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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常書欣] 余罪 (連載中) [列印本頁]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5:57:42     標題: [常書欣] 余罪 (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28 16:10 編輯

【作者簡介】:常書欣,男

【內容簡介】:

警中有位前輩告訴我:慈不掌兵、善不從警。好人當不了警察,因為善良在作奸犯科的人看來,是一種可笑的懦弱。

我很不幸,不是一個善良,也不是一個懦弱的人,那些千奇百怪的犯罪,形形色色的罪犯,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我不得不向他們一樣思考,不得不像他們一樣行事,因為我無時無刻都在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抓住他們。

我叫余罪,我是刑警,這是我的故事,一個迷茫、困惑、衝動、激烈的故事………

第一卷 菜鳥總動員 

第二卷 明謀與暗戰 

第三卷 毛贼的江湖 

第四卷 鄉警也瘋狂 

第五卷 思维的子彈 

第六卷 警營過大年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5:58:42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1章好事上門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雪後方晴,倍受霧霾困撓的城市終於迎來了一個抬頭見日的天氣,連日降雪,道路兩旁的街樹上積了厚厚的一層,像玉樹瓊枝裝點著城市,過往的行人終於卸下了成天不離的大口罩,舒一口胸中的濁氣。

    路牌,向右,濱海東路。向左,省警校。

    一輛現代SUV警車在紅綠燈前稍停片刻,左轉向,駛向省警校的方向。

    那裡被譽為全省警察的搖籃,每年向各地市縣輸送的各類警務人員有數百名之多,每年在最後一個學期開始之前,都有各地市的公安部門到應屆畢業生裡挑選實習人員,不過掛著省廳牌照的警車來此可是第一次,又駛幾公里,已經看到了警校高聳的教學樓,是橄欖色的,在樓群中顯得格外另類。

    車駛進校園,停在教學樓下的時候,已經有學校的訓導主任江曉原和校長王嵐在迎接了,數人一行寒暄的場景,落在了三層一間窗戶後的視線中,是一位其貌不揚的男生,他捅捅身邊一位正在手機上玩連連看的同學,輕聲道著:「來了。」

    手機收起來了,是位胖胖的,腮幫有點鼓,五官往一塊湊的男生,臉型渾圓,因為這長相被同班同學冠了個豆包的綽號,提醒他是同桌余罪,他小聲道著:「余兒,這次省廳選拔,教導員讓咱們高度重視,你說,這好事會不會落咱們頭上?」

    叫余罪的眼神很清澈,掃了眼這間大階梯教室,亂哄哄地都在說話,省廳來本校招聘的消息早傳出來來了,把小學員們刺激得,都開始憧憬未來的生活了。可學員裡的階級差別也很明顯,一百多名學員,有不少是內部保送,還有不少就是本市戶口,和後排這群偏遠地市縣來的,像兩個涇渭分明的群體,連坐也很難坐到一起。

    余罪一念至此,搖搖頭道:「不會。有好事輪不著咱們,說不定早內定了。」

    「可教導員說,這次是自願報名,公開選拔,不至於這個上面還搞暗箱操作吧?」豆包狐疑地問。

    「要沒暗箱都不叫操作,留省城的機會都給你,你以為看CCT.V呀?幸福那麼容易?」余罪輕聲道。

    「可畢竟是招聘嘛,不至於都全黑了吧?」豆包抱著一線希望。

    「就照顧個名額,也輪不著你呀?」余罪笑著道,看豆包不太相信,他湊了湊,小聲又續道:「我猜沒戲,相信兄弟我,還是相信組織吧?」

    「得,都不怎麼信得過。」豆包一搖頭,直接全部否定了。不過他看看後排這群地市縣來的兄弟,個個歪瓜裂棗,要長相沒長相,要家世沒家世,還真有點相信余罪的話。

    此時,聽到了教室外的腳步聲,一室學員正襟危坐,知道省廳來人到了,個個臉上洋溢著興奮的表情。自動地收起了竊竊私語,保持著警容警紀。

    江曉原主任從窗戶上看了眼,對學員的風紀和面貌很滿意,上樓間已經把本系的情況介紹了個七七八八,還有半年即將畢業的本屆警校學員一共108名,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男生98名,女生10名,分別來自於本屆痕跡檢驗、犯罪心理學、刑事偵察和計算機等四個專業。來選拔的是省廳刑偵處處長許平秋和犯罪研究室的主任史清淮。這種事本來不需要校長親自出面的,不過既是省廳來人,恰巧許平秋又是省警校畢業的學員,這倒把王嵐校長也驚動了。

    兩位招聘方來人也同樣在窗口看了看,學員們個個挺胸抬頭,像齊刷刷的一個方陣,這情形讓他的臉上不自然流露出了幾分笑意,像又一次回憶起了自己離開警校的時候,那時候雖然懵懵懂懂,可也像這樣躊躇滿志,血氣方剛。

    教室門開了,老校長親自給開的門,一行人魚貫而入,本班教導員熱情洋溢的介紹著:「同學們,我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省廳刑偵處處長許平秋同志,下面,歡迎許處長給大家講幾句。」

    一介紹,登時掌聲四起,不少學員的眼睛亮了,鼓掌來勁來了,小話開始了。

    「他就是許平秋,偵破連環殺人案的那位?我研究過那個案例。」

    「應該是吧,能有幾個許平秋?」

    「就是,我看過英模照,內部資料,我爸電腦裡的。」

    「哇,是不是將來咱們在哪兒當刑警都歸他領導啊?」

    「那當然,這位是刑警裡的腕兒,等閒都見不著面。」

    「見面不如聞名啊,長得太憂國憂民了……」

    「…………」

    學員們竊竊私語著,走上講台的那位中年偏老男其貌不揚,個子中等、臉膛偏黑、額上皺紋很深,果真有憂國憂民的跡像,那句話是位女生說的,惹起了一陣笑聲,教導員警示了一句,不料許平秋卻是很和氣的笑笑,拍拍手示意著安靜,開場即道:「非常對不起大家,我這個長相讓大家失望了。」

    下面哄聲大笑,不過善意的掌聲又響起來了,距離被許平秋的和氣拉近了不少。

    許處長笑了笑又續道:「嚴格地講,咱們是同行,我也是本校本系畢業的,你們都是我的學弟學妹,我知道大家最感興趣的是已經偵破的某件大案奇案,遺憾的是我們在這兒不能討論案子,不過別灰心,我想有一天,你們中間會有很多人要和我坐在一起開案情分析會,也許會有很多人走到我這個位置,等走到我這個位置的時候,你們年青的臉上,也會有我這麼多憂國憂民的褶子。」

    哄聲又是大笑四起,善意的掌聲更熱烈了,對於傳說中不同凡響的同行,後來者總是有一種仰望的姿勢,更何況是這麼一位沒有架子的先行者。

    鼓掌最起勁的是位坐在三排的一位女生,以許平秋的眼力第一眼就發現了這位長相特別出眾的女生,絲毫不懷疑這放到那一級部門都將來艷光四射的警花。不過他自動過濾了,要找的不是這類人。

    和諧的環境裡,總會有不和諧的聲音,後座的豆包,有嬰兒肥的那位,小聲和同桌余罪道著:「看這人挺和氣的。」

    「你懂個屁,當警察的都是二皮臉,不能看表像。」余罪判斷道。

    「你才二皮臉呢,我覺得小老頭不錯。」豆包笑著道。

    「拉倒吧,抓殺人犯的,能是和氣的人?蠢貨。」余罪斥道。這一句倒是讓豆包警省了,一想也是,就這人在學員中是仰望的存在,肯定不會是和氣的一位,想及此處,他忍不住對這個貌似和氣的老頭多看了幾眼。

    表像確實很和氣,而且和靄得一下子把全系的氣氛調動起來了,就見許平秋環伺興高采烈的學員一圈,笑著繼續道著:「我來的時候啊,是有說道的,用舊式電影的台詞講,我是帶著組織交給的任務、肩負著領導的重托來的,我來的目的很簡單,將從你們中間選拔一批精英充實到我們一線刑警隊伍中,到最艱苦,最危險的崗位上,告訴我,大家有沒有信心。」許平秋慣用的鼓動言詞來了,揮著手來了句。

    「有!」

    有人回答了,聲音並不響亮,叫得最響的反倒是一位女生,那位最漂亮、最惹眼的,她喊完才發現自己聲音太高了,很多人都翻著白眼看她。

    就是嘛,除了吃飽了撐得,誰搶著往艱苦和危險的地方去。有人小聲嘀咕著,那位女生鼻子哼了哼,似乎嫌周邊學員的覺悟太低了。

    許平秋可沒想到百試不爽的鼓動要冷場了,他心思一轉,笑著馬上換了口吻道著:「我知道現在的價值觀和我們以前的有區別啊,我把剛才的招聘條件這樣解釋一下:留在省城工作,沒有實習期直接轉正,解決戶口和住房問題,畢竟是精英嘛,所有待遇條件,就高不就低,再告訴我一次,有信心嗎?」

    「有!」

    一干學妹學弟眼睛格外地亮,果真像黑暗中見到了光,迷茫中看到了黨,喊聲那是格外地響。

    難吶,現在警校也擴招,直接後果就是警察的分配也成問題了,別看你警校畢業的,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出去照樣得三考五選,想把肩上的學員的一毛槓換成警員的兩毛一,那可不是一般地難,怨不得學員們這麼高興了。

    「條件不錯啊。」豆包興奮了,就連後面那一拔不求上進的也躍躍欲試了。

    「你傻呀?」余罪不屑地道著:「戶口就歸警察管著,還用解決?住房更扯了,集體宿舍,算不算解決?」

    又被澆了盆涼水,豆包氣咻咻地瞪了同桌余罪一眼,苦著臉道著:「兄弟,差不多了,就咱們這樣出去,這兩個問題你都解決不了,總不能還指望組織上給發個妞吧?」

    這話聽得余罪呲笑了,正和王教導嚴厲的眼光碰觸到一起,他趕緊收斂了,收斂的那個小動作被掃視的許平秋捕捉到了,他異樣地看了眼,余罪一縮脖子,自動隱藏起來了。

    「好,我就喜歡看到這麼朝氣蓬勃的團隊。」

    許平秋在講台上踱了兩步,眼視著一雙雙代表著不同心理的心態的眼睛,有渴望、有興奮、有喜悅,當然,也有困惑和不解,剛才和老校長王嵐談過了,對於應屆畢業生的素質不無擔憂,警校和其他院校一樣,也在擴招,對於招聘方,難度也在加大,越擴隊伍的純潔度越低。他心思在動著,想著該說什麼話題,也許該打擊一下下這種都期待留在省城過高的熱情了,畢竟大多數人都不會被選拔走。一念至此,他沉聲道著:「我們要做的很簡單,今天填表,明後天體能測試,選拔走的學員將在半年實習期裡到全國不同城市辦案。」

    這話聽得更多的一干小伙大姑娘眼睛亮了,沒出校門就周遊全國,想啊,穿著珵亮的警服走在街頭接受別人羨慕的眼光,那滋味肯定是爽歪歪了。

    「在報名填表開始之前,我和大家一起做一個遊戲,就當活躍一下氣氛啊。也瞭解一下你們的底子。」許平秋適時地插進話來了,臉上一笑,說不出的和靄可親,迎著一干學員不解的眼光,他道出了遊戲內容:「推理怎麼樣?當刑警的基本功。」

    一說這話,不少學員正正身子,挺直了胸,準備顯擺一下了,平時案例課就常有這些內容,久而久之,千奇百怪的案例推理已經成了學員們樂此不疲的遊戲之一了,要玩這個,可都算內行了。

    沒有異議,敢情是魯班來考教小木匠了,許平秋笑了笑,臉上的皺紋又起,笑著說題了:「請聽推理條件:某日我抓到了幾位盜竊嫌疑人,在傳喚中,A說是B干的;B說是D干的;C說不是我幹的;D說B在說謊話,後來證明嫌疑人是單獨作案不是團伙,而且只有一個人說的是真話………」

    階梯教室裡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那一雙雙靈動的眼睛很多像是已經通曉的答案,這個題難易適中,不過每每喜色外露的臉龐都被許平秋過濾了,一眼掃過,又看到了那個在右後一排一直說小話的學員,他記清了那張眉不濃、鼻不高、嘴不大的學員,是張沒特色的臉。不過也有特點,看表情,似乎根本沒有聽進去。

    這是個頭腦清醒的人,許平秋暗道著。不過他又發現,這屬於群體中比較搗蛋的一類。一心二用,邊說題邊思考,他踱下講台,叫了聲:「誰來回答。請站起來。」

    刷聲一下子站起了十一二位,個個喜色外露,躍躍欲試,準備在前輩面前亮亮相。許平秋注意到了,那位女生的周圍站起來的最多,有五個人,那五位血氣方剛的小伙不無顯擺一把的意思,不時地用眼睛餘光瞟著那位女生。

    整體氣氛很好,達到預期目的了,許平秋臉上掠過一絲狡黠的笑容………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5:59:06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章集體掉坑

    「余兒,是C吧。」豆包小聲問余罪,他沒反應過來,不過聽到前排議論答案了。

    「不對。」余罪搖搖頭。

    「裝什麼裝,好像你會似的。那真兇是誰?」豆包挖苦了句。

    「我不是說答案。」余罪笑了笑,附耳小聲道:「我是說,好歹是組織上派來的人,要讓你這號智商都能猜到,水平是不是差了點。」

    一挖苦,豆包氣著了,翻著白多黑少的豆豆眼,惡狠狠一指余罪罵著:「賤人!」

    「爛貨。」余罪笑著,友好地給對上罵了。

    兩人小話說著時,許平秋已經審視到了這站起來的十一二位,他笑著鼓勵道:「勇氣可嘉,你們可以同時回答的我問題。我的問題是:」

    故意賣了個關子,就在眾人都覺得答案已經呼之欲出的時候,許平秋謔笑著話鋒一轉道:「剛才我給的限定條件是幾個?三秒鐘,搶答。」

    站起來的男生呃呃幾聲,眼凸喉噎,下巴掉了一地,把到嘴邊的話嚥下去了,一個個憋得誰也沒回答上來,跟著沒站起來的學員們噗噗聲起,都吃吃笑了。

    這種推理都是猜凶,誰還會數剛才的條件有幾個,明顯是坑嘛。

    笑聲四起時,有位男生脫口而出:「五個。」

    「你確定,為什麼不是六個?」許平秋笑瞇瞇地一詐,那位帥帥的男生真不確定了,撓著腮使勁想了想,不過場合亂了,思維跟不上,再要說話時,許平秋一擺手:「太慢了,我宣佈,取消你們的搶答權利,請坐。」

    這幹出風頭的尷尬一坐,同學裡哄聲笑聲更大了,一個簡單的問題,誰也沒想到是個坑,而且還埋了這麼多人,不過氣氛卻是更溶洽了,這位眼光裡閃著狡黠的老刑警,比板著臉的教員看上去倒更可愛一些。

    最驚詫的莫過於後排的豆包了,他異樣地瞪了余罪一眼,這傢伙的花花腸子向來多,敢情這回還真蒙著了。不過實在看不中意他那得意勁,本來想請教的,乾脆扭過頭不理他了。

    講台前的許平秋保持著臉上微笑的姿勢沒有動。不過下面的學員們可動了,有人在嗤笑出洋相的幾位,有人在討論剛才限定條件裡真正的答案,更有人在竊竊私語,小聲說條件,不是限定條件,而是選拔後解決戶口和住房問題的條件。

    三排那位漂亮的女生很不中意地看了同桌出醜的那位男生一眼,眼裡含著謔笑斥了句:「解冰,笨死你呀。」

    「不是我太笨,實在是這老警察太陰險,就你,你也答不上來呀。」那男生不服氣地道,確實是大意失荊州了。

    「我怎麼答不上來,六個。」那女生數了數,此時才數清了。

    「璐璐,不帶這麼當事後諸葛亮的啊。」解冰笑著道,笑逐顏開時,帥氣更是逼人。

    站在教室前幾位老師也是笑意一臉,這幹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菜鳥,他們倒是樂意看到受點挫,現在的所謂素質問題,都來自於生活條件過於優越,缺的就是這種受挫感。唯一有點意外的是本系的教導員,學生一個沒答上來讓他有點惶恐,他不自然地回頭看王校長和江主任,江主任像是看破他的心思似的,小聲道了句:「不是你的問題,許處長當年是抓住變態殺人狂的水平,一般人跟不上他的思維。」

    旁站的老師和史科長都笑了,評價裡的褒貶還真不好判斷。

    停頓間,許平秋又看到了後排那位小伙臉上促狹的笑容,與教室此時熱鬧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似乎他根本不準備介入這個氛圍。此時無暇顧及其他,一個坑埋了十幾個學員,許平秋看氣氛差不多了,一拍手示意安靜,又來一句:「再給大家一次機會,就剛才的命題,誰還想試試回答?」

    面面相覷間,又有三位站起來了,猜凶的準確答案不難,很多人已經猜到了準確答案。就再刁鑽,現在也已經有人數清給了幾個限定條件了,就幾個限定,難道還能引申出什麼難題來不成?

    剛一停頓,又增加了三位,那麼漂亮的女學員身邊剛吃憋的男生不服氣,又站起來了。

    「好,勇氣依然可嘉……喲,有位巾幗英雄站起來了,那我們這命題來個女士優先如何?」許平秋看到了那位女生,笑著道,站起來才發現這位女生個子很高,絕對不是憂國憂民,再過幾年怕是得禍國殃民了。他這麼一說,下面的女生舉著拳頭加油了,小聲地嚷著:「小安,加油……」

    群眾基礎不錯,看來這位女生是眾星捧月的對象,站的時候的臉色不無傲意十足。

    「你姓安……那就應該是安嘉璐吧。」許平秋突然問。

    「許處您認識我?」姑娘眨著美目,好不奇怪,奇怪間又有點興奮。

    「不認識,看過你們的名單,這一屆姓安的就你一個。」許平秋笑道,惹得下面笑聲一片,本來美女都有那麼點自傲,不料被許平秋這麼打擊一下,讓安嘉璐也頗有點不悅之意了。她有點逆反地回道:「許處應該提問題了,是準備問我真兇是誰?還是誰說的是真話?不會又是限定條件吧?」

    答案的迷惑性在於,ABCD中,說真話的和真兇不是一個人,安嘉璐已經捋清其中的思路了。

    「你很自信,希望你回答時候也這樣自信,我的問題是……」許平秋稍稍一賣關子,笑意隨著問題出來了:「這個命題難住的人,剛才加上現在,如果你也回答不上來,包括你,一共有幾個?」

    安嘉璐眼睛一凸,準備好的答案,全嚥回去了,差點嗆住她。

    太變態了,居然這麼大的燈下黑,安嘉璐一直想答案,可沒想又是坑問題,傻眼了。

    噗聲,有人噴笑了,安嘉璐不確定地想想剛才站起來幾個人,又看看現在站起來幾個人。這一躊躕,笑聲更甚。

    剛才站來多少來來著,滿教室都有,12個還是13個來著?誰也不確定了,憋得安嘉璐面紅耳赤,糗大了。

    「三秒鐘,你們誰知道,說出來。」許平秋一指站起來的幾位男生,這燈下黑的事,誰敢妄言,一個停頓許平秋好不失望地一擺手:「都請坐,你們的搶答權利被剝奪了。」

    悻悻然地一干人坐下了,看得那位叫安嘉璐的女生氣得胸前起伏,沒敢試水的此時可嗤笑上了。笑聲更甚時,女生旁邊的那位男生不服氣,騰聲站起來,嚇了許平秋一跳,就見得這位男生氣咻咻毫不客氣地道著:「許處長,我覺得您是成心為難人。」

    一下子全室皆靜,這位帥哥解冰,是安嘉璐的追求者之一,走得很近,不過在這個場合替安美女出頭,不得不讓人佩服他的勇氣了。

    「哦,是嗎?」許平秋笑了,不以為然道:「那我的問題,你覺得很難嗎?」

    「不是,不是難的問題,這個……是故意走偏,那有這樣推理的。」解冰不服氣地道。

    「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請注意限定條件。作為刑警的第一要求就是要細緻,你們只注重一個目標而忽略的簡單的要素,這就是所謂的思維的盲點。第二次掉進同樣的坑裡,那是思維的慣性,克服不了這種盲點和慣性,將來在工作中會走很彎路的。」許平秋道,不過並沒有很說服這位不服氣的男生,他續道:「你很喜歡看柯南和福爾摩斯?」

    「嗯?」那男生一下子抬起頭來,奇怪了。有這表情,八成是猜對了。

    「我剛才的提問答案也不難,假設D說的真話,其他三個條件就可同時成立,而且可以判斷出C是真兇……不過我考的不是這些,而是你們的注意力和觀察力。你們可以埋怨我的方向走偏,可你不能怪問題太難吧?」許平秋笑著露底了,聽到台下學員好一陣糗色,他看解冰臉上還有不服氣的表情,又道著:「解冰同學,咱們接著剛才的問題說,我當一回福爾摩斯,推理一下你如何?」

    解冰臉上郁著幾分不太相信的表情,有點愣了,揣不准這老警是吹牛還是真有兩把刷子,他一僵,許平秋旁若無人的娓娓道來了:

    「……你個人的生活習慣很好,愛乾淨;你的父母中有一位或者兩位是公務員,我想應該是科級以上領導;你的家境很優越,年收入至少在三十萬以上,甚至更多;你沒有煙酒嗜好;和同學的相處不是很溶洽,可以理解為曲高和寡;你身上的文藝味道很濃,我想你對繪畫和鑒賞類的事情有獨鍾……別懷疑,我沒有看過你的個人資料,只看過名單。我猜得出入大嗎?」

    許平秋笑著道,連珠炮似地噴了若干判斷,一下子把滿屋菜鳥鎮住了,都在竊竊私語著,看那樣也猜得八九不離十,解冰的帥臉上有點難堪了,有點被的扒光了看的感覺,他躊躕時,不料許平秋來了句更猛的,直道著:「如果再加上一條的話,我從細節看得出,你正在追一位女生,而且還沒有追到,對嗎?」

    哄聲全班皆笑,安嘉璐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手撫著額頭擋著臉,在不好意思地偷笑。此時連教導員也詫異了,猜得幾乎一絲不差,差不多和他這當班主任的瞭解的一般多………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5:59:37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3章孰假孰真

    全班的哄笑聲中,豆包被許平秋的氣度折服了,回頭凜然對余罪道著:「余兒,老頭好像有兩下子?」

    「沒兩下子,怎麼忽悠咱們呢?」余罪笑著道。

    「什麼叫忽悠,人家猜得不錯。」豆包道,看樣被許平秋折服了。

    「你傻呀,就解冰那洗把臉還抹香水的騷包貨,看穿著就知道是個官富**,需要猜嗎?」余罪道。不以為然了。

    這傢伙慣常就是那股涼嗖嗖的勁,從來就不相信組織,豆包沒得到附和,不搭理他了,又看著講台那位侃侃而談的處長,人家說得那麼準,把平時趾高氣揚,眼高於頂的解冰鎮住了,像這種一眼識人的水平,還真讓一干涉世不深的小學員們神往不已了。

    許平秋看解冰有點尷尬,笑著解釋道:「請坐,解冰同學,我不是針對你,事實上有你這樣優越的家境,應該是大多數人羨慕的對象。」

    一個台階,安慰得解冰好歹有了幾分面子,坐下時,許平秋一轉身,接著道著:「在福爾摩斯探案中,使用最多的就是通過細節判斷一個人的行為模式,之所以福爾摩斯能風靡全球,我覺得原因不在於案子有多精彩,而是在於他所敘述的,都是一個普通人能辦到的事……不過也是普通人忽略的事。把這些細節撿起來,有一天,你會發現,你也能當福爾摩斯的,甚至比他當得更好。」

    話音不響,卻像說到了一群菜鳥心裡一般,那位安嘉璐先驚後訝,著實被這位老警察的眼光折服,她帶頭鼓起掌來,跟著兩個、三個,一教室掌聲不斷,就不沖那稀里古怪的問題,沖人家一眼就瞧出解冰的得性,也得給點掌聲吧。

    唯一沒鼓掌的,許平秋看到了,後一排那位慵懶地坐正了,手裡在把玩著筆,轉著學生慣用的動作,筆在拇指上轉圈,那是無聊至極的標誌,他微微訝異了下,記清了那張臉,那張臉實在不好記,說丑不算醜、說帥不算帥,屬於那類路邊大白菜類的品種,一眼就會被忽略。

    跟著回頭,叫著同來的,鼓動著道:「接下來,有志於加入精英角逐的,到史科長這裡報名,領表格,下午上課之前交上來,我們將在這裡呆三到五天,走的時候,我會帶走警校的全部精英,將來打造一支名聞天下的鐵警隊伍。」

    掌聲,這個特殊的團隊總是容易被帶著血性的話鼓舞起來,史科長剛上前,倒有不少奔著伸手搶表格了,三排的安嘉璐一側頭,問有點悻然的解冰道:「報不報名?」

    「你報我就報。」解冰道,給出個限定條件。

    「我當然要報。」安嘉璐起身了,解冰跟著不迭起身,當然也要跟著報了。

    這麼踴躍,許平秋看得格外得意,站到老同學和王校長身邊時,王嵐校長隨意道著:「平秋,有個人資料,你斟選一下就得了,何必搞得這麼興師動眾,落選的,不是故意給孩子們打擊嗎?」

    「資料可反映不出真實素質來。」許平秋搖搖頭。

    「你到底想挑什麼樣的人?這不,他們教導員在,直接問他不就行了?」江主任道。

    「我在找,有無限潛能可挖掘的人,有嗎?」許平秋刁鑽地問。

    「不知道,您挑吧。」教導員笑道。

    一行人說笑著暫時離開了,許平秋回頭時,看到了哄上來搶著領表格的學員們,他刻意地在搜尋剛才那位一直說小話的學員,看到了,還在那兒說著呢,那無動於衷的樣子,像和他根本無關一樣。

    「坐左後角那位叫什麼?」許平秋隨意問了教導員一聲,教導回頭一看,也隨意地說著:「叫余罪。」

    「余罪?哦他就是余罪,看到名單,我都不相信這是個人名。」許平秋異樣了,「余罪」是個法律上的概念,意指隱瞞未交待的罪行。

    「錯不了,他姓余、名罪,許處長請。」教導員慇勤地伸著手做著請勢,許平秋出去了。

    留下史科長在發放表格,差不多發了個七七八八,抬頭時,他奇怪地看到那位安嘉璐站在身邊,他異樣地問著:「怎麼了,安同學?」

    「許處長真有傳說的那麼神嗎?我看過他的報道和內部資料,我們私下裡都叫他警王。」安嘉璐道,語氣裡不無羨慕,小女子總是容易被大英雄的事跡感染,何況又是同行,她一說,一邊圍著十幾位男生女生都八卦上了,問變態殺人狂的、問跨省販毒案的、問長鋼職工區爆炸案的,對於那些後來聽著像天方夜譚的偵破都有著濃厚的興趣。

    「喂喂,同學們,同學們,紀律啊,案情是不能向外隨意透露的,等你們當了刑警,自己在內網上查吧。好好……還有誰報名。」史科長被學員的熱情搞得有點懵,搪塞著,不料安嘉璐可不放人了,又追問:「那剛才呢?」

    「剛才什麼?」

    「剛才許處怎麼一眼就看出對解冰繪畫和鑒賞類的事情有獨鍾?」

    「對呀,史科長,他爸開拍賣行的,搞得就是藝術品拍賣。」

    「就是啊,沒煙酒嗜好,哪也能看出來?」

    「其他能看出來,不至於沒追到嘉璐也能看出來吧?」

    眾學員圍著史科長七嘴八舌,好一陣鼓噪,不多的幾位女生故意逗安嘉璐似的,非拿這個說事。不過話裡聽出來了,這幫菜鳥確實是被許處的眼光鎮住了,而此時的解冰就站在史科長旁邊,對於學員們的疑惑似乎讓他也頗感自傲,看樣確實也是家境不錯的一位,史科長笑著道:「你們是覺得這個很神呀?」

    「對呀,還真挺神的。」安嘉璐笑道。

    「我也能這麼神。信不?」史科長笑著一指解冰道:「看,解冰同學的襯衫內領很乾淨,手指指甲修裁得體,一下子就看出生活習慣來了。」

    「煙酒嗜好呢?」有個男生問。

    「你覺得他這麼注重生活習慣的人,會有不良嗜好嗎?」

    「那文藝味道呢?怎麼看?」有位女生問。

    「看他桌上的IPAD,連封皮都是精挑細選,帶藝術彩繪的,沒點鑒賞眼光可未必在這個細節上動心思啊。」史科長一指解冰桌上的平板笑道,回頭看解冰尷尬中還有點得意,又補充道:「看他戴著的什麼表,高檔運動手錶,再看他襯衣的牌子,猜不出家境來,那我們這刑警當得就太笨了,我這類內勤是最菜的,真正的刑警,甚至看你一眼,都能分析出你大致人格傾向來………還有誰報名?」

    史科長給了大家一個好不簡單的答案,看著學員們稍有點失望的表情,他笑了,再神的過程,知道了答案也很扯淡,他嚷著所剩不多的幾張表格,喊了聲,還真有思想鬥爭激烈到這時才確定了,有個舉著手我我我……奔上了拿了一張,是位胖胖的男生,樣子長得有點迷糊,敢情是思想鬥爭激烈,最後一刻才定下來。也是發的最後一張,史科長笑著退出教室時,裡面已經嚷起來,他聽到最清楚的一句:

    「鼠標,你五千米能跑過去嗎?爭什麼精英?」

    然後是哄堂大笑,叫聲四起,這光景也讓史科長想起了當年警校的日子,相互間那些稀里古怪的綽號相稱著,讓人聽得親切,他掩上門,關住了一教室的哄鬧聲。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0:01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4章哥們情深

    「就是啊,鼠標,你去爭精英,我們多沒壓力。」

    有位臉上好幾粒青春痘的男生回頭嚷著。那位剛拿到表格就受到如此攻訐的胖男生,被稱為鼠標的,一臉迷糊樣,有點生氣了,直嚷著:「你精英行吧?你擼得渾身都是精。」

    「就是啊,牲口,笑話誰呢?打牌輸了飯卡,想找回場子也不是這麼幹的吧?」聲援鼠標的來了,是豆包,兩人不但是哥們,長相都像哥倆。那被稱為牲口的被兩人一擠兌,彷彿有殺父仇,奪妻恨一般,咬牙切齒道著:「豆包,你小子別得瑟,晚上繼續干,不把你路費洗乾淨,你就不知道你牲口哥怎麼叫的。」

    兩方慣常的互相人身攻擊了幾句,鼠標嚴德標和叫豆包的豆曉波一個宿舍,雖然這哥倆學習和訓練科目時常墊底,不過玩牌可不是蓋的,不管斗地主、詐金花還是跑得快,玩得一個比一個溜,跟他們玩得,不但輸錢,有時候連飯卡也難保。

    可惜哥幾個的風光可帶不到教室來,臨近畢業,實習和就業的心病癒來愈重,嚴德標看著表格,一筆一劃填著,很簡單,姓名性別籍貫加上政治面貌一類的,有個非客觀項,是問你為什麼要當警察?這當然知道,除暴安良,維護和諧社會唄。他剛準備填上時,背後伸過一隻手來,把表格搶走了,沒看,一揉一撕,裝口袋裡,大搖大擺走了。

    是坐在最後的同室余罪,鼠標一看余罪那得性,他傻了吧嘰看了豆曉波一眼,奇怪地問:「豆包,他又咋拉?人格傾向有問題啦?」

    「不咋,人格沒問題,人有點問題。」豆曉波道,笑了,警校學員的相互攻擊很多使用這種專業術語。

    「哎對了,他怎麼沒領表?要體能測試,牲口也跑不過他。」鼠標回頭一看,驚省了。豆曉波卻是一攤手道著:「我也沒領,你不瞎扯淡嘛,就有留省城的機會也輪不著咱們呀。」

    「萬一呢,我是說萬一,牌亮手裡是把同花順,那不拽啦。」鼠標搖頭晃腦,對未來的期許很大,眼睛亮亮的道著:「真要那樣,都不用鄉下了,我們那鎮上,要進編沒準得好幾年,都不一定能進去,知道回去幹什麼?大半夜擱街上巡邏,得多受罪呀,還掙不來錢,一月一千二,和環衛工人一個價……哎,等等我,跑什麼。」

    看著豆包哥們好不懊喪地起身走了,鼠標追著出來了,走下階梯教室時,不經意看到瞭解冰和安嘉璐那一對譬人,鼠標對著安美女笑了笑,鑒美之心,人皆有之,不過那笑容被安美女過濾,根本沒瞧見他。搞得鼠標出門時也鬱悶上了。

    追上了往下跑的豆曉波和余罪,鼠標這碎嘴可埋怨上了,還是那幅得性,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可萬一,萬一要撞著了,豈不是時來運轉了,省警校每屆的畢業生除了家在省城的,鮮有留省城的機會,就分配也大多數落腳在最基層的刑警隊和派出所,你說萬一許處說的那解決戶口和住房,得少多奮鬥多少年吶。

    聽得余罪煩了,他一回頭,嚇了鼠標一跳,余罪在三人中年紀最小,不過心眼最多,三個人雖不是一個宿舍,自從余罪窺破豆包和鼠標的牌技奧秘後,三人就成了莫逆之交。這不,余罪幫著鼠標哥整整衣領,很成熟老練地道著:「鼠標哥,雖然別人叫你鼠標,可我不覺得你鼠目寸光呀?你覺得能是真的嗎?」

    「不至於他個大處長,紅口白牙騙人吧?」嚴德標不信了。

    「我也給你講個推理故事……話說春秋戰國時期,有個小諸侯國的國君要嫁姑娘,給了上萬金的嫁妝,要招一位屠夫當駙馬,可那位屠夫,堅決不要這位公主,你推理一下,原因在那兒?」余罪嚴肅地問道。

    「在哪兒?這好事啊。」鼠標有點迷瞪,他側頭問豆包,這豆曉波覺得那兒有問題,卻是一時說不上來了,撓撓腦袋道:「就是啊,你又編故事騙我們?」

    「這是真故事,史書記載,一對笨蛋。」余罪道。

    「那問題在哪兒?」哥倆瞪上余罪了,確實不知道有什麼問題。

    「你說在哪兒?減價的沒好貨,倒貼的難道有好貨?那殺豬賣肉的都推理出來了,我賣新鮮肉高價都有人要,隔夜肉就減價都沒人問,這倒貼的人肉,絕對不是好肉……事實果真如此,見過國君女兒之後才發現,奇醜無比。」余罪道,教育著兩位比他個子高,年紀也高的貨,不耐煩地兩個傻聽的臉蛋一捏評價著:「看看,就你們這兩堆肉,你覺得是留省城的料嗎?留下還至於倒貼你房子?這還用腦袋想嗎?用屁股想都不可能吶。」

    余罪抑揚頓挫的都著哥倆,那哥倆眼珠轉悠著,一想也被說服,鼠標再要問,被余罪擋住了,他直道著:「真中獎了未必是好事,沒準讓你小子天天到臭水溝裡撈殘肢斷臂,以及其他人體器官。晚上讓你小子去看停屍間,泡不著妞,見得全是女鬼。」

    咦喲,鼠標一咧嘴,給嚇住了。緊張地道:「別介個樣子啊,我口味一向不重。」

    余罪一指豆包又嚇唬道:「你也想是不是?知道的刑事警察的傷亡率多少?接近百分之十,就你這得性,跑是跑不動,打是打不動,你去幹什麼?增加組織的傷殘指標不是?」

    咦喲,把豆包也給說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腦袋搖得像拔郎鼓,直道著:「別尼馬烏鴉嘴了,說得我心虛,我就沒準備去。」

    「那不就對了,回縣裡、回鎮上,當個小片警,泡個妞兒拉拉小手,收點小錢喝喝小酒,那多滋潤的日子,你們怎麼想不開呢?留省城?就咱們這屆多少官富家庭還是公安子弟,好事能輪得著咱們,走,吃飯去,省得一會又排隊。」

    余罪道,一扭頭,後面那哥倆不自然地跟上了,被說服了。

    細想也真是,天上不會掉餡餅,除非有人在搗鬼。

    這哥仨趁了個早,等吃完的時候才見得同學進餐廳,前一日贏了牲口張猛不少,余罪有點過意不去,從鼠標身上扒拉到了飯卡給了張猛,那哥們看來也確實是輸得捉襟見肘,正敲著飯盆來回遛達準備蹭誰一頓呢,不客氣地拿上了,謝都沒謝。鼠標倒有點怏怏不樂了,又是碎嘴埋怨了好大一會兒。

    飯間很熱鬧,都在討論選拔的事,獨獨這哥仨,邊吃邊斗地主,好不逍遙,等鬥完了,豆包和鼠標笑得直打顛,卻是余罪輸得臉綠了,拿著仨飯盆去洗,那是輸了的賭注。

    ………………………

    ………………………

    中午飯間的時候,史科長把報名的表格交給了許平秋處長,附帶兩份統計表,一份是參與的人名,108人,報名的有97人。另一張是沒報名的人名,11人。江主任把平時訓練光盤記錄給交給了許處長,他指著這位省廳來的處長多解決幾個就業指標呢,不過心結還在警種上,左問右問套話,那許處長人老成精了,含含糊糊沒有說成一句確定的話。

    比標準的工作餐檔次稍高,加了一瓶好酒,王嵐校長親自傾著酒讓著許處和史科長,聽這話裡說的,好像他曾經還是許平秋的老師,這老頭雖在體制內,可接觸的警務並不是很多,頂多是熟悉操典的內容,幾杯下肚他也詫異地問著許平秋道:「平秋啊,你這次來究竟是招聘什麼人呀?」

    「一線刑警唄。」許平秋嘗著菜,隨意道。

    「胡說,別人不瞭解,我還不解你,你臉上越顯得簡單,那這事就越不簡單,招一線刑警需要副廳長親自打電話讓我全力配合嗎?」王校長怏怏不樂道,似乎覺得有些事不該瞞著他。

    他一生氣,許平秋慣用的嘻皮笑臉來了,給老師挾著菜,勸慰著道:「喲,王老師,您怎麼還和當訓導主任時候一樣,想當年我就偷了幾截玉米棒子,您愣是讓我寫了好幾封檢查,有些事不能那麼打破砂鍋問到底。」

    「別跟我嘻皮笑臉,我就問你一句,是不是特殊任務?」王校長陰著臉道,不客氣了,這一句,聽得江主任臉上一沉,嚇著了,看許平秋和史科長,兩人臉色也是肅穆,恐怕是猜著了。

    特殊在這個群體有著共知的含義,穿上了一身警服,荷槍實彈那叫照章辦事,不特殊。提到特殊的字眼,那意味著是接觸販毒、兇殺、跨境罪犯一類的惡性犯罪,甚至是傳說中死亡率最高的一個職業:臥底。

    犯罪分子在無所不用其極,警察的偵查和打擊手段也是日新月異,有些永遠不見光的警種校長還是知道的。他放下了筷子,不知何來的悲慟,長歎著氣,許平秋和史科長互視了一眼,知道要瞞著這位警察之師不容易,不過任務所在,又無法明說,飯桌上登時陷入了那種欲說無語的尷尬中。

    「既然是任務我就不問了。」

    良久,王嵐校長歎了口氣道著:「你們別見笑啊,人老了,世界觀也跟著老了,跟不上形勢了。現沒人細究地這兒的歷史,成立三十年,一共送走了二十九屆學生,四千四百二十七名,受傷的沒有具體統計過,犧牲在任上的,一共二百一十二名,包括你們那一屆,和你一起偷過老鄉玉米的邵兵山,九五爆炸案裡,他抱著嫌疑人同歸於盡了………現在都說警校這校長和教務上是肥差,每年總有人幾萬幾萬地送,想把孩子送進警校來,我有時候很迷茫,有時候甚至覺得就這樣碌碌無為,尸位素餐,也比轟轟烈烈送他們光榮強一點………」

    輕輕地話,襯托著這位老校長日薄西山的悲涼心境,許平秋輕聲問著:「老師,就像我們畢業時您說的,這個社會總該有人負責,如果在違法犯罪面前站出來的第一個人不是警察,那就是警察的恥辱,犧牲在任的我的同學,您的學生,您應該感自豪,而不是悲傷……來,我們敬他們一杯。」

    起身時,許平秋酒灑了一半,剩下的一飲而盡,王嵐校長也浮了一大白,再落座時,不再提此時選拔的事。

    第一頓飯氣氛就這麼沉悶,散席時,連心裡打著小九九想走個後門的江主任也知趣地閉上嘴了,這樣的警種倒不用走後門去,恐怕知道的實情後,讓去一般人都未必敢去。

    所以呢,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仍然包著,中午就在警校招待所休息的許處長回到房間細細地看著那些填報的表格,給同來的史科長下了個任務,重點關注那幾位沒有報名的,具體任務是單獨談話,查找原因,當然,先看看家庭背景,要是那家官富子弟或者內部子弟就不必問了,那號公子哥到那兒都是光領餉不領任務的主,甭指望他們幹什麼活。

    看著表格的時候,許平秋邊看邊數到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報名表的寫的不少,空話套話屁話一大堆,他笑著念著,為什麼要當警察,有人寫想抓壞人,維護世界和平,這是理想化的;還有人寫維護和諧社會,保護人民群眾財產和生命安全,這是扯淡型的;還有人寫想找一份穩定的職業發展,當然警察是不二之選,這是現實型的。

    這個沒有準確的答案的命題許平秋沒有發現能說服他的答案,當警察的年頭長了,他知道,不是有熱血、有理想、有學識就能當好警察的,具體需要一個什麼答案其實他也不知道,在發掘時,看到某一頁時,他噗地噴笑了,笑得很厲害,很凶,直笑得仰躺到床上。

    史科長異樣的上來看時,許平秋把一張表格遞給了他,史科長一看也樂了,那上面寫了幾行字,說自己的理想是要當一個成功的商人,最好的是比爾蓋次那樣有錢的,至於當警察,沒辦法,原因是:

    我媽。逼的!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0:54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章難免糾紛

    「你真這樣寫的,吹牛吧?」豆包不相信了,直瞪著張猛。

    叫牲口的張猛一典型的雁北大漢,脖子肩膀腰身那兒看著結實,他就經常脫光顯擺他那一身鍵子肉,所以才得了牲口的綽號,不過這位可是位誠實的牲口,很決然地道著:「是啊,我就這樣寫的,要不是我媽。逼我考警校,我才不來呢,哥要是不來這兒,差點就當了煤老闆了。」

    「完了,精英和你無緣了,那有精英是媽。逼出來的。」鼠標湊著熱鬧,挖苦著牲口,張猛嘴拙,聽得這話似乎有點不對味,還沒想出反駁的話來,卻不料後面更刁鑽的余罪說話了,他笑著問:「牲口,你要出洋相了。」

    「什麼洋相,我說實話,出什麼洋相?」張猛不服氣了。

    「招聘的一看,回頭問你,你為什麼當警察,然後這原因他一說就是:你媽。逼的。」余罪板著臉一說,完了,哄堂一陣大笑,鼠標笑得最凶,笑得腮幫子上的肉直顫悠,一不留神跟豆包撞個腦瓜,兩人拳頭互捅上了,旁聽的笑聲更大了,張猛面紅耳赤,騰地起身邊抓余罪邊惡狠狠地嚷著:「余罪,我特麼掐死你。」

    余罪呲笑,一後仰,一個交叉警體拳動作,架住了張猛伸過來的大手,再一離座側身,像泥鰍般滑脫了,順著教室走廊往外跑,張猛火冒三丈地在後面追,滿教室各幹各的,對於這種司空見慣的打鬧誰也沒在意,倒有火上澆油的,拍手跺腳嚷著:

    「嗨,牲口,揍他。」

    繞著講台轉了一圈,張猛幾次伸手都沒抓住滑溜的余罪,不是被他躲開了,就是被他輕飄飄的一擋卸力了,兩人本來就是格鬥訓練的對手,人高力大的張猛輸多贏少,從來沒服氣過余罪,追得急了,余罪又一次掰開他的腕,順勢在他的臉上擰了一把,壞笑著彭聲拉開門往教室外跑,不料跑得急了,出門彭聲撞上了人。

    「哎喲……」有位女生驚叫著,受驚的小鹿似的,雙臂蜷著護上胸了。

    「哎喲……」余罪也故意哎喲了一聲,準備惡人先發飆來著,不過一看撞上的是安嘉璐,那猝然被襲緊張護胸的慌亂樣子看得余罪心波一漾,他也像受驚的小鹿似的雙臂一蜷喊著:「是不是好疼?」

    其實余罪一點都不疼,他撫著胳膊肘,剛才碰以是軟軟的感覺,好有彈性,把他給彈醉了。

    哇,這麼無恥,看得叫牲口的張猛都臉紅了,教室前排看到了,一下子都笑噴了。安嘉璐可給氣著了,俏指一斥著:「余罪,成心是不是?信不信我找人滅了你。」

    「信。」余罪凜然點點頭,被這杏眼含威,俏臉覆霜看得愣了下,很決然地道:「幹嗎找人,你親手動手多好,那就成警校花下死了。」

    「哼,你等著。」安嘉璐知道對這號沒皮沒臉的男生,你越訓他越來勁,哼了聲甩頭進教室了,同來的兩位女生,安美女的培養的死黨,叫易敏的翻了余罪一眼斥道:「余罪,你臉皮可真厚啊?能當靶紙了,子彈打不透。」

    「什麼厚呀?根本就不要臉。」另一位叫葉巧鈴的斥道。

    「哎,等等。」余罪一伸手,把兩位女生攔下了,一屆不是一班的,而警校女生有天生的優勢,他一攔,兩位女生不服氣瞪著眼道:「怎麼了,想練練?」

    「不是不是,我是說你們怎麼知道臉皮能當靶紙。」余罪突來一問,二位女生一愣,余罪笑著道:「怪不得二位臉像被子彈打過一樣,慘不忍睹。」

    說罷不待女生反應過來,拔腿就跑,後面兩女生跳腳大罵著,妍態盡失,氣得花容色變,無處發洩時,張猛這老實娃遭了池魚之殃了,被兩女生指著鼻子斥了句:

    「你們刑偵班裡,沒一個好東西。」

    同學間的爭辨的你總是不知道怎麼發生的,不過每有類似過程,總夠捧腹好大一陣子了,張猛的臉皮可沒余罪這麼厚,不好意思回教室了,準備下樓追余罪去,不料剛到樓口,余罪跑上來了,邊走邊拽著張猛道著:「快快,訓導來了,真他M鬱悶,該放假拖著不放假,招什麼精英。」

    「招精英怎麼啦?好事。」張猛不同意了。

    「好個屁,山大的姑娘工大的漢,警校的流氓滿街竄,咱們這地方能產出精英來,笑話。」余罪道。

    「不能你不要臉,就覺得天下人都卑鄙無恥,對吧?你連人家女生都欺負。」張猛不動手了,似乎要和余罪講出個道道來。卻不料余罪一回頭,神色一嚴肅,放低了聲音道:「牲口,我有什麼話可說在明處,不像有些人做夢喊安嘉璐啊。怎麼,我不小心撞了一下,你就心疼了?」

    「誰……誰心疼了。」張猛掩飾著,有點欲蓋彌彰,余罪呲笑著雙臂一蜷一揉胸前,小聲道著:「哦,不心疼呀……那想不想知道我撞那地方的感覺,哎喲,可軟了,真有彈性。」

    裝腔作勢了幾下,余罪知道牲口也是安嘉璐的仰慕者之一,純屬故意,把張猛刺激的鎖眉瞪眼,要是訓導和兩位招聘來,八成又得追著余罪開打了,兩人奔進了教室,又和往常一般坐到了最後一排的角落裡,張猛這純情小牲口,不時地瞟著安嘉璐,看樣還真有點心疼,不過看人家和解冰在一起交頭結耳說話時,又是好不鬱悶的歎著氣。這得性被余罪、鼠標和豆包仨瞧見了,自然又是竊笑不已。

    「同學們,下午我和你訓導主任打過招呼了,凡報名參加的,集中觀看幾例大案偵破錄像,不是光看,看完每人晚上做一份心得,沒有要求,隨心所欲做,可以談偵破手法的得失,可以犯罪心理的角度分析,也可以從防控上著實,起立,跟著史科長到電教室,誰是班長,帶隊……沒報名的,留在教室。」

    進門的許平秋開門見山一句,踢裡踏拉雜亂的腳步聲一聲,眨眼間一教室人走了個七七八八,有人走時還得意往後看了眼,鼠標傻眼了,此時覺得鶴立雞群有點渾身不舒服了,埋怨著余罪道著:「看看,我說隨大流吧,你非要標新立異,又得說咱們覺悟太低,沒有進取心了。」

    「你這覺悟就低在嘴上了,不張嘴能憋死你呀?」余罪不悅地道,這哥倆那兒都好,就是嘴碎,那邊豆包要說話,余罪手快,撕了張紙一揉,一伸手直接堵上了。

    「來來,同學們,往前面坐。」

    許平秋送走了同行,只餘他一人了,剩下這十一沒報名的,似乎有點不大情願地被他招到了前排坐下,許平秋掃了眼,兩女,九男,那位給他留下很怪異印像的男生就在其列,剛剛那撕紙堵人嘴的小動作他看到了,下意識地感覺這傢伙是個刺頭,此時坐近了打量時,以他一位老刑偵的眼光也一時無法準確描述對方的體貌特徵,或者說這種特徵不叫特徵,平頭、中等個子、眉不濃不淡、眼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低,長得一點特色都沒有,根本不像他身旁那兩位,兩人都有點嬰兒肥,看著可樂。

    「這位同學,能幫我個忙嗎?」許平秋耍心眼了,一摸口袋,掏著房卡,遞給了站起來的余罪,直道著:「到招待所201房間,把我的手包取來……勞煩您了。」

    「沒事。」余罪拿著房卡,巴不得跑出去了。

    人一走,老許開問了,第一位是女生,他對著名單問著:「易敏同學吧,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沒有報名參加?能告訴我真實原因嗎?」

    「我家都聯繫好單位了,我爸媽就我一個閨女,他們不想走得太遠了。」易敏老實地道。

    「好,有主見,你學痕跡檢驗在地方上一定會有用武之地的。」許平秋讚了個,惹得那位叫易敏的女生老高興了,沒想到這樣還能得到上級的讚揚。

    有了先例,後面的就好說了,四位是公安子弟,本身就是保送的,還有三位是去向已定,不管什麼原因,都被老許表揚了一番,不是表揚有主見,就是勉勵有前途,鼠標和豆包可看得有傻眼了,選精英的嘛,怎麼對不是精英格外感興趣,還表揚成這樣,快誇成花了。

    終於輪到了,許平秋換了位置,和鼠標坐到了一塊,和靄地問著:「嚴德標同學,你呢?也是去向已定?」

    「沒定。」鼠標搖搖頭道。

    「那為什麼放棄這次機會呢?」許平秋問。

    「這個……」鼠標訥言了。

    「哦,有隱情,那我就不問了。」許平秋很寬厚地道,這麼忽視讓鼠標好不失落。卻不料許平秋續道:「我剛看過你的詳細個人資料,專業科目排名在91名,體能、射擊,排名還要靠後。」

    看著許平秋微笑的眼神,鼠標臉上掛不住了,難堪地道著:「許處長,您老都知道了,就沒必要非說出來不是。」

    同學幾位,都吃吃笑著,專業一般,體能測試又經常不達標,作為全系的墊底鼠標多年已經養成了這種自覺了,不料許平秋沒有笑,反而很嚴肅地道:「你錯了,越多的缺點中掩蓋的越多的優勢,俗話說天生我材必有用,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一定有超乎常人的長處,只是你還沒發現而已。」

    「哎喲。」鼠標吃疼似的挺直腰了,好不受鼓舞,感激地道:「許處,您要是我老師,沒準我早成精英了。」

    同學們一笑,許平秋和靄地一攬鼠標道著:「刑警中的精英可不是學習好、槍法准、體能強就能當了的,我當年學習就不怎麼樣,還受過處分。差點被清理出警察隊伍。」

    「真的?不會吧?」豆包不信了。

    「這我還能騙你,你們的校長王嵐是我當年的訓導主任,沒少收拾我……那時候比現在要嚴格的多,就警校現在餐廳後面那地方,是禁閉,犯錯的,先關起了寫檢查,我被關了可不止一回……那,現在不照樣是個好警察嗎?對了,我的體能還不如你呢。一個是經驗,靠平時在現實的慢慢積累,另一個就是你的腦瓜,不需要你有多高的智商,但是你要和犯罪分子想到一條道上,你絕對能抓住他……知道三年前轟動全省的那個變態殺人狂嗎?那個嫌疑人讓咱們省城全市警察束手無策,我接手後呢,我沒有布控,而是用了三個多月時間,跑遍了全省的精神病醫院……」

    「為什麼要跑精神病醫院?」

    「咱們是常人,人家是變態啊,你不走到變態的思維裡,你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再出來,在基於精神疾病專家大量分析的基礎上,你們猜咱們刑警是怎麼做的?」

    許平秋說得跌宕起伏,把一干學員的心弦扣住了,一雙雙渴求和羨慕的眼睛眨巴著,不少人下意識地問:「那咱們是怎麼做的?」

    「沒有布控,而是根據描募直接確定了嫌疑人,找到了他的家裡……這種靠『側寫』嫌疑人行為模式的偵破手段,我們起步比西方晚了點,可我們也並不比他們差,今年咱們省廳就有兩位刑偵專家接到了法國里昂國際刑警總部的邀請,交流學習去了,有一天,說不定你們中間也會出現這樣的精英啊。」許平秋道,有意無意的撩拔,大談留在省城工作的待遇以及有可能的獲得的榮譽,把血氣方剛的小學員那股子勁給撩起來了,此時個個臉上倒都有了點懊悔之意,直覺得沒有參加選拔彷彿是犯了大錯一般,懊悔得幾近於失落了。

    鼠標很失落,豆包巨失落,抓耳撓腮著,兩人相視著,牌場上兩人配合就不錯,此時心意相通,在擠眉弄眼傳遞著觀點,鼠標的意思是:聽處長口音,好像有中獎機會吶;豆包的意思是:可咱們連名都沒報,怎麼辦?

    就即便是差生吧?可差生也要有點理想呀!?兩人都有點想補救的意思,可也都有點難以啟齒,而且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1:30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6章刨底尋根

    這些小動作落在許平秋眼中豈能逃過,他心裡暗笑了,裝模作樣問著豆包道著:「你叫豆曉波吧?我有點奇怪啊,你的射擊成績不錯,刑偵科目成績在班裡也不算差,怎麼?連一個選拔賽也不敢試試?」

    「咦喲,誰說不想呢。余罪不讓我去。」豆曉波無意識間,露底了。

    許平秋沒有給對方思考的機會,馬上追問道:「不可能吧?你自己的事還需要別人替你當家?不敢接受挑戰,別把責任往同學身上推啊。」

    「真的,就是他不讓我去,他說這是個坑,忽悠兄弟們送死去呢……鼠標,不,嚴德標填的表都被他撕了。」豆包脫口而出,把自己摘清楚了。旁觀的鼠標一看許平秋臉色不對了,腳下踢踢豆包,豆包猛地省得失言,立馬住口了。

    「呵呵,送死?呵呵,這就是個高危職業,你們心裡不會不清楚吧?」許平秋乾脆直言了,無所謂地道著:「我給你們數幾件事啊,申城一件,一個嫌疑人衝進派出所大開殺戒,持刀捅了六名警察,三死三傷;離那兒不遠,大連,一名值勤交警在處罰肇事司機的時候被群毆致死;還有在咱們省的朔州市,反扒隊抓偷錢包的被人捅了一刀,一刀致命;還有,今年咱們鄰省寶雞市,押解嫌疑人時出了車禍,三名獄警兩死一重傷,一車嫌疑人倒沒事………危險無處不在呀,就現代生活的飲食、車禍以及環境污染,處處都是危機四伏,你覺得天下會有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嗎?最不安全的地方不是一線,而是飯桌上,你們說呢?」

    這麼解釋危險倒覺得有點可笑了,幾名學員都笑了,許平秋看氣氛不錯了,續道:「危險青睞的可都是膽小鬼,這就叫越怕死,死得越快……呵呵,不過我看你們倆不像呀。」

    「那當然不像了,怕就不當刑警了。」豆包拍著胸脯,自然不願意被人小瞧了。

    「不是不像,是根本就不是,我們班這群哥們,那個不是賊膽大。」鼠標也道。

    真要說膽子,這幫警校的男生還真是異於同齡人,兩人一說,餘下的幾位也附合,許平秋釋然道著:「這就是了,我也是這所學校畢業的,咱們學校隨便拉出去幾個,素質都要超過普通人……哎,對了,這位余罪同學有點膽小啊,這個名字怎麼起得這麼怪?」

    像是自言自語,「余罪」是個法律上的概念,意指隱瞞未交待的罪行,可姓餘名罪就聽得有點怪異了,聽得此言鼠標嘿嘿笑著道:「他是有點怪。」

    「你們……也覺得他很怪?」許平秋回頭問那幾位學員。

    這一問把新仇舊恨都勾起來了,叫易敏的女生,那位上午被余罪評價慘不忍睹的,咬牙切齒地道著:「那就是一賤人,連女生都欺負。」

    「是嗎?太過分了。」許平秋感覺要接觸到資料無法觸及的層面了,同仇敵愾地道,不經意間已經和在座幾位站到了同一陣線上。

    「不是一般的過分,過分大啦。」又一位男生爆料了。

    看來眾怒難犯,齊力聲討余罪這位睚眥必報的小人了,另一位女生說,你一句話說得難聽,他回頭能罵你十句,一點風度都沒有;又一位男生道,這人奸詐得全身流壞水,跟人打賭打牌從來沒輸過,欠他幾十塊錢,他能死皮賴臉追在背後一直要,上廁所都不放過;又有一位說得更凶了,說這傢伙能犯的錯,能違的紀,抽煙打架酗酒、訓練逃課考試作弊,一樣都沒拉下,整個就一害群之馬,刑偵專業這個班年年優秀被抹,就是他的功勞。更猛的是易敏,看來對余罪怨念頗盛,絮絮叨叨說了一堆余罪的壞話,從給女生起噁心綽號、到給全班榮譽抹黑,整個就一十惡不赦、罪大惡極。

    這就異樣了,許平秋奇怪地問著:「不會吧,警校裡還有道德水準這麼低的人。要有處分的話,我在他的個人資料應該能看到啊。」

    「噯,這就是他的無恥之處了。」易敏掰著指頭道著,這傢伙面上工作做得好,既是學校義工,又是志願者,人前你看他像雷鋒,人後立馬就成歐陽鋒了,毒啊。

    「有這麼毒嗎?」許平秋不相信女生的一面之辭,又看那幾位男生,驚訝地問道:「那這只害群之馬早該被清理出革命隊伍,不至於潛伏到現在吧?」

    「潛規則呀!?」又一男生想當然地道,給了許平秋一個放眼四海皆准的答案。能潛伏到現在只能歸功了潛規則了,雖然沒明說,不過許平秋聽得出來,暗指收買教員了。

    這評價的,讓許平秋也意外了,沒想到那位貌似普通的,居然這麼不普通,眾人編排余罪的時候,鼠標和豆包不吭聲了,此時許平秋早判斷出了,這兩位和余罪是一窩裡的哥們,他笑著問:「嚴德標、豆曉波,怎麼您二位沒有評價呢?他們講得,是事實嗎?」

    「那個,那個,有點奸,沒有那麼賤。」鼠標嘻皮笑臉地,好歹給哥們說了句好話,豆包也不好意思地道著:「不至於誇張成這樣吧,還用這麼多形容詞,太不客觀了。」

    兩人執反方了,不過再維護也說得不那麼理直氣壯,許平秋聽出來了,鼠標和豆包這兩位是兄弟情深,原則靠邊,剩下的若干位,怕是深受其害了,他剛要開口,不料那位叫易敏的女生嗤鼻不屑了,對著鼠標兩人挖苦著:「你們兩人可好意思說,禍害了同學還不放過同屆的,同屆的禍害完了,把下屆也教壞了,再住兩年警校,你們都發家致富了。」

    「什麼意思?」許平秋不明白了,鼠標和豆包翻著白眼,狠狠的瞪著易敏,易敏可不懼他倆,正要摔砂鍋撂底,把這貨開賠率聚賭的事兜出來。不料門彭聲一響,去拿東西的余罪回來了,進門把手包遞給許平秋,許平秋知道這個小道消息打探該結束,他慢慢地起身,余罪的異樣了,怎麼在座的十位都看外星人一樣盯著自己,那眼光說不出的怪異,異樣間他不確定地道著:「怎麼都這樣看著我?咦,我沒有帥到讓你們這麼仰望吧?」

    沒人說話,現在看著余罪,倒覺得背後編排人家壞話有點小人了,許平秋笑吟吟說話了,拍拍余罪的肩膀道著:「未必啊,咱倆站一塊,你就比我帥。」

    一看許平秋那皺紋橫生的黑臉膛,余罪皺眉頭,實在沒有可比性,那幾位笑了,許平秋卻是給了台階道著:「同學們,再給大家一次機會,今天我帶來的都是內部案例,即便不參加精英選拔,觀摩觀摩也沒有壞處,我正式邀請你們加入,當然,誰要後悔想進選拔,完全來得及。」

    說了句,許平秋直接往門外走著,一開教室門,他等著,易敏有點心虛,巴不得地喊了句我去,第一個跑了,一跑全跑,呼拉拉一干沒報名都跟著易敏往外走,連豆包也不堅定了,吱溜聲跑了,生怕余罪揪著問,好容易把行動遲緩的鼠標給拽住了,鼠標嘻皮笑臉地道著:「余啊,我觀摩回來咱們再說,不要瞪眼睛,瞪眼睛就不帥了。」

    趁著余罪懵然的功夫,鼠標一掙脫,溜了。都往電教室跑去了,眨眼間只剩下余罪一個人了,他糊里糊塗看著站在門口笑吟吟的許平秋,不確定地道著:「怎麼回事?怎麼都中了邪似的?」

    「他們沒中邪,是你有點邪了。有興趣去觀摩觀摩嗎?」許平秋和靄地問道,余罪眼光裡不太確定,不過搖了搖頭,許平秋笑著又道著:「能告訴我原因嗎?作為一名即將畢業的刑事專業學員,我很不理解你對自己專業沒有什麼興趣。」

    「不,我有,只是對從已知的結果去看沒有懸念的過程興趣不大。那些懸念還沒有偵破小說扣人心弦。」余罪正色道。

    這句話的讓許平秋沉默了片刻才明白其中的意思,沒錯,自己帶來的,是刑偵處幹得幾件很漂亮的案子,坦白地說他對這些用於對外宣傳的例子興趣也不大,表面工作而已,只是他有點奇怪,這樣的話似乎不該從這個還沒有接觸過案子的學員口中說出來。

    「有點意思,等你將來當了警察,會有很多滿足你興趣的懸念,就怕你一輩子都找不到正確答案。」許平秋若有所思地說了句,余罪的眼睛的閃爍著迷茫和不解,他不待這個菜鳥出口提問,輕輕地掩上門,走了。

    余罪本來想,這位慣於鼓動菜鳥們跳坑的老警一定是邀他去的,不料一句莫名其妙之後就離開了,讓他有點意外,他坐下來,咂摸著這位老坑的話,在他這個年齡,恐怕讀不懂這位一臉憂國憂民的老警,此時更清晰的是偌大的教室唯余他一人,在他心裡,油然而生一種被忽視的悵然,悵然中,似乎還帶著幾分失落…………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1:51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7章判若兩人

    「喲,牛逼大了,光這銷毀的毒品,得值多少錢吶?」

    「鼠標,你能少說兩句嗎?也不怕人家笑話。」

    「嘿嘿,我就隨便說一句,反正你也不知道。」

    「去去……」

    「看看……那就是緝毒警,我一表哥就在緝毒上,他們的裝備配置啊,比特警都高一代,特別是通訊器材,世界上最先進的。咱們現在玩得那針孔偷拍,人家幾年前都玩得不待玩了。」

    「那販毒的也不咋地呀,長得像豆包,一瞅就不是個好鳥。」

    「誰又拿我說事?漢奸,老二,別以為我聽不見啊。」

    黑暗裡竊竊私語,夾雜著學員們互相攻訐的聲音,豆包一嚷,人群裡吃吃笑著,沒人搭理他,屏幕上被審的販毒分子長著張圓臉,五官往一塊聚,還真和豆包有點相似,有人小聲說著拿豆包對比,引起了更大一陣笑聲。

    隔間,就站在門外聽的史科長、江主任以及後到的許平秋,他們不時地從門縫裡看看,這是三例有代表性的刑事案例,一例跨境販毒、一例連環兇殺,還有一例槍案,本來準備帶著震憾來著,可不料從學員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討論裡,聽到儘是些讓他們牙疼的話,看到銷毀毒品,有人心疼它值多少錢;看到多警種協作,有人羨慕那些先進裝備了;看到系列敲頭殺人案的主謀,很多人都覺得這嫌疑人有點蠢了。

    蠢嗎?肯定蠢,不過是得等你得知答案之後。在此之前,那個案子可是讓一城市都人人自危。

    「許處,現在的學生啊,自律性差了點,個性強了點,不像咱們那時候單純了。」江曉原主任聽得學生討論,圓場似地來了句,生怕這兩人最早來洽淡招聘事宜的人失望,畢竟是省廳來人。

    「挺好,沒個性的,恐怕不會有什麼出息。」許平秋不以為忤地道,此時他眼前縈繞的還是那張貌不其揚的臉,余罪那張臉,他隨意地問了句:「這屆畢業班都來了,有一個沒來,好像叫余罪,江主任,這個學員你印像怎麼樣?」

    「不錯,挺好的,就是有點膽小,不太願意從事刑警這個職業。」江曉原道。

    迥然不同的評價,讓許平秋愣了下,而且是被這麼大差異聽得心裡咯登一下子,看來資料記載出入大了,他不動聲色地道著:「膽小?其他方面呢?」

    「嗯,其他表現還算良好,咱們學校組織的門衛、值勤、查宿舍,都是學員自理的,他連續當了三年,這可是義務勞動,除了加點學分,沒報酬的,一般沒人願意幹;還有每學期的公益活動,他都帶頭參加,雖然不在學生會裡,可這些活,他比學生會幹的還多……嗯,專業嘛,中等吧。是個好苗子。」江主任道,不吝讚美之詞,快誇成一朵花了,史科長不明就理倒不覺得什麼,許平秋可奇怪了,直道著:「是不是?有故意誇大成份吧?現在有這麼高尚的人,天天義務勞動。」

    「這個還真不假,有記錄的……對了,他是特招來的,身體素質很好,校籃球隊的後衛,五千米在省運會上給學校摘過銀牌。」江主任道,看樣子對余罪的評價不低。

    此時想許平秋想起了在教室那些學員的評價,相差這麼多,該相信什麼話他心裡清楚,恐怕老師再瞭解學員也不免有片面之嫌,他沒有揭破,只是帶著異樣的口吻問著:「那條件不錯,怎麼也不參加選拔?」

    「這個,你得問他自己了,不好幾個人都沒參加嗎?怎麼,許處對他有興趣。」江主任笑著問。許平秋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等待的時間裡,多年職業的習慣使然,許平秋對比著不多的個人資料,回憶著到校所見的這屆畢業生,有很耀眼的,像解冰、安嘉璐、尹波、李正宏之類,不管是本人還是家庭背景,放那兒也有吸引人眼球的功效;相比較而言,另一個群體卻是平而無奇的,像易敏,像嚴德標、像豆曉波,像大多數學員那樣,履歷裡蒼白得只有哪兒哪兒上學,哪兒哪兒畢業的經歷。當然,也看不透深淺的,就像余罪那樣,在老師和學員眼中迥然不同,整個一個兩面派。

    百人百面,就即便這些未出茅廬的菜鳥們,你要一個一個看穿他們,恐怕都沒有那麼容易。

    整個觀摩用了三個小時,中間休息了十五分鐘,等結束時已經是哈欠連天了,結束語是史科長出面說的,還是一份心得,不做要求,其意是想多從一些細枝末節瞭解這些學員的性格特徵和心理傾向,而且他給大家佈置了一個有趣的作業,就是可以隨心所欲地寫,不用署名,但必須署一個自己想到的代用名,反正就像在網上發貼灌水一樣,什麼也不用顧及,如果真有真知灼見的,就有機會受到省廳刑偵處的邀請,沒有也無所謂,不會記入學籍。

    這個安排引起了學員不大不小的興趣,最起碼不用硬著頭皮編一番咱們鐵警很神勇、犯罪分子都傻逼的格式文了,學員們陸續起身離開電教室,不少和許平秋打著招呼,最後出去的鼠標和豆包,賊頭賊腦地向著許處長和江主任笑笑,一溜煙跑了,不見還想不起來,一見這倆貨,江主任氣不打一處來了,小聲說這兩位品質多少有點問題,公益活動從來不參加,私下活動一回沒拉下,特別愛賭,因為這事受過口頭警告處分,要不看在認錯態度還可以,非給他裝進檔案裡。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許平秋只是笑了笑,多看了兩眼,還真沒發現那兩有這本事,似乎對於這兩位渾身毛病的,比沒毛病的興趣還大。

    …………………………

    …………………………

    冬天日短,天黑的早,吃完晚飯不到六點的光景已經是天色漸黑了,回到招待所,史科長把教室和電教室的錄相帶了回來,許平秋意外地沒有再看資料,在看著一張張面孔,似乎在憑著直覺去找他想找的人,史科長問了句什麼,他答得心不在焉,看許處這麼投入,史科長倒不好意思打擾了,自顧自地出來遛達來。

    這個以雄性為主體的環境,就裝飾也顯得格剛勁,樹叢被修剪成有稜角的方形,居中大國徽的花池上書「立警為民」數個大字,即便是閒暇時間,出來的學員也是挺胸直腰,步幅裡都有正步的影子,史科長看著這個被譽為全省警察搖籃的地方,來這兒的任務可算是工作裡最輕鬆的一次了,他悠閒地漫步在校園裡,看著來往的行人,似乎回憶起了自己風華正茂的當年,臉上微微地笑了。

    飯後時分,處處都是出來遛達的人,和別的大學不一樣的是,這兒很少見到成雙成對的情侶,那是因為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緣故。

    也有例外的,隔著一幢樓,解冰在拔著電話,拔的是安嘉璐的電話,不一會兒看到心儀的美人從宿舍樓裡出來,他笑著迎上去,安嘉璐卻是不悅地埋怨著:「叫我下來幹什麼?還要準備心得呢,明天交,你寫完了。」

    「那你都當回事呀?對你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咱們遛一會兒,在校園裡漫步一會兒?」解冰笑著,帥帥的臉上慇勤的笑容,對於這位白馬王子的標準版本,安嘉璐卻是無從拒絕,似乎還有不太情願地走著,邊走邊道著:「你什麼時候有這個愛好了?」

    「今天。」解冰笑道。

    「凡事總有動機,今天不會產生了什麼動機了吧?」安嘉璐笑道。

    兩人的關係還真像許平秋猜測的那樣,在若即若離間,不過不可否認,郎才女貌在外人眼中確也是一對璧人,解冰喜歡的也正是這種心思玲瓏剔透的美人,他神神秘秘笑著道:「確實產生了,不過我不準備告訴你,你可以憑推理猜測一下。」

    「怎麼?你有選拔的內幕消息?」安嘉璐脫口而出,對於這事似乎很上心。

    「沒有,你猜錯了。」

    「嗯,那就是……你想給我一個驚喜?」

    「咦?好像快猜到了。」

    「猜你並不難,戀愛中智商下降的不獨女生,男生智商下降的更厲害。」

    「那我們算戀愛中了嗎?」

    「不算,是你戀我,我還沒準備愛你呢?戀愛的條件暫且不能成立。」

    安嘉璐笑著道,美女總不介意調侃自己的仰慕,何況又是位帥哥,說著的時候不知覺間已經停步在一個冬青叢後,朦朧的天色中,解冰看到了對碰成功了,他笑著一抬眼皮,沒有說話。

    安嘉璐異樣地一回頭,看到了三位高個的男生,把一位剛從廁所出來的男生頂在牆上,為首的「啪」就是一耳光,太過分了,三個打一個,再一細看,隱約好像面熟,要抬步時,胳膊被解冰拉住了,此時的解冰,臉上郁著一種得意的,還帶著幾分不屑的笑容。

    「我推理,惡人會有惡報,不知道你相信嗎?」

    拉著安嘉璐胳膊的解冰,這樣說道。安嘉璐一下省得那挨打的是誰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2:18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8章忍無可忍

    被打的是余罪,出了廁所剛提出褲子,根本沒防備,就被三人頂牆上了,當頭一位高個長臉,甩手就是一耳光,余罪臉上火辣辣一疼,不迭地捂著臉嚷著:「哥哎,哥哎,別打臉,就靠這混飯呢。」

    打人的先笑了,一端余罪的下巴,跟其他兩人笑著道:「就這臉,比屁股掰強不了多少,還混飯?」

    一揚手,余罪一捂臉哎喲喲叫嚷,不料巴掌沒落下來,三個都笑了,另一位留鬍子的,蜷著指頭登聲敲了余罪的爆栗罵著:「別他媽裝孫子,知道幹什麼了?」

    「知道知道。」余罪點頭道,眼睛向下看揪著自己的那位,高半個頭,他側身讓了讓,生怕被三人擠著一頓痛毆。

    不能說不知道,一說不知道,立馬就拳頭大腳丫讓你想。

    「知道什麼呀?」另一位問著,隨手反手給了余罪一下,扇腦門上了。

    余罪不迭一捂腦袋,猥瑣地說著:「哥您說什麼就是什麼,輕點揍啊,我身體不太好,不經打。」

    那三個被這憊懶貨色搞得士氣消了不少,本來準備好好教訓一頓的,看這得性,打得都沒勁,當頭揪著余罪的一位沒感覺到威脅,手剛松時,不料一陣劇疼從下身傳來,他手一放,捂著老二「啊喲」聲慘叫著,彎下腰了。

    電光火石間,余罪的右手直打左邊的人,警體拳,一拳封眼,距離恰當,簡直是豎好的沙袋,那人同樣一聲慘叫,捂著臉部蹬蹬蹬退了好幾步,跟著余罪左手一反,「啪」聲清脆的一響,手掌托住了對方衝來拳頭。

    那人沒料到貌不起眼的小個子出了這麼快,拳頭被擋,變勢不及,縮手時已晚,手腕被箍子套住一樣,鑽心地疼,是余罪擰到了,那人腕部被壓迫自然而然稍稍一蹲,哎喲喲剛喊出聲來,跟著眼前一黑,一大腳丫給踹臉上了。

    爬起來時,余罪都跳出了包圍圈了,走了十幾步遠。這幾下兔起鶻落,來人才省得輕敵了。

    「媽的,我劈死你。」

    「起來……」

    三個打出真火來,揉揉眼睛,撫撫老二,拼著一股子怒意追上去了。

    可不料今天碰的不是善茬,那余罪跑過男生宿舍樓時,張臂大喊著:「打架啦,快來看熱鬧。」

    再走幾步,又吼著:「鼠標、豆包、牲口、漢奸……抄傢伙。」

    喊聲喊得聲嘶力竭,聽音聲也是急了,後面仨追著呢,那仨以為這傢伙是虛張聲勢,追了半截,可不料追著追著傷老二的那位喊了句,三個愣生生剎住腳步,只見得一幢宿舍樓光當光當開窗戶,門廳已經有人奔出來,奔出來就興奮地喊著:「哪兒呢?誰打誰呢?」

    余罪嚷著往這邊一指,門廳邊上一瞅來人,看穿著不是本校的,警校生立馬捋袖子,吼了聲:「媽的,那兒來的,找刺激來了。」

    吼的人一多,來看熱鬧的就多了,學生向來很閒,快放假個個更是閒得蛋疼,更大的刺激來了,二樓開窗的,已經有從窗戶爬到檯子上,咚聲就跳下了。廁所裡提著褲子拉了半截就奔出來的,很自發地堵上去路了。

    警校這干精力過剩的小後生,平時自己人都打得不亦樂乎,有外人來豈能放過好事。

    愣神間,人越聚越多,那仨傻眼了,這那是警校,簡直是進匪窩了,一愣神,讓余罪找到機會了,趁著三個愣神的功夫,三兩步助跑,一下子凌空跳起,一個側踹,那位被一拳封眼反應慢了點,直接被蹬脖子上了,骨碌碌一滾,躺在地上直哼哼,跟**了似的,邊哼哼邊抽搐。

    另外兩人拉開架勢就要拚命,不料余罪得手即跳出圈外,對著聚起的人群道著:「兄弟們,這幾個王八蛋不知道那兒來的,趴在女廁所上看,我就說了句他們還想滅我………都上,讓他們知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一聽這話讓警校這乾哥們怒火中燒了,本來女生就夠少,質量還不太好,就這都被外人偷窺去了還了得,一干叉著胳膊的學員圍著一圈慢慢靠近,個個虎視眈眈,一步一步,把包圍圈裡的三人擠得後退、後退,再後退,退到快牆根的時候,有位側頭看看宿舍上的攝像頭,道了句:「可以了,拍不到了。」

    外人恐怕不知道警校的規矩,就自己人打架也約到攝像頭拍不到的位置單挑,出了監控,那發生事誰也說不清了,於是劈裡叭拉咚就開始了,這三位大個了成了一幫小學員消化精力的樂子了,你一拳,我一腳,跟被人輪一般在人圈裡轉圈,那拳拳陰、腳腳損,絕對不打你臉,腋下來一下,軟肋上來下、腿彎上幹一下、不一會兒就是慘叫連連,三個吃不住打的連聲告饒。

    鼠標來的遲了,興沖沖上去補了兩腳;豆包來得晚了,那三位已經被學校風紀隊的扭送學生處了,不少人一致指認這三位傢伙偷窺女廁所,揍得不冤,風紀隊也是警校學員,胳膊肘肯定不往外拐,押解途中還有人踹了兩腳罵罵咧咧道著:

    「長眼了沒有,這是警校,你以為是藝校啊,沒打殘你不錯了。」

    可不,警校的痞、藝校的雞,那都是名聞暇邇滴!這個跟頭栽大了。

    沒人注意到,史科長悄悄在觀看著,看了半截,有點啞然失笑,還能碰見這種爛事讓他好不詫異,不過職業的敏感又讓他馬上嚴肅,似乎這個案由,根本經不起推敲。

    至於到警校來偷窺女廁嗎?還組團來?

