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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守業的衣服沾滿了奕珊的血。
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腦袋一片空白,忘了可以打電話叫救護車,也忘了可以請別人幫忙,下意識地就這麽一路抱著她,往醫院奔跑。
直到肇事司機叫來救護車,救護車停在他面前,他才恢復意識,上了救護車,一路跟到醫院。
他從來沒有這麼驚惶失措過,看到她全身血跡斑斑的模樣,他突然好怕失去她,失去這個多年來的「好哥兒們」……
她直接被送進手術房,他坐在門外的椅子上,身體不斷發抖,不斷對上帝禱告。
劉世綱、柳紅和真妮接到電話通知,連忙趕來。
柳紅眼睛紅腫地問:「奕珊怎麼樣了?我好擔心……」
「正在動手術……」守業眼神茫然地回答。「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也以為今天會是大家最快樂、最高興的日子,誰知道卻變得一團亂……」真妮內心很難過。
「別想太多,真妮,妳身體不好,不要因為這樣也倒了。」劉世綱安慰大家。「只要奕珊能活下來就好,我們大家一起為她禱告吧!」
這時,護士突然衝出來。「病患失血太多,急需輸血,醫院的庫存不夠,她是O型,家屬裡面有誰是O型的?」
眾人互看一眼。
劉世綱是A型,真妮是A型,柳紅是B型。
「我是O型,我很健康,用我的血吧!」守業毫不猶豫地走向前。「儘量用沒關係,只要能救活我的奕珊就好!」
「我的」奕珊?真妮敏感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在意這兩個字。
別想太多,真妮隨即告訴自己,姊姊的生命最重要,守業和姊姊是哥兒們,交情本來就很好,這句話應該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快進來吧!」護士把他帶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全家人只能在外面乾著急。
黎明破曉時分,醫生總算走出手術房了。
「奕珊怎麼樣了?」大家緊張地問。
「傷者已經脫離險境了。」醫生微笑說明:「只是她雙腿受了重傷,要復原恐怕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等推到了普通病房後,你們就可以去看她了。」
「謝謝你,醫生。」柳紅感激莫名。
此時守業一臉疲憊的走出來,醫生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們應該要好好謝謝他才是,他輸了很多血給傷者,如果不是他寶貴的血,要救活傷者,恐怕機會渺茫。」
「千萬別這麼說,奕珊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能失去她,只要她能活下來就好了。」守業誠摯地說出真心話。
最重要的朋友?真妮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但他絲毫沒有注意她。
「謝謝你,守業。」柳紅感動極了。
「病房在哪?我想先去看看奕珊。」
守業連忙走向病房,完全忽略了後面的真妮。
※※※※
一天一夜後,奕珊總算清醒了。
她全身都纏著繃帶,只覺得自己好虛弱,無法動彈。
「我……」
「妳沒事,妳很好,壯得像一頭牛,很快就會好起來了。」守業連忙上前回應,一整晚,他徹夜守著她,怎樣也不肯離開病房。
真妮身體比較虛弱,凌晨時已經先和媽媽回家休息,爸爸則一早到公司上班去了。
奕珊疑惑地看著他,她從來沒看過這麼憔悴的守業。
「我記得,我被車子撞……」
「是啊,妳從家裡衝了出去,我在後頭追,但還是來不及救妳,我一路守候著妳,送妳進醫院,妳開刀動手術,生命危急,急需輸血,我……」
記憶被喚起,奕珊想起自己做了什麼傻事,連忙打斷他的話。「對不起,你特別設計那麼浪漫的節目向真妮求婚,結果卻被我破壞……」
「我不在意,那不重要,」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緊到幾乎掐斷。「最重要的是妳好好活著!我受夠了,妳知不知道,當我目擊妳被車撞的那瞬間,我幾乎魂飛魄散!我好怕失去妳,我不能沒有妳。」他的表情流露出深沈的痛苦。「還好妳撐了過來,別忘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
「不再是了……」她的手無力掙脫,只能撇過頭不看他。「再也不會是了,如果我能控制我自己,不要吐露對你的感情,我們還能當好哥兒們,但是現在我的感情已經不是秘密,我們注定無法恢復過去的情誼,你要跟真妮結婚,做我的妹婿,我無法再假裝一切沒事……」
「妳在亂講什麼啊!」他氣急敗壞「我們是好兄弟,我不會辜負妳——」
他愕然住口,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不會辜負她什麼?她要的,是他的感情,是男女之愛,他給得起嗎?
