然是兩位大能者的「大能」之展現。

  兩位聖域,聯手,共同作用,也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勉強把這場破壞壓制、疏導開去。此際,暴風海的海面是平靜不波的,但其實在海底,那種暗流激盪,駭人至極。

  不過這種情況自然不是法師級別以下的小修者所能察知的。

  然而兩位聖域也僅僅只是能做到這個程度而已了。他們可以疏導這場變故帶來的地上動盪,但是對於變故本身,是完全無能為力的,也就是說,只能看著海底深處,一個小的「大陸」冉冉升起。

  三年後的那場巨變,知情權目前還鎖定在聖域層次。

  當下而言,是不宜擴散的。這三年,是極為寶貴的時間,帝國早已在各方面進行著緊鑼密鼓的準備,而如果消息擴散開來,那什麼準備也不必了。——整個社會體系,立馬就會進入崩潰狀態。

  其實崩潰不怕,有著絕對力量的存在,什麼樣的崩潰也能強行彈壓住,但人心的崩潰,就沒有辦法了,那是任何強力都無法扼制的事情。

  「大人,這是什麼情況?」

  來到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發現兩位聖域正在動手施為,直到這時,情形看起來已是穩定下來,臨海城的城令方這般問向兩位聖域,當然,主要是問向安山久。

  對於葉尼這位新聖域,曾經的老對手,又兼及和炎黃城以及已經成為過去的臨波城之間的關係,臨海城城令對於葉尼的態度,內心是相當複雜的。

  「地動而已,不必大驚小怪。好在尚不是發生在地面上,算是有驚無險。」看著外面一圈黑壓壓的圍觀者,安山久淡淡說著,暗自卻是重重嘆了口氣,心裡比較沉重。

  三年,三年!

  三年是指徹底的巨變來臨的時限。

  但在此之前,看來,情況也是殊不樂觀。真正留給他們的平靜時間,沒有三年了,甚至很可能連兩年都不到!

  之前,火山及地動等情況頻發於兩極,其它地方也有一些,大陸上諸帝國目前為止也基本上只是零星波及,總計也不過幾十起而已,毛里球斯帝國之前一直未曾被波及,而現在,終於輪到了。

  這一次也確實是有驚無險,至少未曾對城鎮什麼的造成破壞。

  目前為止,發生於東部草原上的那一場其實算是最厲害的,半個草原都被破壞,整個草原將近一半的人流離失所。和那個相比,這僅僅是崛起於暴風海的地動,而且只有地動,並未伴隨著火山爆發,相較而言,簡直是再輕微不過了。

  然而,這只是第一次。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還會遠麼?

  第二次、第三次……還會有這麼好運麼?

  念及此處,安山久望向葉尼,葉尼也在此時望過來,兩位聖域目光交錯間,都從對方眼裡看出了沉重以及濃濃的擔憂。

  「這裡已無大事,就交給你了。」再望了一眼下方,其實是意識深入海底深處,安山久這般對臨海城城令說道,而待這話說完,兩位聖域身影俱都一閃而逝。

  《臨海城志》:「毛里球斯帝國歷二三八二年四月,電閃雷鳴(虛擬),有巨島從地下突起於暴風海(實寫)。」

  ***

  安山久和葉尼身影再現的時候,已是身在炎黃城,然後,便是兩位聖域與一位神域的會面。

  「小友,那邊的情況你是知道了?」在方天面前自無須掩飾擔憂,所以安山久臉上的沉重,極其明顯地表現了出來,其眉頭亦是皺得緊緊的。

  還有三年啊!

  這三年的未知,哪怕是對於一位聖域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安山久不知道三年過後,毛里球斯帝國是不是已經是一片瘡痍。但注定的是,這三年的時光真的很難熬。

  「嗯。」方天亦是沉重點頭。

  沒法不沉重。

  有時候想想,真要立馬就是天翻地覆倒也好了,巨變之後該做什麼做什麼,該怎麼做怎麼做,不過這終究只是一時憤想,當不得真的。然而像現在這般眼睜睜看著災難一點點侵襲,一點點蠶食,心情同樣也是無法形容。

  說難過吧,其實也不是很難過,說悲傷吧,其實也不是很悲傷。

  但情緒總不是好的。

  就如同東部草原現在的天空一般,灰濛濛的。

  「小友,我考慮了一下,想現在就開始執行種子計劃,你的意思呢?」三人現在是在炎黃城外的一座高山上,看著不遠處底下炎黃城的熙熙攘攘,安山久嘆了口氣,這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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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七章 種子計劃