    有人已經猜到答案了,安嘉璐在遠處看清了全過程,猛地回頭看著解冰,解冰一臉尷尬,直埋怨這三人太熊,動作和緣由安嘉璐一下子推理出來了,上午被余罪那無賴撞了一下,她和解冰說了,這獻慇勤的,晚上就找人來收拾余罪來了,可不料反把自己人折進去了。

    「你找的人?」安嘉璐的聲音好冷,瞪著解冰。

    「我……那個。」解冰手撫著額頭,不知道該如何說了,本來想等著事成之後,說一句惡有惡報的,誰知道老天太不長眼,惡人當道了。

    「有本事你和他單挑啊,找人算什麼本事,真是的。」安嘉璐實在覺得這事辦得不武了,一扭頭,氣咻咻地走了,解冰不迭地追上去了,邊走邊解釋,怕是這解釋太多餘了,安美女進了女宿舍樓,不理他了。

    風紀隊帶走人時,史科長本待回去,不料在嘻笑討論的人群之後,看到余罪、嚴德標、豆曉波三個鬼鬼祟祟往餐廳後去了,一瞬間的好奇心驅使,他悄無聲息的跟上去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2:40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9章對錯難分

    「怎麼回事?怎麼跟人打起來了?」鼠標被余罪拉著往陰暗角落走,他奇怪地問。

    「余兒,你瞎掰吧,咱們警校女生大部分都是恐龍級的,沒聽人說嗎?警校女生一回頭,嚇得校長要跳樓;警校女生二回頭,街上流氓全自首。哈哈,要真偷窺女廁,根本不用咱們打,他們自個就被嚇壞了。」豆包也發現問題了,呲笑道。

    「也不能這樣說,安美女就不是,二年紀那個大同妹也不錯。」鼠標糾正道。

    「據我觀察,凡美女都不去公廁……要是那倆美女,我就去偷窺了,還輪著他們?」豆包呲笑道,鼠標一聽火了,痛斥著豆包道:「真尼馬卑鄙,這種事你都觀察……觀察都不叫上我。靠!」

    余罪可顧不上扯淡,他心裡有點急,打斷了兩人的話,把情況一說,其實他也說不清楚,究竟什麼事讓三人來找麻煩。但偷窺女廁這個理由肯定站不住腳,一到學生處,回頭一查,肯定是引火燒身。

    這個問題就大了,監控裡就只有餘罪飛踹人家的鏡頭,萬一人家矢口否認,這事就不好講了,所以呢,余罪一不做二不休,直道著:「幫個忙,我得先去告他們,不能被動挨打,而且得找出,這是誰在背後使壞呢。」

    「沒說的,不幫你還幫誰呀?」鼠標道。

    「來,衝我這兒打一拳。」余罪指指自己的鼻子。鼠標哎喲了一聲,作勢了下,下不了手,惹得余罪罵了他一句,一伸臉,讓豆包動手,豆包猶豫不定,不確定地問著:「我可早想揍你了,別說我故意啊,醫藥費自付啊。」

    「甭廢話,快點。」余罪催著,閉上眼睛了,豆包咬牙切齒,費了好大勁才提出勇氣來,彭唧干了余罪的鼻樑一拳。

    彭唧一聲,一拳見血,余罪滿眼全成了小星星。酸痛的眼光的鼻血直流,鼠標一激靈捂著嘴,好不緊張地替人喊了句:「哎喲,好疼。」

    「賤人,真狠。」余罪摸著鼻血,掏了張絹紙,直道著:「一會兒那仨出來,跟上啊,看他們去哪兒了。別跟我。」

    說著捂著鼻血長流的地方,朝學生處奔去,告狀去了。

    「豆包,你說誰吃飽了撐的,找他的麻煩?他可是妞沒妞、錢沒錢、整個一無產階級賤人。」鼠標看著余罪走了,回頭問著。

    「就是啊,余兒一般不惹事呀?」豆包狐疑地道,余罪雖然刁鑽了點,但也僅限於同學間的打鬧,不至於惹得讓人下手這麼黑。

    「走吧,還沒寫心得呢。」鼠標想不透關節,叫著豆包走時,卻不料僵在當地了,豆包也發現了,餐廳一處凹下的牆裡出來個人,那是掏爐灰的地方,敢情有人偷聽著呢,別人倒不怕,可偏偏這個人是招聘來的史科長,史科長就那麼站著,鼠標和豆包抿著嘴、瞪著眼瞅著,像被貓堵住歸路的小老鼠,傻眼了。

    募地,史科長噗聲噴笑了,那個自傷鼻樑這個時候恐怕已經滿臉血去告狀去了,他越想越可笑,笑得渾身直顫。鼠標和豆包也笑了,邊笑兩人邊分開了,一個不防,兩人像奪路而奔的小老鼠,吱溜聲躥得沒影了。

    此時,天黑了,史科長幾乎是一路笑著回招待所的。

    ………………………………

    ………………………………

    「江主任,您瞧,把我打成什麼樣子了?我就說了一句,他們就打我,要不同學圍得多,我今兒怕是就得光榮了……簡直太可惡,我都不認識他們,至於打下這麼狠嗎?」

    余罪捂著鼻子,刻意在嘴上、腮上抹的鼻血起作用了,看得慘兮兮的,偏偏這貨又擅長煽情,把血抹了一臉,又把處在弱勢受欺負的委曲說得聲淚俱下,惹得風聞來處理的江曉原主任對這三位肇事的怒目而視,江主任可生氣地,痛斥著:「太不像話了,你們體工大怎麼了?了不起了?跑十幾公里上門打我們的學員?」

    「不是我們打的,他打我們了。」傷老二的那位,好不委曲地道,本來自己傷了佔優勢,可現在看來,人家更慘。

    「那我是自衛,我站那挨打你就高興了?」余罪搶白道。

    「是啊,把人打成這樣,必須嚴肅處理。」江曉原主任看著余罪一臉血,安慰道。

    「我們沒把他打成這樣?」脖子上挨了一踹,正揉著的一位男生,更委曲地道,確實不是三個人打的。余罪接著這句話,幾乎要哭出淚來了,痛不欲生地反問著:「那你們說,還想把我打成什麼樣啊!?」

    哦喲,這歧意出來了,江曉原看三個體工大的學生人高馬大的,火大了,一指訓著:「站好。了不得了,還想當著我的面打呀?」

    這算是解釋不清楚了,三人都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可在別人眼裡,怎麼就比真偷窺女廁的還讓人可惡?護犢的江主任數落了幾句,又回頭看余罪的傷勢。

    「沒事,沒事,主任,我得去包紮一下,輸點液,腦袋有點昏。」余罪看江主任關切地要上前看,怕露餡,趕緊道著。

    「那快去吧,好好休息。這事學生處處理。」江曉原主任安慰道。

    「那我走了。」余罪告了個辭,回頭走時,細細看看這三位耷拉腦袋的貨,冷不丁他突然問著:「誰讓你們來的?」

    三個人一驚,那位受傷輕點的切了聲,沒搭理,余罪又道著:「哥幾個要出名了啊,偷窺女廁,體工大出能人啊。」

    「我們沒有偷窺。這是誣諂。」剛才才梗脖子的那位,強調地道著。

    「那你們大晚上來警校幹什麼來了?還鑽到女生廁所,鬼鬼祟祟的。」余罪反問著,他知道問不出答案,可要不給答案,那這個屎盆子,他們就只能頂著了。

    果不其然,那仨有苦難言,被問住了,有位強調在男廁所,絕對在男廁所,不在女廁所。余罪恍然大悟道:「哦,你們藏在女廁所隔壁呀,看,江主任,還是欲行不軌。」

    「嗯,就是。」江主任怒目而視,拍著桌子道。擺著手讓余罪出去。

    余罪扭頭出去了,咬著下嘴唇笑著,剛關上門就聽到了江主任義正言辭地教育著:「年輕人,什麼學不好,學著往女廁所鑽……這是思想品質有嚴重問題,就你們學校領人,這事也得寫出深刻檢討……小節不注意,將來要失大節的,再往下發展就是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到那時候就晚啦……你,姓什麼叫什麼,身份證號……」

    余罪在門後聽了好久,聽到那幾人的來歷時,悄悄地走了。

    …………………………………

    …………………………………

    「許處,您對這類學生打架的事也感興趣?」

    史科長笑著問,無意和許處說了今晚所見,這位許處長著魔似的,居然拉著他來看了,可看就看吧,還開著車停在校門口,搞得跟盯嫌疑人一樣。

    「我奶奶小時候說,從小不淘氣,長大沒出息,這話有一定道理,我最煩的就是乖孩子。咱們現在的培訓體系不行啊,跟大棚種菜一樣,出來都一個模子,滿口為祖國為人民,假得他們自己都不相信,警察是什麼?就是個工資不高,責任不小的操蛋職業而已,至於上升到那麼高的高度嗎?」許平秋囉嗦道,一般是心情好了話才多,似乎這打架事件讓他很興奮似的。

    史科長笑了笑,小聲問著:「許處,您不對這幾個打架的情有獨鍾了吧?」

    「為什麼不呢?打都不敢打,我怎麼放心把他們扔到一線去?難道嫌疑人還因為他們不會打架,而對他們客氣一點?」許平秋道。

    「我是說,這幾個傢伙品德可是夠嗆,打了討了便宜不說,還誣諂人家偷窺女廁所,這理由也太站不住腳了。就這還不算完,回頭那仨害蟲,自個打出鼻血來,一准去告惡狀去了。」史科長笑著道,對於小孩子的打鬧遊戲持旁觀態度,不過看樣並不認同那幾位。

    「你不覺得他們已經具備點警察的特質了?他們將來面對的可都是惡人,太善了要吃虧滴。」許平秋笑道,不過這話史科長不認可,許平秋又是續道:「善惡定性要看動機和結果,有時候這和品質無關,以我看呀,他們這事還得來一場。」

    「喲,還沒完?」史科長詫異了。

    「要完了沒事了,我叫你一起到這兒幹嘛?既然那個理由站不住腳,那就應該還有不為人知的其他理由,這邊仨吃了狠虧,就此罷手,不可能,想當年我們打架的時候,得爭這口氣,特別是這個年齡,根本容不下過夜仇。除非是一方認輸。」許平秋笑道。

    「那您的意思是,就因為這個,還得干一仗?」史科長有點不信。

    「應該有這種可能,一會兒那三被帶走,咱們跟著瞭解瞭解情況去,要真是學生間誤會或者什麼雞毛蒜皮小事,那就算了,不過我想三個人大老遠來圍攻一個人,應該有點什麼原因吧,不至於那麼簡單。」許平秋不確定地道著,奇怪的是,在這件小事上用起他職業的眼光來了。史科長卻是不以為然道著:「直接問江主任不就行了。」

    「不行,各有各的道,咱們代表白道,對立面有黑道,學生裡也有學生的道,真有事,誰也不會告訴學生處的。」許平秋笑道。

    越來越離譜了,史科長乾脆不問了,不過看許處長這麼上心,他有點忍俊不禁,等了一支煙的功夫,就見得去接打架學生的車出來了,是體工大保衛科的,兩人保持著沒動,看著車走,走出不遠,史科長剛要擰鑰匙發動,不料被許處一把手摁住了,他抬頭示意著:「看,說什麼來著。」

    嗨咦,校門裡幾輛單車飛快的駛出來了,追著去車的方向,走在最前的就是余罪,屁股後領了一拔人,有十幾個,那樣子不是尋恤滋事,都不會有其他事。

    「咱們到外圍,調幾個今天輪休的外勤,看看他們幹什麼。咂,別這麼看著我,這也是出於安全考慮,萬一這群愣小子沒輕沒重打出事來怎麼辦?」

    許平秋道著,故作嚴肅,不過看笑話的味道很濃,史科長算是無語了,哭笑不得地迎合著這位上司,摸著手機,聯繫上了幾位休息地外勤。

    集合地,體工大校門口。

    任務:監視一幫騎山地車的。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3:02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10章誰比誰狠

    羊肉串、烤地瓜,加上一捧爆玉米,這是余罪能犒勞兄弟們最高的標準了。花得他有點肉疼,這幫草包快吃完了,都沒見人出來。

    同來的汪慎修,一帥帥的小伙耐不住了,天太冷,扔了地瓜皮問著:「余兒,還沒出來,會不會不出來了,咱明兒再來唄。」

    「嗨你個漢奸,前腳吃完,後腳就溜,再等等。」余罪不樂意了。

    「那等不出來怎麼辦,都兩小時了。君子報仇,明天不晚,至於把兄弟凍成這樣嘛?」李二冬道,因為叫二冬的原因,同班都稱呼他「老二」,豆包剛說老二說得有道理,便即挨了余罪一腳,眼看著軍心要動,余罪解釋道:「兄弟們,這事快刀斬亂麻得趕緊解決,我現在都不知道什麼原因,萬一明天再來幾個人收拾我怎麼辦?萬一我落單不在學校怎麼辦?」

    「也是啊,余兒,你在外面沒幹壞事吧?」董韶軍道,問題還懷疑出在余罪身上。

    「不可能,我幹壞事能不叫上你們?」余罪脫口道,好不埋怨的眼光。

    就是嘛,眾兄弟一點頭,喝酒打牌逛街遛彎,包括一塊去藝校去山大看漂亮妞,都是結伙去,向來大伙都很講團隊精神。就鼠標和豆包糊弄新生贏來的小錢,大多數也是被當公款瓜分了。

    「出來了,那個,被余兒踢了老二的。」鼠標眼尖,最先發現了,余罪一瞧,三個人出來了兩個,估計折騰了幾個小時餓了,那倆相跟著出來校門口買吃的,余罪一撒手,這幹警校學員如同上抓捕課一般,三個兩個迅速散開,撒了個大包圍圈子。

    鼠標隨手撿了幾塊地瓜皮,悄悄地握在手裡;另一邊,余罪拉拉風帽,低下了頭。此時接近晚九時,校門口沿路兩邊一群小攤販,琳琅的燈光飄著各色食物的香氣,從保衛科裡出來的兩位受挫男埋怨著,真是倒霉透頂了,跟其他學校打架鬧事體工大向來無往不利,碰上警校那干可全餒了,不但被扣了頂偷窺女廁的帽子,又被本校的保衛科訓了一頓,要不是看在解冰是個有錢主的份上,哥幾個這回可不落這個臭名。

    兩人剛走了煎餅攤前,冷不丁有人吹了聲輕佻的口哨,有位一回頭,一看余罪站在校門口,嚇了一跳,趕緊拉同伴,兩人一看,余罪一抽手,噹啷一聲,一根甩棍打出來了,挑恤似的看著兩人,惡狠狠地要衝上來。

    打架打得就是先聲奪人,這個人有多橫兩人早領教過了。兩人士氣早被打沒了,一使眼色,一左一右,撒腿就跑,而且不敢往學校裡跑,直往街外奔。看著余罪噗哧一笑,根本沒追,慢條斯理地磕著地,開始收甩棍了,他們跑的方向,正好掉坑裡。

    左邊跑出不到十米,被大個子牲口一攔,鼠標吧唧把地瓜皮往嘴上一貼,喊都沒喊出來,四五人擠著擠到圍牆根,劈裡叭拉開始了。學生打架向來沒啥理由,逮著就往死裡揍,揍得沒輕沒重,幾下下去,鼠標揪著再問,喲,老實得很,立馬交待了。

    左右那位跑得稍遠一點,回頭一看余沒追來,剛喘口氣,不料眼睛一黑,頭被蒙上了,嗯嗯啊啊叫著被人劈裡叭拉連打帶踹,翻身的機會那是一點也沒了。這邊的豆包下午打架就沒擱上手,這裡沾上便宜了,劈裡叭拉踹了一通,很快就把真相問出來了。

    發生的很快,旁觀有人發現異樣時,這幹警校的害蟲已經分開了,兩拔各朝不同的方向,跑得比打得還快,過了好大一會兒,有膽大的上去看黑暗中被揍的人時,愣住了,好大的個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嘟囊著:「太欺負人了……太欺負人了。」

    旁觀的同情的可是不少,把娃打成這樣,啊,太過分了,鞋子給揪得扔了也罷,皮帶也給抽了,還糊了一嘴不知道什麼屎黃屎黃的。那邊那位是爬著出來的,遍地找不著鞋子,兩人欲哭無淚,那可憐相足以搏得小商販們的同情,賣羊肉串的遞著衛生紙叫著:「娃呀,快擦擦……」

    同情歸同情,不過學校裡打架的也不稀罕,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不一會兒聞訊出來的保衛科的人,訊問情況,回頭把電話打到警校的保衛科了,嚷著道:「你們警校的學員太過分了,找上門打我們的學生。」

    「絕對不可能,講證據的啊,沒證據的說,都是誣蔑。」警校風紀處如是回道,沒有證據你說個毛呀。

    打架警校學員天生有優勢,不但戰鬥力強,而且不可能留下讓你抓的把柄,內部打那一定會嚴肅處理,要在外面打,你要揪不住人,警校的風紀處絕對不認賬。

    又是一筆嘴官司加糊塗賬,保衛科無奈之下,通知家長了。

    現場散開以後,沒人注意到像兩個無關旁觀群眾的三十年許的男子,悄悄收起了隱藏的攝像機,步行不遠,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不起眼的車裡。坐定時,司機笑著道:「我以為有案子,這學生打架有什麼盯的?」

    「今年不是要給咱們增加警力嗎?興許隊裡正考驗他們呢。」另一位道。

    「不能吧,就那幾個打人的?」司機道,一想那過程笑了,直道著:「也湊和吧,咱們的外勤上人走得越來越多,留不住人呀。還別說,這幾個傢伙,手腳挺麻利,適合干咱們這一行。」

    「你傻呀,還適合,根本就是咱們這一行的,蒙頭,那是不留目擊;脫鞋子抽皮帶,那是預防被追。我們當年上學,老生就這麼教的,錯不了,全他媽是警校的小兔崽子。」另一位道,兩人笑得直打顛。

    不一會兒,這個DV傳回到了許平秋手中,他看過了一遍,那叫一個又氣又好笑,這幫兔崽子,把平時訓練的戰術配合、抓捕、格鬥,全用到打架上了。事情似乎有點過了,他驅車回頭往體工大去了,在保衛科坐了很久,出來的時候卻陰著臉,一言不發。

    這個時候,在查室前趕回學校的余罪也陰著臉,被真相氣著了。

    是解冰,原因很簡單,就因為上午不小心撞到了安嘉璐,余罪平時就這大咧咧的得性,可沒料到是這個原因,就被解冰盯上了。

    要說起余罪來,這是個渾身找不出一點優點來的人,不過把余罪和解冰比,同樣滿身缺點的兄弟們可就擁護同類余罪了,那位解冰可不怎麼合群,確實屬於一位生活習慣良好的人,很少和這幫醒著喝酒抽煙,睡著打呼嚕放屁磨牙,時不時一身臭汗的同學往來。甚至不和這幫在他看來沒有藝術眼光的土包子多說,加上家境實在好得不得了,偶而還開著奧迪在學校得瑟,他雖然在追本屆警花,可下面兩屆的警花卻在追他,這個大多數人根本沒機會泡妞的環境,這傢伙卻有這麼多妞圍著,早恨得這幫光棍們牙癢癢了。

    「趁早不趁晚,今晚動手,黑燈瞎火揍他一頓得了,他知道是誰也沒治。」牲口惡狠狠地道,怕是有點公報私仇的意思。

    「別介,好歹同學涅,至於這麼狠麼?再說余兒沒吃虧,淨討便宜了。」豆包在學校裡膽子可不大,而且有點不忍。

    「就是,那可是個有錢主,別背後使壞,咱這一群得全給砸翻。」漢奸汪慎修道,再怎麼說也是學員,惹事還成,沒擦屁股的本事。

    「哎我說余兒,這個事上你也有問題啊,你長得比我還磕磣,你去蹭人家安美女幹什麼?就換我,有這麼位水靈妞被你撞奶吃豆腐了,我他媽也跟你沒完。」李二冬呲笑著,這是位立志當鑒黃師的,觀點和別人不同。

    也不對,有同道了,鼠標伸著舌頭舔著下嘴唇,花癡地道著:「要讓我撞下奶多好,那麼享受一下,之後發生什麼,哥不在乎……看,余兒現在就是,徜徉在YY中。」

    喲,奇怪了,眾兄弟再看余罪,果真是一副思考者的深遂眼光,斜著破床不知所想,一乾貨竊笑上了,安美女是大家的YY的公眾情人,但能真讓美女側目的,恐怕也就人家解冰有那本事。余罪這麼調戲一下,現在大家說起來,倒覺得是他該挨這一頓,不冤枉。氣得余罪直罵一干損友沒義氣。

    這事嘛,本來就誰也不佔理。說者一亂,又拿余罪開玩笑,聽得余罪頭大了,一拉被子,仰躺著下逐客令了:

    「都滾,沒事睡去吧,我以為誰呢,就個解冰,太容易收拾了。」

    「你吹吧,沒兄弟們給你撐腰,你還不淨挨揍的料。」牲口張猛道。

    「就是,才給吃了點爆米花和地瓜,要替解冰揍你,解冰最少得給兄弟們一人好幾百。」李二冬道。

    「算了算了,窮不鬥富、民不鬥官,余兒,就當沒發生,裝個糊塗就過去了。」董韶軍相對識大體,勸著余罪道。

    余罪可不領情了,呲眉瞪眼直說有仇現世報,媽的不收拾他都不姓余,啊,你們都別管,看我怎麼收拾他,我得收拾得他服服帖帖。

    這牛吹得,哥幾個太不給面子了,一人噴了句,還真都走了,同室的李二冬再想勸一句,不過看余罪若有所思的樣子,閉上嘴了,余罪在班裡年紀幾乎是最小的,不過比年齡最大的還有主見,他要說能幹了的事,倒也不算吹牛………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3:24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11章不義不仁

    哎……好一聲長歎。

    從輿洗室出來,是史科長一夜聽到許平秋處長第N次長歎了,他知道,恐怕許處還糾結在選拔的人選上,歷年都是從各地市基層選拔或者從更高一層的警官大學直接分配,他搞不清今年為什麼這麼改革,更搞不清為什麼直屬省廳的處裡這位大處長要親自操刀此事,在他看來是很嚴肅而且保密程度相當高的事,從開始他也投入了全部的注意力。

    只不過這個時候偏離軌道了,昨晚許處到體工大,他沒出面,讓便衣外勤在保衛科把這三位到警校尋恤的傢伙詐一番,別說學生娃,就保衛科的一聽是刑警來了,也嚇得全身起雞皮疙瘩,三詐兩問把事情兜了個底朝天,還是狗屁倒灶的爛事,起因居然是那位艷光四射的安嘉璐,因為一點小糾紛,准男友解冰找人報復到余罪頭上了,找的人裡面有一個是解冰的高中同學,還有一個學生的家長在解冰家裡的公司供職。

    事情發展到這會就夠嗆了,肇事的夠嗆,那受害的更夠嗆。這不,許處早上起來,又看到了外勤帶出來的攝像,實在無語得很,這一拔余罪帶起十三個人,兩拔開打、捂嘴的、動手的、扒鞋拽皮帶的、堵著現場掩飾的,分工相當明確,就那利索勁,一看絕對不是頭回幹這事,他正皺眉看時,看到了鏡頭裡貌似有點迷糊的嚴德標摟人的動作,又給氣笑了。

    「哎,血氣方剛這是好事啊,就怕用不到正途上啊,我真不敢想像啊,這幫傢伙要將來不走正道,能成什麼樣子。」許平秋憂慮地道著。

    史科長知道許處的心結,喜歡這號有衝勁有血性的娃娃,但又怕駕駑不了他們的野性,他適時道著:「許處,他們逼問出了幕後,是不是這事還沒完?現在兩頭打得可到臨界點了,再打得出點事,就該追究刑事責任了。」

    「可不說什麼來著,要是在警隊混了幾年的老油條,干了擦邊的事情有可原,這才多大?真要手裡有那點特權,你敢想像他們能幹出什麼事來?打架我還真不生氣,沒點脾氣的,他當不了刑警,我生氣的是啊。這個叫解冰的,直接從外面叫人對付自己的同學,你說他心理該有陰暗?真要有這樣的隊友,你敢放心把後背交給他?另一個也夠嗆,看這組織和實施水平,絕對不是第一次犯事,根本不考慮後果。」許平秋悻然道著,好不失望,看來這一屆簡直就是集體失望了。

    他起身穿好衣服,準備吃早飯去,今天是體能測試,其他事他保持著旁觀者的態度,一切還要按部就班地進行,出門時史科長看領導的臉色不怎麼好,小聲請示著:「許處,要不要警示他們一下,這一拔知道瞭解冰搗鬼,會不會再出其他事?」

    「不用,都已經是成人了,要在這些小節上把握不住,不管是處分還是開除,我們都不干涉。」

    許平秋有點生氣地道,不過下樓時,臉色已經漸漸放睛,等到吃飯的時候,已經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了。

    …………………………………

    …………………………………

    「你寫的什麼?」

    鼠標嘴裡吃著,一手拿飯盆,一手使心得,對自己挖空心思寫得那幾行字實在不中意。已到用時方恨少,要寫了才發現,警校白念了,什麼也不會。

    被問的是漢奸汪慎修,他呲笑著道:「我是網上抄的?你想抄,給你。」

    「算了,信你還不如信自己呢。」鼠標好不失望。

    幾個貨一塊吃早飯的嘿嘿笑著,怕是志向不同的提不出什麼真知灼見來,更何況昨天觀摩的案子根本就天書一般看了個大概,只顧數人家的裝備和繳獲的案值了,其他方面還真沒怎麼想。

    今天是低年級離校的日子,睡懶覺的多了,來吃飯的就少了,先是鼠標和豆包、後來的是漢奸和老二,不一會兒昨晚出去打架的那群兄弟聚了個七七八八,小聲嘀咕著,有人敲敲桌子示意門口,眾人一看,卻是解冰進來,霎時都沒人說話了,繼續往他的身後看。

    後面的才有看頭,解冰追安美女追得全校皆知,除了宿舍和上廁所,基本都在,本來解冰都不常來食堂吃飯,不過因為安美女的緣故,養成這個習慣都快半年多了。果不其然,他剛進門,後面的安嘉璐相跟著易敏、歐燕子、葉巧玲三位女生說說笑笑進來了。

    說起來那三位也不算很醜,只不過和安嘉璐站到一塊,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光彩可言了,一襲橄欖色的學員服,蹬著運動鞋、梳著馬尾巴的安嘉璐像全身散發著磁力一般,進門就吸引起了大多數異性的眼光。身材很棒,凸凹有致,那是長期運動的結果;臉蛋更棒,棒得警校這屆學員腦袋裡幾乎把島國的女神都過濾了。至於胸前,就更棒得不得了了,隨著走路忽悠悠地顫著,不用推理也知道,那裡面絕對包藏著一個足以勾引大多數男人犯罪的絕佳的動機。

    「眼珠掉飯盆裡了,豆包。」鼠標取笑道。

    豆包收回視線,翻了鼠標一眼,一看張猛嘴唇上掛了滴亮晶晶的水珠,噗聲笑了,鼠標一看明白:「哦,不是眼珠,是口水珠。」

    張猛吸溜溜一吸,哼了哼,不屑對這群不懂感情的人解釋了,從來認為自己風騷應該驚動黨中央的汪慎修擺乎著道著:「兄弟,太遺憾了啊,咱們這一拔十幾坨絕對能達到牛糞的標準,為什麼就沒見有鮮花插上來呢?」

    「那是因為有一坨比咱們十幾坨更帥的狗屎。」李二冬幽怨地說道,眼睛瞥到了慇勤打飯的解冰,所謂仇帥之心,吊絲有之,誠然不假。

    「大哥。」有位吭聲了,是經常沉默寡言董韶軍,他嘴裡的東西吃不下去了,哭笑不得地道著:「正吃著呢,不要說排泄物行不?」

    一群哥們吃吃直笑,都故意逗著這位被冠以「饒餅」綽號的哥們,怎麼噁心怎麼來,說得他乾脆放下盆子不吃了,正好,常的一根油條被孫羿搶走了,那娃還小,就喜歡到別人飯盆裡搶吃的。

    此時的餐廳有意無意分成了三拔,這一拔是一個盆裡攪食的透著親切,基本都是各縣、遠處的地市來的,基本都屬於摳摳索索沒有餘錢可使的一類;另一拔就是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一類的。當然,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居中解冰、武建寧、尹波、陳正宏等耀眼的這一群,他們這個小團體和鼠標、漢奸之流少有來往,那家裡最少也是處級幹部、最差也有個千把家底背景,一個比一個嚇人。

    有權也就罷了,還他媽這麼有錢。有錢也就罷了吧,還他媽這麼帥。瞧人家和安美女、易美女幾女生相對而坐,侃侃而談,不時地笑聲鶯鶯,越來越讓遠處一干吊絲的心理傾向失衡狀態。

    「等老子當了警察,先他媽撈個幾百萬花花。」牲口張猛心理不平衡地道著。

    「兄弟,概念搞清了沒有,您說的那叫黑警察。」董韶軍提醒道。

    「不黑怎麼有錢呢?我同意。」漢奸附議,李二冬笑道:「漢奸,你黑不了,你將來頂多是一黃警察。」

    眾人一笑,孫羿要說話,不經意發現鼠標和豆包心神不寧,他捅了捅問著:「怎麼了?秀色可餐,看飽了。」

    「什麼呀?怎麼沒見余兒?」鼠標心神不寧地道,豆包問著:「漢奸,你們不一宿舍麼?他人呢?」

    「咦?是呀……壞了,那賤人不會掉茅坑裡了吧?」汪慎修開著玩笑,被左右推了一把,他嘿嘿笑著,剛吃一口飯,不料被噎了下,勺子指著,眼睛往外凸著,哥幾個朝門外一瞅。

    得,齊刷刷眼珠掉了一地,比看見余罪掉茅坑還驚訝…………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3:46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12章一賤傾城

    只見得平時一年四秀學員服不離身的余罪,此時西裝革履、髮際珵亮、拎著一個飯盆,邁著自信的步子進了餐廳,那一步三晃的樣子,好像剛從價值巨萬的卡宴車上下來,來參加炫富盛宴來了,得瑟得快目中無人了。

    好多人一下不適合這個裝扮,都張口結舌瞧著。不可否認,人靠衣裝,這麼打扮還是蠻有震懾力的,李二冬喃喃地道著:喲?這逼裝得,怎麼有點像傻逼了?至於穿成這樣來大食堂裝不?」

    「咦?我怎麼看著像我剛買的那身衣服?」汪慎修給氣著了,肯定是余罪穿他的了。

    更意外的是,他沒有像平時那樣和哥們窩一塊,而是徑直走向安嘉璐和解冰那一桌,等走到兩邊能坐六人的連體飯桌前的時候,那一桌子,都驚訝得直勾勾盯著余罪,有人噗哧笑了,陳正宏笑著道:「這……是怎麼了?咱們都這麼熟悉,至於裝逼成這樣嗎?」

    他一說,解冰幾人都笑了,不過解冰心裡有點鬼,顯得有點不自然,余罪大咧咧一坐,位置不夠,一撅屁股一擠「讓讓」,連鎖反應,解冰一動,捎帶著兩人都動,把邊上的陳正宏給擠出位上了。

    此時,余罪和安嘉璐面對面,安嘉璐心裡也知道昨天的事,有點尷尬,可又難以啟齒。解冰適時地手搭上余罪的肩膀了,他很客氣地道著:「余罪,有什麼事咱們私下裡談,可以嗎?」

    「你千萬別和我有事啊。」余罪笑道,一轉口吻補充著:「手放下,搞得咱們倆好像有基情一樣,你不會暗戀我吧?」

    一說那幾位女生都跟著笑了,解冰尷尬地坐著,再要說話,余罪卻捏著他的手,從自己的肩上移動,換一副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安嘉璐,安嘉璐嚇了一跳,驚得脫口而出:「你想幹什麼?」

    「喲,真是心有靈犀呀,一看就知道我想幹什麼。我想幹一件四年來一直想幹沒幹的事。」余罪道。

    那深情的樣子,白癡都知道幹什麼,求愛來了。

    就即便求愛的不是白癡,也會被人罵成白癡的,警校裡這個先例不少了,今天又出一個,安嘉璐已經習慣這種狀況了,反而得意了,笑著道著:「我很欽佩你的勇氣,不過你將會是第N位被拒絕的求愛者,打擊很重的哦,余罪,你確定要說出來?」

    一如既往地傲,傲得俏臉帶笑。睥睨地瞥了余罪一眼,那是根本沒把他放眼裡的意思。

    「我確定要說出來。」余罪很白癡地道,引起了全餐廳的眼光,馬上他聲音再大了幾個分貝,一張臂,動情地、朗誦地喊著:「我要對著全班、全系、全校的同學,大聲說出來:我愛你,安嘉璐……我愛得你痛不欲生、愛得你死去活來,能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我的一切;看不到你的時候,一切都是你;沒有你,我覺得我生命是無趣的,生活是空白的……」

    本來可愛,也很可笑,那干女生男生都看白癡一般,詫異地看著余罪,偏偏那余罪好像已經沉浸在愛河中一般,說得動情之至,就差痛哭流涕了。遠處那乾哥們瞠目結舌地聽著、看著,實在有點替他臉紅了。

    不對,有人發現不對了,那抑揚頓挫的表白聽著有點不對味,像在朗誦,再看表情越來越不對了,余罪很入戲,不過越入戲,安嘉璐越臉紅,解冰臉越綠,周圍的男生女生,都聽傻了。

    就像平時政治課說為人民服務、為祖國獻身那個樣子,越聽越假。

    半晌,余罪朗誦完了,他手一翻,變戲法似的從飯盆裡拿出了一朵玫瑰,笑吟吟遞上來,很鄭重地問著:「我知道你一定會拒絕我,可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安嘉璐可沒想到余罪臉皮厚到這種程度,她面紅耳赤的,拒絕也不是、喝斥也不行、尷尬地看著那朵玫瑰。都謝了好多花瓣了,還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她知道這貨是戲弄人了,奪過玫瑰,紅著臉吧唧往余罪頭上一甩,瞪著眼斥著:「你成心是不是?」

    「哇,這你都看出來了。」余罪驚訝地道,安嘉璐又要發飆,不料余罪話頭一轉大聲道:「我真是一百個誠心、一百個誠意,嘉璐,你能接受我這顆純潔的誠心嗎?」

    遠處的一干壞小子,噗噗噴笑了。安嘉璐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一跺腳、一拍桌子,氣得起身就跑,那幾們蜜友也被氣壞了,都怒目而視著余罪,知道這貨是故意出麼娥子讓安嘉璐難堪,為首易敏要出頭時,余罪手一擋,制止道著:「不許對我人身攻擊啊,你們要尊重我的感情。」

    「你去死吧你,也不瞧瞧你什麼得性。」易敏刀子嘴,惡毒地斥著。不料余罪小花拈著,呲笑著無所謂地道著:「頂多就說瘌蛤蟆吃天鵝肉唄,沒追到天鵝之前,我是不會死滴………是不是啊,兄弟們,支持我追安嘉璐的舉手。」

    那邊看愣的,此時看著解冰糗相一下子明白了,跺腳的、拍手的、敲飯盆的、拍桌子的,齊聲喊著:「支持支持……」

    「支持余蛤蟆追安天鵝啊。哈哈。」汪慎修哈哈大笑著,一下子引爆了此時的氣氛了,那幾位女生氣咻咻走了,解冰這個所謂的精英團隊,臉上實在掛不住了,都同情地看瞭解冰一眼,退居次之了,這些爛事,說不出個對錯來。

    余罪此時才慢騰騰地起身,不屑地盯瞭解冰一眼,兩人都帶著忿意的眼光一碰撞,解冰知道,自己的痛處被敲到了。對方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坐到了那干兄弟們的面前,不少人豎大拇指了,這招夠卑鄙、夠無恥,不動聲色,給瞭解帥哥一個最沉重的打擊。有人忙著給余罪打飯,有人給捏肩、有人給捶肩膀,像是一局剛了,準備下局再開,不料集合哨響了,那幾位準備去體能測試的,給了余罪一個鼓勵的表情,好似自己勝了一局一般,個個春風得意的小步奔著出去了。

    胡亂吃完早飯,餐廳已經沒什麼人了,余罪洗完飯盆,剛出餐廳口子就看到瞭解冰在等著他,他笑了笑道:「我不會針對你啊,公平競爭。」

    「哼,你和我競爭,不是笑話嘛。」解冰不屑地道,撫了撫修長的手指,不管怎麼看,這個長得有點普通、行事有點猥瑣的人都稱不上他的對手。

    「對呀,要是有個笑話天天纏著你,你不也落人笑柄了。」余罪不屑地道。

    這正是解冰的痛處,真要有這麼個貨天天嚷著求愛,恐怕要真成笑柄了,他氣忿地撂了句:「以前沒發現,你可真夠卑鄙的。」

    「喲,推理的這麼準,誰說不是呢。」余罪臉不紅不黑地道。

    「你確定非要讓我撕破臉皮?」解冰道,保持著最後的容忍。

    「不已經撕破了嗎?我是無意,你是有心,那我還顧忌什麼?別瞪我,你嚇唬誰呀?」余罪斜斜地地覷,很不屑。兩人這個時候,攤開牌了。

    警校這個特殊的團隊裡,好人出的不多,可勇人、猛人、悍人、凶人層出不窮,曾經就發生過學員盜竊槍械庫的事,就為了去朝仇人開一槍洩憤,之後的毆鬥就被學校限定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那就是赤手空拳,打得頭破血流都沒事,但誰要持械、誰要擴大,最輕也是個留校處分,大多數都會被直接開除。

    解冰現在覺得忌憚了,以前聽說這個捅事婁子玩得很轉,當時他不信。不過昨晚他信了,一幫人又追到體工大打了一通,搞得他焦頭爛額,那邊的事還沒處理呢,這邊他又出這個洋相,實在讓他有點頭昏腦脹,對這個賴皮沒治了。

    兩人相互不服氣地盯了良久,余罪笑了笑,轉身走了,走瞭解冰身邊的時候,解冰伸手一攔,口氣軟了,就聽他道著:「換個解決方式怎麼樣?」

    「單挑你會吃虧的,你確定?」余罪道,笑了,那是他的強項。

    「不一定非要用拳頭解決,對嗎?現在以前的事,咱們全部當沒有發生過怎麼樣?我知道你回到老家就業肯定沒路子,我可以幫你,交個朋友。」解冰伸著手,臉上是慣用的從容和大氣,那是與生俱來的高人一等。

    「開支票,我可不要空頭的,現金的話,我可以考慮。殺人償命、打人賠錢,天經地義啊。」余罪沒伸手,不過笑了。這個結果落俗套了,從初中時候就開始收低年級的保護費,練到如今,已經是純熟無比。

    「我給你錢,你敢要?不怕我回頭告你勒索,不過我不會這麼做,你開價吧?」解冰道,一聽這麼簡單,放心了,甚至有點竊喜。

    「咱們都卑鄙,這事得防著點……這樣吧,我有張信用卡購物快刷爆了,你給補上五千吧,就當我的精神損失賠償了啊。」余罪道,掏著手機,發個條短信給解冰的手機,他看時,余罪解釋著:「戶名是余滿塘,我爸的卡,甭指望告我敲詐勒索你啊。」

    就是嘛,敢告咱就說不知道那個傻逼把錢把我爸卡上了。余罪笑瞇瞇地看著解冰,解冰見余罪隨手就發短信,肯定是準備好,氣憤地道著:「你都已經準備好拿錢了?是夠黑的啊,什麼事都和錢掛鉤了。」

    「光你會推理呀,我也會,我推理出來了,就你的本事,除了花錢消災其他你都不會。盡快啊,沒收到錢以前,我會很瘋狂地去追求安女神的。」余罪裝起了手機,慢條斯理地道,看得氣得有點發懵的解冰,他笑了,此時倒握握手,拍拍肩膀安慰著:「兄弟,你還在乎這點錢,我要價不高……別覺得丟面子,大不了我明兒向安嘉璐鞠躬道歉,絕對給夠你五千塊的面子……唉,要不你多給點,我這臉不要了,明兒給你當眾道歉?」

    解冰怕掉坑了,側頭瞪了余罪一眼,氣忿忿撂了句:「就五千,一筆勾銷。」

    「OK,成,那我吃點虧得了。走好啊,解財神。」余罪點頭哈腰,一臉奸笑恭送著。

    收起手機,解冰氣咻咻地走了,余罪抿著嘴笑著,一臉得意的奸笑,笑得渾身亂顫,連鼠標和豆包湊上來他都沒發現,等發現時,這兩人一人挾只胳膊,直往大操場拉,余罪不迭地問著:「怎麼了又?我沒報名,拉我幹什麼?」

    「余兒,看在哥幫你打架的份上,這會你一定得幫我們。」鼠標道。

    「就是,咱們學校老師卡表,你在體育隊,要不達標,一定想辦法啊。」豆包道。

    以前就這麼過的,可今天成不成余罪不知道,不敢亂答應,想溜號,那哥倆可不放手了,鼠標嚷著:「兄弟有難,死也要幫,這可是你說的啊。」

    「可沒說幫你們作弊呀?」余罪哭笑不得了。

    「作弊而已,又不是逼你作雞,扭捏個毛呀,快走。」豆包換了個方式,在背後使勁推。

    兩人一個拽、一個推,死乞白咧把余罪給拉到操場上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4:25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13章神奇一刀

    這次體能測試的規格不小,學生處、訓導處和體育組幾乎全部出動了,還有其他專業的在隔離網外看熱鬧,余罪趁亂進去,那哥倆排到正點名的隊裡,給余罪使著眼色。

    這個眼色大家都心知肚明,余罪代表學校參加過省運會,平時在學校就在籃球隊裡玩,體育組那幫老師他混的很熟悉。這不,余罪蹙著腳,看著許平秋和史科長的方向,那兒他不敢去,湊到準備起點發令的老師們身邊,恬著臉,**裸地諂媚道:「楊老師,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要不我幫您卡表?」

    「去去去,別搗亂。」一位繃著運動裝的老師,直接把小余給攆過一邊了。

    「秦老師,您歇會兒,我幫您。」眨眼余罪又搬了個凳子,放到另一位老師身邊,那位老師一瞅余罪,眼睛不善了,小聲問著:「又想給你那些狐朋狗友說情?」

    以前就這麼幹的,鼠標那倆草包經常就在達標線上晃悠,余罪沒少在卡表上、記錄上做手腳,做得太無恥了,連老師都知道了,平時吧睜隻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今天似乎不行,可余罪很有耐心,沒皮沒臉地求著:「幫幫忙,回頭讓他們倆請您,不,我們一塊請您。」

    「按理說,這忙我應該幫你。」秦老師撫過余罪的腦袋笑著道,余罪一樂,可不料老師的話鋒轉了道:「可今天不成,省廳的兩位大員在,這上面都做手腳是不是有點無恥了,就在人家眼皮底下呢……再說你那些狐朋狗友什麼貨色你自己還不清楚?就體能過去,其他方面也過不去不是?去,自己找個地涼快去。」

    秦老師笑著把凳子還給了余罪,連推帶搡清出準備場地了。

    余罪耷拉著腦袋走了,許平秋異樣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忽略,知道這傢伙肯定是學校裡的小油條,要不不至於江主任對他也讚譽有加。不過馬上又異樣瞪過去了,余罪和解冰說了幾句話,還握手了,這個動作讓他好不奇怪,理論上似乎應該是劍拔弩張、怒目而視才對,可這兩人卻像朋友一般,居然都還面帶笑容。

    看來學生之間也有道,未必是他這位離校已久的能看懂的了。他思索了良久,還是沒明白其中的道。

    「咋樣?咋樣?」鼠標把余罪拽過來了,期待地問。

    「不行,沒看我被攆出來了。」余罪難為地道。

    「那怎麼辦?萬一我們倆跑不過去,多丟人。」豆包難為地道著。

    這是兩人天生的一個短板,一年級時候還湊和能過,不過自打好吃懶做呆了兩年,這塊短板就更明顯了,余罪怒其不爭地看了這兩貨一眼,有點氣不打一處來,直斥著:「對你們說別來別來,你們非來丟人現眼,那能怎麼辦?總不能我替你跑去吧。」

    肯定不能,而且沒有可能的辦法了,哥倆咬著嘴唇,翻著白眼,好一副水深火熱、受苦受難的委曲表情,就那麼呆呆地看著余罪,這個表情絕對有說服力,那意思是:兄弟們反正就這樣了,你看著辦吧。

    完了,余罪被打敗了,兄弟有難,死也要幫,他咧著嘴道著:「嘖,最後一圈我帶帶你們……回頭我找江主任說說去。」

    說是如此,那哥倆卻是知道這次恐怕很難,好一陣心慌難平。

    此時,江主任點著名字,第一組已經開始了,對於身體素質要求相對較高的警校學員在這方面還是有優勢的,一百多名學員就痕跡檢驗專業有幾名近視,跑起來個個生龍活虎,一圈兩圈很輕鬆,三圈見汗、四五圈都不見疲意,在圍觀學員拍手鼓噪著,第一組刷刷刷衝過了終點,排頭的張猛惡狠狠地來了個凌空步,揮著拳頭得瑟。

    「牲口,跑慢點會死呀。」鼠標咬牙切齒,羨慕嫉妒恨了句。

    第二組,漢奸汪慎修在列,最後一圈被兩個女生超過了,讓大家好一陣嗤笑。

    第三組,解冰那個小圈子組了一幫,一脫外衣,個個穿著短褲跑鞋,在跑道上你追我趕,惹得圍觀裡女生好一陣尖叫,不得不承認這拔確實帥哥較多,鍛練的身材出眾的解冰尤為惹眼,長腿細腰,勻稱的身體在高速奔跑中似乎有某種磁力性質的美感,吸引著大多數人的眼光。疾速的衝過終點時,人群裡又是好一陣歡呼。

    「哇,好帥。」不少女生眼熱地嚷著。

    「呸,騷包。」更多男生羨慕嫉妒恨著。

    第四組、第五組………鼠標和豆包聽到喊名字時,像上刑場一樣,一步三回頭地看著余罪,兄弟們都知道這兩位經常熬夜牌戰,身體那是每況愈下,有人鼓勵著道,沒事鼠標,你要光榮了,哥替你坐莊。

    眾人一笑,又有人鼓勵道:「豆包,我押一百塊,你達不了標,賭不賭。」

    更多的人笑了,這會要有人開盤,絕對沒有懸念,全押這哥們達不了標,哦喲,一脫外衣,小肚楠子都出來了,一蹲身子,那屁股厥得絕對超過場上所有女生的翹臀。

    兩人排到起跑線上,怕什麼事就發生什麼事,砰聲發令槍一響,一窩蜂衝出去,鼠標一個不防,吧唧聲摔了個狗爬,不迭地爬起來繼續跑,直接落到最後一名了,那情形,看得關心他的學員除了大搖其頭,真是欲語還休。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一圈跟不上,圈圈跟不上,五圈下來,已經拉了小半圈了,同室同班的哥們說笑歸說笑,關心還是有的,都跟在跑道兩道,眼睛瞪得放光、嘴裡唾沫亂飛,齊嚷著:「快點快點,烏龜都比你們倆快。」

    「還有一圈,衝刺衝刺。」

    「跟上我跑,快快快……」

    玩笑歸玩笑,可兄弟情誼還是有的,平時的哥們巴不得替他們跑了,可七八個人帶兩位跑,就是帶不動,鼠標氣喘如牛,呼哧呼哧挪著步子,快到極限了。豆包也好不了多少,跑得渾身直扭,就差一頭栽倒了,任憑兄弟們吶喊助威,這倆的速度還是越來越慢。

    「讓開讓開……鼠標,再不跑,我可捅了啊。」余罪分開追上來了,惡狠狠地嚷著,手裡揚著鑰匙串上的小刀。

    這玩意實在沒威脅力,鼠標喘著道:「找找……找個長點的刀,把哥結…結果算了,實在跑不動了。」

    這憊懶傢伙眼看就要停了,把余罪氣著了,咬著鋼牙,痛下決心,惡狠狠地道著:「我他媽就不信你跑不動。」

    說著朝鼠標的臀部狠狠一扎,劇痛讓鼠標仰頭長嚎,兩手捂著屁股掰,嗖嗖一下子速度提起來了。前面帶的人樂了,嚇唬著、領著,飛速地奔起來了。

    「啊……你真捅……啊。」後面的豆包氣順吁吁,滿頭虛汗,嚇著了,余罪一揚小刀,二話不說,繞到背後就要再扎,一瞬間刺激得豆包忘了此時的疲累了,兩手一捂屁股掰,大喊著:「不要……啊。」

    說著不要,跑得飛快,蹭蹭蹭就追上差距,後面的男生哈哈一笑,呼裡咚窿笑翻了一片。

    就連那幫體育老師也看得大眼瞪小眼,余罪揚手趕著,威脅著要捅,那倆落在最後連過四五人,來了個完美的衝刺,奔過終點,秦老師一揚卡表喊著:「達標!三分五十四秒。」

    余罪驀地停下了,笑了,終點一群人圍著這兩位拖後腿的,攙人的、撫胸的、豎大拇指的,一下子把鼠標和豆包得意的喘著氣開始吹上了。想當年,你鼠標哥不是鼠標的標,是狂飆的飆。不料剛吹了句咱這身體素質想當年是不錯滴,背後的李二冬發現問題了,笑著問:「鼠標,疼不疼?」

    「不疼。」鼠標早被興奮沖暈頭了。後面的李二冬使著眼色,一干壞小子湊著一看,汪慎修大驚失色道:「哇,爽啊。難道後面來一下,都比較爽?」

    「咦喲,兄弟相殘吶,菊花殘的殘。」董韶軍來了句文藝調子,咬著嘴唇憋著笑。

    「燒餅,看見什麼了這麼樂?」豆包往回扭頭一看,嚇得一直脖子不吭聲了。

    鼠標突然發現一圈人眼光都怪怪地看著自己,伸手一摸,此時興奮勁下去,開始疼了,哎喲了一聲,手放到眼前時,殷殷的血色,他嘴一咧,分開人群,痛不欲生地吼著:「余罪,我要殺了你……看把老子屁股上,捅出血來了。」

    那吼得就像個被人施暴了的怨婦,說得又實在令人瑕想無邊,跑道兩側的師生,登時笑倒了一片………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5:04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14章高手眼高

    接下來的測試懸念不大了,操典的標準並不算高,立定跳遠,引體向上,附臥撐,跨越壕溝跳、持五公斤啞鈴三十秒衝拳,參加的學員幾乎全部能夠達標,這回余罪可跟上老師隊伍裡了,榮幸地被秦老師一干人揪住了,抬墊子、平跳遠沙坑、幫忙數數,因為在跑道的小動作,還挨了秦老師兩個爆栗,而且鼠標還用怨毒的眼光威脅,要不是公眾場合,怕是標哥早想辦法爆回來了。

    這時候秦老師有點奇怪了,小聲問著為什麼各項都不錯的余罪沒有參加,余罪笑笑沒回答,又讓關心的老師斥了幾句不求上進的話,要體能測試那是余罪的強項,他不上場實在有點遺憾,到了最後一項匕首攻與防測試時,他不時地看到許平秋微微搖頭,漸漸地秦老師有坐不住了。

    這一項是不論那一個警種都必修的科目,基本的防身的技能,要當警察的沒有就成笑話了,但這玩意誰也說不出好壞,攻方就是個刺、削、扎,三種握匕手勢;守方就是個格、檔、擰三種防守反擊手法,平時已經練得純熟了,就女生使出來也像模像樣,偏偏許處長看上去似乎不入眼的緊。

    秦老師悄悄捅了捅了江主任、江曉原看了眼,上前說話了,直道著:「許處,還可以吧,最後一項了,這一項對體能的要求不是很高。」

    「是不高,不過有一天真遇上了,怕是連小流氓也打不過呀。」許平秋道,眼裡不無憂慮。

    「不至於,刑偵專業的訓練在全校強度最大的。」江主任笑道。

    「塑料匕首、模擬場合、拉著花架子,練不出好手來。」許平秋搖頭道,看到豆曉波和一位瘦個子男生嗨嗨喲喲做勢時,他徑直上前,兩人自動停手,就見他細細瞧瞧兩人,搖頭道著:「我今天看到的匕首攻防,最接近實戰的是解冰,其他人的,純粹是擺樣子。」

    這一說,好多人耷拉腦袋了,只有解冰高興地敬了禮,喊了聲謝謝許處。

    「來,解冰,你上來。咱們做個對攻。」許處長一伸手,變戲法似的,一把把豆包手裡的匕首擰走了,豆包發愣了,都不知道怎麼沒啦,許處一揚手,那匕首平平地朝解冰飛過去,解冰伸手一側身,正好握住了手柄,動作兔起鶻落,眨眼站到了許處身前不遠,拉到了攻防架勢,惹得一干女生又是一陣叫好。

    「你攻,我守,來。」許平秋一招手,解冰本來有點顧及,不過一看人家那麼睥倪的眼光,少年氣盛,兜了兩圈,做了數個假動作,找了個空檔,匕尖朝著許平秋肋下直刺過去。

    吧唧,清脆地響了一聲,解冰被人扇在手背上,匕首差點脫手,惹得哄笑一陣。

    人家純粹是玩呢,要下狠手,剛才就扣了你的腕子了,有點臉紅的解冰矮身一個掃堂腿,許平秋退一步,再一個側踹,許平秋再退,接連著一個側削的假動作,一看許平秋弓身閃避,空門大露,他暗一竊喜,變削為刺,直指小腹,幾個動作像快鏡頭,看得圍觀又一陣叫好。

    此時,學員裡倒期待解冰那一刀扎到許老頭身上,太小看學員了。

    電光火石間,幾乎就扎到了,卻不料許平秋蒲扇般的大手像長了眼睛般,又一次擋瞭解冰的胳膊外側,稍稍一擋,匕鋒偏了,此時解冰力道已老,許平秋順勢揪著他的領往後一送,解冰蹬蹬幾步差點站立不穩。

    校場上的老師生怕一群年輕人沒輕沒重有什麼閃失,江曉原主任看著現場卻是小聲解釋著,許處原來就刑偵總隊的隊長,別說一個人,就一群上,未必能拿下他,這樣一說,老師們放心,看現場也發現了,差別太大,解冰的動作行動流水,像舞蹈,老頭的動作雖不雅觀,可實用,就像拎小雞一樣,把解冰拎著扔出去了。

    「來,我攻,你防。」許平秋看解冰洩氣了,招手道,解冰扔過來了匕首,拉近到數步距離的時候,許平秋一個箭步毫無花哨地直衝上來,解冰看著匕首的方向直指自己咽喉,下意識地伸手要格擋,可不料那匕首瞬間變成了下劃,在他臂上作勢劃了一刀,跟著小腹部位一疼,得,人家已經捅到那兒了。

    人群裡笑聲起來了,這樣子就像站在那兒,讓人家捅了一刀似的,可偏偏說不出為什麼來。解冰有點懊喪地下場時,許平秋環視一群菜鳥,心性大起,得意地揚著匕首道著:「誰不服氣上來試試,能刺到我,這個科目我給他打滿分。就別讓我刺了,我肯定能刺到你們。」

    這話把一干小年輕給刺激可是不輕,立馬就有愣頭青站出來了,是張猛,他一站,後頭的兄弟鼓勁著嚷:「上,牲口,兄弟們賭你贏。」

    「來來來……動作這麼慢,是不是早上沒吃飯。」許平秋弓身招著手,挑恤著,張猛撿起地上了匕首,一言不發,接著架勢,兩人走著圓圈,幾下試探之後,他一個鞭腿直敲老許面門,老許飛快地後退,閃避,張猛憋足勁了,一腿接一腿,上踢,下掃,直蹬,側踹,根本忘了自己手裡的匕首,幾下之後沒踹著人,他倒累得喘氣了,一不留神,腿被人家端住了,就見得許平秋陰陰一笑,手勢一起,張猛一個站不穩,重心丟了,呼咚聲栽了個仰面朝天。

    「你手裡拿著刀不用,這麼費勁抬腿幹嗎?……誰還來?別小看匕首攻防這一課,關鍵的時候能救命啊,攻守的時候你的眼睛不能亂看,一看匕尖,二看人肩,手未動、肩先移,要在他動以前就判斷它要來的方向,不要等它來了,你再去擋……萬一手快在你擋的時候一變方向,你可就要見紅了……誰還敢來試試,不會這事也讓女士優先吧。」

    許平秋捋著袖子,環伺一圈,講了幾句,連講解帶刺激,那個李二冬蹦出來了,兄弟們稱他「老二」,是因為這貨有點二的緣故,上場就是個原地快速連刺,嘴裡呵呵有聲,活脫脫的電競動作,然後又是狂吼一聲「看我的裁決之刃……嗷!」,瘋狂地吼著就衝上去了,這下子倒把許平秋搞懵了,不明情況,先後退、後退、再後退,退著退著,李二冬猛地站定了,不悅地道著:「許處長,你一直跑讓我怎麼刺啊?」

    眾人一笑,許平秋稍一放鬆,可不料李二冬猛地又躥上來了,興奮地喊著:「哈哈……刺到啦。」

    那匕尖堪堪已經揮到了許平秋的身前幾寸遠的地方,來得猝不及防,可防的變得更快,冷不丁許平秋毫無徵兆地仰倒下了,然後狂笑著的李二冬腹部頓覺一股大力,不由自主地飛起來了,飛不遠,撲通聲趴在地上了。

    是被仰躺的許平秋自下而上,蹬過頭頂了,啪聲趴倒時,他吃痛喊著:「哎…喲!」

    那群損友接著他話頭齊喊著:「好疼!」

    哄笑一堆,氣氛頗好,許平秋把孩子攙起來揉了揉,又做了幾番示範動作,這個氛圍裡,對於強者有一種無原則的尊重,即便挨兩下,那是學本事,沒人介意。匕首攻易守難,把守玩得這麼好,可讓學員的興趣大來了,還真有不少人試試水,不過那是這位老刑警的對手,不是被掰了腕子,就是被扭倒在地,要不更直接點,匕首都被奪了。女生根本不敢上來。學得興趣大好時,董韶軍看到了一旁也在聽的余罪,嚷聲道著:「余兒,不服氣上來試試,別一天欺負我們。」

    「哎對呀,咱們的殺手余還沒出來呢。」豆包恍然大悟了。這一說,眾兄弟可都看上余罪了,平時上這課也就和玩一樣,玩得最好的就是余罪,兄弟們不是被他抹脖子,就是割老二,這一說惹起舊恨來了,紛紛鼓噪,唆著余罪上場,許平秋異樣地問著:「怎麼?你們覺得他會是我的對手?」

    「那當然,這傢伙手黑著呢。」張猛道,被摔了一跤,反倒覺得許平秋人不錯,最起碼人家是光明正大贏得,不像余罪,全是陰招。

    「不像啊,我怎麼覺得余罪同學跟個大姑娘樣,這麼靦腆。」許平秋故意道。一說哄笑一片,眾人攻訐有詞了,齊聲嚷著:「余姑娘,上上。」

    「不敢上回去自切啊。」

    「上啊,捅鼠標的勁去哪兒了。」

    「…………」

    一陣鼓噪,嚷得連女生也沒風度地張著嘴笑上了,秦老師也在招手,余罪這時候卻淡定不了了,再淡定,怕是得被一班裡的臭嘴真喊成娘們,他慢慢地脫了外衣,那是要上了,人群裡掌聲登時響起來了,另一邊許平秋也在鼓掌,也不知道是誰給誰鼓勁。

    沒人注意到,熱烈的人群裡刮進了一陣陰風,鼠標在輕聲叫著賠率:余罪一賠四、許老頭一賠二,有錢賭錢,沒錢賭飯卡,誰來。小聲一句,試過許老頭深淺的早有掏著錢往鼠標手裡塞,不過這回下注都一邊倒往許平秋身上下,平時不愛賭的,也往鼠標手裡塞錢,塞得鼠標這個莊家心虛了,小聲道著:「喂喂,都真沒義氣啊,都巴著余兒輸是不是?」

    「就是啊,我下五塊,賭余兒勝出。」豆包湊上來笑著道,不過又奸笑著加注道:「再下五十,賭許老頭勝出。嘻嘻。」

    鼠標被這干損友噎了一傢伙,以他超強的賭注記憶力計算,手裡接到的錢和飯卡百分之九十以上全押在許平秋身上,形勢一邊倒了,他賊眼骨碌碌轉悠著看著上場的余罪,還真有點擔心了。

    主要擔心的是,剛被捅了屁股,這回要輸了,可要光著屁股回家過年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5:33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15章看我絕招

    幾步走到了面對面的位置,許平秋的眼中,這位短髮平頭,長相平而無奇的男孩,臉上看不出興奮或者擔心的表情,很平靜地站在那兒,手指翕合著,在活動指節,恍惚間像有大家之風,許平秋微微一訝,一揚匕首,很刁鑽地直奔他的面門,不過余罪反應很快,一仰身,握到了手柄接住了。

    畢竟是匕首是模型,空手入白刃難度不大,不過還是引起了一陣鼓掌。

    余罪相當地蛋定,從光著屁股開始,歷經大小單挑群毆多少次他已經記不清了,警校的格鬥在他看來,無非是和諧版的群毆而已,他看著許平秋,有點奇怪,為什麼這老頭老是把矛頭指向他,生怕他這顆砂粒在金子堆裡不顯眼似的。

    「來呀,來呀,別像個娘們看著……」許平秋拉開了架勢,手招著,慣用的激怒和挑恤。他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時代,那個熱血賁湧的年齡。

    這幫菜鳥根本不經刺激,一刺激就昏頭了。不料對余罪不起作用,余罪前跨幾步,一個左手衝拳直奔面門,許平秋伸單手一架,余罪立即收勢,跟著右勾拳出手,許平秋再一架,他又瞬間回收,跟著另一隻手又是上勾拳、跟著是直拳、跟著是擺拳……中規中矩的訓練科目,不過被余罪這麼拆亂使起來,彷彿增加了偌大威力一般,逼得許平秋步步後退,連著十幾個照面不分勝負。

    不是不能反擊,而是在余罪手中還握著一把「匕首」,如果不能一招制敵,那麼意味著要「受傷」了。此時許平秋才覺得有點托大了,這雖然也是個菜鳥,可是只聰明的菜鳥,明知對敵經驗不足,那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麼穩打穩扎,可就把許平秋置於危險境地,因為畢竟多了一個威脅性的「匕首」。

    又過幾個照面,在圍觀看來,許平秋幾乎全部處在被動挨打的位置上了,多數是小心翼翼地支架,還要防著那把「匕首」,偶而還上一拳兩拳,也是頗為忌憚地守緊門戶。兩人飛快地交手,十幾照面不見勝負。

    余罪當然穩了,自打在老家偷蘋果被狗攆、收保護費被保衛抓、還有無數次和老師的對敵經驗,再加上警校的訓練,讓他穩重多了。他知道面對這個行家速勝是不可能的,只有找機會,找個他疏忽的機會。於是他越打,顯得越穩了。

    許平秋打出真火了,就即便年紀大了,普通人三兩個也近不了身,可長時間收拾不了一個警校學員菜鳥,讓他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他「嗨」聲連連發力,拳走空檔,去拳落點是余罪的臂膀、前胸、手肘,畢竟是實戰經驗豐富,拳來腿往,數次擊中了余罪的身體,他甚至看到了這小個子身形晃動,吃痛地呲牙咧嘴。這幾下用了暗勁,許平秋心想著讓他吃點苦頭,知難而退,可意外的是,他打得越狠,對手也像沒有使勁全力一樣,反擊的更來勁。

    「沒必要打這麼狠吧?」鼠標看樣,有點替余罪疼了。余罪要輸了,那賠得足夠他再疼一次了。

    「余罪他媽有病,這個上較什麼真。」漢奸汪慎修道,別說根本幹不過這老警,就幹得過,總不能真打人家一大處長吧。

    這拔兄弟被場上的拳腳翻飛看得心跳肉跳,那邊解冰一拔面面相覷著,心裡直道余罪這個蠢貨怕是要吃憋了,這都二三十招了,匕首根本無法刺到許平秋,這樣子肯定要輸,就輸了都不落好,越打越不像警體拳類了,簡直是街頭流氓鬥毆了,甚至看到了余罪在使小動作,揮拳的時候,那腳同時往許處的膝部踹,許處一躲,卻不料那是個假動作,他馬上抬腿,直蹬小腹,許處一個不留神,沒被匕首刺著,衣服上倒留了一個明顯的腳印。

    那動作明顯讓許平秋愣了下,看樣吃驚不小。不過馬上他要面對的又是層出不窮的虛招、爛招,那匕首晃悠悠在面前扎,一不小心,下面的腳就蹬上來了。再不小心,另一隻空手耳光狀扇上來了,雖然輕飄飄地,許平秋還非躲不可,真是挨上一耳光,還不如臉朝下直接蹭地上呢。

    「他小子完了,今兒不管輸贏,以後得被人玩死。」有人湊到解冰的耳邊道,他回頭時,是同伴李正宏,這話裡的意思豈能不知,眾目睽睽讓許處丟這麼大個丑,半天拿不下一個菜鳥,等你將來穿上警服吧,省廳直屬刑偵處的大員,一個電話就折騰死你。

    不過解冰此時好像沒有快意,隱隱地,他有點同情這位同學了,他側頭看安嘉璐時,安嘉璐也被場上了打鬥吸引著,不經意兩人四目相接,安嘉璐不知道泛著什麼心思,很不悅地把眼光移開了。

    書長話短,余罪挨了幾拳,許平秋挨了余罪兩個陰腳,兩人打到興處,都有點怒意了,余罪凌空再一腳起時,許平秋立時後退,卻不料這是一個假動作,落地的余罪一個側身手揮著匕首一個迴旋削刺,擴大的攻擊半徑,退一步的許平秋已經是避無可避,眼看著要被匕首劃到衣服上。

    不料他笑了,身形力度老時,不退反進,一手格開余罪揮來的匕首,另一手從余罪的肩後欺上,直接一個扭人鎖喉動作。

    「哇,老頭真陰險,退也是個假動作。」安嘉璐看出來了。

    這一下子塵埃落定了,貼在余罪身後,一招制敵,鎖喉的許平秋笑著得:「小子,還嫩了點……啊。」

    正要放倒,笑聲斷了,吃痛啊一聲,許平秋捂著襠部,蹬蹬蹬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地上了。

    余罪氣定神閒的側頭一瞥,壞壞地笑著,像是對他小覷的嘲弄。一拔看著的學員緊張到一下子嘴咬著拳頭沒喊出來,余罪之所以贏了個卑鄙、賤人的美名,很大程度就是因為在平時攻守對抗中經常使用撩陰腿、割J刀等下三濫的絕技,和他對過戰的,鮮有不著這個道的。

    全場一片死寂,唯一一個能喘過氣的怕就是鼠標了,他得意了,莊家幾乎通吃了,這把可贏大了,他長吁著左右看看目瞪口呆的同學,得意地問著:「怎麼沒人喊好疼啊?」

    吧唧吧唧,鼠標趕緊捂腦袋,輸錢輸飯卡的,不少人扇他後腦勺洩憤了。

    「你輸了。」余罪摸摸被鎖疼的喉嚨,手攤開了,塑制的模型匕掉在地上,在被鎖的一剎那,他把「匕首」用力地刺進了身後許平秋的襠部,就模型匕,那硬度總還是有點的,否則不至於捅得許老頭疼得滿臉起褶子。

    體育老師和江主任飛奔著上來了,左右前後攙著許處長,不迭地給許處拍打身上了灰,江主任回頭斥著余罪道著:「怎麼回事?這不胡來嗎?傷著人怎麼辦?」

    「誰教的這麼打的?什麼淨是些流氓打架招數?」秦老師第一次見余罪這麼發威,好不異樣。

    余罪耷拉著腦袋,不辨駁也不反強,史科長搖搖頭,沒說什麼,反倒是許平秋大度,擺手阻著眾人,直道著:「沒事沒事……打得不錯,制敵就是好招,其他人可以解散了……把昨天的心得交給史科長,明天上午,射擊訓練場集合。解散。」

    提著中氣喊了聲,學員們散開了,許平秋卻是很光棍地一拍余罪的肩膀道了句:「小子,夠狠……你贏了,怎麼還不滾,等著我給你發獎呀?」

    余罪如逢大赦,拔腿就跑,回頭看了眼,這一眼,卻是多有認可之意了,意外地對許平秋笑了笑,和那幫學員們奔到一起了。

    那邊人剛出操場,老師們有點不好意思地剛離開,許平秋再也憋不住了,皺眉頭吸涼氣,雙手捂著襠部使勁揉,邊揉邊氣不自勝地罵著:「這小子真他媽手黑,唉,我和他沒仇啊!?至於下這狠手嗎?……真夠陰險啊,正面沒機會,故意讓我鎖他喉,就為了狠狠朝我這兒幹一下……我這陰溝裡的翻船翻得……哎喲,真疼……」

    史科長哭笑不得了,攙著許處一瘸一拐慢慢往回走,他走了好遠後,操場外圍的冬青叢裡才鑽出了一窩腦袋來,一般有了這類事,那是集體看笑話,可這一次,都沒笑,因為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擔心。

    「余兒,人老頭不錯。」

    「就是,雖然可以下半身思考,可你不能老對別人下半身那個部位感興趣吧?」

    「還是男人的下半身。」

    「余兒,你趁早離開警察隊伍吧啊,要不將來收拾不死你了。」

    眾哥們都有點心虛,你一言我一語說著余罪,那樣子直要把余罪孤立起來,不和他同流合污了。余罪卻是吸吸鼻子道著:「我就看不慣他那得瑟勁,拽什麼呀,把咱們還貶得一毛錢都不值。我根本幹不過他,是他太托大了……喲,怎麼都走啊?鼠標請客,去不去?」

    本來要走了,這麼一說,嘩聲全聚起來了,簇擁著扭捏著不太情願的鼠標,個個惡狠狠地,恨不得把鼠標吃了似的。

    喲!?不想請。那怎麼可以,贏了這麼多,不替你花完、吃完,都不算兄弟………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6:13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16章人外有人

    當余罪直著眼倒完酒瓶裡最後一滴時,滿桌十二三位都已經是酒嗝連連,個個都輸給鼠標了,所以吃得特別狠,酒嗝飽嗝連連,還有的很沒風度的當眾解了兩顆褲扣子,那是給撐得。到這份上,仇富心態終於平衡了不少。

    「來來,最後一杯,來只團歌,感謝兄弟。」

    余罪一說,這一夥呲笑著開始了,分拿著筷子勺子,敲著桌子、杯子、瓶子、碟子,余罪領唱了,沙啞低沉的說唱:「兄弟吶,我的兄弟,最親的就是你。」

    「兄弟吶、我的兄弟,最親的就是你。」眾人起鬨打著節奏唱。唱得鼠標直捂臉,這幫兄弟表達感情的方式,一般人你受不了。

    接著,這個團夥之歌,簡稱「團歌」的進入**了。

    「泡妞。」

    「搞基。」

    「受傷的總是你。」

    眾人唱著,跺腳拍桌哈哈大笑。

    余罪又頓著杯子吼著:「兄弟吶,我的兄弟,最愛的就是你。」

    「兄弟吶,我的兄弟,最愛的就是你。」

    「吃喝。」

    「嫖賭。」

    「買單的總是你。」

    總是誰呢?誰掏錢就是誰唄,一張張噴著酒氣的嘴對著鼠標,還有人直接上來啵了個,更多的卻是哄哈一聲酒足飯飽該溜了,鼠標一兜子賭注沒暖熱,基本就得全賠上了。他最晚出來,當笑吟吟地服務員把賬單遞他手裡時,他怒目圓睜朝著沒走遠的兄弟們大喝一聲:「嗨,吃了喝了不行?尼馬誰還拿了五包煙……不能我贏了一毛錢沒落著,還得倒貼吧。」

    不說還好,一說余罪領著那幫貨,反倒跑得更快了。標哥叫苦不迭地為這幫賤人兄弟買了單,等出來了,這幫貨早跑得好遠了,連等他都沒等。

    下午沒有測試項目,不過班長歐陽擎天接到了教導員的臨時通知,到三層階梯教室集合,等班長找到宿舍,挨個通知這拔喝得倒東倒西歪的,好在還有點紀律意識,都硬撐著去了,余罪本待不想去,可在宿舍也是孤家寡人實在沒意思,於是也跟著大隊伍,到這個所謂的精英選拔的現場了。

    沒見到許處長,只有史科長在,原來是趁著休息時間,要來堂理論課了,內容呢,就是上午學員的交的那份心得。

    「哦,上午贏了許處,出去慶祝了啊。」

    史科長看到一群面紅耳赤的人站到教室門時,笑著道。

    不是害羞是,是喝得臉紅了,教室裡哄聲一笑,史科長對此事卻沒深究:「坐下吧,將來上班這個樣子,等著督察收拾你們吧啊。」

    那群十二三位,呼啦聲進了教室,直往後跑,四散坐下,講台上的史科長就開始了。先分發了數份裝訂好的心得,是複印的,估計是精選出來的。他道著:「我大致看了下,有幾份很有價值,給大家一點時間,先傳閱一下。」

    不少腦袋瓜湊一塊了,精選出來的有十一份,第一份是署名「烈焰玫瑰」的心得,內容是有關惡性犯罪的心理傾向研究,洋洋灑灑寫了若干頁,排在頭名,幾乎不用評價,肯定是最優秀的。它的下面是署名「冰山騎士」的習作,觀後感是對警察自身隊伍建設的建議,用史科長的話說,這叫高屋建瓴,很有借鑑意義。這些已經被整理打印的學員心得涉及到技偵、犯罪心理、警隊自身建設、偵破中需要規避的「人治」現象等若干類,共十一份,似乎這些東西讓史科長對這干未出茅廬的學員們刮目相看了,他在講台閒聊中,不吝溢美之辭的對這些人讚口不絕。

    下面觀摩的,竊竊私語的不少了,更多的是在猜測這位排到顯眼位置的「烈焰玫瑰」、「冰山騎士」、「最後的遊騎兵」、以及「紅色絕戀」究竟是何人,似乎沒發現身邊還是藏龍臥虎之地。

    眾人不無豔羨的小話中,有一位很志得意滿的,是安嘉璐,她草草一翻,向後遞過去了,同桌的歐燕子問時,話到中途馬上打住了,安嘉璐最喜歡的就是紅色,看她臉上這麼得意,怕是烈焰玫瑰不會是別人了,歐燕子不無羨慕地小聲道著:「安安,我就知道我們去也給你陪襯。」

    「結果還沒出來,再說又不是選一個,你喪什麼氣?」安嘉璐安慰道。

    「這結果不很明了了嗎?拿出來的範文說不定就是精英。」歐燕子道,話音頹廢了續著:「沒有我。」

    「燕子,你要抱著一個樂觀的心態對待這些事,再說我就不相信,那個警隊能拒絕咱們的燕子,你到那兒不是一劑強心針。」安嘉璐笑道,對於男性為主的這支隊伍,女警屬於稀缺物種,出於性別平衡的考慮,女學員在就業上也有著天生的優勢。

    不過燕子撅嘴了,不悅地道著:「不要這樣說啊,搞得人家好像是憑臉蛋混飯的。」

    安嘉璐噗聲一笑,視線動時,又看到了隔著兩個桌位,離她很近的解冰,正痴痴地看著她,她輕咳了聲,又正襟危坐,好一副淑女之態,因為解冰找人替她出氣的事,讓她有點生氣,故意不理他,不過她越是故意生氣,那樣子,倒把解帥哥看得更痴了幾分。

    範文傳遞著,漸漸往後走了,後面的左右兩個被人遺忘了角落,一群喝得稍有點高的哥們看同學這麼興致高昂,一個個卻是士氣極度低落,這事,不用看都知道,根本沒有後面這群兄弟們份,倒是中間有幾位曾經寫檢查被公開張貼過。

    一個烈焰玫瑰、一個冰山騎士、一個紅色絕戀……雖然是隨意起的代用名,可此時在大眾場合說出來,八成那作者肯定是得意至極了。余罪是局外人,他看著鼠標和豆包哥倆小聲問著:「你倆什麼名?」

    「我是醬油黨1號。」鼠標道呶著嘴道。

    「我是醬油黨2號。」豆包翻著豆豆眼道。

    兩人賊頭賊腦一說,旁聽的幾位都噴笑出來了,豆包卻是無所謂了,敲著桌子道著:「笑個屁呀,哥從生下來就是打醬油的命,好事從來就沒攤上過……漢奸,你呢?不會起漢奸吧。」

    「切!」汪慎修不悅了,一抹鋥亮的漢奸髮型道:「哥叫風騷無罪,有內涵吧?」

    那甩髮動作,賤得讓人直想踹他臉,余罪笑著道:「那你就有罪了,你這不是風騷,是發騷。」

    「一邊去,哥的風騷,你不會懂的。」汪慎修對余罪不屑於解釋,拉拉身邊張猛問著:「牲口,你呢?」

    「我叫西區傑克,比你的拽。」張猛瞪著白痴眼,果真嚇得眾兄弟一跳,這貨腦子有點一根筋,屬於那號馬不知臉長,出糗不覺得是洋相的,他叫著這拔害蟲下著命令:「都報報,先別看,說不定咱們中誰已經進了選拔名單了……饒餅,你叫什麼。」

    「我叫強擼煙滅,使勁擼的擼,擼管管的擼。」董韶軍道,惹得有人笑了。笑著的老二李二冬得意地道:「我,名字要銀當。」

    「什麼銀當名字,說來聽聽。」

    「笨蛋,就叫『名字要銀當』」。

    「一點都不淫.蕩,哥的名字才淫.蕩,叫yy丁字褲,牛逼吧?我估計呀,沒人敢把我的名字念出來。」是孫羿在擺乎,起得果真淫.蕩,連立志當鑑黃師的李二冬也汗顏不已。

    又問其他人,這乾貨拽了,吳光宇起得叫「尼馬肯得」,聽得有人在桌底踹他;鄭忠亮起的叫「靈界合體大神」,名幅其實,這位宿命論的嚴重支持者,平時就被哥們叫「大仙」;狗熊熊劍飛起的叫「加州驚魂」,這哥們雖然叫狗熊,可卻是一張標準的豬腰子臉,橫肉叢生,而且有暴虐傾向,就喜歡血腥類電影。

    余罪聽得牙疼了,就連平時不怎麼愛顯擺的駱家龍也起了個「月高風黑」的名字。小聲道著:「都亂寫什麼呢?這是警察班嗎?整個一犯罪團夥……我告訴你們啊,別以為那許老頭老眼昏花了,每個不經意的細節都可能是他的選拔標準,我現在幾乎已經能判斷到,你們要全軍覆沒了。」

    「就不起這個名,有你捅老頭jj那檔事,我們也得全軍覆沒。」董韶軍道,他是團夥中學業最優的一位,不過因為出身邊遠山區的問題,只能忝列到這個團夥安身了。

    余罪笑了笑,沒回答,此時範文傳過來了,那些未知謎底的,除了鼠標和豆包、漢奸之類根本不入流的,其他人總是還抱著一絲希望的,說不定能在範文看到自己的名字,不過傳來傳去,翻來翻去,鄭忠亮有點懊喪地道著:「媽的,還真讓余罪這烏鴉嘴說著了,全軍覆沒……招聘的太不長眼了,咱們兄弟十幾個,居然沒挑上一個。」

    「要挑上一個,那才叫不長眼涅。」余罪得意地道,此時印證了他的判斷,果不出所料。

    一說皆笑,捫心自問都知道,這個才正常,要有脫穎而出的才不正常。

    「好了,同學們,這幾份就留在你們班,我現在正式邀請範文的作者到省廳犯罪研究室作客,我們的研究員將和你們進一步深入探討……當然,如果想在我們處實習的,熱烈歡迎。」

    史科長道,引起了一陣掌聲,省廳犯罪研究室實習,每天出入那個代表全省犯罪研究權威的地方,對於憧憬未來的菜鳥來講,肯定是一種殊榮了。

    「掌聲並不熱烈,不過沒關係,最終能摘到紅花的畢竟是少數人,其他人也不用氣餒,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人生大舞台,誰也會有演出機會的。」史科長清清嗓子,笑著道:「今天利用這個閒暇時間我給大家講一講警察心理學……相對於體能和技能,心理健康已經被提到一個越來越重要的位置,保持一個健康的心態對於你們將來的工作將會很有益處,特別是刑事警察,在這一方面,首先要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個人的心理,就像他的指紋一樣,是獨一無二的,所不同的是,指紋不會變,可心理通過環境、情緒或者其他條件的改變,是可以調整的……」

    這幾句倒是拔到學員們的心弦了,警校裡有普通心理學、行為心理學和犯罪心理學的選修課程,所學都是枯燥的條文,不會、也不能有實踐的機會,此時聽來,倒覺得這位娓娓道來的史科長又是一番滋味。

    「好,以下我們通過實例來探討一下,就從這次隨機抽樣的『代用名』說起。稍等,我給大家寫一下我收到的名字。」

    史科長起身,刷刷在黑板上寫著,漂亮的板書,第一個寫的就是烈焰玫瑰、冰山騎士、紅色絕戀、無聲的誓言等等幾個很牛逼的名字一列拉下來,然後他劃了一道白線,分水嶺。再然後,寫的是一些普通而又普通的名字,有的是隨意編的字,有的是用數字和字母代替的,根本看不出有什麼意義。之後,又是一道白線劃開了,明顯地兩個類別。

    接下,「醬油一號、二號」的大名出來了,有人笑了。跟著西區傑克、風騷無罪、強擼煙滅、名字要銀當、月高風黑、加州驚魂、靈界合體大神一一上榜,後面的不敢笑了,這恐怕要被當反面典型的,等著yy丁字褲、尼馬肯得上黑板時,一個系哄堂大笑,後面那群害蟲低著頭,捂著臉,生怕被窺破似的。

    「不要緊張,我沒興趣去深究這些人究竟是誰,也不準備去。只是我想通過隨機的起名來和大家講講心理的失衡和調整……大家看,覺得不覺得,這是迥然不同的三類人?」史科長問。

    笑聲漸稀,不少人看著黑板上徑渭分明的三組名字,恍然大悟了,第一拔那是出類拔粹的,肯定是試圖在選拔中一展身手的、第二拔是默默無聞的,知道希望渺茫的;第三拔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那幫調皮搗蛋的,破罐破摔,譁眾取寵的。

    「馬洛斯的需求層次論大家都知道,除了溫飽一類的生理需求,人總是有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比如權力、地位、尊重、名聲等等,這個我就不講了,我要講的是,當這種追求受挫的時候,就可能引起一個人心理的失衡。」史科長道。

    簡單的理論敘述之後,又回到的實例上,三組名字,優秀的是正態、普通的常態,那稀里古怪的名字,就是偏態了。他舉例講著:「醬油一號、二號同學,我在你的名字上感覺到了一種自卑的心態,我想你應該是在學業、家境或者其他方面有不盡人意的地方,而且在實際生活中經常被人忽視,從而產生了這種失衡的心態;風騷無罪、強擼煙滅同學,如果你的名字是隨手寫出來的,我感覺你們心裡有一種期待被認可的渴望,當這個渴望得不到發掘時,會變成很強烈的憤世嫉俗……」

    有人笑著,有人聽著,余罪卻是皺著眉頭,比對著史科長所說,這兩個名字是汪慎修和董韶軍的,漢奸總覺得他風騷的應該驚動黨中央,而不太說話的董韶軍正憋著勁想考警官大學研究生繼續深造,隱隱間,這兩個人在性格上,似乎還真有和史科長所說契合的地方。

    只不過讓余罪奇怪的是,僅憑一個隨手的代用名就判斷到這麼多,這得經過多少經驗和思考的沉澱?

    於是他不敢小覷這次來招聘的兩位了,認真的傾聽著。

    「月高風黑、西區傑克、加州驚魂……考我是不是,一個碎屍手、一個是電鋸殺人犯。」史科長又提兩個名字,下面的哄堂大笑,不過他話鋒一轉道:「如果正常看,起這個名字的有暴力犯罪傾向,不過我看稍有出入,我覺得這兩位同學有個人英雄主義的傾向,是熱血、好戰、爽直一類性格的人,他們之所以心理失衡,很大程度是因為這種個人英雄情結在現實中沒有生長的土壤,所以轉向關注這類血腥、暴力和刺激,你們要注意了啊,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個說得頗有爭議,有人在猜測是誰,想和實例比對一下,而真正的西區傑克、牲口張猛同學被那句「個人英雄」聽得有點得意,拳頭握得老緊了,眼睛瞪得賊大,後面的鼠標看不過眼了,小聲挖苦著:「個人英雄,你得瑟個屁呀,扣那頂帽子,都是罵你傻逼呢。」

    兩人小話吵了兩句,余罪幫著扭正了張猛的腦袋,生怕被打斷傾聽似的。

    「還有這幾位,yy丁字褲、名字要銀當,這兩位同學嘛,我想大家也猜得出來,反映了一種渴求重視的心態,特別是被異性重視。」史科長道,下面的哄堂大笑。

    孫羿有點臉紅,遮著臉,好像頭上真扣上了丁字褲怕人發現似的。李二冬眼睛賊兮兮地四下看著,好在沒人發現他,這樣的名字都被當堂說出來,一班的女生都替這兩位臉紅了。

    不過史科長說得很平淡,他笑著道:「表面上如此,再往深究的話,我想這兩位同學有這樣的特徵,第一,他一定長得不夠帥,這一點很讓他們苦惱;第二,他一定不屬於那類出類拔粹的;第三,他期待得到重視,不過現實卻是他無能為力,他沒有能足夠吸引異性眼球的特質,所以通過這種另類的方式來引起別人的重視;第四,如果我再大膽猜一猜的話,這兩位同學也許有過讓他傷感的感情經歷,正因為食其味,才知其無味,轉而向另一個極端發展……」

    這一次,鼠標有點愣了,名字要銀當的李二冬、yy丁字褲的孫羿,這兩貨擅長的就是講個黃.色笑話,在這個很難泡到妞的環境裡,兩人都很例外,曾經談過對象,在其他學校女老鄉里找的,不過毫無例外都被女老鄉給蹬了,之後就變成了這種滿嘴流黃水,比立志當鑑黃師的還黃的那種得性。

    「豆包,這人什麼警種?有點邪門啊。」鼠標小聲問老夥計。

    「不知道,是夠邪的,猜得有那麼點味道……哎,他說咱們倆有自卑傾向,你有麼?」豆包問。

    鼠標激靈一下,不確定回問著:「哪你有麼?」

    「你不廢話嗎?你爸好歹是個村長,我爸下崗工人,咱們放省城這地方,能不自卑麼?」豆包到,觸及到實際了,鼠標翻了翻白眼,小聲道了句:「別跟人說咱是醬油黨一號二號啊,免得人笑話。」

    這一節課,在史科長深入淺出的分析中漸漸走到了尾聲,就像個就業前的心理指導,課間分析實例後,又現場解答了學員們不少提問,問著滿意而坐,答著輕描淡寫,那氣定神閒的神態,沒來由地讓余罪覺得好一陣羨慕。

    是一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從容?還是一種仕途得意的雍容?

    都像,這位剖析心態的史科長到現在他只知姓不知名,不過卻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像。

    原來警察還可以這樣當的。以前以為具備吃喝嫖賭的素質就足夠了。

    不知不覺間這節課結束了,史科長在學員們的掌聲中離開的,他佈置了明天的測試項目,前排學員陸續離開時,余罪回頭瞅瞅身邊的難兄苦弟,個個好像擼射過的那根管子,蔫了吧唧的不昂頭了,估計是被史科長說的心理失衡給鬱悶上了。

    於是大家的這位損友開口了,就聽余罪笑著點評著:「說什麼來著,咱別去選精英吧,你們非去……這倒好,精英沒選上,全部成問題學員了,都失衡了,離變態不遠了……嘎嘎哈哈……」

    奸笑著的余罪走了,又給兄弟們的鬱悶心情蒙上了一層霧霾,其實余罪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出門時就看到瞭解冰和安嘉璐、歐燕子、葉巧鈴幾位女生說說笑笑,她們在追問解冰「冰山騎士」是誰,解冰笑而不答,不過那得意的樣子基本就是答案了。余罪的出現,就像個不和諧的景物一般,那幾位女生自動斂起笑容,安嘉璐有點尷尬地側過了臉,解冰也故作未見,幾人轉過樓梯角,快步走了。

    這一刻,不用史科長分析,余罪感覺得到,自己的心理有點失衡…………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6:45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17章有愛無聲


「快快,駱哥,十萬火急……狗熊的電腦死活起不來了。」

    晚飯過後剛回宿舍,豆包揪著隔壁宿舍的駱家龍,死乞白咧把人家從床上拉下來,往自己宿舍拉,駱家龍拗不過這貨,不情願地被拉進那個大部分人都不願意進的201宿舍,這宿舍正對樓水房,一年四季都蕩漾著尿騷味,本來就味道就夠嗆,偏偏又聚了一窩懶漢,進門就見扔得那一堆臭運動鞋、運動襪,宿舍裡,熊劍飛正埋怨著豆包把他那台老爺機給整壞了,一見專家來了,趕緊地讓坐。

    「怎麼壞的?」駱家龍摁了開關,光風扇轉,點不亮,這哥們是計算機系的,就因為教了刑偵班幾招怎麼翻牆進國外網站,已經被大多數害蟲引為知己了。

    一問怎麼壞的,狗熊生氣地一揪孫羿問著:「孫子,到底怎麼壞的?是你還是豆包?」

    電腦就在孫羿的床腳下,機箱蓋都沒有,長年裸機運行,孫羿嘻皮笑臉道著:「我睡迷糊了,起床吐了口唾沫,一個不小心,吐主板上了……不能賴我,你機箱蓋都不蓋。」

    「駱哥我告訴你啊,可邪門了,孫子一口吐主板上了,那屏幕上吧唧出來個對話框……發現新硬件,我正鬱悶著呢,又是吧唧一下子,嘭冒了股煙,起不來了。」豆包形象地表述著,惹得兄弟們一干好笑,門開著,漢奸汪慎修和牲口張猛也進來了,一聽這等奇事,俱是不信,直斥豆包胡扯。

    不過也有人信,此時看那台老爺機,就個機箱框架,是狗熊在二手市場做生意的老鄉白送他的,二手貨中的淘汰貨,還愣是支撐到畢業了,警校可不同其他學校,作息時間卡得緊,上機是集中學習,宿舍里根本不提供網絡接入,所以宿舍裡的電腦也很少見,這台也就是因為太破了,連查風紀的都不忍扣留才勉強保留下。不過在兄弟們心中這可是寶貝,偶而生理的飢渴,可都是通過屏幕觀賞解決的。

    眾人可惜著這老夥計了,專家駱家龍瞧了瞧,咧著嘴道:「太破了,這都幾核時代了,你這還是賽揚系列,從我進學校你們就拉我修電腦,光主板我給你焊八回了啊。」

    「別擺功成不成?能不能修吧?」狗熊問道。

    「老規矩,一包煙。」駱家龍道。

    「哇,太黑了吧,這破電腦扔出去,你看值不值一包煙。」鼠標呲笑道,狗熊卻是不迭地答應了,駱家龍回宿舍拿工具,不一會兒回來,機箱一躺,錫焊一接,熱焊之後,拔下了個陶瓷電容來,邊看電容腳邊道著:「短路了,你們宿舍這台機是邪啊,北橋都發黑了,內存條燒了兩牙金手指,愣是還能用。」

    眾人看著駱家龍嫻熟的動作,那叫一個佩服得無以復加,滿計算機系,通軟件的不少,可通硬件的不多,像老駱這樣軟硬都通的幾乎是絕無僅有的一位,豆包欽佩地道著:「駱駝,這兩手什麼時候教教兄弟,玩得真溜啊。」

    「這算個毛呀,我們高中電子愛好者就玩過bga封焊,焊一個芯片最少都二十幾個腳,這個小兒科。」駱家龍道著,找了個替代品,一插一焊,跟著豎起了機箱,狗熊異樣了,瞪著眼不相信地道著:「這就好啦?你這一包煙掙得也太容易了。」

    「敢賴賬小心我讓它馬上壞啊。」駱家龍威脅了一句,接駁好了電源,一開機,嘀聲點亮,顯示出來了,那瘟都死叉屁界面一出面,那干外行也知道好了,溢美之詞納,把駱家龍讚得洋洋得意了,進了界面,他嫻熟地敲著電腦,在最後個盤符下敲了幾行字母,一回車……蹭一下子,空空如也的硬盤裡,隱藏的玩意都顯形了。

    這是兄弟共同的秘密。此時,漢奸知道要幹什麼了,立馬上前關緊了門,小聲地道著:「放一部,放一部解解眼饞。」

    眾人正嚷著放時,駱家龍一看卻是大搖其頭了,直損著眾人道著:「我說,你也太老土了,這還是去年前半年的片子,看著不煩呀。」

    「就是,有點煩了,看得我一點生理反應也不起……沒意思。」豆包道,要不哀怨的眼神,警校這個環境,啥都好,就是男多女少,生理嚴重飢渴。

    「那怎麼不朝我要呢。」駱家龍笑著道,慢條斯理地掏著身上的一個閃盤,笑著道:「最新一期dong熱匯粹,想不想觀摩觀摩?」

    「咦喲,駱駝,你太無恥了。」

    「不但無恥,簡直是卑鄙啊。」

    「我們得嚴厲譴責你這個卑鄙無恥行徑啊。」

    一干刑偵班的,呲眉瞪眼圍著駱家龍訓上了,駱家龍一個不防,愣著道:「喲,怎麼啦?選拔精英,哥幾個思想認識高了一個層次?」

    「你太不理解兄弟們的感情了……這麼好的東西,不早拿過來,大夥能不生氣嗎?」狗熊伸手一揪,搶走閃盤了,直插進在電腦上,一部一個多g,漫長的拷貝等待後,拉簾、關燈、熄聲,一圈腦袋迫不及待地圍在閃亮的屏幕前。

    集體觀摩不是頭回了,每回都看不盡興,這不,剛看了一少半,狗熊讓快過,漢奸要回放,駱家龍說這個醜死了,孫羿卻說別換,這個俺喜歡,俺就喜歡口味重點的。

    口味不同,不知道幾隻手搶著動鼠標拉滾動條,豆包正看得上火呢,氣咻咻地嚷著:「別亂,剛有點情緒都被你們亂沒了。」

    「聲音關小點,讓風紀隊的查著,等著寫檢查呀。」

    警校裡對這個查得也格外嚴,這麼一說,駱家龍立馬摁了靜音,不過靜音之後看得就滋味少了一半,不喜歡的粗粗略過也罷,到了一個關鍵的節點上,屏幕上一位衣服被撕的美女正作勢掙扎反抗,臉蛋清純、身材窈窕、皮膚白皙,終於能適合大夥的基本口味。沒聲音可就沒勁了,駱家龍輕輕地拉開了滾動條,那聲音恰如天籟一下子把兄弟們感受到刺激提高了一個檔次,不少人伸著脖子,吸著涼氣,眼睛跟著屏幕上的動作一漾一漾晃,其實最有看點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那婀娜苗條的小妞奮力掙扎,最終沒有掙脫魔爪的過程………哇,代入感太強了,哥幾個眼睛亮著、手指翕合著、動作幾乎類似捕俘的準備,如同隨時要撲上去一般。

    哧哧拉拉衣服一撕,春光畢現,鼠標看得興處,稍有遺憾地道著:「看來外語學不好就不是不行啊,連人家**都聽不懂。」

    噗噗噴笑了幾位,眾人開始點評了,主要討論身材、三圍、姿勢以及木耳是百夫還是千夫斬的水平,篤篤篤的敲門聲起了。

    一敲門把眾人嚇了一跳,關顯示器的、拔電源的,開燈的,等漢奸站到門口時,裝模作樣的幾位已經捧上《犯罪心理學》討論上了,漢奸整好衣服,問了誰呀,拉開了門。卻不料一開門,一陣眩暈,晃了好幾圈,扶著門框勉強站穩了。屋裡的看到門外來人時,不少人也是好一陣眩暈,強自壓抑著心裡的蠢蠢欲動。

    是安嘉璐,她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干瞠目結舌的同學,奇怪地問著:「怎麼了,都這樣看著我?」

    「沒沒沒………怎麼。」漢奸回過神來了,小心翼翼地出聲問著:「安警花,您…怎麼光臨寒舍了?」

    「這話應該我問。」狗熊反應過來了,湊上來了。那干兄弟一個比一個沒出息,都湊上來了,饒有興致地看著安妹妹,似乎在和剛才yy的對象相比似的。

    雖然習慣異性的傾慕眼光,可從來沒有同時被這麼多人仰慕到嘴邊掛著亮晶晶的口水,安嘉璐趕緊說明來意:「我找余罪,他呢?」

    「在301宿舍啊。」豆包道。

    「不在宿舍呀。」安嘉璐又道。

    「那簡單……看我的大召喚術。」

    鼠標慇勤了,出了門,在樓道里扯著嗓子喊著:「余……兒,余罪……」

    一喊見效,在另一宿舍串門的余罪拉開門了,伸著脖子道:「幹什麼?」

    「有位美女來了。想不想見?」其他人扯著嗓子怪異地嚷著。

    「有新片子了,等等,一起看。」余罪嚷了句,轉眼從三層樓道上下來了,邊跑邊興沖沖地問著:「誰的,東.熱的還是歐美的?人妻系列的有沒有?」

    火急火燎地奔著,邊奔邊提褲子,可來勁了。奔到近處卻是哎喲一傢伙,小心肝撲通一下子掉地上了,他看到了兄弟們一個個壞笑了,看到安嘉璐哭笑不得地看他,他有點難堪地站定了,那干損友卻是笑得更歡了,因為學校查得嚴,宿舍裡一說有美女上門,那是有新片出來的暗語,誰可想今天不是暗語。真有美女上門了。

    遲疑了一下下,余罪揣摩男寢的黑話安嘉璐肯定不懂,他又向前走了若干步,此時回覆到正態了,異樣地問著:「安嘉璐,你……你找我?」

    有點不信,不過安嘉璐卻點點頭道:「不可以嗎?」

    「不不不,我是有點奇怪。找我幹什麼?」余罪奇怪地問,不過馬上一想又不奇怪了,學生會的幹部,隨便說個理由就能打破這個禁令。

    「找你。」安嘉璐上下打量著余罪,把余罪看得老大不自在了,她噗一笑道:「找你陪你散散步。」

    包括余罪在內,安嘉璐身前身後,一片死寂,都好不詫異地思忖著,這事發生的,比上午余罪當眾求愛還要過分,過分得讓人不敢相信了。難道真不成余蛤蟆打動安美女了。

    不可能,哥幾個一瞅余罪趿拉著大拖鞋,耳朵上還別了根菸的得性,誰也不相信,就這得性,把鼠標和豆包拉出去都比他強不少。

    「這可是眾目睽睽,某人上午還說怎麼著死去活來……現在倒好,陪我散散步都不敢答應,這個該做如何解釋呢?謊言是不是不攻自破了?」安嘉璐笑著道,輕描淡寫地戳穿了那個謊言和笑話,眾兄弟吃吃笑著,幾乎能估計到,安美女要給余罪好看了,於是漢奸開口了,直斥著余罪道:「就是嘛,這個要求不高。」

    「對,絕對不能辜負了安美女。」鼠標仗義道,一拍胸脯道:「要不,我替你去?」

    「少來了,要替也是我替。」駱家龍搶白道。

    安嘉璐一笑,狗熊也湊著熱鬧,流著哈喇子道:「余兒,你不敢去,我們可全權代表你去了啊。」

    這把余罪可給說得好勝心起了,一擺頭道:「好啊……走,散步去,你樓下等我一會兒,我換換鞋。」

    「那好,我等你啊。」安嘉璐甜甜地道了句,回頭朝同系的同學嫣然一笑,飄然而去。

    在這個女性本就不多的環境,安嘉璐無疑是最閃亮的一道風景,那離去的步幅,又剛勁又婀娜;那回眸的一笑吶,得多甜啊,後面的兄弟們可慘了,哎喲喲捂著小心肝,回室擂床的,拍腦袋的,個個痛悔不已,就差自己撞牆了。直說早知道有這結果,那輪得著余罪,咱早捧著玫瑰去求愛去了。最數漢奸痛不欲生,他說了,余罪求愛,連衣服都是穿我的,尼馬這叫什麼事吶?能和這樣的妞花前月下一回,那才叫風騷涅。

    沒心思看片了,眾人在宿舍討論著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有人說安美女要找人收拾余罪、有人說沒準安妹妹口味重,高富帥不喜歡,沒準喜歡上余罪這個銼窮丑了,這個是狗熊說的,馬上被眾兄弟的唾沫淹沒了,還更猛的推理,余罪這小子沒準揪著安美女的小辮了,說不定要逼她就範,乖乖地獻身,漢奸這個奇思妙想聽得眾人一陣神往的奸笑。

    討論無果,又不知道那個提議,這一宿舍呼拉拉跑出來了一群,追著那一對去瞧個究竟去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7:11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18章屢屢得逞


     余罪從樓上奔下來時,還不確定地朝身後和窗戶上看了看,隱隱有一種期待,期待什麼呢?期待全校那些飢渴的警校兄弟,都看著他羨慕地流口水。

    跑到門廳口子上,安嘉璐靜靜地站在台階下,腳下在無聊地踢著前幾天攏起未消的殘雪,她沒有穿制服,披著一身過膝的羽絨服,火紅色的,即便是厚厚的冬裝也掩不住身材的窈窕,即便是隨便地站在那兒,也讓余罪頓生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就個子都比余罪高出了幾公分,走得越近,受挫感越強。

    余罪不經意地放慢了腳步,就像如臨大敵一般,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威壓。

    「余罪,你好像有點緊張哦。」安嘉璐調侃地道著,笑意盈然地打量著揣揣不安走向自己的余罪,同系不同班,對於他也只是耳聞,要不是上大課,怕是到畢業也沒有機會說一句話。

    「肯定緊張啊,活這麼大,第一回有美女約我散步。」余罪凜然道著,把安嘉璐逗笑了,一瞬間,她突然覺得這位同學並不像傳說中那麼壞,反倒有點可愛,她笑著轉身,兩人走到了一起,不過保持著五十公分以上的安全距離,幾步之外安嘉璐側頭看著余罪,突然問著:「你不會覺得我會找人收拾你吧?」

    「應該的。」余罪點頭道。

    「什麼意思?」安嘉璐異樣了。

    「我是說,你就這麼幹,也是應該的。」余罪誠懇地道,那天確實是自己唐突了,而且有點過分了。

    嗯,也許這才是安嘉璐願意看到和聽到的,她笑著道:「很可惜,有人替我幹了。」

    余罪笑而不答,沒有評論,又走幾步,安嘉璐小心翼翼地道著:「我是事後知道的,有人替我這麼做,讓我心裡很不安,雖然不是一個班,可畢竟也是同學,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總歸是不好,你說呢?就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誤會而已。」

    看來是怕同學死磕,余罪此時倒坦然了,笑著道:「對,看在他也是一片痴情的份上,我原諒他了,而且,鄭重向你道歉。」

    「道歉我就接受了。」安嘉璐不客氣地道,不過話鋒一轉說著:「不過原諒嘛,就談不上了,人家沒把你怎麼著,你倒體工大那幾個都打傷了,還誣陷人家偷窺什麼來著。」

    安嘉璐不好意思出口,余罪卻是笑了,笑著道:「說他們偷窺,總比說是被人雇上來尋仇好一點吧?沒事了,我們已經和解了。」

    「那就好,我覺得我也應該向你說句道歉的話,畢竟是因我而起。」安嘉璐大度地道,余罪笑笑,客氣上了:「別介,你要非說得我無地自容,那我都不敢開口了。」

    「不會吧,你膽子應該挺大的,上午當著全系的在餐廳不都開口了嗎?」安嘉璐故意問著,那事辦得著實讓她臉紅,不過此時該余罪臉紅了,他笑了笑,尷尬地說不上來了。

    人多的時候余罪慣於譁眾取寵,可到人少的時候,反而還有點害羞,你說這不爭氣的,余罪使勁地掐自己的虎口,暗暗告誡著自己:冷靜冷靜,這妞不是咱的菜。

    不知不覺中已經離開了宿舍好遠了,走到了平時訓練的操場上,門關著,兩人就在外圍的樹下走著,沉默間,余罪不時的斜斜地打量著身旁的安嘉璐,那身火紅羽絨衣在路燈下被映襯成了一種無可名狀的詭異顏色,不知道什麼地方撩得心裡蠢蠢欲動,他努力在克制著自己不去想,不料即便移開視線,卻又有一種淡淡的幽香鑽進鼻孔,讓他在這樣的寒夜裡,總有那麼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媽的,能摸摸這妞,可比揍解冰一頓還過癮。他聞著淡淡的體香,一收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壓抑著砰砰老是不安份的小心肝。

    驀地,噗聲安嘉璐笑了,她笑著看著余罪問著:「你又開始緊張了。」

    「哇,我極力克制,不過還是忍不住緊張。」余罪道。

    「為什麼?是我讓你緊張了?」安嘉璐笑著問,對於能讓異性出現這種緊張的情緒,似乎讓她很得意似的。

    「不是,是除你之外的別人讓我緊張。」余罪道。

    「那是為什麼?」安嘉璐沒明白。

    「因為,如果明天有人知道你主動邀我出來散步,我很可能成為有史以來最遭嫉妒的公敵。」余罪嚴肅地道。安嘉璐一愣,不過旋即明白,這是一句比自認緊張更多恭維的話,她哈哈大笑了,這個擴展的恭維,讓她好不滿意。

    余罪也笑了,對於能哄得妞兒這麼高興,他也頗為滿意。再走幾步,笑著的安嘉璐意外地道著:「沒發現啊,你挺有意思的。」

    「那我們應該更深入瞭解一下,對了,最起碼現在我是第一位當眾求愛沒有被拒絕的啊。」余罪臉皮老厚地說道,聽得安嘉璐一愣,又仰頭大笑了,笑著那份傲氣出來了,以玩笑似的口吻道著:「哇,易敏老說你臉皮厚,我都不信,看來確實不薄啊。」

    「背景厚、家底厚、臉皮厚,這是現代男士三大優勢啊,我也佔了一個吧。」余罪道,惹得安嘉璐又是哈哈大笑,她再一次審視這位被忽視了的同學時,總覺得他透著狡黠眼光裡,可愛和可笑的成份越來越多,原先可惡的定義,卻是越來越淡了。

    恍惚間,在她心裡泛起著一種異樣的想法,不自然地把眼前的人和另一位比對著,和時常炫耀、強勢、引人注目的解冰相比,她倒覺得余罪真像受了委曲一般。

    「你恨解冰嗎?」安嘉璐直問道。

    「恨?為什麼要恨?」余罪奇怪了。

    「我不是單指這件事,他平時就有點炫耀的過頭了,和同學們的關係處得不是太好,我老感覺他那個小圈子和你們這個圈子,有點格格不入。」安嘉璐道。

    「這都馬上畢業實習了,就格格不入又怎麼樣?離校還不是各分東西?」余罪無所謂地道著。

    「所以,我不希望在最後走的時候心裡留下芥蒂,你說呢?」安嘉璐道。

    「我們真的已經握手言和了,你怎麼就不相信?」余罪道,當然和了,錢都收到了,還能不和?