「請你出去好嗎?」她乞求:「我好累、好累,我不想見到你……」
「奕珊……」他一臉無奈。
柳紅和真妮此時正在門外,因為擔心奕珊,她們回去休息夠了,就趕忙收拾一些吃的東西和簡單衣物回到醫院,不料卻聽見了這一段談話。真妮尷尬的寧願先待在外面,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無形中,她們姊妹和守業的愛情三角習題已經形成。
「我來了。」柳紅敲了一下門,逕自開門進來,神情一如往常。「奕珊,妳醒啦!」
「媽,真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衝動的跑出去……」奕珊眼淚直落。「害妳擔心了,對不起……」
「別說了,妳好好的就好了。」柳紅把食物放在桌上。「對了,守業照顧妳一整夜很辛苦呢!昨晚妳開刀急需輸血,也是他二話不說地幫妳,他是妳的救命恩人,妳要開口跟他說謝謝才是。」
什麼?
重生之後的她,身上流著他的血……
「劉媽媽,別這麼說,我跟奕珊是好朋友,我不可能容許她離開我的生命。」他真摯誠懇地說。
我不可能容許她離開我的生命——這句話多麼地震撼人心。
可是,她又能怎麼樣?
「謝謝你,」奕珊眼神難掩落寞。「看來,我欠你一個很大很大的人情,就怕這輩子都還不了……」
媽媽打岔:「守業也累了吧!謝謝你的照顧,現在換我接手,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她比著外面。「真妮也來了,她也很擔心奕珊……」
「真妮來了,為什麼不進來?」守業不明白。
「姊,」這時真妮才推開門,一臉歉意地說:「我和守業間接害妳發生車禍,對不起。」
「不要這麼說,是我掃你們的興。」奕珊閉起眼睛,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媽媽看得出此時場面有些難堪,連忙說:「真妮,妳先和守業回去吧!我會照顧奕珊的,爸爸打手機說下班會先到醫院來。」
「好,那我和守業先走了。」真妮知道,媽媽是想讓他們可以在回家的路上好好談談。
守業一副放不下心的模樣,真妮又拉了拉守業的衣角,守業沒辦法,只好說道:「那我們先走了,奕珊,有空我再過來看妳。」
確定他們離開了,柳紅關上門,沈默了幾秒才開口:「奕珊——」
她還來不及說什麼,奕珊認命的說:「媽,我知道妳要說什麼,我有分寸,我知道錯了。他們那麼相愛,我實在不該破壞他們的感情,這場意外的車禍,是我自找的。」
「錯了,奕珊,」柳紅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輕輕牽起她的手,溫柔地說:「媽媽是要告訴妳,目前妳什麼都不要想,先好好照顧自己吧!媽媽知道妳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妳會知道怎麼做的。我準備了一些稀飯,快趁熱吃了吧!」
奕珊情不自禁地流下淚水,好一會兒,她冷靜下來,心裡有了決定。「媽……我住院這陣子,不想再跟守業見面了,拜託妳幫我。」
媽媽舀粥的手停頓了一秒,心疼地答應:「好。住院這段時間,媽媽不會讓妳再見守業的。」
※※※※
回程的路上。
守業始終不說話,真妮小心翼翼地問:「守業,我們的婚禮……」
「當然得暫緩。」他口氣不太好。「起碼也要等奕珊的身體好了再說吧!」
「可是……」真妮低下頭。「這樣好嗎?」
「妳也真是的,姊姊出了車禍,妳一點都不擔心,居然只關心妳自己的婚禮!」
「我沒有,我只是……」真妮不知如何辯駁,守業從來不曾對她這樣大小聲過。
這是他們第一次起口角。
真妮內心忐忑不安,兩天來親眼目睹守業對奕珊過度的關心,片刻不離她身邊,這樣的在乎似乎有些不太尋常……
※※※※
當天下午,奕珊就悄悄換了病房。
守業回家洗了個澡,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後馬上又跑到醫院想看看奕珊的情況,不料來到同一間病房卻找不到奕珊,他著急地打手機給柳紅。
「劉媽媽,奕珊呢?怎麼不在病房裡?」
「對不起,守業,奕珊說不想見你,我替她換了病房。」
「為什麼?」守業不敢置信地問。「我跟她這麼好,她怎麼可能不想見我,發生什麼事了?」
「原因是什麼,我們心照不宣,奕珊這次大難不死,心境有了很大的改變,我求求你,不要再來探望奕珊了。」
「劉媽媽,我……」他還想再說什麼,但柳紅已經掛斷電話了。
守業不放棄,跑去問護士。
「很抱歉,病人說不想見你。」護士也已經事先被告知了。「我沒有辦法幫你,病人有權利不見客。」
沒想到連護士的態度都這麼強硬,守業徹底傻眼,緊接著,他又不死心的打手機給真妮想問清楚。
電話裡,真妮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媽咪不肯說,也要我別去醫院看姊姊。」
「那妳有沒有問妳爸爸?」
「媽咪也沒有告訴爸爸,媽咪的態度很堅決,她說姊姊暫時不想見我們,所以我們別去打擾她比較好……」
問不出個所以然,守業無奈地切斷手機,沮喪的靠著牆壁。
奕珊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無情地將他排拒於她的生命之外?