  其實所謂種子計劃就是篩選計劃,早在得悉巨變的時候,就有聖域提出過這個問題。

  巨變的到來是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擋的,別說阻擋了,連稍微延遲一下其到來的時間都辦不到。說白了,在這樣的一種天地力量面前,聖域之流,也不過只是戰鬥力只有零點五的渣渣。

  但哪怕再渣,也還是有一些戰鬥力的。

  這戰鬥力的表現不是對抗,而是防守,當然,防守其實也是另一種對抗。

  腳下的這個大球再怎麼變,聖域自身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這一點無須多說,哪怕聖域者只是最低級的「域」級存在,但其實也已經有了一點自成天地的意思。

  域就是領域,而在領域之內,是能為其它生靈提供一些庇護的。

  但這並不保險。

  修者的領域是和天地規則息息相關的,而三年後的巨變,恰恰是天地或者至少說大地規則紊亂之時,屆時,這個領域是否穩定、是否會出現衰減現象,這是誰都不能保證的事情。最壞就是領域全無,或者換個說法,哪怕是「大能者」,其域亦只能保及自身,而不能向外面擴展出半寸。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了,基本上,不太可能。災變再嚴重,也不太可能真的把聖域者消弱成這個樣子。

  但沒有人會拿這個來打賭。

  從小魔法學徒一步步走到聖域,三級是一個關卡,六級是一個關卡,九級是一個關卡,准法是一個關卡,法師是一個關卡,然後初中高階都是關卡,至於從高法突破到大法,從大法突破到聖域,每一階之間存在的不止是關卡,更是天塹。

  這麼一路走過來,不存在任何僥倖。

  一次過關可以是僥倖,兩次過關可以是僥倖,三次過關,好吧,三次過關還可以是僥倖,但是四次、五次、六次、七次、八次、九次呢?

  運氣可以讓人跨越某個或某些障礙,可以讓人在某段時間內或某些種情況下走得更好,但從入門到聖域,這是一場超級超級長的馬拉松,除了實力,從各方面都無可挑剔的硬實力,沒有其它任何的機巧可以達成。

  如果實力不夠,再好的運氣,在這麼漫長且反覆的一次又一次的考驗面前,都遲早會面臨絕望,然後被淘汰掉。

  是以,任何一個聖域,都不可能存在半點所謂的「僥倖」心理。這種東西,應該說,早在他們當初成就法師的時候,就已經從他們的生命中消逝,而法師之後一步一步再到達聖域,這麼遙遠的路途,足以讓他們忘了世間還有這樣的一種東西。

  因此當時得悉巨變的事情之後,為了面對這一場巨變,在聯席會議中,眾聖域是作了兩手打算的,一手自然是以自身的「大能」作為依托,為其他人提供庇護,而另一手,就是針對到時各種可能的情況,而專門研發的各種防護型魔法陣了。

  後者更是重中之重,是完全凌駕於前者之上的,是眾聖域最大的寄托和希望。

  這段時間以來,大陸的各大帝國,都緊急抽調人手,組建了魔法陣研究中心,而且都是把這個研究中心作為未來三年也就是直到災變降臨之前的最高要務,一切需要的資源都向其傾斜,也可以說是全力配給,要人給人,要物給物。

  並且整個大陸的研究成果全部公開。

  目前暫定是這些研究中心半年交流一次,屆時,如毛里球斯帝國研究中心的實際主持者加洛多斯,會和其它帝國的主持者作深度交流。到大魔法師這個層次,每個修者其實都是自走式大容量移動硬盤,首領交流,也就意味著全大陸的研究成果互通互融了。

  而從情況來看,半年交流一次的規定很可能隨時更改,到後面改為一個月甚至半個月一次都有可能。那就意味著局勢很崩壞隨時都有不測了,但願不會發展到那個地步,至少,留下一段可作準備的緩衝時間。

  現在,一切都才剛剛起步呢。

  如果局勢快速崩壞,那真的會很糟糕。

  但就算作最好的假設,也就是說哪怕這三年都是平平靜靜毫無風雨,也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魔法陣完全靠元素晶石來組成和驅動,而元素晶石的數量是有限的,至少,相對於全大陸的生民來說,是有限的,極其有限。

  那是無論如何,都不夠的。

  遠遠不夠!