    不過看樣安嘉璐確實不相信,余罪笑了,他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和解冰之間沒有和解的可能?」

    「對呀。」安嘉璐道。

    「對什麼呀?同學間打打鬧鬧,那能有了隔夜仇,我剛進校還和張猛、熊劍飛打過架呢。現在不都是哥們了。」余罪攤手道。

    「那……」安嘉璐不確定了,傳說中余罪不是這麼大度的人,可現實卻讓她頗為意外。這一躊躕,余罪又道著:「你是不是覺得以解冰的張揚,和我的低調唱不到一出上?是不是覺得像我們這號草根,就應該對解冰羨慕嫉妒恨?」

    「難道不是嗎?」安嘉璐坦然道。

    「不是,羨慕有,後面的嫉妒恨沒有,他就張揚,也有張揚的資本,家世和出身且不論,就人家的專業也這麼優秀,那可不是花錢買的和臉蛋帥換的,肯定也吃苦了嘛……你知道這次打架為什麼我根本不恨他嗎?我覺得他很有點情聖的意思,寧願自己受再大的委曲,也看不得自己喜歡的女生受委曲,本來他和我誰也不服誰,不過一牽涉到你,他是無條件後退……這樣的男人千里萬里挑一呀,我至於恨他嗎?」

    余罪大義凜然地說了這麼多,還真聽得安嘉璐瞠目結舌的話,看來得重新認識這位貌不其揚的同學了,人家的胸襟,得寬廣到什麼程度才能這麼豁達。

    余罪說著,眼睛不老實了,偷瞟著安嘉璐白皙的臉蛋、鼓鼓囊囊的胸前,他也在想,得多大的胸才能鼓起如此窈窕的線條吶。

    「謝謝,看來我多此一舉了。」安嘉璐很高興的伸手,余罪機械地握住了那隻軟綿綿的手,笑了笑,把冗長的鋪墊之後一個點睛之筆說出來了:「這一舉不多,恭喜你又發現了一位比他更優秀的。」

    「你!?」安嘉璐異樣了,憋著吃吃的笑。

    「對呀,我準備和他公平競爭。」余罪正色道。

    安嘉璐一笑,一咬嘴唇,實在說不出打擊余罪的話,笑著道:「那下次送花,可別再送花瓣謝了一半的玫瑰啊。」

    「一定。」

    「你覺得和他比有優勢?」

    「有啊?」

    「什麼優勢?」

    「剛才不說了,臉皮比他厚呀。」

    「呵呵……」

    安嘉璐異樣地問著,時不時被逗得笑得花枝亂顫,半晌才發現余罪還握著她的手,都握出汗了也沒放開,她抽了下,沒抽出來,余罪促狹似地握著,這下把安嘉璐搞得臉有點紅了,又抽,不料余罪防備上了,還是沒抽出來。

    「我打賭,你沒有非禮我的膽量,就準備這麼拉著我?」安嘉璐取笑道。

    余罪一牽安嘉璐的手,飛快地在她手背上一吻,豁然放開了,安嘉璐一愣間,余罪笑著道:「你輸了,非禮成功。」

    安嘉璐臉一紅,對這個傾慕的小動作倒也不算反感,不過她還是故作生氣了,扭頭走著,余罪可急了,直奔著追著解釋著:「喂喂,對不起,真生氣啊……那我說錯了,這個不算非禮,吻手禮對吧?在西方這代表一種崇高和純潔的敬意。」

    驀地,安嘉璐一停步,嚇了余罪一跳,她回頭,余罪乾笑著,讓她面對這副憊懶卻也是拉不臉來,笑著道:「我接受你純潔的敬意了……不過,你好像不應該追我。」

    「為什麼?」余罪扮著心碎的表情問。

    「因為呀我應該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安嘉璐笑著道,看余罪愣時,她噴笑著補充上了,壓著聲音道:「你好像喜歡人妻對不對?」

    余罪喉頭一噎,眼直凸。安嘉璐狡猾地一笑,這個重磅終於炸掉余罪的偽裝了,她扭過頭,咬著嘴唇,忍著笑,快步往女生寢室走著。

    「哇,不會女生飢渴到看這玩意吧?」

    窈窕的倩影消失時,清醒過來的余罪才喃喃的自言自語了句。

    他的身影剛消失,遠處的冬青叢盡頭,操場外圍邊上、教學樓拐角,驀地閃出了幾個身影,正是鼠標、豆包、漢奸、狗熊一干貨色,腦袋聚一塊時,牢騷來了,什麼情況呢?駱家龍說了:「這咋一點肉戲都沒有,就已經結束了涅?」

    「武戲也行呀,來了個安美女凌空一腳,直踹余賤人。」熊劍飛道,連他也覺得自己不比余賤人差。

    「這個賤人把好機會錯過了,我都想踹他。」鼠標好不遺憾的道。

    「誰剛才說有戲來著!?」孫羿吸溜著鼻子道,這大冷天凍得人直哆嗦也就罷了,還什麼都沒看著。就看文藝片樣,男的女的掙扯談不來真格的,多沒勁。

    「就是,一點都不緩解飢渴,凍死我了。」豆包流著稀鼻涕,好不後悔地道著。

    ………………………………

    ………………………………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回到寢室,安嘉璐按捺住砰砰亂跳的心,意外地心情格外好,和同室的歐燕子、易敏、葉巧鈴在講著見余罪的經過,忍不住要得意的渲染余罪如何如何地緊張以至於說話結巴,還把那小子見了美女心神無法把持的糗相給姐妹們學了學,惹得一干女生大笑不已。

    當然,那個純潔的吻手禮她沒敢說。到她評價這個人還不錯時,可讓姐妹們大跌眼鏡了,唆導著安嘉璐,要不再給余罪的甜頭,給解冰培養個情敵,讓他們倆打得熱鬧點,否則得手太容易了,怕那位帥哥不珍惜。

    對了,歐燕子省悟了,追著安嘉璐問:「安安,你讓解帥哥得手了沒有?給我們說說,那感覺怎麼樣?」

    安嘉璐好不臉紅,追著歐燕子打,那兩位也有這個好奇心,幫著燕子追問,幾個女生,在宿舍裡亂成一團了。

    事實,總是和耳聽、眼見有出入的,余罪沒有進宿舍樓,而是繞到了樓後,轉過拐角時,黑暗中出來一個人影,是解冰,他一言不發,摁著手機,播放著錄音。

    解冰最關心的就是安嘉璐的事,一聽她邀余罪,豈能不讓他擔心,不過此時聽兩人有一搭沒有一搭的談話,他明白了,安嘉璐是擔心他和余罪死磕,出面調解。一下子讓解冰好不感動的樣子,喃喃地、花痴地囁喃著安安的名字。

    再聽到她評價自己有點張揚時,微微地有點失落,就這麼點缺點還能算缺點嗎?

    不過一轉眼,又聽到了余罪那句話「寧願自己受再大的委曲,也看不得自己喜歡的女生受委曲,……這樣的男人千里萬里挑一呀,我至於恨他嗎?」,他一下子變得好不激動,你說人家余罪,以德報怨,還在女神面前說自己的好話,那得多寬厚的胸襟吶。

    這帥哥感動得就差擁抱住了余罪了,聽完了,余罪關著機,拆著卡,這是刪過的錄音,他遞給解冰道著:「之所以告訴你,是免得日後再生誤會,將來你肯定有錢有權有地位的一類,又有安安這麼關心,至於吃飽撐得和我們過不去嘛,再說那確實是一個誤會。」

    「是是,謝謝啊,余罪……對不起了,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了。」解冰心花怒放得,鞠躬認錯。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確實是個情聖,為了個妞,什麼都肯幹。

    「給你……」余罪把手機裡的存儲卡遞上來,解冰高興地要接,余罪又是一揚手,沒給,補充了句:「就這麼拿走啊?」

    哦喲,解財神立時明白了,掏著口袋,把錢夾裡的錢全部拿出來,一古腦塞進余罪的手裡,足有一兩千的樣子,余罪一下子臉色難堪了,把卡給瞭解冰,拿著錢,解釋道:「我不是要錢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這事你千萬別讓安安知道啊,好像顯得我很小人似的……你看你又給錢,搞得我多不好意思,要吧,顯得我這人很不要臉、不要吧駁你面子,算了,給你面子,我的臉不要了………你這人怎麼老這樣,真是的,下回不能這樣了啊……我走啦。」

    好不幽怨的埋怨瞭解冰一番,那錢卻已經裝進口袋了,走出好遠,解冰還在原地,估計還沉浸在對安美女的yy中,余罪笑了笑,快步走著回宿舍了。

    缺錢的人總是對錢有一種近乎偏執的追求,余罪就屬於這一類人,每每業餘時間那怕掙到百兒八十的小錢都讓他能興奮一陣子,不過這一次大撈了一筆,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滿足的感覺,在床上躺下時,眼前老是安嘉璐的影子,這個驅趕不走的倩影,直進到了他的夢裡。

    後果很嚴重,半夜到水房洗短褲了,而且意外的是,碰見201宿舍兩位,狗熊熊劍飛和孫羿,警校這干精力過剩的男生對此事已經習以為常,大半夜萬一碰面,都呲笑著,像往常那來臉不紅不黑相互問候一句:

    「好巧啊,又碰到你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7:39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19章暈槍風波


砰…砰…砰,不絕於耳的槍聲響徹在警校地下射擊訓練場中。

    信號速射、靶射,兩項考核的內容,第一項旨在考核拔槍和反應速度,第二項考的準確率,即便是將走向警察崗們位的這些學員,平時接觸槍械機會也不多,從射擊開始,整個學員隊伍就顯得格外興奮,排隊等著模槍那一剎那的快感。

    戴著耳麥、防護鏡的余罪,忝任這一項的記錄員了,射擊有專任的教練,矮胖個子,腦袋不大,根據體貌特徵,學員私下裡給他起了「子彈頭」的綽號,明裡都很尊敬地稱呼「徐教練」,這人五十多歲了,平時和學員們開玩笑沒大沒小,不過在射擊場上,那可是說一不二,誰要動作不按規範來,老頭能連罵帶踹把你趕出射擊場。這不,他在嫻熟地打著裝彈、上膛、換夾的手勢,這玩意可是危險活,曾經就有菜鳥頭回開槍被後座力頂上胳膊上仰,跳彈差點傷到同學的情況。

    一組下去了,余罪記載著成績,向著射擊成績一向不俗張猛豎了豎大拇指,這牲口體能確實超人,看那剽悍的體格,余罪有時候能想到這傢伙要真當了一線刑警,落在他手裡的犯罪分子怕是討不了好。

    二組下去了,熊劍飛有一發子彈打到了靶紙的九環和十環的分界線上,偏九,不過余罪直接給他劃了全環,兩人心照不宣笑了笑。

    三組下去了,余罪大搖其頭,這是鼠標的弱項,這傢伙除了看錢和撲克眼亮,看其他東西都不怎麼亮,頂多不脫靶而已,他懊喪地下場了,余罪卻在那兒猶豫不定敢不敢改上兩筆成績,後來決定沒改,這要改一下,和以前的記錄相比,實在缺乏說服力。

    記錄的余罪不時向徐教練請示著,說起來余罪給老徐的第一印像並不好,第一次摸槍在手指上學著電影裡挽槍花,被徐老頭趕出射擊場,後來死皮賴臉來給人家撿了兩個月彈殼才得到原諒,不過之後關係就處得近了,業餘時間,射擊場對外開放的時候,時不時老徐會叫余罪來這裡幫忙打下手。

    一組又一組,在射擊台展示著四年苦練的成績,在這個上分出高下很容易,有天分的,這麼近距離槍槍十環,跟玩一樣;而沒天分的就難了,瞄半天,除了打不進十環,那個圈都有可能進去,學心理專業的女生就更差了點,那握槍姿跟穿針引線一樣,使出吃奶的勁,砰一槍,脫靶。

    不過也有例外的,安嘉璐就是個奇葩,單手持槍,側身瞄準,姿勢曼妙很有節奏感地砰砰打完彈夾,退膛放槍時,好一陣掌聲響起,槍槍十環。她回頭時正看到了余罪向她豎著大拇指,笑了笑,排隊的那干男生女生可就驚呼了,隨即就把女槍神和男學員裡的草包對比,比得結果是:陰盛陽衰,你們差遠了。

    考核進行著,人群之外站著一隊觀摩的,史科長對於槍械也是個外行,他看許處神色凝重,小聲問著:「許處,還可以吧?有幾個拔尖的。」

    「整體不行呀,這幾十年都沒什麼改觀,就到現在為止,咱們警隊裡槍械使得好的,多數還是部隊退役下來的。」許處道,匕首攻防被襲,休養了一天,又站在正場上了。

    「那沒辦法,我國是禁槍國度,在限制槍案發生率的同時,也同時限制了警察在槍械使用水平的提高,現在基層派出所到分局,真正實戰開過槍的沒幾個,也就刑警還有這種機會。大部分警員對槍,比嫌疑人的恐懼感還深。」史科長道。

    「誰說不是呢?盛世的通病啊。好槍法得子彈喂,別說管制這麼嚴,就不嚴,那經費也負擔不起呀。」許處道。

    兩人討論的時候,看到解冰上場了,這個男生無疑是全校的亮點,今天穿得更靚,一身草綠色的戶外裝,配著長腰大靴,顯得帥氣逼人,就好像是故意鶴立雞群一般,到了射擊台,看也不看,一個漂亮的合匣動作,喀嚓上膛,跟著是舉手出槍,砰砰砰急速射擊,別人剛打完兩槍,他已經退匣了。

    於是許處長看到了,這個驕傲的小公雞昂著頭,不過讓他意外的是,記錄的余罪卻向解冰豎了個大拇指,兩人像好朋友一般互笑了笑,昨日還打得不可開交,今天就好得如漆似膠,實在是讓許處看不明白。

    「這個苗子不錯。」史科長讚道,也是全十環,而且出槍速度相當快,像個訓練有素的特警。

    「呵呵,不錯是不錯,太張揚了。」許平秋不置可否地評價了句。視線的中心還盯著在場上來回記錄,幫著徐教練換彈夾的余罪,總覺得這孩子有什麼地方吸引著他的視線,不過奇怪的是,他不屬於一眼就能挑中的人,可又是那種讓許平秋捨不得放棄的那種。

    為什麼?就為匕首攻防那幾招陰招?許平秋覺得不至於,不過也能否認,那幾下確實很實用,就是不知道這傢伙從什麼地方學來的。還有那種能聚起同道的氣質,對讓他對此人的興趣大增。

    其他人是能不能用的問題,而這種人他知道,不存在能不能用,而是敢不敢用的問題。

    剛一失神,又出事了,只聽到有女生尖叫了一聲,跟著徐教練吹響了停止哨,許平秋反應過來時,隱隱地看到一位女生昏厥在地,余罪扔下記錄夾,往射擊台前奔進去了。他一個激靈,也奔上去了。

    「怎麼了?怎麼了?」許平秋分開人群,擠擠攘攘的學員圍著那兩人一圈,進去時,余罪抱著那位緊閉雙眼的女生,正掐人中。

    「暈槍。」鼠標給了個意外的結果。

    「暈槍?」史科長愣了,頭回聽說還有暈這個的。

    「對,周文涓就這毛病,又不是第一回了。」豆包道。後面有狗熊熊劍飛小聲和兄弟們道著:「不是克服了嗎?怎麼還暈?全班就她一個拖後腿的。」

    狗熊一說,立馬引起一陣不忿,沒人搭理他,都把同情的眼光投向昏厥的那位女生,她人顯得有點瘦弱,膚色偏黑,腮上幾處淺色的顯得格外明顯,梳上短髮都可能混淆她的性別,這是上一屆病休留級下來了,對於弱勢,這個群體有著那麼一種天生的憐憫同情。

    余罪掐著人中,鼠標蹲著,幫她捋直腿,許平秋看著余罪就這麼施治,皺著眉頭問:「你成不成啊?送醫務室。」

    「不用,她是一緊張就暈菜……以前見槍就暈,後來克服了,怎麼又犯了?」余罪掐著人中不管用,估計是參加這次選拔強手如林,過於緊張,昏厥度過大,余罪喊著:「水。」

    那干狐朋狗友登時有人把給領導喝的礦泉水扔過來了,撬開牙關,灌了兩口冷水,余罪又把瓶子一舉,往那女生頭上一淋,大喊道:「停止射擊!」

    咦喲那女生一下子醒了,坐正了,旁邊的學員笑翻了一圈。

    鼠標嘻笑著對許平秋道著:「以前就這毛病,一聽槍聲就暈,一聽停止射擊就醒。全系都知道。」

    看來是過於緊張了,系裡這干壞小子交頭結耳笑著,那女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不羞赧,許平秋彎腰問著:「還行嗎?」

    「行。」那女生咬咬牙,向余罪投入感激的一瞥,站起來了,抹了抹臉。今天也確實過於緊張了,視線一模糊就暈過去了,現在這麼多人看著,讓她好不尷尬。余罪回頭嚷著:「讓開讓開……退後,暈槍有什麼可笑的,狗熊那麼大塊,體檢還暈針呢。往後退……繼續。」

    余罪眼光請示了一下徐教練,喊著繼續開始了,他卻站在周文涓的身邊,小聲道著:「繼續,可以開始了……你緊張什麼?今天脫靶的十來個人了,你比他們強多了……」

    那位女生,又是感激地一瞥,終於緩緩地舉起了槍,調整著呼吸,砰聲,開槍了……

    不怎麼樣,九環,不過有人在為她鼓掌,是余罪,戴著麥聽不到掌聲,不過她看得見余罪那鼓勵和興奮的樣子,比自己打了十環還高興,周文涓就著袖子擦了把臉,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舉起了槍,砰聲……穩穩地開槍了。

    一個小小的插曲過去了,周文涓和余罪沒發現許平秋一直直勾勾地看著他們倆人,幾個不經意的細節,讓許平秋覺得很意外,不知道觸動了他心裡的那根弦,他狐疑地回頭看江曉原主任時,江主任卻是會錯意了,直解釋這個女生病休過一年,心理素質稍差了點,解釋得很無力,你說警察都暈槍,說出來不笑話麼?江曉原看許處的表情很怪異,乾脆不解釋了,反正今天表現出眾的也多的是。

    又是一組結束時,許平秋的心裡像擰住了一樣,他自認,要說識人之長、窺人之短,還是有點經驗的,可這經驗卻用不到余罪身上,這個毀譽摻半的傢伙,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人?此時似乎有一種錯覺,他根本把眼前這位和組織群毆的那位聯繫不到一起。

    不經意間,他回頭時,意外地看到瞭解冰、安嘉璐、葉巧鈴、尹波那幾位,幾個人說說笑笑,眼睛的餘光盯著剛下場周文涓,那眼光裡,自然是多有謔笑之意了。周文涓顯得靦腆而羞怯,躲避著這些人的眼光。

    這一剎那,他的眼光再盯到忙碌著余罪身上時,意外地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此時他忍不住又在自責,處在體制裡久了,眼光總是跳不出那個限定上的大框架。

    其實人很好找,不是嗎?他暗暗笑了。

    不過當警察的總是習慣於隱藏自己的真實感受,外表看來,許處長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看不出喜悲的表情,拿著余罪送上來的成績,他和徐教練說了幾句,又要了份平時的訓練成績,前一日操練那事再怎麼說也讓余罪心裡有點陰影,他趁機道了個歉,乾巴巴地說了句:「許處長,對不起。」

    「勝利者對失敗者持這種態度,是不是有點嗤笑之嫌呀?」許平秋不動聲色地道。

    「不是那意思,我……確實是打急了,失手了。」余罪慌亂地道了句。

    「呵呵。」許平秋看這小夥貌似誠實的表情,笑了笑,直言不諱地道著:「如果要道歉,你應該為剛才的不實之言道歉。敢做都不敢當,將來怎麼當警察?」

    一言而走,沒理會尷尬站著的余罪,陸續了離開了射擊場,眾哥們大呼小叫著奔出去,選拔的所有項目結束,都關心最終的結果,而余罪呢,又被徐教練揪著,一起收拾子彈殼,槍械的管制之嚴在些可見一斑,所有的子彈殼得一粒一粒排好,清點入庫。

    今天打得不少,子彈殼收拾了一箱子,余罪邊幹活邊思忖著剛才許平秋的話,隨意地問著教練道著:「徐教練,您認識剛才那位許處,就招聘那個,黑臉,個子和我差不多。」

    「當然認識,他手下的帶的刑警,大部分都是我的兵。」徐教練得意的一撫腦門,吹上了,這丫好吹,經常吹噓自己曾經當過臥底,抓過幾十幾百個犯罪分子,說得的容易程度,跟拎小雞似的,這不,又吹噓道著:「想當年吶,我要是穿著警服一步一步往上混,到這會,許平秋見了我得敬禮喊報告……小子,你不信是吧?就爺們手裡那把老五四,幹過十幾個持ak的,現在的警察跟我們那時候沒法比呀,我們的膽怎麼練出來的知道不?刑場槍斃死刑犯,把我們幾個一線換上武警裝,戴上大口罩,槍頂著腦袋殺人呢啊……一槍下去,滿臉腦漿子……」

    徐教練說著就比劃上了,凜然作勢槍斃余罪,然後是大手一抹余罪的臉,示意著有多恐怖,不過在余罪看來,這位腦門鋥亮的傢伙,比學校門口炸油條、賣烤紅薯的強不了多少,他笑著問:「徐教練,你不是以前和悍匪槍戰的練的膽?怎麼又成槍斃死刑犯了?那多沒挑戰?」

    「我以前是這樣說的嗎?」老徐腦子似乎記不清了,一看余罪不信的樣子,他話改了,又語重心長地道著:「就算是吧,那不是一碼事,近距離開槍殺人和遠距離看不是一個概念……咦?你小子聽我說話了沒有?我在你這麼大上,早開始獨立執行任務了,那像你們,一天淨玩些偷雞摸狗的事……咦?人呢?」

    徐老頭說話著,一轉身的功夫,不見余罪的人影了,抬頭看時,余罪已經奔向台階了,台階之上,那位暈槍的女生周文涓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待兩人走到一起回頭看時,老徐擺擺手,笑了笑,示意這兩人自便去了。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想當年咱入隊時候,第一條紀律就是未經組織允許,不准談戀愛。現在這男男女女混一塊,咋個能當好警察……切,差遠了。」

     老徐一回頭,和管槍械的同事,又吹噓上了,那人看老徐就像看子彈殼一樣,已經習慣了,笑了笑,沒搭理他…………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8:19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0章有過非錯


    結果即將呼之慾出了,安嘉璐從解冰那裡得到了個小道消息,據她和同室的密友說,這次的選拔規格相當高,是由省廳一次廳長辦公會議上決定的,消息的來源是武建寧,他爸就在省廳秘書處,這個並沒有列入保密機要的事省廳不少人都知道,據說已經有人在幕後使勁了。

    原因嘛,對於官宦之家的子女都清楚其中的流程,只要進入到這個行列,用不了三年五年稍稍出頭,之後的仕途便會一帆風順。省廳這類管理機關可不像縣市公安局、派出所,入籍是片警,到退休時還是片警。

    這股風在射擊結束後就颳起來了,不少家在省城的學員往家裡打著電話,報著測試成績,用不著開口,家裡人知道怎麼使勁。此事的後果是王嵐校長不得已直接關機、訓導處的江主任也不堪其擾,不過不敢關機,全把話頭引到許平秋身上了。畢竟最終的決定權還是這位欽差大員手裡。

    「我都接了三十四個電話了,全是打聽招聘的事,我說省廳這洩密也太嚴重了,直接打我老婆手機上了。」

    許平秋午後從招待所出來,氣不自勝地對同行的史科長道,史科長笑了笑,表示愛莫能助了。他勸道:「所以呀,得盡快不盡慢,結果不出來,這種情況就不會消失。」

    「不急。」許平秋整整衣服,意外地道了句:「讓他們急急吧,都把大少爺、姑奶奶往警隊送,也不考慮考慮我的難處,有地方供著嗎?」

    「那許處,您覺得能擋得住嗎?」史科長輕飄飄地問了句,這下子讓許平秋皺了皺眉頭,知道他保密手機號的,能打進電話來的,戰友、同事、親戚都有,而且不缺上級領導,省廳光在職在正副廳一級領導就四五位,像他這號小處長,也就唬唬學員,真放那個環境,可就顯不出來了。

    「擋不住。咱這個禮儀之邦,最厲害的就是關係、人情,我要真給身邊人都拉一張黑臉,以後甭想混了。」許平秋無奈地道。

    「那就有難度了。」史科長道。

    「什麼難度?」許平秋問。

    「不得不空出一些位置,不得不把些好苗子扔到市縣下面,等過上幾年,棱角磨圓了,就泯然眾人矣了。這個取捨之間的難度很大。」史科長笑道。

    「這對我沒有難度。」許平秋道,像是胸成成竹一般,直擺手道著:「一期名單你來定。」

    「啊?怎麼是我?」史科長嚇了一跳。

    「我頂多看個人,你能看到人心,你不定誰定?盡快定一下,陳副廳長等著結果呢……我找老江聊聊。」許平秋拍拍史科長的肩膀,把挑子輕飄飄地扔給他了,果真是有難度,驚得史科長原地愣著,不知道這又是那一出。

    走了不遠回頭瞥了眼,許平秋做了個趕緊辦的氣勢,不過再回頭時候,他臉上掛上了戲謔的笑容。

    名單在心裡已經定了,只是還需要一個小小的求證而已,他拔著電話找著訓導處的江曉原,敢情他這位老同學還在學校,信步進了辦公樓,敲響主任室門時,江曉原親自開得門,好不熱情地把許平秋請進了辦公室。落坐倒茶的功夫,江主任的第一句也在問著:「許處,結果什麼時候出來?」

    「你也關心結果?」許平秋笑著問。

    「廢話不是,我的學生我能不關心嗎?有不少家長都問到我這兒來了。」江曉原沏好茶,給許平秋放在身前,他不抽菸,不過辦公室有備,給許平秋遞了支,這位老同學可不客氣,一看是軟中華,直接全部塞兜裡了,江曉原啞然失笑了,許平秋卻是解釋著廳長才抽這玩意,在單位,級別不到,都不好意思抽。

    這一扯,又把中心給繞走了,江主任再要開口,又發現老同學眼光閃爍著,像有什麼事,他異樣地問著:「許處?你好像有什麼事啊?」

    「對,有事,還不就是招聘的事,這不找你商量來了嗎?」

    「找我商量?不對吧?」

    「甭給我打花槍,我呆這幾天,你一直旁敲側擊問著警種什麼的,是不是想塞個人什麼的?」

    「那個,那有的事,我就問問……」

    「真沒有?」

    「真沒有。」

    「那我秉公辦事了啊,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許平秋臉一拉,一副按章辦事的表情,拉著手包拉鏈的時候,江曉原一下子急了,趕緊地湊上來道著:「別別,老同學……你聽我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小尹家裡托我打聽,老尹在廳財務上,免不了要打交道不是?還有就是小武家裡,他父親是王副廳的秘書。」

    「哦……那你不早說。」許平秋瞪了眼,好不生氣地道。

    「沒有他們倆?」江曉原驚了下。

    「沒有。」許平秋一搖頭,詐道。一詐把江曉原聽得好不失落,這可要壞事了,卻不料許平秋又是謔謔一笑續道:「那你求我兩句,我把他們兩人名填上不就行了。」

    江曉原一愣,一點頭,突然發現了許平秋表情中的怪異,他氣結地指著許平秋道著:「我說老同學,你不能把我也當嫌疑人調戲吧?說好了,這兩個名字無論如何得在名單上,要不我回頭不認你這個同學了。」

    「呵呵……好,沒問題。」許平秋拍拍手包道著,條件對條件了,直道著:「我幫你,你幫我……有件事你得給我說清楚。」

    「審我?那你問吧。」江曉原看許平秋這麼嚴肅,笑著道。

    「這幾個人的情況給我說說……不是我說你啊,你給我提供的履歷太蒼白了,是不是快畢業了,把他們平時的毛病都抹了?」許平秋說著,從手包裡扔了一摞名單來,江曉原翻了翻,臉有點綠了,都是些耳熟能詳的名字,余罪、嚴德標、豆曉波、張猛、熊劍飛……幾乎不用看完,他就能推理到後面那幾位,那是一個小團體。

    不過作為他們的領路人,江曉原幾乎是下意識地搪塞上了:「許處,至於追究這麼清嘛,也就點喝酒滋事,有時候打打鬧鬧,他們相互間還打過呢……再說了,孩子在這兒上學也不容易,總不能臨了了,給人檔案裝個處分回去吧?咱們學校一般就是能過去,只要不是涉嫌違法犯罪的事,都過去就得了……」

    這位老同學當年是學校時候就是個老好人,這麼多年也沒什麼變化,頂多是位置高了點,心性坦了點,說不定好處也多了點,許平秋審視著他這位同學,他笑了笑,又掏出個微型攝像機來,刑偵的裝備,遞上來說道:「那你看看,這個算不算違法犯罪。」

    江主任狐疑地接到手裡,摁著播放,畫面一出來,驚動得眼睛往外凸,過程一出來,嚇得他手哆嗦了幾下子,沒看完就摁了暫停,然後直勾勾地瞪著許平秋,半晌才憋了句:「什麼意思?」

    他知道厲害,這種事說小就小,就是些小屁事胡鬧;可說大也大,真是冠上一個「警校學員群毆體工大學生」,那追責恐怕就不是小問題了。

    許平秋看把老同學一下子嚇成了這樣,他笑了,笑著伸手要dv,江曉原不給,許平秋笑了笑道著:「不給就送給你了啊,看樣你態度實在惡劣,我就不和你談了。」

    「等等……」江曉原攔住作勢起身的許平秋,硬摁到了沙發上,此時不管他是不是許處長了,火急火燎地問著:「你給我說清楚啊,這裡好歹也是你的母校,不能變著法給你的母校抹黑吧?這錄像要是傳出去還了得?你還嫌現在警察的名聲不夠臭啊,怎麼著?自毀長城?」

    「哎喲,這話就不對了,你的學生打群架,怎麼成我給母校抹黑了?」許平秋反問道,這一問把江曉原將住了,他一語結,馬上苦著臉又換口吻了,哀求著道:「許處長,老許呀,你就不看老同學面子,可你總得唸著老校長的面子吧?王嵐校長當時沒少照顧你吧?你當年帶頭和太鋼的打架,帶頭偷老鄉的玉米被人追到學校,那回不是老校長保下你了,要沒他,能有你今天呀?」

    「喲喲喲……那年的陳穀子爛芝麻又給刨出來了,咱就事說事啊。」許平秋瞪著眼,有點糗相了。江主任勸道著:「就事說事也算什麼事嘛,那屆能沒幾個打打鬧鬧的,一群大後生,紀律這麼嚴、訓練這麼苦,能沒個發洩的途徑嘛,別說我們學員,就你手下的刑警,打人能少了嗎?」

    「差別在於,你說這話是空口無憑,我說呢,就是證據確鑿了。」許平秋淡淡地擋回去了。這時候真把江主任給刺激壞了,一梗脖子,dv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好,既然你非捅,隨便,大不多把這一群查出來,全部記大過,帶頭的開除。想捅捅唄,就說你省廳這位大處長,閒得手癢了,抓了一群警校的學員以正警容警紀……請吧,自便啊。」

    態度這回才是真惡劣了,這倒把許平秋將住了,許平秋又笑了笑道:「你看你這人,護短都護到這份上了,這是你不念同學這情啊,我可是念舊情了,要不就不會只拿給你觀摩觀摩了。」

    咦?這話好像也對,看許平秋嘻皮笑臉沒個正形,江主任又是異樣地看著,不過沒給他好臉色,欠了欠身子,許平秋指指dv道:「多少案子懸著呢,你真以為我對這些打架鬥毆的爛事真有興趣?」

    「那你這是?」江主任道,不解了。

    「瞭解瞭解真實情況嘛,你們給的學生資料啊,實在反映不出真實情況來。這樣吧,這事你們自己嚴肅處理,我不參與,不過我有件事,得你幫個忙,別擔心,我不訛你,幫我個忙,等於也是幫你自己。」許平秋笑著道,那神秘的樣子讓江曉原處長更異樣了,毫無意外,為了全校的榮譽江主任馬上妥協了,湊在許平秋身邊聽著具體這個「幫忙」的經過。

    聽完了,臉上好一陣不自然的表情,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看來這個忙,不怎麼好幫……

    ……………………………

    ……………………………

    結果出來不出來,對於很多不抱此幻想的人沒有什麼影響,余罪就屬於這一類,快天黑的時候,他出現在離警校不遠的一家天賜福米線的飯店門,到了門口就有人迎出來了,是周文涓,兩人相視一笑,一前一後進了飯店。

    中午射擊考核完後約的余罪,約余罪的時候期期艾艾好半天才把話說出來,坐到一起的時候,那份不自然又來了,周文涓嘴唇翕合,不知道怎麼問題,半天蹦了句:「你…你吃了麼?」

    余罪噗聲笑噴了,搖搖頭:「沒吃,就等著你請呢?」

    周文涓立時省得說錯了,不好意思了,余罪乾脆當家了,喊著服務員,要了兩份米線,兩個滷蛋,再加一碟小涼菜,點好了再看周文涓,她像進考場一樣,正襟危坐著,就差雙手背在背後了,不用說,這位農村來的同學,一學期都下不得幾回街,天天窩在學校裡,除了大食堂怕是還沒怎麼進過飯店,最起碼沒有和男生一起進過,余罪不忍逗她,小聲道著:「來飯店吃飯要顯得自然點,不能跟上專業課一樣,盯梢一樣看人啊。」

    周文涓笑了笑,點點頭,不過還是咬著嘴唇不好意思說話,或者不知道該說什麼,出於感謝邀了余罪,其實還生怕他嫌這地方不夠檔次。看余罪這麼自然,她倒慢慢放下拘束了。

    大店的排場,小店的味道,這地方的味道著實不錯,大碗的米線漂著綠油油的青菜,清亮的湯色一挹一勺又辣又鮮,半碗下去已經是額頭見汗,吃著的時候余罪看默然不語的周文涓,隨意問著:「文涓,不是以前都克服這個毛病了?怎麼今天上午又犯了。」

    「我……我也不知道。」周文涓困惑地搖搖頭。有點糗。

    雖然不說,不過余罪心裡能揣摩個七七八八,許是對這事太過重視了,一重視就緊張,一緊張就昏厥,以前都笑話周文涓穿得老土,除了學員裝就是上個世紀的碎花布衣服,不過後來大家知道這位女學員假期不回家打工賺學費的事後,沒人笑話她了。可這一次,處處要強的周文涓要栽在天生的缺陷上了,余罪斟酌著,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一句,隨意地找著話題道:

    「你想留在省城?」

    「嗯,想,我們老家在平陸,那兒也沒什麼出路,要是回老家肯定分配不了……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周文涓道著,眼睛裡閃過一絲迷茫,又埋頭吃著米線,半晌她想起來了,說了句謝謝,抬頭時,卻發現余罪直勾勾看著她,一下子讓她心裡一緊張,臉蛋一下子紅了個通透。

    「別客氣啊,我最怕人跟我客氣……你也別灰心,說不定有機會的。」余罪道著,這話連他也覺得太假,總不能指望省廳選精英,選走個暈槍的女生吧?

    周文涓自己心裡也知道,她勉強笑了笑,搖了搖頭,知道可能性太小,不過卻是異樣地問著:「那你……為什麼沒有參加?有地方去了?」

    「我屬於歷史不太清白的,萬一審查的太嚴格,別去不了還惹一身笑話,再說我覺得也不是什麼好事,咱們這沒關係沒背景,就被選走,還不是沖在一線?」余罪誠實地道著,惹得周文涓笑了笑,她耳聞過余罪這幫子刑偵班裡的劣跡,不過對於後半句她倒不認可了,直道著:「危險我覺得不可怕,可怕的是,連從事危險的工作機會都沒有,我真不知道畢業後該怎麼辦?」

    這話聽得余罪愣了下,深有同感,兩人絮絮叨叨說著,都不是什麼樂觀的話題,本來余罪覺得自己活得就夠悲催了,不過聽過周文涓老家年收入只夠口糧的情況,著實嚇了他一跳,再聽她病休不是真病,而是逼不得已出門打了一年工才又回來上學,直驚得余罪大呼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回學校的路上,周文涓話匣子開了,直說她們那兒不但學校老師的工資拖欠,就連派出所民警工資也正常領不了,他們鄉派出所大部分出警還是騎著自行車辦案,聽得余罪那叫一個五味俱來。

    是嘛,就那鬼地方,誰願意回去?

    「文涓,我覺得呀,咱們得樂觀點。」

    走到校寢室不遠快到分手時,余罪總結著道著:「省廳來的那位史科長說的那句話就挺好,每個人總會有展示自己的舞台的,你就暈槍一個小毛病,我們這些渾身毛病都不怕呢,你擔心什麼?再說全省那個地方都缺女警,畢業後你們機會比我們相對要多得多……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真羨慕你們,我要是個男生多好。」周文涓笑了笑,和余罪輕輕握手作別了。

    那默然而去的樣子讓余罪呆立了好久,其實他心裡又何嘗不是一片茫然,勸別人可以,其實他又何曾找到了自己的舞台………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8:48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1章 暗箱操作


    等了漫長的一天終於來了,行裝已經備好,這一天學員們像往常一樣穿戴整齊,對著宿舍裡的鏡子把最青春的一面展示出來。

    整著整著就整出事來了,問題出在鄭忠亮身上,這伙計也是個另類,四年同學表現得就和人不一樣,別人看a.片,他看周易;別人玩遊戲,他玩羅盤,經常擺乎說警校哪兒哪兒風水不好,這風水一不好,就出不了好貨色,這屆刑偵班賤人齊聚就是一個無懈可擊的證明。

    平時沒人相信他的鬼扯,不過今天他一說自己天人感應有突破,預感到自己要三花聚頂、五鳳朝陽,要渡劫了,估計要被選拔走跡像。他一扯,把那些心裡本就蠢蠢欲動的哥們撩得心癢癢了,先是鼠標湊上來問自己行不行了,許是經常吃鼠標請客不好意思了,鄭忠亮八字一掐興奮地道著:「哇,鼠標,今天是臘月初三,黃道吉日,和你的八字合六個,大吉呀,有戲……絕對有戲。」

    得,把鼠標給瞎樂的。他一樂,豆包湊上來了,請教鄭陰陽,鄭忠亮閉著眼,摸了摸豆曉波的腦後,豆包正不解時,他開說了:「不行不行,你腦袋後有反骨,從軍就是逃兵,從警就是叛徒,大凶之兆。」

    眾人一嗤笑,把豆包給氣壞了,踹了鄭忠亮兩腳,鄭忠亮嘻皮笑臉根本不乎。趁著等待集合的時間,大馬金刀一坐,要免費開課了,早飯吃完陸續回來的一干兄弟聽得207這個宿舍鬧嚷,來了不少,先是孫羿,鄭陰陽算了算,不行,犯小人,要不你長這麼尖嘴猴腮的沒有待見?張猛跟著湊熱鬧來了,鄭陰陽一算,你也不行,眉宇間帶煞氣,大凶之兆,趕緊去公廁牆上蹭蹭,那玩意避邪。

    這傢伙平時就奇譚怪論多一點,大夥兒權當樂子了,聽著他評價,漢奸汪慎修臉色太白,礙了運氣,不行;李二冬嘴太凸,這是相面上是奸詐之相,絕對不行;至於董韶軍,不行,掃帚眉,倒運鬼,也不行。好容易有個國字臉,長相沒缺陷的駱家龍,他卻又評價著,駱駝也不行,為啥呢,命裡犯水,又天天往水房跟著那個201宿捨去,光那尿騷味都把運氣沖沒了。

    一干哥們被指摘著缺陷,不以為恥,反以為樂,頂多是揪著鄭忠亮扇兩巴掌,踹兩腳,正瞎樂呵著,熊劍飛提著褲子從201奔過來看熱鬧來了,這哥們長得矮粗矮粗的,一張豬腰子臉,兩眼凶光外露,進門才提褲子,瞪著眼問:「說啥呢?說啥呢?這麼高興,誰選上了。」

    「沒選呢,這不鄭陰陽算卦呢,讓陰陽給你瞅瞅,看你行不行。」鼠標鼓噪著,鄭忠亮眼光剛一盯上熊劍飛,那貨一掰手指,喀嚓嚓指節直響,嚇了鄭忠亮一跳,就聽熊劍飛威脅著:「陰陽,你今天要說老子長得像山豬、狗熊,別怪老子閹了你啊。」

    這凶勁把鄭忠亮嚇了一跳,不過其他人可樂呵了,掇著鄭忠亮點評,鄭忠亮無奈之下,仔仔細細看過熊劍飛,豎著大拇指道:「熊哥,您這長相是咱們班最威武的,這個誰也不否認,不過要選拔走,我覺得還是夠嗆。」

    「把你拽的,好像他媽你選拔似的。」熊劍飛不屑地道。

    「是不是我選拔還不一樣?熊哥您老差在那兒您知道不……」鄭忠亮放緩了語氣,突來一笑道著:「您這張臉長得反動色彩太濃了,不但影響市容而且有礙和諧,誰敢選您吶……哦喲。」

    熊劍飛二話不說,拳頭招呼了,把鄭忠亮摁在床上,朝著肉多膘厚的部位咚咚直擂,擂得鄭忠亮一陣慘叫。其他再看狗熊那臉,直覺得鄭忠亮的評價倒也不無中肯之處,俱是笑得直打顛,勸也沒人勸。

    集合哨響了,班長歐陽擎天在樓下嚷著,這干人呼拉聲從桌上跳下來,床上蹦下來、二樓三樓的腳步聲趿趿踏踏,眨眼朝著教學樓下的集地飛奔著。那裡已經停了一輛標著「police」字樣的中巴,來招聘的許平秋處長和史科長站在隊列前,都穿著鋥亮的警服,不少學員看著兩人肩上的警銜,好一陣羨慕。

    「同學們,感謝大家對我們工作的支持,我代表省廳預祝大家新年快樂,提前給大家拜個早年。」

    許平秋敬了個警禮,此時卻是說不出來的嚴肅表情,話音直入正題鏗鏘道著:「經過四天的體能、心理測試,以及對比平時你們的表現,我們最終確定選拔的學員為17人……在此,我首先要向沒有被選拔走的學員祝賀,因為他們走向一線的,將站在最危險的崗位,成為整個社會治安的第一道屏障,我希望沒有被選走的同學不要自嘆自艾,因為在你們走出校門之後,還會有很多機會等著你們……同時我也希望被選出的學員不要產生驕傲和自滿的情緒,這是一個淘汰選拔,今天才剛剛開始。下面,由史科長宣佈名單,點到名字的同學出列,省廳的同學將帶著你們進行實習前的注意事項學習。」

    隊伍未動,個個站得筆直,史科長上前一步,拿著名單,揭曉最後的結果了。

    「解冰。」

    「到!」

    「安嘉璐!」

    「到!」

    「武建寧。」

    「到。」

    「尹波。」

    「到!」

    「李正宏。」

    「到。」

    「歐陽擎天。」

    「到!」

    「…………」

    一個個出列的喜氣洋洋,有人挺直了胸膛,有人得意地向後一瞥,名額越來越少,走出去的人越來越多,站在隊伍裡的人不少翻白眼了,選走的多數是本身就是省城戶口,又是公安子弟,甚至還有本身就是官二代的,也就是平時活躍的那些班系和學生幹部,這個選拔的公正性隨著類似學員的一個個出列,已經蕩然無存了,隊伍裡不少學員敢怒不敢言,不過響起了若乾聲忿意十足的單音節詞:

    「呸!」

    「列隊上車,今天是參觀學習,解冰,由你帶隊。」史科長道。

    「是。」解冰敬禮,喊著隊伍,陸續上了那輛鮮亮的警車。車身發動緩緩開走,載走了大家抱了期望的史科長和許處,孤零零地剩下了一個四零五散的分隊。不少人的精氣神一下子洩了,鄭忠亮旁邊的鼠標好不鬱悶地道著:「大仙,你不是說五鳳朝陽嘛,等著回去兄弟們揍你個四腳朝天吧。」

    「兄弟,這都是命,你不能否認,我算的大部分是准的。」鄭忠亮自嘲地笑了笑。

    「保持隊列,聽我口令,以左排第一人為基準,集合。」

    江主任陰著臉喊著隊伍,後面來了風紀隊幾個,都戴著執勤的紅袖箍,看得隊伍裡一干人心裡犯嘀咕了,這陣勢,一般是誰犯錯被揪著了才出現的。

    怕什麼,什麼還就非來,江曉原掃視了一圈,沉聲道著:「下面我宣佈一件事,我們學校有十餘名學員在前天干了件很不光彩的事,追到體工大對該校兩名學生大打出手,性質極為惡劣,不要等我點名,自動站出來。」

    完了,鼠標一陣眩暈,差點一頭栽倒,豆包腿有點軟,這事被揪住,少也得個處分扣腦袋上了。

    「怎麼,想讓我一個一個點名?真以為自己幹得天衣無縫?」江曉原刺激道,訓了學員二十年了,表面上那股威風和煞氣很重,不瞭解,還真會被嚇住。

    血氣方剛的小夥們呢,剛被落選刺激了一回,又被江主任這麼一訓,有逆反的爆發了,第一個,熊劍飛大咧咧站出來了,張猛緊跟其後,兩人睥睨地站在隊列之前,揚著腦袋,就不瞅江主任的方向。

    「好,敢做就別不敢當,還有誰?熊劍飛,誰帶的頭?」江曉原厲聲問。

    「我帶的頭。」熊劍飛和張猛幾乎同時道。

    後面的學員一笑,有人暗豎大拇指了,這是要和訓導主任叫板了,就狗熊和牲口那倆智商,怕是誰也看得出頂多是打手,絕對當不了黑手。

    江曉原有點氣急敗壞地道著:「打架還有理了,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校黨委已經作出決定,帶頭打架鬥毆的,要予以開除學籍的處分。」

    「啊?」張猛給嚇住了,熊劍飛沒想到這麼嚴重,也給嚇住了。

    江曉原不屑道著:「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還有誰,把他們都指出來。」

    「開除就開除。憑什麼選拔就都班系幹部,不服!」張猛愣勁上來了,飈上了,旁邊的熊劍飛也附合著,更不服。

    這下子氣得江曉原差點伸手扇過去,這樣學員有時候橫起來,根本不尿老師那一套。兩人說了幾句不服,後面跟著嚷了若干句不服,不服,看樣今天是難以孚眾了,江主任氣急敗壞了吼著:「就憑你們現在目無組織、無視紀律,也會被取消選拔資格,風紀隊,把他們帶走。」

    這一吼把眾人聲音摁下去了,風紀隊是校工裡抽調的人手,要帶走人了,熊劍飛和張猛這倆愣頭青,恨恨地看著訓導一眼,義無反顧地走了,此時被兄弟赴難感動得無比復加的鼠標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吼了句:「還有我。」

    他奔出來了,一下子擊潰了眾人自保私心,一剎那許多聲音喊著:「還有我!」

    「還有我!」

    「還有我!」

    眨眼間,十幾個人和張猛、熊劍飛站到了一起,接受著江曉原審視的眼光和後面同學們同情的眼光。一個個顯然是打了架了,可顯得凜然不已,就像要從容就義一般。

    這一刻,連江曉原也愣了,從來沒發現,自己的學生裡能有這麼多血性和義氣。可惜的是,用得不是正途,他擺擺手道著:「都帶走,到風紀處每人寫一封詳細的事情經過和檢查……其他人,今天可以離校了。」

    乾巴巴地說了一句,一百多名學習走了三分之一,那可憐兮兮、所剩不多的隊伍,看得是如此地蕭瑟,沒人走,都目送著被風紀隊帶走的同學,好一陣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悲涼感覺。

    奇怪的是,這個肇事隊伍裡居然沒有發現余罪,江曉原暗道著這小子還是機靈,只要有事,肯定有他,可只要犯事,一定沒他。

    悲催的是,除了余罪,把參與打架的一網全兜住了,鄭忠亮邊走邊看著一干難兄難弟,喃喃地道了句:

    「我算的真準,今天果真要渡劫……這一劫怕是過不去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9:17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2章精英出爐


    風紀處就設在警校器材倉庫後面,專為犯錯的學員準備,一行人進了雙扇合開的大門,一層器材室,二層三層是干淨得連桌椅也沒有的房間,據說這裡曾經是禁閉犯錯學警的地方,最長的關過一個禁閉,不過自從警校教育體制改革,不訴諸類似體罰教育方式之後,這裡就荒廢了,偌大的兩層樓,空落落地,頂多有幾個房間有乒乓球檯,平時用於業餘娛樂,用時方便學員爬在上面寫檢查。

    這一隊參與打架的被風紀隊扔進了一個帶乒乓球檯的大房間,老規矩,面壁站了一排,不許交頭結耳,風紀隊扔下他們,嘭聲鎖上門就走了。風紀的一走,隊伍一下子嘩聲散了,倚牆的、一屁股坐地上的、靠著牆頹然而坐的,個個如遭雷擊,蔫到極致了。

    「不對呀,兄弟們……咱們都久經考驗了,就進派出所也不至於被人兜了老底,可今天怎麼了?都這麼老實就進來啦?」董韶軍最先發現不對了,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但凡這類事,就抓住也死不認賬,何況根本就沒抓住。

    他一說,都愣了,有人反應過來了,李二冬一指張猛和熊劍飛生氣地道著:「還不是這倆傻逼,人剛詐了一句,他們就站出來了。」

    「我們傻逼,你跟著傻逼走,你是什麼東西呀?」熊劍飛反問著。

    問得大夥噗聲一笑,李二冬好不糗的樣子,不說了,駱家龍卻是笑道:「也不是什麼壞事,十幾個人扛,總比他們倆扛要輕點。」

    都是未來的警察,對於法不責眾有比較透徹的理解,再嚴重,也不至於把十幾個都開了吧,何況在他們看來,打得不算很重,鼠標擔心地道著:「哎我說兄弟們,不會是打得那人中獎了吧?」

    這意思是打到官富子弟身上了,一說這個,都有點心虛,汪慎修緊張地道著:「怕是要中獎,解冰找的人,肯定也差不到那兒?」

    「不會是解冰那狗日的吧?」張猛惡狠狠地道。

    「要是他,出去老子非閹了他。」狗熊附合道。

    討論得漸漸熱烈了,也漸漸接近最佳的合理結果了,今天發生的這個意外恐怕都是因為落選有點氣,一氣之下全部自投羅網了,在討論到究竟會榮膺一個什麼樣的處分時,吳光宇發現不對了,小聲道著:「余兒呢?媽的他帶頭的,怎麼沒他。」

    「回家了,他說今天一聽選拔,肯定鬱悶得回家過不好年,還不如不聽呢。」豆包道。

    余罪不在,可把兄弟們給搞得更鬱悶了,半晌頂缸的熊劍飛才憋了句:

    「這個賤人……哪一回出事也能溜了,不能放過他啊。」

    「對,有錢一塊花,有處分一塊背。」眾人附合道。

    …………………………………

    …………………………………

    樓上的不知道樓下開來了一輛別克警車,車裡許平秋正繞有興致地聽著這干學員的對話,江曉原卻是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許平秋此舉何意,雖然不準備追究,但卻把自己推到台前唱白臉了,那群即便打了架的學員,在他看來,其中也不乏好苗子,真要背個處分,回到原籍怕是派出所都不收。

    「許處,你不會誆我吧?我可按你說的做了,現在全系的學員,怕是要恨死我了。」江曉原難堪地道著。

    警校這個特殊的氛圍裡,過於強調團隊和協作精神久而久之有了併發症,老師護短、同學間同樣護短,在這個特殊集體看來,只要沒有打傷打殘,打架根本不是個問題,現在小題大作一下子滯留了這麼多學員,豈能不犯眾怒。

    「我幫你,怎麼叫誆你,不按你的要求定名單了。」許平秋笑著道,掏著副駕上了備箱,看江曉原坐不住了,他笑著問:「你是怕我洩密,把他們打架的事捅出去?」

    「那還用說,道理你比我明白,要真沒點脾氣,沒點血性,我都看著他們沒勁,可要是因為這麼點把他們都毀了,你讓我怎麼心安……年輕人嘛,誰能不犯點錯。」江主任道著,不時緊張地看著許平秋。

    「呵呵,附議,說得好……不過你怕我洩密,我也怕你洩密,簽字!」許平秋遞過兩張紙來,一看是保密協議,把江曉原給嚇了一跳,看著許平秋時,就見他嚴肅了,沉聲道著:「別看我,以下我做的事都屬於省廳機密,要是從你這兒洩了密,別怪我砍掉警校的招聘名額啊……此事到現在為止僅限於你和我,還有另一個人知道,連王校長都不知道。」

    「真招這麼多特勤?」江曉原嚇了一跳。

    「不一定都招走,半年實習期,淘汰一部分。」許平秋道著,示意著江曉原簽字,江主任此時倒拿不定主意了,手抖索著,又不確定地看著許平秋一眼,還是那句話:「老許,你確定?這群壞小子是我見過最難管的一拔,比你們那時候還難管……而且,要是特勤的話,得都經過他們家人的同意啊。」

    「沒聽明白嗎,要淘汰一部分的,其他事你別管,管好你的嘴就行了……怎麼,我開他們你死活要保,我招他們,你又不放心了?」許平秋反問道,這一刺激,江曉原就在車廂裡,簽上了名字,遞給了許平秋,如釋負重地道:「這下好了,我輕鬆了。」

    包袱扔出去了,當然輕鬆了。簡直是輕鬆無比,江曉原甚至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終於把燙手的熱山芋扔出去了,還是一窩。

    許平秋倒不怎麼介意,收起了第一份協議,挾著公文包,叫著江主任一起上樓,看看那群被關的貨色。他邊走邊拿著房間裡竊聽傳來的聲音,此時話題已變,正討論著過年吃什麼,到誰家玩,比較有吸引力一個提議是,兄弟們組團去余罪家吃去,非把他吃得哭臉才成,要不兄弟這口氣實在出不來。

    嘭聲門開,房間裡已經恢復原樣了,一個個面壁而立,顯得老實乖巧,而且個個低著頭,那樣子像是已經認識到了錯誤的嚴重性。

    「聽我口令,向後轉。別耷拉著腦袋,聽說你們對選拔有意見,我就回來了,誰不服氣,站出來。」

    許平秋道,虎著臉,眾人一看那鋥亮的警銜,那威武的姿態,卻是已經沒有叫板的心勁了。

    這是學生慣用的,無聲的抵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我就是不服。

    許平秋看了幾眼,知道這群刺頭沒那麼好捋,他示意了江曉原一眼,江曉原迎著學員們責難的眼光咳了聲道著:「別以為我冤枉好人了,你們打架被人錄下來了,證據確鑿,賴是賴不掉了;也別以為我是老好人,你們都有脾氣,還不興我有點脾氣是不是?像你們這種情況,最輕也得背個記大過處分,嚴重者,要予以開除。」

    這話狠了點,把學員刺激咬牙切齒了,不料江曉原話一轉,笑了,笑道:「不過可惜的是我現在沒有權力處分你們了……我現在宣佈一件事,所有人,立正。」

    幾乎是下意識地整隊列,一個變故讓學員們的心跟著跳起來了,江曉原揭開謎底了,直道著:「**屆一十三名學員,現在開始,劃歸省刑偵處直屬指揮,面前這位就是你們新領導,不用懷疑,你們才是這次選拔勝出者,我代表全校向你們表示祝賀。」

    哦喲,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把哥幾個嚇壞了,嚇得鼠標直吸涼氣,驚得豆包直撫小心肝,其他各位呢,喘著粗氣,一副根本不信的樣子,都異樣地看著江主任和許處長。

    沒處分,反倒比有處分更讓受慣處分的人心驚膽顫。

    「離合格還有差距啊,這麼興奮。」許平秋和靄地笑道,他看上駱家龍時,駱家龍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道著:「是不太合格啊,也不能我們都合格吧?」

    「那不一定,你叫駱家龍,中學時你在單片機上玩得不錯,在電子愛好者中小有名氣,對不對?」許平秋道了一句,說得駱家龍差點熱淚盈眶,因為喜歡那玩意,沒少挨父母訓,此時看來,是自己最大的優勢了。

    許平秋笑了笑,拍拍這哥們的肩膀,看上了他身邊的熊劍飛,這哥們自知長相實在在礙和諧,緊張了,不料許平秋卻是很有興趣似地問著:「你參加過北七省武林風散打錦標賽。」

    「啊,對呀,沒進決賽就被人打趴下了。」熊劍飛老實地道著,惹得眾人一陣笑聲。

    「學了幾天警體拳就敢叫板專業散打的,有種。」許平秋讚了個,看著他身邊傻呵呵笑著張猛,同樣一豎大拇指道:「你更有種,聽說只要學校打架,那回都少不了你湊熱鬧參與?」

    張猛臉一糗,低頭笑了,到了李二冬身邊時,李二冬明白了,自報著家門道著:「我參加過暴風電子競技隊,我們隊打cs在華東區排名第9位。」

    「嗯,知道了,不過你的射擊成績夠嗆,什麼時候真槍也玩好了,再跟我吹。」許平秋略過了這位,李二冬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到了一臉迷糊、有點嬰兒肥的鼠標和豆包跟前,這兩人卻是無比緊張,這兩位是打槍脫靶、打架吃虧的主,實在找不出被選拔出的優勢來,許平秋笑著打量一翻,異樣地問道:「聽說二位開盤,在我身上狠賺了一筆。」

    鼠標呃聲一噎,豆包一指他道著:「是他,不是我,我押您老贏的。」

    「不錯,賭起來贏多輸少,應該有兩把刷子,現在網賭比網購還凶,你們會有用武之地的。」許平秋又給了個振奮的評價,鼠標和豆包一下子興奮了,可沒想到毛病成了優勢。

    吳光宇有個長處在機械上,原因是他爹就是修車出身,從小在機油堆里長大的。而孫羿參加過卡丁車聯賽,本身就有a本駕照,那是因為他爸就是客車司機的緣故,放假時常頂他爸班去開車去,每個人的優勢和長處都被許平秋一句道破,讓眾人覺得好不訝然,到了董韶軍面前時,這位痕跡檢驗專業的學員可不像先前幾位那麼拽了,不過許平秋也道出來了:「董韶軍,你在交心得體會的時候,主題是嫌疑人的人權問題,你是痕跡檢驗的,怎麼對罪犯的人權格外感興趣。」

    董韶軍沒想到自己的不和諧論調也被上級重視了,他立正,朗聲道著:「我認為人在權利是平等的,即便是犯罪分子也應該享有他的人權,事實上,犯罪的滋生在很大程度上就來源人格和權利上的不平等,如果我們不能把心態和嫌疑人放到一個平等的位置,當不好警察。」

    「很好,希望十年後,還能看到你的堅持。」許平秋淡淡一句,聽不出褒貶,信步到了最後一個人面前,是汪慎修,這傢伙是全系出名的小白臉,特別白,不過他可沒有優勢可言,許平秋盯著時,汪慎修緊張地道著:「許處,我沒什麼優勢。」

    「誰說的,長得這麼帥,優勢大了,風騷無罪就是你吧?你們風騷終於驚動省廳了。」許平秋笑著,眾兄弟跟著嗤笑,把臉皮老厚的漢奸,搞了個大紅臉。

    「好,同學們,我佈置第一個任務是保密條例。你們將接受的任務和訓練被列為省廳a級機要,規則是,誰要洩密,全體出局;第二個任務是,年後到五原機場集合,憑身份證領機票,時間、目的地和訓練暫且保密……第三個任務嘛,就是回去過年,這是你們在正式穿上警服前的最後一個春節了,要強調的就是保密條例,江主任,給他們講講保密條例的重要性。」

    許平秋道著,在學員們興奮的眼光裡,講了一通,很嚴格,家人親戚朋友,包括和你在一塊睡的妞都不能洩露,對於未知的事,這干血氣方剛的小夥總是充滿著好奇,個個聽得熱血沸騰。

    就是啊,多像諜中諜那個牛逼團隊,回頭就能結夥去整誰去。

    「最後還有件小事。」許平秋接著說完的江曉原問上了,異樣地問著:「同學們不覺得這個團隊應該有個靈魂人物嗎?是不是缺了誰?」

    「余罪。」不少人噴出來了。

    「對呀?少了余兒沒意思了。」有人嚷著。

    「回家了呀,要不把他召來。」又有人道著。

    許平秋看著眾人的反應,到此時都搞不太明白,那個貌不其揚的余罪,何德何能,居然周邊圍著這麼一干性格各異的同道,他笑著道:「有點遺憾啊。看來聰明不是好處,錯過了機會。」

    眾人背了一會兒保密條例,許是心情興奮,腎上腺分秘過多的原因,就腦瓜不好使張猛和熊劍飛也很快倒背如流了,許平秋剛要走的時候,有兩位賊頭賊腦跟著出來。

    「什麼事?」許平秋一回頭,看到是嚴德標和豆曉波。

    「許處,我可能知道他在哪兒,他八點走的,這時候應該還在省城。」鼠標道著,不過有人問具體地址時,他卻說不清了,只說可能能找到。現在是一個團體了,好商量,不一會兒,許平秋帶著鼠標和豆包下樓,上了那輛警車,直追余罪去了。

    精英就是精英,果真待遇不同,剩下的一干學員,一直被隔離著,直到學員幾乎全部離校後才回宿舍收拾東西,連上火車上長途汽車,都是警車接送的,把哥幾個給興奮得,恨不得這個年不過了,直接去接受集訓去…………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09:52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3章賤人賤路


    警車疾馳在濱河南路上,許平秋親自駕的車,載的是豆曉波的嚴德標兩人,快到高峰期了,路開始堵了,每過紅綠燈,他都是下意識地看著表,從警校出來行駛了四十分鐘,愣是沒有走完二十公里的行駛。

    他心裡有點焦急,對於那位姓餘名罪的小傢伙,他的興趣是如此之大,就像某件大案發現了一個直指要害的線索一樣,讓他感覺到興奮,他不時地揣度著,要是給這一群從不循規蹈矩的學員創造一個舞台,能放出多大的異彩還真值得他期待。

    「曉波。」

    「哎,許處,什麼事?」

    「你們這幾個人相互都有外號,是不是?」

    「呵呵,都同學瞎叫著玩呢。」

    「那為什麼叫你豆包呢?還有德標,怎麼會稱呼你鼠標?風馬牛不相及嘛。」

    等綠燈的功夫,許平秋開著玩笑問,豆曉波卻是解釋著,原先他愛吃包子,余罪就叫他包子,後來不知道誰把姓氏冠上了,稱呼成豆包了。至於嚴德標,豆曉波從車後座湊上來,一捏嚴德標的臉蛋示意著:「瞧,大餅臉、腮邊鼓,兩頭尖,多像個鼠標?」

    許平秋一笑,嚴德標回頭掐這貨,兩人面對一位大處長多少還有點拘束,沒有太過,再說起其他人來,熊劍飛叫狗熊、駱家龍叫駱駝、張猛叫牲口、鄭忠亮叫陰陽、汪慎修叫漢奸、董韶軍叫燒餅,個個都有那麼點讓人啞然失笑的來歷,不是根據姓氏胡編,就是根據愛好瞎叫,惹得許平秋好一陣捧腹。

    這時問題來了,許平秋問道:「哪余罪叫什麼?」

    「他沒外號,都叫他余兒。」豆曉波道。

    「怎麼都有,就他沒有?」許平秋不解了。

    「沒找到很形象,很有代表性的。」豆曉波道。

    「不對。」鼠標說了:「是沒有一個很確切的詞彙形容這個賤人。」

    「有道理,以前都叫他賤人,後來才發現,叫賤人都是表揚他,就沒人叫了。」豆曉波推翻先前的評價了。

    「哦喲,這個好難理解啊。」許平秋看著紅綠燈,學著學生們的口吻道著:「你們說人賤到什麼程度,才能讓你們對他能有這麼高的評價?」

    「他上學沒花過自己的錢,您信不?」鼠標神神秘秘道,不細解釋。老許今天的表現,已經被大多數學員引為知己了。只不過許平秋還是理解不了這些人的行徑,愣了下。豆曉波又加著料道:「不光不花自己的錢,還賺錢,您信不?」

    又是愣了,幾乎要超出許平秋的認知能力了,鼠標唯恐不信似的又道著:「剛上學時候,他告訴我們,他爸是汾西市的黑澀會的,那時候剛來,我們都被鎮住了。」

    「真是黑社會的?」許平秋故作驚訝道,此時連他也有點懷疑,要什麼樣的家庭才能培養出這類奇葩來,他一問,豆包樂了,笑著道:「三年級我們去他家玩才知道,這狗日的蒙我們呢,他爹是汾西街上賣水果的,一奸商。」

    許平秋噗聲噴笑了,身邊這倆這麼精明,能矇住這號人,怕是水平也不會低了。三人笑時,豆曉波又爆著料道:「許處您信不?他坐車回家從來不花錢。」

    「有這事?」許平秋越來越驚訝,看向了嚴德標,嚴德標道著:「我們也不信,不過後來發現這真是這樣,不是騙人的。」

    「哦,那你們的意思是,他在等不花錢的車走,所以還有時間把他追到?」許平秋放著離合,到綠燈了,這樣一理解,豆包和鼠標點頭稱是,但這其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哥倆卻是有難言之隱一般,不吭聲了。

    反正就快到目的地了,許平秋也不問了,只是擔心追不到人了,不過鼠標看看不到午時,居然說肯定還沒走,等到了濱河南路,鼠標叫著放緩車速,兩人像作賊似的透過車窗看著街道兩旁,在找余罪。

    不過這地方可把許平秋看傻眼了,隔著不到一百米就是省政府的大招牌,還有國家審計署駐本市的辦事處,一條街差不多就都是政府機關部門,也就這條路是十車道,不怎麼擁擠,可說要回家的余罪能跑這兒,怎麼讓許平秋相信呢?

    「沒找錯地方吧?能在這兒?」許平秋越來越覺得這倆小屁孩不靠譜了。

    「錯不了,就擱這兒上車呢。」鼠標指了指不遠處,是省府外的一個公交站。

    「快十二點了,差不多就是這點了。」豆包看看時間,很確定的判斷道。

    「哪人呢?」許平秋異樣了。

    「說不定在哪兒個貓著呢。」鼠標道。

    又往前行駛了一段路,鼠標回頭看著豆包,兩人都覺出許處的不相信的口吻來了,使著眼色,豆包道著:「許處,要不您往那兒停停,他要出來,就擱那門口出現……千萬別說我說的啊。」

    這話裡有話了,省府的來來往往的專車大員多少呢,總不成自己找的還是那種人物吧?許平秋雖然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可還是把車泊到了省府大門外三十米開外的側路上,好在這種車沒有交警找麻煩,停到這兒,視線很開闊,一扭頭整個省府大院一覽無餘。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倆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許平秋泊好車時,回頭問著,鼠標一臉迷糊、豆包五官往一湊,比迷糊還糊,要不是知道這倆的事蹟,怕是他不敢相信這是一對逢賭必贏的。他一問話,兩人愣了,誰也不說了,許平秋再回頭一瞧省府大院,別說余罪,就他這類特權車沒有通行證也進不了這個大院,此時快到下班時分了,大院裡進進出出的都是a牌照的高檔政務車,宛如一個獨立的小世界,出門都是武警敬禮呢,你說這種地方,天上掉林妹妹都不可能,怎麼可能掉下余罪來?

    「來了。」鼠標這個賭棍眼睛格外尖,他一喊,許平秋以老刑偵的眼光遲了幾秒鐘才發現從公交停車處奔向省府大門的余罪,一剎那間,他心一沉,暗道著要壞事,這傢伙還沒準卻闖什麼禍呢。

    一扭車鑰匙,不料有手更快了,車嗚了一聲就熄火了,許平秋一瞅,居然是鼠標把鑰匙扭了,他一瞪眼,鼠標趕緊道著:「您看……別急呀,這地方的治安根本不需要警察。」

    一看卻是更急了,余罪拿著一捲紙,奔向從省府出來的公車,許平秋馬上明白了,這是跨級上訪標準的動作,都知道在省政府門前攔住幾個零打頭的車告狀,他一千個不解地問:「怎麼?他還是個上訪戶。」

    「不是,不過經常來上訪。」豆包道,強忍著沒笑。

    笑不出來了,剛走到離省府大門還有不到十米的光景,從門口泊著的車裡裡毫無徵兆地奔出來幾個人,圍著余罪,搶走他手裡東西的、堵著前後去路的,一下子把他釘在原地來,擠著人,等著一輛奧迪專車駛離,那些人高馬大的才散開了,不過沒放過余罪,一招手,車來了,幾人簇擁著余罪,上車了……然後是呼嘯而去。

    門口站崗的武警面無表情,像是對這種光天化日綁架上車的事已經司空見慣了一般。

    許平秋幾十年的刑偵經驗此時愣是沒明白怎麼回事,聽得豆包和鼠標笑著道:「好咧,余兒坐上專車回家了。」

    這一句點醒許平秋了,他一回頭,愣著眼問:「哦,我明白了,到這兒攔車上訪,然後就被截訪的抓住,發回原籍……正好回家。」

    「對呀,這不免費車就坐上了。」鼠標笑著揭底了。

    「至於嗎?不就幾十塊錢車費嗎?就為省點錢,來這兒上訪?」許平秋哭笑不得了。

    「那不一樣,現在火車和公共汽車擠死了,春運呀,都跟發春了似的,上車就往死裡擠。」鼠標道。許平秋一笑,豆包也趁著道:「這免費車我聽余說是包的依維柯,一天一發,揪著人就往原籍送,專車專人開著,直給你送家門口。」

    「不怕挨揍呀?截訪的可不是吃素的。」許平秋笑著問。

    「沒事,余兒說待遇相當好,那截訪的還給你說好話,中心意思就是:年後再來成不。再怎麼地,截訪的也想過個安生年呀。」豆包道。

    許平秋笑僵了,強自忍著,拉起了臉,這種邪風可不想讓學員的沾著,他剛一拉臉,鼠標生怕解釋不到位地說道:「對了,余兒說坐截訪車還管飯,所以他每次回家都是花十幾塊錢把行李到物流上一託運,然後就坐這號專車回去了。」

    剛整好表情的許平秋噗聲又笑出來了,這一次笑得兩肩直聳,渾身直顫了,伏在方向盤上半晌起不來,能想出這種方法白吃白坐車回家的學生,還真像豆曉波說的,稱賤人還真是表揚他。

    笑了好長時間才調整好情緒,剛支起身來,許平秋突然發現,豆曉波和嚴德標眼睛瞪得好大,痴痴地看著他,好像覺得這事根本不可笑似的,看許平秋笑罷了,嚴德標才小心翼翼地問著:「許處,您不說追他回來嗎?現在肯定在市裡設在省城的辦事處。」

    許平秋一遲疑,下了個決心,直道著:「算了,這麼賤的人招進革命隊伍,實在影響隊伍的純潔度……他的事隨後再說吧,我先把你們倆打發回家。德標,你每次回家也是坐截訪車?」

    「哦不不不,我家在天鎮那貧困縣,窮得連上訪的都沒有。」嚴德標道著。

    「那你呢,曉波?」許平秋側了側頭問,發動著了車。

    「我在壺關,也是貧困縣。」豆曉波道。

    兩人好像深為坐不上免費車還有點挽惜似的,對於余罪好不羨慕。許平秋本待給兩位上幾句思想課的,不過反過來一想,心裡卻是一股酸酸的味道泛起,讓他欲說無語,直到親自把最後這兩位送上火車,握手作別,那種感覺還是揮之難去………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0:23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4章都不合格


    叮鈴鈴電話響了,正看著檔案的許平秋隨手拿起了,一聽又是治安上王支隊長要求協調一部分警力,登時拉下臉了,電話裡軟硬不吃的耍著賴道著:「王支啊,就一幫偷雞摸狗的你至於調我們刑偵上的警力麼?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處長純粹個空架子,平時人家照顧面子給調倆人,一到年節,那兒不缺警力,除了我的司機,調其他人我說話不管用……嗨嗨,不帶這麼說難聽話的啊,要不,我和司機,聽你調遣……」

    擋回去了,扣下電話時,許平秋臉上有點苦笑,電話裡王隊長是大倒苦水,臨近年節全市盜竊案件井噴了,特別是機場、車站一帶,每天四個反扒隊上百名便衣出勤,抓回來的毛賊那天也有幾十人,愣是扼制不住此類案子上升苗頭。

    不是不幫忙,實在是刑偵也是焦頭爛額,光元旦後的十幾天裡,全市發生了七起兇殺案,四例是搶劫殺人;兩例是情殺,其中一例是二奶殺了原配,另一例是原配有了相好,和相好一起殺了丈夫;七例中有最頭疼的一例是兩位娛樂城的小姐被殺,屍體被肢解後扔在鍋爐廠的一處廢棄窨井裡,案發後負面影響很大,許平秋正在考慮著是不是該給接手這起兇殺案的二隊施加點壓力了。

    拉開了抽屜,在一堆藥瓶子裡找了一個,擰開蓋,倒了兩粒,就著溫水吞服了下去,揉了揉了額頭,下意識的動作是伸手,拿著煙盒,空了,他看了眼桌上菸灰缸裡成堆的煙屁股,又想起了老婆的忠告,於是強忍著,沒有打電話讓司機去買菸,實在憋不住了,從菸灰缸裡找了個長點煙屁股,點著,抽了兩口。

    這座偌大的城市,繁榮的背後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罪惡,坐在他這個位置看得最清楚,省廳直屬的刑事偵查指揮處,前身是省刑事案件偵查總隊,建制的初衷是為瞭解決各地警力協調不暢,以及各地刑事偵查水平差異和能力不足的問題,不過事實上這裡的擔負的責任更重,從建制初就被看作全省刑事偵查的中心和權威,坐到這個位置上時許平秋才發現,別說日新月異的犯罪手段和千奇百怪的案例,就是各地尚未解決的積案和懸案,都夠他喝一壺的了。

    大同古城的偷牛案,這伙賊兩年時間在周邊三縣偷了一百多頭牛,案子現在沒有解決,驚動省廳了……

    靈丘的盜墓案,十幾座漢代古墓被刨,贓物從買主手裡追回來一部分,賊卻沒抓到……

    偏關的拐賣婦女案,山裡幾個村,有一半新娘全是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當地警方去解救的時候,有些被拐婦女生的娃娃都會打醬油了,愣是不回原籍,倒把警察看成仇人了。此事被媒體曝出來了,影響很壞。

    陽城縣的拐賣兒童案,廣.西警方來人和當地警力查了四個月了,被拐賣的女嬰已經查到有三十多名,還沒查完。最早被拐賣到當地的,已經上初中了。犯罪延續了近十年,現在省廳宣傳部的正在全程追蹤報導,許平秋估計自己又得在黨內會議上做個自我批評……

    還有未歸案的通緝人員,去年列入網上追逃的有327人,抓回來45人,不過新增的通緝人員,又有87人,這個數字比gdp還強硬,保持連年增長的勢頭………

    許平秋看著自己寫的摘要,有些案子需要催一催,有些需要協調專業人士去參案,有些需要和同行溝通一下,而有些,像沒有線索的偷牛案,就得先放一放。他掐了菸頭,看了日曆,今天的日程安排是要去汾西市一趟,他在想著,順便到二隊,過問一下那樁兩人被殺的兇殺案,然後去汾西,天黑前還能趕回來。

    尋思剛定準備電話叫司機時,他的辦公室門響了,以為是下屬匯報什麼,喊了聲請進,卻不料一下子進來了四個人,而且讓許平秋微微驚訝一下。

    「許處長好!」一身警裝的安嘉璐敬禮,幾人同時問好,後面的是解冰、尹波、李正宏,個個精神面貌看得格外神氣。

    「同志們好!怎麼?找我有事?」許平秋笑了,那批被他招來實習的精英,屈指算來進省廳和市局已經十幾天了,被分配在不同的地方實習,像安嘉璐,到了出入境管理處;解冰在督查處、尹波和李正宏在市局的辦公室和網警指揮中心。

    這四位相約前來,看樣真有事了,相互看了眼,還是安嘉璐先開口了,接著話頭道:「對,有事。」

    「我猜猜看……是想到我們刑偵上?」許平秋笑著道。

    「許處,您知道,故意不讓我們到刑偵上?」安嘉璐好不鬱悶地道。

    「就是啊,許處,我在督察上多沒有意思。」解冰也發牢騷了。

    「我也是,我閒得都快全身癢癢了。」尹波笑道。

    「我們就想專業對口不是?」李正宏也跟著發了句牢騷,這四位在省廳和市局說起熟悉來,怕是就和這位說話和氣的許處最熟悉了。

    許平秋挨個看過,盯到安嘉璐時,他笑著問:「怎麼了小安?出入境管理處不好,窗明几淨,四季空調,最多就是往護照和通行證是蓋個戳,很累?」

    「沒意思,我是刑警,刑警要接受血與火考驗,出入境管理有什麼意思?一群女人,淨是傳別人的閒話。」安嘉璐很不屑地道著,表明自己是有如此剽悍理想的女生,那小樣看得許平秋好一陣瞪眼,他目光移向解冰,直道著:「不是因為她來,你也跟著來了吧?」

    幾人一笑,解冰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著:「報告許處,有這種成份,不過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名刑警,而不是成為一名無所事所的督察。」

    「呵呵,你這話讓督察處老高聽到,得先把你查查……尹波,你就不用來了吧,你爸就在這幢樓裡呢?還需要我給你開後門?」許平秋笑著又看上尹波了,這位還像位大男孩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著:「我爸不讓我去刑偵上……這不就得找你開個後門嗎?您老手下管著全省幾千刑警,不多我們幾個吧?」

    「對呀,許處,我們要求不高,把我們調那個刑警隊就成……讓我熟悉熟悉,沒準將來還真能當個刑事警察。」李正宏也趁勢勸著。

    「哦……看來我忽視大家的理想了。」許平秋一仰頭,明白了,學員們的熱情可嘉,他起身,瞟了眼桌上的案卷,笑著道:「那成,我正好要去二隊,讓他們隊長過過目,要是能看上而且你們願意留下,我可以想想辦法……正好那兒有個案子,沒準你們可以小試牛刀啊,走。」

    「是!」

    四個人興奮了,鏗鏘地來了個警禮,跟在出門的許平秋背後,下了省廳大樓,許平秋招來司機,正想著車裡坐不下時,卻不料解冰早把他的車開來了,那輛牧馬人可比他這處長的專車要高級不少,老許給了個尷尬的笑容,上車了。

    安嘉璐照顧老頭的情緒似的,沒坐解冰的車,和許平秋同乘一輛,向二隊駛來了。

    二隊在勁松路,不算太遠,不過位置很偏,勁松賓館後拐老遠的胡同才到目的地,下車的時候二隊的隊長邵萬戈已經等在哪兒迎接了,下車握手,異樣地問著怎麼多來了幾位,許平秋沒有接腔,直問著案子的情況,命案必破是部裡鐵規,用不了多久,限期破案的傳真電報就要下來,這類案子,省廳和市局的壓力都會很大。

    後面下來的幾位老老實實跟在許平秋的背後,各自小聲地討論著他身邊這位大個子,樣子比同班的牲口張猛還凶,走路都看著背後鼓鼓囊囊的,幾人討論肯定是攜著武器,這樣子,總是讓學警們有那麼種另類的狂熱崇拜,更何況邵萬戈也是警察裡的名人,幾年前轟動一時銀行劫案就是二隊偵破的。

    「屍檢報告出來了沒有?」

    「正在準備,中午以前能出來評細報告。」

    「身份確定無誤了嗎?」

    「嗯,已經確定,家屬剛認完。」

    「初步判斷是個什麼情況?」

    「應該是謀財害命,兩人的隨身財物以及銀行卡的存款全部丟失,屍體留下多處被虐待的痕跡,鍋爐廠是拋屍點,根據被害人被肢解這個情況,我們懷疑嫌疑人應該不是初次作案,所以重點追查方向是有過此類犯罪前科的嫌疑人……」

    「那這個案子應該難不住你們了,我強調的是速度啊,快過年了,發生這樣的案子,省廳和市局壓力都很大,別讓我過年還上門催你啊……別拉臉啊,不是我給你壓力,而是上面給我們壓力……」

    許平秋問了幾句,如果是謀財這個動機,那難度就應該不算很大,銀行卡取錢、第一案發現場、拋屍現場,留下的痕跡會很多。他看了眼鎖著眉的邵萬戈,給了壓力,又給了點鼓勵,說著進了大院,快進樓門的時候,邵萬戈看了眼背後跟屁蟲似的四個人,小聲問許處道:「許處,這四位是?」

    「哦,警校的應屆生,你想不想要人?」許平秋笑道。

    一看還有位漂亮女生,邵萬戈一笑為難地道:「許處,您要真想給我隊員,我到各派出所挑幾個怎麼樣?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工作性質,一般人他受不了。」

    許平秋笑而不答,後面那四位可忍受不了了,安嘉璐不服氣地在背後埋怨著:「邵隊長,不能當刑警也有性別歧視啊。」

    許平秋一笑,解冰接茬道:「就是啊,都是人幹的,為什麼我們不行?不行也能鍛練嗎,誰天生就是刑警?」

    「我們就是刑事偵查專業,怎麼就不行了?」尹波也加入了。李正宏說得更好聽,直追著邵萬戈道著:「邵隊,您是我們的偶像啊,您那事蹟比《銀行大劫案》還牛x,我準備跟您幾年,回頭我也投資做個劇本去。」

    學員們的熱情可把邵萬戈聽懵了,他異樣地看著這幾位,美女加帥哥?自詡刑偵專業的,還有投資商?真把這幾位放一線,可比面對一位持槍歹徒還凶險,他緊張地看著許平秋,可不知道今天是那一出,許平秋解圍了,笑著安慰著學員們道著:「大家別激動嘛,邵隊是第一次見你們,他不瞭解不是?這樣……有個案子,你們可以選擇加入其中……說不定能一展所長啊。」

    「啊?這……」

    邵萬戈嚇壞了,張口結舌地看著許平秋,那幾位可樂歪了,摩拳擦掌,向許處和邵隊敬了個禮。許平秋笑道:「作為刑警,第一件事,要瞭解案子的每一個細節,所以,我給你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現在法醫室,根據兩位被害人的屍檢報告,回溯一下此次兇案的實施過程……這對於找到第一案發現場,以及判斷犯罪嫌疑人行為模式是非常有價值的……二十分鐘後召開案情分析會,如果你們選擇加入,給你們一個機會。法醫姓張,你們去找他,就說我說的,問他報告出來的沒有。」

    「是!」解冰敬禮,領命了,法醫室一問,就在地下一層,這裡有全市罪案屍檢的最大的一個實驗室,解冰一走,那幾位估計感覺到了許平秋話裡小覷的意思,不服氣的也跟著走了。就是嘛,屍檢現場,嚇唬誰呢!?