醫院這麼大,別說他沒辦法一間一間找了,就算他可以一間一間找,就怕找不到幾間,其他病患已經叫保全把他攆出去,何況劉媽媽也很可能因此幫奕珊轉院。
奕珊,妳真的要離開我嗎?
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
想起從小到大一幕幕相處的過往,他覺得心好痛、好痛,她一直是他的好哥兒們,就像他從小到大最愛的運動——籃球一樣,如果有一天不能再打籃球,那幾乎等於要了他的半條命啊!
奕珊的重要性也等同於此。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天沒見到她,他竟然會這麼難受。
※※※※
三個月後。
今天,是奕珊預定要出院的日子,真妮特地打電話告訴守業這個訊息。
「那我也要去接她!」他立刻說。
「好啊!事情已經過了三個月,姊姊的心情應該好多了,況且我也很想她。」姊姊不在的日子,真妮覺得家裡好冷清,都沒人陪她。「那你先來我家,我們一起過去吧!」
守業心跳八百。
雖然才三個月沒見面,但他對奕珊異常地牽掛及想念。
他確定了奕珊在他心底的重要性不只有一點點。
雖然有些擔心不請自來會被奕珊趕出病房,但不管如何,他想見她,就算只是看一眼也好,這樣他才能心安。何況都三個月了,奕珊當時也許只是逞一時的意氣不想見他,搞不好現在氣已經消了,見到他本人,也不會那麼不給他面子。
劉家一家人齊聚在醫院病房內,三個月沒見,奕珊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長期沒曬太陽,皮膚變白,頭髮也變長了,更多了一分女人味。
她顯然復原得很快,現在已經可以下床走路。
「奕珊……」守業不安地喚著她。
奕珊只是對他微笑,沒有多說什麼。
大家都對「那件事」心照不宣,沒有人再提起。
此時醫生走進來,再檢查了一下她的狀況,最後宣布:「潘小姐,妳一切狀況良好,所以今天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可是妳要記得,妳的雙腿畢竟受過傷,雖然走路、跑步都還可以來去自如,但是,不能再做激烈的運動了,我知道妳是跆拳道高手,很抱歉,我要告訴妳,妳以後最好不要再打跆拳道了。
眾人一臉震驚,尤其是守業格外激動,忍不住開口:「醫生,跆拳道是她的生命,如果她不能再打跆拳道,這對她未免太殘酷了!」
然而出乎意料地,奕珊反倒豁達地幫醫生解圍:「沒關係,大家別替我擔心,我這條命能留下來,已經很感謝上天了,以後不打跆拳道也沒關係。」
「可是……」守業為她憂心。
「現在我只想趕快離開醫院,都悶了三個月了,我好想回家哦!」奕珊拉著母親的手甜甜地撒嬌,現在她只有這麼一個要求,其餘的事,她不想多想。
「好,快點走吧!醫生,謝謝你喔!」柳紅溫柔地拍拍女兒的手,一行人提著亦珊的行李離開。
回家的路上,劉世綱道:「奕珊,等回到家後先好好洗個澡,整理完行李後,我們一起出去吃晚飯,餐廳已經訂好了,我們今天一定要好好慶祝妳出院!」
「謝謝爸爸。」
奕珊看起來心情很好,守業也鬆了一口氣。