  說杯水車薪略嫌誇張,但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是以當前,在全大陸,所有可供採取挖掘晶石的地方都在最大限度地採挖著,多一點是一點,而另一方面,有一個問題始終要被擺上案頭。

  也就是到時,注定只能有一部分人,而且是極少的一部分人,才能獲得進入魔法陣的資格。

  魔法陣到時管不管用、管多大用且不說,屆時,在那麼突然的一個爆發面前,可能這三年時間所有的研發都是一個笑話,被他們寄於厚望的魔法陣很可能連半分用都不起,但這是一回事,而魔法陣注定只能為一小部分人提供庇護,又是一回事。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不管怎麼分配,都只能是選出一小部分人來。其他人,到時只能是任其自生自滅。

  而問題就在於,怎麼選?

  當時眾聖域的聯席會議上,面對這一個問題,所有人同時沉默,然後,不約而同地忽略了這個問題,不再討論。

  其實就算不討論,結果不說不約而同,至少也是大同小異。——又能怎麼選?

  答案是明擺著的。

  也因此,事實上,這個問題不需要討論。

  站在聖域者的高度和立場來說,這個問題有且只有一個答案。這不是一個多選題,甚至也可以說,根本不需他們作出選擇,因為有且只有那惟一的路,而他們能做的,也就是下這個決心而已。

  至於下定決心時是什麼樣的心情,是忍心還是不忍心,已經不重要了。

  「具體是怎麼樣的一種安排?」望著面前的老人,方天也是嘆了口氣,然後問道。

  「初步打算,是魔法師七級以上、武者五級以上的人,作為第一批選擇。然後效仿小友你在卡巴斯基故事中提到的天地人榜,採取炎黃城兩個競技台的方式,篩選出每一個層次的修者中有潛力的新人,作為第二批選擇。然後三年後再視到時具體情況,作最後一批選擇。」

  說完,頓了頓,這位老者再次嘆息了一聲,「至於其他人,就交給命運來安排吧。」

  然後,便是葉尼開口道:「小友,炎黃城這邊……?」

  雖然是葉尼開口,但其實是兩位聖域的意思。方天微微搖了搖頭道:「同樣對待吧,炎黃城和其它城池,同樣對待,無須作特殊考慮。另外,也不必把我計算在內。」

  方天的這話卻是讓面前兩位聖域都是大驚。

  要知道,雖然不說,但對於整個大陸的聖域者來說,方天都已經隱隱成了一種支柱,且不說三年後天地巨變的消息就是從他那裡得到的,更是因為其身份的問題,讓眾人莫名地有了一些別樣的期待。

  而現在,聽他的意思居然是……

  「小友,你是說?」多久沒有吃驚過了?安山久這一刻的吃驚甚至都讓人感到有點辛酸。

  「哎,世事難料啊!」似乎嘆息會傳染,方天同樣也再次嘆息了一聲,然後便是苦笑:「不瞞二位,我的修行正處於緊要關口,當前來說,有進無退,而且進度並不太由我掌握,三年時間,對我而言太過漫長,我也不知三年之後,我會是何等情況,又身在何處。」

  聽了這話,安山久和葉尼對視了一眼,都是心驚。

  方天這話裡的意思,簡直有點駭人聽聞。

  有進無退?

  三年時間太過漫長?

  回想一下這位的晉升過程,確實也是如此。別人修行都是越來越慢,而且遇到關卡都會卡一下,有的一卡就是好久,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都有,但這位卻是隨著其層次提升,修行的速度反而是越來越快。

  之前的這三年時間,其人從三級的小魔法學徒晉升到……晉升到……

  而再過三年……

  這麼一想,確實,三年時間對這位而言確實真的是太過漫長。

  想到這裡,兩位聖域都是苦笑。

  若是別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以及想到這些,哪怕以聖域的層次修為,兩位聖域多半也是忍不住會生出那麼一些羨慕嫉妒之心,但當下,卻全無這種心情,有的只是擔憂。

  「我也不知三年之後,我會是何等情況,又身在何處。」

  這句話,特別是「身在何處」,讓兩位聖域對於方天的下一步有了較為明確的猜測,也因此,懍然之心亦由此而起。縱然還說不上是敬畏,但至少,敬重是不可避免地產生了。

  但這真的不是一個好消息。

  三年後若這位真不在,那到時大陸的情況就殊不樂觀了。

  這一刻,兩位聖域心中甚至生出一個荒誕的想法。——若是這位這三年中能不晉升,就好了。

  而再回轉一念,這位若再跨出一步或者幾步,到時,情況或許會別有一番計較?甚至,都有可能雲散日出?不過這只是倏忽一念,閃過此念後兩位聖域同時默然。

  這樣的想法,太過無端了,修者不為。

  只能期待情況不會很糟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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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九百一十八章 我意登天