    人一起,邵萬戈瞅著似笑非笑的許平秋,小心翼翼地問著:「許處,您真讓他們幾個來我們隊?」

    「怎麼?看不上?」許平秋笑著問。回頭看邵萬戈的樣子,知道他是看不上,不過不好意思說。他替人說了,直道著:「我也看不上,不是公子哥就是大小姐,出路早被家裡被鋪好了,這地方可留不住他們。」

    「那您這意思是……」邵萬戈不懂了。

    許平秋回頭了,臉上的笑意很濃,很謔,猛然間,邵隊長也笑了,知道什麼意思了。

    結果立即揭曉,一聲尖厲的女聲尖叫傳出來了,跟著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安嘉璐跑出來了,驚魂未定的看著許平秋和邵隊長,她喘著粗氣,半晌說不出話來,像喉嚨被卡住了一樣。解冰也跑出來了,捂著嘴,在嘔,直奔出門廳外到垃圾箱跟前嘔了,他剛出去,尹波也飛快地奔出去了,兩人在搶一個垃圾桶嘔吐……最後出來的李正宏眼睛發滯,失魂落魄地出來了,已經在法醫室門口嘔吐過了,此時擦著嘴,兩腿哆嗦地走著,邊走嘴唇邊哆嗦道:「許處,不帶這麼玩人的,肢解的,還被焚燒過……嚇死人了。」

    一說看著解冰和尹波在嘔,條件反射,他一捂嘴,又嘔著奔出去了,門廳樓梯下,只餘安嘉璐還在瞪著大眼,驚魂未定地喘息著,警校出來的學員膽子都比一般人大,最起碼見屍體不會害怕,不過剛才的所見出乎她的想像了,那幾乎是所有能想像以恐怖景像活生生地展現在眼前了,被肢解和化學藥品焚燒過的屍體,法醫正在解剖………她此時眼前還浮動著那黑的、紅的、白的,和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人體器官,越想越讓她緊張,想挪步子,就是挪不動。

    「冷靜一下,深呼吸……有手機嗎?打開手機音樂,到外面對著陽光……什麼也別想,轉移你的注意力。」許平秋拍拍嚇愣了的安嘉璐,好容易緩過來了,會挪步走了,他補充了句:「都外面等著,麻煩通知你的同學一下,都不合格,邵隊長拒收你們。」

    安嘉璐如逢大赦地走了,邵萬戈此時才笑出來,輕聲問著許平秋道:「許處,別把新人嚇出心理陰影來啊。」

    「呵呵,誰天生膽大啊,還不都是嚇出來的,不嚇嚇他們,他們還以為當刑警除了威風就是光榮……走,和你們偵破組見見面,小邵,老規矩啊,你可以給我提困難,不過我得朝你要結果,年節這樣的案子,我估計限期最多給你一個月………」

    兩人說著,踱步著上樓,要來一個慣常的戰前動員了。

    過不久,一組人把許平秋送下樓,許平秋看到了那幾位坐在解冰車裡的學警,個個像霜打的茄子,一個比一個蔫,他又打著官腔關切了問了幾句,這回簡單,隻字不提要到一線的事,尹波和李正宏催著解冰走,幾個人同乘一車落荒而逃。

    許平秋笑了,上車和二隊的刑警作別,車出了市區,直向兩百多公里外的汾西市駛去………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0:45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5章奸詐父子


    汾西市,公安局大院座落在市區毗鄰南郊的東關街上,午後時分,行駛了兩百多公里的省廳專車已經泊在這裡了。

    許平秋婉拒了當地劉生明局長的午飯邀請,已經坐到了局長辦的位置上,劉生明局長從秘書手裡接了一摞資料,回頭放到了許處面前,自己拉了把椅子,和省廳來人坐到了一起,看著這位省廳來人細細過目著他準備的東西,免了要猜測上級領導的來意了。

    不過他沒敢多問,這個行當裡該知道的,一定會告訴你;不該知道的,千萬別亂問。要查的人畢竟出自於他的轄區,要真出了什麼事,那是要負領導責任滴。只是他有點奇怪,查的是警校學生,理論上,好不應該有什麼大事。

    看了許久,許平秋似乎對資料不大滿意,直問著:「就這麼多?」

    「嗯,基本就這些,余滿塘是天津的知青,下鄉知青時候才十**歲,後來就沒走,家安這兒了,招工到搪瓷廠當工人了,後來廠子倒閉,就一直做著小生意,直系親屬裡沒什麼人。」劉局長道,心裡暗自慶幸虧是親自瞭解了一番。

    「家屬也沒有?光棍漢,那兒子那來的?」許平秋異樣地問,這堆資料裡,只反映出了余滿塘和余罪,沒有其他人。

    問及此事,劉局長笑了,笑著解釋著這個情況他也瞭解過了,是通過轄區派出所一位老所長瞭解的,據說余滿塘當年還真有個漂亮老婆,同是搪瓷廠的工人,不過結婚後沒多久,那老婆就消失,一消失這都多少年了肯定不是警務裡能查到結果,於是劉局根據經驗判斷到:「當年改革一開放,工人一下崗,像他這種老婆跟人跑的情況還真不少。」

    「沒有再婚?」許平秋問。

    「沒有,最起碼辦證的情況的沒有。」劉局長道,至於沒辦證的同居情況,也是無法反映出來的了。許平秋笑了笑,隨意地翻著資料,他的感覺有點異樣,一個光棍漢拉扯個兒子,倒也確實不易,隱隱地對余罪的身世有點同情,他數了數,學籍,從小學到中學的;銀行資料、醫療資料、派出所的戶籍資料,沒有反映出什麼東西,他皺了皺眉頭。

    很善於揣摩上級領導意圖的劉局長趕緊表現了,很中肯地說道:「許處長,你前兩天跟我通電話,我就專程到轄區派出所瞭解一下,還秘密派人走訪了當時他上學的學校,結果我發現呀,這個小東西從小就不是個好玩意,在九中上學,居然到隔壁不遠的十一中收保護費,學校的教導處和保衛科一提起這個余罪來,都是直撇嘴巴。」

    咦,這情況讓許平秋上心,他有點愕然地看著劉局長,這個情況可比資料上反映的真實多了。

    劉局呢,以為自己揣到領導的意圖了,又是表功地道著:「至於平時打架淘氣什麼的,那肯定就沒跑,對了,這小傢伙還老上訪,就因為他爸下崗沒拿到安置費的事,多少年的陳穀子爛芝麻了,還拿出來說事………您放心,許處,他的情況我們已經摸得很清了,不管他犯什麼事了,我們是不偏不袒,這種人能上了省警校,那說明我們當年的政審工作做得很不過關,雖然不是我這一任的,不過我還是有責任的……」

    「哦,別誤會,不是抓捕,要是犯了事,來的就不是我了,我抓人還需要你們動手啊。」許平秋訝然失笑了,看來劉局領會錯了,以為那個壞小子犯什麼事了。

    不料一解釋,劉局長一瞪眼,「啊」了聲,驚著了。

    「怎麼了?」許平秋不解了。

    「我……我已經派人去控制他了。」劉局長緊張地道,感覺還是想岔了。

    「你這不是胡鬧嗎?我什麼時候讓你控制人了?」許平秋生氣了。

    「不是,許處長,這個……您這麼重視,我以為這傢伙在省城犯什麼大案了,於是就……哎喲,那我趕緊通知他們……」劉局長焦急地摸著手機。電話是打給城關刑警隊的,通話時許平秋照顧著劉局的面子,說了句嚴密監視,劉局又焦急地補充了一句:

    「別亂抓人啊。」

    許平秋驀地笑了,哭笑不得地笑。到現在為止,基層的刑事偵查基本等同於一個字眼:抓人!

    …………………………………………

    …………………………………………

    「下車了,到賓館送水果了。」

    「這小子挺悠閒的啊。」

    「這是警校出來的,還是咱們同行?不像啊。」

    「隊長說了啊,不許抓人,監視著。」

    一輛民用牌照的面包車裡,窩著幾個寸頭裹大衣的男子,正看著街口一輛小貨廂上下來的人討論著,他們的真實身份是汾西市城關刑警隊隊員,從接受這個莫名其妙的任務已經一天一夜了,目標已經很明確了,不過剛剛又接到了放棄抓捕的命令,讓幾個人好難理解了。

    「你們說,這小子犯什麼案了?還讓局長親自督導?」司機問。

    「不一定是犯案吧?不還是警校生嗎?」副駕上的道。

    「警校生怎麼了?沒聽說過嗎?警察不犯案,治安好一半,警察要作案,匪惡靠邊站,真正會作案的,那絕對輪不到犯罪分子。」後座的呲笑道。

    「有本事跟隊長說去,小心抽你。」駕駛座上的道。

    三人扯了幾句,副駕的警示著人已經出來了,這輛面包,又不急不緩地追上前面那輛貨廂車,跟了一天多了,目標除了送貨就一直在水果店,連跟蹤的都知道,這一車送完了,該回南街口的店裡了。

    臨近年關了,大街小巷喜氣洋洋的氣氛已經出來了,街上一溜賣對聯的、隔著不遠又是菜市場,進進出出提著大包小捆肉菜禽魚的,人民的生活水平眼看著就提高了不少,不過感覺最強烈的還是滿街的私家車,堵得車行的已經步行還慢,跟梢的車在成堆的自行車、行人、摩托車中間擠出來了一條路,咬著那輛前行的貨廂車不放。

    「咦?他沒有停在店門口,繼續走。」副駕上的隊員看到貨廂繼續前行的,出聲道了句,面包車緩緩駛過標著「香果園」的水果店面,不料前面目標車輛驀地停下了,司機馬上踩下了剎車,扮做來賣東西的樣子,停在了店門不遠的台階下。

    「媽的,這小子神經病了,差點露餡。」司機咧咧牢騷了句,可不料立時眼直了,那輛貨廂,嗚嗚開著往後倒上了,他剛要動,副駕上那位警示著:「別理他,都別吭聲,一會兒咱們直接開走,下個人盯著就成了。」

    盯梢就是這樣,反正就讓目標看著像阿貓阿狗無關的人員一樣,可不料他們不動,前面的貨廂車一直在,眼看著就要倒撞上面包車了,面包車的駕駛員驚訝地插上鑰匙,一擰鑰匙,看快撞上來了,急得頭伸出車窗後喊著:「嗨,撞上了,會不會開車…」

    說話著,通聲撞上來了,輕輕地撞了下,貨廂的後燈部位擦到了面包車的前臉上,碎了。

    這是很會開車,輕輕一撞,立時剎車。跟著前面車裡的人跳下來了,那小夥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嚷著:「嗨,會不會開車,說撞上就真撞上來了。」

    咦喲,把幾位刑警隊員給氣得,嘭嘭拍門下車,看著車前被撞的部位,個個虎視眈眈盯著目標人物,可不為那人物同樣瞪著眼:「看什麼看?賠錢。」

    「啊?你撞我們的車,讓我們賠錢?」駕駛員火了,捋著袖子,叫囂上了。

    「耍賴是不是?追了尾還有理了?我這車可沒全保,你不賠誰賠?」余罪針鋒相對嚷上了。另一位拍著車前蓋喊著:「小子,想訛人是不是?這兒可不止一個看見了啊?」

    「是嗎?」余罪一支脖子,莞爾一笑,扯著嗓子吼了聲:「爸,有人把你車撞了。」

    那三位愕然地回頭,香果園裡奔出來一位中年男,拿著夾核桃的夾子,怒氣衝衝地吼著:「誰呀?誰呀?大過年的找刺激的來了。」

    「就是他們……一直跟著我?」余罪一指那三人,援兵來了,膽氣壯了,又問那三位愣眼的道:「哎,你們那兒的?不會是過不了年了,瞅著想弄我倆錢吧?」

    「我們……」一位隊員要表身份,被同伴拉住了,他一看,也不吭聲了,不好辦了,老余一嚷,這一溜鋪面奔出來的買賣人不少,嘩聲圍上來了,指指點點瞅瞅看看,毫不意外的這是同盟了,老余看看被撞的地方,和兒子一個模子樣喊著:「看把我車撞成什麼樣了?賠錢啊……別他媽瞪眼,嚇唬誰呢?不服氣到這條街上打聽打聽,居然還敢撞老子的車。」

    「就是,賠錢,少說得三千。」

    「不賠把他們車扣下。」

    「報警,報警你也得賠呀,警察還替你賠呀?」

    一干做買賣的奸商把三個隊員圍著,你一句我一句,又引來的不少圍觀的群眾,三位小刑警臉可綠了,更不敢亮身份了,只有一人打電話通知著隊裡,不過看樣是走不了了,那個目標人物余罪,早把面包車的車鑰匙也給拔了,把對方的車扣了,那爺倆站一塊分外得意,估計是商量著準備訛上多少才合算。

    磨蹭了十來分鐘的功夫,三輛警車來了,兩前一後,余罪看看那三位被自己撞了車的,有點心虛了,而且那三位好像根本不害怕的樣子,讓他更虛了,他拉拉老爸附耳道著:「爸,看樣這仨不好訛呀。」

    「什麼訛?撞了誰家車不用賠錢呀?」老余道。

    「爸。」余罪附耳輕聲道:「是我倒車把他們的車撞了。」

    「啊?你個小兔崽子。放假回個家,你替你爸上訪,讓居委會找上門罵我……干兩天活吧,還蹭人家車,怎麼你一回家事就多。」老余眼一瞪,小聲罵著,吧唧就是一巴掌,余罪不迭地捂著腦袋,不過那表情是閉著眼在奸笑,一剎那看到警車時,老余又拽著兒子叮囑著:「知道該怎麼說吧?」

    「哎,我知道。」余罪笑應道。

    這一對奸詐父子,相視間俱是謔笑一臉,心意相通。

    就是嘛,訛也得讓他們賠!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1:09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6章牆頭草根


      警車停下來時,被圍著的三名小警都不吭聲了,來的不是隊長,居然是市局的局長劉生明,就他們的身份,除了開大會,等閒見這樣的領導怕是也難。三個人一低頭,小樣特別乖,老余一看,膽子可就大了,手指戳著三人訓著:

    「看見沒,警察來咧……報警咋的?公安局是你家開的好像,現在知道害怕了?告訴你,我兒子就是警察,敢在我門口撞我車,活膩歪了你……警察家屬你都敢惹。」

    越訓三位的腦袋低下的幅度越大,南街口這群賣水果的奸商,平時缺斤短兩,遇上個敢爭辨的顧客都是群起攻之,何況今天是佔著理了,一幫子歪嘴禿腦、裹著大襖、叼著煙屁股的老爺們,自然是無條件地支持老余父子倆,你一句我一句,把那三位撞車不吭聲的,說得好像快要找地縫鑽進去了。

    可也沒想到自己的部下的戰鬥如此之弱,劉生明局長帶著幾名110的警員分開人群,站定時,一揮手示意安靜,領導畢竟是領導,方略肚子裡有的是,順著眾人喊著「賠錢」的要求,他斬釘截鐵來了句:「對,賠錢……一定得賠,瞧把群眾的車撞成什麼樣子了,今天的我處理,一定讓老余同志滿意……先散了啊,你們仨,先進店裡等著,不處理不准走。」

    把三個耷拉腦袋的打發進老余的店裡,劉局又是一攬余滿塘,格外親切地安撫:「老余啊,這事好處理,可這哄一堆人,咱就不說影響多壞了,多影響生意不是?」

    「哎…對呀?這三個倒霉貨,影響的咱少賣多少錢呢。」余滿塘一下子接受了,好不心疼地道著,劉局趁勢嚷著:「散了,老少爺們都散了啊……做生意的做生意,置年貨的界置年貨,一點小誤會,別圍觀了……來來,老余,商量個賠錢方案。」

    余滿塘看著人家這麼客氣,以他的眼力能看準秤星,可看不準對方肩上的星星,跟著嚷著讓左鄰右室老夥計先行散了,不過此時余罪發現不對勁的,來的是個警督銜,起碼也是個處級領導。他心裡一驚,想溜時,不料被懵然無知的老爹一把揪住道:「跑什麼?走,找他們算賬去。」

    氣勢洶洶一說,回頭又對這位和靄的老警察道著:「我兒子,瞧,長得精神吧?省警校上學的,今年就回來了,回來跟您是同事。」

    哎喲,把劉局長說了個哭笑不得,余罪一陣胃疼,自己就真當了警察,怕是一輩子肩上也掛不上那幾顆星星,同事倒是同事,級別可就差姥姥家了。

    三位警察加上余家父子進了店裡,兩位停在門口,店裡那三位便裝的一字排開,耷拉著腦袋,不好意思面對局裡領導了,劉生明很不中意地瞅了眼,面無表情地道著:「把你們工作證給余師傅亮亮。」

    三人掏著口袋,都亮到了余滿塘的眼前,老余正盤算著能訛多少錢呢,一看那警徽,喉嚨一呃,眼睛直凸,好不失望地側頭對余罪道著:「兒啊,今兒咱家車被白撞了,賠錢估計沒指望了。」

    這老闆見機得可真快,門口那兩位110警員一笑,連黑著臉的仨刑警也被奸商余給逗樂了。劉生明局長抹了把臉,忍著笑,旋即客氣道著:「余師傅,這事怨我安排的不好,這三位是咱們城關刑警隊的同志,您兒子不是省警校的學員,警校給我們有通知,要您兒子到地方實習,他們三位本來是通知您兒子到單位接洽,誰可知道,出了這事……主要問題還在我們身上,沒有事先說清楚。」

    「啊!?」老余眼一瞪,咬著嘴唇,沒進警察門,先把警察惹了,這還成,再一看兒子,猛然想起剛才是故意撞人家了,老余那叫一個火冒三丈,揪著兒子吧唧吧唧就是兩巴掌帶三腳,邊踹邊罵著:「你個小兔崽子,讓你去送貨,你出門就闖禍……跟誰不能撞,你撞人家警察呀?將來畢業人家還要不要你?回實習怎麼也不告訴我……瞪,再瞪,我抽你個小王八蛋。」

    余罪胳膊擋著,斜眼那叫一副仇視眼神,劉生明局長在兩人中間拉著,余罪是咧咧著不服氣地道著:「我那知道他們是警察,從大早上就跟著我,我還以為誰盯著想搶我貨款涅。」

    「再說……抽你個小王八蛋。」老餘怒氣沖沖,又踹了兒子兩腳,對著護著余罪的劉局長道著:「老同志,你們都是警察,千萬別介意,我這個倒霉兒子呀,從小就是個闖禍婁子,你們千萬別介意……那個,這幾位同志,你們車給留下,我給你修,重噴漆……不管誰撞的誰,全部是我負責啊。」

    說話著,生怕幾位警察介意似的,老余拿著塑料袋裝香蕉、橘子,胡亂一大兜,要給在場的幾位警察抱著,這光景怕是沒人收,劉生明局長謙讓了,讓三人先歸隊,那三人出去一眨眼又奔回來了,老餘生怕招待不周,又給提水果,不料那小夥是衝著余罪要車鑰匙,剛剛被余罪扣了,余罪扔了過去,那小夥給了個很不友好的笑容,轉身出去了。

    在余罪眼中,總是看不慣父親這種人前唯唯喏喏的奴才樣子,不過在劉局眼中看來是最正常不過了,市面是討生活的小商販也就這樣了,軟的坑、硬的怕、張口一嘴都是瞎話,此時看貌不揚的余滿塘,偏矮的身材,裹著一身灰不拉嘰的棉衣,兩撇八字鬍配著凍著發紅的兩腮,跟著小丑樣讓人瞅著就樂呵,就這樣的爹,怕是養不出什麼像樣的兒子來。

    可偏偏這個兒子,還讓省廳一位處長專程來了,他壓抑著心裡的意外,寒暄片刻,這事已經說開了,即便他堅持要給余師傅修車,余師傅也不敢接了,只盼著把人送走,留個好印像,甚至老余還旁敲側擊,問問這位是誰。一得到是市局劉生明局長的消息,驚得老余一陣眩暈,原地打轉,差點就地栽倒。

    「劉局,您瞅瞅,初次上門就碰上這事了,搞得我這老臉都沒地方擱了……過來,余兒……快給這位大局長鞠個躬……不不,敬個禮,這是咱們家貴人……」老余揪著兒子,又摁腦袋,又是拽兒子胳膊,就差替兒子敬禮了,反而把劉生明局長看得不好意思了,笑勸道:「余師傅,這樣吧,這兒說話也不方便,還耽誤您做生意……我現在回局裡,直接讓小余到我辦公室談談實習的事,今年的警力各地都要擴容,我聽說呀,省城都要選拔一批,說不定小余能趁著機會啊。留省城都說不定啊。」

    「啊?是嗎?」余滿塘一聽,被天下掉下來的好事驚得喜色僵在臉上,怎麼著也下不去。

    發愁兒子分配的事一下子來了這麼大的曙光,一下子又幸福地快暈倒了,看著劉局走人,老余不迭地跟在身後,小聲問著:「劉局,您家在哪兒……改天我帶兒子登門拜訪您去。」

    什麼意思,肯定是意思意思嘍,劉生明回頭一看奸詐一臉的余滿塘,他笑了笑逗著老余道:「我家不在汾西,不過余師傅我提醒你啊,我家只有個防盜門,沒後門。」

    「不不是,不是,咱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應該去拜訪拜訪您,好容易見著您這位大貴人了,不上門拜訪怎麼可以呀。」余滿塘恬著臉纏著,直跟到了車前,劉局回頭提醒著:「真不用,就看你兒子是不是塊料,要是的話,一分錢不用花照樣穿上警服……讓他來的辦公室一趟啊,給他安排個實習地方。」

    「哎,好嘞,我讓他馬上去。」余滿塘點頭哈腰,把這位貴人送走了。

    一回頭,有賣水果的老哥們好奇地問著:「老余,賠了多少錢,請客啊。」

    「一分錢沒要,看見那走的警察了嗎?市局的劉局長,哎喲,就沒發現,他居然跟我個遠房親戚認識,說起來還是同輩,他得管我叫大哥,這裡外不都是自己人,談啥錢涅。」

    老余趾高氣揚,昂頭挺胸,得瑟得攀上警察局長的親戚了。這麼一說可把那些老哥們羨慕了,追著老余問詳細情況,老余得意洋洋地胡扯著,那有什麼詳細情況。瞎扯幾句才想起劉局安排的任務來,趕緊地奔出去,看著兒子坐在門後發呆,他火急火燎地踢了一腳嚷著:「你犯什麼傻,人家劉局不是讓你去辦公室了嗎?這多好的事,說不定將來出來有門路可走了……快去,愣著幹什麼?」

    「我……不想去。」余罪擰著腦袋說著,很生氣地樣子。

    老余一下子理解錯了,以為兒子生他的氣,吧唧嘴巴一響,語氣變了,攬著兒子道著:「爸不是真打你,不打你兩下讓人家消消氣,回頭人家記仇怎麼辦?知道爸為什麼花老了錢把你往警校送麼?就巴著你出來當個警察,那出門多虎氣,誰敢惹啊……剛才沒看見嗎?撞人家一下,一下子來了一拔警察,還都是一夥的,你要不是警察,今天咱爺倆得被倒過來訛…………彆氣了,將來你要當了警察,這道街誰敢惹咱爺倆,那好攤位還不是盡你爸挑?」

    挑個好攤位,不受和城管、稅務和工商的氣,就是老爸此生最大的理想了,余罪拉不住臉了,哧聲笑了,一笑老余也樂了,拉了條毛巾給兒子擦擦臉,又關切地讓兒子回家把過年衣裳的穿上,穿乾淨點,精神點去見人家劉局,余罪在這不勝其煩的牢叨中逃也似地出了店裡…………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1:54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7章遠來何故



     從南街口到市公安局用了三十分鐘,開得家裡那輛拉水果的車,沒有換衣服,還是平時在店裡穿得那身老式的勞動呢服,藍色已經褪得快看不出來了。


    像是還有的緊張地進了公安局大院,即便是警校生,對這種有可能是下半生工作的環境還是有點陌生,莊嚴的國徽、林立的警車,進出表情肅穆的警察,都會讓來到這裡的觀者肅然而生一種嚴肅,門房看得很嚴,和余罪差不多年齡大小的一位警察,余罪注意到了他臂章上是協警的標識,這種崗位,倒也不需要正經八百的警察坐陣。


    登記了名字,余罪不由地對那個小夥子多看了兩眼,多少帶上了點同情的眼光,他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畢業後,也是這副得性,無所事事的氛圍和按部就班的工作,幹得久了,臉上總是那副惹人生厭的樣子。


    也許就是這樣,他想,現在的就業是畢業生的一塊心病,一畢業就要經歷這種陣痛,而這個行業,除了國辦的警官大學、警務專業學院是對口分配外,像省裡這種專科類警校,已經有冗員了,一大部分熬上若干年也進不了編,只有以合同制或者協警的身份領一份連做小買賣都不如的工資。


    雞肋,這個高不高低不低的學歷,之於余罪他感覺就像雞肋,讓你沒有機會去謀求更好的前途,但也放不下身架去做其他事。走到二樓時,他突然在想,如果面前放著一個機會,是不是該抓住。而那個機會,他知道是來自什麼地方。因為他看到了省城來的一輛車。


    篤篤敲門聲起,門開了,劉局親自開的門,把余罪請進了辦公室,讓他先坐著,寒暄了兩句什麼也沒說就出去了,等的時間不長,余罪剛看清這個一桌一書櫃一套沙發的辦公室,門開時,許平秋夾著一摞資料就進來了,余罪抬眼看了看,安安靜靜地坐著,比在教室的時候乖多了。


    「呵呵……看你一點也沒有意外的表情啊,能告訴我為什麼嗎?」許平秋笑著坐到了局長辦的位置,開口道。余罪笑著反問:「非要意外嗎?」


    「不應該嗎?我是從二百公里外的省城來的,除了發生大案要案,一般情況下還不用我親自出馬。」許平秋道,話有點拽,不過也是事實,余罪笑了笑道:「我猜到您來了。」


    「是嗎?」許平秋倒意外了,這可是臨時的決定,除了劉局和司機沒人知道,反倒他很意外了,卻不料余罪又是笑笑道:「我在院子裡看到了您的車,您說我還猜不到嗎?」


    「哦……呵呵,我燈下黑了啊。正好路過,想到你的籍貫就在這兒來,順路來瞧瞧。」許平秋笑了笑,異樣地看了余罪一眼,對這份鎮定的細心很讓他滿意似的,多看幾眼,剛才的事也知道了,用劉局的話說就是,這對奸商爺倆,故意撞了便衣的車,圍著人還準備訛倆賠償呢。不獨此事,在許平秋的眼中,對這個學員的印像很深,非常之深,看的時候,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來:「那你知道我的來意嗎?」


    「您來了,這來意不就明顯了?」余罪道。


    「說說看。」許平秋不置可否地道。


    自然很明顯,一個招警員的處長,不遠幾百公里到另一座城市,余罪知道來意,可他想不出原因,就同學評價他都是混進革命隊伍的賤人,總不至於組織上來人要交付重任吧,他難為地撇撇嘴道著:「許處長,我知道您要找人去幹什麼活……可我不知道為什麼找上我?」


    「你不覺得你有優勢嗎?」許平秋奇怪地口吻問。


    這下余罪懵了,真緊張了,訝色問著:「有嗎?」


    「有,最起碼體能過人,跑個幾公里沒問題,對吧?」許平秋問。


    「全校大部分男生體能都可以呀?」余罪道。


    「業務素質也是一個重要部分,最起碼你能打倒我,我可在全省刑事偵查總隊當過總教官。」許平秋笑著道。


    余罪愣了下,想起了匕首攻防那檔子事,眼斜斜地看著,似乎有點懷疑,這位領導會不會是專程上門報一匕之仇了,不過不太像啊,余罪覺得老頭場上認輸那樣子,很有幾分光棍氣質的,絕對不會下陰手。


    「還有,你們學校江主任向我介紹過你,他說你年年參加學校的公益和義務勞動,這說明,你的思想政治素質還是很好的。」許平秋咧著嘴說著這話,使勁著找著余罪的優勢,他似乎生怕這個逆反心態很強的孩子走不進這個圈子。


    哎喲,這話聽得余罪好一陣牙疼,他誠懇地道著:「不是那麼回事,加學分呢,不夠學分不是就讓留級就是讓反省,加得少,扣得快,逮著一次夜不歸宿,一扣就是五分,當志願者,幹一星期活才加一分,我也是沒辦法。」


    許平秋咳了一聲,低了下頭,忍著笑,好容易平靜下心態來,再怎麼說這孩子也可愛的成份,看現在如坐針氈的樣子,好像生怕別人認為他太優秀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著:「你為什麼做,我不看重,不過你做了而且做得好,這是結果,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今天來呢,咱們就不打啞謎了,開門見山地說,沒錯,你猜得很對,從精英選拔開始就是個幌子,我確實在找人……用你的話說就是:找能幹活的人!」


    「幹什麼活呀?」余罪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許平秋嚴肅地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就知道也不會直接告訴你,只能告訴你選拔後將經過數月的訓練,訓練中還要淘汰一大批人,不是誰都能進到這個規劃裡的。」


    服從命令是警察的天職,就即便警校生也已經習慣這種神神秘秘的行事方式,不該問的不會多問,不該知道的,余罪知道人家也不會告訴你,一切只能憑感覺了,他想了想,沒吭聲。


    這種沉默對於許平秋來說是最棘手的,他無從判斷這位學員真實想法究竟為何,余罪比他的同齡少了幾分熱血和莽撞,多了幾分不該有的成熟和憂慮,那種防備感很強,許平秋寧願把這些用「沒娘的孩子早當家」來解釋,絲毫不用懷疑,再過幾年,這傢伙將是位城府很深的人。


    沉默了片刻,許平秋正正身子,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余罪臉上掠過了一絲不屑,似乎已經揣摩到了,邀請和說教即將開始。確實也是如此,許平秋張口嚴肅地問著:「你入警校已經三年了,警察的榮譽和責任、忠誠和使命,你有自己的理解了嗎?」


    這個問題好難,余罪低了低頭,明顯離那個要求相差甚遠,許平秋心裡暗暗一笑,沉聲道著:「抬起頭來。」


    余罪一抬頭,卻不料許平秋驀地一笑道:「你一定以為我會用這些理由來要求你對嗎?如果我猜測正確的話,那麼你就錯了,剛才所說的這些東西,連我也不太相信,大部分的警察都是為一份工資和一個職位活著,現在是一個忠誠和榮譽都已經貶值的年代,它的價值遠沒有利益和**帶給人的刺激更大……你同意我說的話嗎?」


    余罪這次真的意外了,這口吻,就像宿舍裡那干狐朋狗友發牢騷,沒來由的覺得有幾分親切,他笑了笑,沒敢附議,不過許平秋知道自己已經觸摸到余罪的心理了,沒有那麼複雜,對於這位商販家庭出身的,談忠誠倒不如談談待遇問題。


    「好,那我們來點實際的,此次被省廳選拔走的學員,將來的工作會安排在省城,最差的待遇也會在市局直屬的各刑偵大隊工作,不是合同制的,而是直接入警籍,沒有工作實習期。生活上的問題省廳會優先解決。當然,從事的也將是最艱苦和最危險的一線工作。」許平秋道,放出這麼多待遇,看著余罪好像根本不動心的樣子,他接著續道:「即便在選拔中被淘汰,你們也會優於普通學員,最低程度,到原籍也可以進入地方刑警隊和派出所工作,合同制警察,省廳也會優先協調地方給你們解決。」


    余罪笑了,似乎動心了,似乎在揣摩著這單生意劃不划算,蝕不蝕本。許平秋也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加著砝碼道:「小余,咱們其實是一類人,相同的地方在於我們都現實,不同之處在於,我呢,屬於混出來的;你呢,屬於才開始混的,現在混可比我們那時候條件差了……簡單地說,非公安類院校考公務員入警籍,省城的報名和錄取比例是300:1;就在地方,百里挑一也不稀罕。暗箱操作就不用說了,退伍回來就地方公安接收,幹得還是一線髒活累活,人情上花銷都少不了吧?而且花錢能辦事的,都算不錯的………咱們省這個高等專科警校,每年招收近一千名新生,真正能走上警察崗位的,也就七成左右,大部分也是合同制的。你們這一屆少一點,684人,今年能上崗的,我估計三分之一都不到。」


    現實擺清了,意思很明確了,那就是你小子根本沒機會,就即便有,也得花n萬才能解決就業問題。許平秋對自己這一番現實的分析很滿意,他看到余罪蹙了蹙,明顯也在作難。


    「怎麼樣?你有興趣嗎?」許平秋停了半晌又問。


    「有。」余罪欠了欠身子,開口了,小心翼翼地道著:「我對您說的,被淘汰以後的待遇感興趣。」


    哦,許平秋皺眉了,敢情這小子理想不高,就想在地方混碗飯吃。對此他倒不怎麼介意,笑著道:「那麼你的意思是,願意加入了。」


    「能給我點考慮時間,我想想。」余罪小心翼翼道,抬眼看著這位老警,他想起了在學校的初見,步步是坑,萬一跳下去要出不來可鬱悶了。


    「好,沒問題,你一定在揣摩將會什麼樣的訓練,對嗎?」許平秋神神秘秘道著:「我向你保證,不同於你已知的任何訓練,不難,而且很好玩,你不參加的話,永遠也猜不到謎底,我能告訴你的是,你們同一屆,有很多人參加了………我這裡有一份保密協議,裡面有我的聯繫方式。你抽時間詳細看一看,啟程的時間2月8日,大年初二,在此之前我如果沒有接到你寄回來的簽名協議,就當什麼也沒發生……如果加入,你會很快收到行程安排。」


    說話著,許平秋遞著一份保密協議,余罪起身接到了手裡,粗粗一覽,等他抬起頭時,許平秋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就像眼前是一位無關緊要的人一般,輕描淡寫的來了句:「你可以走了。」


    余罪稍稍有點失落,也許並沒有那麼重視,只是很多種子選手中的一員而已,他其實想問一句,你說話算不算數的?可又不太敢問,畢竟位置懸殊太多,這不像學校裡的老師敢開玩笑似地說話,轉身走了兩步,這樣的機會他卻捨不得錯過了,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臉上帶著小雀斑,看上去永遠是那麼愁苦的女生。


    他鼓了鼓勇氣,回頭看著許平秋,輕聲問了句:「許處長,我能提個要求嗎?」


    「要求?」許平秋一愣,啞然失笑了,他道著:「你倒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啊,好啊,說來聽聽,看我能不能滿足你。」


    「我推薦一個人。」余罪道,正了正身子。


    「誰?」


    「周文涓。」


    「周文涓?就是那個暈槍的女生?」


    「對?」


    「她!?」


    許平秋異樣了,不但對於余罪提要求異樣,而且對他推薦的這個人更異樣,就那暈槍的女生,要素質沒素質,要長相沒長相,恐怕就地方派出所都不會招收這樣的女警,女警在警隊大部分是平衡性別來用的,總不能招這麼位當花瓶都不合格的吧。


    不過許平秋沒有直接擋回去了,他笑著問:「能告訴我原因嗎?」


    「她家裡很困難,和我差不多,從小也是個單親家庭,而且是個很窮的家,她上學都是自己打工,學費都是貸的款。」余罪道。


    「你要搞清楚,公安機關不是慈善機關,我也就個小處長,不是人事局長,全國需要幫扶的貧困家庭,少說也有幾千萬吧?」許平秋側面說著這些,他很煩這種走後門的作風,可沒想到這種環境裡,有這樣人的人走他的後門了。


    「她不需要您去扶貧,她只是需要一個機會而已。」余罪也有點不悅地道。


    「你覺得她行?刑偵上幾乎沒有外勤女警,工作性質你也瞭解。」許平秋道。


    「我覺得她行。」余罪道,很肯定。


    「原因呢?」許平秋直接問。


    「她根本沒有出路,如果有人給她個機會的話,我想她會拚命幹好的。」余罪道,這個原因似乎不足以說服許處長,畢竟條件有點差了,余罪看著許平秋不太相信的表情,又補充道:「您這次選拔不就是挑能去一線拚命的人?選的不也就是像我們這號根本沒什麼出路的人?要有點奈何有點辦法,誰給您去那些苦活累活呀?都有解冰、李正宏家那種條件,還用您忙乎,人家自己爹媽不就把路鋪好了。」


    許平秋眼睛一愣,瞪著余罪,余罪怕自己說錯說了,趕緊告辭,趨步出了局長辦,許平秋想起這其中的不對時,已經從窗上看到了余罪離開了,坐下來時,他喃喃地自言自語著:


    「這小子,怎麼知道我是挑去一線拚命的人!?」


    剛回過神來,手機響了,短信的聲音,他翻看時又愣了下,是余罪發回來的,短信的內容是:


    我是余罪,周文涓在鼓樓街老郝家羊雜店打工!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2:17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8章種瓜得豆

  「去鼓樓街那塊吃飯吧……老郝家羊雜店。」

    車裡許平秋看到收費站時,和司機說了句,司機有點異樣,許處很少吃那些腸腸肚肚的玩意,不過沒多問,駛著下了高速,進了城區,忙碌了一天,在天黑時分,趕回省城了。

    懸在心裡好多天的事情今天全辦了,不過讓許平秋心裡放不下的是,這小傢伙居然跟他玩深沉,沒給個准信,像他這種身份,到了那個市的公安局,就局長招待都是誠惶誠恐,偏偏這個還沒當警察的,倒讓他有點琢磨不透了。

    他會來嗎?

    許平秋在揣度著,小商販的家庭、特招進的警校,以現時通行的潛規則判斷,許平秋估計老余為小余的上學沒少花錢。出來分配像他這種家庭甭想了,錢能砸出個工作崗位就不錯了。理論上許平秋就從經濟利益上考慮,他覺得不管是余罪還是他家裡,應該接受。

    可也不確定,這孩子的敏感和洞察力異乎常人,許平秋習慣性地以揣摩嫌疑人的思維在想著余罪的點點滴滴了,單親,缺少母愛,調皮搗蛋,性格肯定很野,也正因為缺乏關愛,造成了這種遇事敏感的性子,這種人的防範意識應該很強;每個人的成長都與環境息息相關,許平秋在汾西找到了余罪性格里尖刻、摳門、奸詐、錙銖必較、有仇必報的成因,恐怕是他當奸商的父親傳給他的。

    這樣的人要是個罪犯的話,所有屬性可都是優勢品質;不過要當警察,實在讓許平秋找不出那怕一個閃光點來。

    想到此處時,許平秋笑了,其實在他的心裡,最符合這次精英選拔的目標就是余罪,幾乎不用訓練就完全合格。他真想不出,要是給這樣的人一個適合的環境,可把他培養成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時間已經過了堵路的高峰期了,不多會到了羊雜店,這是省城一個名吃,生意爆滿,許平秋和司機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了座位,點了兩份羊雜加燒餅,一個小菜,許平秋問著披白毛巾的夥計道:「小夥,我打聽個人。好像在你們店裡。」

    「誰?」夥計對客人還算客氣。

    「周文涓。平陸人。」許平秋道。

    「哦,有,怎麼了?」夥計打量著這兩位便裝的,一看門外的車,驚了驚。許平秋趕緊道著:「別誤會,是我個老鄉,想見見她。」

    「可忙不開呀,她在後廚洗碗呢。」夥計難為地道。

    「那我找她去吧,說句話就走。」許平秋道,突然間他覺得自己應該去看一看,一個警校生,大過年的窩在這兒涮盤子洗碗,實在讓他感覺心裡有點堵。

    看著老許也不像壞人,店裡的幾個夥計指著方向,從餐廳順著甬道直往後走了十幾米,僅容一人通過的甬道,這裡可不是美味了,動物肚腸和糞便味道很濃,讓許平秋有點眩暈,能聯想到法醫室那種場面,這也是他從來不吃動物內臟的原因。

    好容易出了門,呼了口氣,卻嚇了一跳,後院地上都是油膩膩的,露天的院子裡,兩個女人正在刷著堆積如山的碗碟,邊刷邊順著窗口往廚房裡遞,順手把收回來的碗碟放在地上,就小龍頭刷刷沖洗,許平秋看了良久,那位中年婦女異樣地問了句,周文涓回頭時,驚得一下子站起身來了,緊張地道著:「許……許處長,您怎麼在這兒。」

    「哦,路過,進來看看。」許平秋順口一扯謊,假的連他也不相信。剛站了片刻就被窗裡的廚師發現了,有人在窗後嚷著:「快你媽b點,兩人洗都供上不用,幹不了滾蛋。說你呢,什麼個逼樣?花錢雇你站著呀?」

    周文涓一下子尷尬地站著,不知道該干還是不該干,那侷促、惶恐的樣子,看得許平秋格外有氣,幾步上前,提了兩個髒碗,順著窗口吧唧給砸進廚房裡了,砸了土話罵著:「外面這麼冷,讓人幹活都不能客氣點,什麼玩意?」

    一摔碗裡頭的大師傅火了,抄著水勺伸著腦袋出來對罵,許平秋一亮證件,指著那大師傅的傢伙什惡言惡聲道著:「你想襲警是吧?信不信我現在把你拘走。」

    警察天生惡相,就沒有後天也培養出來了,老許一發飈,大師傅嚇跑了,嚷著老闆出來,許平秋此時才回過頭來,看著緊張侷促站著的周文涓,他拉著周文涓那雙帶著塑料手套的手,一拉手套,周文涓緊張地縮回了手,許平秋拉過來一瞧,手心手背凍了一片凍傷,這萬惡的奸商,零下十幾度的氣溫,愣是不肯用熱水。

    老闆來了,堆著笑,遞著煙,許平秋不廢話了,一指周文涓道:「我不找你麻煩,給她結算工資,人我帶走。」

    「哎,好嘞好嘞。飯錢不用出了,算我請客。」老闆生怕穿官衣的找麻煩,不迭地應著,出了後廚,不多會老闆領著周文涓出來了,一問工資結算了,許平秋卻是連飯也吃不下了,扔下飯錢,叫著司機和周文涓上車走人了。

    許平秋不知道自己那來的這麼大的氣,每每遇到不爭氣的下屬或者令人髮指的罪犯,他都很生氣,可他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見到一個未入警籍的女學員會有這麼大的氣,直到上車好久才緩過這口氣來,他幾次回頭看車後的周文涓,和學校裡見的一個樣子,老是低著頭,不說話,問她住在哪兒,好容易才囁喃出了一個地址,是警校不遠的居民區。許平秋安排先到住地送人,再想問句什麼,不過看周文涓這樣子,連他自己想問什麼也忘了。

    哀其不幸?不幸的人多了,哀的過來嗎?

    許平秋從來不認為自己有悲天憫人的性格。不過看著這樣一位警校生在別人的辱罵中掙著辛苦錢,他有點想揍人的衝動,可那種衝動,卻沒有發洩的目標。

    怒其不爭?可對於農村來的女孩子,在這個偌大的城市,除了在別人喝斥中艱難的討個生活,又能如何?

    車行一段路程,感覺路途不近,許平秋緩和著口氣問著:「文涓,你怎麼到這麼遠的地方找活幹?」

    「這活工資高點。」周文涓輕聲道著。

    「每天怎麼去?坐公交?那店關門可沒車。」許平秋又問。

    「跑步回去。」周文涓給了一個簡短而意外的回答,連司機也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足足十幾公里遠,要天天跑,那強度比軍事訓練還大。

    「也不是沒有好處,怪不得你體能比大部分男生還突出。」許平秋道。

    這一句周文涓沒有聽出褒貶來,不過突然間讓認識的人發現了她在從事的這份工作,似乎很傷她的自尊一般,低著頭一直沒有抬起來。

    到地方了,她默默地下車,許平秋拍門追了下來,喊住了人,卻不料這位默不作聲的姑娘此時說話了,很不客氣地道著:「許處長,您已經把我飯碗砸了,要是看我可憐,想給我點錢,就不必了,我沒要過救濟。」

    許平秋一愣,他此時才發現,這個卑微的身上,有一種倔強的氣質,對了,那氣質來自那雙清澈的眼睛,在夜色中顯得分外亮,就像越深的黑夜,總有更明亮的星光。他突然覺得,自己對於這屆學員的瞭解,遠沒有他自以為的那麼深刻,一瞬間的詫異許平秋反應過來了,同樣不客氣地道:「你要找的不是飯碗,而是活著的自信和尊嚴,我不相信,你願意永遠呆在那個地方。」

    「可我沒有選擇的機會,而且我不認為憑自己雙手掙錢,有什麼可恥的地方。」周文涓說著,鼻子有點酸,她強忍著,頭側開了,眼睛看向了一個夜色深沉的方向。

    「不可恥,但可悲。現在有一個選擇的機會,你願意去嗎?」許平秋問,他下定決心了。

    周文涓頭回過來了,異樣地看著許平秋,眼神裡同樣是警惕,似乎她生怕又是一種憐憫。

    「有人向我推薦了你,但你的自身條件很差,不過推薦你的人相信你能行,我想試一試,把這個機會給你。」許平秋道著,掏了一張名片,找著筆寫了幾行字,遞給周文涓說道:「明天到勁松路的刑警二大隊報導,剩下了半年不用打工了,就到隊裡實習,那兒對單身隊員有生活補貼,隊長叫邵萬戈,我會讓他給你參案的機會。」

    周文涓沒有說話,似乎在揣度這個機會對她是不是一個改變,或者仍然是懷疑這個機會來自於一個大處長的憐憫。許平秋嘆了口氣道著:「不要對任何人都保持著這麼警惕的情緒,太過封閉自己,恐怕你無法融入這個團隊……這也不是施捨,需要向你說明的是,二大隊是接受市局和省廳雙重指揮的重案大隊,全市的兇殺、搶劫、槍案、販毒等等惡性案件,有一多半是由他們處理的,全隊現在除了辦公室的一位內勤接線員,再沒有其他女性,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照顧你,如果有照顧,也是讓你到屍檢、追逃和案發現場,你將看到人性最醜惡的地方,看到這座城市最恐怖的場景,那兒的減員率最高,很多人都需要心理治療,還有很多根本受不了,被嚇跑了。你行嗎?」

    周文涓鼻子抽抽,幾乎是咬著牙嘣了兩個字:「我…行!」

    「如果邵隊願意留下你,畢業後可以直接進二隊。如果你不行的話,繼續回去刷碗吧。」許平秋道了句,凝視了一眼,轉身拍門上車,看也沒看站著發呆的周文涓一眼。

    在這個胡同口枯立了良久,周文涓才省過神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腮上已經流了兩行淚,她抹了把淚,快步奔著回住處,她挺著胸,昂著頭,似乎生活中從來沒有這麼驕傲過,那種驕傲讓她淚眼模糊,有想痛痛快快哭一場的衝動………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2:41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9章簡單理想


    吱啞聲推開了家裡大門,鏽跡斑斑的鐵門,撲面而來的一股香味,水果的香味,這個兩層獨家院就是靠販水果掙回來的,余罪輕輕走到了一層窗前,老爸還在忙乎著,水果這生意不好幹,特別是反季節水果,邊賣邊爛,老爸蹲在房間裡,小心翼翼地撿拾著成箱進回來的水果,大個的、賣相好的零售高價;小個的裝袋,邊袋上放幾個大個,湊一塊整賣。至於有傷有疤有爛處也有辦法,剜掉傷處,賣給大酒店、ktv、歌城之類的高消費地方,去皮一切塊,就是那些有錢的傻逼最喜歡的果盤了。

    沒辦法,幹得不好了得賠錢,不過幹得好了,就得接受群眾送的一個光榮稱號了:奸商。

    他看著老爸,比他還矮,南街上都叫老爸余銼子,小時候因為這事他砸過別人家玻璃,不過替父親出頭的後果是會被揍一頓,回頭還得老爸給人家賠玻璃錢。他一直覺得老爸很沒出息,見個人就點頭哈腰,一臉諂笑。有時候怒髮衝冠發威了,也是跟那些挑挑揀揀爭幾毛零頭的老娘們拌嘴,老爸賣水果半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不讓兒子也跟著他成為水果販子。

    最好的自然是當警察,欺負別人去。別爺倆老受人欺負,連居委會大娘也惹不過。

    余罪其實也想當警察,不過理想停留在派出所那片警的形象上,比如抓抓中學那些打架的小屁孩,回頭說情的家長就找上門了;比如查查暫住人口,房東立馬就把你拉到僻靜處說話了;至於汾西街上的這些小旅館、洗頭房,那更是把片警當大爺供著,一個月遛達一圈,比工資卡上的進項還多,要不為什麼那些掙千把塊的協警還幹得甭有勁,還不就衝著那點灰色收入去的。

    理想呀,多麼美好的理想吶,多麼讓人神往的生活吶。

    難道要拋棄這些有可能成為現實的東西,去跟著許平秋參加什麼神秘訓練?

    他想不會有什麼好事,肯定是體能、槍械、抓捕一類的魔鬼訓練,出來就把你訓練成抓人工具要不殺人機器,刑警這個神秘的職業餘罪已經多少有點瞭解,特別是那些奔波在抓捕和偵破一線的刑警,比人家犯罪分子作案可累多了,累就累吧,關鍵是肯定只有點乾巴巴的工資和津貼,餬口還湊合,想成家娶媳婦過得舒坦點,沒門。

    不過可以考慮是,關於許處長說淘汰以後的待遇,那麼大個處長要是給汾西這邊打個招呼,似乎讓自己和老爸發愁的事就有門路了,就去找關係也臉熟了好辦事了呀,要是真給機會進派出所或者汾西這兒的治安隊,那豈不是要省好多銀子!?

    余罪看著撿拾著一筐蘋果的老爸,有點心疼那一毛一塊摳回來的錢,愛屋及烏,肯定也心疼老爸了,小時候太過調皮搗蛋了,年紀越大越覺得老爸這個家長當得不容易,這不又忙著給兒子攢媳婦本,連自己的媳婦也耽誤了。其實余罪動心的地方在於,要真是參加被淘汰後那種發生,真能在汾西當個威風入面的片警,那父子倆的理想可都實現了。

    「老余……老余,在不在。」

    女聲,在門外喊,余罪驚省了,回了句:「在呢,賀阿姨,您怎麼來啦。」

    說著到門口開門,門外站著位中年婦人,端著碗,和靄地拍著余罪道著:「做了份紅燒肉,鄉下親戚自己殺的豬,不是飼料喂的,味道可好了……你們爺倆嘗嘗。」

    「哎呀呀呀,你客氣啥麼……等等,進來坐會呀,我給你裝點水果。」余滿塘門口一瞅,熱情地邀著,余罪知趣地閃過一邊了,這位賀敏芝阿姨是父親的崇拜者,自從被父親領進販水果這一行,就一直把余滿塘當恩人對待,至於兩人發展到什麼程度,余罪就不敢妄加猜測了,反正賀阿姨丈夫早故,好多同行已經把賀阿姨當成余罪的後媽叫了。

    沒拿水果,客氣啥麼,咱也是販水果的,還缺那玩意。賀敏芝客氣了句,直道著你們爺倆吃吧,而且這麼大的兒子在,說話肯定不方便,遞給碗就走了,老余慇勤地送了好遠,等走回來,看門洞裡兒子吃吃笑著,他擺著家長的架子訓著:「笑什麼笑?笑個屁呀?」

    「爸,你別拽成這樣啊,後媽進門得經過我同意,否則我給她臉色看啊。」余罪刺激了老爸一句,余滿塘有點糗,一擺手道著:「什麼跟什麼呀?聽他們亂嚼舌根,我告訴你啊,我跟你賀阿姨那是清清白白。」

    「是不是啊,爸,您真一點都不動心,我覺得賀阿姨不錯呀。」余罪道,這句說得中肯了,余罪印像中確實不錯,是個標準的賢妻良母,要不是丈夫車禍去世,那家境不會比余家差。可不料老余一搖頭,撇著嘴,好難為地道著:「我也沒說不好不是,可就是……」

    「就是什麼?」余罪老想解決老爸的終身大事了,就是不知道心結何在。

    「嘖,她家丫丫不上高中嘛,那丫頭可好吃懶作離她媽差遠了,學習也不咋地,還不如你呢,你說現在都擠著花錢上大學,我想真娶你賀阿姨,不得讓我負擔這教育費麼?」老余心疼地道著,實在難以取捨。余罪噗哧一笑,奸詐父子算計都很精,他攬著老爸道:「有道理……不過爸您想過沒有,將來她要嫁人,那財禮費也低不了,二丫長得那麼水靈,真要找個大款,您不發財啦?」

    「那……不合適,投資風險太大。」余滿塘搖搖頭,猛然發現兒子和哥們一樣攬著他商量婚事,氣得老余一巴掌把兒子的手打掉,直訓著:「大人的事,別亂插嘴……你個小屁孩,懂什麼呀?」

    余罪笑了笑,一直嘿嘿奸笑,惹得老爸踹了兩腳,嚷著他做飯去。一個做飯一個收拾水果,不一會上桌時,老余特地開了瓶酒,興奮地問兒子:「怎麼樣?說說,劉局長是不是看上你了?」

    「爸。」余罪眼一瞪,不耐煩地道著:「您看您把我造成這樣,要個子沒個子,要長相沒長相,要送禮您也不是大戶,您覺得人家能看上嗎?」

    「那怎麼現在才回來?個子和長相就不用埋怨爸了,爸還不如你呢。」老余異樣了,去了一下午,晚上才回來,還以為兒子和公安局長相談甚歡呢。余罪邊吃邊道著:「機會倒是有,我考慮了好久,不過覺得有點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有機會就上嘛,怎麼,你還跟上你爸回來賣水果呀?」老余不樂意了,於是余罪把大致情況一說,不過警務上的事對於老余來說,遠沒有缺斤短兩來得熟悉,聽得是一頭霧水,不過他明白是,兒子是擔心從事一線刑警有危險,老余想了想,搖搖頭道著:「不至於吧。」

    「怎麼不至於?一線刑警危險著呢。」余罪凜然道。

    「你不是個膽小的啊,再說,電視上放的警察抓壞蛋,抓一個壞蛋一去就是一拔人,你傻呀,就往最前頭沖?」老余立馬斥著兒子,感覺這機會放過有點可惜了,余罪一聽,給了個崇拜的恍然大悟表情道:「老爸你真聰明,不過你想過沒有,那可是拍電視,哪個壞蛋也不會傻到等著你警察大隊包圍抓人家,真正的抓捕是小組制的,比如我們訓練就是三個或五個人一組,否則沒有機動性,這個情況下真遇上個敢動刀開槍的悍匪,那就不好說了。再厲害也怕不要命的啊。」

    「那倒也是啊。」老余嘖吧了杯酒,撓著唇邊小鬍子,半信半疑地道,看看酒意微熏,已經能獨立思考的兒子,他點點頭道:「那成,要危險,咱就不去了。反正現在沒工作的多呢。」

    余罪笑了,老爸的好處就在於,很容易被說服,雖然經常拳打腳踢教育兒子,但從來也都是沒原則地支持兒子。說不去還真有點可惜,余罪把這事一剖為二看了,又湊上來和父親商量著:「我覺得還是去合適,你看我想的對不對啊爸,要選拔走,肯定留在省城那個刑警隊衝鋒陷陣,可要選拔不走被淘汰下來了,面子上雖說不好看,可實惠呀,最起碼咱也是參加過集訓了,省廳要上看不上,肯定打回原籍,這時候好日子就來了,省城雖然是牛屁股,回汾西,咱們就是雞頭了,比一般人肯定要強……這就是先做牛後、再當雞頭。萬一真進了咱這兒那個派出所、刑警隊,不但省好倆錢,還早掙好幾年前,真畢業回來,光實習轉合同制都等一兩年,還沒準汾西公安局能不能進去。」

    敢情是打著這餿主意,不過很對老余的胃口,老余哈哈大笑著道:「有道理,就你這得性,我倒不擔心你被選拔走,就怕你在省城是牛屁股,回到汾西也當不了雞頭,還是雞屁股。」

    這話把余罪說得面紅耳赤,打下就在一干同學的屁股後排著,不管是學習還是品德,實在走不到人前,唯一一次特招被警校選拔走,還是老爸咬著牙出了幾萬塊,從招辦販子手裡買的指標,學了幾年就現在這當不當、正不正的樣,就余罪自己覺得也實在堪虞。

    兒子一糗,老爸呲笑了,他給兒子斟了杯酒,勸慰著道:「別想那麼多,人還不就跟著奈何走,爸下崗時候你才一歲,一下子沒工資了,老爸覺得天都塌了,這不也過來了,過得還不賴呢,爸無所謂啊,你想留省城,爸就給你攢點房錢,要年景好,沒準還能給你攢點老婆本……你要回汾西,那更好,你想住這兒,咱們就把房子翻修一下,要不想跟爸住,爸給你在市區買個房,大不了再受個十年八年,就要退休抱孫子了。」

    「爸,都二十年了老婆都抱不上,都想抱孫子啦?」余罪笑著和老爸開了句玩笑,余滿塘老臉掛不住了,吧唧給了兒子一巴掌,吹鬍子瞪眼叫囂,要不是為了養你這個小兔崽子,怕後媽虐待你,老子娶倆仨媳婦都夠了。余罪給老爸斟著酒,恬笑著安慰著:「爸,您別老想我的媳婦……其實當務之急,是給您娶個媳婦,給我找個後媽,要不將來我媳婦不待見您,您一個人過我能放心嗎?」

    「這還算句人話……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老余釋然了,和兒子碰了杯,僅僅是安慰了一下下,立馬就緊張了,自言自語著,像在心算著一筆賬,旋即又懊喪地道著:「兒呀,不行呀,現在娶媳婦和房價樣,行情見漲,爸這幾年攢的錢,湊合著能給你成個家,我總不能顧著自己成家,讓我兒子打光棍吧,再說二茬進門的,不是親生不是一條心呀……算了,爸就胡亂找個相好竄門去吧,花不了幾個錢。」

    余罪吃得一口菜,噗地全吐出來了,「竄門」是老一輩的說法,新一代叫泡妞,不過老爸泡的應該是大嬸級別的了,估計是賀阿姨的多。無意中把心事吐露出來了,老余這老臉可是掛不住了,敲了兒子幾筷子,義正言辭地擺著家長架子訓著:「以後不許和你爸討論這問題啊……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以後得訂個規矩啊,我的事你不能管,你的事,我能管。咱家就兩口,不能你當家長吧?」

    「爸,我沒給您搶啊,我就說說……不說了,喝酒,那說定了,正月初二我就得走,集訓差不多半年時間,管得肯定很嚴,保密協議上說了,未經許可,連電話都不能打。」余罪道,似乎對這個奸商老爸有點不放心的意思。

    「走吧,走遠點……知道你在警察圈子我好歹也放心,放我跟前我是看不住你,不是惹事就是闖禍,今兒還把人家警察車撞了,出去老實點啊,千萬別闖禍。爸給你多帶著生活費,到新環境給管事的塞點,讓他照顧著你……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上學期走時候給你拿八千,怎麼今天我看卡里的錢,沒少居然多了七千多?不是又在外頭偷誰訛誰了吧?」

    老余安撫著,不料又想起了這事,以他對劣跡斑斑兒子的瞭解,還真怕他在外頭手腳不乾淨。余罪稍稍遲疑下了,那錢有五千是解冰給的,還有一千五是貧困補助,至於平時警校本就不多的吃喝花銷,有和鼠標和豆包開盤聚賭的本事,零花錢根本不用花家裡的。他本來不想說的,老爸追得急了,他不耐煩地道著:「爸,這是貧困補助,學校給發的。」

    「貧困?補助?」老余愣了下,家裡早脫貧了,至於嗎?

    「這您就不懂了,國家現在對各大院校都有貧困生的補助,您是下崗工人,無業對吧,我又是單親家庭,符合申領貧困補助的所有條件,反正是國家的錢,我總不能怕人笑話不去領吧?還別說啊,爸,你這身份現在很值錢,我每回上訪被截住,把你的情況一說,下崗連安置費都沒給,就說我們爺倆生活得多麼水深火熱………哎喲,截訪的很客氣,每回都把我送家門口……就是他媽的不給解決問題。」余罪笑著道,從小跟著奸商爸,世界觀和普通人確實有點差異。時間久了,他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這不,老余一聽樂歪了,直摸著兒子腦袋道:「哎喲,我兒子真聰明,對,臉可以不要,這錢可不能不要。我這輩子總結的經驗就是啊,上不能靠國家,下不能爹媽,人得靠自己。」

    對於老爸,余罪從來不吝讚美之詞,把個水果攤發展成小果店,這人生得多大的成就感吶。

    爺倆杯來盞來,吃了個飽嗝連連,喝了個醉眼朦朧,即便醉了老爸也沒忘記明兒一早還得補貨,要早點睡,三四點鐘就得起床呢,余罪把父親扶進了臥室,蓋上了被子,老爸的酒量可沒有肚量大,三二兩就灌暈乎了。

    開了電暖器,定好時,看了眼這間零亂的臥室,心裡的感觸好多,這家裡沒個人收拾亂得呀,還跟十幾年前一樣,不像個家。床上呼嚕聲起的老爸鼻子一翕一合,閉著眼臉上還蘊著那麼幸福的笑容。

    「喲,老爸這是做夢賀阿姨涅。」

    余罪心裡暗道著,關了燈,輕輕地掩上了房門。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3:05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30章不過如此


     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又把許平秋給的保密協議拿出來,看了半晌,字斟句酌,直到認為這裡沒有什麼陷阱,就一個保密協議而已他才放下,不過根據保密的級別讓他揣度到了點東西,標著「i」的字樣,這是警務中的一類檔案,絕密級,保密時限為30年。那意味著,即便參與後被淘汰出局,這個秘密也要守口如瓶三十年。

    究竟是訓練,保密級別設這麼高?

    刑警這支在外人看來很神秘的隊伍,對於警校生來說多少有點瞭解,一般的構成是各警官大學直接對口分配的各類專業技術人員,這屬於中堅層,往下就是部隊轉業人員和在派出所、公安一線有實踐經驗的警察,像省警校這類專科學校大部分畢業都用於充實縣城鄉鎮派出所基層警力,專業性稍強點的警種都不喜歡警校畢業這號一瓶不響、半瓶晃蕩的貨色。

    可這次很意外,一位省廳的處長親自出馬,招的是一點經驗也沒有的學員,表面是精英選拔已經結束,可餘罪知道,拿到保密協議才是種子選手,這是個開始,而不是結束。

    什麼樣的任務需要像我這號人呢?

    不可能呀,經驗沒經驗、成績沒成績,除了長跑快點、打架利索點,余罪實在找不自己身上的優點,就警校對於學員紀律嚴明、聽從指揮、政治堅定等等之類的基本素質,余罪都覺得在他身上得打個問號?老爸教育了二十年都還是這副得性,總不能誰能有本事把咱培養成精英吧?

    不對,肯定不對。余罪想到了很多處不合理的地方,就去做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特勤之類的警察,組織上也肯定是選拔政治素質相當過硬的學員,忠誠度幾乎接近洗腦。可就自己這素質,難道組織上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投敵去?

    不可能,就那一項也不可能被選拔走。余罪思忖著,從小到大就沒有當過排頭兵,運氣從來就沒好過,經常被老師和教導在腦袋上扇巴掌,從來沒碰到過天下掉餡餅砸著腦袋的事。

    如果可能性微乎其微,余罪對於被選拔走擔心可就淡了,他在想,這個集訓熬上半年,就他這掉兒郎當的性子,遲早也得被打回來,那正好遂了心願了。

    想到此處,他嘿嘿笑了,酒意微醺,喜上眉梢,在憧憬畢業後幸福生活了。

    對了,既然是選拔,還會有誰呢?

    想到此處時,他好奇心起,回想著同屆的學員,對比著他對這次選拔的認知,想想誰最可能被當炮灰招走,牲口?差不多,那小子腦袋一根筋,適合衝鋒陷陣。不對,還有比他更適合的,狗熊,熊劍飛那貨,就那傢伙的拳腳水平,不用訓練就能去抓人去。

    促狹心起,摸著電話,找著一干狐朋狗友和班裡同學的手機號,想了想語氣,拔通了熊劍飛的電話,寒暄幾句問問,冷不丁來了句:「狗熊,我年後去你家玩啊,說說怎麼招待吧?」

    「別別,我不在家……千萬別來,我出遠門呢。」

    電話裡熊劍飛慌亂地應了聲,余罪一直追問去哪裡,把這哥逼急了直接來了句:你管我去哪兒,媽的我不高興告訴你不行呀。

    啪聲電話被掛了,不過余罪笑了。他此時確定了,熊劍飛,炮灰一號!

    余罪又找著張猛地電話,拔通了直道著:「牲口,這次選拔是不是有你?你別否認啊,狗熊都對我說了,你小子可以啊,有好事也不告訴我。」

    張猛嘴笨,被余罪嗆了幾句,半天才憋了句:「保密協議不讓說,我啥也不知道啊。」

    保密協議都出來了,這倒不用說了,余罪用一副好不羨慕的口吻恭維了牲口幾句,掛了電話時,笑了。又找到了一位:炮灰二號。

    跟著炮灰三號、四號、五號,被余罪提拎出來一大串,都是用過年去你家吃試探,一試探,都不在家。到了鐵哥們嚴德標這兒時,他變了變口氣,直問著:「鼠標,年後來我家玩,我給你標哥你擺了幾桌麻將,找倆小妞伺候,你給咱贏點錢啊。」

    「不行啊,余兒,年後有事,不在家……哎,對了,你回家後見過許處長嗎?」鼠標在電話裡問。

    余罪知道這傢伙試探自己,根本不知情的口吻奇怪地問著:「沒有啊,我一直在家,怎麼能見著那麼大個官,怎麼了又?」

    「沒事沒事……我就問問。」鼠標掩飾道。

    「你沒事我可有事了。」余罪不客氣地道著:「鼠標,咱哥倆是內褲都能換著穿的水平,不至於有什麼事不告訴我吧?」

    「什麼事啊?什麼內褲換穿?都是我買新內褲被你糟蹋了,你都好意思說。」鼠標在電話裡嚷著。

    「嘿嘿……是不是啊,內褲的事先不說了,我問你,年後選拔走了在哪兒訓練?」余罪冷不丁問道。

    「啊,你怎麼知道?」鼠標愣了,馬上反應過來:「什麼訓練呀?我怎麼沒聽說。」

    兩人在電話裡互套,相互奸笑,這一干同學,鼠標的心眼可比體能強多了,是最難往外套話的一位。閒扯了一會兒,連余罪也覺得這個遊戲興味開始減弱了,其實就是招了平時那幫調皮搗蛋,敢打敢幹的男生,這拔人唯一一個共性和自己一樣,都邊遠縣市來的,就業都有問題,要有這麼個機會,肯定都是拼了命往前衝的。

    不過如此而已,余罪扔了電話,起身拉開了床頭櫃,把那份i級保密協議放進了抽屜,合上了抽屜,準備再躺下睡覺時,不經意眼睛的餘光似乎瞥到了抽屜裡什麼,又拉開了,保密協議下面那張全家福,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就著袖子撫了撫上面落的灰塵。

    那時候還是一個完整的家,照片上的自己瞪著小眼,被抱在一位恬靜的少婦懷中,不過余罪在記憶裡已經找不到這個漂亮媽媽的影子。對了,老爸,老爸那時候風華正茂,留著樸實的平頭,不像現在腦門禿的一看就是個奸商。這張照片很多年前就被父親摘下來了,而且全家福顯得很不和諧,老爸太普通了,普通得根本配不上照片裡那位漂亮的女人。余罪一直不太相信以老爸這得性能娶到像個電影明星一樣的女人,他私下裡求證過,找老爸當年的同事,問媽媽的下落。

    結果很鬱悶:你媽跟人跑了。

    這也是個最合理的結果,據父親的工友說,當年老爸是廠裡的技術員,相貌不咋地,可人活泛,很有群眾基礎,不知道怎麼就勾搭走了廠裡的廠花,不過廠子一倒閉,拮据到奶粉錢也買不起的老爸,自然留不住那位花容月貌的漂亮老婆。

    余罪再不敢去打聽了,後來上學同學裡有以此為攻訐,總是會讓他暴怒到不可自制,不止一次打得頭破血流。父親那時候是他最後一道屏障,總是會陪著笑臉去給人家家長說好話,賠錢,把逆子領回家,揍一頓,然後光棍爹抱著倔強的沒娘娃,哭個稀里嘩拉。

    他輕輕地把照片放回了原處,一眨眼,從照片上襁褓裡的嬰兒到現在的自己,已經二十幾年了,二十年甜酸苦辣就這麼糊裡糊塗過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孤獨,已經習慣了生意上精明、生活上糊塗的父親,他覺得一直生活得就挺好,不需要什麼改變。

    燈熄了,人睡了,黑暗中,余罪在零亂地想著,在心裡最深的地方,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想法,他其實很想去,就被真被選拔走也不後悔,那樣的話,就不用再看到老爸愁眉苦臉,咬牙心疼往外送錢。也不用看到,一把年紀的老爸,點頭哈腰地四處找門路。

    當警察不一定必須做這些事。

    可當兒子,余罪想,有些事必須做。

    第二天,余罪寄出了那份保密協議。又過兩日,收到了一條沒頭沒腦的短信,出發時間、地點、車次、航班時間,落地的集合地,一一標明,讓余罪很意外的是,一向經費拮据的公安系統,居然大出血了,把集訓點在遠隔幾千公里的最南邊。

    羊城市!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3:38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31章免費航班


    天下免費的午餐還是有的,這不,大年初二的中午,旅客稀落的省城五原機場來了一群。

    全程免費,從家裡出發算起,甚至下大雪的雁北地區,居然有輛地方警車開到了張猛的家裡,接走了人,是省廳一位領導命令,一路上地方刑警把張猛捧得像上級來人一般,好滿足啊。一天之內,散佈在全省九個地市的十三名學員,在中午時分齊齊聚向五原機場。

    隊伍排得老長,沒進過機場只見過飛機的嚴德標、豆曉波、鄭忠亮幾人老老實實地在排隊,可不料這老實勁道被人嗤笑了,駱家龍直接到了自動售票機前,掃瞄著身份證,吧唧,一張機票在手向同伴們揚了揚,那拔排隊的傻眼了,呼拉一聲全聚過來了。

    「咦喲?這麼簡單吶,我以為跟擠春運火車樣。」豆曉波拿到了機票,好不驚訝地道。就像當年從農村到學校,對著一喊就亮的聲控燈好奇地研究了好久,之後被眾人傳為笑談。

    「就是啊,真好玩。哎我說兄弟們,要是弄張假身份證管用麼?現在的最新假證也有嵌入芯片。」董韶軍道,不過馬上被人斥為傻逼了,還有很緊張的,李二冬拽著貌似很瞭解的駱家龍追問:「駱駝,你說這下雪天飛機安全嗎?飛那麼高,萬一掉下來咱們可都沒跑,我們那兒高速路可出了好幾回車禍了。」

    他一說,旁邊的張猛卻是安慰道:「應該有降落傘,沒事吧。」

    駱家龍對著這幫人哭笑不得了,恨鐵不成鋼地道著:「小聲點,也不怕人家笑話……我收回剛才說的話啊,你們倆不是傻逼,而是很土的傻.逼,簡稱土逼。」

    眾人一笑,那倆被罵的一左一右擰著駱家龍,你搗我踹,不客氣地來了幾下。

    亂搡著到了安檢口,過安檢的時候安靜了,陸續進候機廳,飛機還有一小時起飛,剛過安檢,不少人的手機滴滴滴響了,豆曉波看了,短信:打賭,你們一群貨聚一塊了是不是?有好事也不叫上你余爺!