他小心翼翼地問:「奕珊,我晚上也可以一起參加嗎?」。
「當然可以啊!」
奕珊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模樣,讓守業也高興起來,以為一切如常。
※※※※
晚上,一行人在餐廳大吃大喝,說說笑笑之間,奕珊看不出任何異狀。
她依舊大剌剌地大聲談笑,跟家人舉酒乾杯,唯獨默默避開守業,好幾次守業想跟她單獨談話,都被她有技巧的避開,因為這段時間,她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單純的真妮認定一切都沒事了,姊姊看起來很正常,守業心情好像也好多了,她也跟著高興起來,雖然因為身體不好不能喝酒,但也開心地陪坐一旁。
回到家以後已經很晚了,守業刻意還待在劉家,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單獨跟奕珊聊一聊。他不習慣她的冷漠,過去他們從來沒有這樣的情形,他討厭她刻意的疏離。
奕珊一回家就直接上樓回房間,沒多久又下樓,手上提著行李。
「妳要做什麼?」守業疑惑地問。
「我要走了。」她刻意避開他的視線,簡潔地回答。
守業慌亂地站起來。「走?走去哪裡?」
「我在外面找了房子,我要搬出去。」奕珊逕自把行李拿到門口,不想和守業多說明什麼。「媽媽知道這件事,也支持我這麼做。」
「是啊!」柳紅拿著車鑰匙走了出來。「奕珊,走吧!我開車載妳去。」
「姊姊,妳為什麼要搬出去?」真妮拉住姊姊的手,一臉慌亂地問。
「真妮,別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知道你們深愛彼此,我祝你們幸福,結婚的時候一定要通知我。」奕珊回握住真妮的手,帶著笑容真心祝福妹妹。
「妳怎能這樣說走就走!」守業忿忿不平。「我多麼希望我們能夠恢復過去的交情,妳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以為她也和自己一樣重視彼此的友情,原來,車禍之後,這樣的心願只是癡心妄想。
「守業,一切再也不一樣了。」奕珊別過頭,心底淌著血。「我無法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這麼多年來,我一廂情願地單戀你,讓我很痛苦……這次住院,我想了很久,發現只有離開你,一切才能恢復正常,也許一切海闊天空之後,我才能重拾快樂。」無法忍住,她的淚水潸潸滑落。
「奕珊,聽我說……」
「讓奕珊走吧,守業!」劉世綱也講話了,有些事他不好點得太明,只希望孩子們能了解,愛情的犧牲與成全,沒有絕對,只是看有沒有緣分,奕珊有一天會知道自己的幸福在哪裡的,守業和真妮也是。
一片鴉雀無聲。
「奕珊只是搬出去,週末還是會回來看大家,你們別想得這麼嚴重。」柳紅好言相勸:「守業,你不要再說了,這是奕珊的選擇,她是真心的祝福你和真妮。」
這已經是非常明顯的暗示,柳紅明白女兒的苦處,為了成全守業和真妮,她只能選擇退讓,偏偏守業就是不懂!