  兩份藥劑的推出,除了讓現有的修者修煉有所促進之外,就是讓許多以往不夠格的人,從而可以加入修者的行列了。

  楓林大院也由此,人數擴張了不少。

  不過對這些新加入的人來說,大院的某位存在是個謎。皮埃爾老爹叫著大人,團長副團長他們叫著小弟,小伯格小迪克等叫著大哥,而不論是怎麼稱呼,說起來時,總是一水的高興與自豪。

  他們當然也是與有榮焉的,而且很榮,尤其是最近的卡巴斯基開講之後,那個人在他們心中,更是宛若神明,每次說起時,總是敬有之,畏有之,崇拜有之,榮耀亦有之。

  惟一的遺憾是,他們無緣見得這位大人一面。

  每每大院裡的老人們說起小弟當初是如何如何如何,作為新人就總是不由自主地砸吧著嘴,我那個時候為什麼不在呢?又有人貿然問道大人還會過來這邊麼?答案是未知。

  而就在這一天的上午,皮埃爾老爹滿面紅光走路帶風地衝進楓林大院,宣佈一個重大消息:大人今晚會過來大院這邊!

  皮埃爾老爹是真的走路帶風。

  這位老人今時不同往日,得到方天親自為其開掛的他,不但一蹴而就地跨入了修煉的門檻,成為了一名不折不扣的修者,而且短短時間內,現在已是一名絕對正宗的三級魔法學徒!

  老人一輩子都作為普通人過來了,哪想到臨得老年居然老樹發新枝?而且還一發就是不得了的新枝,所以當時激動到老淚縱橫是肯定的,而老淚縱橫之後,就是拼了命般地刻苦修煉了。

  我怎麼能給大人丟臉!

  這是這位老人的話。而其刻苦的勁頭,直讓歐文安德森等大塊頭都為之咋舌,再三叮囑讓他悠著點。

  修煉之後,這位楓林的大管家並未就此放下管家之事,這也是方天當初交待過的,畢竟幾十年都這麼過來了,乍然完全地轉變生活方式,適不適應且不說,對修煉並沒有多少好處是真的。

  開始的時候,還是要循序漸進為好,尤其是老人,而且修煉也並不需要一天到晚地修煉。

  所以這位老人仍然負責打理著楓林內外的諸多雜務,只是在慢慢一點一點移交而已,要說以前很多事都是親力親為的話,現在就是已經學會部分地遙控管理了。

  不過有一件事,不論到什麼時候,這位老人肯定都是要親力親為的。

  就如今天這樣!

  為了今晚的晚宴,這位大管家再次採取了一把抓的手法,別說晚宴的烤肉、酒什麼的了,就連要燒的柴火,都詳細地檢查過目著,力求做到盡善盡美!

  不止是老人一個人激動,事實上,就是歐文等人,也都是把這當成一件大事來隆重操辦的。

  其實主要原因還是現在方天踏足大院越來越少,有句話叫怎麼說的?物以稀為貴嘛。不論是家人還是親友,如果一直在家或者三天兩頭地登門,就算再怎麼尊貴,也是隆重不起來的,相反,如果很久才登門一次,那就算是普通的身份地位,肯定也還是要盡心接待一番的。

  而對楓林來說,方天現在是尊貴有之、稀客有之、恩榮亦有之,三者疊加之下,所以那隆重也不需細表。

  但再怎麼隆重,事實上這也就是楓林內部的一場篝火晚會,玩不出什麼新花樣,應該說,和以前的那許多次,並無區別。惟一的區別就是那些新人終於得償所願,得以一窺那個傳說存在的面目了。

  不過事實上,就是一個怎麼看都很普通的十六七歲少年。沒有威儀赫赫,沒有霸氣側露,甚至就連周圍的元素波動都沒有,不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是以,有沒有失望還真不好說。

  這一晚,方天留在大院。

  當然,是留宿在井中,那個方天其實已經很久未曾光顧,漸漸地已然成為了一個記號的井。

  今天,是四月初。

  天色晴好,但是月牙如鉤,並且很快就沉降在天邊。

  沒有月亮的夜,縱然有著星星在閃爍著,但仍然只是暗夜。而方天就在這個暗夜之中,如很久之前一樣地坐在井底,仰頭望著天空。

  前世,幼年時,夜晚望向天空,有祖父們等人講著關於星空的故事,最有名的莫過於牛郎織女了,而牛郎星、織女星以及銀河也就是在那時認識的,除此之外,還有勺子星、啟明星等等。

  少年時候,由於曾經的好奇,加入了天文愛好小組,一邊在望遠鏡中感受著真實的天空,一邊在華夏的古典詩文中感受著虛擬的天空,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不論是真實的天空,還是虛擬的天空,都是很美很美的,美到經常能讓人沉醉。