    口氣很拽,是余罪,豆曉波此時掩飾不住得意,直接回了條短信,對不起啊,余兒,下次叫你。

    駱家龍也在回著短信:余兒,你下次還有機會的啊。有紀律,暫時保密。

    張猛笨拙的摁著手機回了兩個字:活該。

    熊劍飛看了看,生怕別人知道自己洩密,回了一句話:說什麼呢,我不懂。

    一時間,坐在休息椅上的一干學員,倒沒發現都在重複著回短信的手勢,不料剛發又來短信:賭五十塊,今天我一定能抓到你們。

    咦,這把熊劍飛氣得,拽什麼拽,立馬回了條短信:好啊,來呀,給你五百。

    好啊,抓到請你吃飯。駱家龍也在短信上開著玩笑。

    豆曉波笑了,從語句裡似乎感覺到了余罪的失望,還是兄弟情深,他打了一行字:別忙了余兒,我們馬上上飛機了。

    漢奸汪慎修和李二冬兩人對視著眨巴著,發現兩人手機的短信相同,他們促狹地回了條道:賭了,找著我們,哥賞你五十。

    「不對呀?」有人在異樣了,是鼠標,他起身四下看看,挨著腦袋拔拉著問著剛才的短信,此時才發現,是接到了余罪的群發短信,設局開賭了,賭的就是今天能抓到大家,已經有人接招了,他四下看了幾遍候機廳進出的旅客,不過沒有目標。

    「怎麼了?」豆曉波問。

    「是不是余兒也來了。」鼠標不確定地道。

    「不可能吧,沒趕上。」豆曉波道,兩人去找的,不過沒後文了,鼠標卻是問著豆曉波道:「豆包,你說會不會許處長到汾西也把余罪通知上了……你們說呢?」

    「不可能,他算個什麼貨,人家那麼大個處長上門找他?」鄭忠亮道。

    「不管理論還是實踐,這情況發生的概率好像都不高吧。」董韶軍客觀地分析道。

    「那個賤人詐咱們呢。」熊劍飛道,已經被詐過了。

    不信,都不太信,不過嚴德標說出疑問來了,一舉手機道著:「那他要是來不了,下這套就沒意思了。」

    哇哦,有人眼睛一瞪,反應過來了,平時余罪就掇弄人打賭,誰一不小心兜裡的錢就危險了,一準得被騙出來當公款吃喝,眾人一驚覺得不對時,還是鼠標眼尖,看到了抽菸室裡,漫步出來的余罪,他笑了。

    運動鞋、牛仔褲、大風衣,腦袋是扣著長舌的旅行帽,樣子像遠足的驢友,走到近前「嗨」聲向傻眼的各位打著招呼,然後把手伸到了嘴巴還沒合上了熊劍飛面前。

    「賤人。」熊劍飛拍了五十塊,惡狠狠地道。

    「見面就表揚,讓人怪不好意思的。」余罪靦腆一笑,收起錢來了,又把手伸到駱家龍面前。

    「你賤到家了啊余罪,你沒來老子那麼悲痛,結果就為騙我五十塊錢。」駱家龍哭笑不得地付了賭債了。手伸到李二冬跟前時,這貨想耍賴,討好地對余罪道著:「欠著,先賒著。」

    「少來了,不你說的嗎?好男人可以欠風流債,賭債絕對不欠,給錢。」余罪瞪著眼,硬搜走了五十塊,一行十幾人,倒有一半被余罪套走了,收了好幾百,余罪得意地啪啪甩著鈔票道著:「兄弟們注意了啊,收到了公款全部由咱們的後勤員豆包保管,下飛機我請客……不過不用謝我,大家感謝一下這幾位慷慨解囊的兄弟……鼓掌,歡迎下次繼續發揮智商不高的優勢,多多為兄弟們奉獻飯錢。」

    余罪帶頭鼓掌,沒掉坑裡了跟著起鬨,在校數年這干同學間相互間攀比的就是誰比誰賤,贏錢的不但白吃,還能把輸家的智商數落一頓。那幾位掏腰包的被哥幾們數落得有點糗,惡狠狠地商量著,落地就點生猛海鮮,反正就五十塊錢,怎麼也得吃回來,惹得眾人又是一陣嗤笑。

    「余兒,你怎麼知道消息的?」駱家龍轉換話題了,對於余罪的突然出現,還是免不了有點好奇,那天把他誤了,都以為趕不上了。

    「這個問題我得回答深刻一點。」余罪看著一圈圍著自己的腦袋,換了副口吻,略帶幽怨地道:「沒有我,你們該多寂寞呀,是不是。」

    呃呃呃,嘔吐聲四起,余罪哈哈笑著安撫著眾人道著:「兄弟們是不是有點便秘,怎麼沒排泄物出來?哈哈。」

    「我靠。」張猛從背後掐住了,一窩人扯胳膊的,拉腿的,胳肢腋下的,直到播音裡航班起飛的通知發出才作罷了,一隊人拿著登機牌,邁向了這個神秘的選拔之旅。

    這一行裡頭大部分還真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土逼,坐到飛機的狹小空間裡,前後一看,這麼多人,比大巴多多了,悲觀主義的鄭忠亮喃喃地握著扶手坐著自言自語道:「為什麼我坐在這裡,腦海裡全是空難的場景。」

    這話惹了幾雙旅客的白眼剜上來,這麼不吉利。董韶軍趕緊拉拉他,指著甬道里小聲道著:「看空姐,轉移一下注意力。」

    那空姐登機時已經看過了,臉上幾處粉刺,離美女有段距離,鄭忠亮更悲觀地道:「正是因為空姐那張臉讓聯想到了空難,我太失望了。」

    吧唧吧唧,腦袋後挨了兩巴掌,是有人讓他閉嘴呢,鄭忠亮的臭嘴有時候比余罪的烏鴉嘴還惹人,一回頭看是張猛,鄭忠亮瞪了他一眼,不吭聲了。不是不敢吭,而是飛機動了,他有點緊張。

    後面一排是李二冬、汪慎修和張猛,坐在中間的李二冬起飛時示意著左右兩人道著:「漢奸、牲口,我突然想起了一個謎語,想不想挑戰一下你們的智商?」

    「算了吧,你的謎底都在褲襠裡,不猜都知道。」張猛嗤了句,不屑了,這貨葷笑話講得好得很出名,但凡挑戰智商,都要進褲襠裡遛一圈,汪慎修也嗤笑了。李二冬不以為忤地道著:「錯了,我這次謎底不在褲襠裡,謎面才在。想不想試試。」

    「說說,有點難度啊,別把你的智商搞出問題來。」汪慎修笑道。

    「聽題:打一體育運動項目。」李二冬賣了個關子道:「謎面是:飛機上打飛機。」

    李二冬作著打飛機的動作,恰恰飛機嗚聲飛上來了,二冬臉上一緊張,像**一樣直吸涼氣,左右兩位同學噗聲一笑,漢奸馬上猜道:「雙飛。飛機上打飛機。」

    「對,兩個飛。」張猛恍然大悟。

    「不得不承認,你智商確實有問題,體育運動項目裡,有雙飛呀?」李二冬道,錯了,這謎面這麼有趣,惹得張猛也猜上了,不過他的智商可比體能差多了,愣著眼,被難住了,半晌好奇湊上來問著:「什麼運動項目?」

    「射擊。」李二冬嚴肅地道。

    「射擊?」張猛不懂了,汪慎修也搖著頭:「什麼謎呀?風馬牛不相及嘛。」

    「說你們笨吧,你在飛機射出來了,還不就是射擊(機)!?」李二冬嘿嘿笑著,得意地左右斜眼看著智商不如他的倆人。

    兩人不理他了,真鬱悶,明明知道就在褲襠裡,偏偏每次他都能玩出點新花樣來。

    呼嘯的飛機穿過了雲層,把層層霧霾的城市扔到了視線的最後,直至不見,舷窗外天空,像一副仙境的畫面,雪白聖潔的朵朵雲層在無窮無垠地延伸,處處閃耀著眩目的光線。已經安靜的旅客中,機身中部這拔人卻是按捺不住初次乘機的好奇心,輪番著到眩窗口上看風景。

    「哇,好大的一塊棉花地。」

    擠到舷窗口的鄭忠亮,激動地來了句。眾人吃吃笑著,對這位來自山區的同學抱之以很同情的嗤笑聲。

    鼠標從孫羿那兒收回視線坐正時,空姐已經開始分發中途加餐了,一份盒飯,一杯飲料,余罪沒吃,只要了杯白開水輕呷著,他那份全被豆包消滅了,邊吃邊嫌份小的豆曉波不經意間看到余罪深沉的眼神,胳膊動了動鼠標,示意著他看余罪,然後兩人相神,嘴唇翕合著,鼻子跟著動,偶而眉毛還挑著。

    沒有聲音,不過並不影響兩人交流,自從接觸地身體語言的訓練項目之後,兩人在這個上就有了默契,豆包的表情意思是說:「你看他怎麼又深沉了?以前一深沉,就是想整人了。」

    鼠標的表情在說:「我也不知道,你問問他。」

    豆包的表情不悅了,是在說:「我靠,你不能問呀?」

    然後兩人相視,表情一起消失,其實余罪來了不止他一個人高興,很多人都高興,這是同學多年積下來的情誼,外人傳說這一屆學員有兩多,打架多、賭博多。不過事實上還是有差異,剛開始的賭博是誰贏誰裝走,不過余罪發現鼠標和豆包出千贏錢後,把他倆揪著連唬帶咋摟了老底。之後的賭博在余罪的參與下就成了娛樂項目,贏家一多半的錢都被充作這個小圈子的公款。

    錢不多,不過夠兄弟們偶而出去吃喝聚會耍回酒瘋了。這個改革的直接結果一是參賭的人不斷擴大,二是凝聚力空前提高,別看平時內部矛盾重重,但凡有事,馬上就一致對外。

    前後看看,這一次參選的除了一位痕跡檢驗專業的同學邵帥,其他的全是賭友,哥幾個只要聚一塊,那幾乎沒有什麼愁事,而此時余罪臉上的表情讓人很不解了,鼠標心眼稍多,他和豆曉波換了座位,動了動看舷窗外天空的余罪小聲問著:「余兒,你怎麼了?」

    「沒怎麼?看風景呢。」余罪回過頭來。

    「你全身賊骨頭,什麼時候長雅骨了?」鼠標笑著問,一問余罪笑了,不過沒答腔,他放低了聲音問著:「是不是擔心集訓的事。」

    「有點。」余罪道,損友不少,可知己不多,鼠標就算一個,他想了想道著:「這次陣勢不小,你真不害怕?」

    「要讓我上一線我肯定有點心虛。」鼠標老實地道著,衝鋒在前那活可不是他幹的,他的聲音更低了,附耳道著:「不過咱們這拔人裡,除了玩牌,我那項都排不到前面不是?我就想啊,混兩天鍍鍍金,回老家也有能拿出來的東西不是?」

    余罪又笑了笑,看來鼠標這奸人和他的想法基本雷同,他把心裡的擔心問出來了,小聲地道著:「你說真要選拔一位或數位刑警,注意,應該是省廳刑偵處直接指揮或者放到省城重點管區的崗位上,你說,我有沒有可能被選拔走?」

    為了得到這一準確判斷,余罪整整衣領,給了一個正義感頗強的嚴肅表情,就像在徵詢兩兄弟,看我有沒有正義凜然刑警的潛質。

    「余兒,你不是一直就不想去嗎?」豆曉波不解了。

    「那我現在想去了,不行呀?」余罪道,大有躍躍欲試的興奮之意。

    「你別抱太大希望啊,咱們打體工大那兩人,江主任都知道了,回校還沒準有沒有處分等著你呢。」豆曉波道,心虛那件未了的事,這事果真把余罪驚了一驚,不過馬上不以為然了,等數月回來,誰還認那賬。題偏了,他追問一直打量的鼠標,鼠標為難地著:「你真想聽實話?」

    「啊,你有必要騙我嗎?」余罪道。

    「有一種情況你會被選拔走。」鼠標道。

    「什麼情況?」余罪嚇了一跳。

    「情況就是,選拔的瞎眼了,把咱們都選拔走,你就在列。」鼠標道。豆曉波噗哧一笑,余罪愣著,好像覺得很有道理,那表情被鼠標領會錯了,他語重心長地安慰道:「最起碼的一條,擁有良好的個人品行,你只有賤格,沒品格吶。」

    「對,政治素質就別提了,你馬列考了三回才過去,咱們政治教員都說你是危險品。」豆曉波道,余罪剛要說話,又被噎了下。

    「業務素質也別提了,一打架你就掐雞捏蛋,匕首攻防你老捅人褲襠,你連人家許處也捅,這回我懷疑沒準是專程叫上,給你小子穿小鞋呢。」鼠標很有遠見地道,余罪又是吃了一驚,還真沒往這個方面想,不過他覺得好像不會。

    他一愣,豆包唯恐余罪樂觀似的又加了句:「我們頂多是廢品,很可能有利用價值,你這個危險誰敢用?回頭你不把人給賣了。」

    余罪又是一愣,可沒想到自己在兄弟裡的印像已經差到了如此程度,要是普通人說起來那還了得。那哥倆你一句我一句,言而總之就是,余罪你別指望了,你除了體檢合格,再沒有其他合格的地方。

    而我們呢,也就體能差點,其他合格的地方還是蠻多的。豆包稍有得意地道著。不料鼠標捅了捅他,示意著閉嘴了,他側頭一看,余罪保持著那個愣樣子已經好大一會兒,就像被雷當頭劈了的得性,愣著一動不動。

    其實都抱的希望不大,不過有鍍金的機會,又捨不得放過,要是真鍍點金回地方上,將來的招考沒準也能比別人多點優勢。鼠標和豆包交流過,兩人都是這種樸素的理想,看余罪被打擊過頭了,鼠標輕聲安慰著:「別不高興了,其實我們也沒抱希望,就是想著出來開開眼,說不定這兒選不上其他地方還能碰上機會呢……你怎麼了?怎麼老半天不說話。」

    「沒怎麼,呵呵。」余罪笑了,續道:「我高興。好歹我在你們眼中還這麼卓而不群。」

    他確實很高興,看來兄弟所見略同,估計就想被選拔走也是希望渺茫,那正應了他先當牛後,再**頭的想法,豈能不樂。

    心事放下了,話閘打開了,三個湊一塊商量著,不知道訓練基地會在什麼地方,不過愛吃的豆包已經找了本旅遊大全,和哥幾個空想著海邊的美食,而鼠標的卻是想一覽賭城的風光,在查著距澳門的距離。不知不覺中,飛機上響起了系好安全的提示,兩個小時的航程到了終途,舷窗下的城市已經隱約在目,鳥瞰四季如春的南國城市景色一片郁綠,與冰天雪天的北國風光迥然不同。

    羊城市,到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4:01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32章一無是處


    下飛機的時候,一個沒有想到的變故發生了,這群從北方乍來的士逼都重複著一個同樣的動作,看著來來往往單衣薄衫的旅客,集體傻眼,個個不太相信地看著滿抹著頭上的汗滴,知道南北溫差大,可也沒想到能差到如此程度。

    零下十幾度到零上二十度的羊城市,這不叫享受,叫難受。

    於是這干學員,出了重橋進大廳,一把一把抹著汗,恨不得馬上把身上的重裝扒下來。

    「廁所集合。」余罪帶頭喊了聲,後面一窩蜂跟了一群。

    無疑這是個最好的地方,一群人進了衛生間,扒棉衣、脫棉褲、就著涼水先爽一下,孫羿好不感慨地道著:「咦喲,我們那兒夏天都沒這麼熱。」

    「這算好的了,遇到颱風季節,溫潮咱們北方人根本受不了。駱家龍只留了一件秋衣,笑著道。

    「還是南方好,棉衣錢都省了。」鄭忠亮道,感情是找到了節儉的門路,惹得一干學員又是大笑不止。動手快的鼠標最早穿好了,摸著手機,喀嚓照了張熊劍飛的內褲照,揚言要回去發到校網上,熊劍飛要追,這貨早跑了,熊劍飛也靈機一動,乾脆拿著手機,喀嚓嚓照了其他人好幾張,照得還挺有理,說是等以後誰升了職,拿這玩意敲詐去。被照的一點也不介意,李二冬摟著汪慎修,要來個基情照,那表情把狗熊噁心的,差點把手機給扔了。

    弄哄著換了衣服,出了衛生間,畢竟是警校學員,幾年的訓練還是有效果的,下機時一窩蜂,到快出候機廳時,已經自動成了兩行雁,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向集合地奔來。

    b18號出口。

    隊伍的前列最先看到站在一輛中巴車前的許平秋,到了他面前自動停下,你接受檢閱一般,筆直地豎了兩列,七行,穿了一身便衣,一點警察威風也無的許平秋像個種地老農看菜一般,饒有興致地踱了幾步,看看鼠標,小夥子胖了;看了張猛,問了句你們那地方下大雪,還怕趕不上呢;再看看駱家龍,喲,小夥子真帥。一人誇一句,甚至實在沒法誇的熊劍飛那反動長相,老頭也說蠻精神,反而到了余罪跟前,他像不認識一樣,自動略過。

    余罪剜了許平秋一眼,知道是這老傢伙故意晾他,不過他沒介意,這樣就好,非親非故的,真是領導對你太好了,那八成沒安好心。

    「好,同學們辛苦了,下面我發佈第一條命令:上車,準備吃飯。」許平秋笑著嚷了句,一干學員喜上眉梢,陸續上車坐定時,許平秋站在車前向大家說著:「這是你們在羊城市的第一頓飯,也是集訓開始的最後的一頓飯,下午十八時準時集合,司機會把你們帶到集合地……都精神點,咱們來唱支歌……跟我唱,在繁華的城鎮、在寂靜的山谷……預備、唱!」

    司機適時擰開了車上的音響,配音出來了,鏗鏘的歌聲迴蕩車廂裡,這是唱了無數遍的《人民警察之歌》,即便不用心也會哼哼出那段熟悉的旋律。

    「人民警察的身影,陪著月落陪著日出,神聖的國徽,放射出正義光芒……」

    余罪在哼哼著,瞥眼看著同學和帶隊的許平秋,他心裡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這歌可土了,除了整齊劃一的警察方隊大合唱還有味道,放什麼環境裡也不適合,特別像這種一群花裡胡哨的普通裝束,南腔北調的音聲,簡直是糟蹋這歌了。

    「金色的盾牌,守衛著千家萬戶………我們衛護著祖國的尊嚴,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許平秋似乎很陶醉這個清唱的旋律,不自然地在揮手打著拍子,聽到了司機也在哼哼這調子,坐在前排的鼠標噗哧一笑,可不料那司機回了一眼,那眼睛像放射性物質一樣,灼得鼠標趕緊移開了目光,不過等他再看時,那司機還是一副正襟駕車的樣子,就一個普通的司機,讓他覺得好怪。

    「在歡騰的海岸、在邊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著星光浴著晨露………」

    張猛在唱著,他不知道的自己的聲音走調了,很難聽;熊劍飛也在唱著,眼睛看著許平秋時,那是一種狂熱的表情,警察能當到這個份上恐怕才是他的理想。駱家龍也在唱著,他唱得最好,帶著磁性的聲音領著曲調,讓許平秋也不自然是多看了這位帥小夥一樣。

    激情、熱血、年輕、勇為……許平秋似乎看到這群學員穿上警服的樣子,想起了曾經的自己,想起了麾下轉戰在全省的屬下,每屆有新人加入他帶領的這個團隊,總讓他有一種寶刀已老的感慨。

    一曲歌罷,他意猶未竟地道著:「我當警察快三十年了,還沒你們唱得好……我準備用一輩子來學,我希望你們,在什麼時候也不要忘記它,那怕是將來沒有從事這個職業,我知道,在你們這一代年輕人的身上,寧願相信謊言,也不願相信誓言,寧願相信我們身邊充滿了坑蒙拐騙,也不相信現實裡還會能忠誠奉獻……我承認,在我們警察隊伍裡,尸位素餐的很多、混吃等死的很多、得過且過的很多、甚至褪化變質的,也很多。」

    許平秋走了若干步,學員們用驚訝的眼神看著這位處長,平時要在警校敢這麼大放厥詞,少說也得被風紀處抓住教育幾天,這樣的話能從一位刑偵處長的嘴裡說出來,那至少說,情況已經是很嚴重了。

    「不過。」許平秋轉折,用更有力的話道著:「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這個集體,仍然是一個英雄輩出的集體;這個集體,仍然是守護正義的第一道防線。這首歌就是人民警察的真實寫照,正像歌裡唱的,在歡騰的海岸、在邊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著星光浴著晨露……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無數的同志在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我希望你們記住,不管到什麼時候,人民的安寧和幸福,永遠是一名警察的最高榮譽。」

    言畢,全車鴉雀無聲,許平秋的話很有震耳發聵的效果,比平時學校的教員生搬硬扯有震憾力多了。其實每一個人心裡都有一對孿生子,一個叫天使、一個魔鬼,所不同的是,外在表現傾向於那一方而已。可在這位老警面前,這群經常比誰更賤的學員似乎心中的天使都被呼喚出來了,肅穆的臉上,滿是崇敬,就像兒時對於警察抓壞蛋那個樸素的理想,又回到了眼中、心中。

    啪啪……有人鼓掌了,是嚴德標,跟著是駱家龍,跟著是張猛、熊劍飛,跟著是其他人,跟著是余罪,這次是很誠懇地鼓掌,儘管他自認不是個好人,也未必能做個好人,不過他和所有人的願望是一樣的,願意看到了更多的好人和更多的……好警察。

    車駛到了珠江大道一側的一家海鮮樓,那飯店和北方的差異也頗大,廚房是公開化了,在第一層,做豆腐和、炒菜的、煲湯的、撈海鮮的,看著就的熱鬧。下車時許平秋和司機一起進了個小間吃飯,給學員定了一個兩桌的大間。坐定不久,湯、菜、主食,流水介地上來了。

    可這頓飯一點也不熱鬧,或許是因為許平秋車上給大家說的那番話的緣故,大夥吃了一小半才開始有話了,駱家龍是學計算機的,一直就對他被選拔進這個集訓有點不解,他問著董韶軍道著:「韶軍,你說這次會是什麼訓練?」

    「和咱們平時差不多吧?還不就是思想政治學習,難度大點;平時那些長跑、射擊、匕首攻防之類的,強度再大點。」董韶軍道。

    「那就不對了。」駱家龍道。

    「有什麼不對?」董韶軍問。

    「你們看啊。」駱家龍向大夥分析著:「要你說的這些訓練,在省城完全可以完成,何必千里迢迢還到羊城市,十幾個人吃喝住行,得多少開支,至於嗎?就浪費經費也輪不到咱們奢侈呀?還免費乘飛機?這種待遇,理論上只有效益相當好的國企以及相關部門才有。」

    就是啊,好像不合理的地方太多,於是這干准刑警開動案件分析的腦筋了,這裡面學習最優秀的董韶軍分析道,羊城是全國南大門,最早改革開放的城市,經濟最發達,當然犯罪也發達,全國百分之三十的案件都發生在這裡,也許是在這裡是為了方便觀摩學習新型犯罪的種類,以便日後在工作中應用等。

    沒有說服力,全省多少經驗豐富、從警官學院畢業的多少高材生呢,輪得著咱們這群害蟲。

    汪慎修也猜了,漢奸哥文采也不錯,感慨一番,猜測這就是一個有關忠誠和誓言的培訓,畢竟現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說不定許處是為了激發大家的愛國心和奉獻精神才把大家帶到這犯罪之都來的。

    扯淡,熊劍飛噴了句,不過他猜不出是什麼來。對於他,是什麼也不在乎。

    鼠標心眼多,心虛了,放低了聲音,徵詢著大夥道著:「兄弟們,剛才車上的話我也很感動啊,你們說,是不是許處發現我們平時品行不端、小錯不斷、思想以及行為有嚴重問題,專門把我們帶這兒好好操練來了?」

    喲,這判斷不錯,最起碼讓大夥心裡嗝噔了一下子,對比平時的言行,還真是有嚴重問題,就當了警察也是個問題警察,大家愣了下時,李二冬不屑了,直道著:「你們就別把自個當根蔥了啊,知道現在招聘警察,錄取比例多少,平時200多比1,花幾萬的人大有人在,咱們這一群綁一塊,讓派出所都挑不出一個來……至於還花錢把咱們帶南邊嗎?還解決你的問題?你的問題太好解決了,關派出所抽你一頓,解決的比什麼方式都快。」

    就是啊,也說不通,邊說邊爭辨,沒有個定論,最終的目光都盯回了余罪,這個年齡最小的賤人,有時候看問題挺準,最起碼在學校躲避訓導處處分、風紀隊檢查屢建奇功,吳光宇離得最近,他捅捅慢條斯理吃東西的余罪問著:「余兒,該你了,大家都看你呢。」

    抬頭時,果真一雙雙飢渴的眼睛都看著他,熊劍飛斥著:「媽的還扮深沉,上飛機贏走我們的錢都沒讓你請客呢?」

    「嘿嘿,這頓記得著啊,有機會就吃。」余罪笑著道,回到了訓練的正題上,他邊想邊說著:「要我說,第一,這不是個警務有關的訓練,因為我們的身份不是警察,而許處也是以便裝出現的,所以絕對不會和平時訓練的科目重合。」

    有道理,眾人都用心聽著,余罪又道著:「第二,對比來時大家簽的保密協議,我覺得又是一個有關警務的訓練,因為省廳不可能無端把經費用在我們這幫菜鳥身上,所以它肯定是。」

    既是,又不是,余罪不等眾人發難,直接道:「第三,你們從動機上考慮,既然投入,當然要期待什麼樣的回報了,注意,許處來個省廳刑偵處,而我們又全是刑事偵查相關專業,他能期待什麼樣的回報呢?再對比我們自己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

    「可我們沒什麼身份呀?」鼠標道。

    「簡直就一無是處呀?」李二冬道。

    「對,一無是處就是我們的優勢。」余罪笑著道:「正因為我們一無是處,才很容易塑形,而且身上沒有警察隊伍裡的官僚習氣,身後也沒有錯綜複雜的關係網,這不就得了,想把你怎麼培養都成,比如狗熊、牲口,我要是領導,直接把你送地下黑拳場,打上三個月,出來就是金牌抓捕隊員;老駱,把你送進山寨電子工廠,出來你就是個工程師級別的;鼠標、豆包,讓你倆學學這裡**彩坐莊,回去對付咱們省裡的聚賭,簡直就小兒科了;至於漢奸嘛,讓他接觸那些被包養的二奶小蜜,絕對能挖到貪腐一線的珍貴資料啊,那些飢渴的娘們,可受不了漢奸的風騷啊。」

    汪慎修被刺激的一口湯嗆鼻孔裡了。眾學員一陣哄笑,杯盤筷子亂響,估計要集體對余賤人發難了。

    樓下了一個小間裡,四菜一湯,許平秋和司機安靜地細嚼慢嚥著,桌上的一台袖珍竊聽器裡,響著樓上這干學員的說笑打鬧,不過聽到余罪的聲音傳出來時,司機明顯注意到許處在皺眉了,這是他安排吃飯前桌上貼上的竊聽,為什麼這樣做他不知道,只是奉命而行。

    「許隊,您那個……」司機提醒著,許平秋省神才發現,不小心把骨頭放湯碗裡了,他笑了笑,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著:「這群小子,可比你們那時候有主見多了。」

    「怎麼,他們把您的心思猜著了?」司機笑道。

    「猜對了思路,不過沒有猜對形式。」許平秋笑著道,似乎很滿意,又補充了一句:「猜對思路就不簡單,看來我汾西那趟沒有白跑。」

    司機笑了笑,沒有問思路也沒有問形式,雖然這是個一莫名其妙的異地警務任務,可他已經學會了三緘其口,絕對不多問。

    吃完飯,一行人井然有序上車,車上就登記各人財務上繳,手機、錢包、表、鑰匙,幾乎是身上的小物件全部繳完了,學員也習慣這種保密方式了,誰也沒多言,很快完成了。緊接著每人分發了一套服裝,普通的內衣、襯衣和褲子,要求就在車上換,而且是除了內褲全部換,學員們雖有不解,不過按命令執行了。等換完坐定,許平秋又給每人分發一部手機,卡片式的,和銀行卡一般大小,金屬機身,很精緻,一下子惹得學員們興趣起來了。

    很神秘,也很好玩。

    一切都在車行進中完成,完成時車已經穿過了鬧市區,到了傍晚時分,天色還亮,車駛進了一處大型建築的體育場,余罪注意到了,離標的建築天河體育場不遠。

    空蕩蕩的一個大廳,中巴車直接駛進去了,先下車的許平秋立定大喊著:「集合。」

    車上呼啦啦奔下來十四名隊員按平時的作訓,迅速的集成兩列,許平秋居中而站,一指揚著,威風凜凜地道著:「我宣佈,保密協議所規定的項目即時起生效。西山省公安廳第一期特勤實驗訓練,從現在起,正式開始。」

    從選拔開始捂了數月的謎底,即時揭曉…………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4:28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33章簡單任務


  「開始」兩個字一出口,學員們下意識地挺胸、抬頭,目視前方,即便是一群調皮搗蛋的學生,也深深地打上了警校長年訓練的烙印。

    可不料許平秋驀地笑著,擺擺手道:「稍息,別緊張,聽清楚,這是一個實驗性訓練,而且是首次,我向各位有幸加入的學員們表示祝賀。」

    說著啪啪拍巴掌,不過沒人應聲,一群學員都緊張而凝重地盯著許平秋,這個問題懸得太久了,積蓄的好奇心此時被井噴出來了。人群左後的余罪四下打量著這個地方,兩百多平米,警體訓練館,建時不短了,槓鈴和平衡木磨得發白,沙袋拳擊的地方陷進去一大塊,選這麼個地方,似乎就在意料之中。似乎就是一個普通的訓練任務。

    不過誰也料不到下一秒要發生的事,許平秋沒有直接佈置任務,而是走了兩步喊了句:「嚴德標,出列。」

    鼠標一緊張,一個趔趄前跨一步,差點閃著腿,眾人一哄笑,許平秋和靄地問著:「嚴德標,報一下你身上的東西。」

    咦?都交完了,還有什麼東西呀?鼠標一愣,不過馬上報出來了:「報告,一部卡片機。」

    「還有嗎?」許平秋沉聲問。

    「報告,沒有了。」鼠標挺著胸脯道。

    「胡說,衣服褲子不算呀?」許平秋笑著問,眾人一笑,他臉一斂又喊著:「嚴德標,重新匯報。」

    「是。報告,學員嚴德標,身上有一部手機、一陣襯衫、一條褲子,一雙鞋、一雙襪子。一條皮帶。」鼠標報告著,看許平秋不滿意,躊躇地又小聲問著:「內褲還要不要匯報?」

    眾人又是哄聲一笑,許平秋被這個憊懶地小傢伙逗樂了。他一揚頭:「歸隊。」

    一側身,他嚴肅了,換著口吻道著:「大家聽清楚了,嚴德標報出的東西都是你們身上有的,一模一樣,衣服、褲子、鞋、皮帶、卡片機………這就是我給你們所有的裝備,你們的任務就是,用這些裝備,在這城市裡生存四十天,這就是訓練科目。」

    學員們一字一頓聽著,一下子集體遭雷劈了,敢情是把東西自沒收,還一毛錢也不給你,讓你到城裡當盲流去,這玩意可比野外生存要難多了。一下子嗡聲四起,主要討論問題是,經費不能緊張到這種程度吧?

    許平秋吼了聲:「安靜!」

    壓住了聲音,他道著:「這是一個我能想到的最簡單的任務,要想成為一名合格的刑警,如果連一個陌生的環境也適應不了,怎麼對付違法犯罪?好,都不滿意嗎?可以,現在選擇退出還來得及,我強調一點啊,在訓練開始後,任何人可以選擇隨時退出,到這兒領上你的隨身物品,我包路費,不過以後就別恬著臉還說想當警察了。」

    刺激到了,年輕人容易生氣,也更容易不服氣,這麼一刺激,反倒安靜了,個個挺著胸,站得筆直,一副準備豁出去的樣子,就是嘛,小看誰呢!?

    這樣子看得許平秋很滿意了,他邊踱步邊說著:「務很簡單,就是生存下去,不管你們用什麼方式。規則是沒有外援,誰如果設法聯繫親戚朋友同學,出局!誰如果洩露此次訓練的任何信息,出局!誰如果向地方公安、民政機關尋求援助,出局!最後一條,如果誰洩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出局!」

    連說若干出局。我靠,夠狠,這幾乎是逼著人鋌而走險。余罪心裡暗道了句,他一時摸不清這位老警的意圖。

    其他人就眼黑了,一毛錢不給,不讓求援、不讓聯繫認識人的,那豈不是讓大夥像個孤魂野鬼一樣遊蕩在這個幾千萬人口的城市,萬一有個意外,那可咋整。任務一出,問題一下子湧上各人的腦海裡,幾乎全是擔心。

    「不用擔心。這是個自願參加的試驗。」許平秋似乎看到了學員們的作難,他又道著:「你們分發的卡片機是德國的產品,太陽能充電,只要有信號,後援就知道你們在哪兒。除了手機可以定位,皮帶扣上也有定位裝置,如果誰覺得熬不下去了,拔個電話就會有人去救援你們,號碼手機裡有,結果你們知道:出局。要提醒的是這是經過改裝的卡片機,只能打那一個求援電話。其他,打不通。」

    站得筆直的學員們,左右側頭著、面面相覷著,但凡訓練,永遠都是按部就班,跟著教官來,這一回全部要自己發揮了,可把學員們給搞懵了,而且這任務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真是身無分文給扔在這座城市,那不得把哥幾個整成餓殍不成!?

    「最後強調的一點是,不要覺得我是在逼得你們鋌而走險,生存的方式千變萬化,我相信你們在餓肚子的時候會學得很快,不一定非要違法犯罪。」許平秋道,似乎就是針對余罪而言,他盯了余罪一眼,話鋒回轉了,臉上似笑非笑地道著:「當然,違法犯罪也算一種,坦白地講,羊城的犯罪率全國最高,很多是生存條件逼迫所致。你們如果逼不得已選擇這種方式的話,我表示理解,不過要是被地方公安揪著,刑事責任可得自己負啊。注意你們的身份,是學員,不是在籍警察,很好處理。」

    轟聲這回學員們的精神幾乎到壓垮的臨界了,竊竊私語著,細辨聲音裡,能行嗎?怎麼辦?咋整?熬得過去嗎?等等諸如此類的詞彙最多,等了片刻許平秋又叫著安靜,淡淡地說著:「還要告訴大家一個消息,今年省廳刑事類招聘全部由省廳刑偵處負責,我很負責任講,我的手裡有三十多張聘任書,除了高等學院對口進籍,以及不得不留出的名額,還有不到十張聘任書,我希望你們中間最少淘汰一半,那樣的話,我就好操作多了。」

    好大的一個桃子,學員們傻眼了,留在省城夢寐以求的理想,比任何時候都離自己更近,而且以許平秋的身份,學員們知道假不了,於是乎一下子竊竊私語消失了,都熱切地看著許平秋,似乎都想迫不及待地表明:我行。

    我怎麼辦?余罪在許平秋的話裡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桃子肯定有,但代價是什麼就不知道了。他揣度不清自己的精心準備是不是還管用。不過出局就別想了,直接捲鋪蓋回家,怕是這輩子也甭指望了。

    「時間到,請上車……車會把你們放在城市裡任何一個隨機的角落,如果你們落單,那就想辦法自己生存,如果你們有幸撞見,我希望你們互相協助,四十天後,我會在這裡等你們,當然,淘汰的就不等了,有人送你們回家。」許平秋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沉聲道了句,喊著隊,兩列並一列,個個心情複雜地上了車。

    車上沒有討論,車速很快,行進了十數公里,車停時,許平秋回頭看了看一幫學員,出聲問著:「誰帶頭?」

    沒人吭聲,似乎沒人敢挑這個頭,組織給出的誘惑大,可任務的難度也大,許平秋笑了笑不中意地道著:「這樣子怎麼行,讓你們自謀生路都不敢,又不是送死,隨時可以回來。這個樣子,還敢指望派你們衝鋒陷陣去?我挑個人怎麼樣?」

    他看著,在尋找一個容易被撩拔的人,很容易,他喊道:「熊劍飛,這難道比你在自由搏擊隨時傷殘還危險嗎?不敢!?」

    「哼,有什麼不敢。」熊劍飛被激怒了,騰聲起身,二話不說,走到了門口,車門咣聲一開,他回頭嚷著:「兄弟們,我先下車了,怕個逑,誰半路回來誰他媽是小娘養的。」

    司機噗聲一笑,後面的學員也跟著樂了,就這貨,不管是茅坑還是火坑,他都敢跳,從來都不考慮後果。不過這個樣子確是很讓許平秋讚揚了一番,車又行駛不遠,又一個愣頭青下車了,是張猛,這也是位不怎麼喜歡用大腦思考的貨,早被警校的教育洗腦了,這兩人,讓許平秋可是讚口不絕了。

    就這麼開始了,許平秋看著一群躍躍欲試又是躊躕不已的學員,那是一種糾結心態的外在表現,面臨的困難和得到那份工作相比,孰輕孰重一想便知。

    此時,他的臉上已經是一種勝券在握的表情。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5:03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34章傾巢驅出


    「很好,下一位是誰?是不是咱們該按次序走?」

    許平秋在下一站,看著座位最前的李二冬,那貨嘴巴一哆嗦,害怕了,許平秋笑道著:「要不跳過你,一會兒直接把你送機場?」

    人前打退堂鼓,那可沒面子了,許平秋知道像這麼大年齡的,怕是受不激將。

    「不不不……我。」李二冬撓撓腦袋,咬咬牙,一起身道著:「我豁出去了,大不了撿一個月破爛,能餓死怎麼著。」

    咬著牙,閉著眼,頓著腳,跳下車,車嗚聲起步,李二冬卻在那一剎那有點後悔了,一看周圍路況,奔著追著車,大喊著:「哎,等等,這路在珠江邊上,破爛都沒得撿……再坐一站下。」

    車越來越遠,沒停,他氣喘吁吁地停下了,無比緊張的看著四周,此時夜幕漸上,華燈如海的城市,對於他彷彿一副恐怖片裡的場景,心虛的感覺好強。他走在江邊,迎著夜風習習,在回憶著剛下飛機的那頓大餐,一千個一萬個後悔,當時怎麼就沒多吃點,現在倒已經餓了。

    車上孫羿下去了、汪慎修本來想打退堂鼓的,不過不好意思站出來,在看到平時也算個優生的董韶軍坦然地下車時,他也咬著牙跳下車了。人群聚集的地方總有一種從眾的心態,有時候一個退縮能帶動一片逃兵,可有的時候,一個捨身,也能帶動一片跳坑。

    究其原因也很簡單,當付出遠遠小於得到時,誘惑力就是最大的動力。於是接著邵帥下去了,這個平時像個悶葫蘆的男生和余罪他們交集不多,他怎麼進選拔隊伍了還真不知道。他一走,車上覺得比他強的,都沒留下,車從深崗駛到了中山橋,已經下了個七七八八,又一站停下時,許平秋看著嚴德標和豆曉波兩人眼睛眉毛一塊動,他笑著問:「商量好了嗎?誰先走。」

    豆曉波慢慢地起身,走了車門口,看了嚴德標一眼,苦著臉,就像那種被逼為娼的良家,後悔地喃喃道著:「就知道不掏錢木有好事。不是被兄弟騙,就是被組織坑。」

    還沒走的,聽得有點哭笑不得,許平秋笑著道:「不算坑吧,組織給你後悔的機會,現在可以放棄,隨時可以回來,很難嗎?」

    倒也是,豆曉波下去了。車門一合,許平秋對著司機道著:「多駛五公里,拐兩個彎再停。」

    一說這話,嚴德標「呃」聲嗝應了,剛才商量好了結伴的,已經仔細看了地形、行駛規律,一下變故,肯定後面的豆曉波找不著自己了,他一愣,許平秋笑著道:「德標,你的反應很快啊,才走了一個小時你已經開始想對策了……有長進。不過在這個每平方公里人口幾千的地方我敢和你賭一把,你找不到他。」

    恐怕真是如此,車駛進了一條商業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都是人腦袋,車與人並行,龜速一般行駛著,嚴德標好不懊喪地想著,豆包那可憐娃根本沒有方向感,平時上街都找不回學校去,撂這個城市,可怎麼辦?

    「該你了。不是想打退堂鼓吧?」許平秋笑吟吟地問嚴德標。嚴德標回頭看看面無表情的余罪,嘟著嘴,好不懊喪地道著:「許處,我要真不行,打電話你們不會不接我吧?」

    「別跟我玩小心眼,你算賭注的腦袋,應該回去的路都記住了吧?這項訓練你的贏面相當大。」許平秋道。這一句給了鼠標好大勇氣似的,車門開時,他又不放心,回頭問著:「許處,那你說話算數不?真給我們留省城?」

    「那要看你自己了。總得證明一下你有提這個要求的資格呀?」許平秋笑道。

    鼠標一咬牙,跳下車了,匯到了來往的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了,城市的人海,不管一位還是十位,頂多就大海裡匯進了一滴水,根本無從尋找。

    這無疑是給了對留省城根本不抱期望的眾人一個機會,為了一份工作,為了將來的路走得更好,都義無返顧地走了,許平秋輕吁了一聲,對於這件他不得不狠心做出來的事,他現在充滿的愧疚感。他在想,社會的險惡太快太猛地加諸到這些學生身上,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可就即便殘忍,他也必須做。

    余罪從這個攘熙的鬧市收回視線,人太多,已經看不到鼠標的影子了,不過回頭時,看到了許平秋正向他走來,走到他的座位旁,坐到了他的身邊。

    「沒用,你的記憶力再好,即便能記住每一個停車點,也不可能再找到你的同伴。」許平秋坐下時,笑著道。余罪異樣了下,剛要問你怎麼知道,不過馬上閉嘴了,自己的小動作怕是逃不過這位老刑警的眼睛,他笑了笑,靦腆的樣子,沒有回答。

    這個表情很有迷惑性,很容易讓人疏忽,許平秋盯著這個表情,饒有興味,不知所想,看余罪不準備吭聲,他故意對司機道著:「開遠一點,走十公里以上再停車。」

    像是故意折騰余罪一般,余罪又笑了笑,狡黠的眼珠轉了轉,許平秋問道:「這對於有難度嗎?」

    「有。」余罪道,又補充道:「不過不算很大。沒出過校門的不知道怎麼活,可混過的就沒那麼難了,很多事可以做的,別說四十天,四十個月都混得下來。」

    沒錯,難者不會,會者不難,許平秋相信對於這位劣生,書本之外的知識要異乎常人,他笑著又問:「那你為什麼等到最後。」

    「坐在最後,看得清點。」余罪道。

    「應該是還沒想清吧?」許平秋問。

    「想什麼?」余罪笑著側頭,他看到燦然一笑的許平秋,那舒展的皺紋像勾勒出來的簡筆線條,很爽朗,很容易讓人信任他。

    「你在想,如果直接出局的話,臉上掛不住,你也無法說服自己,因為那樣太沒面子了,而且也會失去這一次機會。可如果參與的話,你又擔心被選拔走,去從事一個危險的、你可能不願意接受任務。所以,你在糾結,對嗎?」許平秋笑著問,和其他人聊過那麼多,理解余罪這種心態並不難。而且此次參與的大多數人,估計都有這種心態。

    「您不是講隨時可以選擇放棄嗎?我還糾結什麼?有逼人去犯罪的,可沒人是被逼著當警察的,只要有隨時退出的權力,永遠都不會糾結。」余罪道,像是論述辨證法,不過是他的辨證法,許平秋聽得出這小夥語氣裡的傲意,他笑著道:「很好,如果有一天你準備全部放棄的話,我希望你是這種心態,那樣的話就不會留下什麼遺憾了。」

    「我努力做到。」余罪道,慢慢地站起來,走到了前排,像生怕真實的想法被窺破一般,就坐到第一排,車停門開的時候,他從容地起身,下了車。

    在許平秋看來,這是走得最胸有成竹的一位,就像回到一個並不陌生的環境裡一樣,對他而言似乎沒有恐懼感。他想著,不由地期待,是不是在這群劣生裡能找到一位合適的人選,那怕就一位,這個任務也還有機會。可惜的是時間不多了,如果有更多的時間,他相信這群人裡肯定能培養出一個兩個來。

    此時已經天黑了,夜幕下羊城市燈如星海,根本無從辨識方向的余罪冷不丁聽到了頭上的飛機聲音,然後突然發現這是又回到了起點,離機場不遠,他看著飛機落下的方向,心裡挺滿足,在想著:

    好歹今晚有地方睡覺了。

    那輛中巴搖搖晃晃地走了,開得很慢,在羊城的街市很容易見到這種車,一直未發一言的司機等著走了很遠才問了句後座沉默的許平秋道著:「許隊,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對刑警還有這種訓練科目。」

    「你沒聽說過的事多呢。」許平秋沒有解釋,司機被嗆回去了,他卻是不確定地問了句:「你覺得這個辦法怎麼樣?」

    「夠損,沒有錢、沒有身份證、不能聯繫所有認識的人,這等於把他們往絕路上逼。」司機道,似乎對於這座城市很瞭解,匯入這種盲流隊伍,能發生什麼事,恐怕是誰也無法預料的。

    「知道教會一個人遊泳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嗎?」許平秋以問代答,道了句。

    「是什麼?」司機道。

    「很簡單,直接把他們推下水。」許平秋笑道。笑裡有一份隱藏的擔憂,這幫子沒見過世面的傻小子,真能成了個樣子,他現在的心反倒懸上了。司機是他帶出來的一位老外勤了,他湊了湊身子,問著司機道:「高遠,你說讓他們嘗嘗現實百態的苦累,能不能給我練出一批好使的隊員來,咱們的一線流失人員越來越大,老齡化也越來越嚴重,不改革不行啦。以後刑事類警員招聘,都將由省廳刑偵處做出計畫,今年是頭一年,我想做個嘗試。」

    「年紀有點小,心性不穩定,就怕您練出一幫手腳不乾淨的來,人在餓肚子的時候,那膽子可就特別大。」司機委婉地道著,覺得這個訓練實在過於意外。

    「呵呵,練正的可以正用;練偏了可以偏用,我就怕一幫廢品,沒用啊。」許平秋搖搖頭,司機擔心的也正是他的想法,本質和本事,都是逼出來的,他想逼一逼這些人的潛力到底有多大。可對於不確定的事,誰又敢打保票是一個好的結果呢?

    車駛不遠,他示意著司機道著:「回西山煤炭大廈,你們給我當後勤支援,接下來和王武為得給他們當好奶爸啊,保證一天之內得把所有人看一遍……真不行的話,得把他們安安全全交回到父母手裡。不管窮家還是富戶,禿小子都是寶貝,我真不知道這回會讓我看到一個什麼結果………」

    司機拐上了大道,從後視鏡裡,看到曾經咤叱風雲的省刑偵總隊長,像一位遲暮的老人,緩緩地靠上了座背,那表情,那樣子,讓人有一種唏噓的感覺。

    老隊長真的老了,連這點事也放心不下。司機這樣想………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5:38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35章老鳥菜鳥


    煤炭大廈是由西山省煤炭廳在此覓地修建的,是一座三星級賓館,傍晚時分,一位年過三旬的中年男子焦急地等在大廈門口。

    沒人知道這位叫杜立才的客人是西山省禁毒局一位外勤隊長,被派駐粵東省追蹤一例販毒案件已經三個月有餘,那是一個跨省販毒案,又是西山省市場上從未出現過的新型毒品,省廳對這個行動組寄予了厚望。不過出師不利,數月寸功未建,放出去的線人一個月前被江邊撈船撈出屍體來了。案子停滯不前,省廳把那位專管解決疑難雜症的許處長又拉回一線了。

    這個案子快成死案了,唯一的一條線索被掐斷,他倒不指望能解決什麼問題,只是大過年了,一隊人士氣極度低落地給撂在粵東,干是干不下去,回是沒臉回去,那怕領導帶來個台階讓大家下也成。

    煙抽了若干支,等那輛中巴停下時,杜立才快步迎了上去,和下車的許平秋握手,招呼著司機高遠去吃飯,高遠知道兩位領導要談事,避開先進樓裡了,寒暄幾句,許平秋直道著:「你們現在什麼打算。」

    「沒出現新線索之前,這個案子我們沒法跟進。線人一滅口,全斷了。」杜立才懊喪地道著,要主動承擔線人被滅口這一責任了,這是位被省禁毒人員捕到的一個中間人,據他交待在粵東省有專門製作的向內地販售「神仙水」這一新型毒品的團夥,他曾親自到本地購買過,禁毒局以此作餌在粵東設局,沒釣出大魚,卻不料被約去談生意的線人一去不返。

    所有的犯罪分子裡,最凶狠的不是毒販、最狡詐的也不是毒販、反偵查力最高的也不是毒販,可要把幾個素質放一塊講,卻最數毒販的綜合犯罪能力和素質最高,禁毒局從刑事偵查單列出去之前,許平秋沒少和這伙打過交道,聽著案情介紹,他邊走邊沉吟著:「內部洩密,查過沒有。」

    「查過,不可能,我們行動組五個人,直接接受局長指揮,根本沒人知道我們在哪兒。」杜立才道。

    「粵東警方知道多少?」許平秋問。

    「只有一位督察和我們單線聯繫,頂多是提供監控和通訊上的方便,他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底牌。」杜立才道。

    「案子不在關鍵的夭折,那應該就是對方的警惕提高了。」許平秋道,像在自言自語:「對涉毒犯罪的打擊力度這些年不斷加大,自從12噸冰毒案毒梟授首,之後的大團夥作案模式已經化整為零了,大形勢如此,恐怕咱們工作難度要更大。」

    停了停,想了想,又突然問道:「被抓的販毒嫌疑人,有什麼收穫?」

    「關了一個多月了,審了七八回,什麼也沒有查出來。很狡猾,不論是行蹤還是賬務,根本不涉毒,咱們又沒有地緣優勢,連直接接觸這號嫌疑人都沒機會。」杜立才道。

    「那倒是,這幫傢伙,沒有人贓俱獲,他肯定是寧死不說。」許平秋笑了笑,知道這種罪沒人敢擔,若有所思地停了片刻,杜立才還以為領導有什麼交待,可不料許平秋卻是悶聲不響地上樓梯,他趕緊提示著,坐電梯,許平秋像是心不在焉地哦了聲,跟著他進了電梯。

    「許處,我們現在怎麼辦?」杜立才稍有難為地道著。

    「哦,有新任務,你們廖局長沒和你們通過氣?」

    「寥局電話上說過了,讓我們調拔歸您指揮。」

    「這就是了,廳長辦公會做了決定,從現在開始,你們直接向我負責,切斷和家裡的一切聯繫。」許平秋道。一聽有新任務了,杜立才的精神稍振,挺著胸道著:「許處,下命令吧,我都快憋死了,所有裝備和人員,今晚就可以撤走。」

    「毛燥,性子這麼急,真不知道你這組長是怎麼當的。」許平秋不悅了句,像訓小學生一樣,把杜立才說得好不羞赧。

    出了電梯,在頂層連住了六個房間一個會議室裡,就是這個行動組的臨時駐地了,據杜立才介紹,是向煤炭大廈徵用的地方,進會議室,四名隊員起身,向許平秋敬禮,許平秋笑著擺手道:「咱們都出門在外,別這麼拘謹啊……」

    說了句,他饒有興致的彎腰看了看會議室幾部專配的警用筆記本,連著的粗纜天線延伸到窗外,抬頭看時,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短髮、大眼,圓臉的女警,他笑著問:「我對你有印像,你叫林……林什麼來著?林雨?」

    「林宇婧……」女警笑著道。

    「喲,對不起。」許平秋笑著道歉。

    「謝謝許處,您還記得我?」女警很高興地道著,許平秋給她發動立功獎章,不過已經是很多年的事了。

    「禁毒局外勤上沒幾個女人,要記不得那就是腦瓜不管用了。你們的設備能覆蓋多大範圍?」許平秋問,這才是正題,林宇婧介紹著,這是省廳前年新配的sr02型追蹤儀,對於gsm、sdm等信號追蹤效果很顯著,誤差不少了一百米,紅外線、磁性信號稍弱,不過如果論起綜合性能來,覆蓋全市沒有問題。

    許平秋笑了,掏著一張紙,遞給了林宇婧,笑著道:「輸入追蹤碼……三種,做完了我給你們佈置任務。」

    密密碼碼地好多,林宇婧異樣了一下下,但凡要追蹤嫌疑人或者放出去的線人,一個兩個就足夠了,可這一次,足足輸了三十多對信號,不對,是十四個,重合的信號,在電子電圖上閃起來的時候,每組三個信號都是重合的。

    「十四對信號,是十四個人,你的任務就是二十四小時監控這些信號,如果發生信號分離、消失等異常情況,務必在最短的時間趕到現場,找到信號的攜帶者………這個工作可能要延續至少四十天,有困難嗎?」許平秋問。

    「沒有。」林宇婧起身敬禮,毫不含糊。

    杜立才可懵了,這個沒頭沒腦的任務,與案子又能有什麼關係,不過這個領導打氣的場合,他沒敢打斷,直等安排好任務出門時,他一勾手指,把高遠叫過來了,叮囑道著:「外面走你熟悉,誰支持不下去了,一定給我安全送回來……少一根汗毛,小心我扒了你的官衣啊。」

    高遠是許平秋在市局時候從派出所提拔到支隊的隊員,後來又進了禁毒局,說起來關係比杜立才這個組還近,這不,嬉皮笑臉接受了任務,孰無正形,許平秋也是笑呵呵地擂了他一拳,他回會議室了,杜立才才抓著機會不解地問著:「許處,怎麼一下冒出來十四個目標?案子有突破了?」

    「你想什麼呢?這是省內來的一拔新人,拉出來練練。」許平秋背著手道。

    杜立才一聽,啊?了聲音,異樣了,把個禁毒局的外勤組長當保姆用了,這辦法也就許處才胡來。

    「啊什麼啊?我這是給你一個台階下,要不你什麼也沒幹成,好意思回去呀?再說等等看,說不定就會有轉機,那不省得再來?我告訴你啊,這十四個人都是今年一線刑警的苗子,那位出了事我也找你負責啊,情況只限於你們五個人知道,回頭把保密協議給我簽上來……他們的行動你每天向我匯報。但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沒必要讓外界知道了。對了,就不用給我準備房間了,我趕今天晚上的飛機………年後省廳領導又是茶話會,又是團拜年的,忙著呢,對了,你也別灰心,碰見你們廖局長,我一定誇誇你們……別送了,粵東省廳的來接我。」

    一路絮絮叨叨,聽得杜立才直咧嘴巴,出門廳前他停下了,果真看到了粵東省廳的專車來接許平秋了,經常有警務協作,老許到各地都有熟人,被粵東這邊的同仁邀走了。

    許處被接走之後,杜立才這才省悟了,不是想明白了,而是更糊塗了,他回了頂層,快步奔著進了會議室,攔著高遠問著:「高遠,許處今天調了你一天,到底幹什麼事?」

    「就是接這些人呀。」高遠道。

    「都是些什麼人?」杜立才不相信地問。

    「好像是學生。」高遠道。

    「胡扯,省廳的許處長,在飛機場等著接學生?」杜立才不相信了,以他的認識,應該是那兒調來的精英。

    這下高遠委曲了,皺著眉頭道:「杜組長,年紀都不大,我覺得像,可我也不敢問呀。反正是就接上了吃了頓飯,然後又把他們全扔大街上了……對了,所有人的行李還擱我車上呢,許處安排找個地方封存起來。」

    越說越沒頭沒腦,杜立才實在搞不清這個前因後果,只到高遠叫著同位,把一包一包的旅行包扛上了頂樓,杜立才相信了幾分,他幫忙把這活也幹了,然後又是拉著高遠問長問短,直到確信就是拉了一幫學生樣的來練兵時,他訝得合不攏嘴了。

    他道了句:「這不胡鬧嗎?沒錢、沒身份證、不能聯繫熟人,他們可怎麼過四十天?」

    「可不,您都覺得老難了,對他們就更是挑戰了。」高遠笑著道,惹得幾位隊員看著組長的表情笑。杜立才半晌才想起來,示意著林宇婧道著:「宇婧,看看,他們在什麼方位?」

    這位女警熟練地敲擊著鍵盤,比對著信號和電子地圖的坐標,隔了一會兒,笑了,她笑著道:「按方位看,有人在街上逛,有人在公園停留,有人在江邊……喲,這位在飛機場,還有這位怎麼還在走,再走可出市區了……要不,杜組長,我編一組號吧,方便外勤去搜索。」

    「好吧,趕快編,你們幾個分工一下,暫時案子沒有進展,你們把這事幹好。」杜立才隨意地安排了句,他心事重重地出去了。

    閉著門的會議室裡,響起了女聲笑問:「哎喲,這位是不是根本沒有方向感呀,怎麼一直往白雲山上跑。高哥,這是群什麼人呀?怎麼都是沒目標地亂撞。」

    「呵呵,別那麼當回事,就一幫學生娃,菜鳥,餓兩天就都回來了。」

    高遠笑著,想當然地這麼下了個定義。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5:59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36章流落街頭


    一天過去了,接到這個荒唐任務的行動組都是些干練的探員,長年的外勤工作練就了一雙厲眼,就那幫菜鳥逃不過他們的追蹤,加上有後方信號的定位,在偌大的城市追蹤這十幾個菜鳥,簡直跟玩一樣。

    高遠開車,同伴王武為負責聯繫的記錄,偶而需要還職業性地打了微型dv,錄下了那一張張臉,不過那場景拿回去後,把一干外勤笑得肚子直疼,標準的場面是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偶而會使勁再勒勒褲帶,碰到街邊的冷飲、小吃攤,一準是流著口水看上半天,飢餓,已經開始折磨他們了。

    不過也有意外的,裡面有一位胖胖的男孩引起了大家共同觀注,這小傢伙就算混得最好的一位了,最起碼上午見他時精神不錯,下午高遠又追到了棠東路想看看這傢伙怎麼解決肚子問題。

    他沒有發現有人跟蹤,露餡了,王武為跟著進了超市,錄下了一段場景,這貨在超市轉悠著,就在熟食、小食品貨架周圍轉悠,手一悄悄一動,臉背過攝像頭,然後手裡捻到了東西就在嘴裡嚼上了,怪不得就他沒有餓相呢。偷吃完,還大搖大擺地從超市門上出去,一干外勤看著這人偷吃的樣子,差點笑得從椅子上翻過去。

    不光是菜鳥,怕是很菜的菜鳥。

    晚上另一拔隊員出了一趟,杜立才組長跟去的,那場景就有點讓人心酸了,睡在公園長椅上的、躲在樓宇避風處的、鑽在黃花崗紀念園檯子上的、還有一直就在機場、火車站候車廳呆著的,讓杜立才組長實在想不通,這個荒唐的任務,究竟有什麼意義。

    不光他,就隊員也想不通,好歹是禁毒局的外勤探員,那位到這個崗位上也是千里萬一挑一,現在倒好,成集體奶爸了。

    第一天還真沒人求援,匯報給已經回西山省廳的許平秋,他嗯了聲,只撂了句沒頭沒腦的話:「注意一下反應異常,及時匯報回來。」

    什麼異常?噢,懂了,異於常人的唄,於是這個在超市偷吃的傢伙被當做第一異常目標,給報回去了。

    第二天過去了,意外的是,這干雖然挨餓、雖然背井離鄉流落在大街上,可居然還是沒人求援。這一天王武為又拍到了幾組讓他也心酸的場影,珠江畔、白雲山下、兩位神情肅穆的菜鳥,已經義無反顧地背上了大編織袋,加入到了撿破爛的行列,兩人看著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三天過去了…………

    東湖路畔,沿著粵東大學校園往南很長的一段路面,兩側是一個天然的零工勞務市場,駱家龍在這裡已經第三天了,靠著撿了幾片瓦愣紙包裝箱換了三個饅頭,硬是支撐到了今天,人幾乎也到極限了,此時溫暖的陽光在頭頂照著,就像天上掛了一具火爐一樣,烤得他渾身起出虛汗。

    呦喲,把娃給餓得呀。

    面前的小牌子上,寫著他的專長:c語言編程、單片機模擬、彙編語言、英語四級……電腦主板級維修……一古腦把自己會的全寫上了,不料能改變命運的知識卻填不飽肚子,但凡有車來,肥頭大耳的小包頭嚷一句:誰鋪過地板磚?

    嘩啦一下子去了好幾個人,駱家龍傻眼了:不會。

    再來一位,又嚷著:鋼筋活誰幹過,上車。

    嘩啦又走一群,駱家龍又傻眼了,不會。

    他不斷地降低身價,下定決心,那怕是涮碗洗盤子的活,來了就接,好歹混上幾天,等他放下身價了,終於擠上一輛面包車了,那銼個的南方老闆又是叫囂著:「身份證都拿出來,幹完活再還你們啊。」

    一下子又把小駱給拒之門外了,這天上午有一個最好的機會,是一位中年婦女找家教,談得挺好,不過要看他的身份證,總不能把沒證的人領回家吧?還不知道是不是壞人呢?小駱又一次失望了,心氣向來很高的他不屑於解釋沒證的原因,不過這麼個慘兮兮的樣子,讓那位婦人的同情心大發。

    結果是給小駱扔了五塊錢。小駱一下子淚奔了,差點給阿姨鞠上幾躬謝謝這救命錢。

    肚子裡填了點,又坐在路邊,牌子後傻等著,他想起了少年時代的夢想,每天痴迷地玩著電子器件,後來又迷上了當警察,選得是計算機系,他想著兩個夢想結合的時候,肯定是一種充實而有趣的生活,可現在才發現,所有的夢想和努力,在落魄的時候,連一個饅頭也換不回來。

    從早晨到中午、從中午到日落西山,又是一天過去了,他扶膝而坐,昏昏欲睡了,他手裡摩娑著卡片機,準備在堅持到天黑的時候放棄,這個冷漠的城市他感覺到了人與人之間缺乏起碼的信任,有的只是冷眼和白眼或者無視的眼光,他從來沒有對這種冷漠體會得如此深刻,他想,以後回到五原見到像他這樣落魄的,一定要伸把手,那怕給十塊八塊……不,一定帶他吃頓飽飯去。就像他現在在想的,是警校那個大食堂,好多的菜餚,真香。

    昏昏欲睡間,耳邊聽到了一陣自行車的輪聲和一群少年的叫嚷,這個時候,是附中放學的時候了,再過一會兒,如果不回去,又該找個天橋窩著睡一夜了。

    咦,自行車停了,有個稚嫩的聲音在唸著:「c語言編程、單片機模擬、彙編語言、英語四級……丟你老母,這麼拽?」

    駱家龍抬抬眼皮,是初中的小屁孩,圍觀他來了,那看著就想揍的得性,有點像余罪,他對著另一位戴著眼鏡的小孩道著:「睇到毛(看到沒有),這就是好好學習的下場……」

    一群小孩笑了,笑得那麼開心,駱家龍現在連罵人的力氣也沒了,哼了哼,又低下頭,有氣無力的坐著,他在最後的掙紮著,那橋洞裡實在沒法睡覺,南方這潮濕的空氣,一覺起來全身痠疼痠疼的,他怕自己根本支持不了四十天。

    沉默間,那五六個小屁孩使著眼色,像在商量什麼,那眼色有點不懷好意似的,不過現在駱家龍可是人窮膽大了,有氣無力地道著:「一邊玩去吧,我身上一毛錢都沒有。」

    帶頭的蹲下了,細細看著駱家龍還算文質彬彬的樣子,突然問著:「會寫作文嗎?」

    「會呀。」駱家龍眼睛一亮道,不過馬上黯淡了,總不能受僱於這些小屁孩吧?

    「會做數學嗎?」另一位小孩又問,期待地問。

    「廢話不是,計算機的基礎是高數,別說你們的代數幾何了。」駱家龍道。

    「那就好……你們的,給我,練習冊……」小孩伸著手,把同伴書包裡拿出來的一摞練飛冊收到手裡,翻著指著告訴駱家龍道:「就這個單元,都給我們做完……幹不幹?」

    駱家龍一愣,斜眼看著這個半大娃娃,敢情是找槍手來了,瞄上他了。他掙紮著,這種毀人不倦的事能不能干,思忖之下,似乎不能干。

    「一份十塊錢……一篇作文十五塊。」小孩直道著。

    「行。」駱家龍一下子不掙紮了,脫口而出。

    交易達成了,那五個學生留了一個看他,剩下了相約網吧玩去了,駱家龍板子墊在腿上奮筆疾書,心裡酸楚的幾乎要淚奔了,從來沒想到,異鄉能遇到這麼多知己,居然讓他學有所用了。

    不管怎麼說,今天的飯錢解決了。

    ……………………………………

    ……………………………………

    「走吧,這傢伙餓極了,連小孩也不放過了……哎。」

    王武為笑著道著,駕車的高遠看駱家龍沒事,拐出了路面,同伴王武為在聯繫著後方,問著距他們最近的目標有誰,得到了居然有一對碰面的消息,讓倆人好不異樣,加速著向指示方位駛來。

    碰面上一個小時前發生了,這種機率放在這座大型市裡不大,當然也不是不可能的,都是街上逛悠的,餓肚子碰一塊了,那叫緣份。

    目標在臨江大道,兩人的車駛上大道時,放慢了車速,這個車人混行的大道很零亂,不好找目標,王武為對了幾遍座標,搜尋了好多次才猛然發現自己的疏漏,拉拉高遠道著:「就是那倆……昨天還在黃花崗睡學的那個。」

    高遠一瞅,呲笑了,這也算一個反應快的了,兩人做賊似的,幾乎是貓著腰走,所過停留之處,總是留下一個鮮明的痕跡。怨不得你發現不了他呢。

    對,貼小廣告呢。

    左一張、右一張,上一張、下一張,貼到個櫥窗跟前時,裡面的店主追回來了,兩人撒腿就跑。高遠和王武為笑著駕車走到近前,那小廣告上赫然是:無抵押快速貸款,聯繫電話………

    「這個我想起了,叫什麼曉波的,還是你老鄉呢。錄上了麼?」高遠笑著問,王武為截了段錄影,收起了道:「錄上了,這倆機靈,找到小廣告活幹了,應該沒什麼問題……往前走吧,從這兒拐到廣園高速,往機場方向去,這條路上還有三個人……哎,這一位,小婧編8號那位,這都幾天根本沒離開機場,算不算異常了?」

    「那個人我想想,應該是最後離開的那一位,不算異常吧?」高遠道著,想起了那晚,最後下車的余罪,他不知道名字,不過印像很深。那位下去的很平靜。

    「怎麼不異常,三天了,睡覺就在機場候機大廳這是肯定的,那吃飯呢?我不就信他能餓三天。」王武為提到個現實的問題,這一問把高遠問住了,兩人回憶著,那一位昨天最晚見到的時候是下午六時,在機場入口晃悠著,絲毫不像這些失魂落魄的。

    「今天多跟他一會兒……這個人我感覺有點邪,和大部分不太一樣,我也說不上那兒不一樣來。」高遠判斷道,以他的識人之能,最起碼能看到表面的跡像來,比如這些餓極了的眼光,和歹徒一樣,是惡狠狠;比如那是罪犯的眼光,永遠是狐疑和警惕的。有些人動機從眼睛就能觀察到,可這個人,永遠是那麼平靜和笑吟吟的,很樸實的一個大男孩,實在讓他想不出,他是怎麼過來的。

    「呵呵,我還是喜歡看那個臉胖胖的小子……不知道今天他是不是還是超市偷吃,能想出這辦法來不簡單啊,全市多少超市呢,他挨個吃個遍,時間就到了。」王武為笑著道,指指了前面的路道:「往左拐,九號就在這一帶……咦,這小傢伙怎麼今天不混超市啦?」

    兩人說笑著,對於那位靠著偷吃就混下來的小胖子興趣盈然,不過搜尋不遠之後,兩人心裡咯噔一下子,笑容消失了,黃埔橋左近,圍著一圈人,那位小胖子正在人群的外圍饒有興趣地看著什麼。

    而這個地方前鄰鬧市,離幾位小區不遠,是個天然的混雜鬧市,一溜擺過去有剛出小攤的,有趁著城管不嚴出來擺買日用品的,人聚得最多的地方,擺著象棋、朴克攤,兩位外勤卻是知道,這地方但凡有聚,不是賭三公,就是翻紅黑,純粹是市井的騙局。

    「怎麼辦?」高遠問同伴,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傢伙居然擠進人群裡去了。

    「沒事,他身上一毛錢也沒有,賭什麼賭啊?」王武為不以為然的道著,這倒放心,他拿起小dv,放進包裡,調試了下鏡頭,開門下車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6:25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37章窮也要賭


    車距那個玩朴克的攤有三十餘米,在盯梢上這是一個安全的距離,高遠下意識地看看前後倒視鏡,車後不遠就是一個居民小區,連著縱深不知道多少胡同,在這個地方設局套倆小錢,街頭騙子常用的手法,套得著就套,走了水就溜,一進小胡同那便是泥牛入海無跡可尋了。

    對,就是個騙子而已,而且一溜撲克、象棋、七八個攤,都是騙子,所不同人家是願者上鉤而已,怎麼著也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鼠標湊到攤前時,攤上小凳子上坐著一位三十年許的男子,手裡飛快的切著朴克,嘴裡嚷著押多賠多、押少賠少,說話著切著牌,啪啪啪往身前的面上扣上三張,就像隨機切出來的牌,旁邊押五塊十塊的,翻著紅的莊家時賠注,翻著黑的一陣嘆息,錢被壓家收了,三四家玩的有輸有贏,贏多輸少,圍觀的十幾人,總有躍躍欲試的,也是輸贏各半,沒有什麼**,都注意著莊家切牌的那雙手,有時候覺得人家有問題不敢買,一亮底牌,靠,三張紅的,惹得沒下注的好一陣唏噓。

    這是個老千,前天掃過一眼鼠標就給下了定義,關鍵不在老千,而在於這圍觀的人群堆,有三四個同夥在扮演著當托的角色,而且表演的特別像,有輸有贏,甚至有人一把贏了一張百元大鈔,那面值,足夠讓身無分文的鼠標心動了。

    旁人瞧著他過得挺舒服,其實事實還是有出入的,頂多是比餓肚子強一點而已,超市裡那些散水果糖、餅乾、沙琪瑪之類,肯定不能盡飽吃,頂多就是個不挨餓而已,而且在那裡面偷吃風險相當大,真被逮住,估計揍一頓是輕的。

    窮則思變,鼠標窮成這樣,怕是在思變了,而且看見朴克實在有點手癢,莊家的手法是對他來說是小兒科,想當年他老爹打牌玩麻將,那是直接能贏走別人老婆的水平,從小耳染目睹,就那五十四張牌對於他像身上的某個部件一樣,擼得不能再熟了。

    比如這個老千就差了點,用的是做了手腳的朴克,兩頭寬窄不同,一頭切出來是紅牌,另一頭切出來就黑牌了,但旁觀者肉眼根本看不出差別來,誰真要押大了,手勢一變,出來的絕對是有黑無紅,有輸無贏。

    「想不想玩一把,老塞。」莊家熱情的邀著。

    「想玩。」鼠標鄭重點點頭,小胖臉,傻了吧嘰的,任誰一看也是輸錢的智商。

    「那玩玩唄,輸贏不大,說不定手氣還贏幾把呢。」後面有人湊熱鬧了。

    鼠標噴了莊家句好難堪的話:「沒錢。」

    「沒錢你佔前面幹什麼?退後退後。」莊家不耐煩地道。

    「我押這個,玩不玩。」鼠標吧一聲,把隊裡發的卡片機拍台子上了,那莊家仔細看了眼,是個高檔小玩意,鼠標不屑地道著:「德國產滴,太陽能充電,商店裡買好幾千呢……就賭你檯子上的錢。」

    那錢不多,莊家眼睛一翻,好,蹭蹭蹭切牌,然後啪啪啪拍上來三張。一揚手,讓鼠標翻紅黑。

    不用翻,看手勢鼠標已經知道了,三張有黑無紅,他伸手一摸一張,沒翻,跟著又摸一張,也沒翻……跟著又摸上了第三張,還沒翻……眾人的眼睛都被他的手吸引住了,那莊家看這貨傻不拉嘰地,趕緊提醒著規則,翻著紅的賠錢,翻著黑就對不起了,收手機。鼠標一副白痴相不屑地道著:「我摸摸不行呀?我摸到一塊我再抽一張……我這可是第一回賭,處女賭,一定要見紅啦。」

    蹭一下子,把排開了三張朴克全部捂手底了,就像心虛心疼,不敢掀底一樣,那傻樣惹得旁觀好一陣笑話,這傻孩子,就那幾個托也在笑著,再怎麼摸也輸了,三張裡絕對都是黑的。

    卻不料變生肘腋了,鼠標雙手一起,大吼一聲:「開!」旋即把三張拍在檯子上。

    啊一聲,莊家眩暉差點朝後栽倒,人群圍觀的一看,哄笑四起。

    全紅,紅桃akq。

    「這這這……不可能呀。」莊家小聲道。鼠標一揚手,收起了手機,莊家剛抬頭異樣,他的另一隻手早把錢也抓了一把,剛要說話,卻不料鼠標摟著莊家,伸著臭哄哄的嘴,吧唧在那人臉上親了一口:「謝謝啊,老塞。」

    那哥們閉著眼,難受的擦著臉上的口水,對著這麼多人哄笑,懵頭懵腦的,幾位托使著眼色,套人的反被套了,連切牌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抹完唾沫的莊家此時才想起來那三張紅牌,唯恐是自己記錯了,他一翻,一看,傻眼了,大吼了一聲:「嗨……這不是我的牌,換了。」

    「站住。」當托的一位扭頭時,鼠標早鑽出了人群,跑了幾步開外,一聽後面喊,蹭地加速。

    「站住……砍死他。」

    「站住……」

    莊家把攤子扔了,四五個人追上來了,還有抄著凳子當武器的,把鼠標追得抱頭鼠標躥,飛快地跑了十幾米,路過高遠的那輛追蹤車裡,他意外地一拉車門,往後座一滾,嘴裡不迭地道著:「快快,快走,追上來了。」

    眼看著幾人朝車奔出來了,高遠不容多想,一擰鑰匙發動車輛,嗚聲快退、打方向,車幾乎是原地轉彎,一溜煙加速跑了,留給後面人一股黑煙。出了路口,他回頭瞥眼時,那小胖子正得意地沾著唾沫,數著一堆有零有整的錢。那樣子比偷到油的老鼠還樂呵。

    沒說話,在路口外聯繫著王武為,不一會兒接上了人,又前駛了不遠,王武為回頭看那傢伙,不數錢了,整個不把自己當外人,拿了車上的一瓶礦泉水,咕嘟咕嗜喝涅,喝了多半瓶氣才緩過來,不屑地道著:「太沒職業道德了啊,出個千就罷了,還準備打架涅……謝謝兩位大哥啊。」

    「小子,我們可救了你啊,身上錢拿出來。」高遠嚇唬了一句。

    卻不料鼠標一樂道著:「得了唄,咱們一家人,誰跟誰呀。」

    「誰和你一家人?」王武為虎著臉,側頭道。

    「三天見了你們兩回,我在超市你還跟著我,要不許處長派來的,你挖了我這倆眼珠。」鼠標得意地道,剛才參賭,最大的底氣恐怕也在於此,有省廳的人在,最起碼沒有被人砍殺之虞,兩人不承認,鼠標湊上來又道著:「別裝了,咱心裡清楚,真能把一群大活人都扔大街上不管,對了,大哥,你不是那天開中巴的嗎?我那些兄弟你見過沒?別不說話……我請你們吃飯。」

    嘎聲車停了,高遠把車泊在路邊,頭也不回地吐了兩個字:「滾蛋。」

    「嗨,至於這麼不客氣嗎?說不定咱們將來是隊友呢。」鼠標套著近乎。

    王武為慢慢側過了頭,瞪著眼,這外勤厲練出來的眼光特別凶,看得鼠標激靈一下子,嗒聲開門,乖乖下車了,下車的時候順手拎走了一瓶水,看得高遠直牙疼,這得性和他在派出所抓過那些小混混差不多,整個就一二皮臉,別指望他還覺得羞臊。

    車再動時,王武為忍不住笑了,兩人都笑了,高遠半晌笑著道:「許處在哪兒找的這個貨,葷素不忌啊。」

    「眼夠賊的,咱們這麼小心都被他發現了。」王武為異樣地道了句,此話出口,他馬上省悟了,兩人互視一眼,此時心意相同,這個貨最起碼懂點跟蹤盯梢的技能,如果普通人,根本發現不了禁毒隊員這一套。

    這位不必擔心了,兜裡有錢的男人,不會想家裡的。兩人繼續前行著,聯繫著家裡,指示著方位,又一次駛了機場一帶,這個機場放眼全國也排得上隊,光進出口就有ab兩組各二十個口子,每天進出的旅客總有十數萬之多,光泊在機場外的各式旅遊車、省際客車就有數百輛,循著信號走時,王武為最先發現了目標,平頭,還穿著那身服裝,三天就這一位波瀾不驚沒有什麼變化,還是斜斜地靠垃圾桶上,左顧右盼不知道在搜尋什麼目標。

    「他是怎麼混的?機場的保安的地勤管得可夠嚴的,睡覺吧好解決,可吃飯呢?這兒的東西可比外面貴一倍。」王武為自言自語著,就這個我摸不太清楚。

    「狼有狼道、蛇有蛇路啊,不在他的位置,還真想不出他是怎麼幹的。」高遠笑著道。

    車駛得稍近,不過沒有靠近,王武為剛剛架起dv時,那小夥動了,一動還以為他被發現了,又趕緊放下dv。可不料那人不是發現他們了,而是找到目標了。於是兩人看到了這一位怎麼解決生計問題。

    「火機……火機要不?嗨,哥們,這兒能抽菸……」余罪迎著一拔下飛的旅客,對著幾位直抹嘴揉鼻子中青年男子道著,一句見效,人群裡走出來三位,嘴上已經叼上了煙,余罪手更快,火打著已經湊人煙上了,等舒舒服服抽上一口,余罪的火機已經遞過來了:「兩塊錢一個。」

    沒人在乎那塊把錢,三個買了兩個,五塊錢不找了,又給了一個火機,聽口音像北方人,閒扯幾句,聽那來人是廊坊一帶的,余罪馬上成了保.定人,家鄉話噴了幾句,居然混到了一支菸,一問去哪兒,余罪慇勤地給指示了方向,慇勤地把人給帶到一輛中巴前,送人上車……上車一回頭,余罪手指頭勾著,車上的售標員,一位南國的黑妹子,又給他手裡塞了兩張零錢。

    「哦,這是前腳賣火機,後腳賣人啊。」高遠看懂了,給私人中巴攬客,有提成。至於賣火機,肯定不是花錢進的,機場安檢通不過的火機就擺在出口不遠的櫃檯上任取,他估計這就是余罪的貨源。

    「這小子能當個拉皮條的啊。」

    王武為笑著合上了dv,錄下了余罪靠著垃圾桶愜意的抽菸吐泡泡的樣子。要說過得最逍遙的,就數這位了。

    車剛駛離時,卻不料家裡的通訊響了,林宇婧在呼叫:「三號三號,盈江路段有人求援……馬上接應。重複一遍,盈江路段,有人求援,馬上接應……」

    高遠一打方向,順手把警報扣在車頂,響著警笛,直朝目標地駛來,等了三天,終於有人支持不住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6:50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38章黯然出局


    鄭忠亮,二十一歲,男,漢族,在離車後七十小時向後援求助。

    這就是高遠和王武為能得到的信息,隊長杜立才正在向遠在西山省的許處匯報,但人得先接到,兩人奉命趕到盈江路段,循著信號源找到了一位餓得幾乎奄奄一息,而且渾身髒兮兮、臭哄哄的鄭忠亮。在見到兩位救援的來時,鄭忠亮閃著虛弱的眼光,有氣無力地說了唯一一句話:

    「有吃的麼?」

    兩位救援同情心可大發了,遭這麼大罪,可圖什麼呀?二話不說,接著人到了家小餐館,點了五六個菜,鄭忠亮一句話也沒有,像和所有的菜有仇一樣,惡狠狠的嚼著青菜、啃著雞腿、咕嘟嘟大口嚥著湯,從進門嘴里根本就沒閒過。

    高遠和王武為異樣的互視了一眼,前一天看拍到過這人,他當時漫無目標地在大街上走著,綜合這數日對這群人的瞭解,最差的也不至於餓著,不過看這樣,這位真是餓得不輕,而且臉上幾處傷痕,像被人揍過,兩人顧及著小夥那點可憐的自尊心,沒敢笑,也沒敢多問。

    鄭忠亮還在吃,那飯量是對面兩人沒有見過的恐怖數量,一隻雞被啃得乾乾淨淨、兩碗米飯已經見底了,青菜、肉絲、豆腐幾分小炒,不一會兒也只剩下盤底了,鄭忠亮彷彿還嫌不過癮一般,端著大湯盆,咕嘟嘟把剩下的湯全灌進肚子裡,放下湯盆時,鬆了兩個褲帶扣,好不感慨地道了句:「真舒服……原來都沒發現,能吃飽是這麼的幸福。」

    那臉上的愜意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這話在高遠和王武為聽來,此時也沒有什麼可笑的成份,恐怕誰餓上幾天也是這個得性,王武為關切地問:「我昨天見你,臉上沒傷啊?這是怎麼了?」

    「你昨天見過我?」鄭忠亮異樣地問。

    高遠和王武為互視一眼,此時倒沒有什麼隱瞞的了,高遠道著:「當然了,怎麼可能不留照顧你們的後手。」

    「哦。」鄭忠亮釋然了,對於這次折磨任務稍稍去了點腹誹。

    「那這傷?」另外兩人關切道。

    「哎喲,被收破爛的打的,我實在沒辦法了,就想在垃圾箱裡胡亂撿點易拉罐什麼的湊錢買點吃的,就在景泰那邊……誰知道那片收破爛的是一夥的,我剛撿了一袋子易拉罐、塑料瓶就被人堵路上了,二話不說,一拔收破爛的摁著我就打,還說我搶了他們的地盤,再見著要滅了我……把我東西都給搶走了。」

    鄭忠亮氣忿不已地說到,他懷疑,難不得這年頭還和射鵰時代一樣,江湖上居然還有丐幫、破爛幫的存在?而且在學校就以「大仙」自居,千算萬算,就沒算著那個方向還有出路。

    高遠一笑,這個問題怕是讓鄭忠亮這麼小的年紀無法理解,最底層的弱勢群體,他們的結夥、排外、狹隘,經常會做出些讓人同情又痛恨的事。王武為嘆了口氣。轉著話題問:「那怎麼現在才求援?還有,家裡監控監測到你的身上的信號分離了,卡片機呢?」

    「哎喲,別提了,被收容所的給搜走了。」鄭忠亮苦著道,差點熱淚盈眶,斷斷續續地把從昨天的經歷說出來了。

    話說大仙同學被收破爛的揍了一頓,實在嚥不下這口氣,於是就近到景泰派出所報案了,結果派出所民警一問他的身份,卻把他問住了,再看他那樣,民警以為他是個精神錯亂的盲流,很客氣地給了一個處理結果:

    「滾蛋,羊城你這號北方盲流多了。」

    被趕出派出所的鄭忠亮氣上加氣,差點就萌生持刀行兇的衝動了,他說了,媽的警察什麼玩意,老子那幫兄弟在,非掀了他派出所。說完才省得面前兩位都是警察,趕緊的道著:不是說你們,你們是好人……接著又說下來的經歷,卻是更離奇了,大晚上逛著逛著,想找個夜市混點剩飯,可不料碰見個像午夜幽靈一樣的依維柯大車,在街上駛著,到了他跟前一瞧樣子,二話不說,扭胳膊別人,直接塞進車裡,敢亂叫亂嚷,車上的人馬上就是一頓拳腳伺候。

    等被拉走了才發現,敢情是慈善機構抓流浪漢,被送進黃村橋收容管理站。擱那兒睡了一夜。

    「那收容站……不能有你說的這麼黑吧?打人?」高遠不信了。

    「沒打死就不錯了,街上那麼多流浪漢,你問那個敢去收容站。」鄭忠亮道。

    「那好歹也應該給點吃的吧?把你餓成這樣?」王武為不信了。

    「有,發份盒飯。」鄭忠亮點頭道:「不過關我的地方幾十號人呢,都吃不飽,飯還沒到嘴跟前就被搶走了,我這衣服褲子實在是太髒,要稍干淨點,在裡面肯定得被人扒了。」

    啊?高遠和王武為驚訝的合不攏嘴,知道收容站的管理粗放,可也不至於到粗魯的程度吧?

    「那你怎麼出來的?」高遠又問。

    「趕出來的。」鄭忠亮道,見兩人不信,他加重語氣道著:「真是趕出來的,今天上午管理員把我叫出去,問著籍貫、姓名、年齡、家庭成員什麼什麼的,我不敢說,我就裝精神錯亂……前一夜關著的地方有老鳥教了,你要家境稍好點,收容站一准關著你朝你家裡要錢才放人。要沒油水可撈,馬上趕你走……我巴不得走呢,我什麼也沒說……結果他們搜走了我褲子裡藏的卡片機,就把我趕出來了。要不我記著求援號碼,在這兒打個電話,這回可真慘了。對了,打電話沒給錢,還被小鋪老闆踹了一頓。」

    鄭忠亮說著,幸福之後再想兩三天如夢魘的都市生活,仍然是全身怵然。

    「走,帶我們去找搜走你裝備的人。」

    王武為有點生氣,起身了。

    兩人循著導航和鄭忠亮的指點,一個多小時後找到了這家收容管理站,亮著身份,唬了一通,一聽說警察上門,那個搜收容人員身上財物的人卻不敢露面了,站管理人員矢口否認有此類下流行徑,不過卡片機卻神奇地歸還到高遠手上了,說是收容人員不小心丟掉的,被拾金不昧的工作人員交上來了。

    這睜著眼說瞎話,可把鄭忠亮氣壞了,要和前台那位理論,不料被王武為攔下了,外勤工作久了見得多了,有些事你不可能理解,可你不得不容忍,比如這事,永遠爭不出個對錯來。

    兩人收回了這台專為外勤裝備的應急通訊卡片機,帶著鄭忠亮回煤炭大廈覆命去了。

    ………………………………………

    ………………………………………

    第一個出局,是鄭忠亮。

    接到了遠在粵東省行動組的詳細匯報,經過出乎意料,而結果,對於許平秋來講似乎並不意外,此時他坐在家中,對著面前的筆記本上那個嚴肅的照片凝視著。

    是鄭忠亮,父親是中醫、母親是鄉中老師,山省南部曲沃人,獨生子。專業是刑事偵查。履歷清白,沒有受過任何處分,倒是有過點獎勵,中學三好學生、警校優秀學員,數項不輕不重的榮譽,這個名字在警校應屆畢業生推薦名單裡排在前面。

    不意外的是,許平秋最初就認為像這類在父母呵護中長大的獨生子怕是熬不下來,相對較為優越的生活會消弱人適應逆境的能力。在許平秋看來,沒有受過挫折的都不算優秀。

    稍有意外的是,他只支持了三天,遠遠低於許平秋對他的估計,最起碼他還那幫壞小子相跟著打架,他當時想好歹也應該有點能力吧,卻不料這麼不濟事。

    他動著鼠標,在電腦的硬盤裡新建了一個文件夾,在起名時想了想,敲了文件夾的名字:淘汰。然後把鄭忠亮的資料副本全部移動到這個「淘汰」的文件夾了。

    任何一個人的出局都無法引起許平秋的心理波動,只會讓他好奇地去尋找致使這些人放棄的原因何在,是家庭的?是教育的?是環境的?還是心理的?當然,家庭和環境是一個最主導的影響因素,現代社會和家庭,恐怕能培養出吃苦耐勞兒女的不多,而且大多數獨立能力很差,鄭忠亮出局,主導原因就在於此。

    第一個出局了,還會有多少個?

    最終留下的能有幾個?

    留下的敢不敢用?能不能用?管不管用?

    這都是許平秋在思考的問題,他又一次把未淘汰的名單拉出來,一位一位看著,很讓他意外的是,目前表現最好的居然是嚴德標,這個表面人畜無害的小胖子三天穿越了半個城區,超市偷吃、夜市混飯,今天據匯報,他居然從街頭老千的手裡弄到了一筆錢,更令許平秋感興趣的是,這小傢伙居然能發現跟在他背後的外勤,禁毒局的外勤那一位都是千錘百煉,就即便這個簡單任務有點放鬆,可也不是一般人能發現的。

    不過這個人的缺陷是奸詐有餘、勇猛不足,可堪一用,卻不堪大用,真要把他放到個警察的崗位,許平秋絲毫不懷疑,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能成長成為吃拿卡要、葷素不忌的警痞。

    似乎有點不滿意,他一頁一頁翻著這屆選拔的名單,每一個人都能讓他一眼挑出缺點來,熊劍飛和張猛是個好苗子,不過腦筋有點簡單了;鄭忠亮、董韶軍、駱家龍這幾位學業尚可,不過性子沒有磨練過,有點軟;汪慎修、孫羿、李二冬之流,各有特色,特長和他們缺陷都很明顯,那就是社會經驗太過蒼白,這一堂可不是一天兩天能補上來的。至於邵帥,是他臨時起意加上去的,那孩子太孤僻,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幫。

    他看著,思考著,直到翻到最後一人:余罪。

    他笑了,這是一個集中了幾乎所有學員缺點的人,而又沒有其他人身上任何的一個優點或者特長。學業平平,表現差勁,兩面三刀,謊話連篇,人品極爛。

    可就這樣一個人,許平秋曾經想過如果把他放進魚龍混雜的市井,似乎應該發生點什麼意外的事,比如混得風生水起;比如走一條不尋常的路;更比如他不知不覺地走進他期待的圈子。不過很意外,環境給了他,他依然是表現平平,連著幾天窩在機場,滿足於基本的溫飽生活,實在太令他失望了。

    難道我看錯了?合上筆記本時,許平秋這樣想,確實有點失望。

    不應該錯,這裡面應該有我找的人。他又反過來這樣想,權當是安慰自己,但免不了被這個不確定的思緒糾結著。

    因為,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作者: geq    時間: 2016-3-22 16:17:16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39章淪落風塵


    當又一抹皎潔的月色籠罩在早春花市的棚頂,時間已經過去了十日。

    汪慎修從花市棚後走出來時,臉上洗得乾乾淨淨,連衣服上的污漬也用水蹭了蹭,他像在做一個很艱難的決定,而現在,已經沒有遲疑。辨著方向,向著市區中心來了。

    這十天可過得是什麼日子呀!?

    他第一次嘗到了有苦難訴是怎麼樣一個難受的滋味。最清晰的感覺是餓,俄國某文豪那句「飢餓像影子一樣跟著我」,是這十天生活的最好寫照。前幾天,他用白粉在地上寫過一個求援詞,很風騷的魏碑字體,編了套某某大學生落難羊城的故事,故事太老套,遠不如街上那些缺胳膊瞎眼殘疾的惹人同情,勉強混了兩天飯錢,之後被一幫子乞丐追打他才明白,和當警察一樣,要飯也得講個出身,不是想幹就能幹了的;再之後他混跡粵東街頭的晚市,在露天大排擋洗碗刷盤子,幹了幾日管飯不要工錢的活,不過昨天攤檔被城管拉走後,又斷了他的活路。今天還是有收穫的,無意中碰到了花市的旺季,一天搬運,管了兩頓盒飯外加三十塊錢工資。

    這就是全部的家當了,除了如影隨形的飢餓感,他還能清晰地感覺同圍人眼中的冷漠、鄙夷、不屑,這次莫名其妙的任務,他猜測也許是那位老警給新人的歷練,就像所有扯淡玄幻小說中的打怪升級一樣,只不過對於鋼筋水泥叢林裡的同類,可要比深山惡林的魔獸恐怖多了。

    走啊,走啊……每天就這麼漫無目標,渾渾噩噩地走著。

    這步子邁得為什麼這麼沉重,心裡為什麼這麼悲催呢?

    他在想著家裡,那個溫馨的環境,舒適的沙發;他在想著家鄉,這個時候,是不是還在下雪,冰天雪地的北國,比這溫熱難熬的南地對他來說要舒服得多;他在想著那幫子狐朋狗友,也不知道他們落難到了這個城市的哪個角落,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樣,因為人格被降到了底線以下活著而開始懷疑活著的意義。

    早春的羊城,恰如北方的仲夏的氣候一樣,傍晚的涼爽中帶著溫熱,汪慎修一路想著,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繁華的黃埔路,車流燈海中,他佇立地街頭,迷茫的眼睛看著陌生的街市,又一次有了多愁善感的心境。

    同學給他起外號叫漢奸,一是因為臉白,和別人顯得格格不入;二是因為他經常說一些傾慕歐美田園式生活的論調,在這個國度擁有那號資產階級的腐朽思想,可不是漢奸是什麼。他懶得爭辨,總是「哥的風騷你們看不懂」來自慰一句。

    而此時他看到了讓他傾慕的風騷,這摩天的樓宇,可能有著多少富商巨賈、這不息的車流中,過去的豪車可能載著多少欲男性女。那一擲千金、倚紅偎翠的風騷,即便再被人詬病,可又何嘗不是每一個男人的夢想。

    「媽的……活得太窩囊了。這麼回去更窩囊。」

    他突然境由心生,是看到了一輛寶馬車裡下來的帥哥,沒他帥的哥,不過比他瀟灑地站在車前,等著一位裙裝的麗人挽起胳膊,兩人相偎著進了酒店。

    一剎那的頓悟讓他改變的初衷,本來準備進市區吃頓飽飯,然後打電話求援,結束這十天近乎侮辱人格的訓練的。他躊躕了,又漫步走著,路過一家超市時,把僅有三十塊換了一包高檔煙,濃濃地抽了一口,愜意地感受著尼古丁給腦子帶來的眩暈,甩了下半長的髮型,在他覺得自己的風騷不會讓別人看出是個窮光蛋之後,他邁步向一個燈紅酒綠的地方去了。

    帝豪夜總會。

    太他媽寂寞了,與其窩囊地走回去,倒不如讓他們來接我。看到黃埔路終段的巨大霓虹廣告時,他如是想。

    他知道救援來的肯定是警察,而現在的落魄得性就是因為警察,感覺這樣對他來說彷彿有一種報復的快意一樣,他沒什麼猶豫,大搖大擺地朝那片停著靚車,背景是美女廣告的地方去了。

    「老闆好。」門迎躬身道。

    裝逼誰都會,甭理他們就成,服務生也是窮逼心態,很有這種自覺,伸手迎著汪慎修,這個高消費的地方等閒人未必敢進門,可敢進門的,多數就不是等閒人。

    比如進來的一位,濃眉大眼、臉龐清矍、服裝看不出牌子可很合身,而且人站那兒說不出的一種氣質。

    什麼呢?很低調,不過從眼光裡絕對看不出低調。目空一切的眼光,絕對是土豪進城那種氣勢,服務生不敢怠慢。

    「老闆,到大廳還要要包廂。」服務生躬身問著,進了這個門廳,汪慎修一下子被美侖美奐的水晶吊燈看晃眼了,他嗯了聲,看著帥帥奶油服務生,笑著道:「大廳人多,多不清靜。」

    「那老闆到包廂吧,我們這個音響效果很好,如果老闆喜歡,我們可以給您準備樂隊和舞伴。」服務生慇勤地介紹著,音響、樂隊、水酒、舞伴……特別強調舞伴,如果是單身客人出來找樂子,誰也知道是什麼。汪慎修笑著問著:「吹牛了吧?有那麼好嗎?我聽說東莞那邊才是男人的天堂。你們這兒不算。」

    「老闆,這兩天千萬別去天堂。」服務生小聲道,然後以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勸著汪慎修道:「天堂正在掃黃。」

    「哦,懂了。」汪慎修笑道,這調調果真好玩得緊,他摸了摸兜裡的手機,在思索著,玩到什麼程度才不至於被天堂裡的人直接滅口。

    高檔的警用裝備,等閒難得一見,唯一的一件值錢物品被汪慎修刻意地拿出來炫了炫,打消了領班的最後顧慮,直接把汪老闆請進三樓包廂了。

    燈亮,音響悠揚,落座,人幾乎陷到了沙裡,汪慎修腳直搭到茶几,很沒品位的二郎腿,他曾經琢磨過心理學,從行為習慣上講,土逼和土豪沒有什麼差別。所差不過是在心態上。土逼因為畏畏縮縮什麼都在乎,所有沒人在乎你。而土豪越是滿不在乎,就越有人在乎他。

    果不其然,服務生聽口音判斷,此人來自煤老闆的家鄉;再看這得性,和以前見過的那些渾身散著餿味的土豪無甚差別,他服務的就更慇勤了,問著喜歡什麼音樂、喜歡不喜歡跳舞,一試果真很靈,這些土包屁都不會,一擺手:「鬧兩瓶酒,紅的白的都成。」

    「那老闆,要不要找位美女陪您解解悶?」服務生順勢道。

    「還用我說嗎?沒漂亮妞我立馬就走啊。」汪慎修大氣地撂了句,服務生眨眨眼睛,曖昧地道了句:「放心吧,老闆,一會兒您一定捨不得走。」

    輕輕地掩上門,回頭時,服務生看了閉目小寐的汪慎修,這麼坦然的樣子,恐怕不是個心疼錢的主。掩上門時,他對著手機輕聲報導:「三樓,302包廂,果盤、兩瓶紅酒……叫俏妹上來,告訴她把人多留會,應該是個財客。」

    這種極度尊崇客人的地方,誰也不可能進門就看客人的錢包,而且也不能以貌取人,無數事實已經證明,很多衣著打扮土得掉渣的貨,內裡可是富得流油。久而久之形成了重任全部交付到迎賓侍應的身上,全靠他那雙利眼來安排客人。

    今天服務生的走眼成就了汪慎修的夢想,此時他已經輕挹著高腳杯中的紅酒,輕輕沾唇淺嘗,旁邊一隻纖手,遞過來切得精緻的果肉,他嘗著果肉的美味,聞著近在咫尺的體香,欣賞著得鋼琴王子那首致艾麗斯,好一副壯志得酬的愜意。

    真尼馬的,生活就該這個樣子,汪慎修陶醉了。

    一曲剛了,他回頭想問身邊美女的名字,卻不料一隻柔弱無骨的纖手輕輕掩著他的唇,然後他看到了嬌豔欲滴的紅唇,輕輕地,慢慢地,向他挪來,那閉著眼睛的雙眸,眉睫清晰如星如月,輕輕地吻了吻他,然後他聽到了如果天籟的聲音:

    「別問我叫什麼……茫茫人海相遇就是一種緣份,我好喜歡你陶醉在音樂中的樣子,就像我夢中的白馬王子……」

    哇,現在的風塵女子也這麼有才了?