守業心如刀割,但他也沒有立場阻止了,只能說:「奕珊,那讓我幫妳拿行李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奕珊對他格外客氣,就像對待客人一樣。
她擦乾眼淚強顏歡笑,提起行李後回頭跟大家告別。「那我走了。」
「奕珊!」
看到她離去的背影,他情不自禁地呼喊,下一秒邁出一步從身後抱住她。
奕珊呼吸一緊,感覺到溫熱的陽剛氣息自那寬厚的胸膛傳來,就像明亮的燈光向飛蛾招手……
沒想到這是他第一次抱她,但也是最後一次。
真妮在後面看著這一切,緊握粉拳,心裡好不安,她知道守業放不下姊姊,永遠放不下姊姊……
「奕珊,妳在我心中的地位任何人都無法取代。」
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奕珊的眼睛浮上一層淚霧,深吸一口氣後用力把他推開,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好一會兒了,守業仍愣在原地,彷彿連靈魂也一併隨她而去了。
※※※※
奕珊租的新套房很小,藏在一條安靜的巷子內。
一房一廳一衛,剛好夠一個人住,裝潢還算別致,清一色的粉紅色系。
「沒有管理員,好像不是很安全。」柳紅左看右看,擔心得很。「當初就說要幫妳找一間大一點、有管理員的,妳就偏偏不要。」
「有管理員的,租金比這裡多一倍,我不想花妳太多錢,現在我還沒什麼收入,當然租便宜一點比較好。」
「可是……」媽媽還是很擔心。
「媽,放心吧!我會很好的。」奕珊打開行李,將裡頭的衣服放進衣櫥,衣服很簡單,都是清一色的牛仔褲和T恤,一件洋裝都沒有。「而且我可是跆拳道高手,就算真的有壞人,也打不過我。」
「妳如果住不習慣,一定要回來。」媽媽疼惜地看著女兒,不敢潑她冷水,她已經不能打跆拳道了。
「我不會不習慣的,現在的我就像飛翔在天空中的鳥兒,自由自在,怎麼會想再住回囚籠裡呢?」
奕珊開玩笑的話,反而更讓柳紅心疼。「奕珊,謝謝妳的犧牲,為了這個家的圓滿,我和爸爸對不起妳。」
「媽,別這麼說。」奕珊搖頭,調侃自己:「守業愛的是真妮,我本來就是愛情的輸家,因為覺得丟臉,才只好搬出來住,不給大家添麻煩。」
媽媽把兩萬元塞入奕珊的手裡。「來,這是這個月的生活費。」
「謝謝媽,但是我只收這個月的喔!明天起,我要開始找工作,等我賺錢了,妳就不用給我錢了。」
「妳現在不能教跆拳道了,能做什麼?」
「總有辦法的嘛!」奕珊一臉豁達。「媽,從小到大,妳教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保持樂觀,以前我們什麼苦日子沒過過,可是媽媽就是凡事往好處想,對人生絕不灰心,瞧!媽媽現在不是幸福又快樂嗎?」
柳紅忍不住心疼地摸摸女兒的臉,這段日子她瘦了很多,皮膚也蒼白了很多。
「不管怎麼樣,要常常和家裡聯絡喔!」
「好。」
依依不捨地,奕珊送走了媽媽。
第一晚在陌生的環境裡過夜,她早早就上床睡覺了,午夜夢迴,迷迷糊糊地,她還以為自己是在白色之屋裡,跟大家還像從前一樣和樂,每次守業來到她的房間,都直接大剌剌的躺在她的床上……
夢中,她看見了守業略微模糊的英俊臉龐,那兩片性感的唇距離她只有幾寸,暖暖的鼻息拂得她臉紅心跳。
下一秒,一個溫熱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力道逐漸加重,挑起她從來沒有過的異樣感覺,那廝磨帶來了快感,他的吻不斷加深、加深,彷彿來到不知名的盡頭……
叭──
突然,她被窗外的喇叭聲驚醒。
原來,只是個春夢。
這個夢如此的真實,卻永遠也不會實現。
唉!她真是沒用,明明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偏偏連作夢都夢見他……
※※※※
隔天,奕珊早早就起床了。
她興奮地拉開窗簾,窗外的視野很好,可以看見豔陽下層層山巒,陽光和綠意賦予大地無窮的生命力,巷口不遠處有早晨傳統市場,吃的、用的、穿的什麼都買得到,攤販們開始扯開喉嚨叫賣……
四處去看看吧!也許有什麼適合她的工作機會。
簡單的梳洗後,換上外出服,她下樓去。
吃過早餐,她在街上閒逛,不經意地看到一家小巧的花店在徵人,它佔據了一家店面的其中一半,另外一半店面則是賣女人服飾用品的服裝店。
花店?