  再爾後,仰望星空的時候就少了,直到慢慢地,不知什麼時候,萬家燈火,取代了那一輪皓月,城市霓虹,取代了那遙遠的星星。更何況很多時候抬起頭來,看到的只是一片陰霾。

  世景如心俱塵染。

  直到來到此世。

  再次仰望天空,尤其是在井中。

  沒有熟悉的牛郎織女,前世一切認識的星星星座俱都不見,就連銀河都大不一樣,而甚至連月亮,都要比前世的大了半號,這一切都在告訴他,這是異鄉,而他是獨在異鄉為異客。

  而後就在孤寂中一路成長。

  孤寂的時候,刻苦也都是一種不錯的消遣或者說排遣。回過頭來看,他應該感謝那段孤寂的時光。正因為孤寂,他才能一點點深刻地認識自己,也由此邁入真修之路。

  時光荏苒,一晃三年。

  三年前的三級小魔法學徒,變成了如今的天下第一人。

  小小的井,再也拘不得心,拘不得意,拘不得身,所以此刻縱然身在井中,也再難重新體驗當日的心情,只有一份記憶留存在意識之中。許多東西,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昔日的清淨自修是一種體驗,而今日,再望向天空,想到的卻是大地。

  方天偶爾還是會止不住地想,如果他未曾如這般驚世駭俗地登臨如今層次,甚至直到今天還在苦苦地於魔法學徒階段攀登,而這是極有可能之事,那麼,茫然不知三年後之事,屆時,又當如何?

  是不是大變來時,一切幻滅,這幾年的異世光陰,如同一夢?身死魂滅之時,也是夢與現實俱都消散之時。

  前世,接觸天文學知識,而天文學中,最明顯的特徵莫過於,空間往往以光年來計,時間則往往則多少多少億年來計。而哪怕不說天文,只說地理,譬如隨便走到一個地質博物館或者在某個私人的地質愛好收藏者那裡。

  然後你被介紹著,這塊石頭還處於新生期,只有幾十萬年,這塊石頭是幼兒期,只有幾百年萬,這塊石頭是少年期,只有幾千萬年,嗯,這塊石頭已經成年了,九億八千萬年,哦,還有這塊石頭,是老大哥了,三十三億年……

  和這些比起來,真如《莊子》中所言: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怎麼能不忽然呢?

  幾十年,最長不過百年,都讓人不忍心作對比。

  但哪怕再忽然而已,也是有意義的,這意義的其中一部分就在於,人類以常規的區區不過百年之齡,在一點點累積而成的文明階梯上,盡情地認識著天,認識著地,觀看著百年億前的星空,摩挲著數億數十億年前的石頭,彷彿天地的那種浩瀚無量,僅僅只是為了有一天,讓渺小的人類來認識……

  這樣的觀點並非是自傲,而是自豪——

  我們是有識的生靈。

  我們的視野可以跨越空間,我們的認識可以跨越時間,總有一天,千百億年如彈指,億萬光年如咫尺,浩瀚宇宙,不足一觀,磅礡天地,不足一握。

  大千世界,誰堪為主?

  渺小的生靈發出豪言:待我為之。

  然而,這是從大的尺度來言的,這也是從整個「人類」的角度來言的,其間,甚至可能幾多生滅,又或者說,一次又一次的輪迴,最終,才可能有那麼一種文明皇皇赫赫,君臨天地。

  具體到小尺度上,更具體到單個的人身上,這些,毫無意義。

  而此世,這億億萬萬生靈,就將要在不久之後,面臨一場滅頂之災的大劫難。——對天地宇宙而言,這或許僅僅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朵浪花的生滅?

  潮來潮去,無窮浪花生滅起。

  對注定應劫的人類而言,當是不甘。

  對已經可以脫出劫外的某些人而言,多半或是不忍?

  而對那已經不在這片大地,於遙遠不知名處眺望著這方大地的存在而言,看著這場即將來臨的變故,又當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是不忍,是無能為力,還是已經看淡,順其自然?

  坐在井中,方天思緒翻飛。想天,想地,想人,想神,想浩瀚,想永久,也想咫尺,想當前。

  許久都沒有這麼放肆地想了。

  修行漸深,漸斷妄想。而這,就當作是最後一次的發洩吧。既然當前的層次對三年後的變故無能為力,那麼再上一階又當如何?或許仍舊無能為力,但終究是要試它一試。

  不試,又如何能甘心?不試,又如何能坦然?

  不為拯救,不為憐憫,只為可以向天、向地、向自己說上那麼一聲:我但向心安處行!

  自此日起,我意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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