    汪慎修睜開眼睛,看著伏在他肩頭,也是痴看著他的美女,瓜子臉、淡妝,蜷發,沒有一絲風塵氣息,有的是淑女式的那種雅緻,就像她現在的眼神,在傾慕地看著,就像她的身體,保持著曖昧卻不下流的姿勢,一下子讓汪慎修把看她的眼光提高了很大的刻度。

    「其實我也期待一段美麗的邂逅,不過從來沒有遇到過。」汪慎修略帶羞澀地說道,這位熟女姐姐,似乎和他期待中的邂逅相差無幾。而且美女姐姐似乎窺到了他的心思一樣,修長的手背,輕輕地撫過他的臉頰,揶揄地問著:「今夜之後,你一定不會有這種遺憾了。」

    「希望如此,不過,我怕好景不長,美景難再。」汪慎修心虛地說道,看過不少風騷的愛情故事,那調調終於在現實中重現了。

    他很迷茫,同樣很期待,患得患失的極度類同於男人那種精蟲上腦貓抓癢癢的表情,惹得美女姐姐顧盼一眼,淺淺地笑著,伸手邀著:「那你還等什麼?一起跳支舞啊。」

    於是汪慎修被那雙纖手拉著,在音樂中漫步,兩個人時而如痴如醉地走著舞步,還真像有一種發自心靈上的默契;在默契時,又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眼,似乎在眼光的碰觸中,有微微的電流襲過全身;舞曲終了,她又輕偎地汪慎修的肩頭,兩人以交杯的姿勢,含情脈脈的抿一口紅酒,然後……又重複著先前的事,跳舞、凝眸、在優美的旋律中,感受這次邂逅的美好。

    「你在想什麼?」一瓶酒去了大半,兩腮坨紅的美女姐姐靠在汪慎修的肩頭輕聲問著,她似乎也迷醉在這次意外的邂逅裡。

    「我在想,這麼美好的氛圍,永遠不要結束。」汪慎修道,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快穿幫了。結束的時間不會很長了。

    「如果你喜歡,就不會結束。」美女姐姐揶揄地口吻道,美眸迷離地看著汪慎修,現在懂情調的男人可比懂**的男人少多了,面前這位無疑是一位很難得的,這麼時間,沒有任何一點下流的舉止。

    「我很喜歡,不過它還是會結束的,其實我來這兒是出於一種報復心態,而且想麻醉一下自己的神經,不過我突然發現,不管怎麼麻醉,我依然很清醒,而且我真的不想騙你。」汪慎修道,看著美女姐姐,有一種惶恐。

    好純情的小帥郎,美女姐姐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笑著勸慰道:「我好像聽到了一個受傷的心在說話,一定有位美女在你的心裡放不下吧?」

    理解錯了,汪慎修如一副失戀的神態,看著美女姐姐,終於摸著良心說話了,他喃喃地道著:「您理解錯了,我不是心裡有美女,而是口袋裡沒錢……」

    美女一笑,還以為他有藏嬌之志,而無包養能力,剛要勸時,汪慎修來了句更猛地:「別誤會,我連今晚的酒錢都沒有。我在羊城已經流浪十幾天了。」

    那美女一愣,馬上明白了,自己情感被人免費享受了,怪不得這傢伙身上有餿味。她騰地起身,杯酒朝汪慎修臉上一潑,杏眼圓睜、倒眉含忿、朱唇輕啟、貝齒緊咬、妍態盡失地雷霆一句:

    「一毛錢沒有來夜總會泡你姐!?等著吐血吧你。」

    咬牙切齒,幾乎有操著酒瓶砸他腦袋的衝動,汪慎修坦然待之,準備閉目以受,可不料那美女姐姐下不了手了,雖然是個窮光蛋,不過是她見過最懂情調和最尊重她的窮光蛋。

    她哼了哼,高跟鞋響著蹬蹬蹬出了門外,重重地一拍門,汪慎修聽到美女姐姐氣急敗壞的叫聲,跟著聽到了趿趿踏踏的腳步聲,然後嘭聲門開,進了五六位大漢,半圓包圍著他,個個虎視眈眈,一言不發,盯著他。

    「甭費勁了,報警吧,好歹爺也有個去處了。」汪慎修面不改色地道,吃了個果盤,喝了瓶酒,陪了陪妞,應該不至於被滅口。

    沒有吭聲,又過一會兒,來了位中年男,像是夜總會的經理,盯了汪慎修片刻,手指一勾,那幾位大漢把汪慎修摁著,衣服、褲子細細搜過了,除了煙和一部卡片機,一無所獲,果真是個裝土豪的土逼,老闆回手就扇了領班一耳光。

    汪慎修懶懶地欠身道著:「別看了,裡面就存了一個電話,想要錢,你們自己打過去朝他要。要麼報警,抓我走啊。」

    一打過去,那求援的一來,自己的解脫了,汪慎修的如意算盤打得很精,可不料有事是想不到的。那經理似乎並不著惱,笑著道:「不用你教,我們有自己的解決辦法……對付你這種人還需要驚動警察,太小看我們了。」

    那人一收手機,一擺手,逕自出了門外,手指勾著服務生安排著什麼。而房間裡,劈里叭拉通、劈里叭拉通,很有節奏地響著,像dj的鼓點,偶而還夾雜著某人吃痛的呻吟,不過被悠揚的音樂掩蓋住了。

    白吃白泡妞都是這個下場,享受過了,讓你難受難受,不揍你一頓都對不起帝豪的名頭。

    過了好久,經理感覺差不多了,進了門,那幾位住了,拎著汪慎修到了經理面前,一頓痛揍讓汪慎修全身發疼,站著腿都有點哆嗦,這幫人讓他想起了警校那幫同學,下手一個比一個陰損。淨往兩肋和後背招呼,這打法,怕是得讓他疼好幾天。

    「你在這兒消費了九千八百八,揍你一頓醫藥費抵消三千八,還有六千,慢慢還啊……我這兒六層,十二個洗手間,麻煩你給我做好清潔,有地方不乾淨了,有人教你怎麼做……看住他。」經理撂了句,走了。

    這個結果就是汪慎修始料未及的,他被帶到了一間衛生間,面前撂給了一個拖布和捅。而且有一個虎視眈眈的肌肉男在看著他。

    人在屋簷下,這頭怕是不能不低了,拖完了一間,腰酸腿疼的汪慎修望著格子窗外的天空,無比淚奔地祈禱著:

    「敬愛的組織,原諒淪落風塵的我吧……你們可以不接納我,可別不來救我啊。」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18:09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40章意外相逢


    正月十五的花燈還閃爍著的清晨,熊劍飛早早從三元裡的某處橋洞鑽出來。先到不遠處的菜地左近找了個稍微乾淨的池塘洗了把臉,順手揪了幾根蔥,拔了兩根菜葉,裹著蔥邊走邊啃,對他來說,早飯時間開始了。

    橋洞下的家不用收拾,那是鳩佔鵲巢,不知道那位流浪漢前輩留下的,前行的方向是火車站,那兒每天都有數十列火車的貨物需要裝卸、搬運,只要有力氣,擱那地方就愁沒飯吃。最關鍵的是那地方只看你力氣,不看你的身份證,而且工資現結,雖然低了點,可正適合他生存所需。

    走在大街上,早起的居民偶而有和熊劍飛碰面的,一準是嚇一跳,趕緊躲著走。南國不管男女身材都偏偏瘦偏小,頂多有熊哥半個人那麼粗,而且就熊哥這反動長相,別說普通人,就街上的爛仔都不敢招惹。

    這樣子余罪曾經給他下過個定義,叫:虎背熊腰山豬臉。

    因為這事,他和余罪打過一架,從宿舍攆到操場,然後兩人回來個個鼻青臉腫,後來格鬥對抗時大家才發現,余罪手快手黑,而熊劍飛手重手狠,這兩人對一仗怕是半斤八兩。那次打架結果不明,不過兩人成了哥們。

    「哥們」這個詞在熊劍飛看來不是濫用的,他爹就是火車站的裝卸工,兒子繼承了老爸所有的優點,睡著是打呼嚕磨牙、醒著是放屁搓腳丫,這得性讓他成為進學校後最耀眼的另類,余罪雖然嘴損,可是第一個不嫌棄他的對手,在他不斷改變溶入這個集體之後,最初的對手反而成了最好的哥們。

    「媽的,余罪這王八蛋,肯定躲那兒享福去了。」

    想起了這個哥們,他自言自語道。這一次訓練,就像回到了曾經生活的棚戶區一樣,對他來說一切都是輕車熟路,根本沒有甘苦可言,頂多就是氣候熱了點不太適應,不過這些天他已經成功讓自己習慣這裡的潮濕和悶熱了。但不止一次想過,要是結伴,特別是和余罪結伴的話,肯定會過得更好。

    這是他最服氣余罪的地方,人家特別有經濟頭腦,以前兄弟們前腳打架,他後腳就去說和,然後是兩頭落好,打人的和被打的,都得請他意思意思。

    走了不遠,吃完了,順便路邊買了一袋包子,邊嚼邊走,屈指算來,已經過了兩週了,再有三四周就能回去了,他現在最擔心的是不知道能不能如願以償穿上警服,因為他的家境基本上屬於那種「兒女上學、爸媽吐血」的類型,對於沒有背景和能力的普通家庭,兒子畢業,只能讓爹媽再次吐血。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了結果,所有他堅持得最好。

    呃……他呃了聲,眼瞪著,站定了。看到了一副親切的景像。

    面前不遠的街邊,在打架,那是對他來說無比熟悉的活計,三個打一個,那個頂在牆上,護著頭,偶而還能還上一拳一腳。

    羊城幾乎就是個犯罪之都,這鬼地方聚集了上百萬的流動人口,每天坑蒙拐騙偷搶的人如過江之鯽,大白天搶金鏈搶錢包的搶了就奔,夜幕下野雞和砍手黨成群結隊出沒,碰到這些人根本不用運氣很好,火車站這一帶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著。相比之下,西山省那地方,簡直就要成人間天堂了。他沒搭理,往嘴裡扔了個包子,看到被圍的那一位小腹了挨了一拳,稍稍彎腰,反而乘機反手一肘,敲退一個瘦個子時,他異樣地道著:「喲嗨,有兩下,匕首攻防反肘。」

    「不對呀?出手怎麼這麼熟悉?」他異樣看著不遠的戰團,被圍的那一位,穿著牛仔褲,抬腿踢人都是皮鞋鋥亮,留著長頭髮,看不清表情。應該不是認識的人,他不想惹事,又前行不遠,那人跳出了戰團,沒有跑,猛地一個回腿,直踹跟上來的人一位,那人吃痛捂著襠部,蹬蹬蹬連退數步。

    踢蛋踹陰,這行雲流水的招數怎麼這麼熟悉?熊劍飛又一驚,想起了一個人,他還沒反應過來,那人認出他來了,吼了句:「傻看什麼?幫忙。」

    「噯。」

    熊劍飛興奮地扔了包子,是余罪,真他媽有緣,他樂歪了。一個高彈跳,人像出膛的炮彈直衝上來,一個人打三個勉強,兩個打三個幾乎沒有懸念,一沖拳直衝鼻樑、狠環臂直勒上去,兩個追打余罪的瞬間被放倒了。

    放倒了就沒好事,大腳丫咚咚直踹,那兩位南人吃痛呻吟翻滾。

    「快走。」

    余罪拉著打得興起的熊劍飛,拔腿就跑。熊劍飛來不及問,跟著飛奔,兩人沿著三元裡的大道奔著,鑽進了小胡同,左一拐、右一拐、再左一拐……拐得熊劍飛快暈菜了,不料眼前一亮,轉到大道上去了,余罪伸著手攔著出租,拉著熊劍飛上車,一溜煙跑了。

    剛剛打過架的地方,地上躺的三位,此時呻吟著,吃痛起身,互攙著,揀著近路溜了。旁觀好多當地的居民指指點點,又是大嘆這治安實在夠嗆,人都跑完了,才看見警裝的巡邏隊來了。

    不遠處一輛標緻車裡,剛剛開始一天工作的高遠的王武為倒是欣賞了一場精彩的對決,王武為合上dv,有點不解地道:「這誰呀?一號怎麼上手了。」

    「1號是比較老實的一位,這些天在貨運站乾得很穩當,難道是,和那一位碰面了?」高遠問。

    對於監視的幾位,行動組不知道名字,每個人用代號代替,這位一號丑哥在他們看來是其中比較踏實的一位,可沒料到踏實的還有這麼凶悍的一面,高遠持著對講問著家裡,各自的方位沒有什麼變化,在這個大都市裡碰面可沒那麼容易。他詢問時,王武為回放dv,冷不丁咦聲喊出來了,把屏幕放到了高遠面前:「你看……面熟不?」

    「這是……」高遠細看時,被追打的這位,染著半黃的頭髮、牛仔褲、灰襯衫,可頭髮下的半邊臉現出後露出原形了,高遠驚訝地道:「咦?8號?這傢伙怎麼會在這兒?」

    他焦急地回問家裡的監控,可不料信號還在離機場不遠的一家如家酒店,本來機場混跡不久不住進酒店的8號讓他們就百思不得其解,現在倒好,信號和人,徹底地剝離了。

    「宇婧,有個新情況,你整理一下報給杜組長……」

    兩人商議了下,王武為把無意中發現的這個情況匯報回去了,時間過得不到一半,當初認為這個簡單的任務開始變得不簡單了,那個胖三號生活所迫,自打吃了街頭老千一筆錢頓悟了,現在開始在羊城街頭當流竄老千了。9號和11號,還是滿大街貼小廣告,還有一位消失在帝豪夜總會,具體情況到現在沒有摸清楚,現在倒好,這個信號剝離的八號,也不知道脫出視線已經幾天了。

    「我覺得要出事呀。」高遠發動車時這樣道。

    「出什麼事?」王武為問。

    「學好三年,學壞三天,你說出什麼事?我怎麼覺得許處是把這夥人故意扔這兒,讓他們自學成材呢。這地方可是犯罪速成班啊!」高遠道。

    王武為噗聲笑了,他深以為然,可無能為力。

    ………………………………………

    ………………………………………

    打的錢花了四十多,下車時已經站到了如家酒店的門口,付了車錢,回頭時熊劍飛還一愣一愣的,不解地盯著余罪,這傢伙打扮的不男不女,本來挺陽剛的,頭髮染成黃的了、衣服穿成豔的,土逼打扮成傻逼了,再抹點口紅就成街頭野雞了。

    「你…你咋成了這樣?」熊劍飛痛心地問著,對於男人的流落可以理解,墮落可就不能理解了。

    「這樣別人認不出來了啊。」余罪笑了笑,一抹腦袋,髮套摘了,還是個平頭同學的樣子,這樣子勉強讓熊劍飛能看過眼了。余罪拉著他進酒店,熊劍飛卻是緊張地又問:「幹什麼?」

    「去我家坐坐呀?」

    「你住這裡面?」

    「啊,住好幾天了。」

    「啊!?」

    「不要張這麼大嘴,媽的幾天沒刷牙了!?」

    余罪的輕描淡寫熊劍飛震驚了,他張口結舌地看著余罪,果真發現不同了。

    墮落果真比流落好過了點,別說人穿得甭精神,湊近聞聞身上還有香水味,再抬頭看看這樓宇,可不得讓熊劍飛感嘆人比人得被氣死,起點是一樣的,可看人家過得什麼生活!?

    「走吧,洗個澡,給你買套衣服……哎,狗熊,你見其他人了嗎?!」

    「沒碰見。」

    「這段時間你怎麼過的?」

    「在火車站扛貨。」

    「累不累呀?」

    「能不累呀?一個麻包二百斤,你試試,一袋才算一塊錢。」

    「呵呵……平時說你傻你不信,碰見兄弟我,好日子就來了。」

    摟著老實巴交的熊劍飛回了酒店,開了門,和兩頭漏風、滿河道臭氣的橋洞下相比,一下子恍如進入了天堂,熊劍飛那叫一個興奮,不客氣地拿著房間放著的水果啃著,邊啃邊脫,鬼叫狼嚎地鑽進衛生間洗熱水澡去了。

    一個愜意的熱水澡,裹著浴巾出來時,熊劍飛吃得還不盡興,又掰了串香蕉,盤腿坐在床上啃上了,標準的動作是牙咬著一剝皮,一塞就進去一根。他愜意地吃著,看余罪對著鏡子在抹著紅……不對,紅藥水,額頭被人幹了一傢伙,青腫了。

    這才想起了剛才的驚魂,他邊吃邊問著:「余兒,剛才那幾個人怎麼追打你?」

    「想知道原因?」余罪笑著問,指指桌上放的一個錢包,邊抹藥水邊道著:「那,還不因為它。」

    「他們搶你!?」熊劍飛問。

    「錯了。」余罪笑著道,回身,靠著桌子站定,看著熊劍飛,笑眯眯地道:「你要把主賓語換過來,就是正確答案。」

    「你……搶……他他們?」熊劍飛眼睛慢慢地睜大了,嘴裡的吃食忘記咀嚼了,他看著穿得花裡胡哨的余罪,看著住得這小康之地,霎時間明白了,過得這麼舒坦,八成沒幹好事。這好像比自己幹了壞事還讓他生氣一般,瞪著眼,虎著臉,氣著了。

    對於腦筋簡單的人洗腦比較容易,熊劍飛就屬於那類被忠誠、正義、誓言洗腦的一類人,余罪像故意刺激他一樣拿起錢包,笑著一扔到床上道:「瞪什麼?沒你這個幫凶我今天還得不了手呢。那,自己拿……裡頭好幾千呢。」

    噗一下子,熊劍飛把嘴裡的東西全噴出來了,粗喉嚨愣是被滑溜的香蕉給噎住了,拿起錢包吧唧砸向余罪,跟著生氣地要和余罪決裂,蹬蹬蹬幾步往外走,開了門卻是腿一涼,低頭一瞧還裹著浴巾呢,髒衣服早被余罪扔水池裡了,他百般無奈,又回到房間裡,蹲上床邊,半晌無言,恰如被施暴後良家女,那委曲勁,就差咧開嘴號陶大哭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18:44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41章劍走偏鋒


    幫忙幫成了幫凶,豈能讓一直抱著懲惡揚善從警理想的熊劍飛心安。

    委曲地想了好久,那錢包鼓鼓囊囊的,怕不得有好幾千塊,這要是犯事了,別說當警察,不被判個三五年就不錯了。他又想著家裡,識字不多文化不高的老父,千叮萬囑,我兒要有骨氣,什麼叫骨氣,屈死不告狀,餓死不偷人,這倒好,不偷了,改更惡劣的搶了。

    不管想什麼,他就是沒看余罪,余罪在擺弄著熊劍飛的卡片機,腰帶,還是在褲腳裡拆下來的一圈扁形的金屬線,兩頭嵌著不知道什麼小裝備。

    肯定是追蹤裝備,余罪在斟酌著有沒有什麼紕漏的地方,半晌聽到吸溜鼻子的啜泣,他低頭看時哭笑不得了,狗熊挺大個子,居然哭上了。

    「至於嗎?就犯了事也是我扛著,你哭什麼?」余罪問。

    熊劍飛沒理他,把頭側過了一邊,余罪笑著道:「哎,要不錢包給你,你去上繳?帶著我去投案自首?」

    這下熊劍飛回過頭來了,懷疑地看著余罪,他知道余罪應該沒有這麼高的境界,就有那境界,他怕是也狠不下心來,卻不料余罪道:「你去上繳?你說什麼呀?你是誰?有身份證嗎?那幾個人是什麼人你能說得清嗎?萬一該地區發生過數起同樣的案子,警察咬著你不放,你怎麼辦?」

    一連串的問題把熊劍飛給搞懵了,這是實際情況,訓練任務設定時就把一群學員都打到盲流的水平,你要想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恐怕沒那麼容易,熊劍飛一愣,知道這事難辦,此時他才緩過心神來,氣不自勝地道著:「怎麼不能過的,那你也不能去搶劫呀?好歹咱們也是警校出來的。」

    警校裡打打鬧鬧雖然都敢胡來,可那和違法犯罪是有原則性區別的,能這麼埋怨已經是熊劍飛給偌大的面子了,以前生氣都是拿拳頭說話的。

    余罪笑了笑和他一起坐到了床邊,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經歷了,從下車開始,就在機場那一帶混跡,最初是拿著安檢滯領的火機換飯錢,後來又從遍地拉客的中巴大巴上找到了商機,拉個客,售票員給票價一成的提成。再後來,無意中發現機場大廳衛生間的一個扒手,余罪義憤填膺,一頓老拳把這貨打趴在馬池邊上。

    幹得一不做,二不休,連扒手身上的贓款也沒收了。於是就有改善生活的來源了。

    至於今天早上的事,是余罪在三元裡一個老外常去的酒吧窩了一夜,跟上了一個專敲車窗玻璃偷竊車內財物的,跟到小胡同冷不丁痛下狠心,當了回黃雀在後,可沒想到這次有點扎手,那地方就是賊窩,被打的一嗓子吼出來了四五個,余罪那是發瘋似的跑,跑了幾公里都沒甩掉腿快的仨,直接在當街幹上了,後來的事熊劍飛知道了。

    可熊哥給聽愣了,以前知道余兒膽大,可沒想到膽大到這種程度。別說學員了,就真警察也不可能單身去執行任務。

    「別愣了,這不義之財,有德之人得之,咱這叫替天行道。」余罪嚴肅地道。

    「狗屁,黑吃黑好不好?」熊劍飛罵了句,沒被矇住。氣稍消了點。對於道德水平偏低、底線又不高的這乾哥們,這事勉強能接受,總比搶普通人好一點吧。

    「黑吃黑總比挨餓強吧?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二百斤麻包扛得動?」余罪一句把熊劍飛反問住了。看余罪一張一張撿起來花花綠綠的錢,又遞到他面前,捅了捅他,瞪著眼問:「真不要啊?別說老子不照顧你啊,看你進門那窮逼樣?拿點錢會死呀?」

    硬塞到熊劍飛的手裡,熊劍飛可覺得有點燙手了,他緊張地嘴巴哆嗦著道著:「余兒,這多少錢呀?這要犯了案別說當警察了,得被警察抓呀!?」

    「你還好意思說你是警校出來的,都學狗身上了,敲車窗偷東西的,你說他敢不敢報案?」

    「應該不敢吧。」

    「是啊,不報案,那來的犯案?」

    「對呀……可這?」

    「拿著,不要抱那麼大幻想,還沒準能不能穿上官衣呢……再說了,錢都不敢拿,能當了警察麼?別虧待了自己,看你進門身上臭的。」

    「那要讓家裡追蹤到怎麼辦?」

    「不會,我是晚上出來,信號源都扔在這兒呢……喲,萬一要是碰巧追蹤你,那我幹的就快露餡了。」

    余罪想了想,當時的情況太亂,追得很急,倒還真沒有注意到是不是有巡查的,熊劍飛問時,余罪把他知道的情況說了說,其實發現追蹤不難,他一直懷疑有人在暗中跟著,專門換了三個不同的地方,當他看到同樣的車時,幾乎能肯定這是巡查準備支援的人了。

    熊劍飛可有點傻了,真被隊裡追蹤到這個主犯和他這個幫凶,那理想怕是要泡湯了,緊張之餘,他張口結舌問著余罪:「那怎麼辦?」

    開始補救了,既然害怕事發,那就想辦法捂著別讓事發,熊劍飛無意中一步一步和余罪站到了一條陣線上了。

    「他們想摸清咱們的規律,咱們只不形成習慣,他就沒治。」余罪笑著道,看熊劍飛這擔心樣子,無形中已經和他站到同一陣線上了,想了片刻,他道著:「今天是咱干的最肥的一票,要是不高消費支持到結束沒問題……這樣,咱們反偵查怎麼樣?和他們玩玩,說不定能把落難哥幾個都找回來,想不想幹?」

    「這個……」熊劍飛有點為難,不是不想,而是怕余罪玩得又過火了。

    「你真他媽沒義氣,兄弟們都流落在羊城,沒準還在街上餓肚子呢,豆包,家門都沒出過多遠;老駱,文鄒鄒的,臉皮又薄,指不定混成什麼慘樣了;還有鼠標,那可是你同宿舍的,你真的扔下他們不管?你摸著良心問問,他們對你怎麼樣?你現在手裡有錢,難道不該幫幫他們?」余罪義正言辭地訓著熊劍飛,熊劍飛衝動著,點頭道:「該幫,一定得幫。」

    「這不就對了,走,帶你吃頓飯大餐,吃完睡一覺,下午遛達去。」余罪道,熊劍飛趕緊地起身追著問:「那怎麼找他們,地方這麼大。」

    「那玩意在……辦法就在。」余罪指指床上扔的信號源,笑著道。

    他笑得很自信,看來早玩得很從容了,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

    ………………………………………

    ………………………………………

    意外出來了,就意味著高遠和王武為要挨訓了,堂堂的禁毒局外勤,居然讓個菜鳥溜出視線之外,居然不知道人家在眼皮子底下已經幹了多少事。

    帶回來的圖像分析過了,此時還停留在林宇婧的電腦屏幕上,沒錯,就是8號,居然喬裝改扮過,改扮的不錯,是今年街頭爛仔流行的裝束,水磨藍的牛仔、塗鴉顏色的灰襯衫,配著一頭染黃的頭髮,停在屏幕上像對這個行動組嘲笑一般。

    「讓你們高度重視,你們是掉以輕心……幾個菜鳥都看不住,我怎麼指望你們能盯住毒販?回頭給我認真檢討。」杜立才訓著兩人,在會議室來回踱著步子,情況已經報回去了,還沒有得到許平秋的回覆,他估計不會有什麼好話回來,和線人丟了相比,這次更讓他沒有臉面。

    四名隊員都站著不敢吭聲,不過十數天,扔下的車的菜鳥已經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群體,沒有適應力的已經被救援走了四位,可一旦適應就傷腦筋了,這些鑽進犄角旮旯的傢伙給監控帶來的難度不是一點半點。

    鈴鈴鈴電話鈴聲響了,是杜組長的電話,他看了眼號碼,踱步到了門外接聽去了,肯定是許處給的新指示。屋裡四人面面相覷,沒想到處處失利能不利到這種程度,在這個上面翻了船,別說組長,就外勤們也覺得很沒面子。

    「高哥,怎麼能出了這事?」另一位外勤問,叫李方遠,比高遠的資歷要淺得多,高遠一副悻然之色道著:「誰可知道,這傢伙太鬼,信號源和人不在一個地方,我總不能破門而入查查他在不在吧?」

    「可他怎麼知道第三個信號源?那是隱藏的。」林宇婧奇怪地問。

    「沒說最成精了麼?」高遠道。

    「那豈不是要玩捉迷藏了?吃飽了撐的。」林宇婧道,很不悅。

    「還就是吃飽了撐的,我們現在車只要路過,街頭當老千的那個,每回都上來打招呼。」王武為笑道,其實這個任務,也讓他覺得老沒意思了。

    正悄聲說著,門響時,杜組長進來了,很嚴肅,看了幾人一眼下命令了:「宇婧、方遠,換你們上……高遠、武為守家,重點監視8號、11號,對了,車也要換,我重申一點啊,這是一個許處多次強調的重要任務,誰要再掉鏈子,不用向我辭行,直接回省城。」

    這命令下得斬釘截鐵,幾名隊員又是一副悻然之色,看來這吃飽了撐著的遊戲,還要繼續下去………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19:10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42章紈褲精英


    掛了電話的許平秋不覺得意外,反而心裡有點竊喜,因為遠在千里之外的那拔秘密隊伍,最終還是有人走到了他設計的軌道上,而且走進來的,還是意料中的人。

    飢餓是最好的老師,也是最好的試金石,在本能的驅使下能幹出什麼事來,完全是本性使然。那個奸商的兒子毫無例外會選擇一條捷徑,而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現在還有在街上撿破爛熬日子的。

    他心情很好,坐在車裡給遠方下了個命令,此時透過車窗看一列十數輛警車綿延在濱河路上,刺耳的警笛、威武的警容,讓他的心情更好。

    原因呢,昨晚的晚間新聞報導了:轟動全市的1.21殺人拋屍案成功告破,歷時26天,二隊遠赴貴省把第一嫌疑人緝捕歸案,今天是指認犯罪現場,從市局到省廳,來了不少觀摩的人,這個影響極其惡劣的案子要公之於眾了,電視台的新聞記者也來了不少。

    咣當……沉重的車後廂打開,兩層,嫌疑人黃亞娟像被關在牢籠裡的野獸,望著鐵籠外的警察一臉乞憐之色。

    「下車!」車下一名女警低沉的聲音命令了句,面無表情。

    外圍的警戒之外,圍觀著鍋爐廠數百群眾,女警解押著全副鐐銬的女嫌疑人指認著拋屍的窨井,再一次敘述重複的案情時,嫌疑人的臉上是一副呆板和漠然,彷彿在說其他人做的事一般。圍觀指指點點的群眾有點噤若寒蟬,人心到硬到什麼程度才會幹出這種事來,把同行的姐妹洗劫一空,再殺人拋屍,還要毀屍滅跡!?

    案情不複雜,嫌疑人黃亞娟和兩名被害人是一省同鄉,已經混跡娛樂行當十數年的黃亞娟年老色衰,對於兩位青春靚麗,掙錢容易的同鄉早就抱著不軌之心,她以介紹客人的藉口把同鄉分別騙到租住地,夥同其他兩名嫌張其實施搶劫的殺人。於是就有了驚動全市的1.21殺人拋屍案。

    並不複雜的案情看似簡單,背後卻是一隊刑警追了兩省四市才抓到的嫌疑人,案情敲定之時,每每都是許平秋長舒一口氣的時候,不經意間,他看到瞭解押嫌疑人的女警是周文涓時,他愣了下,旋即笑了,看來二隊的邵隊長,沒怎麼對自己關係進去的實習生客氣,直接上大場合了。

    現場指認完畢,市局局長接受了電視台的一個現場專訪,專訪比指認耗時還多。這卻是沒有什麼看頭了,許平秋沒有露面,不聲不響地跟在車尾,回到了勁松路的刑偵二大隊,接下來又是市局局長和一隊外勤的見面會,標準是流程是先誇獎,後慰問,再勉勵一番,中心的意思是:其餘嫌疑人,要盡快緝捕歸案。

    結束時已經快到下午下班的時分了,一隊車駛出了勁松路,不過許平秋在岔路口又拐回來了,去而復返到二隊門口時,接到電話的邵萬戈剛奔著從隊部出來。

    「怎麼了,許處?我也有事找您呢。」邵萬戈樂滋滋地喊著,大案告破,興喜之情溢於言表。

    「樂什麼呀?你能有什麼事,不是要人就是要經費,這麼沒難度的案子,你都好意思張口啊。」許平秋先堵回去了,把邵萬戈噎了一下,頂頭上的領導一個比一個不地道,除了給你下破案的限期,其餘的承諾大部分都停留在嘴上,許平秋笑了笑直問著:「先說我的事,這個周文涓怎麼樣?」

    許平秋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關心一位無足輕重的學員,不過在指認現場看時,他似乎覺得有什麼讓人異樣的感覺,刑警的第六感覺相當敏銳,只是大多數時候,無法用言語表達而已。

    「還成。」邵萬戈道。

    「還成?具體點。」許平秋追問。

    於是邵萬戈說了,業務素質還成,最起碼沒被法醫現場嚇跑;性格有點內向,不過很勤快,有他在,隊裡都不用輪流值日了,每天下班她都把三層樓挨個拖得乾乾淨淨;問到暈槍,邵萬戈卻是搖搖頭,專門帶她去過兩次實彈射擊,根本沒事,打得還蠻準。

    許平秋聽得稍有異樣了,印像中膽小怯懦的周文涓,居然沒被法醫現場嚇跑,又被難得誇人的邵隊長冠之以一個「還成」的評價,那就說明相當不錯了,他笑著問:「那這個人要留在二隊的話,你有意見嗎?不要考慮我的面子,你們這鬼地方,要我的親戚我肯定不往這兒送。」

    「嘿嘿……沒什麼意見,我們倒是也需要這麼一個外勤,這不這次押解女嫌疑人就用上了,都像這樣肯吃苦的就好了。」邵萬戈道,評價出自真誠,不像虛以委蛇。許平秋這才放心了,要走時,邵萬戈一急嚷上了:「許處,您的事完了,我還有事呢?」

    「要人再等幾個月,很快就有了,市局也不可能這麼快定下來。」許平秋以為又是增加的警力的問題,直接回絕道,不料邵萬戈笑道:「我要個實習生怎麼樣?」

    「誰?」許平秋一愣,異樣了。

    「解冰。」

    「他?」

    「怎麼了?許處對他有成見?」

    「你說呢?告訴我原因和動機?不是他家裡給你什麼好處了吧?」

    一句噎得邵萬戈好不難堪,省廳的中層裡,就數許平秋年紀最大,這號年紀已經到不可能再往上陞遷的領導,典型的特徵是脾氣臭、怪話多,上到廳長下到隊員,當面背後都敢指責,邵隊尷尬地笑了笑,細細給老領導解釋著,敢情那天被嚇跑後解冰過了兩個小時又跑回來了,死纏硬磨著邵隊長要到刑警隊實習,邵隊長也夠狠,直接一句:去,今晚你把法醫室停的幾具屍體受害特徵全部描述出來。

    其中就包括1.21兩位受害人,本來想把解冰再次嚇跑,可沒想到是,這傢伙忍著巨嘔和恐懼,真做到了,用了三個小時,吐了六次,最後梗著脖子出來時,不害怕了。

    「咦?可以啊,這麼快就過了心理適應期!?」許平秋笑著道,對於解冰提起興趣來了,這時候,邵萬戈向著樓裡招招手,意外的是,一身學員裝的解冰小跑出來了,站到了許平秋的面前,恭恭敬敬來了個禮。

    「不但過了適應期,而且這次案子他幫了不少忙……許處,看來我也進修進修了,解冰描驀的嫌疑人特徵,嚇了我一跳。」邵萬戈道,這段時間看來兩人親近了不少,邵萬戈重重地拍著解冰的肩膀,不吝讚揚地道。

    「哦!?」許平秋的興趣更大了,看著挺著胸膛,好一副意氣風發的小學員,忍不住又回想起初見時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可事情偏偏湊巧,彷彿是證明許平秋眼光偏差一般,能讓邵萬戈第一個認可的人,居然會是他。

    「哦,怪不得督察處老高見了我就說怪話,有人是惠眼識珠,有人是牛眼識草……敢情我真看錯了。」許平秋笑著自嘲道,擺擺手:「說說,究竟怎麼一回事?」

    「我們最初根據拋屍現場以及恢復的受害人體貌特徵判斷,嫌疑人應該是個凶殘至極、心理有嚴重問題、而且有反偵查經驗的老手,剛開始的偵破方向就是這樣,不過這時候,解冰找到我,追著提他的異議……解冰,你說。」邵萬戈開了個頭,把發言機會留給瞭解冰。

    解冰正正身子,正色道:「受害人的體貌恢復後,是兩位很漂亮的女人,平均年齡二十四歲,經辨認是天府娛樂城的三陪女……根據她們被肢解以及面部被化學藥品嚴重灼毀的情況,我當時判斷是幾個毫無經驗的新手作案。」

    許平秋愣了下,事實證明解冰是正確的,這個少數派報告讓邵萬戈和他這位刑偵老處長處於尷尬的境地,確實是新手作案。

    像是等待釋疑,解冰接著解釋道:「表面上看嫌疑人毀屍滅跡,凶殘至急,但從行為模式分析,又覺得這個案子犯得非常幼稚,第一,灼毀受害人的面部體貌看似精明,其實蠢到家了,現在稍有點反偵查常識都知道,別說灼傷,只要顱骨在就可以恢復。他們這樣做,而且堂而皇之的化妝取走卡內現金,恰恰暴露的是並不高的反偵查水平;第二,拋屍地點尚在市區,隔兩公里就是居民區,向北不到五百米就有建築工地,如果有慣犯的眼光來看,這並不是一個理想的拋屍地點,很容易被人發現。他們之所以在這兒拋屍,我覺得是倉促的原因,同樣反證了他們的作案水平並不高。既然倉促,而且水平低劣,那就應該是就近原則,也就是說,第一案發現場,離此不遠。」

    「即便劃定範圍,如果要準確找到還是需要費番周折的。」許平秋道,他看過那一片的地形,老城區,新舊樓宇層次很亂,有大片的居民區。

    「那就需要相互聯繫的線索來交叉比對了。我當時覺得灼毀嫌疑人面部體貌讓我很不解,搶劫得手、已經肢解而且拋屍,為什麼要畫蛇添足幹那事呢?除了給我們偵破設置障礙,我大膽地分析,這個行為細節反映出了嫌疑人和受害人有某種仇忿,促使他這樣做……對比兩人排查後已知的身份,三陪女,越是這類高危人群,她們的防範意識越強,而越強的防範意識卻被人騙出來搶劫、施虐然後再殺害,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新手,熟人,純為謀財。」解冰道,很條理,很清晰,聽得許平秋直皺眉頭。

    此時邵萬戈插進來了,還沉浸在發現一個天才的興奮中,他接著道:「我們在尋找第一案發現場受挫後,試著按著解冰這個思路,把天府娛樂城所有失足女的身份、租住地以及鍋爐廠周邊所有暫住人口捋了一遍……很意外地發現了,第一案發現場就在離拋屍地不到四公里的一幢小區裡,根據案發時間,我們鎖定了在這裡留下多次出入記錄的黃亞娟,經過天府的工作人員辨認,她和受害人認識。」

    「她很聰明,取錢的時候遮了個嚴實;不過也很笨,案發前一點準備都沒有。」解冰嗤笑道。

    「我們在貴省凱里抓到她時,她驚恐地第一句話是:怎麼這麼快就找到我了。」邵萬戈笑著道,那是位很聰明,不過也確實很蠢的女人。

    兩個人像雙簧一般把整個案情向許平秋回溯了一遍,當時覺得很棘手的案子,可以想像不到居然是幾位如此拙劣的謀財害命,不過解冰給邵萬戈的震驚也足夠大了,新手、熟人、案發地……這些關鍵的信息讓二隊查出來並不難,可如果僅僅憑有限證據推測到的話,那就不簡單了,最起碼大大加快了偵破的進程。

    所以邵萬戈堅持要留這位學員了,許平秋笑了笑道:「他是學員,實習地很容易解決,給督察處打個請示就行了,還需要我點頭?」

    「不是,許處,這批人不都是您招的嗎?我這身份和省廳督察處可說不上話,再說,我總不能去人家那兒挖牆角吧?」邵萬戈謙恭地道著,像解冰實習生的身份倒是沒什麼問題,但問題是上面領導的臉面,許平秋笑了笑,盯著帥得一塌糊塗的解冰,突來一句道:「解冰,以你的家庭背景,想當什麼問題都不大,想當警察我可以理解是為了理想……可想當這吃力不討好的刑警,我就理解不了了,能給我個有說服力的原因嗎?」

    「仍然是理想,我準備自己選擇,而不是走父母鋪好的路。」解冰道。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許平秋,似乎對自己這次的表現能給許處帶來震驚非常得意。

    「好啊,督察處的事我來辦,你就呆二隊吧……你要找罪受,我可不好意思攔了。萬戈,一次出色代表不了什麼,使勁練練他,人交給你了。」許平秋笑了笑,扭頭上車了。

    邵萬戈敬了個禮,挺著胸膛喊了句:「是!」

    他回頭時,看到解冰好不興奮的表情。

    車駛出勁松路時,許平秋瞥眼看到了送嫌疑人回看守所歸來的車,副駕上的周文涓一晃而過,沒有注意到他,把那位默不作聲姑娘送到二隊其實讓許平秋心裡多有惶恐,這個年齡正是大好青春,愛哭愛笑愛鬧的年齡,燦爛的青春都扔在嫌疑人身上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堅持下來,將來會不會後悔從事這一行。

    許平秋其實就有點後悔,當初要不是覺得持槍威風非當刑警的話,這時候說不定已經上副廳級別了,和很多一輩子沒開過槍的同僚一樣,根本不必接觸這些無時無刻不在拷問人性的罪惡。

    對了,還有解冰,這個曾經被他下過個「紈褲」定義的富家子弟,居然也走進這個隊伍裡了,而且這麼快就嶄露頭角了,對於案子那麼大膽有分析,許平秋自問就他這水平也不敢妄下定論。

    難道我看錯了?

    他這樣想著,周文涓和解冰兩個截然不同的性格的出身,都走進二隊了,而且反映都不錯。可這兩位恰恰都不在他設計的名單上。真正名單的入選人,現在還在數千里之外呢。

    下班時間到了,他沒有回單位,回到家裡,草草吃過晚飯,又像往常一樣把看電視時間的放到瞭解前方信息上了,今天得到的信息很讓他竊喜了一番,那幫被他扔到陌生城市的學員,終於有人邁出了勇敢的一步,開始胡來了。

    壓縮的視頻格式發回來了,他看到了余罪被三個人圍攻,看到了熊劍飛大展神威,兩人像街匪一樣,把三個南人打得滿地亂滾,照片定格在余罪那個化妝後的畫面上,黃髮遮臉、目露凶光,正惡狠狠地揮著拳頭。

    許平秋啞然失笑了,他想起了剛剛的解冰、周文涓;想起了已經進入角色在各級公安機關實習的學員,又想起了還在街上當老千的嚴德標,貼小廣告的豆曉波,以及據前方反饋,打了好幾架的張猛,對了,還有余罪、熊劍飛,不過以他的刑偵思維也想不通,同樣的環境,同樣的教育,怎麼會是如此截然不同的結果。

    「這一屆學員,妖孽太多呀。」

    他如是評價著,看著余罪,有一種很興奮,但也有很擔心的感覺,這感覺,很傷腦筋吶………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0:10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43章兄弟相逢


   一聲悠長的輪渡汽笛響徹在珠江江面上,美麗的羊城沐浴在早來的春雨中,菲菲小雨像情人的手,撫過這座精緻的城市,城中有水、水中有城,顯得多了幾分詩意。

    車駛到石崗路時林宇婧快發瘋了,信號對比了幾遍,就在珠江上,可信號定位卻偏偏在江裡,她沿著車道快速行進著,走到離信號標的最近的一處,嘎聲剎車,再對比時,疑惑地看著同伴一眼。

    還在江裡。

    信號總是有偏差的,電腦上在時間和空間上丁點的誤差,反映在實際追蹤上,可能是一座無法踰越的樓宇、無法通過的高牆,或者像現在,無法橫渡的大江。同伴李方遠也是一副霜打的蔫相,本來是8號一個人搗蛋,遇上1號,成了兩個人結伴搗亂了。一天前在白雲山上,沒找著;第二天又去了太陽島,旅遊地遊客如織,更沒法找;今天更好,掉江裡了。

    「這兩個小王八蛋,非把他沉江裡。」李方遠氣忿地道著。

    林宇婧給了個怒容,沒本事,淨揀狠話說,她聯繫著家裡,兩廂比對的定位,此時才發現江中移動的輪渡,一下子明白了,不過也傻眼了,如果繞路要多行十幾公里,怕是又追不上這兩害蟲了,李方遠看出來了,小聲問著:「在輪渡上?」

    「你以為他們真能沉江裡呀?」林宇婧沒好氣地道,發動著車,李方遠問著:「去哪兒?」這位悍妞又不耐煩地道著:「煩不煩,能去哪兒,跳江,追他們去。」

    「這怎麼賴我涅,出來沒給我個好臉色看?高遠和武為笑話咱們,咱們應該是一氣嘛。」李方遠勸著道,外勤的女人少,但凡有一個大夥都捧著護著,不過這個簡單任務追蹤無果回去免不了被前兩位嗤笑,於是這氣,沒少往李方遠身上發。

    林宇婧瞥眼看了眼李方遠的老實樣子,不忍心了,車行駛了不遠才細聲道著:「方遠,咱們的任務可算砸了啊,三天都沒追到,根本不知道人家在幹什麼?我擔心再捅出婁子來……」

    「沒事,我擔著。」李方遠拍著胸脯道。林宇婧一笑,又埋怨上了:「別你擔啊,想辦法找著人呀,光有信號不見人,咱們這麼大人了,玩捉迷藏呀。」

    「啊,等晚上睡覺時候,提留住得了。」李方遠道。這個辦法明顯無法實行,惹得林宇婧又是無奈地笑了笑。

    人在哪兒?

    不管在哪兒先放下,林宇婧把情況匯報回去後,得到了杜組長這麼個命令,這兩人他彷彿不擔心似的。到現在時間過了一半多了,自動走了四個,被派出所抓住一個,杜組長出面去帶人,可不料這位11號居然在派出所撬了手銬逃跑了,驚得杜組長連呼邪門。

    更邪門的這些人渡過了飢餓適應期後,一個個開始安穩了,有自己的小圈子和謀生手段,當然,除了那個一直就不安生的8號之外,現在又加上了1號。

    「這些人一點都不像菜鳥,虧是四十天,要放四個月,成組個犯罪團夥。」林宇婧恨恨地道了句,惹得同伴嗤聲發笑了。

    車行駛著,向下一處石牌路駛去。那兒是個跳蚤市場,匯聚了全世界的電子垃圾,通常是整貨櫃的電子廢件被無良商人買回,回來一拆修再重賣,於是就有了風靡全國的二手筆記本、手機等高檔家電,美其名曰叫:水貨。

    林宇婧沒有注意到,她在看輪渡,輪渡上上也有人看著她,試了三天,熊劍飛終於很服氣了,被釣的魚把鉤引出來了,還真是這輛標緻車一直追著他們。

    林宇婧更沒有注意到,羊城遍地的摩的上,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她在石牌街這一處人潮往來的地段停了不多會,又駕車前行了。後面盯著的,下了車,付了錢,看著車剛剛停留的方向,那是他的目的地。

    是余罪,反追蹤成功了。他不敢跟得太緊,那些人的警覺性不比他差。摩的司機走時余罪又想什麼來了,一把拽著人,商量著什麼,片刻又後給了五十塊,半張的,讓司機去找下一個停車點。司機愣著看他,以為是壞人什麼的,余罪一翻白眼,半生不熟的白話嚷著:「那妞我看上了,幫個忙看看她在那兒停車。」

    「呵呵,不是老婆跟人跑了吧?哈哈。」那司機呲笑道,領會錯了。不過接過了錢,一溜煙追上走了,聽得余罪哭笑不得。敢情摩的司機的眼光比他還尖,早看清追前車裡那女司機的長相了。

    這些都是次要的,忙乎了三天,余罪要證明一件事,也是他一直想做卻能力不夠的事,什麼事呢?就是把這些流落的哥們都找著,離鄉背井的,他遇過好幾次危險,他想其他人過得也好不到哪兒。

    這個心情無關於高尚,只是他想,如果兄弟們抱成團,應該好混得多。

    走了沒多遠,他四下尋找著,車在這一片停了,那應該是這兒有流落的兄弟?他找啊,找啊,堪堪錯過街邊一處擺攤玩牌的攤點時,他驀地停下了,然後笑了。

    嚴德標,警校大名鼎鼎、十賭九贏的鼠標哥,正扣著一頂瓜皮帽,兩手嫻熟地切著牌,嘴裡已經嚷起了流利的粵東白話,那意思是:「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多押多賠,少押少賠……一把十塊真不貴,咋也不算高消費……嗨,這位大姐,來一把?」

    明明不是大姐,是位細腰妹子,許是看著鼠標看妞就流哈喇子的樣子可愛,一圈人笑,一個妹子掏了十塊錢,象徵性地試水,蹭蹭蹭三張牌下,妹子不確定地指了指,猛地一翻,眾人高呼,見紅了。

    賠了十塊,妹子趁著熱鬧,連本帶利全押了,再一起牌,哇,又見紅了,鼠標苦著臉只說今天賭運不佳,賠了錢。賠錢的樣子比賠老婆還心疼,惹得眾人起鬨聲不斷。

    三把連贏,那妹子卻是見好就收,說了聲不遠了,高興地蹦蹦跳跳走了,惹得圍觀人都在哄笑鼠標,不過此時似乎有人躍躍欲試了,十塊、十塊開始嘗試性下注了,幾把過後輸贏各半,卻是賭興漸起,鼠標坐著大莊,要連出幾張,押那兒賠那兒,大有賭場荷官的風範。又是幾把贏得週遭觀眾額頭見汗時,卻不料莊家一把憋十,惹得眾人一陣歡呼,就喜歡看莊家通賠時那憋樣。

    他媽的,這小子成精了。

    余罪心裡暗道著,雙手切牌,要換三張不難,這數日不見鼠標的牌枝可是突飛猛進了,現在能操控七張了,吃多的賠少的,不知不覺就把錢裝腰包裡了。而且,這傢伙居然找了個細妹子當托……余罪心裡暗道著,四下搜尋著,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位剛才下注的細妹子遠遠地站在一家電腦店旁,往賭攤這邊看。

    驀地,她動了,飛快地奔起來了,奔到聚著的人群外嚷了句:「城管來啦……城管來啦。」

    一句奏效,看熱鬧的攤檔主收拾傢伙,正賭著的一抽賭檯上的錢,坐莊的鼠標慌了,大蓋布一卷,不迭地嚷著:「明兒再來……連出兩把憋十,倒血黴了,賠大了……」

    說話著捲著包袱就跑,數日不見,腿腳也快多了,鑽出人群,短腿飛奔,一眨眼進了小胡同,此時才有人省悟,沒見城管來呀。跟著又有人醒悟:哇,我一百塊快輸完了。另一位說了,我早輸完了。此時面面相覷時才省得,怕是掉坑裡了。

    晚了,贏錢的早沒影了。

    余罪快步追著,進了小胡同不遠,就見得細妹子從岔路出來,小兩口也似的,拉著鼠標就奔。追了不遠,他大喊一聲:「嗨,騙錢的,站住。」

    「哎喲,媽呀,快跑。」鼠標一激靈,土話出來了,回頭一瞧,撒丫子就跑,不過跑了幾步,又堪堪嘎聲剎住車了,喘著氣回頭時,他驀地奸笑連連。旁邊那位姑娘拉著胳膊問,他笑得回答不上來了。

    肯定不是敵人,余罪慢慢地走向這一對雌雄奸騙,姑娘小鼻子小眼,看著都像未成年呢,兩人這麼黏乎讓余罪忍不住往邪惡的地方想,他到了近前,細細打量著這姑娘時,那姑娘卻是害怕一般,躲到了鼠標身後,鼠標氣忿地推了余罪一把:「去去,看把我妹嚇得?」

    「你妹?」余罪怪怪地問。

    「啊,別想歪了,我妹妹。」鼠標嚴肅地道。

    「你妹呀。」余罪的口氣變了,話沒變。

    「你妹!怎麼見面就沒人話,滾。」鼠標發飈了,回頭攬著他妹,生怕被余罪嚇壞似的,余罪漫步著道:「哎,我本來擔心你過不下去,看樣挺好,那我走了,你跟你妹過吧啊。」

    「嗨,嗨……別走,我正缺個托。」鼠標另一隻拽著余罪了,往胡同外走時,這對在余罪看來奇特的雌雄雙騙來歷道明了,敢情是大街撿了個丟了行李的打工妹,粵北山區的,那地方人不興唸書,十五六就出來打工養家餬口,管了頓飯,就讓妹子覺得找到終身依靠了,不走了。專業跟著鼠標當託了。

    看這不像一對的一對,余罪估計再純良的妹子跟上幾天也得被鼠標帶壞。不過他也沒想到妞都沒泡過的鼠標幾天不見就騙回個妞來,那妹子老是景仰在稱呼他「標哥」,笑得余罪肚子疼。

    出了胡同,走了好遠,聽說余罪找到熊劍飛了,讓鼠標也好不高興,等了好一會兒公交車到,熊劍飛從公交車上下來,一看鼠標和余罪相逢了,樂得屁顛屁顛奔上來了,不過那樣子嚇得細妹子一緊張,又往鼠標身後躲,狗熊這才發現小母鼠也出現了,驚得大張著嘴,半天才緊張問:「成年了嗎?」

    「什麼意思?」余罪笑著問,他當然知道什麼意思。

    「沒成年,你小子孽可做大了。」狗熊吧唧給了鼠標一巴掌,相比之下,余罪的罪可輕多了。

    鼠標氣歪嘴了,強調了這是他妹,兩人你妹、你妹噴了半晌,那真正的妹子倒被逗笑了。正互相介紹著,余罪的電話響了,一看是司機的,再一報方位,得。這急火的,趕緊打車去追。

    車上解釋才說是找追蹤的方位,只要車停,肯定是有同學落在那兒,鼠標卻是異樣道著,好幾天沒見跟蹤的來了,不過聽到余罪早換了,驚得他好一陣沉默,什麼原因呢?媽的前天在石牌西路贏了幾個錢,被當地爛仔揪住搶走一多半,還被揍了一頓,真不夠意思,救援的也不上來幫幫忙。

    余罪知道這貨是個舍錢保命的主,就那猥瑣得性,揍他也覺得沒意思,估計挨得不重。三人說笑,前排的那妹子也跟著高興,不時地回頭偷瞧三人,看到嚴德標時,總是一副含情脈脈的眼光……哎喲,沒辦法吶,裡頭就數嚴德標最帥,長得最有福氣。那懷春的眼神就狗熊遲鈍也看得出來,別說余罪了,兩人相視一眼,熊劍飛小聲附耳問余罪:「這傢伙不會真下得了手吧?」

    「我估計八成已經下手了。」余罪小聲道。鼠標雖然沒聽到,不過瞪著他,有一種寧為紅顏,不讓兄弟的霸氣,余罪知趣地閉嘴了,示意著狗熊別亂扯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淪落到什麼地步也情有可原,是吧?

    到了摩的司機指示地的方,司機如願以償得到了另外半張五十塊,告訴人就在這兒停的。

    人一走,幾個人都蹙眉了,這是友誼大酒店的門口,寬闊的馬路,來往的豪車,絕對不像哥幾個討生活的犄角旮旯,熊劍飛抬頭看了眼高聳入雲的樓宇,忍不住癔想道:「哇,這是誰呀?不會發財了,住這地方吧?」

    「不可能。」鼠標來回看著,街上混了多半月,以前不曉得的事葷素不忌了塞了一腦袋,他判斷著:「二十幾天要發財,不是搶銀行就是販毒,余兒要沒幹,其他人沒那本事。」

    「我也沒那本事啊。」余罪愣了下。

    「你謙虛吧。在學校你不就策劃過搶銀行嗎?」鼠標笑著推了把,余罪卻反駁著,學校還學**呢,你不傻呀,尼馬什麼也能當真?不過說著鼠標的眼睛餘光盯到一處時,突然間有所頓悟,拉著余罪一指,奇怪地問:「要是干那事,倒是有可能。」

    什麼呢?熊劍飛一回頭,看到了鋥亮的牆磚上,癬一樣的小廣告,賣槍售炮、春藥迷藥、貸款收款、中醫軍醫,簡直是一應俱全。

    很有可能,這個繁榮的都市,能在擠壓的空間中生存,恐怕也只能找這種偏門歪路,四個人沿著廣告往前走,越走越快,那貼廣告的,一彎腰貼一張,肯定不會快了,走不了多遠,幾個追出不到兩公里,齊齊停下了。

    是豆曉波和李二冬,這兩貨不知道怎麼碰面了,正辛勤地彎著腰往路沿下吧唧一貼,要不掂著腳,往電杆上,吧唧一粘,渾然不理會路旁行人異樣的眼光。

    余罪幾人饒有興致地跟著看,豆包貼著廣告是:學生妹援交,聯繫電話:xxxxxx;

    李二冬貼的是:模特、空姐、少婦,情感陪護,電話xxxxx。

    鼠標哧聲笑了,立志當鑑黃師的李二冬終於學有所用了。連豆包怕是也被他帶壞了,兩人不是撅著屁股往台階下貼,就是掂著腳往電杆上粘,幹得那叫一個投入。

    狗熊氣憤地罵著:「這倆太墮落了,拉皮條?連鼠標都不如。」

    余罪卻是深呼吸一口,猛地一吼:「貼小廣告的,站住。」

    前面的兩人,扔了東西,撒腿就跑,邊跑邊往後看追來了沒有,看得真切時,猛地一剎車,愕然地望著,跟著尖叫一聲,兩人奔回來了,摟著余罪,抱著狗熊,拉著鼠標,那個激動勁道呀,比抱了個妞還來勁,吧唧吧唧在余罪、鼠標臉上親了幾口,千言萬語彙成一句,李二冬說:

    「你們來了就好了,我們的活太多,兩人都快忙不過來啦。」

    在訓練開始後第二十二天,意外的是不同地點的五個人同一天相遇,不過在煤炭大廈的杜立才他知道不是意外,恐怕是換上的兩位外勤被人反盯梢了,否則這麼大城市,就那得多大的概率才能一天發生兩次巧合。

    看來懊喪的幾位屬下,他感到了棘手了,單個的就夠棘手,一群小害蟲結夥,他擔心要失控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0:36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44章一吻情深


    「迎接兩會召開,本店暫停營業」

    電腦的飄字,門外的橫幅,都在慶祝著同一件盛事。

    汪慎修把條幅掛在門口,條幅正好遮住了大幅美女廣告最性感的地方,他看了看掛得正不正,在美女和條幅之間,出現這麼一行另類的另類字眼,突然讓他忍不住發笑了。

    這年頭真是稀里古怪啊,連夜總會也慶祝2會召開,慶祝的方式嘛,偏偏是關門歇業。

    門口值班的保安問他笑什麼?他附耳把這其中的矛盾地方說了說,那保安卻是司空見慣了,小聲道著:「咱們不關門,會得在咱們這開,那還了得。」

    汪慎修又是噗聲一笑,被保安的嚴肅表情逗樂了。這其中之樂怕是就他這位對生活所諳不多的覺得可笑,其他人都覺得再正常不過了,但凡有重大事件,像這類有礙和諧的地方總是戰戰兢兢應對,出現什麼情況也不意外。

    裝好了條幅,門裡叫阿寶的保鏢嚷著汪慎修,說是經理找,汪慎修應了聲,快步走著進去了。

    自從那晚淪落風塵,辛苦的清潔工作只幹了兩天汪慎修就發現了這兒並不像想像中那麼恐怖,不但不恐怖,反而很人道,一日三餐管飯,除了早餐,其餘兩餐都是高檔的燒鵝、白切雞、海鮮之類的盒飯,偶而碰上喝得暈三倒四的多金客,還能收到不少小費,相比流落街頭,這兒還真是天堂,於是汪慎修絕處逢生,對著廁所大呼幾聲:敬愛的組織,原諒自甘墮落的我吧。

    自那以後就心甘情願淪落了,過了沒幾天,夜總會的工作人員也認可這位白淨小生了,還以為是招來的清潔工。也沒人看他了,就趕他,他也未必走了。

    經理姓陳,叫什麼汪慎修不知道了,也不是他應該知道的,上了六層,叩響了經理的門,進門時,那位難得一見的經理笑了笑,一點也不像曾經招呼眾打手收拾汪慎修的樣子。汪慎修站到大班台前時,經理呷了口茶水,出聲問著:「小王,你來有幾天了?」

    「十來天了吧?」汪慎修道。

    「會說英語?前兩天聽領班說,你和一個來玩的老外聊得挺歡,還給他介紹了幾個陪酒的?」陳經理笑著問,好容易才顧得上過問這事了。

    汪慎修笑了,裡應外合宰了個洋鬼子而已,沒有什麼自矜的,他道著:「原來上學的時候學過點,快忘完了。」

    「很好,我們這兒像你這麼高素質的從業人員可不多啊。」陳經理讚了句,悠閒了點上煙時,他看到了汪慎修平靜的臉上掠過幾絲不自然,似乎生怕別人誇他似的。

    不過汪慎修卻是想著,堂堂的警校生拉皮條了,將來要讓家裡和同學知道,怕是得被笑話一輩子。還好,到現在真名實姓一點沒透露。

    他沒說話,經理又問了,直道著:「本來前兩天想找你談談,一直沒顧上。今天我也沒想起了,我一位香港朋友專程打電話來了,他謝我,我突然想起來了,你猜是為什麼?」

    「我……我不知道。」汪慎修一下子懵了。

    「他謝我這裡的員工,有人撿了個錢包,上交到領班那兒了。」陳經理道。

    汪慎修笑了,那是拖地時無意中發現的,這鬼地方喝得暈頭轉向的多金哥不少,丟表、丟手機、丟錢包的事經常發生,他笑了笑,沒吱聲。

    這就讓看慣世態炎涼的經理不解了,他凝視著這位小帥哥,實在找不出要把裡面裝著上萬港幣的錢包上交的理由,頓了頓他直接問著:「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其實看得你並不嚴,很容易走的,說實話,這裡根本沒人把你當回事,只是讓你吃點苦頭,長點記性而已。」

    「不為什麼,如果是客人給的小費,我就不客氣了;不過是客人丟的錢包,我拿了可就心安不了了。」汪慎修道。

    不像假話,可也很難相信是真話,陳經理笑了笑,取笑的口吻問著:「誠實在這兒可是一文不值。底下的人我什麼都見過,就是沒見過還有誠實。」

    「如果窮得只剩這麼一個優點的話,我也舍不得賤賣呀?……陳經理,其實我沒想那麼多,就覺得不是我的,不能拿而已。」汪慎修道,他想起來了,當時上交的時候有過激烈的思想鬥爭,不過後來還是交了,他擔心萬一是個大佬的東西被吞了,小命不保就麻煩了。

    這個擔心沒有被陳經理窺道,他笑了,一直覺得這個撿來的清潔工與眾不同,懂外語,嘴甜,看人比領班還准,連老外都下刀能宰准。最難得的是潔身自好,沒聽說和夜總會裡那個寂寞的姑娘有一腿。就這臉蛋,那些蚌癢的姑娘肯定不會放過。

    「去財務上領份獎金,後天穿上領班服,到前台支應吧。」陳經理凝視片刻,直接提拔了,不過他沒看到汪慎修的驚喜表情,那小夥反而「啊」了聲,被嚇住了一般,張口結舌,緊張地看著他。

    「怎麼了?」經理問。

    「我……我身份證都沒有,您還…還是讓別人來吧,我我……」汪慎修情急之下,結巴了。

    「無所謂,現在證不值錢,人才值錢。」陳經理揮揮手。

    汪慎修凜然轉身,倒吸涼氣,撫著緊張的小心肝,真想再呼一句:

    知己吶,居然有人看懂了哥的風騷。都不用賣身就能上位!

    不一會兒,領厚厚的一撂錢時,他又想起離報到的時間不遠了,忍不住心裡在對比著領班的高薪和當警察艱辛,那是一種多麼複雜的情緒吶,他掙紮著,心裡默唸著:我是未來的警察,我絕對不能被糖衣炮彈打倒,絕對不能耽於腐朽的資產階級享受……

    「小王……」一聲嗲呼。

    「小王……」又一聲嗲呼。

    帝豪的頭牌俏姐兒從樓梯上來了,媚眼如絲、紅唇輕啟,上來的挽著汪慎修,甜笑著邀道:「好容易休息幾天,陪我逛街去。」

    「哎呀呀,我幹活呢。」汪慎修很不堅定地拒絕道。

    「得了唄,你都提領班了還幹什麼活?對了,要給你發獎金了,請我吃飯啊。」俏姐兒笑著,纖指直戳向汪慎修,汪慎修不好意思地躲開了。

    這個小地方沒什麼秘密,經理鍾情於這位撿來的清潔哥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人緣不錯,每天上衛生間的姐們路過都會調戲似的拔弄汪慎修的臉蛋一把,曖昧地問一句,小王,洗乾淨了沒有?

    沒想到那晚來了個吃白食的,最後居然能混到領班的位置,俏姐兒不時瞥眼看著臉白皮淨,走路昂揚的汪慎修,眼波里帶上了點不同的東西,汪慎修一看俏姐兒直勾勾盯著他,他趕緊掏著身上存的所有錢遞上來:「俏姐,我就這麼多,都給你……那晚上我真是走投無路了才來你們這兒混飯。」

    厚厚的一撂錢,小費、獎金,攢下的不少,可不料對著錢俏姐兒拉下臉了,還是那麼直勾勾地看著他,汪慎修好不尷尬地拿著錢,驀地俏姐兒一笑,把他的錢奪過來,又塞回他的口袋裡,纖手拍拍他的臉蛋,笑著道:「我現在相信你是拾金不昧的那個笨蛋了……別怕,有姐在,不會讓你走投無路的。走吧,逛街去。」

    汪慎修好不尷尬地在財務人員眼睛裡被人拉著走了,俏姐兒名叫韓俏,也不知道真名假名,不過這裡還真像陳經理所說,不在乎你的證,只在乎你的人。

    下樓梯時,迎著保安稍有異樣的眼光,俏姐兒故意一般,攬得汪慎修更緊了,路過大廳她還故意大嚷著:「阿寶,告訴她們小王我養著,別打我家老公的主意。」

    保鏢嗤聲笑了,那錢沒地兒扔的姐們,經常花錢養個小白臉,他笑著恭喜汪慎修。汪慎修呃了聲,走路平白無故來了個趔趄,惹得俏姐格格直笑。

    汪慎修尷尬了,使勁安慰著自己:我得堅持住,我得出於泥而不染,否則將來向組織無法交待。

    出了門,好一個晴朗的天空,幾步之外,汪慎修又注意到了偎依在自己肩膀的俏姐兒,兩人俊男靚女惹來了不少羨煞的眼光,那一刻的驚豔,似乎讓汪慎修感覺到了他自詡良久而無人理解的風騷,俏姐兒再一次看他時,汪慎修嚴肅地道:「俏姐,我雖然臉白點,可不是小白臉,你養我絕對不行。」

    俏姐兒被汪慎修的話聽愣了,美目眨著,像是徵詢原因,那話也是她隨意說的,並未當真,看這位小男生這麼嚴肅,還以為傷到自尊了,卻不料汪慎修更嚴肅地道:「我養你,倒是可以考慮。」

    「你養我?」俏姐兒笑了,一下子花枝亂顫。

    「養不起一輩子,養一天總可以吧?今天你買什麼,全算我的。」汪慎修道,一直對這位稍有歉意,畢竟哥進門白吃白喝白浪費的感情一番。

    俏姐兒不笑了,怔怔地看著汪慎修,眼神迷離,胸前起伏,朱唇輕啟,像被感動了,冷不丁拉著汪慎修,重重地吻上了,絲毫不理會汪慎修的掙扎,就在路邊,就在陽光下,就在車流人往的街頭,重重地吻著。

    敬愛的組織吶,趕快救救我吧,我快徹底淪落了。

    汪慎修心底在吶喊著,不過人卻抱著俏姐,迷醉在香吻中………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1:04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45章英雄留步


  嗤聲,林宇婧笑了,使勁憋著,捂著嘴巴鼻子。

    嗤聲,高遠笑了,使勁憋著,憋不住了。

    李方遠和王武為都笑了,都憋不住了。

    就剩杜立才組長了,他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為了治病救人,以防那拔學員越走越遠,這幾若干日杜立才組長想了不少辦法,先是借了輛地方公安的車,沿著8號、5號、1號幾位學員的週遭轉悠,把這個街麵攤檔驅得做不下去了,那些傢伙倒也機靈,聽到警車的聲音立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又派王武為摸到了一個專接各類小廣告的奸商,警證一亮,來來回回詢問一番,回頭就把這人嚇跑了。

    這年頭,一官二富三警四匪,都是惹不起的主,不跑還待怎地。

    這麼一來,那些害蟲的刨出來的財路可就全被掐斷了。其中還有一個難點在3號身上,就是去夜總會的那位,杜組長派李方遠到帝豪夜總會跟著民警巡檢過一回,便衣,藉口是追蹤網上逃犯。他見到了那位在夜總會當清潔工的汪慎修,也聽說了那位走投無路到夜總會吃霸王餐的3號,唯恐有意外發生,盯了好幾天。不過意外的是,許處長下令不許驚動。

    今天帶回結果來了,dv上,拍到了街頭一對情侶的熱吻,就是3號。而對方是帝豪的一位小姐,官方正確說法應該叫:失足女。

    日夜擔憂,可沒想到人家是溫香軟玉瀟灑上了,李方遠不敢說話,生怕他成了隊員們的笑柄。不過這事裡透著蹊蹺,明明是吃霸王餐被人痛毆了一頓,轉眼間,又大搖大擺攬著漂亮妞出來了,個中之事,如果只看結果,恐怕誰也無法猜測出究竟發生什麼讓人難以理解的事。

    情男**,女的又是失足女,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什麼時候的事?」杜組長半晌才驚省,問道。

    「就剛才,我一看,喲,這傢伙那是餓肚子,有軟飯吃了。他的警覺性沒那幾位高,我跟了一段,到銀都購物去了。」李方遠道,眼睛斜斜地看著組長。

    「你確認,她是帝豪的失足女?不是他處的女朋友什麼的?」杜立才抱著萬一之想。要那樣的話,倒也不算出格。

    「確認,那女子叫俏姐兒,帝豪的頭牌,上次巡檢民警給我介紹的就是她。」李方遠道,幾位隊員吃吃笑了,他猛地省得話裡有歧義,趕緊補充說明道:「我不是你們想的那意思啊,他僅僅是給我介紹了這個人是誰,哎我說,你們笑什麼笑?」

    他越說,幾位笑得越厲害,好在組長在場,否則攻訐早就不斷了。

    「別笑了,各幹各的。」杜立才煩燥地起身,拔著電話,委婉地把這一情況匯報給了許平秋,他幾乎是哀求的語氣道著:「……許處,可不能這麼下去了,我剛把那一拔街上套錢的驅開,又出來了,進夜總會這位,帶著個妖裡妖氣的女人在大街上親嘴,再等還指不定發展到什麼程度呢……什麼?還得幾天!?那得多少天呀,說實話啊,我們可真吃不消了,除了幾天還老實外,可是一個比一個鬼精,都會拿著信號源和我們捉迷藏玩了……哎呀,我不是擺困難,實在是這群太搗蛋,我們根本看不住呀……」

    杜組長大倒苦水,幾位外勤偷笑著,杜組長終於也覺得吃不消了,他一直擔心這群小傢伙被地方公安揪走了沒法向許處交待,可電話裡,許處卻是笑呵呵地道著,年輕人,誰能不犯點錯誤,再說這也不是什麼大錯,十塊八塊的小賭,就抓走連治拘都夠不上不是?

    電話說原定的時間計畫不變,安撫了杜立才一番,放下電話,杜立才唉聲嘆氣地,眼瞥到幾位外勤時,幾人同時側過了目光,生怕被組長窺到偷笑,半晌杜立才有點懊喪地起身,撂了句:按原計畫進行。

    這時候,笑著林宇婧臉色一斂,對著眾人喊了句:「杜組,又換地方了。」

    「什麼?不在石牌那一帶了?」杜立才嚇了一跳,這根據地開闢的速度也太快了,正準備派人驅一番時,林宇婧把電腦屏幕反過來了,指著道:「他們一群散在花園小區、珠江畔左近,最遠距離不到五公里……不會是……」

    她擔心,不過沒說,高遠替他說了:「打家劫室?找目標下手?」

    「帶上追蹤,全部出去……敢犯事,先給我提留起來。」

    杜立才火了,手顫著指著,旋即帶著他一組精英,直奔事發地了。

    …………………………………

    …………………………………

    「老塞,來麼,來麼……」

    鼠標在花園小區外勾著手指頭,對著巡邏的保安道著。那保安二十郎當,鼠標講的是白話,可不料那位卻是張口地道的普通話,笑著問:「怎麼了?想來順點東西,這個高檔小區可不是你們來的。」

    「說這話就見外了,順什麼東西,我給你送點東西你要不?」鼠標道,換了普通話,如果不看眼睛,這傢伙不笑的時候很老實,笑著時候有點白痴,他捻著兩個百元大鈔,向保安遞著:「要不要?」

    那保安愣了,不過馬上笑了,直道著:「白給我就要,想進來沒門。」

    「我們不進去,你替我們辦事怎麼樣?」鼠標道,再勾手指,那保安跨過草坪,隔著鐵柵聽得鼠標放低了聲音道著:「把這東西塞排氣筒裡,一個塞一個,一個十塊錢,這不難吧?」

    鼠標的手指所向,在小區雍塞的各類靚車,手裡拿著一卷塑料袋子,敢情是教唆保安往業主的車排氣筒裡塞東西呢。保安一下沒明白,這事倒是不難,只是動機不明,他瞪了瞪眼,八成在想這個圓臉貨是不是劫匪什麼的,現在社會太亂,絕對不能以貌取人。指不定長得像笨蛋的就是個壞蛋。

    鼠標窺得了對方的擔心,一翻衣前襟,一圈「標緻汽修」的字樣,他哀求著道:「大哥,您看我像壞人呢?公司生意慘淡,哥幾個都快失業了啊……我就想塞幾個排氣筒,給公司找點汽修生意,對不對,你好我也好,咱們兩好成一好,怎麼樣?就你小區裡車,塞這玩意問題不大,頂多拖著去修理廠修修,都是有錢主,誰在乎那兩小錢是不是?對了,揀不太好的車塞啊……最好過保的。」

    也許是兩張百元大鈔起作用了,也許是鼠標這長相太有欺騙性,讓那保安直覺得這事做得像在幫別人的忙似的,他答應了,抬頭看看這裡是監控的死角,裝起了錢,拿起了鼠標提供的東西,扮個巡邏和順手撿拾垃圾的樣子,一蹲下去,立馬手一伸,手指一捅,黑乎乎、或大或小的排氣管裡塞上東西了。

    鼠標呲笑著,矮下了身,邊喝著飲料,邊看著保安忙乎,等了好久,才見得一輛被塞的帕薩特從小區開出來了,開得很穩,不像有事的樣子,直駛出小區大門都沒見停車,哎喲喂把鼠標給鬱悶,悄悄回頭問傻不拉嘰的李二冬,這辦法成不成呀?生意沒法幹了,就指著這事混口飯呢。

    李二冬說了,你問我,我問誰去,余兒這賤辦法坑人行,掙錢還沒準頂用不?

    兩人追了上去,沒追多遠,噗聲原地笑翻了。

    那帕薩特像抽筋一樣,呼通通……一聲,熄火了,重點,再走幾米,呼通通,像放了個響屁,又熄火了。車主焦急地下了車,泊在路邊,打起了電話。

    不一會兒,一輛加裝著起重臂的拖車駛來了,拖走了這輛。

    這時候,豆曉波也在另一個小區蠱惑著另一名保安,這兒不太順利,是當地人,任憑他說來說去,那小保安翻著眼睛瞅著他就是不吭聲,把豆包磨得快沒話說了,氣咻咻地對他道著:「我說哥們,你真不干啊,不干拉倒。」

    說著扭頭要走,可不料小保安叫住他了,一伸兩個指頭:「一個二十,別想蒙我,進了你們汽修廠,一宰就是好幾千。」

    「哎喲,你不早說呀……給你。快去。」豆曉波笑了,敢情這小傢伙不是品德太高,而是嫌價格太低,他嘟囊著修車這幫奸商,不過為了幾百塊心甘情願地當上奸商的幫凶了,不一會兒,這保安在小區來回巡邏,不少靚車的菊花裡都塞進了黑乎乎的一團。

    又過一會兒,駛出小區的車輛裡,不少呼通通……便秘了。

    又有救援清障的來了,照例拖走了求救車輛,按車主要求就近送往汽修廠或者四s店,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小小的細節裡也會有什麼貓膩,事實上就有也被掩蓋住了。送進汽修廠,單子下來,不是發動機大修就是更換排氣配件;4s店也不行,故障查找中,等吧。

    杜立才一行五人追到了臨江路花園小區時,那些人的方位已經開始動了,不過奇怪的是,他並沒有什麼什麼異常,擺攤玩朴克牌騙錢的,此時悠閒了,坐在馬路牙子上喝汽水,自得其樂地不知道在笑什麼;貼小廣告的失業了,不過臉上沒有失業的鬱悶,一個吊兒郎當地在報刊亭張望,不時地和亭裡姑娘搭訕;另一位正隔著鐵柵和小區裡的保安在私語,那賊樣,杜立才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

    可是什麼事呢?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熙攘的小區來來往往的人流和車輛,處處充斥著南國的俚語,從來都是這樣,如果有異常,比如有偷搶奸騙之類的事,人群肯定馬上就亂了。

    一直轉悠了兩個小時,一行五人愣是沒有發現什麼,杜立才在步話裡通知收隊,一直隱藏著形跡生怕被學員們發現的高遠臨走時才咦了聲,看著一個地方發呆,林宇婧問發現什麼了,他指著一輛清障車道著:「你看,這才多大一會兒,都拖走三輛車了。」

    「買日系車,活該。」林宇婧看了眼那輛尼桑,不屑地道了句。跟隊走了。

    …………………………………

    …………………………………

    晚八時,鼠標、豆包、李二冬、狗熊齊齊聚到了臨江路段的深港救援一個分部,也就是一個汽修廠而已,不過是順應現在私車和車盲劇增的形勢拓展了即時救援業務,說的再白點,就是你拋錨到那兒了,我就到那兒拖你回來。

    老闆是位身材巨肥的矮胖子,長得qq車的造型,身材中間使勁鼓,眼睛像車燈一般巨大,他對著面前虎視眈眈的幾位北方佬,沒說什麼,只是掩飾不住眼睛裡的愕然,一張、一張,蘸著唾沫,數了一張又一張,厚厚的一撂錢,啪聲摔到了余罪面前,余罪數也未數,笑著道:「聶老闆,你沾便宜了,我只數今天的數,明天還會有的,你拖輛車就二百,算起了給我一半都不到。」

    余罪在嚴肅地計算著聶老闆的收入,那心疼樣子彷彿是自己出血大拍賣了,虧大發了。不過聶胖子此時只顧驚訝,沒發現其他,前一天這傢伙上門大言不慚說要把即時救援的業務拓展十倍,前提是你第一天的收入三七開,對方要七成,這生意成精的人那會相信這等奇事,平時不過一天五七輛的,十倍是個什麼概念?等於是汽修廠別開了,直接拖車就發財了。

    他答應了,也給了個前提,就是給拖車加滿油。反正裡外賠不了。

    結果從上午就開始出來了,臨時路一片瘋也似的打救援電話,上午拖了三十多輛,中午多調了兩輛救援車,到現在還在忙碌著,他倒不在乎給這幫後生的小錢,那輛拖到那個汽修廠和4s店也會有回扣,只是他奇怪這些人是怎麼辦到的。

    對了,肯定是蓄意破壞的。聶老闆收起錢的余罪,一把揪著胳膊驚聲問著:「你是怎麼做到的?」

    「商業機密,這怎麼能告訴你?」余罪嚴肅地看了一眼,那幾位有言在先了,都沒笑。

    「你不是搞破壞了吧?要出了事我可記得你,我這廠裡有攝像。」聶老闆威脅著,那錢掙得他有點心虛了。不料余罪一伸手指頭道:「三個探頭,nec的鏡頭,一定把我照清楚點啊,省得將來找不著我。走。」

    一揮手大氣地要走,聶老闆的興趣被極大的挑起來了,敢情人家根本不懼,那這商業機密對他來說吸引力就足夠大了,他奔了兩步攔在前頭,剛剛驚懼的臉立時堆著一臉肉笑,半生不熟的國語挽留著:「別急嘛,小兄弟這麼聰明,到我這兒幹嘛,一塊找錢,虧待不了你的。」

    「我其實是個車盲,就會那一招。」余罪誠懇地道,老闆卻是不信了,堅決挽留,但真正的原因怕是就想知道余罪這一招,話說讓車趴窩的辦法實在不少,可不聲不響讓這麼多車趴窩而且不出事,就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了。余罪也不客氣,一伸手道:「再給五百,這個專利賣給你。」

    聶胖子二話不說,立時數了五百,余罪一拿錢笑著道:「其實很簡單,往排氣管裡塞個塑料袋就解決問題了。」

    「塑料袋?」聶胖子愣了,這個辦法可從來沒聽人嘗試過。

    「排氣沒堵死,所以還會走;但排氣不暢,它就走不利索;溫度一高,塑料半溶,被氣壓擠在排氣口上,除非是大口徑的進口車,一般車它都得趴那兒便秘,會了吧?」余罪笑著,那幾位終於忍不住了,俱是一臉奸笑。聶老闆聽人家解釋得這麼專業,凜然地點點頭,以他的專業知識判斷,這土法子的可操作性非常強,高興得他摩拳擦掌,彷彿看到了紅燦燦的鈔票在招手。

    而且這辦法很隱敝,進了汽修廠,開刀問宰的汽修師肯定不會把這麼簡單的問題告訴車主,他越想越覺得這金點子實在是發財捷徑,想得他興奮中夾雜著顫抖,越想越興奮的時候,猛地又覺得不對了,辦法雖好,可辦這事的人可不好找,總不能讓修理工都趴車下塞塑料袋去吧?

    不對,也好找,人不現成的嗎?

    一抬頭幾個後生已經走了,他著急地奔出來,熱情地對著上出租車的幾位喊著:

    「幾位英雄留步,明天都來我公司上班,我高薪聘請,幹不幹?」

    那幾位聽到了,估計聶老闆想雇幾位塞塑料袋去,那事怎麼可以干呢,對吧?兄弟們可從來沒幹過。回答是一陣笑聲,誰也沒應聘…………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1:29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46章遠慮近憂


    「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啊。」

    豆曉波扯開破鑼嗓吼著,這句非常有針對性,細妹子從飯店出來正奔向嚴德標,鼠標哥火了,回頭瞪了眼。可不料李二冬一呲兩顆暴門牙,接著吼著:「往前呀走。」

    鼠標哥發飈了,威脅著誰再敢針對細妹,就跟他急,余罪打了個酒嗝,嘻笑著道著:「唱得不對,應該唱,太陽落西山頭,讓你親個夠啊。哈哈。」

    眾人大笑,四個損友勾肩搭背,留著鼠標和細妹子互挽著,鼠標這次脫離兄弟們陣營可是心甘情願,被刺激的急了,乾脆發揮臉皮厚的優勢,不理你們啦。至於細妹子,對於這幾位狐朋狗友抱之以理解的態度,不管你們說什麼,問什麼,就是那麼羞羞地一笑。

    所以到現在地為止,兄弟們邪惡的猜測不少,可誰的猜測也沒證實了,來自粵東山區的細妹子姓楊名晶晶,年方十八,已經有在粵港打工四年的經歷了,許是離家早的緣故,人雖小,可待人接物一點也不顯得青澀,反倒是鼠標像個未成年的,處處需要細妹子照顧。

    今天猛撈了一筆,哥幾個慶祝喝得酒意微熏,直呼痛快,這兩日撞邪,小廣告老闆溜了,李二冬和豆曉波失業,再加上兩會期間巡邏加崗,街面上也不好混了,誰可知道余罪那賊腦子一動,一天就撈了大幾千,這回呀,兄弟們什麼都不干堅持到結束都沒什麼問題。

    踱步間,李二冬心眼動了,拽著余罪問:「余兒,這錢掙得太容易了,要不咱們再幹兩天?聶胖子都請咱們了。」

    「言多必失,事多必犯,那事能多干呀?滾一邊去。」余罪道,氣著了,說好了只幹一票的。

    「為什麼呀?」李二冬捨不得了。

    「十個車主裡九個車盲,可只有一個有點常識的就壞事了,只要一發現一找,逮著你塞人排氣筒的,不得揍你個半死呀。」余罪道,有些事只能幹了就跑,比如像這類惡作劇的,千萬別想長期致富,那太危險。

    想想也是,這法子太糙,怪不得余罪得錢後就警告去糊弄保安的幾人,誰也不准再到臨江路一帶露面。不過終究是得手了,豆曉波拉著李二冬嗤笑著:「別財迷,聽余兒的,余兒的犯罪心理學雖然考得不及格,但是他的實踐要比咱們強得多。」

    「你這罵我呢?誇我呢?」余罪哭笑不得地道,李二冬卻是插話了,不管怎麼說對能想出這辦法來還是挺景仰的,問到犯罪心理學,余罪簡單地介紹了句自己的研究成果,那就是他說的這句:「根據我的研究表明,犯罪的最高境界是:別人犯事,我能收贓;我要犯事,有人頂缸。」

    眾人又是一笑,這個賤人辦事向來很賤,不過這次是解決兄弟的窘境了,誰也沒責難,反而讚譽之言滔滔不絕,終於有人聽不下去了,是熊劍飛,他猛地噴了句:「笑,笑,笑個毛呀?這要出了事,看你們還笑得出來嗎?」

    「能出什麼事?」李二冬不屑道。

    「你們緊著一個地方胡來,三個小區塞了一百多輛車屁股,能不出事嗎?一出事讓人查查,一准跑不了咱們幾個,再說了,家裡監視的天天追著呢,要道聽途說了點,回頭不得狠x咱們?」熊劍飛道。

    這位面噁心軟的傢伙膽子並不大,對於這幾位同學干的事,他至始至終就沒有接受過,今天的事吧前邊的像惡作劇,不過余罪一下子從聶胖子手裡拿了這麼錢後,就不是惡作劇了,他覺得像個悲劇,這事真要犯事或者被家裡知道,大傢伙都得跟著悲劇。

    李二冬肉跳了下,回頭看余罪,也是啊,本來大夥都矢志當警察的,快把這事給忘了;豆曉波臉皮皺了皺,問余罪的話卻是:「余兒,會不會出事?我怎麼沒發現有家裡的人一直跟著。」

    「要麼說你笨呢。」熊劍飛噴了句。

    「所有的事你只能設計過程,而無法左右結果,可所有的結果都是,與我們無關……塑料袋是保安塞的、車是救援拖走的、宰人的是汽修廠,和我們有屁關係?我們連身份證都是假的。想出事都難呀。」余罪神色飛揚地道著。合眾人之力幹這麼一票,接下來的日子可好過了。他這得意樣子惹得眾人一陣好笑,把個熊劍飛鬱悶的,好像他成了另類似的。

    而且因為這個另類在,卻是沒有那麼多快意了。一行人沿著大馬路往回走,除了鼠標在外租住,其餘幾人都湊合到一塊了,大酒店住不起,兩會期間暫住證和小旅社查得很嚴,不過這難不倒對警務規律很瞭解的眾人,這些天一直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比較常用的辦法是到一家桑拿洗浴中心,連洗帶睡覺問題一攬子解決,至於要身份證稍有點麻煩,不過到余罪很簡單就解決了,他兜裡裝了可不止一張身份證。

    幾人遊逛到快零點,到了白雲路段,沿著一副廣告的指引,進了一家大眾洗浴中心,很實惠,除了洗澡,加十塊錢就能睡一夜,開了兩間房,四人泡了個熱水澡,回來的時候熊劍飛在門口招著豆曉波和李二冬,這兩貨許是寂寞無聊,嘴裡嘟囊著在罵著嚴德標,那是出於一種嚴重的心理不平衡,哥幾個混得多苦才有今天,啊,可鼠標這傢伙,不但撈錢有門道,還撿了個細妹子,兩人異口同聲詛咒這傢伙今晚狂洩,以後永遠不舉。

    「你倆煩不煩,一會兒回去互爆菊花玩去,都過來坐。」余罪圍著浴巾,招呼著三人都坐下了,簡陋的洗浴場地無甚長處,條件勉強,不過大家都知道余罪有話說了,李二冬看余罪躊躕的樣子,以為這傢伙又有奇思妙想了,坐下來就問著:「喲?是不是又有點子,沒別的話啊,你吭聲,哥幾個干,這生活也太艱苦了,好歹改善改善。」

    現在的生活水平頂多就這樣了,余罪一愣,豆曉波也湊熱鬧道著:「對,余兒,羊城的好地方海了去了,咱們多弄點,好好玩玩。」

    「同意,我正想南方妞細腰纖腿,咱們來一趟都沒有全方位欣賞過,太遺憾了。」李二冬眼睛亮亮地道。豆曉波估計也有此意,都是精力過剩的大小伙,溫飽解決了,豈能不思淫.欲!?