從小到大,她對花並不陌生,雖然沒學過,但媽媽愛花,她在耳濡目染下,對花的品種和花藝搭配設計也有一定的水準。
她走進去,客客氣氣地說:「老闆娘,妳好,我想來應徵。」
老闆娘冷冷看她一眼。「我要找的是女生。」
「呃……我是女生,只是打扮比較中性。」她尷尬地說。
「喔?」老闆娘這才仔細瞧她。「妳懂花嗎?」
「我媽媽是學園藝的,我從小看到大。」
「這樣啊,嗯……我正要幫客人包一束三百元、送給老師的花,妳會弄嗎?」
「我試試看,」她環顧四周的花材,眼明手快地挑了代表感恩的雞冠花、代表光輝的小朵向日葵,還有一些陪襯的花材,稍作修剪一番,頓時成了亂中有序、美不勝收的藝術品。
五分鐘之後,她捧起美麗的花束,問:「請問這樣可以嗎?」
「不錯。」老闆娘一臉讚賞,脫口而出:「小傢伙,妳被錄取了!」她馬上改口。「對不起,應該稱呼妳小姐。」
「沒關係。」她笑笑。
「不過,妳怎麼那麼像男孩?」
「可能是頭髮的問題吧!」奕珊搔搔頭。
「不只是頭髮的問題。」古道熱腸的老闆娘上下打量了奕珊一番,最後提供建議:「我看是衣服的關係,去旁邊買幾件洋裝吧!順道買些配件做整體的搭配,也許就有女人味了。
「其實這方面正是我的問題,我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打扮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麼穿衣服才好看。」這就是奕珊多年來最感到苦惱的地方。
「我來幫妳挑。」服裝店的小如自告奮勇地說。
她正是隔壁服裝店的老闆娘,才二十歲就撐起一家服裝店,打扮相當時髦,一臉濃妝,搭配誇張的金屬水晶長形耳環,看起來很酷、很有個性。
「我店裡的衣服都是到韓國批的,很便宜,而且妳算自己人,我會給妳打折啦!」
「那我試試看吧!」
「沒問題,交給我。」
小如幫她挑選了一件印著草莓圖案的牛仔吊帶裙,又拿出有類似相關圖案的草莓髮夾、草莓戒指,還有草莓鞋、草莓皮包,讓她自己選擇一個覺得適合的配件,經過整體裝扮後,她煥然一新,整個人變得可愛甜美起來。
最後,小如拿出唇蜜幫她搽,並提醒她:「女人不會化妝沒關係,但是一定要上口紅,唇色一改變,會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飽滿。」
「妳這樣看起來好可愛。」老闆娘讚美。
奕珊從來沒想到衣服會帶來這麼大的改變,鏡子裡的自己判若兩人,真是讓她難以置信。
看來今天是她的幸運日,她很幸運的找到了工作,也改善了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的造型缺點,老闆娘和小如都是她的貴人!
心情一好,她又買了好幾套洋裝,又到鞋攤買鞋子,雖然荷包大失血,不過換了一個全新的自己,一切也算值得。
※※※※
星期天
守業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哪裡也不想去,不像過去每逢星期天就約朋友打籃球,不然就跟真妮約會。
電話響了,是真妮。
「達令,你有沒有空,百貨公司週年慶,很多東西都打折……」
「對不起,我不想去。」守業顯得意興闌珊。
「為什麼?」真妮質疑,他最近真的很失常。
「我就是沒有心情出門。」他連解釋都不想解釋,奕珊的離開對他來說影響很大,他沒有食慾,也提不起勁,整個人病厭厭的。
話筒一端,突然傳來柳紅叫真妮的聲音。
真妮連忙說:「我媽媽在叫我了,我等一下再打電話給你。」
「劉媽媽在家啊?」
「在啊,媽媽剛買東西回來。」
守業跳起來。「真妮,我現在就過去妳家!」
「真的嗎?好!」真妮很開心。「等你過來,等一下我們一起出去玩。」
守業匆忙跑到劉家,沒跟真妮打招呼就迫不及待衝進廚房找柳紅,見到柳紅說的第一句話是──
「劉媽媽,奕珊好嗎?能告訴我她住哪裡嗎?」
柳紅看了他一眼,話中有話地說:「很抱歉,我不會告訴你。因為,奕珊現在想過全新的生活。」
「劉媽媽,我和奕珊是好朋友……」守業想解釋,他其實只是想關心奕珊的生活而已,純粹以朋友的身分。
「那是你單方面的認定,現在奕珊不這麼想。」
守業著急地說:「不管怎麼樣,我想要奕珊的地址,我很關心她,想要去看看她……」
「那你應該自己去問她,奕珊要我不要給你地址,我是她媽媽,當然得聽她的。」
「可是,奕珊都不接我手機啊!」
「那我也沒辦法啊!」柳紅也莫可奈何。
真妮在廚房外看到這一切,心情跌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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