    余罪沒吭聲,他笑著看熊劍飛,熊劍飛好歹保持著清醒意識,翻著白眼,有點恥於這些人為伍的樣子,不過生活所迫,又不得不與這些人為伍,實在讓他很為難。余罪窺到了這些,笑著手伸出來時,拿著的是身上的錢,厚厚的一摞,他分成四份,一人拿了一份,李二冬剛要提建議,吧唧被余罪扇了一巴掌,直斥道:「聽我說,就你嘴快呀。一人一份,這是最後一份了啊,到現在為止咱們到羊城一共二十八天了,還有十二天結束,每人都有一千多塊,每天平均一百多,夠你們像樣地生活了……接下來什麼也不做了,也不想了,等著報到就成。」

    不要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余罪也生怕全裝在自己身上有問題,至於鼠標倒不用管,那貨口袋裡殷實著呢。幾人一聽,熊劍飛倒是很高興,就是拿著錢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啥也沒幹。那兩位可是有點不滿意了,這日子,可要緊巴巴地過了,日消費一百多要放西山省是個大數目,可放這地方,也就勉強而已,一頓飯都得十幾塊。

    「這有點少了吧?」李二冬難為地道。

    「就是,只夠吃。」豆曉波附議。

    「行了啊,我扛麻包一天都掙不了一百,天天睡橋洞呢。」熊劍飛非常滿意地道。

    「你當然行了,你啥都沒幹就分這麼多。」李二冬翻著白眼道。一句把狗熊的脾氣給撩起來了,狗熊騰地起身,吧唧一把錢摔在李二冬臉上罵著:「都給你,老子也餓不死。」

    「我靠,打架是不是?」李二冬心虛地指著,看著另外兩人,豆曉波趕緊攔著,好在余罪一把揪著狗熊,推著李二冬,直斥著要不是狗熊幫忙,老子差點出事,再說了,人家也是擔心兄弟們流落才和他一起來找人的,只是沒想你們混得比我們還好罷了。

    勸了幾句,兩人分開了,豆曉波把錢一張一張撿起來,給狗熊,他發脾氣不要,豆包又給了余罪,余罪拿在手裡,輕言細聲地道著:「能走到今天都不容易了,咱們之間較什麼勁呀?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退出了呢。你們想多整點我不反對,可你們想過沒有,就即便什麼事都不出,你裝一兜錢,回去的時候怎麼辦?再說了,你兩狗日的天天貼小廣告,貼得還是援交廣告,趕緊想想回去的時候怎麼解釋吧?」

    豆曉波一吸涼氣,這才想起自己是什麼身份,他根本沒發現背後有人追蹤,如果真有的話,那自己的所作所為逃不過許平秋的眼睛了,這事被家裡知道了,恐怕是個很大的問題,他緊張地看著李二冬,生氣地道著:「我說咱不干那事吧,你非讓干,你說我找找找,怎麼找著你了。」

    兩人埋怨上了,豆曉波當時下車時是和鼠標約好的,找了兩天,可不料找到的卻是已經開始貼小廣告的李二冬,李二冬也埋怨著,你狗日光會吃不會幹,不是我教你,你早退出了,援交廣告你以為我想貼啊,還不是想多掙倆飯錢。

    兩人一爭辨,熊劍飛噗聲噴笑了,一笑臉色一整,又覺得自己這幫兄弟們有點可悲了,堂堂的警校生淪落到以貼小廣告為生的地步,還得處處瞻前顧後,實在是窩囊至極。他嘆了口氣,沒吭聲。

    狗熊就是實在人,肯定不會走偏門,李二冬和豆曉波爭了幾句,都同時看余罪了,兩人眨巴著眼,都瞪著余罪,好像在說,你幹什麼好事似的,還嚇唬我們?

    「別看我,我對選拔期待不高,可我覺得狗熊被選走的概率很大,就有事也不能讓他沾著,所以今天的事就沒讓他參與……你們呢,也無所謂,真有事扣我腦袋上就成了,就說我養你們了。」余罪笑著道,許是期待真的不高,倒是不介意講這麼一回義氣,這事辦得就即便露了餡,他覺得也不是問題,任務結束一切被束之高閣,就真事,他估計許平秋也得瞞著不敢曝光。

    「就這麼定了,回休息吧,錢省著點花。」余罪揮手打發著人,把錢往熊劍飛手裡塞,他不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在狗熊心裡造成了多大的波瀾,熊劍飛看余罪的眼神都帶上了幾分景仰,像是在說,兄弟做到這程度,比豆包那兩貨可強多了。

    兩人往自己房間回走著,快出門時,豆曉波回頭問了句:「余兒,你說我們還有希望嗎?」

    這話問得很嚴肅,而且說者很難堪,李二冬和他一樣難堪,被扔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就像是在考驗人性一般,而且是用最慘忍的餓肚子的辦法,兩人最終都沒有把住自己的底線,現在想想,怕是走得已經好遠了。

    「留下的就有希望,不管怎麼樣,你總比放棄的強吧。」余罪道,這個根本沒底線倒不在乎。

    李二冬卻是決然了幾分,摟著豆曉波勸著:「走,怕個鳥,我剛才還擔心,現在一點都不害怕,當警察有什麼好的,還沒貼小廣告掙得多,不要咱倆拉倒,回頭咱們自己辦個廣告公司,專貼援交廣告,媽媽的,活人還能讓尿憋死怎麼的。」

    兩人抱著出去了,那樣子嘛,再決然也有幾分放不下,余罪笑了笑,回頭時,卻愣了,熊劍飛直勾勾盯著他,他剛要說話,熊劍飛卻是道著:「謝謝啊。」

    「喲,客氣什麼?嚇我一跳。」余罪道。

    「我要是當了警察,以後你犯事,我包著。」熊劍飛道,很嚴肅以及很誠懇。余罪驀地笑了,出聲問著:「你的意思是,你確定自己能當了。」

    這話問得,真到了熊劍飛的心坎上了,他難為地撇撇嘴巴,成與不成,可說不準了。眼光徵詢余罪時,余罪也為難地笑笑,同樣說不準,許平秋把一群隊員全部扔在羊城,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余罪猜測過很多次,比如想瞭解一下各人的特性;比如像知道各人的能力;更比如想讓選中的人員瞭解世情,盡快進入角色,都有可能。

    可現在的問題是,能堅持下來的都已經成了不三不四的二流子,最起碼余罪看到的都是,像這樣子,能進警察隊伍嗎?

    「要咱們幾個人裡挑上一個,你的概率就非常大了,最起碼你一直在自食其力,而我們幾個從一開始就沒走正道。」余罪道,很誠懇,他一直覺得就被選上也未必是幸事,這個觀點都現在都沒有改變。可也一直羨慕像熊劍飛這號清白人家的孩子,可惜他也改變不了了。

    熊劍飛想了想,喃喃道著:「其實我也憋曲,也想著走點偏門撈點的,可我不敢,我腦子沒旁人好使,上學就一般,好容易才進了警校,那樣也不突出,我老爹就盼著我能當個警察,能有份正當職業,不用再和他一樣一輩子賣力氣。」

    「那就別客氣了,明天睜開眼睛時別讓我看到你,錢和身份證拿好。」余罪笑著道,很理解,同樣很支持,把錢和身份證放到了熊劍飛面前,熊劍飛想客氣一下推拒,他知道余罪在為他著想,和這幫撈偏門的在塊,怕是回去要被置疑。可就這麼走,又覺得心裡落下不忍,余罪起身穿衣服時,他緊張地問著去哪兒,可不料余罪壞笑著道:「我去找個妞,你要一起來嗎?」

    熊劍飛敗退了,沒敢附議,他直看著余罪從容地起身,出了門,旋即又看著桌上的錢和身份證發呆。

    出門的余罪也在發呆,他踱到了個僻靜角落,拔著電話,聽著電話裡不耐煩的嘟囊,輕聲說了句:「爸,你想我不?我就快回去了啊?訓練?哎喲,我估計夠嗆,高手太多,我怕是根本選不上……」。

    好在老爸對他的期待也不高,余罪放心了,聊了一會兒,放下電話時,他的臉上洋溢著一種幸福的笑容,許是正憧憬著被淘汰後回到汾西那幸福的生活。

    這一日過去後,讓家裡那群奶爸奇怪的是,已經結夥的五位,少了一位,剩下的那幾位也分開了,看監控的顯示又讓杜立才描出了一個新情況,幾個人所處的方位分別在太陽島、黃花崗紀念館以及何香凝故居,都是羊城的名勝景點,一天換一個地方,追蹤根本來不及。

    這個新情況他琢磨了好久他才明白,這群傢伙,正在玩呢………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1:50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47章否極泰來


    「老大,快來,我被人砍了。」屁孩一嚷著。

    「老大,幫幫忙,我的血快沒咧。」屁孩二嚷著。

    在零亂的網吧這聲音並不顯得突出,說話的是兩位學生裝束的,臉上一臉稚嫩,離他們不遠就掛著個標牌「未滿十八歲禁止入內」。

    他們一嚷,老大奔出來了,帥帥的小夥,捋著袖子,義憤填膺地道著:「那個隊的,居然欺負我兄弟。」

    說幹就幹,接過屁孩的鼠標,手指飛快在鍵盤上敲擊,耳麥裡一陣砍殺聲,看得那屁孩兩眼放光,神情激動,一是激動砍回來了,二是激動,老大真是無所不能,不但代作家庭作業,而且代玩遊戲都這麼在行。

    人才吶,都那兒都受歡迎。屁孩把駱家龍供得比親爹都親。

    「老大,喝一杯。」屁孩一遞著可樂。

    「老大,給你包煙,我爸的。」屁孩二賄賂著。

    老大不是別人,正是脫胎換骨的駱家龍,喝著飲料,點了支菸,教著兩個屁孩怎麼玩,對於學編程的,遊戲裡開後門,加外掛那是手到擒來,就像當年翻牆征服警校同學一樣,一拔小屁孩早被他征服得一個不剩了。

    「小駱,20號死機,看看去。」網吧的老闆叫著,年齡不大,和駱家龍相仿。駱家龍應了聲,安撫著幾個小僱主,奔向前幾排,找到20號機,給機主換了台,嫻熟地點著鍵盤鼠標,發現硬件故障後,拆了機蓋,叫著網管遞工具。

    網吧的小老闆看著機器人一般忙碌的駱家龍可高興了,自從被一群初中生雇到網吧玩遊戲,被雇的人吃住睡覺都是在網吧,他無意看到這人的手法覺得不凡,嘗試著讓他試試代練,誰可知道發現寶了,這傢伙改過的外掛比花錢買的還實用,而且那十根手指比機械手還靈,以前的廢舊機器被他一拼裝,居然能用。

    這不,也就一支菸的功夫,20號機恢復正常了,小老闆叫著駱家龍過來,喚著進了侷促的小隔間,坐下來,看著這位怎麼也不像無業游民的駱家龍問著:「小駱,你在這兒呆得怎麼樣?」

    「挺好。」駱家龍很滿足地道。

    「有什麼想法沒有?」小老闆問,心思在動著,這人進來快一個月了,就管三頓飯和睡覺的地方,工資都沒給一毛錢,現在問題是,他想留人,可錢又不想給得太多。

    「有。」駱家龍道,想了想,誠懇地道著:「孫老闆,您得控制一下了,來這兒的未成年人太多,有些肯定是有網癮了,這樣下去就太誤人子弟了。」

    孫老闆眼睛瞪得大了一圈,聽到這個始料未及的想法,他愣了愣,驀地噗聲笑了,直道著:「還是書生意氣呀,販毒的就賣給有毒癮的,開網吧,你不讓有網癮的來,誰還來?再說了,像你這樣有出息的也沒出路,那什麼大學不也誤人子弟嘛。」

    駱家龍一愣,這歪理好像挺有理,他本人就是一個明證。一抿嘴,有點後悔自己說這話了。老闆倒是挺開明,徵詢似地問著:「不管你什麼人,留我這兒干,按網管給你開工資,比他們高三百,不,五百……一個月三千五,怎麼樣?」

    噝,駱家龍一吸涼氣,這工資開得,要比在老家當警察可高多了,想了想,幾乎是牙縫裡迸出來的話道著:「這個價格,還算公道……那老闆,我……」

    「不用謝我,好好幹……這個月也不白用你,這是兩千塊,你先花著,以後工資足月就發……我們這自由空間網吧,後台關係夠硬沒人查,關鍵就是技術問題,全靠你了。」老闆塞著錢,拱著手,又是客氣,又是豪爽,而且是個大忙人,邊安排邊接著電話,一會兒接完電話卻是立時要走,走了半響才看到還拿著錢在發愣的駱家龍,他得意的笑了,這麼便宜個價格請了個高手,以後可不用發愁了。

    事實上呢,拿著錢的駱家龍在喃喃地自言自語著:

    「我不是謝你,我是想說,我幹不長了。」

    確實幹不長了,四十天的時間快到了,不過拿著沉甸甸鈔票的駱家龍突然心裡有了一絲猶豫,只會開關電源的網管一個都掙一兩千,懂硬件的掙一倍都不止,就光會玩遊戲的,到這兒代練遊戲,每月都掙幾大千。知道了行情問題就出來了:

    為了那個曾經放不下的夙願,值得嗎?

    為了穿上那身警服,放下的一切都值得嗎?

    他有點迷茫,甚至於這個時候,比他剛下車那種沒有方向感的迷茫更嚴重………

    ………………………………………

    ………………………………………

    逆境總是進行得很慢,而順境總是很快,快到你不知不覺。

    汪慎修就沒有這種感覺,走上領班的位置數日已經是風生水起,每日裡徜徉在燈紅酒綠和紙醉金迷中,早不知道凡間的時間已經過了凡幾。每日裡睡到中午,吃完飯就陸續有生意了,會一直忙碌到深夜。

    剛開始不適應,這個領班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他也班幹部也沒有當過,一下子領著如此多的前台、公主、少爺,還有藏在暗處被雞頭帶領著的一群鶯鶯燕燕姐們,要在這些人中做到平衡不是那麼容易的。

    畢竟時代不同了,大茶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了。最起察言觀色這一關不好過,難就難在畢竟你無法一眼窺知客人的性取向以及喜好,比如一個滿臉褶子的老頭,偏偏喜歡的是青澀味道的學生妞;比如一臉稚氣的小哥,又偏偏喜歡成熟韻味濃點的少婦型;還有更可磣的,明明像個成功人士吧,姐姐妹妹類都不喜歡,偏偏喜歡年齡偏大點的大嬸型。當時更多的是那些喝得醉眼朦朧、東倒西歪的客人,根本不是來找妞,是找刺激來了,不管領班送進去多少妹,都得被他們摸得淫聲**奔出來。就即便這種很操蛋的情況,當領班的也只點頭哈腰,等著把醉鬼們哄安生了好掏人家腰包。

    看穿了也沒那麼難,就是大把的扔錢買回點虛無的情感慰籍,來填補空虛而已,填住了沒有汪慎修不知道了,不過肯定把夜總會填肥了。每天都是些喝多的傻逼、裝酷的**,還有生怕別人小瞧他的土逼,讓夜總會的姐們評價他們就一個優點,掏錢爽快,比射得還快。

    領班的責任就讓客人更爽快一點,別人看起來難,可汪慎修漸漸發現在學校學過那點可憐的心理學居然很有用處,最起碼他能看到這些眼光或空洞、或淫邪、或迷離的客人來此的動作何在。是想小抽一口,還是想大醉一場,或者還是想來個露水良宵,把握住這些關鍵,沒過幾天汪慎修已經成了帝豪夜總會有史以來評價最優秀的領班。

    不過還是拉皮條的,簡稱大茶壺。

    這不,又出事需要王領班解決了,迎賓的小夥從三樓奔下來,氣喘吁吁地奔到汪慎修面前道著:「不好了,王領班,呼您的步話怎麼不回?三樓那個年輕人,砸了好幾瓶酒,把我送進的姐們都轟出來了。」

    「找事的?讓阿寶解決呀。」汪慎修道,低頭時才發現自己的步話沒開,趕緊打開,阿寶是豢養的打手,那晚就是他帶頭揍的汪慎修,對於阿寶的拳頭,汪慎修記憶猶新。

    「不敢,開那車來的,寶馬s系,改裝過的。戴的是歐米茄,衣服是阿瑪尼,鞋我沒看到牌子,我估計是意大利純手工的,更貴。絕對是個有錢主。」小領班指著外頭一輛豪車小聲道著,他的眼光僅限於此,這號多金客可不是能用打手解決的。

    「年齡有多大?」汪慎修覺得棘手了,這裡經常一個不慎,能砸了飯碗,不但砸了自己的,還有可能砸了對他有知遇之恩的經理的。

    「十**歲吧。」服務生道。

    「啊?十**歲就來夜總會找樂子?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看到。」汪慎修瞪著眼,好不理解。

    「您只顧和俏姐兒說話,我招呼的。」服務生客氣地道。

    棘手也得解決,這就得看領班的了,汪慎修示意著上去看看,那服務生領到門前退縮了,汪慎修聽到了,房間裡摔杯子的聲音,用很純正的白話嚷著:「人都唔啊,勒個哈姆格剎,去死呀……」

    翻譯過來就是死夜總會誰誰的全家,汪慎修馬上判斷,這是個很純正的南方土逼,進門的一剎那,面色蒼白、眼睛血絲密佈的樣子嚇了汪慎修一跳,之後才看到那身很隨意,但很昂貴的裝束,汪慎修知道,怕是遇到了個有錢的土逼,在沿海,這號錢多的把奢侈品當日用品扔的主大有人在。

    「去死呀,信不信我放火燒你個破店。」少年面露凶相地道,噴過來隱隱的酒味。怪不得把姐們都嚇跑了,這樣子要殺人放火了。

    「老闆,稍等……靚女馬上就到,您不滿意,我和您一起放把火,燒他個哈姆格剎。」汪慎修嚴肅地道,兩眼放光,這句似乎一下子敲中了少年的心弦,那少年一愣後,馬上指著汪慎修張嘴大笑,笑著卻是掂了個果盤吧唧扣到汪慎修身上了,催著他去,汪慎修小步掂著,畏縮地邁著大茶壺步子,奔出來舒了好長一口氣。

    「怎麼辦?領班。」服務生問。

    「行不行賭一把,這他媽是個缺乏管教的惡少。走,找蘭媽桑去。」汪慎修快步走著。

    瞬間決定了方法,領班就是領班,現在服務生不服不行,緊張地跟著,想學學領班究竟會怎麼處理這個換了十多個妞的惡少。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2:18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48章興盡愁生


    帝豪夜總會有四個鴇頭,蘭媽桑是其中一個,服務生知道是領班的利眼要給惡少挑妞了,來跟著學本事。

    兩人直上五層,一個不起眼的房間裡,一拉門時,屋裡了打牌的、抽菸的、對鏡化妝的,七躺八臥十來個漂亮妞,媽媽桑姓蘭,是位四十開外的半老徐娘,猶存的風韻沒有臉上涂的化妝品多。進門就拉著汪慎修,喋喋不休地說今天的生意不能賴我們,那人誰也伺候不了,你就扣台費,我們也不出人了。

    媽桑一說,眾小姐齊聲附和,估計都有點怕了,那孩子像有神經病,誰也怕有個不測。汪慎修直盯著蘭媽,上上下下打量,雷霆一句:「別人不行,那你上。趕緊準備坐台。」

    「啊?我……坐台?」蘭媽桑愣了,張口結舌,難得地老臉一紅,雖然說姐是坐台出身,可不坐台已經很多年了。

    眾姐妹一聽,一下子哈哈大笑,拍手的、拍大腿的,直說這主意好,蘭媽桑可懼了,要往後退,汪慎修一使眼色,和服務生拽著半老徐娘就往跑了,邊跑邊安慰著:「蘭媽桑,你得相信我的眼光,你去絕對行,以你閱人無數、哄神騙鬼的本事,搞掂這事小菜一碟。」

    「小王,我沒少給小費呀,不帶這麼坑大姐的吧。」蘭媽桑死活拖著,就不走。

    「怎麼坑你呀?這是相信您的魅力,真的,打個賭,他要不喜歡你,今天你姐妹們的台費,我包賠。」汪慎修拉著,這個諾終於讓媽桑不太情願地移步了,出來賣誰還不就為倆錢,邊走汪慎修又是臨陣磨槍的教唆著:「就是個毛沒長齊的貨,您放心,絕對不會讓您失身。」

    「失身我倒不在乎,就怕被轟出去丟臉呀。」媽桑很有人老珠黃的自覺,一說服務生噗哧笑了,汪慎修制止道:「你就沒想萬一您要是成了,多長臉呀?別光想丟臉,你進去就把他當成……兒子,小情人,那種很曖昧、很關心、很心疼他的那種感覺,找找感受……哎喲,瞧你的頭髮,束起來,找點你在家那種老媽子的氣質……」

    媽桑手忙腳亂的收拾頭髮,王領班在窺人上屢建奇功,連老外都能忽悠住。她有點半信半疑,臨到門口了,又退縮了,雞頭好歹也是頭,萬一惹人笑話那就很沒臉面了,媽桑難色一露,汪慎修教唆著:「就這個表情,很為難,不知道怎麼應對……進門別說話,把你那套招嫖的話都收起來,不聲不響撿玻璃片,然後問候他一聲,動作不要太親密,給你拍肩膀上的灰就行……就像那種,見了你兒子,恨不得把他抱在懷裡喂奶的感覺……」

    「我沒兒子。」媽桑難為地道,兩眼一淒苦,還真像個苦命人。

    「那就把他當兒子唄,誰吃奶還不一樣,我不信你沒給男人喂過。」汪慎修急了,一推,把媽桑給推進去了。

    咦,安靜了,這個中年婦人進門裡那少年猛地一瞪眼,要發飈,媽桑一緊張,想起該幹什麼來了,不聲不響地低頭撿著酒瓶、果盤,汪慎修在門口盯著,那少年狂躁的感覺消逝了一點點,而且隨著媽桑那輕柔的動作在慢慢的消失,彷彿這個人讓他想起什麼刻骨銘心的記憶一般,過了好一會兒,那眼神居然意外地趨向平靜了。

    成了,汪慎修暗道僥倖,犯罪心理學課沒白上,這是位人格缺失的,這種狂躁和畸形性格是成長環境的原因。

    汪慎修輕輕踱進來,接過了碎片,媽桑的情緒也稍稍穩定了,她慢慢地坐下,捋了捋沙發巾,然後又深情款款地看了少年一眼,撫了撫他的肩膀,像是在撫平他肩膀的皺褶,半晌才輕聲問道:「你一定口渴了吧……不要多喝酒,要杯熱茶。」

    少年瞪了瞪,突然間眼光裡的厲色消失了,輕輕地嗯了聲。媽桑靠近了幾公分的距離,擺擺手,汪慎修慢慢地溜出去,閉上了門。

    「兩杯熱茶,果盤……進去後給他們放輕音樂。」汪慎修長舒一口氣,服務生嚷著步話裡給準備上了,剛走幾步,樓道里準備看笑話的一干姐們伸了一堆腦袋,都是看笑話來了。

    咦,奇怪了,愣是沒聽到媽媽桑被趕出來的尖叫。

    沒聽到可就傻眼了,都看著汪慎修,個個都崇拜得無以復加,人才吶,把年齡能當媽的都介紹出去坐台了。

    汪慎修卻是知道,只要過去了見面時候的尷尬,就應該不會被趕出來,他等好久,直到服務生送茶水出來,一出來臉色大變,和等待的一干人凜然道著,真邪了啊,那小哥躺在蘭媽懷裡,要多親熱就有多親熱,更邪的當然是領班了,他崇拜的道著,王哥,你真神了啊,老媽都能當小姐用。

    汪慎修聞得些言,終於大舒了一口,他抬步走時,被服務生攔住了,人家好不崇拜地問著這究竟是什麼事,一問那群鶯鶯燕燕的姐們也來勁了,前後左右夾持著汪慎修,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很簡單嘛,那孩子一看就是缺愛,有戀母情結的,要不不至於這麼多美女他一個都不動心。問題不在臉蛋上,在年紀上。」汪慎修解釋道,南方這類子女留國外,雙親國外淘金的事不鮮見,造就了一大批缺愛的惡少。

    「那也不能對蘭媽桑有興趣吧?媽桑也能當媽用?」服務生一陣惡寒,他這麼一說,惹得眾姐妹七嘴八舌嚇唬要告訴蘭媽媽桑,爭了幾句,焦點又回到汪慎修身上,有姐妹謔笑道,有奶便是媽,我們奶也不她的小呀。

    汪慎修卻是笑著解釋道:「他需要點母愛,老點的正好;而你們的打扮傾向於性愛暗示,你露這麼長一截白腿,鼓這麼大個胸,有這麼當媽的形象嗎?還是蘭姐一身贅肉像一點。哈哈。」

    擺著手,惹得眾美女幾句鼓噪,有人逗著小領班道著,王領班,天天看我的胸和腿啊,下班去我家,我讓你看個夠啊。汪慎修一聽打情罵俏又來了,嚇得他落荒而逃,下樓時卻恰恰碰到了陪著客人出來的韓俏,俏姐兒在這兒是紅人,而且有不少熟識的老闆,眼看著俏姐兒瞥了他一眼,卻裝做未識一般,攬著一位國語說不利索,嘴巴直往俏姐臉上湊的老頭。汪慎修知趣地退了幾步,又退了幾步,他突然間剛剛有的那點成就感蕩然無存了。

    看著客人下樓,他快步走著,故意地躲開了匆匆回來尋找他的韓俏,躲在洗手間抹了把涼水,看著鏡子裡面色蒼白像失血一樣的自己,他捫心自問著,自己並不屬於這兒,那個女人也並不屬於自己,可為什麼自己總有一種揪心的感覺揮之不去?

    怎麼辦?這特麼的要是回去連組織都不接收我了,難道我還再回來?

    他計算著時間,沒有幾天了,以自己這個大茶壺的身份別說組織,就在兄弟們面前也難以啟齒。本來是橫下一條心的,可越到臨走的時候,越有一種難捨的感覺,他至此也說不清楚,這個感覺究竟來自於何方。

    不多會,再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恢復了正常,談笑自若地和迎來送往的美女們說兩句俏皮話,點頭哈腰地把財氣十足的客人迎進門,站在霓虹閃爍的門廳,回想著落魄時的自己,此時已經恍如在天堂了。不過他摸著口袋裡每天厚厚的小費,時而清醒,時而迷茫,時而覺得醇酒佳人夫復何求,可時而又會覺得:

    這,似乎不是他曾經夢寐以求的風騷。

    時間緩緩過駛過當日的零點,汪慎修把已經喝多了幾位美女攙回休息室時,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曾經的警校生活,那幫子散著汗臭味的哥們喝多了也這個得性,亂嘔亂吐,胡說瞎唱,醜態盡出,那時候好不快意。而現在,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憋曲,這些和他一樣淪落風塵的,人前不管怎麼風光無限,人後總是有一面苦不堪言。

    出來時,碰到了同樣喝得醉眼朦朧的俏姐兒,俏姐兒一把攬著他,吻著他,使勁地抱著,就是不放手,汪慎修突然間發現俏姐在胡亂說著愛你的時候,眼睛裡居然晶亮晶亮地蓄著一滴淚珠,他怔了……剛剛清醒的頭腦,又趨向迷亂。

    零點的時候,余罪突然醒了,醒來在孤寂的一家小旅館裡,默默地抽著煙。這時,他接到了豆曉波的電話,豆曉波還和李二冬結伴著,兩人卻是在詢問回歸的事宜,中心的意思是:這貼小廣告不會被清除出列吧?

    余罪安慰了一番道,肯定不會,我比你們犯的事重。

    通完話,安慰抽著悶煙想著初來羊城的時候,他很從容,根本不糾結,而許平秋告訴他,如果選擇全部放棄的時候,他希望余罪是這種心態,那樣的話就不會留下什麼遺憾了。而現在,他沒來由地覺得很遺憾,也是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骨子裡還是鍾情於那個虛無的夢想。

    也在這一刻,嚴德標驀地從被窩裡翻身起坐,旁邊睡的細妹子驚醒起身看時,他驚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夢見被督察帶走了,夢見被趕出警隊了,犯事的原因是生活作風問題。醒來才暗叫慶幸,虧是還沒當警察。他回頭看著細妹子一身麥色的皮膚,姣好的臉蛋,有點後悔做下禽獸不如的事了。

    一夜無眠,他翻來覆去想著,生活作風問題加上品德問題,進入選拔怕是無望了,最關鍵的還有身邊這位女人的問題,當不當,正不正,滾了一個月床單,難道扔下就走?

    男人,難吶!

    也同樣在這一刻,彷彿心有靈犀一般,熊劍飛同樣躺在一個廉價租來的民居里,他想著不齒其為人為事的同學,恰恰是幫他走出窘境的人,而自己遠離他們,像做了一件昧良心的事一般,讓他很難心安,越是越臨近回歸,越是讓他難以心安以至無眠。

    同樣在這一刻,棲身於白雲山景區一個景點的董韶軍在數著天上的星星,幕天席地,劣酒當歌,他知道快要苦盡甘來了,即便是四十天全部是靠著拾荒熬過來了,他依然覺得世界是那麼的美好。

    不過流落在城市一個角落的一座工棚裡,棲身於此的張猛半夜被身上疼痛驚醒了,打零工、扛活、走碼頭,他遇上了不少吸民工血汗的地痞流氓,欠民工工資的奸商,除了用拳頭討回飯錢和公道他沒有另外的辦法,不過結果是他被追打數次受傷,還被扭送到了派出所,警校的訓練讓他有能力成功脫逃,可沒有能力讓他恢復傷口。

    他往身上纍纍傷痕上灑著藥,暗自咒罵著:這世道,真他媽黑暗。

    同一片星空下,同一個夙願,還會牽動著多少人吶。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2:45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49章歸心似箭


    聶老闆笑吟吟從修理間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一位削瘦的中年男,不管太老,可也不年輕了,人顯得頹廢,不過瞪眼看人的時候,又覺得很精神,一下子揣不准來路。

    這號人不是普通人,聶胖子立時下了個定義,不過閱人無數的他,生意是第一要務,管你什麼人,大不了是推銷贓車要不就是要尋輛便宜車的主,咱這汽修廠有的是路子,他恭身上前道著:「老闆,找我?」

    「嗯,找你。」那人點點頭,打量了聶胖子一番。聶胖子堆著笑介紹著:「有事您說話,只要和車有關的,儘管開口。」

    不管修車、買車、賣車,對於汽修廠而言都有這類見不得光的業務,聶胖子估計來了個走黑路的主,說不定是想要輛無牌車什麼的,那玩意可多了。卻不料他料錯了,那人笑了笑問著:「和車無主,和人有關……認識他嗎?」

    那人翻手一張照片亮出來了,喲,聶老闆一激靈,是那個教他塞塑料袋的主,那事已經結了,聶胖子掙的也不少,而且現在也學會了,教手下徒弟沒事就撿個塑料袋,瞅個車塞去,回頭就有拖車生意了。這種私底下汽修廠回扣的事辦得聶早偷著樂幾回了,可沒想到還會漏餡。

    「不認識。」聶胖子相當精明,這種人,還是不和他扯上關係的好。就當沒來過。不過他剛說完話,又是倒吸涼氣,那人收起了照片,手裡的東西換了,卻是一個警官證,忽閃閃的警徽差點亮瞎聶哥的眼。

    「我相信聶老闆的誠實,不過這個人我告訴你,是一個在逃犯,我們發現他前幾天出沒在這裡,這道路上似乎有很多監控能找到他,我想,他一定不會來汽修廠幹什麼?」那人揶揄地說著,欣賞著聶胖子滿臉肉顫的緊張樣,乾脆往狠了詐,又補充著:「我還聽這段時間臨江路這一帶中邪了似的,拋錨的車不少,聶老闆,好像你掙得不少吧?別太聰明了啊,你覺得別人都是傻瓜?」

    「噝,我……我真不知道。」聶胖子虛汗憋出來了,緊張兮兮地道。

    「好,我相信你不知道,回頭換個環境說吧。」那人很客氣,作勢要走,這一下子聶胖子的心理防線崩潰了,要換個環境,這生意得被穿官衣的攪得沒得可做,他一把拉著來人,如喪考妣地苦求著:「警察同志,真不關我的事啊,我也不知道這幾個小王八蛋從那兒冒出來的,一天就騙了我好幾千,我也是受害者呀。」

    「是啊,那你得向警察說清楚呀?他們犯了事牽涉到你怎麼辦?」來人道。

    「對對,請請,裡面說話。」聶胖子看來人單身,心思動上了,把這位恭恭敬敬地請進了修理間的隔室。

    過了不久,那人出來了,手裡提走了廠裡的監控錄像存儲盤,聶胖子看著人走,暗道僥倖,奔那個目標而來,沒有多找他麻煩,不過讓他損失了一張加油卡,想得聶老闆心裡直肉疼。

    人一走,他回頭下了個廠長令,主要內容是:誰再提塞排氣管拖車的事,立馬滾蛋。

    走的那位,出了汽修廠,看看時間還久,他打開了音樂,聽著西山省特有的晉劇,哼哼著調子,朝機場駛來了…………

    …………………………………………

    …………………………………………

    五原至羊城航班掠過碧藍的天空,緩緩地降落在白雲機場上。機場停穩,擴音裡響著輕柔的東方之珠曲目,旅客起身了,在狹窄的甬通著排隊下機。

    「許處,到了。」又一位中年男,小聲提醒著座位上的許平秋,便裝,行李很簡單,只有一個提拉式手提箱,沒有人知道這位就是西山省禁毒局的副局長鞏鵬程,建制以來最年輕的一位副處。

    許平秋眯了眯眼,大夢方醒的樣子,示意著等等,兩人在航機中段,被旅客前後夾持著,擠著出來肯定很難受,都是北方人,對於冷沒有什麼感覺,這個時候北方還是零度左右的天氣,而這裡,早已經是潮熱不堪了,還穿著厚毛衣的鞏副局早出了一身汗,乾脆,他就在這裡換下了厚厚的春裝。

    等旅客走得差不多了兩人才下機,此次的公務是參加一個在羊城舉辦的全國禁毒工作會議,非公開性的,主旨在於各地警方有關打擊毒品類犯罪經驗交流,讓鞏鵬程不太理解的是,局長不出面,怎麼省廳反倒插了一扛子,把刑事偵查處的許處調出來了,自從禁毒局單列建制後,和刑事偵查處除了併案之外,很少打交道了。

    不過他不敢問,省廳的決定,而許平秋聲名在外,從基層摸爬滾打上來的,可比他這類少年得志的底子要厚實得多。不但不問什麼,而且很有當配角的自覺,一路上除了寒暄根本沒有談到什麼實質性內容。

    落地開機,向家人報了平安,此時鞏副局的心裡有遺憾,去年12.7販毒案牽涉的就是一種新型毒品,那個案子追了快半年了沒有下文,如果能成功告破的話,此次會議可有的風頭可出了。

    正想著,許平秋開口了:「鞏副局,這次會議主要以你為主啊,我不接觸這類的案子已經有些年頭了,別在同仁面前出了笑話。」

    「那怎麼行,許處?」鞏鵬程客氣了句,心裡有幾分得意。

    「就這麼定了,你先去接洽會務組的安排,我去會會幾個老戰友,晚上咱們見面再談。」許平秋心不在焉地說著,旁聽的鞏鵬程稍有異樣的看著他,這樣子不像開會來了,倒像探親來了似的。

    對了,還有個行動組去向不明,雪藏了有段時間了,是不是那事許平秋插了一腿呢?

    那事鞏副局知道,死了個線人,行動的要負責,指揮的要負責領導責任,這種事要是找個人接手,恐怕只能找許平秋這類年紀偏大,提拔無望的老刑偵了。

    究竟怎麼一回事,他沒往下想,知道外勤上那些事不是他擅長的。兩人出了接機口,早有會務組安排的在接機,鞏副局上車走了好一會兒,許平秋才踱著步子,打著電話,不一會兒,一輛地方牌照的標緻嘎然剎車在他身畔路邊。

    違章停車。小夥開得很拽。

    許平秋瞪了眼,像是很不悅的樣子,不過他下了台階上車了,坐定時,司機笑著渾然沒有點嚴肅的意思,讓許平秋很不入眼地斥著:「回去先去駕考班,學習學習文明行車啊。」

    「呵呵,老隊長,您要讓我回去,幼兒園進修我都去。」司機笑道,話裡有幾分無奈和自嘲。

    許平秋反倒嚴肅了,警察和系統裡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某個大案的偵破過程、比如某些不宜透露的案情、更比如,除了在籍的警察,還會有這樣那樣雪藏的外勤,在做著和警察同樣的工作,身旁的這位,是秘密的一部分。

    「好,我給你報好名,再過幾個月,回省局後勤直屬的幼兒園進修。」許平秋驀地笑著道。那司機愣了下,這話裡透出來的信息,似乎真要回家了,他一激動,許平秋訓了句,他又是嘻皮笑臉地開著車往珠江大道的方向去了。那兒安靜,好談事,而落地的許平秋要知道就是他的消息。

    成功的犯罪嫌疑人和成功的警察都有某種共通之處,比如多疑、比如多留一條後路等等,許平秋無疑是這樣一種人,即便杜立才那一組會被發現,這個棋子可沒人發現,他對此人非常有信心。

    車停在公園不遠,半上午,和煦的陽光透過高大的喬木映進車窗,司機開了空調,拿著後座上一個包,許平秋卻是遞了一摞厚厚的資料,直入主題問著:「說說,你覺得誰行?一個一個說。」

    「我剛剛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快把我樂壞了……」司機興奮地要說,不料被許平秋制止了,他似乎不願意過快地知曉答案,點點資料道著:「一個一個說,都是我選中的苗子,既然加入進來,就沒有再推出去的道理。說正題,別扯遠了。」

    「嗯,那好……這一個,這個太實誠了,就老老實實撿了一個月破爛,我都佩服得不得了。」司機撇過一張,說是佩服,不過忽視了。

    許平秋看是董韶軍,他笑了,這確實是一個很能堅持的人。

    「這一個……也不行,跟一幫小孩混一塊,心性硬不到那兒。」司機又忽視一張,是駱家龍,能對上號,這是在網吧見過的,給他印像很好,但不適合他的選擇。許平秋不吭聲,不過微笑著,只有這些混跡坊間的老外勤才有他們獨特的挑人眼光。

    「這一個嘛,往女人堆裡鑽是把好手。有些特殊的場合可能用上。」司機評價了句汪慎修,略過了。

    許平秋又笑了,他也沒想到這拔人裡居然有能在夜總會混得風生水起的,居說還當上了領班,在羊城這個一線城市的收入,十個警察也趕不上。

    「這一個,也有點小孩感覺,淨在公園玩卡丁車,我看他玩得快忘記回來了。不過車技確實過人,我看他玩過,有半個聯賽的水平。」司機又搖搖頭,撇出另一張。孫羿,後方監控這個另類足足玩了四十天,還在玩著呢。

    「剩下的幾個,可都是奇葩了啊。」司機笑著,捻著一摞。他無法想像老隊長在哪兒挖到了這麼多奇葩,坑蒙拐騙幾乎全有了,貼小廣告的、街頭當老千的、還有從派出所脫逃的,再加上那個在幕後出餿主意塞排氣管的,就那事,愣是讓他摸了好幾天才想通其中的關竅。

    「這兩人我覺得是一類人,你覺得呢他們如何?」許平秋把熊劍飛和張猛的資料點出來,司機想了想,點了點頭,這兩人長項在拳頭上,自保有餘,不過他又搖了搖頭道著:「有點太橫了,過猶不及,腦瓜不會轉彎,在道上混遲早被人砍死。」

    「那這個呢?他和另外兩人性格上有某種相通之處。」許平秋問,嚴德標當頭,豆曉波和李二冬其後,這三個心眼活泛,賊得很。

    「老隊長,我混這麼多年有點心得。出來混,能走順的不是最聰明的人。」

    「那是什麼人?」

    「是善於隱藏,和習慣低調的人。」

    「所以呢?」

    「所以他們仨,也不行,太張揚了,而且長相一看就是個賊胚。」

    司機嚴肅地道,這一項篩選甚至比考公更嚴格,十個人,已經有九個不入眼了,許平秋欠了欠身子,裝做不經意地揚揚頭問:「那最後一個呢。」

    「也不行。」司機回答得更快。

    「理由呢?」許平秋問,他的心跳了跳,最後一個余罪,也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太行了,所以就不行……膽子太大,將來怕您不好控制。」

    「膽子大?」

    「難道不大嗎?我混了多少年才成這樣子,他呢?還沒混都已經和我一樣了,我只追到他一次搶了一個賊,以後就再追不到了,您不說他還搶了一夥砸車窗盜竊的,那事就我單干也得掂量掂量,他倒好,直接就下手了……還有,您知道這些天他們為什麼消停了嗎?」

    「為什麼?」

    許平秋異樣的問,之後的若干天,杜立才一組已經追蹤不到有價值的消息了,只是這伙合而又分,各自去玩去了,許平秋想過肯定發生了什麼變故,他看司機的謔笑的臉色突然道:「賺了一票大的?」

    司機噗哧一笑,點點頭,這下可把許平秋給氣著了,暗罵著杜立才草包,旋即又擔心這幾個奇葩干的事,司機此時也按捺不住了,笑著把聶胖子處詐到的前因後果一講,然後評判著:

    「老隊長,我就覺得這樣的奇葩不該是省警校培養出來的吧?這麼損的辦法都想得出來?再把他扔到人渣堆裡練練,那還了得!?」

    也是個過猶不及,許平秋被司機的惶然逗樂了,收到了資料,拿走了司機捕捉到的記錄,示意著開車,直接到煤炭大廈。

    定了,以司機對老隊長的瞭解,心裡的人選已經定了,他起步小聲問著:「老隊長,您準備讓誰去?」

    「你第一天當外勤呀,不知道不該問的,不能問?」許平秋頂回去了,司機閉嘴了。他突然發現司機的臉上有一種不忍的表情,那個細節觸動了他,許平秋不經意地撂了句:「怎麼?你有想法。」

    「要不我去吧。我和這些人打交道多,白話也講得利索。」司機直接道。

    不用思考他已經知道任務地應該就在羊城,否則不至於在這兒下這麼大功夫了。許平秋卻是搖搖頭道著:「你說別人過猶不及,其實你也是過猶不及,身上的江湖味道太濃了,這樣的人別說罪犯,就自己人也會防著你……而且經驗豐富表面看是你的優點,可恰恰也是你的軟肋,對你這樣的人,進那個門檻也很難;最關鍵的是……看你的手,食指已經和中指、無名指不在一條平行位置了,像你這樣的,得編多少合理性相當高的故事才會讓人相信?」

    司機激靈了下,手指顫了顫,那是長年玩槍落下的毛病,即便有落拓和頹廢的氣質,也無法隱藏這些經歷刻在人身上的鉻印。

    他喟嘆了聲,沒有再說話。他知道,這是老隊長有意成全他,讓他回家。

    許平秋也喟嘆了聲,他輕聲說著:「其實你知道這裡面有好幾人都合適,只是你不願看到又有人走上你的後路,對嗎?你該回家了,省廳準備把你們幾個年齡偏大的外勤召回去,你們也不能老這樣活在暗處呀。」

    這也是當年被許平秋推下水的一位,因為違紀被開除警籍,違紀是真的,可開除是假的,之後就一直從事著見不得光的任務。司機瞥了眼成就了他,也毀了他的老隊長,眼光格外地複雜。

    他的回答是沉默,不知道是一種默認,還是否認。

    車駛到了煤炭大廈,還有一公里的距離許平秋就下車了,司機招呼未打,像往常一樣,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中,重回這裡的許平秋已經是成竹在胸,十四個人留了十個人,而且把跟蹤的行動組搞得焦頭爛額,

    這群學員的生存能力很讓他吃驚,明天就是歸隊的限期了,他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這些人成了什麼樣子………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4:56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0章使命召喚


    「許處長,用什麼樣的口吻通知他們?」林宇婧問。

    那群貨色,醉生夢死的、樂不思蜀的、吃喝玩樂的、還有拖家帶口的,她懷疑還能不能回來。看隊友的時候,眼光都一樣,都抱著類似的懷疑。即便是許處長看樣子也有為難之處,特別是知道連嚴德標身邊也傍上一個小姑娘後,眉頭深鎖上了。

    這個時候,任何說教、任何言辭都是貧乏的。許平秋知道要是時間再長點,恐怕這其中真會有有去無回的人,畢竟都是警校的學員,又是三觀有問題的學員,真要對世間的燈紅酒綠、男歡女愛不浸不染,那是不可能滴。

    「什麼也別說。」許平秋道,揚揚頭安排著:「下載一首他們的校歌,循環播放……我參加一個會,下午十八時我會到場,宇婧、高遠,你們兩人負責一下接待。」

    隊員敬禮領命,許平秋卻是心事重重地出了這裡,不多會,林宇婧和高遠下了樓,抱著一堆設備,直奔天河體育場警體訓練館,那兒,還封存著所有學員的私人財物呢。

    「校歌是什麼歌。」高遠問。

    「所有警校的校歌都一樣,人民警察之歌,笨死你呀。」林宇婧道。高遠笑了笑,駕車起步,再要問時,林宇婧把手機接駁到了汽車的音箱,剎那間雄壯的旋律響起,兩人也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心中升起一種肅穆的感覺。

    「這是最好的召喚。」林宇婧肅穆地輕聲道。

    …………………………………

    …………………………………

    手機響了,接聽時是熟悉的旋律,董韶軍知道回歸的時間到了,他有一種難言興奮充斥著胸間,扔了賴以生存的大麻包,踢掉了透著腳趾的鞋,找了個池塘洗了把臉,整了整衣領,攔了輛出租車,開始了他四十天裡最奢侈的一個行動:

    回歸。

    手機響了,張猛在吸溜著鼻子,低頭看到的是泥跡斑斑的工地,抬頭看到的是高聳入雲的腳手架,看看自己,出來時穿的衣服已經是衣衫襤褸,累死累活,在回歸的這一刻還是身無分文,前一晚上他向工頭預支工資了,不給;借錢了,也不給。此時他想了想,還有一件事最想做,洗了把臉,整了整衣領,把鐵鍬往鋼筋架上一砸,斷了。然後他走出工地,到了工棚,等著工頭那輛車駛來,遠遠地喊著:「李工長,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媽的不好好幹活,說什麼?甭指望借錢啊,工地有飯吃、那邊草棚有炮打,還花什麼錢?」李工頭呲著小鬍子道,此言不假,工地有大鍋飯,工地不遠就有隨著民工遷徙的流鶯,專為民工服務的中年婦女,十塊錢一炮,全國都知道。

    就是嘛,飢餓和飢渴都能解決,幸福就像cctv那樣,天天有。

    「我幹這麼長時候,有句話一直想對您說,再不說我沒機會了。」張猛嚴肅地道,那李工頭毫無防備地上來,還是一副攆豬趕狗的表情道著:「有什麼快說,說完幹活去。」

    膨唧一聲,工頭喊都沒喊出來,缽大的拳頭直到臉上了,他應聲而倒,滿臉開了個醬醋鋪,又酸又鹹,發飈的張猛又狠狠跺了兩腳,呸了口罵著:「操你大爺的,去死吧。」

    胸中怒氣盡去,他把最後的話噴出來時,提步就奔,大步流星地向西南方向奔去,那是歸隊的地方,那裡有兄弟、有朋友、有組織在等著,再也不用受他媽這等鳥氣了。

    手機響了,此時的孫羿已經收拾好了行囊,他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在羊城找到卡丁車陪練的活,而且幹得不賴,認了一幫志同道合的,昨晚喝酒那幫天南海北的兄弟還挽留呢,他斟酌了良久還是決定回去,不過已經做好了打算,如果招聘無望,那就再回來幹自己喜歡的事。

    多了一份選擇,也就多了一份信心,離開望江路租住地時,他甚至有點戀戀不捨,這兒和這個城市,似乎比集合地對他的吸引更甚。

    ………………………………

    ………………………………

    手機響了,余罪、豆曉波、李二冬同時打開了,同時傳來了熟悉的旋律,人民警察之歌,那旋律中有一股金戈鐵馬的鏗鏘感覺,更有一股讓人熱血賁湧的情緒,余罪聽著,看了同伴兩眼,慢慢地說著:「家裡在召喚了,該回去了。」

    他又看到房間門一眼,隱隱地還能聽到細妹子嚶嚶的哭聲,完咧,鼠標哥為情所累,從昨晚對細妹子說要走,細妹就哭個不停,偏偏鼠標懾於保密條件,連真實身份和家庭住址都不敢透露,你說讓人一姑娘家能不痛苦嗎?

    喲,還有更痛苦的,余罪回頭時,看豆曉波和李二冬一臉難色,比當初糊裡糊塗跳下車還難,他驚聲問著:「你們又沒撿上個妞,愁什麼?」

    「哎,余兒,你說我需要不需要向組織坦白呀?」豆曉波道,那援交廣告說白了就是招嫖廣告,你說這事都幹了,組織還會原諒嗎?

    「就是啊,我心裡也沒底,要不咱們別說,這事說出去得多丟人,別說將來當警察,都不好意思回學校了。」李二冬道,飽暖之後,開始有羞恥心了。

    「能不說嗎?真要有跟蹤的,早錄下來了。還不如自己撂了要個痛快。」豆曉波道。

    「不問別說,要問就說,要個痛快拉倒,幹不成警察,回來貼小廣告,反正收入也不差。」李二冬道,豁出去了,也等不及了,乾脆咚咚擂門,在門外嚷著:「鼠標,你還回不回呀?你要不回我們先走了啊。」

    門毫無徵兆地開了,不到十平米的小家,細妹子坐在床沿上哭,鼠標一臉難色地站在當地,難為地問著余罪道:「咋辦?余兒?要不……你們先回?」

    「長痛短痛都是痛。都進來。」余罪叫著兄弟們進了門,他拉了張椅子坐下,猛地一吼:「別哭了。」

    一詐,細妹子嚇了一跳,停了。她看著余罪,知道余罪在這拔人裡說話的份量,於是臉色一淒,又哭上了,哭哭啼啼說著某人沒良心,要扔下她走,都說好了要把她一輩子當妹妹待的……這話聽得鼠標臉色難堪了,哥幾個心裡直泛笑,風流債怕是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聽我的……先回家,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他,就按這個地址去找,他不至於連叫什麼都騙你吧?他叫嚴德標,綽號鼠標,這是家庭地址和學校地址,我們現在必須回去,他也得回去,說不定會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你總不想跟著他還在街上套錢吧?」余罪刷刷寫了一張紙條,遞給了細妹子手裡,細妹子眼睛一亮,不哭了,似乎也原諒嚴德標了,最起碼名字是真的,沒騙她。

    默不作聲地默認這個結果了,余罪掏著身上僅剩下錢,把李二冬和豆曉波身上的也搜走了,鼠標看事情轉機,趕緊地,踩著凳子,從小衛生間的頂棚上拔拉出一個紙包裡,有零有整,好大的一包錢,騙來的全部收入了,一古腦塞進細妹子懷裡,賭咒發誓地說著:「晶晶,你先回家,我要當不了警察,我就去你家找你……你可一定等我啊。」

    「我一定等你。嗚……」細妹子悲從中來,錢灑了一地,抱著鼠標的腦袋好一陣慟哭。

    這個生離死別又延續了好久鼠標才一臉唇印地從家裡出來,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地走著,臉上如此地淒苦,彷彿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絕戀一般。揮著手,灑著熱淚,誰看誰也是唏噓不已。

    「狗日的,藏了那麼錢都不接濟兄弟們一下。」李二冬突然噴出來了,罵著鼠標。

    「細妹子要是跟了我,我就不回去了。」豆曉波道,有點羨慕鼠標的豔遇。

    「別發愁了,要是真放不下,就別回去了,就你這得性,我估計回去也沒戲,還不如守著細妹子過呢。」余罪安慰著失魂落魄的鼠標。鼠標一聽此言,翻著白眼,苦大仇深地盯著余罪,好半晌才患得患失地道著:「我確實放不下,不光細妹子放不下,工作也放不下,什麼叫沒戲,萬一有戲呢?你都爛成這樣了還回去,我憑什麼不回去?」

    愛賭的人總喜歡相信「萬一」之類的小概率事件,鼠標尤盛,剛剛還哭哭啼啼的,現在倒叫板上了,惹得兄弟幾個都討厭了,誰也不理他了。可不料鼠標現在的責任感以及自信心高度膨脹,回頭扯著嗓子,對著已經看不見的住處大吼著:

    「細妹子,千萬別跟人跑了啊,一定等我來接你啊,哥開上警車來接你。」

    這吼得聲嘶力竭,觀者動情、聞者掉淚,就是讓哥幾個覺得有點太科幻了,忒不現實了………

    ………………………………

    ………………………………

    也在這一刻,汪慎修的手機響著,就放在一個精緻梳妝台上,鏗鏘的旋律和滿屋的春色格格不入。他終於作了一個讓他也覺得很奇怪的決定,脫下疊好帝豪發的那身昂貴的西裝,換上了已經扔在角落裡的服裝,對著心形的鏡子,整了整衣領,就像整過無數次的警容一樣。都是下意識的動作。

    出來的時間不長,已經落下夜生活過得太多的毛病了,鏡子裡的他,蒼白失血的臉,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在重新穿上舊裝時,他枯站著,一瞬間想起了遠在西山省的家裡,想起了警校那幫子狐朋狗友,想起了初到羊城的茫然無措,更想起了這短短的時間和經歷,彷彿讓他經歷了一個世紀一樣。

    漫長,而又讓人難忘。

    手機被摁了,鏡子裡又出現了一個她,韓俏,姣好白皙的臉蛋,在汪慎修的肩上出現,似乎在對比兩個人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卸妝的俏姐兒沒有那麼俏,眼睛有點陷、顴骨有點高,儘管還是那麼美麗,可美麗中帶著一種讓人心酸的疲憊。

    確實很疲憊,一夜無眠,兩個人說了好多,明顯流過淚的韓俏此時勉強地笑著,手臂勾著汪慎修問:「你真的是警察?」

    「還不算是,警校應屆畢業,只是有可能是。」汪慎修道,保密條例在兩人失去所有秘密後自動失效了。

    「剛才的歌很好聽,是什麼歌?」韓俏問。

    「是人民警察之歌,也是我們的校歌。」汪慎修萬分愧疚地道。

    「走吧,走得遠遠的,這吃人的鬼地方,呆得久了,都會像我一樣,人不人,鬼不鬼的。」韓俏驀地放開了汪慎修,她的決然比汪慎修更甚。

    明知道的結果,在來的這一刻,依然讓兩人相對無言,汪慎修回頭時,恰恰看到了俏姐兒低頭悄無聲息的拭過了眼角,於是又一個讓他愧疚的情緒出現了,他能感覺到,兩個人在愛慾中的喃呢,在相對著的依戀,都不是假的,可又偏偏出現在本不該出現的兩人之間。

    韓俏沒有回頭,她依然沉浸在一種不可名狀的憂傷中,此時的汪慎修一身淡藍色的服裝,恍如初見之時,那時候,她怎麼也沒發現汪慎修居然是一個不名一文的流浪漢,居然敢去帝豪混飯。她更沒想,在挽著這個羞赧和憂鬱的大男孩時,自己會莫名其妙的憧憬對她來說已經很遙遠的愛情,當然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是一位流落在羊城的預備警察。

    不管是什麼吧,緣份在這個清晨已經走到頭了,他佇立在窗口,頭也不回地說著:「走吧,電話又來了,別忘了買單,我的身價你知道。」

    話裡追著一股子怨氣的冷峭,汪慎修輕輕放下了隨身的物品,包括在夜總會掙得不菲的小費,也許僅僅是稍減心裡愧意而已,他知道,俏姐在斷絕他最後的念想,寧願把這一夜當成交易。

    他輕輕地道著:「俏姐,我知道我給不了你什麼,如果留下來,還得你養我……我一直活得就很窩囊,我想有一天成為養得起你的男人,而不是這麼一直窩囊下去。」

    韓俏沒說話,汪慎修默然無聲地出了門,依戀的最後看了一眼,掩上門時,聽到了房間裡啜泣的聲音。聲音很大,幾乎讓他心神失守。

    他摁開了手機,聽著那熟悉的旋律,腦海裡卻是揮之不去的倩影,眼角上,莫名地沁出了幾滴不該有點清淚。這一刻,他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他覺得自己根本不忌諱俏姐兒是個小姐,他只恨自己,恨自己患得患失,不像個男人。

    這一天,扔在羊城各個角落的學員,不論是失意的還是得意的、不論是顧慮重重還是了無牽掛的,都在向著一個地點集合。

    天河區,警體訓練館。

    那是接受簡單任務的地方,任務確實很簡單,但經歷的事,又怎麼能一個簡單了得。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5:21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1章天差地別


    第一個報到的是董韶軍,這位男生讓高遠、林宇婧不由地多看了兩眼,長相和性格一致,中規中矩的北方漢子,報到後就坐在簡易椅上,手撫膝、背挺得筆直,一聲不響。這個人在家裡監控中一直就在白雲山一帶的景區靠撿拾破爛過了四十天,想想他經歷的,都讓兩位警察有幾分由衷的敬佩。

    接下來的就不入眼了,鼠標、豆包、余罪、李二冬同乘一車來的,熊劍飛和他們前後腳,進門豆曉波驚聲尖叫,看著董韶軍大呼一聲道:「我靠,你居然沒餓跑,那我們還混什麼?」

    眾人都一笑,一起玩的裡面,就數董韶軍和駱家龍學業不錯,他要沒被餓跑,其他兄弟們的希望自然不大了,不過此時可不像剛來時那麼患得患失,要是落選,恐怕連機票都省了,不用回去了,直接在羊城就就業了。瞧人家標哥,待人接物練就得比以前更圓滑了,進門上前就握著高遠的手,慇勤地道著:「哥哎,哥哎,還認識我不?街上多虧您老救我了一次,還沒謝您吶。」

    這傢伙慇勤得生怕和陌生人拉扯不上關係,高遠沒理他,指著簿子得:「上交卡片機,追蹤器。」

    輪番把裝備交了,一坐下,這四人前後圍著董韶軍,非常奇怪這傢伙怎麼能堅持下來,董韶軍也老實,把自己的情況一講,聽得哥幾個不大相信了,鼠標吃驚地咬著手指問:「不會吧?就當了一月破爛王?街上拾破爛的那個不是連偷帶搶?」

    「景區不一樣,我把清潔工作給他們做了,所以站得住腳。」董韶軍笑著道。

    「那你太虧自己了。」豆曉波評價道。

    「就是,扛箱汽水賣賣都不止掙個破爛錢吧?」李二冬道。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管怎麼見就覺得董韶軍有點榆木腦袋了,董韶軍反問李二冬幹什麼了,得,李二冬一呲笑,小聲道著:「我們在廣告業裡混,而且混得小有名頭了。」

    「哎,對,相當於招商廣告,詳細地就不用告訴你了,反正你也不懂。」豆曉波得瑟地道。

    兩人說話時,高遠和林宇婧噗聲噴笑了,這倆貼小廣告的臉皮可真夠厚了,董韶軍不明所以,有點自慚形穢,回頭看熊劍飛,不用說,這大塊頭天生就是搬運工,肯定好混飯,可個子小顯得有點單薄的余罪就不好說了,他關切地問著:「余兒,你怎麼過來的?」

    「我……就那麼過來的唄,飢一頓,飽一頓,幸虧碰上鼠標他們了。」余罪不動聲色地道,這傢伙天生是個謊言製造著,說得跟真的一樣,董韶軍那是一點也不懷疑,再看鼠標時,他異樣了,驚訝地道了句:「呀,鼠標,你都戴上好表了,不會重操舊業了吧?還接濟余兒,可以呀。」

    「我……那個。」鼠標一愣,表是贏來的,看著家裡兩人不敢說出來,余罪卻是接道:「不要老提這事,提這事,鼠標會不好意思的……大恩不言謝啊,標哥。」

    余罪這麼一說,越來越真了,董韶軍卻也知道鼠標的本事,羨慕中有幾分不信,鼠標翻了余罪一個白眼,噤聲了,此時才發現余罪、豆包幾個賤貨都恢復了土逼打扮,就他沒注意這點,皮鞋鋥亮、髮型很潮、腕上還戴著表,可不得被人懷疑來歷不明了。

    「喲……還有比哥帥的。」鼠標抬眼時,發現新大陸了。

    汪慎修來了,小漢奸愈發地白淨了幾分,走進大門,按例上繳著裝備,剛交完回頭,鼠標擰著鼻子聞著,豆曉波細細瞅著,李二冬斜著眼瞄著,不遠處余罪奸笑著。他感覺到眾人的不懷好意了,瞪著眼問:「怎麼了?」

    「有香水味,女人用的。」鼠標判斷道。

    豆曉波一把抓住汪慎修的手檢查一番道:「好吃懶作型,什麼都沒幹。」

    李二冬也發現玄機了,直問著:「漢奸,你這憂鬱的眼神我從來沒見過,不會是落魄的土逼碰上瞎了眼的白富美了吧?」

    「不可能,碰上誰還回來呀?」熊劍飛道,惹得董韶軍笑了,那兩位接待的家裡人也笑了,看信號一個多月沒有什麼感覺,見到真人才發現,比監控有趣多了。

    汪慎修一甩留得很長的秀髮,坐下來了,沒理會哥幾個,可架不住大家追問,他嘆著氣道了句:「說出來你們也不信,我在帝豪夜總會混的。」

    「啊?你去賣身啦?」鼠標驚呼道。

    「就是啊,不至於這樣啊,賣血也不能賣身呀?怪不得臉白得這麼厲害。」豆曉波摸著漢奸臉蛋道,被漢奸打掉咸手了。

    李二冬也接茬道:「那不叫臉白,那叫縱慾過度。」

    眾人連嗤笑帶哄笑,不過汪慎修卻不像往常那樣大斥一句:哥的風騷你們土逼豈能懂。他就那麼淡淡地笑著,彷彿兄弟是說無關的人一樣,他想起了一句話,世人欺我,辱我,毀我,謗我,輕我,笑我,我當如何處之。此時他一笑置之,那哥幾個起鬨的反倒沒勁了,余罪拍拍幾個示意著安靜,他又悄悄地指了指汪慎修,示意著別過了。

    他看出來了,這貨也經歷了不尋常的事,要不就不會是這個揚長不理的得性了。

    跟著孫羿回來了,連傢伙連服裝也丟了,穿了聲花裡胡哨的戶外裝,問他服裝,他還振振有詞:難看死了,早扔逑了。聽得高遠和林宇婧直皺眉頭,可不料這貨很不知趣啊,混了幾天學會重色輕友了,搭訕著林宇婧問著:「姐姐,你是接我回去的嗎?」

    這小傢伙,連禁毒局的警花也敢調戲,林宇婧可不料有這個問題,愣了下,高遠一瞪眼,孫羿不耐煩地道著:「我跟姐姐說話呢,你瞪什麼眼?一看你就是沒對象的光棍警察,不說也知道你荷爾蒙嚴重分秘失調。」

    林宇婧噗聲噴笑了,倒把高遠給刺激了個大紅臉,可又沒法發作,氣得他詐唬著小學員道著:「坐回座位上。」

    沒有搭訕到,不過看到了林宇婧的燦然一笑,孫羿老大個得意似的,回坐到哥們堆裡,開始吹噓這一個多月的經歷了,這孩子沒什麼心機,陪練卡丁車掙得大幾千,全換成現金塞在兜裡給哥幾個顯擺,直說今天他請,而且不吃地攤大排擋,直接到帝豪,不花完不回來。

    一說帝豪,眾人皆笑,孫羿不明所以,追問著,知道汪慎修就在那地方混了一個月後大驚失色了,直把汪慎修驚為天人,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風騷哥,介紹幾個富婆認識下,年齡無所謂,我不介意的啊。

    一干貨又是大笑,這葷素不忌的談話讓兩位緝毒警大搖其頭,又來一位,駱家龍回來了,慣例被兄弟們追問,駱家龍大嘆了一番境遇之事,直說自己是從代寫家庭作業,代做作文、代家長簽字、代練遊戲混到今天的,真沒想到專業一點都沒用上,全是業餘愛好救命了,惹得兄弟們好一陣訝異,余罪挑出來毛病,笑著攬著問:「駱駝,你也太無恥了,小孩的錢你都騙。還替人家長簽字,你這簡直是犯罪懂不懂,毀下一代人呢?你都好意思說。」

    這麼痛心疾首一說,另外那些比他更無恥異口同聲附和著:「就是,駱駝數你最無恥。」

    駱家龍不明所以,趕緊地解釋著自己餓了好幾天,也是沒辦法了,不過那些人似乎聽到彌天大罪似的,誰也給了個不原諒的表情,這樣子裝得,連林宇婧也看不過眼了。

    人多就鬧,亂哄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還差好幾個人,余罪高遠,高遠沒搭理他,不過林宇婧說還有最後一位,數數當初來人,還真有四位出局人,惹得眾人猜測紛紛,等到快中午時,最後一位終於回來了,進門氣喘吁吁差點一頭栽倒,扶著門框,看著一廳人,雷霆一句:「怎麼都看著我?不認識了?」

    本來不認識,一身民工裝束,滿腿星星點點泥跡,像逃難出來了,最誇張的是臉貼著幾處創可貼,腦袋上紮了條繃帶,一說話,都認出來了,一下子嘩聲都起來了,嘩聲又圍上來了,驚得鼠標大呼道:「牲口,你怎麼傷成這樣?」

    「歷害,這樣你都能回來?」余罪驚訝道,看這傢伙兩腳的透趾鞋,全身汗濕成片,像水裡撈出來的,敢情是一路跑回來的。

    眾人的佩服無以復加了,就這單細胞牲口,這四十天還沒有經過幾場慘烈鬥毆呢,林宇婧趕緊遞著水,繳裝備倒不用了,除了褲腳上縫進去了,其他的早丟了。被兄弟攙著扶著坐下來的張猛一口氣骨嘟灌了一瓶水,好容易才把心中一口濁氣呼出來了,余罪關切地問著:「不用跑這麼凶吧?至於嗎?」.

    「剛打了個人,我們的工頭,一拳干倒,又跺了兩腳,媽的,我能不跑嗎?追上得揍我個半死。」張猛氣喘著道。

    「你打人家幹什麼?」鼠標問。

    「那王八蛋,一天讓我幹十六個小時,只給兩頓飯,我借二十塊路費都不給我,靠他媽的……」

    眾人臉色一凜,都瞧著高遠和林宇婧,張猛要打架,要有一半原因得在他本人身上,眾人唯恐這兩位接待的知道,可不料回歸的張猛可不吐不快了,目露凶光,義憤填膺地道著:

    「你們不知道啊,這年頭真他媽黑暗,我在碼頭裝卸,全他媽是走私貨,我就多了句嘴,被人摁著揍了一頓,一毛工錢都沒給……後來我順了張身份證去中介找工作,靠他媽的,被人送進傳銷團夥裡了,我剛說傳銷是違法的,又被人群毆了一頓……這世道還沒地方說理了,後來我又找了份裝卸工作,你們知道裝卸什麼,全他媽是病死豬肉,兩塊八一斤,全賣給飯店了,我跟老闆說你孫子坑人也太黑了,那不得吃死人嗎?結果又被打了,還被一群人扭到派出所誣諂我偷了他們的貨款……警察也是他媽王八蛋啊,二話不說,拷著我劈里叭拉揍了一頓,問我要罰款,不交就勞教,操,我那有錢交,只能撬開銬子跑了………」

    張猛的傳奇概括一下就是被人揍了,繼續被人揍,一直被人揍,這位身上不合時宜的正義恐怕在都市已經無法生存下去,臉上、頭上、身上的傷痕就是明證,林宇婧和高遠互視了一眼,對張猛抱之以同情的眼光,他們倆似乎那句「警察也是王八蛋」並不介意。

    水喝了兩瓶,唾沫星子噴了不少,過了n久張猛才發現不對了,看看這個,瞄瞄那個,他好不疑惑地問著:「兄弟們,這麼黑暗的世道,你們是怎麼過來的?沒被人欺負吧?」

    一句,滿室兄弟們羞得那叫一個無地自容…………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5:42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2章褒優誇劣


    中午飯是統一安排的,就在左近的一家飯店,數張猛吃得最多,那吃相看得兄弟們心裡酸,眼睛也酸,現在已經知道了,鄭忠亮、邵帥、王林、吳光宇四個人出局,細細想想,其實出局也未嘗不是個好主意,最起碼不用經歷你不願經歷的事了。

    飯間,都不談論經歷了,有董韶軍的正直和張猛的悲慘在,其他人都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更何況,那些幸運的經歷,實在有點不足為外人道也。此時那幾位,倒是有點擔心再見許平秋時該怎麼辦了。

    再擔心也得過這一關,不過沒人發覺的是,此時的擔心已經和初下車的擔心迥然不同了,那時候是餓肚子的擔心,而現在,僅僅是取捨之間的衡量,畢竟現在都看到的出路很多,比如駱家龍就說了,真要不行他也想通了,到這兒的電子城打工,隨隨便便都掙大幾千的收入,要是創業的話,機會大把的是。

    不過鼠標不屑了,小聲道著:「打個工呀?蠢貨,跟著我幹,哥現在早月入過萬了。」

    駱家龍笑了,他知道鼠標是個什麼貨色,就是真的估計他也不敢。這拔人雖然私下小話不少,但都不約而同的瞞著張猛,實在怕實話講出來讓牲口哥受不了。但凡他問,哥幾個都裝著苦大仇深的樣子,好不委曲地來一句:「我們也是驢糞蛋外面光,比你還難過,你好歹敢還手,我們只有挨打的份。」

    於是牲口哥心理平衡了,拉著兄弟們又要開憶苦大會,把哥幾個嚇得直躲。

    吃完飯沒給休息時間,甚至連沖個涼洗個澡換衣服的機會都不給,到下午時,大家對家裡不近人情的招待有點不滿了,林宇婧解釋著許平秋正在開會,會罷就趕回來,隱隱地這句讓一干學員受了點小打擊,相比之下,學員在估計領導眼中並算不上什麼,那如在社會上混得風生水起。

    當然,除了某人之外。余罪一直很安靜,這個和預料中無甚差別。什麼信念和理想教育,在現實面前簡直不堪一擊,最堅守的……難道還需要討論嗎,就張猛那得性。

    心不齊,隊伍就不好帶了,就即便林宇婧也能看出這個兆頭來,頗有頹廢和憂鬱氣質的汪慎修、貌似忠厚,實則奸詐的鼠標、豆包,再加上賊眼溜溜的李二冬,還有那個一心只想著玩的孫羿,當然,更有那個隱藏很深,在外面做得事連家裡都不知道的8號余罪。

    這些人根本不像任何一隊她接觸過的警察,說烏合之眾簡直是表揚他們,林宇婧在想,就再回爐來了幾次再教育,恐怕紀律也約束不住這些人。她實在懷疑,許處長的麾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貨色。

    時間指向十七時,電話終於來了,聽到了十名學員全部歸隊,許平秋在電話裡很高興,又等了一會兒,聽到車響上,眾人不約而同往外看,來了,一身警裝,威風凜凜的許處長隻身前來,在他的身後不遠,泊下了若干輛警車,很有氣勢,這個地方像一個犯罪現場,細細數數,居然有七八輛越野警車呈包圍的趨勢,而且影影憧憧來了不少穿警服的人。

    「起立……以左首第一人為基準,報數。」高遠忝列文體委員了,一嗓了把翹首的學員們喊得站正了,站直嘍,列了一排,等著許平秋進門檢閱,而許平秋進門之時,林宇婧卻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拉著活動閘,警體館十餘個窗口在同一時間落下了,漆黑一片。

    嘭聲,燈亮了,許平秋已經站在了學員們的面前,他笑著道:「別緊張,這是件保密規格很高事,即便是同行,他們也未必能完成我交給的簡單任務,歡迎你們歸隊。」

    許平秋帶頭鼓起掌來了,高遠,林宇婧,都鼓起掌來了,下面的學員都機械的鼓著掌,只有張猛被這一句聽得激動得差點熱淚盈眶,他其實很想吼一句的:我終於又回歸組織的懷抱了。

    其他人未必就想喊了,人站得筆直,可眼珠一直在來回地動,鼠標的小動作又開始了,嘴型一動、表情跟著動,旁邊的李二冬、豆曉波,余罪,都能看懂,那是在說:兄弟們,不問到臉上,都別胡說啊。

    「嚴德標。」

    「到。」

    「出列。」

    「是。」

    鼠標出來了,心虛了,知道自己的小動作又被發現了,看到許平秋犀利的眼光,一緊張兩肩直聳,可不許平秋驀地笑著道:「很好,聽說你在街頭頂風冒雨曬太陽,乾得很辛苦啊,收入不菲吧?」

    「是,收入不錯,不過我把錢都捐給一位落難的打工者了,我的隊友豆曉波、余罪、李二冬可以證明。」鼠標義正言辭地道。

    確實是捐了,都給細妹子了。他這一句惹得後面幾位直罵他卑鄙無恥。

    許平秋一怔,似乎被驚動了,豎了豎大拇指道:「仗義疏財,扶危濟困,英雄本色。好……歸隊。」

    鼠標沒想到這麼輕鬆就過關了,得意地回來了,豆曉波的嘴唇在動,是在說:你小子確實是英雄本色啊,好色的色。

    一轉身間,許平秋看上了董韶軍,董韶軍剛要解釋,卻不料他一擺手制止道:「我知道了,貧不移志、窘不為盜,我相信你是最堅持自己的一個人。」

    這句評價足夠了,董韶軍認真的敬了個警禮道著:「我時刻準備著加入警隊,實現我的理想。」

    「這麼好的人才,你想走我都舍不得。」許平秋道了句,笑了笑,回頭看他身旁的張猛時,關切地問了問傷勢,拍拍肩膀,鼓勵安慰皆有,這個很讓人牙疼的人才學著董韶軍話敬禮來了句,許平秋來了句:「嫉惡如仇,不當警察都可惜了。」

    接著駱家龍,他細細問了幾句,豎了豎大拇指直誇這小子有才,比網警支隊那些人玩得好多了。跟著是豆曉波,實在沒什麼可誇的了,許平秋笑著道:「不錯,還是有過人之處的,別人餓肚子,你居然吃胖了啊。」

    眾人一哄笑,氣氛鬆開了,問到李二冬時,居然誇這小夥很有眼光,能在使館路上找到商機,眼光可是作為警察必須具備的素質啊。別人一頭霧水,可李二冬心裡卻是忐忑不安,他和豆曉波到使館街上不是找商機,而是貼小廣告去了,敢情領導早知道了,只是沒當面指出來而已。

    到汪慎修了,這貨不知道破罐破摔怎麼地,很神經地來了句:「報告處長,我犯錯誤了。」

    「是嗎?什麼錯誤?」許平秋像是根本不解,問了句。

    「我在帝豪夜總會當了近一個月領班,和一幫小姐混在一起。而且還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她也是小姐。」汪慎修直接道,說出來似乎好受了點,他眼前浮現著一個倩影,他在掙紮著,他的心裡很矛盾,和她在一起想著的是隊裡,而歸隊之後,又想著溫香軟玉的懷抱。

    不過這一句像平地驚雷,把眾人驚懵了,這事就干了也不能說出來呀?這可是羨煞人的經歷吶,李二冬景仰著地看著汪慎修一眼,此時才覺得,自己和人家差得太遠。

    許平秋從這位學員複雜的眼光裡似乎看到了什麼,他同樣拍拍汪慎修的肩膀道著:「我從來不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包括嫌疑人,當然也包括失足女……嚴格地講,她們在這個社會上屬於弱勢群體,這個群體的存在和龐大,是因為人之本性的需求,以及社會和環境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要是這也算犯錯誤,那我們中犯錯的人就多了,因為和她們打交道最多的,警察就在其中……」

    哇,知音吶,不知道領導喜歡不喜歡島國女神?

    鼠標嘴唇動著,向同伴傳達著這一信息,沒人理他,不過汪慎修卻鄭重地敬了一個警禮,又莫名其妙地說了句:「謝謝許處。」

    「不用謝,人心都有一桿秤,輕重自己要曉得。」許平秋道,回頭時撇開了話題,表情了傻了吧唧的孫羿一番,又誇了熊劍飛一番,誇得大夥都不知道究竟怎麼一回事了。

    難不成警力實在急缺了,大家都合格?

    不對,還有一個,余罪,此時才發現許平秋是跳過余罪誇獎其他人的,說完了才回頭問余罪,很疑惑地問著余罪道:「余罪,你幹什麼了?怎麼家裡沒得到你太多的信息。」

    這一問,好多人心裡都提起來了,生怕那票大事被人揪著,余罪很誠實地撓撓腦袋,抬著無辜的眼神,難為地道了句:「我……什麼也不會幹,就靠,那個……他們幾個接濟混下來了。」

    「哦……」許平秋像是相信了,不過馬上又來一問:「那你怎麼找到他們的?」

    「我看那位漂亮姐姐在我面前出現過兩次……這位姐姐和我的夢中情人幾乎一模一樣,我一下子就一見鍾情了,我就追著想看看,她到底是誰?有沒機會泡上,結果沒追到她,倒把嚴德標他們追到了。」

    余罪羞郝地、花痴地、幾分不好意思地指著林宇婧道,林宇婧刷地臉紅了,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那幫壞學員可吃吃笑了,誰也沒想到,余罪能給出這麼個白痴加花痴的原因,偏偏這原因,還蠻有說服力的。

    此時才注意到,林宇婧那挺拔身姿、嬌白臉龐,颯爽的樣子在這個雄性隊伍裡,可是顯得格外耀眼……咦喲,制服誘惑吶!

    許平秋笑了笑,回頭看因為追蹤失敗有點尷尬地林宇婧,笑著道:「機會有,就怕你沒那本事,她是武警應急特勤出身,柔道黑帶在她手底走不過十招。」

    這一說,林宇婧眼中多了幾分颯爽之意,驚得叫姐姐的孫羿和余罪直吸涼氣,本來都有點制服誘惑的感覺,一下子被生生嚇沒了,警中外勤女性很少,但凡有一個兩個,大部分都是逆天加變態的存在,兩人估計許平秋沒嚇唬人,調戲這種有可能導致終生不舉的妞,還是算了吧。

    「好,再一次歡迎你們回歸,也恭喜你們順利完成任務,這個簡單任務我想你們已經體會到了,真實的社會和你們想像中有很大差距離。這個社會各個人群的生存狀況,你們也多少有點體會了,坦白地說,你們要認為穿著一身警察很帥氣很威風,你們錯了;要是認為警察的工作就是坐在局裡清閒,你們也錯了………其實這個社會上很多人的生存狀況就像你們經歷的簡單任務,身無分文、舉目無親、連最簡單的溫飽都解決不了,這種生存條件是誘發各類治安、刑事犯罪的最初誘因,從這個層面上講,其實大多數被迫走上犯罪道路的嫌疑人是值得同情的。」

    許平秋這話說到學員們心坎上了,也引起了大多數心靈上的共鳴,對嘛,餓成那樣,犯點什麼小錯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可以原諒的。這麼一想,心理負擔那叫一個輕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作為一名警察,他的責任就是預防和制止犯罪行為的發生,以消滅犯罪行為為使命,所以,你不能抱著這種同情心,更多的時候你必須依法辦事,即便是你不喜歡不認可的方式,也必須那麼辦,這就是有時候我們心態不平,心裡掙扎的原因,因為天下事,合理不合法,合法不合理之類的矛盾太多了,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充當道德譴責對象的角色。也像你們迫不得已,也在某些方面越界一樣,這要放在普通人身上就無所謂了,小錯小過,治拘都算不上,沒人在乎;可要放在一位預備警察身上,那就是大問題了,如果上綱上線,就是嚴重的道德品質問題了。」

    許平秋緩緩地道,他在很多人臉上看到了愧疚之色,和余罪平靜的臉色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心裡暗道著:這傢伙裝得真像,要是不知道內情,一定被他的無辜瞞過了。

    只是輕輕點了下而已,並沒有深究誰的手腳不乾淨,鼠標、豆包之流,好歹長舒了一口氣,慶幸自己咬著牙,不要臉皮地回來,看來組織還是挺有人情味的嘛。

    許平秋頓了下,沒有再說教,他知道本性和泰山同樣難移這個道理放在這幫人身上很合適。轉了話題道:「這些話你們以後慢慢體會,接下來我該兌現我的諾言了……根據省廳今年對刑偵警力的招聘指導意見,經省廳人力資源部核准,決定由省廳刑偵處自主招收二十七名刑警隊員,恭喜各位留下的,全部在列。」

    說話著,高遠咬著牙,發著由許平秋帶來的文件複印件,按許處長的要求一一發過,各人看時,俱是興奮一臉,這缽大的餡餅真砸到腦袋上了。不但有省廳的文件,還有準備好的聘任合同書,不是那種一年一聘合同,而是長期聘任的合同書,一簽就意味著,加入警籍,成為正式的人民警察了。

    苦了,高遠咬著牙,閉著眼發完,他覺得老隊長有點昏頭了,招這麼一幫活寶,放那個隊不得雞飛狗跳?

    「不要高興的太早了,既然招聘的自主權在刑偵處,那就該我說了算……我要以自己的方式要培養一批與眾不同的刑警,就從你們開始,原諒我的無恥,我必須給簽約學員設置一個障礙,我希望有種的男人跨過來,加入我們,把沒膽的膽小鬼隔在障礙之外……大家有意見嗎?」許平秋道,宗旨說出來了,敢情還是鏡中月、水中花,不是煮熟的鴨子。

    眾人不解,不過也能理解,肯定沒有那麼簡單,而且被許平秋關於有種男人的話一刺激,都挺胸脯了,像要證明自己是男人,有種一樣。

    「依然是簡單任務,將把你們送去一個地方,呆到實習完成,願意去的,畢業後直接上崗。不願意去的,老規矩,出局,我會為你們訂好今夜返回西山省的機票,以後發生的事與你們就無關了。出於友情協助,我會給你的畢業實習報告上寫上一筆誇獎的話。也許回到地方,可能會起點作用。」

    許平秋道著,看著一張張稚嫩的臉,他心裡確實覺得自己有點無恥,可偏偏又必須用這種無恥的辦法。

    什麼辦法?眾人疑惑的表情都在猜測了,許平秋笑了笑,隨意地道著:「下一個實習地是看守所,就在羊城市,本市有六所看守所、加上周邊地市,你們將被分到不同的看守所。怎麼樣?你們可以暢所欲言,考慮時間五分鐘。」

    「獄警,不是刑警麼?」鼠標愣了聲,看看同伴,有點不解。標哥傾向於留在羊城,家裡還有細妹子等著呢。

    「哪兒不是警,反正實習。」李二冬道。

    「不會那麼簡單吧?太沒挑戰性了,能讓咱們當獄警作威作福去?」余罪狐疑地道,感覺這種簡單任務一樣,貌似簡單,實則巨難。余罪一說,各人心裡咯噔一下,想到了一種最悲劇的可能。

    「呵呵,多虧余罪提醒,我忘了說清楚了。」許平秋接住話茬了,補充說明著:「不是獄警,而是以嫌疑人的身份被關進看守所,和那些各色的罪犯生活在一起。」

    一下子沒人吭聲了,余罪嚇了一跳,被自己的不幸料中嚇住了,剛從盲流堆裡混出來,又被打成罪犯回去,還得被關在格子籠裡,一想那高牆鐵窗裡關著多少殺人放火以及搶劫強.奸的,足以讓這幫涉世不深的菜鳥再次噤若寒蟬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6:06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3章集體出線


    封閉房間、耀眼的白光、肅穆的領路人,惶恐的學員,在任務下達的一時間,是死一般的寂靜。

    深牢、大獄、高牆、鐵窗、猙獰、孽罪,這些形容詞所代表的陌生世界,給予普通人的恐懼要遠遠大於好奇,再有興趣也不會期待嘗試那種生活。可以想像,來自天南海北的罪犯,犯得是五花八門的罪行,被養豬圈雞一般關在一起,能發生什麼實在讓人不敢想像,最起碼學員覺得自己的這小蘿蔔進去就得性命不保,更邪惡地想,後菊堪憂也不是沒有可能,擱那裡面走一圈,出來還真是身名俱毀了。

    沒人站出來,就即便茅坑火坑都敢跳的張猛也在躊躕,世道就夠黑暗了,那裡可是最黑暗的地方。

    「還有兩分鐘,可以告訴你們的是,你們不是唯一的選擇,今年的應屆畢業生僅省警校就有684人,如果沒有足額招收,其他系、其他班,一個電話就可以通知到很多志願者。」許平秋面無表情地道,根本沒有迴旋的餘地,估計就去也不見他會如何興喜,而就即便沒人去,他也不怎麼會在乎,雖然說話的時候和聲悅色,可要佈置任務,他什麼都是那種不近人情的表情。

    這又是唱得那一出?余心裡犯嘀咕了,沒想到的事太多了,沒有想到在這麼一個簡單任務,更沒有想到會全員出線,當然也沒有想到接下來還會有更難的任務,他懷疑,可他一時說不清楚,甚至於他試圖去從手裡的文件和招聘書上找破綻,可那是徒勞的,省廳的大紅印章、人力資源部的正式發文,那只能說明這事假不了,堂堂的國家機關威信,不會拿來和學員開玩笑的。

    敢不敢去?更多的人心裡懷著這個搖擺的心思,不少人盯余罪時,余罪的表現讓大家有點失望了,這貨也傻眼了。鼠標和豆曉波表情豐富地在交流,鼠標說:敢不敢去?豆曉波說:你敢去我就敢去;鼠標又說,咱們看情況,都去咱們就去;豆曉波說:好,我也是這麼想的。

    「還有一分鐘。」許平秋面無表情地提醒著:「監獄和公安是兩個系統,不過並不妨礙我們做點安排,吃苦是一定的、挨打也是有可能的,不過生命安全就不必擔心了,這件事開始後,我的身名就和你們綁在一起了。」

    這是一顆定心丸,把危險儘量淡化,怎麼說也有組織罩著不是?可高遠知道,老隊長屬於那號官場一直不得意的,這號仕途隨著年齡已經到盡頭的官員,根本沒有什麼身名可言。

    有人動容了,是張猛,不過他被熊劍飛拉了一把,就狗熊腦瓜不好使也看得出,這貨要進了監獄,得被人當沙包揍,跑都沒地方跑。剩下的那些人,看不出心理底線到了那個位置,不過似乎離崩潰還有一段距離,最起碼不止一分鐘的距離。

    「時間到,準備簽字加入的,到台前;不準備加入的,請把手裡的東西交回來,領走隨身物品,有人帶你們去機場。」許平秋依然面無表情地道,不過眼光裡儘是不屑,像兩道利刃刺痛了學員們稚嫩的自尊心。就差一點,熊劍飛也站出去了。

    「可以開始了,我不想看到我的屬下是一群沒有卵子的孬種,如果你不準備拿出點勇氣,那你就永遠不配當一名警察,難道十個人,都熬過最恐懼的飢餓,居然沒有一個男人嗎?」許平秋問,聲音低沉,直刺眾人。

    「我去。」

    有人站出來了,讓人大跌眼鏡了,是汪慎修,他一直被許平秋盯得很不自然了,而且心裡那種難言痛楚的愧疚讓他有一種想用痛苦麻醉的感覺,或者說也就這樣了,破罐摔那兒也是破摔不是,還不如聲響大點。

    他站出來,上前,瀟灑地簽上龍飛鳳舞的名字,筆一扔,昂首直立,似乎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是男人,不是站夜總會門點頭哈腰的大茶壺。

    「好,有一個就足夠了,沒有讓我失望,歡迎你,汪警官。」許平秋道,笑著以平等的姿勢和汪慎修握手了,這一刺激,張猛和熊劍飛吼著還有我們,兩人不容分說地同時出來了,簽著名,牲口哥對於被搶了頭籌很惱火,生氣地瞪了熊劍飛一眼,似乎在說,這風頭向來是哥的,被漢奸給搶了,你說鬱悶不?

    「韶軍,你確定想放棄?」許平秋問一臉正色的董韶軍,他笑了笑,不像很恐懼,不過還是疑問道:「許處長,我只是有點不理解,訓練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什麼非要把我們和那些人渣關在一起?」

    「問得好,不去近距離的接觸那些人渣,不去瞭解和理解他們,你們將來怎麼和他們打交道?上次見你,你在讀《動機剖析》對嗎?那本書的作者韋爾伯是西方研究犯罪的專家,他走過數十所聯邦監獄,每進入一個監獄都要簽一份放棄權利的聲明,也就是說,如果他被要訪談的罪犯挾持,獄方將會按律處理,而不會把他視作人質……這樣的人,你會把他理解成瘋子嗎?」許平秋問,自然不是瘋子,否則就不會有天下這麼多警察在學習一個瘋子的著作了。

    對著笑吟吟的許處,董韶軍像得到一個完美的解釋一樣,跨出了一步,輕聲道:「算我一個。」

    「算我一個。」駱家龍也站出來了,理想離他如此之近,沒有理由不抓住。

    到這個時候,鼠標、余罪之流終於也堅持不住了,李二冬邁了一步,又退回去了,看駱家龍都出去了,這會不等他們了,騰聲出去了,生怕誤了時辰,出去才發現,鼠標、豆包幾乎和他是並列出來的,他們三個人身後孫羿跟著,鼠標籤字時得啵著,唯一遺憾的就是那地方肯定都是窮鬼,沒錢可賺。孫羿也遺憾,肯定沒卡丁車玩了。

    眨眼間,像是戲劇性的變化一般,分裂成了兩個陣營,一個是志願者,一個是退縮者,九對一,九個兄弟,對著一個人,余罪。不少人回頭看時,都眼巴巴等著他上來呢,余罪不時地皺皺眉頭,面露難色,發展的太快,時間又過短,在取捨之間,實在讓他躊躕。

    「出列的注意,仔細聽好下面的安排,你們將會從這裡開始,被戴上銬子送走,路上會有人安排該怎麼做,新的身份已經製作完成,給你們每個人三分鐘,記熟資料上嫌疑人的姓名、年齡、籍貫,提醒一點啊,把自己當成誰都成,千萬別把自己當成警察,否則進了看守所,你們知道結果是什麼。」許平秋道,招著手,林宇婧把一摞資料分發給了眾人,那上面是警用格式的戶籍資料,除了照片,全部被嫁接過了。

    比如鼠標一看他的資料,名字變成了康大勇,居然有前科,驚得他嚷了句:「啊,怎麼把我的照片貼成詐騙犯的名字了。」

    眾人一哄笑,都樂了,危險很遠尚不足慮,可對比一下樂子不少,張猛是傷害罪,熊劍飛是聚眾滋事,孫羿是非法窩藏槍支,鼠標是詐騙,豆包是盜竊,幾人看李二冬時,李二冬死活捂著不讓看,可不料越不讓看越勾引興趣,被眾人硬奪了,一看都笑噴了:涉嫌強姦、猥褻婦女罪。

    這罪行和這貨的賊眉鼠眼說不出的契合,其他人忘了自己的罪行了,笑得肚子直抽搐,李二冬可憐巴巴求著許平秋道著:「許處,能給換個罪行嗎?這太呵磣人了。我還沒飢渴到這種程度。」

    「下次一定換,不過這次時間來不及了,先湊合著啊。」許平秋笑著道。這都能湊合,聽得林宇婧和高遠差點憋不住嚴肅的表情了。

    再看許平秋時,許處長卻是踱步到了最後留下的那個人身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余罪被這麼多人看得很不自然,低頭亂瞅,像是瞅個地縫鑽進去,許平秋道:「需要給你現在訂一張機票嗎?」

    要送神走了,看表情沒有一點可惜,余罪難為地看了眼,落在最後了,那是不好意思走,也不好意思站出去,難以回答時,許平秋像故意嘲諷一般,對著眾人說道:「你明明很平常,為什麼老是標新立異呢?這樣會得你卓而不群!?」

    對著眾人,可目標卻是余罪,一干學員聞之,哧哧笑了,有人向余罪做著鬼臉,有人向他投著斜眼,站著的余罪成了全場的焦點,反倒全身不自在了,這時候,如果刺激得過一點,也許他會拂袖而去;可刺激的力度不夠,他又會躊躕不前,這是最傷許平秋腦筋的,他在斟酌著恰到好處的方式和力度,可臉上又是一種根本不以為然的隨意。

    想了想,他還是採取了置之不理的方式,隨意的看了眼,像無關的風景一樣,扭過了頭,又回到了那群學員中間,這時候,鼠標和豆包在交流著,兩人一擺頭,說定了,直上前來,一左一右,挾著余罪,鼠標說:「走吧,沒有你我們該多寂寞,是不是啊兄弟們。」

    眾人一笑,豆包也道著:「兄弟都墮落了,都有罪行了,憑什麼你旁觀呀?」

    眾人又是一笑,看樣余罪就出局也沒路了,其實豆包和鼠標拉著他並沒有怎麼費勁,那說明他還是傾向於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的。到了前台,余罪稍一躊躕,許平秋在一旁笑著道:「余罪同學,這個難度是很大的啊,和上次不同的是,只要進去,中途想退出來可能性不大,上次你都是靠別人接濟過來了,這次行嗎?可沒人接濟你呀。」

    「切……」余罪一揚頭,鼻子嗤了聲,刷刷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招聘書一扔。

    許平秋臉上蘊著淡淡的笑,一切到此,圓滿了。

    從林宇婧手裡接到了為他準備的新身份。豆包湊上來一看名字,噗哧笑了,名字叫「余小二」。鼠標笑著一瞅他的罪行,牢騷上來了:「呀呀呀,給我們扣這麼重的罪,憑什麼他是搶奪,這麼輕?」

    「去去……」余罪轟著這兩貨,他掃了眼個人資料以及犯罪經過,很簡單,閉著眼強行記著,等睜開眼時,各人捋著全新的身份都差不多了,李二冬呲了倆門牙卻是異樣地看著他,余罪一驚時,這貨卻是很好奇地道:「這名字起的不好聽,叫小三多好,嘿嘿。」

    「余不三才好,不三不四。」駱家龍接茬道。李二冬想和駱家龍親近時,卻被他趕過一邊了,直斥著不和你猥褻罪,別和人套近乎啊。

    此時的竊竊私語,新身份、新任務、新環境,要是一個人受難的肯定恐懼,但這麼多狐朋狗友,興趣就壓過恐懼了,許平秋此時看了看時間,再喊集合時,那些人一骨碌起來,又站成了一列,資料是不能留的,被林宇婧又收回去了,許平秋這時候不和靄了,吼了一句:「張山,出列。」

    人群裡啊了聲,張猛慢了半拍出來了,被許平秋訓斥了兩句,接著問身份資料內容,回答的磕巴了不少,又被訓了句。接著又挑著李二冬問,這貨倒沒犯錯,那事挺好記。跟著又聽許平秋喊了句:「余小二,出列。」

    余罪下意識地踏出了隊列,許平秋面無表情地問著:「姓名?」

    「余小二。」

    「年齡?」

    「22。」

    「幾進宮了?」

    「二進宮。」

    「犯什麼事了?」

    「搶了兩個錢包。」

    「以前犯什麼的事?」

    「搶電單車,勞教兩年。」

    這問著的時候,後面有人吃吃笑了,數余罪的好記,余小二、年齡22、二進宮、搶了2個錢包、前科是兩年勞教,簡直像悲催故事裡弱智主角一樣,所有的行為全給標註了一個「2」字。

    準備的時間並不多,外面的不知來路的警察根本沒有等候太久,挨組進去提人了,於是一個單人,或者兩個一組,戴著銬子被面無表情的警察帶上警車,鳴著警笛呼嘯而去,七輛車,載走了十個人,訓練大廳頓時顯得空蕩蕩的,許平秋在收集著十份招聘書,回頭招呼著林宇婧,把那幾份杜撰的資料銷毀,而他像是頗有感觸一般看著十份聘任書,沒錯,基層的刑偵將來增加很多位另類了,他悄悄地把余罪的聘書收了起來,把其餘的交到高遠手裡,囑附著回山省的事宜。

    好像不對,這事裡有蹊蹺,高遠出門的如是想著,果不其然,許平秋剛走,杜立才帶著其他兩名隊員就來了,任務是把學員存放私人物品車的中巴開走,而且五個人是不同的去處………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6:30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4章未料詭變


     嚴德標和豆曉波是被一起銬走的,車裡有一名警察,兼看守和司機,三十郎當,邊開車邊聽著音樂,一邊還哼哼著,哼得是聽不太明白的白話,那語音太拗口,像舌頭捲著發音一般,就鼠標和豆包超強的記憶,也僅聽得懂幾個音節。

    豆曉波臉上表情變著,在說話了:「唱的是黃梅戲,靠。還天仙配。」

    聽明白了,不過很意外,好歹是押解人犯嘛,怎麼搞得像出來遊玩,鼠標臉色動動,在「說話」道:「是不是沒那麼凶險,逗咱們玩呢?」

    「誰可知道呢?不過一大處長,不至於閒得和咱們一樣蛋疼吧?」豆曉波不相信了。

    「有什麼不可能的?」鼠標的表情語言在道著:「把哥們扔羊城混了四十天,不也是他?」

    「你都好意思說,你吃喝嫖賭全佔完了,連良家細妹也不放過,我呢?啥都沒幹。白來了。」豆曉波好不鬱悶地道,早知道不管好壞都是這個結果,他估計會活得更瀟灑點。

    嘎聲車停,兩個人收斂起了表情,都不吭聲了,前面的警察回頭遞著鑰匙,不容分說地道:「開銬子。」

    喲,到目地了,豆曉波開著銬子,嚴德標看看前方,不對呀,就個沒標識的路邊,來來往往行人多少呢,這那是看守所?

    銬子一開,那警察又是不容分說地道著:「下車,領東西。」

    一指方向,喲呵,豆包和鼠標俱是愣了,那不是來時坐過的中巴車嗎?各人的行李都在上頭呢,車門開時,兩人下了車,意外的又見到高遠,指揮著兩人找著他們各自的旅行包,背上,下車鼠標想問,高遠向來不待見這貨,給了一個字:「滾!」

    鼠標翻了幾個白眼,不過老老實實回車上了,坐在後座,車又是繼續前行,而且連銬子都不上了,駛到了某地再停車時,兩人又翻白眼了,居然是機場,那警察順手撕了張紙條寫著,遞迴來道:「cz223航班,從新鄭轉機,回五原,有人接你們。我就送到這兒為止了。」

    不是監獄嘛,怎麼成機場了,要回家了?

    兩人狐疑地互視一眼,嚴德標套著近乎問:「大哥,這究竟怎麼回事?怎麼送我們上飛機。」

    「你問我,我問誰去?這任務我都莫名其妙。」那警察異樣了,看那樣子,比鼠標還疑惑。豆曉波要說話,不料被鼠標拉住了,鼠標笑吟吟地問:「那大哥您是那部分的……就是您是那個單位的?」

    「省廳裝備後勤處的啊……你們呢?怎麼接人還戴著銬子出來?」那警察異樣地問,似乎懷疑兩人來路有問題。

    「我們也不知道,也是個莫名其妙的任務。回見啊。」鼠標拉著豆曉波快速下了車,那警察哥還在嚷著:你們是那部分的呀?

    沒回音,早奔進入口了,豆曉波問著:「喂喂,標哥,你跑什麼?」

    「哎喲,坐飛機總比坐監獄強吧,你還等著回去呀,快走。」鼠標如逢大赦,氣喘著奔著,奔到了中段猛地一停,豆曉波不解時,鼠標心思上來了,問著豆包道著:「豆包,你說我該不該回去見見細妹子。」

    「哥哎,趕飛機呢,那邊要接不著你,不得認為你叛逃了,這節骨眼上,還指不定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你都有心思想女人。」豆曉波道,一看鼠標還在躊躕,義正言辭地強調著:「標哥,人得活得有點理想,不要老鑽女人褲襠吶。」

    這一說嚴德標也凜然了,一步一趨地走向安檢口,為了理想和事業,只能強忍著心痛讓女人靠邊。

    他們兩人是最早上飛機的,來的時候是躊躕滿志,走的時候是悄無聲息,只不過多了份很深的掛懷,對了,還有一分無法解釋的疑惑。

    李二冬和孫羿銬在一起被帶走的,他們得到了同樣的待遇,領行李,領機票,不過是在不同的城市轉機。董韶軍例外了,他一個人被帶走,不過待遇相同,領到了行李和一張高鐵車票,送行的是李方遠,他不認識,不過對方也給了他個報到地方,很意外,是鄰省的一個痕跡研究所,在警中也鼎鼎有名。

    張猛和熊劍飛兩個人來的,領到了行李,又被警察載著到郊區轉了一圈,過了車了兩個小時才到了機場,直接送上了飛機。

    駱家龍和汪慎修分別被單獨的警車載著,也是一頭霧水地經歷了這事,所不同的是,送走他們的是林宇婧,給了報到的地點,在西山省老家,兩個人不是同一個地方,走時候汪慎修好不奇怪地問送行的林宇婧道:「警姐,不進看守所嗎?怎麼上飛機回家?」

    「就個考驗而已,這你都當真呀。」林宇婧笑道,轉身要走,汪慎修追著警姐問著:「那我們的兄弟們呢?」

    「保密條例忘了是不是?你要真想知道也可以,不過知道以後,你就真得住兩年看守所了?你確定想知道?」林宇婧問,半真半假。

    「算了,我還是坐飛機回吧。」汪慎修第一時間作了一個最正確的決定,此時早忘了,義無返顧地帶頭出列的是他。

    汪慎修走了好遠,直到消失在機場人頭攢動的旅客中,林宇婧才狐疑地回身出機場,其實她心裡也在犯嘀咕,先接收這些人,再給一個特殊任務,回頭卻又把人全送上飛機,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和學員沒什麼區別,也是一頭霧水。

    不過在黃華路中段負責中巴的高遠倒是有了一個不確定的猜測,在接到收隊命令的時候,車上只剩下了一個沒領走的包袱,他知道是誰,沒有上車領東西的那位。雖然他不知道那人究竟姓甚名誰,什麼來路,不過他知道代號是:

    8號。

    …………………………………

    …………………………………

    嘭聲門開,杜立才打開了後車門,裡面坐著一位戴著手銬的旅客,他有印像,好像是8號,又不敢確定,實物和dv捕捉到了影視有點差別。不過得到的命令讓他很意外,居然讓他把這個搶包的小混球送進派出所。

    嘭嘭車門再響,後面跟著一輛花冠車上下來一男一女,男的長相平常,女的卻是分外妖冶,這是事主,據說嫌疑人搶了這位美女的錢包,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景泰派出所,連報案帶報贓都有了,杜立才帶著人進了派出所,一指余罪道:「那,就他……我們到羊城開會,順路揪了個。」

    「小劉,先關起來。」拿著詢問簿的民警嚷了句,奔出來一名協警,揪著余罪到了滯留間,到門卸了銬子,直接把余罪一腳踹進去,噹啷聲關上門了,余罪回身氣沖沖扶著鐵柵要罵人,可不料猛地省得自己是什麼身份,馬上又退回去了。

    這地方甭講理,講理就和張猛的下場一樣了,挨揍。

    案情很簡單,某女在商廈購物出來,到停車場剛開車門就被襲了,有人搶走了她的錢包,可不料被她男友追上了,恰逢一位泊車在此處的警務人員,於是把這個搶錢包的小賊給逮了個正著,一起扭送到派出所了,詢問間,那女人好不傾慕地看著杜立才,千恩萬謝這麼警察哥,甚至讓杜立才懷疑,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一般。

    留證,拍照,發還失物,民警對普通市民,特別是貌似身份和地位不菲的來人還是蠻客氣的,草草記完,恭送著兩位失主以及這位同行,還多方安慰羊城的治安就這樣,流動人口太多,實在抓不過來,每天搶金鏈、搶錢包以及砸車窗偷東西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諄諄善言告訴兩位失主,一定要加強防範意識,特別是錢包不能拿手上,金鏈子別掛衣服外面,那樣招賊呢。

    送走了失主,回到所裡時,表情就變了,嚷著協警把那位小賊帶出來,剛剛出格子,有位民警剛進門,似乎喝多了,嫌余罪擋住他去廁所的路了,虎著臉問:「犯什麼事的?」

    「指導員,搶錢包的。」協警道。

    明顯一股酒氣,余罪厭惡地側了側頭,不料那位即便喝多了也是嫉惡如仇,揪著余罪,咚咚踢了兩腳,邊踢邊罵著:「媽了個x的,裝什麼老實?什麼不能干,搶東西……」

    踹了兩腳,這警哥去廁所了,嘩嘩開著水,余罪站直嘍,可不料那協警又是咚地一腳,在後面喊著:「快點。」

    哦喲,我日他母親地,這人就不能有理想,一想就倒過來了,余罪苦不堪言地心裡暗道著,曾經的理想就是當個小片警出來咋唬咋唬別人,混個小錢小酒拉倒,可不料成了片警收拾的對象。

    被帶到了預審間,剛剛審完一個賊,那樣子像李二冬,好像是沒承認,民警在扇著巴掌,虎著臉罵著:「好好想想,還偷過什麼?十五中的電單車丟了可不是一輛,知道一輛車值多少錢嗎?你小子死定了。」

    押余罪的協警自動成為接人犯的,把那人銬子拎著,老規矩,背後猛踹那賊一腳嚷著:「快點。」

    「進來。」

    民警喊著余罪,進門余罪愣了下,審訊的地方太簡陋了,連傳說中的隔板審訊椅子都沒有……不是沒有,而是根本就沒有過,就一張椅子民警坐下,他把夾本一揚,大刀金一坐,一指身旁的地上,虎吼一聲,威風四起,雷霆一句道:「蹲下。」

    為了免遭扇巴掌的肆虐,余罪老老實實蹲下了,剛蹲下,可不料大腳丫一起,一腳把他踹了個後背朝天,那警哥瞪著眼給了踹人的理由:「近點,蹲這兒。」

    完了,這是隨時以大腳丫的威脅,讓你老實交待呢。

    於是余罪小心翼翼蹲近了點,那警察哥皺著眉頭開審了。

    姓名當然要說余小二,年齡無所謂,面相也做不了假。籍貫嘛,余罪肯定不敢說自己家裡,按照資料背下來的說完,又重複了一遍作案過程,時間、地點、搶奪方式、一一吻合,這個「搶奪案」看來人證物證俱在,齊活了。

    看到民警撂筆,余罪以為過去了,可不料那民警一拉椅子,哧拉一響,瞪著眼,突來一句道:「還搶著幾次,老實交待。」

    「就搶了這一次。」余罪委曲地道。嘭,毫無徵兆地一腳,伴著那民警的判斷:「一點都不老實。」

    余罪終於為自己的這次實話付出代價了,四腳朝天。

    「你這號人我見多了,誰進來也說是第一次……都是第一次被抓住,有這麼巧的事嗎?」民警罵罵咧咧,吼著余罪起來,以自己睿智的判斷審著余罪,逼供正式上演。

    稍吞吐一下,一腳;說自己是第一次,又來一腳。

    敢說沒有同夥,咚,又是一腳。

    實在問不出來,民警換詢問方式了,還有幾起某街某路在某日發生過搶包案,是不是你幹的。敢說不是,咚,踹你幾腳。

    既然不是你幹的,那你知道線索不?檢舉別人減輕你的罪行,像你這號的,還認識幾個?

    什麼?居然不知道不檢舉,對著人民警察居然敢一問三不知,咚咚咚,連踹n腳,直接把余罪從桌邊踹到了牆角。

    沉悶的聲音響了很久,夾雜著嫌疑人余小二誇張地尖叫,比夜半見鬼、電鋸驚魂還要刺耳。又過了一會兒,民警氣踹吁吁從審訊間先出去了,實在打累了,也被這位滿地打滾亂喊得心虛,對著門外嚷著:「小劉,出來把這個帶走。」

    協警屁顛屁顛奔過來了,那民警兀自氣咻咻地道:「真他媽沒勁,又是個毛賊,屁都不知道,晚上送看守所。」

    縮在牆角還沒起來的余罪一下子明白了,這不是私仇也不是許平秋蓄意穿小鞋,而是派出所片警的標準辦案程序,都是這麼收拾毛賊的。

    他唯一有點遺憾的是,曾經的理想也是當個這個耀武揚威的片警的,誰可知道像個流氓,只會調戲鍾情於它的人,憧憬的成為片警的理想沒有實現,卻成了片警腳下的小賊………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6:54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55章入獄之夜


     從景泰派出所到白雲看守所路程不短,幾乎要橫穿半個城區,向來對方向十分敏感的余罪坐在警車後廂的籠子裡,突然聽到了飛機的聲音,透過朦朦的夜色看著喧鬧的城市,他突然想起,這條路曾經來過,離機場的方向不遠,連著西郊,初來乍到的時候,他幾乎分不清這裡的城市的鄉村,因為到哪裡都會有連幢的樓宇以及寬闊的馬路。

    可這一切都不會再屬於被剝奪「自由」的他了,從寬路拐下一條廢渣路,連綿的菜地、水塘、偶而呼嘯而過的摩托車,帶上了郊區的特徵,密閉車廂裡只有前窗透進來的風還帶著自由的氣息,他長嗅了一口氣,覺得渾身疼痛加劇,忍不住冷生生地一個顫慄。

    高牆、鐵窗、格子房,那個未知的世界會有多少猙獰的惡漢?會有多少讓人毛骨怵然的罪惡?更會有多少不可知的危險在等著他。他第一次有了一種恐懼的感覺,活這麼大,雖然品行不端、手腳不淨,可頂多進過中學的教導處、警校風紀隊,最多也就是寫檢查加政治教育。隱藏最深的一次罪行頂多也就是打架被汾西城關派出所關了一個下午,老爸交罰款把他領出來的。

    即便是這膽肥了,也是搶了幾個扒手而已,那個結夥的敲車窗毛賊搶得連他也後怕。可是這一次,要接觸到真正的罪犯和暴力機關了,作為其中的一位準成員,他識得厲害,那個牢籠裡關的沒有什麼道德底線,甚至沒有人性的罪犯,像他這樣的「毛賊」的身份進去,他不知道得經歷多少拳腳,是不是還能完好無損地出來。

    對,拳腳,那是這個社會底層特別是這個犯罪階層最直觀的說話方式。

    「沒那麼恐怖,老子是警察……老子是警察……」

    他在默唸著,告誡著自己,而且這一次是進去了十個兄弟,說不定還能碰上一個兩個,到時候還有個照應,混上兩個月,挨上幾頓揍,省上幾萬塊錢,也算是個有資歷有經歷的警察了。

    不對,他突然間發現了最後的一道護身符也被剝奪了。到那裡面,你說你是什麼也成,就是不能說你他媽是警察。那樣的話,估計在裡面就得生活不能自理。

    這個突然的發現讓他怔了怔,回想到初到羊城身上被剝得一文不剩,這純粹是故意的,忍不住讓他心裡暗罵著:

    「這個老王八蛋,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嗎?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他負得起責嗎?」

    如是想著,在猶豫、恐懼、狐疑間徘徊著,一時間悔意頓生,真不該頭腦發熱跟著大家一起簽賣身約,都怪鼠標和豆包這倆草包,當時要不拉我,我就抹著臉回家,受這罪幹嘛。

    在想起那干同學時,他的心裡稍慰,反正一起吃苦受罪沒拉下誰,比起來,他覺得自己肯定不會比別人差多少,再不濟,進去就磕頭作揖,逢人就認人家當大爺,總不至於運氣好到能碰到藏貓貓丟了小命吧?

    零亂的思緒,紛亂的景像,在眼裡、在腦海裡一晃而過,他想起了學校、想起了老家、甚至想起了在羊城手裡有錢的瀟灑日子,一切就像作夢一樣,他有點後悔,為什麼不讓夢停留在一個愜意的時刻,非逞上一分鐘能,受上幾個月罪?

    「大爺的,老子出去就調工作,調回汾西,不,回家。再他媽不和這幫狗日的警察打交道了。」

    余罪此時,又暗暗地下了個決心,眼前似乎能回憶起許平秋那張黑臉,現在這張臉,只能讓他有咬牙切齒,想當鼻樑給一拳的衝動。

    嘎然一聲,車毫無徵兆地停下了,余罪從癔想著驚省了,眼睛一瞟嚇了一跳,就停在路邊,兩邊都是菜地,沒有燈光的路邊,他心裡一激靈,看開車的民警,那民警卻是慢條斯理地下去了,開了後廂門,看了窩在廂裡的「余小二」一眼,一言未發,自顧自地點上了一支菸。

    不遠處嘭聲車門響時,民警踱步上去了,黑暗中和那人交談著什麼,似乎達成了協議,他等在原地,生怕嫌疑人跑似的,另一位從陰影的夜色中慢慢踱到了車廂前,看著慘兮兮窩在車廂裡的余罪,半晌才問:「餓了嗎?」

    余罪一驚,抬眼細辨著,突然辨出來了,是那個「誣告」他搶奪的男事主,他想說什麼,不過生理的需求卻壓過了精神上的憤怒,迸了兩個字:「餓了。」

    「吃吧。」那人遞著個面包,余罪動時,他才發現余罪的雙手被銬在車廂頂的鋼筋上,他直伸著手,把面包遞到了余罪的嘴邊,看著余罪狼吞虎嚥,幾口吃乾淨了面包,又擰了一瓶礦泉水,余罪咬著瓶口,一仰頭,骨碌碌一口氣直灌進胃口,大聲地喘了口氣時,突然時覺得好不悲愴,連這樣的待遇都讓他覺得此時是多麼的幸福。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誰?」對方問。

    「最好別告訴我,否則我出去拍死你狗日的。」余罪道。

    「呵呵,看來你認出我來了。」對方笑了,輕聲道:「接下來要進看守所了,你是以純嫌疑人的身份進去的,不要太由著性子來,該低頭的時候就低著頭,有兩種人不能惹,一是穿警服的管教,二是穿監服的牢頭。」

    「能反悔嗎?老子不干了,派出所就揍得這麼厲害,進去看守所還了得?你告訴許平秋,我對司法機關已經徹底失望了,我他媽不穿這身警服總成了吧?」余罪道,咬牙切齒,忿意十足。

    那人半晌無語,斟酌了片刻才道著:「你應該知道不可能了,還有你不知道的事你想知道嗎?」

    「什麼?」余罪驚了下。

    「年前有人去汾西,帶走了你從出生開始的戶口、學籍以及其他檔案資料,包括你在警校的學籍……簡單地點說,你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誰查也沒有餘罪這個人,戶籍裡有的只是一個余小二,二進宮的小流氓。」那人平靜的口吻說著,聽得余罪心裡的恐懼感更強了,他打了個寒戰,不無緊張地問著:「那老子要死到裡面,豈不是白死了……不對,你詐我?我們同學十個,能都在警校的學籍裡消失,騙鬼吧你。」

    「呵呵,沒錯,十個消失有難度,可一個沒難度。」那人笑了笑,像取笑一樣補充著:「忘了告訴你,其他九個人已經乘機回省了,分開實習,真正進監獄的只有您一人,知道您進來的,不超過三位。當然,如果真出了事,你或者你的家裡,會得到一份優厚的撫卹的。」

    余罪脖子一梗,連氣帶嚇,幾欲失聲了,步步小心、處處小膽還是被人計算了,他瞬間思索到對方說得不假,分開乘車走的,貌似公平,卻是為了掩護只有他被送進去的事實,而進派出所,只不過是為了把「入獄」這事演得更像一點而已。

    「大哥,您好歹也是警察,不能這麼卑鄙吧?」余罪氣得沒有一點脾氣了。

    「兄弟,你是自願簽的聘書,那就是特勤,不管安排你去查戶口還是當臥底,得組織說了算。」對方小聲道,像在勸余罪認命。

    余罪傻眼了,本來就想著從眾當個濫竽充數的,誰可想到還是成了脫穎而出的,他實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麼閃光點,能讓組織交給這麼一份重擔。

    應該是嚇住了,或者被所受到的欺騙氣糊塗了,半晌余罪省悟不過來,那人正要說話時,余罪卻省過來了,小聲湊著腦袋道:「大哥,問你個事……」

    那人往近湊了湊,他覺得很意外,最起碼這位兄弟這麼快想開了就很意外,卻不料他剛一湊,余罪手握著車廂頂的鋼筋,人一懸空,騰地一傢伙,兩腳飛踹,一上一下,上踹鼻樑下踹蛋,那人吃痛呼通了向後栽倒,倒了好遠,就聽余罪惡狠狠地呸了聲罵著:「有種你們弄死我,死不了出來老子拍死你。」

    「老實點……」押解的民警奔上來了,手裡持著電棍,劈避叭叭響著,一杵伸到金屬框上,余罪渾身一得瑟,一咬牙,軟軟地坐下了,嘭聲,門被關上了。

    下面不知道怎麼處理的,不一會兒民警罵罵咧咧上車,看著嫌疑人不順眼,又杵了兩電棍子,這才駕車起步,離看守所不遠了,這輛警車鳴起了警笛,加快了速度,遠遠地,高大、陰森的鐵門緩緩打開了。車進去了,消失了………

    …………………………………

    …………………………………

    被踢的神秘人物一手擦著鼻血,一手捂著襠部,好半天才從地上起來,那雷霆一擊來得太突然,饒是他久經歷的身手猝然間也沒有躲過,吃了個大虧。

    不過他似乎一點怨言也沒有,緩過來後,慢慢地走向藏在黑暗中的車邊,打開了後廂,就著礦泉水洗了把臉,擦乾淨再坐到駕駛室裡,副駕上的人低沉地問了句:「民警沒發現破綻吧?」

    「沒有,我給他塞了五百塊錢賣了十分鐘見面時間,他們不會管你和嫌疑人有恩還是有怨。」那人道,通過潛規則傳遞消息,也是一種無奈嘍。

    問話的是許平秋,聽不出感情波動,又問了句:「他的情緒怎麼樣?」

    「用腳對我說話,還有問情緒嗎?」那人道,苦笑著。

    許平秋意外地笑了聲,很輕,這就讓司機不解了,他疑惑地道著:「老隊長,既然在是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送進去,又何必告訴他實情呢?擱誰誰也受不了這樣。」

    「他需要點勇氣。」許平秋道,很淡然。

    「勇氣?」司機問,沒明白。

    「如果有一天我出賣了你,把你送上絕路,你會怎麼樣?直接說。」許平秋問。

    「我會在你背後打黑槍。」司機笑道。

    「對,憤怒和仇恨,會給他前所未有的勇氣。他需要這個。」許平秋道。

    司機一下子怔了,而且被嚇住了,這位怒火中燒的,現在怕是被許平秋也不認了,這送進看守所還了得?他一驚一側頭,許平秋像是窺到了他的擔憂似地道著:「沒那麼嚴重,看守所各羈押監倉今天剛剛完成打亂重組,管教幹部也來了個換崗,這種情況是小團體最弱的時候,也是最容易站穩腳根的時候。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只要能橫下心來,就能站住腳。」

    「那要站不穩呢?」司機依舊擔心地道,這種情況就放他去也有難度,再怎麼說新人進去,要面對的是一監倉的老犯,處在絕對劣勢。

    「站不穩……」許平秋欠了欠身子,很頹廢地道著:「那這個人渣速成班他就白住了。不過我覺得他行,他身上沒有一點警察的影子,紀律性,沒有;忠誠度,沒有;榮譽感,沒有;根本就不用刻意改變,直接就是一毛賊,要說他是警察,得笑掉別人大牙………第一次發現這人我都奇怪了,警校裡居然藏了這麼個奇葩。看來備受詬病的學校擴招,也不是一點好處沒有。」

    司機被許平秋的評價逗笑了,事已至此,多說已經無用,只能等著裡面的消息了。他點火起步,隨口問了句:「需要我做什麼?」

    「除了接應,把那幾個敲車窗盜竊的挖出來,關鍵時候能用上。對了,我明天回省廳,隨後給你下到專案組的命令,再回到這裡之前,你不要和任何人聯繫,走私上的幾條線你辦法和他們搭上聯繫………時間嘛,現在暫時無法確定,這要看裡面那位的表現了。省廳做了兩手準備,如果切入失敗,要進行一次大的『掃毒」行動,不過那樣治標不治本,恐怕剎不住增長勢頭。」

    許平秋細細安排著,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冒險,心是那麼的懸,卻是因為看到余罪表現的緣故,那種被欺瞞的憤怒肯定會給他勇氣,不過他擔心,同樣也會給他蔑視一切,包括蔑視所有規則甚至背離警察這個團隊的勇氣。

    畢竟只是個像征性的聘任,那傢伙,連一天警服都沒有穿過,難道能指望他有當警察的自覺?

    想到這個時,他覺得很頭痛,如果證明是條蟲好辦,無非是像其他人一樣接納進警察團隊,扔給一個職位;可要結果證明是條龍,他卻有點惶恐,生怕自己無法掌握足牽制他的東西。

    是龍,還是蟲?

    黑暗中等待的許平秋覺得自己心跳的很厲害,比自己進了監獄還緊張…………

    ………………………………

    ………………………………

    看守所進去才知道三道大門,十米高的崗樓荷槍實彈站著武警,探照燈一直追著警車和被送進來的嫌疑人,第二道警戒進去才是監倉區,余罪沒有注意到這裡肅穆和陰森的環境是何等的恐怖,只是有一股怒意難平。

    「脫衣服。」監倉甬道,管教在吼著。

    余罪瞪了兩眼,不過開始脫了,衣服、內衣、鞋子,襪子,什麼也不能留下,管教拿著一根手指粗的棍,嫌髒似地拔拉著他的衣服,那裡面沒什麼東西,細細檢查裡,叫了位穿著監服自由犯,皮鞋扔了,那裡有鋼板;腰帶抽了,那是危險物品,甚至襯衫上的扣子、褲子商標上的金屬牌全部被摘。再然後光著身子的余罪被人頂在牆上,連身上部位也被查了一遍。

    這是個禁區,除了身上長的器官,其他的你甭指望帶進去。

    拍照、留指模、剪髮……費了很漫長的時候,余罪抱著那堆被查過了衣服,根本沒有穿上的時間,被管教帶著又進一道鐵門,到了一個監倉前,管教吼著嫌疑人先蹲著,噹啷一聲,半尺厚的鐵門開了,面無表情的管教一指裡面:「進去。」

    門在背後鎖上了,余罪像穿越到異世界的人,抱著一堆髒衣服,光溜溜地進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第一卷完》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7:58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1章深牢大獄


    呼通……呼通……

    沉悶的聲音響徹在薄朦冥冥的清晨,睡在水泥地上的余罪猝然驚醒時,猛然間發現自己居然在這個恐懼的環境裡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幾個小時。

    一天經歷那麼多事,不管理對於生理還是心理,再強悍的人也承受不住。

    時間肯定不長,他回憶著,進監倉的時候大部分人已經睡下了,有一位光頭惡漢指著格子窗外,讓他把髒衣服從裡外往外扔,他扔了,然後又被踹著,到馬池邊上睡覺。不是非到這兒睡覺,而是這個二十餘平米的地方橫七豎八,床上、地上已經人滿為患,只有馬池邊上尚餘一人寬窄的地方可供棲身。

    犯罪之都,罪犯人滿為患。

    困了,也累了,就那樣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此時驚醒時,他不敢稍動,又一次悄悄挪身打量這個陌生地環境,平米不大,可空間足夠大,離頭頂五米高,白慘慘的熾燈亮著,三面半是鉛灰的水泥牆,後牆一半是拇指粗的鋼筋,上面是方便監視的甬道,隱約能想起似乎有持槍的武警經過,最高處的牆角,有一條高頻的攝像頭附瞰著監倉。

    他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這個環境那怕就把世界上最凶的悍匪關進來,他也未必有脫逃的可能,曾經看得得興奮得越獄、監獄風雲之類的故事,都是扯淡,最起碼以他的常識判斷,那半尺厚的鐵門,接近一尺厚的混凝牆,就爆破都得好手,別說身上連起碼的金屬物品都被搜走的犯人了。

    對了,我究竟是誰,「犯人」這個通俗的字眼,讓人本能的抗拒。可現實又生生地擺在面前,他無法拒絕地已經成了其中的一員了。而且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任務,而是一次有預謀的安排,肯定是想讓他進來接觸到某個用正常方式無法拿下的嫌疑人。

    難道是獄偵耳目,可那種事,一般由犯人自身完成就可以了。

    「媽的,老子偏偏不讓你們如願。」

    余罪惡狠狠的想著,那股怒氣再起,就即便主宰不了局勢,可他能主宰了自己,最好的報複方式莫過於讓算計他的人什麼也得不到,讓他空歡喜一場,他在想自己該怎麼做,可腦子裡除了恨意什麼也裝不下。

    呼通……呼通………

    不知道什麼沉悶聲音一直在有節奏地響著,聲音更近了,變得更沉悶了,未知的事物總是會帶給人一種莫名的恐懼,在恨意消退,不得不考慮生存下去的時候,有一種恐懼像毒蟲慢慢地爬上了心頭,此時余罪感覺到了倉裡的變化,有翻身的、有打哈欠的、有挪著身體的,整個監倉分著明顯的層次,大通鋪上並排躺著十餘人,鋪著毯子蓋著薄被,甬道也有數人,鋪著瓦愣紙板,蓋著自己的衣服,而像他席地而睡,毫無例外在這裡是屬於赤貧的一個。

    階級在這裡看更明顯了,他現在比赤貧還是赤一下。

    「啊……起床。」

    門口,被子裡鑽出來一位全身炭黑的大漢,東.北口音,起身了,裸身光著大腳丫在床沿走著,順勢踹了幾位還睡著的,罵咧咧了幾句,到了馬池邊上,旁若無人地把余罪踹過一邊,嘩拉拉開始放水了。那全身虯結的肌肉,以及後背上的疤痕,讓余罪能聯想起斯巴達三百勇士的形象,渾身肌肉棒子,粗和壯是兩個最準確的形容詞,包括放水那玩意,余罪無意瞥到時,他都覺得足以讓歐美猛男羞煞。

    「這是哪類悍匪?」

    余罪默默地回頭時,看到這人的舖位在門口第二位,應該在監倉裡地位不低,可以他的眼光瞧,又覺得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個什麼人物,太囂張,任何人都會對他下意識地防備。

    那人放完水,回舖位的過程中又踹了幾個人,醒來的人更多了,余罪瞥到了睡在第三位的,卻是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眼眶高、鼻樑勾,一口白森森的牙,身上卻很白,個子很勻稱,標準的西域相貌,他到馬池邊放水時瞥了余罪一眼,嘟囊了一句「阿朗斯可」之類的話,不用翻譯,和粵東人講「丟你老母」、和西山人講「去你媽的」是一個內容。

    呼通……呼通……沉悶的聲音慢慢地在走近,這個監倉隨著天色在漸漸甦醒,醒來的人陸續到牆角這個馬池邊上發洩隔夜的存貨,高的奇高、矮的五短、胖的虛肥、瘦的嶙峋,偶而也就有那麼一兩個出奇的,大部分人和普通人無甚區別,余罪的擔憂稍稍去了幾分。

    就是嘛,都是一機兩蛋、四肢五官,沒什麼更稀罕的。

    「昨晚新來的,蹲門口,一會兒出去洗乾淨啊。」

    有人嚷了,余罪反應過來了,是當頭的一位,睡在離門最近的地方,他起身時,余罪才發現這位異樣了,傳說中的牢頭一點也不凶神惡煞,五官清秀、面白無鬚,更意外的是與眾不同的留著一頭長發,帥得不合時宜,讓他在這個土狼群裡顯得格外耀眼。

    他詫異了下,還沒反應過來,旁側的一位撒完尿的嘭唧踹了他一腳,濃重的川味罵著:「老大說話,不會應聲啊。」

    余罪愣了,媽的,從昨天開始,就淨挨打了,警察打也罷了,這犯人也打,他瞪了一眼,是位個小人矮的瓜娃子,川音,年紀甚至比自己還小,充大似的一揚手又要打過來,可不料余罪猝然出手了,閃電似的出拳,直擊瓜娃的鼻子。

    嘭唧……哎喲……可憐的瓜娃毫無意外地向後仆倒,哄笑四起,他一骨碌爬起來,惱羞成怒地衝上來,可不料迎面又飛來一腳,直愣愣蹬在小腹上,瓜娃痛吟一聲,撲唧聲重重地坐在過道里,半晌喘不過氣來。

    「喲,有點意思,好長時候沒見到過門就還手的了。一會兒兄弟們陪你練啊。」

    牢頭髮話了,不像本地口音,他笑著站在馬池邊上,邊放水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余罪,余罪沒理他。不過因為這幾下出手似乎引起了更多人的興趣似的,都像看外星人一樣瞅著他,不過大多數是不懷好意的眼光。

    「媽的,鬧事就鬧大,不知道行不行。」

    余罪在打著小算盤,鬧大,鬧大,鬧到看守所所長那兒不知道行不行,鬧得凶了,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不過他想,許平秋能安排進來,那就應該有渠道知道,如果胡鬧一番呆不下去,似乎應該是一個轉機。

    一念至此他瞥眼這個倉裡,不算他在內,十九個人,看體型基本就看個七七八八,粵省人幹巴瘦,他們聚了一拔,在鋪中段,說得是白話,在這個監倉應該屬於小團體;黑個子、西域貨再加上長頭髮的,聚了一拔,他們的被子有人疊,應該在監倉是上層,至於甬道來回忙碌收拾內務的,差不多就是和自己一樣,來自天南海北的苦逼了。

    呼通……聲音終於響在頭頂了,余罪覺得背後一涼,這才發現,那聲音是開門的聲音,在頭頂,胳膊粗的鋼管滑道,一開門才發現外面別有洞天,是個小小的活動空間,一個水池和幾平方的空地,頭頂依然是拇指粗的鋼網,只有抬頭可見的一片天空,此時潮濕稍有點冷冽的空氣灌過來,一夜的污濁氣息頓掃一空。

    不等有人吆喝,余罪出去了,然面狹小的鋼混籠子,也不知關過了多少大奸小惡、小賊大盜,四面斑駁的牆已經磨得光亮可鑑,昨夜扔出來的衣服就在窗底,他就著水龍頭草草涮了把,胡亂套著褲子,精赤著上身,身無長物,只能替換著了,總不能光著屁股吧?

    襯衣搭起,套著短褲的余罪心裡一動,把薄薄的秋衣捏在手裡,指甲捋開了縫,慢慢地,不被人注意地撕開了,之所以做這些,是因為他看到很多雙不善的眼光在盯著他,他知道,作為新人進門,第一頓揍是難免的,就像傳說中的下馬威、殺威棒之類的,外面的社會都沒有過公平,他可沒指望在這裡面還會有公正。

    鬧他媽的,最好鬧得他媽的誰也收拾不住,老子就不信他敢看我去死!

    他盤算著,惡狠狠地想著,渾身的血脈賁張著,頭頂的武警有十數米,正在巡邏,這幫孫子肯定要趁換崗的時候來動手。又往監倉裡看了看,後倉通過甬道到鐵門口,有十米不到的距離,如果擂響鐵門的話,應該能驚動外面的管教,雖說藏貓貓、逗樂樂之類有可能導致小命不保,可以他的認知,那畢竟是特例,其實誰也怕死,不但怕自己死,更怕別人死,這個倉裡真要有個橫屍,怕是從嫌疑人到管教,誰也脫不了干係。

    媽的,就死也拖上幾個去死……他在惡狠狠地想著,想著許平秋那張和靄但卻奸詐的臉,想著派出所那些道貌岸然卻卑鄙無恥的臉,想著此時全倉一張張猙獰的人渣臉,他心裡突然有一種聖潔的感覺,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處在如此高尚的位置。

    「小子,夠橫啊。」

    有人背後說話了,余罪頭回了一半,從倉裡出來了四位,其中就包括那位被他踹趴下的,說話是位缺了一顆門牙的,兩湖口音,眼睛裡帶著殺氣,十有八九是搶劫一類的人渣。

    余罪慢慢地移動著,退到了牆角,這地方方便龜縮和防守,有牆可依,不會被摁倒痛扁,不過他這一個動作讓別人看似恐懼了,那四位,慢慢圍上去了。監倉裡,嘩拉拉出來了不少,都瞪著眼,那或大或小、或奸或詐、或凶或惡的眼神,足夠聚集殺氣嚇慫新人,以前都這麼辦的,嚇趴下、嚇跪下、嚇尿褲子的多得去了,再悍的新人面對群惡,也是待宰的羔羊。

    「喲,確實來了個橫的……誰打服他,我獎五包面。康師傅的。」

    有人隔著格子窗說話了,是長頭髮的牢頭,那位帥哥,旁邊一黑一白兩位哼哈將呲著板牙笑著,像看鬥雞鬥狗一般,開出了賞格,讓余罪不解的是,五包康師傅的懸賞讓圍攻的人眼睛都亮了,不少的拳頭握緊了,步子邁開了,把他死死地釘在牆角,聽到了武警崗哨換崗的哨聲,一剎那間,全動了。

    群毆正式拉開幃幕,正在一個密封環境監視著現場的警察,被一群猙獰的面孔嚇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9:04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2章人渣遍地


    曾經在警校,本屆學員認識余罪的都知道他很賤,不光嘴賤,手也賤,身上的每個部分都賤,賤到在學校攻防以及和體能訓練,已經無人能敵,因為他身上每一個部位都可能成為殺器。

    缺門牙的漢子當頭衝上來了,後面的拳頭已經揮起來了,就這麼大地方,別說是個人,就是隻老虎也要被群犯摁死。

    人已經衝上來的剎那間,牢頭的眉頭皺了皺,新人眼都不眨,他突然意識到了一絲危險,出聲喊了句:「小心。」

    晚了,余罪手捏著鼻子,哧拉一聲,對著眾犯狂擤鼻涕,濕濕的鼻涕星子亂迸亂濺,當頭一位哎喲一抹臉,餘下幾位,不迭地往後躲,這幾乎都是下意識的動作,一下子衝來的士氣瓦解了。那缺門牙的一抹臉,氣得怒火中燒,化掌為拳高高落下時,卻不料「啊?」一聲,人直往上聳,兩腿夾得緊緊的,低眼看時,那擤鼻涕的新人已經伸手捏住他的命根了。

    說時遲,那時快,余罪手上一使勁,那人再慘叫一聲,剛一彎腰,余罪卻放手了,瞬間來了個勒脖子的動作,把這人護在身前,恰恰擋住了揮向自己的拳頭,踢向自己的腳。

    啊…哎喲…我cao…誰他媽打我……

    一陣零亂的叫聲,混戰中挨得最重的反倒是被挾制的缺牙哥了,那人脖子勒得喘不過氣了,下身又疼得厲害,腦袋又挨了幾拳,憋得滿臉青筋暴露,腿往後亂蹬,就是蹬不住挾制他的人,余罪胳膊上再加力,以他為支柱,左一指,右一腳,居然奇蹟地和剩下的四五人打了個旗鼓相當。

    沒辦法啊,那出指戳得是眼睛;出腳踹得是襠部,你一捂眼睛,馬上變戳為拳,直搗鼻樑;你一捂襠部,腿不踢了,手又戳上來了,腎上腺急劇分秘的余罪越打越勇。霎時間那進攻的叫苦連連,嚷著要拚命,可就是拿人家躲在牆角的這位沒辦法。你不動,他不動,你一上去,馬上就挨一下子,招招都是要害。

    「蠢貨。」

    大黑個子分開人群出來了,一倉剩下的人直往後退,這個剛剛打亂合併的監倉十九名嫌疑人,就數這位武力值最高,進門就把大部分人恫嚇住了,直接坐到了倉裡二牢頭的位置。可畢竟也是新倉,你嚇得住人,可暫時還指揮不了人,除非有機會立威。

    而這個時候,不外乎最合適了,牢頭笑了笑,隔著格子窗嚷著:「黑子,速度快點,別墜了你們砍手黨的威風。」

    旁邊的那位回疆人笑了,這個牢裡領導班子也是剛剛建立,牢頭因為外聲在外而且外面送的東西實在殷實,要論拳頭,當然還要數黑子的過硬了,那身肌**子就能嚇慫大多數。

    「真你媽吃屎長大的,收拾不了一個。」黑子拔拉開戰圈外的四人,瞪了余罪一眼,手指著道:「放開。」

    眼睛裡煞氣頗濃,放那兒都不善慶,不過余罪此時早打紅眼了,他知道要是這個時候服軟,那只能更慘。於是他把那人勒得更死了點,惡狠狠地嚷著:「媽的嚇唬誰呢?老子嚇大的。」

    我靠,把黑大個氣著了,一言不發,飛起一腳,直踹余罪的肉盾,那人慘嚎一聲,勒著他的余罪也感覺到一股大力襲來,避無可避,咚聲重重地撞上了後牆,渾身像遭了一記雷劈,蒙乎乎地,喉頭有點發甜,手一鬆,那被挾制的肉盾翻著白眼,軟塌塌地倒下了,被旁邊的拉麻包一般拽過一邊。

    肉盾丟了,余罪直接在一群嫌疑人的面前了。

    那黑大個牛掰了,食指一抹鼻子,呼聲一腳,掃過余罪的頭頂,饒是他閃過去了,頭頂也被掠得生疼,剛一低頭,可不料那隻腳像長了眼睛一樣,一個迴旋又踢回來了,嘭聲掃在他的軟肋上,余罪呃聲直僕,幾乎要把隔夜的飯吐出來。

    一腳定乾坤,兩腳換日月,腳影翻飛間,那黑大漢滿眼不屑,輕描淡寫,左一腳,右一腳,或踢、或掃、或踹、或挑,每每腳去,總是悶哼一聲,余罪被踢得釘在牆上,馬上又被下一腳踹到了下巴上,還沒有回過神來,瞬間又被接下來的一腰挑在肋間,鑽心的疼痛還未來得及嚷出來,又來一腳,側側在掃在臉頰上。

    十數腳之後,停了,剛剛還凶神惡煞的新人嘴裡、鼻子裡汩著血,像被抽掉了筋骨,軟塌塌地躺在地上了,躺著還抽搐著,翻著白眼,嘴角汩汩流著血。格子窗裡,門後、放風圈裡靠牆站著的,都嚇得噤若寒蟬,大氣不敢稍出。

    這就是監獄裡最悲催的命運,打趴下,以後再別指望站直腰來。不過至始至終那位新人除了悶哼都是一聲不吭,隱隱地讓在全倉的人犯有點佩服了。

    「行了,快點名了。」牢頭看了躺在地上的余罪,猛然間覺得興味索然,平時收拾新人都是殺豬宰雞般地尖叫,別說監倉的人,就管教有聽這種聲音的惡趣味了,偏偏這人一聲不吭,好沒意思。

    黑大個嘴撇了撇,明顯感覺到躺在地上的不是個練家子,也就骨子硬了點而已,他上前抬腳踢了踢,那人翻了翻白眼,沒死。他笑著道:「新人進來,擦一週地,刷一週馬池,你加倍,一個月。」

    「休……想。」

    余罪咬著嘴唇,黏黏點,是血,他的手悄悄伸進了口袋,眼睛似乎在積蓄著怒意,慢慢地看向凶神惡煞神的犯人。黑大個似乎很有興趣這個人骨頭有多硬了,他一隻腳抬起要狠狠地一跺……可不料躺著像死狗的余罪一翻身,打了個滾,異樣的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猛地覺得腳脖子一疼,身體要後仰失去控制。

    有人注意到了,是躺著的那位,手裡變戲法似的拽了一根布條,勒住了黑子的腳脖子,黑子往後一拉,力道被布條消了不少,跟著他一急,要踢,可不料那人雙手一拉,一蕩,又消去力道了,他吼了聲,要彈跳時,可不料那人更損,蕩著布條狠狠一拉。

    嘭……踢到牆上了,再一拉,黑大個吃痛,慘叫了聲,呼通聲坐地上了。

    余罪仍然沒有放手,內衣撕條浸水揉成了繩子,捆個人怕是他掙不脫。突來變故,牢頭又奔回來了,眼看著黑子被挾制了,他大吼著放開,嚷著讓身邊人上,要再成群毆之勢。一倉人擠雍在狹小的地方,膽小的,已經開始往後躲了。

    饒在牢頭出面指揮也失靈了,兩個人一個是禽獸附體,一個是個牲口轉世,滿臉是血、眼露凶光的余罪太過嚇人,腳踝受傷,依悍勇的黑個子狂呼連連,這時候已經勢成騎虎,余罪死死勒著大漢的腳脖子,疼得黑大個直放狠話:「小子,今天你死定了。」

    邊狠話邊掙扎,那隻腳踢到牆上了,疼得厲害,另一腳卻蹬不到余罪,被余罪拖拉著。余罪此時也惡從膽邊生,他早被欺騙的事搞得一肚怨氣,此時早被打得幾欲瘋狂了,他高高一拉布條,怒喝重重往下一摔:

    「看…誰…先…死。」

    嘭一聲,黑大個一聲如獸咆的慘嚎,腳後跟被砸在地上了,余罪手一放,貓身一個短踢,拼著全身的力氣,直踢黑大個的腦袋,嘭一聲,兩人俱倒,余罪趴著撲上去,左右開弓,朝黑大個的面部沒頭沒腦的揮著拳頭。

    一下,兩下,每一下嘭啪作響,聽得犯人們噤若寒蟬,隨著聲響,慢慢往後退。嘶咬著結果分曉,半晌後,余罪慢慢地站起來了,黑大個歪著頭哼哼,站不起來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門口的人向後退了一步,他再向前走一步,四周的人都下意識地退一步。

    此時的余罪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渾身的疼痛賁起的全是惡念,滿身的血跡讓他如孽龍惡虎般散著了恐怖的煞氣,一個監倉被羈押的,有點常識的都知道今天要出事了,個個躲著唯恐沾上事,可餘罪現在什麼也不想,只想著把帶頭的那位干死。

    對,媽的,幹得死死的。

    嘭一拳,那缺門牙哥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直接被打暈了,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暈暈地躺在地上裝死。余踱進了鐵門,那位回疆佬還有點勇氣,一回身撲上來了,余罪此時如有神助,腿應聲而招,蹬機踹蛋的絕招一招見效,那人彷彿把褲襠送到人腳上讓踢似的,一個照面捂著襠部坐在床上了。

    「啊……嗷……」余罪瞪著眼,怒吼著,瘋狂地衝向牢頭,牢頭嚇壞了,緊張地站在原地不敢動了,扯著嗓子喊:「管教,救命。」

    隨即聲音被嘭嘭嘭的拳聲壓住了,余罪在這張帥臉上留了十幾記左右勾拳,然後扯著他的頭髮到了大鐵門前,就著腦袋,咚咚咚撞著門。

    嘭聲……門開了,警裝的管教虎著臉站在門口,吼了聲:「誰打架?」

    「他打我。」余罪蹲著,一指腦袋暈裡懵乎的管教。牢頭氣得吐血了,一弓身要撲上來,不過被管教一腳踹開了,他這才省得形勢已經不對了,馬上按監獄的常規蹲下,一指余罪道:「胡說,他打我。」

    「我是新人,昨晚進來的,他打我。」余罪指著牢頭強調著。管教一瞪眼,不管按常規還是按現在的樣子判斷,新人肯定吃大虧了。

    「胡說,我沒打。」牢頭嚷著。

    「進來就讓我洗馬池,我不干,你就打我。」余罪道。

    「胡說。」牢頭辨著。

    「你剛說這個監倉你是老大,誰不聽整死誰。」余罪又道,幾乎是搶嘴,不給對方解釋的機會。

    「胡說。我沒有。」牢頭瞪著眼,雖然實情如此,可也不能擺到明面上,何況白雲看守所正在爭創模範監獄,被這人一胡鬧,真抓典型給關個單間就慘了。

    「你還說管教都是王八蛋,那個不聽話你出去收拾他……又想否認,說胡說是不是?」余罪瞪著眼,嚇了那牢頭一跳,牢頭一緊張噴了句:「誰否認了,我偏不說胡說。」

    「管教您聽,他終於承認了。」余罪道,抬了抬眼皮,管教的臉色早青了。

    想和他這張從小就會一毛八分討價還價的嘴爭辨,一般人不是對手。此時情急,人性的奸惡已經發揮到極致,余罪只求自己站在制高點上,那還管得了其他人死活。

    此時懵頭懵腦的牢頭才省悟了,掉坑裡了,緊張地道著:「林管教,別聽他胡說,我絕對沒說這話。」

    「傅老闆,你可以呀,我接班第一天你就給我整事是不是?」管教陰著臉,手動了動,夾著一棍那性具還粗的橡膠棍,不懷好意的看了牢頭一眼,牢頭不敢爭辨了,老老實實低著頭,喃喃了句:「對不起,林管教。」

    監獄的規矩可比官場商場大多了,犯人的事一般犯人自己解決,要捅到管教這兒,那就誰也不好受了,所以等閒沒人告狀。就即便裡面打翻天了,只要打不死人沒人告狀,管教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畢竟都是一群人渣,誰還指望他們關在一起講文明禮貌什麼的?

    這個規矩久而久之已經約定俗成了,而且也成了牢頭的職責,你不但得吃得開,而且得壓得住,可現在明顯傅牢頭嚴重失職了,搞這麼大動靜,新人被打成這樣,擂門告狀。再厲害點,警報就響了,林管教抬抬手:「出來。」

    兩人一骨碌出了倉門,管教大氣地一指吼著:「全部面對牆反省,再有類似事件發生,馬上封閉監倉。」

    那些人彷彿聽到了什麼恐懼的事情一樣,個個兔起鶻落,快速的面身邊牆站好,不敢回頭看,大氣不敢稍出,甚至連剛才被打「暈」的缺牙哥也貼牆站好了,就那位一瘸一拐的黑大個被幾人拖著,也忍著痛,貼牆邊了。

    管教看滿意了,這才重新鎖上倉門,搖搖腦袋,表情很煩,踢踢了傅牢頭道:「我再問你一遍,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啊?」傅牢頭一驚,猛地省悟了,這是息事寧人的意思,立即接口道:「沒事,林管教,我們剛才玩呢……一不小心鼻血破了,是不是?」

    那眼神投向余罪,似乎有乞求之意,他也滿臉是血了,這一場半斤八兩。余罪想了想,明顯覺得以管教這麼低的身份,肯定不是許平秋的安插的棋子,而且,甬道里根本沒人。萬一深究怕是都不好過。好漢不吃眼前虧,管教這意思,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果不其然,林管教又問著余罪:「0022,昨晚來的?」

    「嗯。」余罪點點頭。

    「剛才有人打你?」管教問。

    「沒有。」余罪忿忿地說了謊話,不是非這樣說,而是覺得這盛氣凌人的管教,不比牢裡這些人渣強多少。對了警察這種很疑問的口氣問他,他也懂,那是在誘導你該怎麼回答呢。

    「哦,真是鍛練呀……」管教笑了,一指二十餘間監倉的甬道,直道著:「就在這兒鍛練吧,附臥撐……一人二百個,自己數,別停啊。」

    牢頭意外地很老實,馬上一趴,做勢手撐著,余罪稍慢了半拍,馬上被管教一腳蹬在肩膀上,他一瞪眼,管教很不客氣地又給了一腳:「快點,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什麼人,可在這兒,你得搞清楚誰說了算……你想試試這個單倉?」

    對了,我是犯人。余罪猛然間省得自己的角色了,是被專政的對象。

    他一下子趴下,開始做附臥撐了,做得很標準,管教看兩人老實了,沒當回事,自顧自地踱著步,向鐵柵外踱去,噹啷聲,關上了大門,不過他在鐵柵外饒有興致地看著,像看耍猴戲一般………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29:33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3章一賤制敵


    特殊的地方總會有不為外人所知的特殊規則,這裡也是,而且身穿警服的管教獄警是這個環境絕對的王者,即便在外面是再凶惡的悍匪,在這裡也不敢挑戰管教的權威,那怕對方是個初出茅廬菜鳥。比如林管教的年紀就不大,二十出頭,三十郎當而已,他最喜歡看的就是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大佬、大梟級別的人物,在這裡像狗一樣趴著做附臥撐,那樣會讓他有一種成就感。

    看兩人做附臥撐還算老實,林管教踱著步子,到管教室去了,每天就是把這些人渣訓來訓去,孰無新意,他準備去倒杯水,再回來挨著個從貓眼瞧瞧,揪幾個違反監規的出來教訓教訓。

    管教的身影剛一離開,牢頭開始偷懶了,兩條胳膊輕輕一放,胸挨著地面,舒展了一下發酸的胳膊,讓他奇怪的是,被打的這個新人體能居然不錯,被人揍了,又做了三十多個附臥撐,居然氣都不喘。

    「新兵,叫咩也?」牢頭輕聲問著。

    「老子姓操。」余罪頭也不回地說道,慣於投機摸空的他也停了,也像牢頭這麼歇著。

    「姓曹啊,叫咩?」牢頭問,理解有誤。

    「名叫……你爺。」余罪撇著嘴道。

    「曹你……操……罵人?」牢頭一愣,咬著嘴唇把後半截吞下去了,瞪著余罪,那眼睛裡的凶光猶盛,看得出曾經也是咤叱一方的人物,最起碼不是偷包摸口袋的小賊。

    「罵你怎麼了?管教老子不敢惹,還不敢惹你?只要還在一個倉,我他媽遲早得勒死你。」余罪側臉,露著兩眼凶光,惡狠狠地道。

    狹路相逢,凶者勝,惡者贏,這個地方潛規則和警校類似,余罪覺得自己適應得很快。他和牢頭沒仇,不過如果牢頭和你有仇的話,那全倉的人都會和你有仇,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余罪下定決心要拿這個貨開刀了。

    有了前面把黑大個勒倒致傷,余罪的凶相讓牢頭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這位很帥的牢頭明顯不是靠拳頭坐到第一位置的,估計也就是個有錢主,外面送的東西殷實,余罪早看出來了,果不其然,這人巴結上了,小聲地道著:「我叫傅國生,道上都叫我富佬,跟著我幹,我保你出去一年賺幾十萬……就在裡面也虧待不了你,想吃什麼喝什麼,我叫外面送……怎麼樣?咱們和解?」

    怕了,這位養尊處優的牢頭看來真怕碰上個不要命的,偌大的身家折在個無名小輩手裡,那外面的花花世界可與他無緣了,特別是他對這位新兵那招踹襠記憶猶新,他想到了自己被踹的後果,激靈靈一身冷汗。

    余罪笑了,呲著帶血的牙齒,不屑地道著:「剛才不是還教育我嗎,一句話就想扯平……幾十萬?你他媽也窮得只剩褲襠裡的一機兩蛋了,你拿出幾十萬我瞧瞧?」

    「老塞噯,關公都有走麥城的時候,誰能沒個落難的光景……你不信是吧?我換了三個監倉,都是老大,我從來不打架,不過能打架的,都被我養著,想抽什麼牌子的香菸、想吃那家飯店的大餐,你列出來了,一天之內包你滿意。」牢頭折節下交了,而且越結納不到,越讓他惶恐。

    行善不一定好善果,但作惡的效果可很明顯,簡直就是立竿見影。

    「呵呵,我信。」余罪道,似乎被說服了。

    「對了,就是這個樣子嘛,我傅國生向來以德服人,咱們君子動口不動手……有事好商量啊。」傅牢頭道,緊繃的臉色笑開了。

    「哦,你是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余罪問,慢慢地回過臉上,兩個人臉幾乎貼到了地上,牢頭喜出望外,點點頭,微笑著向余罪示好,余罪也笑了,兩人像相逢一笑泯恩仇一樣,都笑了。

    可不料余罪猝不及防地一呶嘴,呸!一聲,牢頭一閃,哎喲,一大口帶血的唾沫沾在他上唇部位,黏乎乎的,噁心得他直想吐。他想還擊,不過生怕又挨揍,硬憋下了,憋得尷尬不已。

    看對方這得性,余罪這才笑著道:「你說的,君子動口,那我就當回君子。」

    「勒個……」牢頭一擦,火氣上來了,可不料剛一擦,余罪又是呸呸呸……揪著他頭髮直往臉上唾,傅牢頭受此奇侮,掙紮著從余罪手裡掙脫,打著滾喊著:「哇……我要殺了你……你勒個死仔……哇……好噁心啊……」

    邊擦邊驚聲尖叫,驚恐地離了好遠,管教風風火火奔出來,喊著又怎麼了,不過等他到時,卻看到了新人在中規中矩地做附臥撐,而牢頭卻像遭受非禮的女人一般,靠著牆,大喊著救命。這回什麼也不顧及了,直指著余罪道著:「林管教,他唾我……唾我臉上了,好噁心。」

    「怎麼回事?」管教愣了,看著余罪,余罪單手支地,一指牢頭道:「他不聽管教指揮,不好好附臥撐,偷懶,這種人誰看見誰也得唾棄。所以我就唾了他一口。」

    邊說,邊老老實實地做著沒停,管教愣了下,然後噗聲笑噴了,且不論誰對誰錯,不過這樣堂皇的解釋可是頭回聽他,他哈哈笑著,像是聽到了什麼開心的笑話一樣,反過臉卻是指著牢頭道著:「你,繼續,聽到沒有,連新人都看不慣你。」

    傅國生又惱又羞又氣,而且還有點恐懼,不過在管教的淫威四射的眼光下卻不敢造次,又一次躬身,趴下,老老實實的做著附臥撐,而且還不時地瞄著余罪,生怕自己再中招,做了若干,余罪估計著他的胳膊快酸了,猛地一停,嘴一呶,喉頭一梗,作吐痰狀,把看到了這個動作的傅國生嚇得右胳膊趕緊擋,可不料左胳膊一酸,吧唧,摔了個狗啃屎。疼得他哎喲喲亂呻吟,耍著無賴,不做附臥撐了。

    管教瞧見這個小動作,看得喉頭一噎,差點被一口茶水嗆著,剛要訓人,可不料又被傅牢頭的得性逗樂了,他拎著水杯,捂著鼻子笑著,閃過一邊消化這個笑料了。

    「就這麼點出息,不過如此嘛,有事找管教擋著,你可不配當老大啊。」

    一聲低沉的嘆息帶出來渺渺之音,傅國生抬頭時,此時余罪已經平靜,卻讓他覺得更陰森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他猛然間省得自己失態了,作為牢頭,其責任就是約束一監倉的人,不給管教找麻煩,犯人的事犯人自己解決,可此次破了禁忌的,恰恰是他。

    「大佬啊,你是大佬,別唾別唾……」傅國生半掩著臉,生怕再遭唾沫襲擊,低聲下氣地哀求著:「這個大佬你來做,行了吧?我和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沒必要搞死我啊。」

    「你記性不好了,剛指揮人收拾老子,你都忘了,我不搞死你,搞死誰呀?」余罪翻了翻白眼,驚得剛要支撐起的傅國生一個抖索,又趴下了,他苦著臉道著:「那個監倉也是這樣的,新人不管什麼來路都要挨一頓,外面社會都是專政,你還指望這裡面搞民主?我也是沒辦法,被管教指定當牢頭的。」

    「現在知道害怕了,那趕緊想想遺書怎麼寫,今天不弄死你幾個,你就不知道老子是干什麼滴。」余罪惡狠狠地道。

    有道是憨得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不要命,那要命的就怕你了,這是他從小到大積累下的不多的社會經驗之一。這個經驗在以雄性為主的警校已經千錘百煉了,余罪下狠心了,要狠到底了。

    當然,他期待通過這個舉動被帶走,不是管教處理,而是更高一層。可他失望了,一直沒人來,長長的甬道被拇指粗的鐵柵阻著,飄來的食物的香味,飢餓感讓他的嗅覺格外敏銳,而一旁的傅國生卻沒有這種感覺,他聽得余罪似乎還不準備罷休的話,此時卻是怒極反笑了,呲笑了下道著:「你要當搶我牢頭的位置沒問題,不過你想要我的命,話就大了啊。這地方別說你殺人……想自殺都難。」

    傅國生稍稍找回了點面子似的,嚴格地說這地方確實如此,看守所不同於監獄,一在人多、二在管理集中,頭頂武警就在咫尺,真要出現炸倉、逃跑、殺人之類的事,下場恐怕得用生不如死來形容。

    傅國生得意了,剛一得意忘形,呸又是一聲,他腦袋一顫,感覺到了額頭上濕濕得,估計又被吐了一口,氣得他又趴下了,這奇恥大冤算是沒法子報了。碰上個根本不懂人話的貨,這道理算是講不成了。

    「試試看,監倉上的崗哨巡邏路長四十米,來回走一次十分鐘,管教開兩道門進去最快得四分鐘,你雖然是這但監倉的牢頭,可大部分人也就仗著人多起個哄,真拚命,黑大個和新.疆佬一傷,你覺得還會有人?」余罪細細數著自己看到的形勢,嚇得牢頭一激靈,余罪適時地補充了句:「天時,地利我都佔了,而人和你沒有佔,要你的命,不算很難吧。」

    余罪下定決心了,得幹點更大的事,僅僅是管教處罰肯定不夠,要想驚動上面,那就得幹點更大的事,監視的人未必敢放任他胡來。

    「你……你敢!?」傅國生咬牙切齒,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憤怒,不過面對這位出手出口都能傷人的悍人,他卻一時無計可施。

    冷不丁余罪一個魚躍起身了,嚇得六魂無主的傅國生又是一驚躲開了,驚恐地要喊救命。可不料余罪並未發難,大聲喊著:「報告管教,二百個附臥撐做完了。」

    說完就老老實實蹲下了,管教從拐角露出身來時,強忍著笑,開著鐵柵,傅國生卻是急了,嚷著報告管教,要換監倉,此時帥帥的臉龐有點變形了,這要同一個窩裡有人時時想要你命,那還了得。

    「進去……你以為這是你家開得,換倉!?」管教不耐煩地訓了句,要結束這個鍛練了。

    余罪和傅國生躬著身回到了倉裡,監倉裡面壁而立的一干犯人不敢稍動,管教看了幾眼,沒吭聲,咚聲關上了門。

    早飯的時間快到了,看守所刑期不長,就在此地扮演飯仔和清潔工角色的,正推著一輛飯車從鐵柵外過來,遠遠地站定打報告,這位值班的林管教從貓眼裡看了眼,沒有什麼意外,收拾一頓就能安生一段時間,他掏著鑰匙,上前開門,放送飯的進來。

    監倉裡,余罪站在最前面,挑恤似地直對著攝像頭,然後又凶神惡煞地盯著一監倉的犯人,像在尋找對手,可這個監倉裡,唯一有資格當對手的黑大個子正用一件破衣服包著腳踝,傷得不輕,腫得老高了,那位貌似凶悍,實則軟蛋的回疆佬也遠遠地躲著,生怕這人再找茬。

    「老子今天要弄死個人。」

    余罪瞄著眾人惡狠狠道,他突然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瘋狂感覺,一監倉的人渣附首聽命,震懾於他的瘋狂,那是何等的讓人血脈賁張。

    他一頓,聲音幾乎從牙縫裡迸出來:「誰敢攔著,老子連他一起弄死。」

    說著,手一抽,藏在褲腰後的布條子一掙,一條讓人恐懼的自制繩,他兩手持著,兩眼如炬,挨個看過,每走一步,旁邊的人都驚懼地後退,這個人的瘋狂都領教過了,誰自認也沒有黑大個那塊頭,而且不願意落他那麼個下場。

    傅國生傻了,他可沒想到新人真敢,他緊張地要往大門口跑,不過又不確定能不能衝過去,他推著回疆佬,讓幫忙,那回疆佬上前一步剛要說話,卻不料余罪揚頭呸了口,吐了他一臉,然後一瞪眼:「滾一邊。」

    回疆佬聽話了,一側身躲開了,傅國生最後一道屏障丟了,驚恐地鼓著勇氣往鐵門口奔,不料余罪一矮一掃腿,兩手一兜,套豬仔一般,套著他脖子勒了個結實。然後他對著監視鏡狂笑著,使勁地勒著,被勒的傅國生凸著眼珠,吐著舌頭,嘴裡呵呵有聲。

    這個恐怖鏡頭讓滿倉的嫌疑人後背透涼,頭皮發麻,個個看著蹬著兩腿掙扎的傅牢頭,誰也不敢上前救援。

    勒著人的余罪,他期待著聽到鐵門的響聲,聽到武警的叱喝聲,聽到警報的淒厲聲,他一刻也不想和這群人渣呆在一起,一刻也不想再沒有什麼尊嚴地被人訓來踢去,他想通過最激烈的方式,讓自己離開這個糟糕的地方。

    不過他失望了,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他只能聽到靠牆躲的那些人渣緊張的喘息聲,只能看到那一雙雙驚恐的眼神,他感覺到被他勒著的牢頭粗重的喘息,感覺到越來越弱的抵抗,當他又一次低頭惡狠狠看著這個監倉最不可一世的人時,那人滿眼乞憐,雙手扯著扯不動的蘸水布條擰成了繩子,是那麼的無助。

    生命在這一刻,是如此的脆弱,他不知道自己何時已經沉浸在那種極度狂野而滿足的**中,那一種能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我覺得渾身都是力量,這股力量足以震懾所有人,也足以把他燒成灰燼。

    我是誰?我為什麼會這樣?余罪手不再加力,他有點懵。

    即便我殺了他,難道能出去嗎?答案很簡單,出不去。

    他突然間發現自己像魔症一樣,在清醒和迷茫中徘徊,再邁一步就是地獄,可退一步,也並非天堂,天堂的門向他緊閉著,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意外發生,管教、武警、警報,都沒有出現。

    而在其餘人看來,時間卻過得飛快,那個不知道什麼來路的亡命徒,火拚了監倉裡武力值最高的黑子,現在又要勒死牢頭,這種悍人只聽說過,誰可能親眼見過,一個個緊張地靠著牆,生怕和這事沾上邊,即便就在看守所,也不可能死了人沒人負責,在場的,怕是沒人想擔上個責任。

    「兄弟……兄弟……求求你……饒了他……」

    那黑大個爬著出來了,伸著手,無助地哀求的余罪,腳踝被傷得厲害,腫了一大塊,他站都站不起來了,爬到了余罪不遠處,他抱著余罪的腿,不過已經失去拚命的勇氣了,大聲的哀求著余罪放手。

    「兄弟……兄弟,夠了,真鬧出人命來,你的命也得賠上,求你了,我替老傅給你磕頭了。」

    黑子看著傅國生已經開始翻白眼了,情急之下,一骨碌跪倒,咚咚咚連磕幾個響頭,他知道人逼到這份上不能再來橫的了。真要火拚出了人命,那誰也甭想再有翻身機會了。

    驀地余罪放手了,他痴痴地站著,突然對這個跪下的大漢有一種帶著欣賞的憐憫,像這樣骨子裡有義氣的人不多,儘管也是怕死認慫的一位。

    人一放下,傅國生萎頓在地,黑子抱著這位長發帥哥,很專業的揉著頸部,撬著嘴巴,背後輕拍拍了,傅牢頭咳了聲,大口喘著氣,緩過來了,驚恐地看著余罪,緊張到以致渾身痙攣,剛才離死,太近了。

    「我沒想殺他……只是想告訴他,要他小命很容易。」

    余罪冷冷地說,心冷到冰點,出這麼大事,管教和武警還真沒露面,那他更確定這裡面有故意的成份了,他揚著頭,看著攝像頭,有點喪氣地自語著:媽的,你們贏了。

    他覺得自己輸了,不敢下這個殺手,可他卻說清自己骨子那來這麼多邪惡的成份,想把一個不太相干的人置於死地。

    輸了,沒有被帶走。那股子懊喪襲來,一下子吞噬了他全部的精氣神,他萎頓地低著頭,默默地出了放風間,就著水龍頭,洗著身上,臉上的血跡,此時早飯時間已到,飯仔在幾寸見方的傳遞道上敲著,有人喊了聲,早有犯人端著一摞塑料飯盒,從幾寸見方的鐵製通道上遞出去,然後外面傳進來的是一盒盒冒著熱氣的早飯。

    余罪深嗅了一口,清香的白米飯,從來沒有聞到大米也會有這麼香的味道。他扔了衣服,到了接飯的地方,手拔拉過兩個,腳踹開幾人,提了兩盒飯,也不知道誰的塑料勺子,拿著便走,坐在打著鐵框的水泥通鋪邊上,狼吞虎嚥地大口吃著,吃著吃著被噎了下,正揚頭著,面前出現了一杯熱水。

    咦?是那個臉上幾顆痦子的瓜娃子,賠著笑,拿著塑料缸子給余罪遞熱水,諂媚地道:「老大,呷口水,這米有點硬。」

    余罪不客氣拿著,仰頭幾口,遞迴了缸子。又接著把剩下的飯掃了個乾淨,飯盒不知道誰的,他吧唧往檯子上一扔,打了個嗝,光著腳站在通鋪床上,瞅瞅一人高的水泥置物台,抽了床看著乾淨點的毛毯,肩上一扛,大搖大擺地出了放風間,到籠子裡可見陽光的地方,一鋪,人一躺,就那麼囂張地打著呼嚕睡上了。

    滿監倉的人犯沒人提出異議,包括毛毯的主人傅國生也沒有,沒人再敢挑戰這個新人,那這個監倉的牢頭就要易主了,進來第一天當老大,就看守所也是絕無僅有的,所有人都看著余罪的一舉一動,就一個感覺:

    這個亡命徒,真他媽拽!

    同在此時,封閉的環境裡觀察著現場的警察也傻眼了,重點監控和提防的是這個「嫌疑人」的死傷,誰可成想,他差點造成別人的傷亡,眨眼間他成了這個監倉的王者,他們盯了睡覺的那位足足一上午,生怕再有意外。

    足足一個上午,滿倉十九位各色罪犯,無人敢近………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0:43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4章各有所奇


    鼠標和豆包分手了,兩人在回省第二日接到通知,分別到新的實習單位報到,豆曉波去了省廳刑偵處直屬的應急分隊,報到第一天就被編入春季集訓,打著五公斤的裝備跟著特警隊一起訓練;鼠標直接去了二隊,他更慘,第一天就被人手急缺的一個小組編入外勤隊伍了,任務是追蹤一夥搞賭博機的犯罪團夥,邵隊長不知道從那兒聽說鼠標兄弟眼睛賊,直接把他編進蹲坑盯梢的隊列。

    剛開始挺好玩,不過一天下來鼠標才發現這真不是人幹的活,盯著目標不能有任何閃失,而且要記住你看到的每個細節,這樣一來,吃飯、上廁所都成問題了。光那泡尿就把他憋得肚子疼,他提了點意見,可不料換班的卻埋怨他不該一直喝飲料。

    這個憊懶貨色幹了一天就想撂挑子不想幹了,可不料心思早被邵隊長窺破了,叫到辦公室訓了一頓,這回可不客氣了,實習期的都堅持不下來,還想穿警服?邵隊長直接給了個建議:

    不想幹,滾蛋。

    鼠標的心眼多,可膽子並不大,為了那身警服,忍氣吞聲地又回到那個倒霉崗位上了。

    ………………

    返回的九人都得到了封口的命令,彼此也都不知道各自的下落,不過熊劍飛卻是和張猛搭伴報到的,報到的是一個「某某部隊裝備後勤處」的單位牌匾,地處省城郊區,離一個駐地部隊不遠,幾乎就是荒郊野外了。

    不過到地方兩人都驚得大張嘴了,這裡居然有一個排的女兵隊,兩人去的時候是上午,整齊的隊列、鏗鏘的號子、有節奏的步伐把兩人看得一時間雞動不已,一步三回頭地到了報到的地點,接待他們的是部隊的一個中校軍銜的軍官,撇著嘴直得啵,媽的,老許辦點小事,還得討人情回去,地方上真不要臉。

    老許自然是許平秋了,聽人家這麼稱呼,敢情不是一個系統,可不是一個系統怎麼讓他們到這兒實習呢?張猛和熊劍飛相視犯迷糊了,那中校也不多話,直接把兩人領到大操場,吼著操練的女兵隊到面前報到,然後隨便指了一位:「秦秀芬,出列。」

    一位中等個子,曬得老黑的女兵上前一步,直挺挺地站到隊列之前,中校一指張猛和熊劍飛兩人道著:「地方警察來實習,給你一分鐘,把他們放倒。」

    「啊?這就開打?」熊劍飛愣了。

    「我不打女人。」張猛道。

    他一開口,一群女兵哈哈大笑。

    「你們要能打過她,就能畢業了。」中校不懷好意地笑笑,把兩位愣人刺激到了,兩人一扔背包,拉開架勢,互視一眼,左右一讓,張猛衝拳直奔面門,熊劍飛掃堂腿直掃下盤,這一招是兩人為了對付余罪那個賤人想出來的,配合的相當默契,上盤下盤幾乎同時而至。

    那女兵眉頭一皺,碎步急速地後退,熊劍飛的掃腿落空了,馬上變換成衝拳,張猛個子高,長腿一擺,又開了掃下盤的動作,兩人一個變位,仍然是上下齊出,那位女兵沒有找到破綻,仍在急速後退。這架勢一拉開,兩個猛男不客氣了,三個照面追了女兵十幾步,眼看著就快接近人了,可不料那女兵猝然發難,口中大喝一聲,一腳踹向熊劍飛的短脖子,熊劍飛奔得太急,一下子覺得像撞上一堵牆一樣,步子被釘住了。

    他一停,張猛錯位了,被那女兵一扭胳膊,一個大背摔,猝不及防的張猛哎喲了聲,被人重重地摔過頭頂了。熊劍飛剛回過神來,可不料那女兵已經撲上來了,一摟脖子,一個膝撞,熊哥一下子覺得肚子那部位不是自己的了,吃痛的捂著肚子,呲牙咧嘴地蹲下了。

    「三十六秒,還湊和,歸隊……繼續操練。」

    中校吼了聲,那群哈哈笑著的女兵繼續列隊跑步去了,中校慢慢踱到了兩人身邊,謔笑著看著:「每年都有特警來我們這兒接受集訓,基本就這個強度,你們明天將被編入新兵連從頭開始,進去可就出不來了,要走,只有今天一天考慮時間……等老許把委託函發過來,後悔可就晚了啊。仔細考慮一下。」

    中校說完大搖大擺地走了,連食宿問題都沒有交待,在他看來,這個下馬威差不多了,足夠把愣頭青嚇跑了,每年都接受上級交給的代訓任務,不過這兩位是地方省廳的大員走後門送進來,他並不怎麼看好,估計嚇嚇,能嚇跑,省點事。

    不過他小覷了兩位學員的承受力,等他回到作訓室的時候,那兩位屁顛屁顛跟來了,張猛滿臉不服道著:「我們不走了,大不了再打幾場。」

    熊劍飛老實,很誠懇地道:「進門就被個女人打了,我們也不好意思走啊。」

    中校笑了,他們留下了,回頭才知道被坑了,那一隊女兵都是特警,就跟他們對打那位是教官。

    ………………………

    回省城的第二天,駱家龍是獨自到省廳信息管理中心報到的,單位建在宣化區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報到的地方在技偵樓上,進門就看到了窗明几淨的大廳,進出警服鮮明的同行,他深為自己將成其中的一員而驕傲。

    接待的是一位年齡三旬的科長,帶著駱家龍巡視了一圈,和他討論了一番對警務信息化的認識,以及對罪案信息庫的瞭解,從一層走到十二層,談得相當不錯,科長挺滿意這位警校小夥的專業知識,而駱家龍也非常滿意這兒的工作環境。

    不過……凡事都怕這個轉折,到十二層時,科長停下了,語重心長地對駱家龍道著:「小駱,你的資料我看過了,許處長親自點名的,應該錯不了,理想抱負咱們先不談,未來和展望咱們也先放下,當務之急呀,是要把全省的罪案信息庫重新捋一遍,天網名聲在外,可疏漏也咱們自己人都清楚,縣一級的刑警隊在案件電子歸檔時都不規範,派出所就別提了,這就給咱們警務聯網造成了相當大的阻礙,萬一有跨市、跨省的案件,一下子凸顯出咱們後台支撐的問題了。你先到電子檔案上,有問題嗎?」

    駱家龍愣了下,沒想到是這麼簡單的工作,電子歸檔無非是梳理一下舊案的各類證據,建條目和索引,方便即時查詢,和傳統相差無非是電子版的,他挺胸敬禮道:「沒問題,王科長。」

    「好,你要能適應,我保證你能留在這兒。」王科長高興了,像是發掘到了寶藏一般。

    兩人談得都高興,可到了工作地點時,該著駱家龍笑不出來了,頂層的工作間幾乎被紙質的檔案塞滿了,五六位熬得兩眼血絲的同行在忙碌著,一聽新增人手,帶頭的那位挺高興,直接給駱家龍安排輸入工作,駱家龍一瞅這裡連網吧都不如的環境,有點後悔。

    不過他忍住了,反正就簡單的輸入、比對、查遺補漏的任務,難不住他這位電腦天才,等坐到電腦前又後悔了,這都幾核時代了,微機居然還是奔四時代賽揚機;賽揚就賽揚吧,還不聯網;不聯網也罷了,運行巨慢,他一點配置才知道,這機器是小馬拉大車,那種定製機型,和監控系統一樣,掛得是超大硬盤。

    一發現這個他愣了,一個案件他算了算製作成電子檔案有3m左右,那工作量,他搜索了一下硬盤,找著存檔文件,一t的硬盤裡,裝了八百多個g的罪案資料。

    800g,除了3m。

    他一計算這個工作量,腦袋直接僕在工作台上,有一種想吐血的衝動………

    ………………………

    也在這一天,孫羿到市車輛管理處報到,他意外地在這裡遇到了在羊城放棄的吳光宇,這哥們居然車輛管理處混了一個月了,工作就是拓發動機號、登記、封存,對於這傢伙半途而廢也能和得到相同待遇,孫羿心態極度不平衡,可不料先回一步的吳光宇消息比他多,告訴他今年基層警力大幅擴招,不管你是阿貓阿狗,只要警校畢業,好賴都能混身警服穿穿。也就是說,有沒有羊城那趟子集訓,根本對分配沒有影響,甚至於真掛個「刑警」的臂章,還不如人家回地方上當片警查暫住管戶口呢。

    孫羿油然而生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不過好在羊城賺了不少,他想想張猛和董韶軍就慘了,一個撿破爛熬了四十天,一個被人揍了四十天,這事說出來,聽得吳光宇也是大躍眼鏡,兩人私下討論的結果是對組織產生了嚴重的不信任感。

    不過哥倆都沒準備撂挑子,實在是這個車管處各色奇車太多,有走私進口的、有套牌的、有盜搶的,還各查扣的各類作案車輛,孫羿跟著吳光宇瞄了一圈,兩人指指點點討論著車架、發動型號、輪轂大小、還有傳動和制動各類專業問題,太專業,連車管處的同行也聽不太懂。

    不過從這天開始,車管處好多無人問津的車開始丟零件了………

    …………………………

    也同樣在這一天,董韶軍到了報到地。地方不在本省,他是坐高鐵回來的,時間比別人晚了一天,報到地在鄰省長安市,這個掩映了大槐樹後的特殊的單位,原本不怎麼有名,不過有數次國際刑警專程到這裡驗證證據之後,這兒就成了刑事警察心中一個神秘的地方。

    沒有崗哨?董韶軍進門時發現這裡和想像中的不一樣,管理太粗放了。進門時連門衛都沒有,還是上世紀的舊樓,看著像個破產的舊式集體企業,兩三畝大的小院子,泊了輛老掉牙的警車。

    這是國際刑警來過的地方?

    董韶軍皺眉頭了,雖然警中有很多神秘的單位,但這也太讓人失望了,看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說得一點不假。

    他抱著這有點失望的心態敲響了管理處的門,這裡全名叫「技偵檢驗業務指導處」,可他卻一點也看不到現代技偵的影子,有的只是讓他更失望,管理處是位年過五旬的老頭,不怎麼客氣地指著座位讓他坐下,開口就單刀直入問著:「每年到這兒觀摩學習的有二三百人,可看過之後還剩下的不到一半,剩下的一半能呆夠十天的,也剩不下一半,一半一半往下減,能堅持最長的記錄為二十九天……可二十九天在這裡什麼也學不到,你準備呆多少天?」

    喲,看來很難,對於這種有挑戰性的事,總是讓年輕氣盛的學員有所不服,這時候董韶軍明白為什麼許平秋會把他派到這裡來了,那是因為自己的堅持,他挺了挺胸脯道:「我準備呆您覺得滿意,我覺得學有所成。」

    「呵呵,小夥子,我研究了三十年都沒敢說學有所成……知道我們研究主攻的是什麼嗎?」老頭問。

    「排泄物,汗漬、血漬、唾液、痰、尿液、糞便等等,我在警校學的就是痕跡檢驗專業,對這個我有心理準備。」董韶軍很誠懇地道。

    「專業!?呵呵,也好,讓你瞭解一下什麼叫專業。跟我來。」老頭起身了,披上那身舊得褪色的警服,警銜嚇了董韶軍一跳,比他見過最大的官許平秋還高一階,警中有很多很外人無法理解的高階警銜都是通過某種特殊的專業技術技能評上的,這一位無疑是其中的姣姣者。

    董韶軍收起了小覷的心思,老老實實跟著老頭上了這幢小樓的三層,標著檢驗室地方,老頭開了門,攔了下董韶軍說道:「這裡面有一百九十三種樣本,把所有的看完,給我講出它們的特點,不管你用多少時間,這是進門必修的,過不了這一關,你可以自行離開。」

    說話打開了門,董韶軍眼一直嚇住了,然後老頭靠著欄杆,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董韶軍一咬牙進去了,那老頭此時又饒有興致的看著表,盯著時間,似乎在數著董韶軍能堅持多長時間。

    三分鐘過去了,沒出來………湊和。

    五分鐘過去了,還沒出來………老頭覺得這小夥可以。

    十分鐘過去了,還沒出來………老頭奇怪了,這孩子是塊料,應該不錯。

    可不料他剛下這個斷言,董韶軍捂著嘴,從裡面飛快地奔出來了,老頭適時地把門口的垃圾桶遞給他,然後董韶軍嘩地一聲,把路上吃的東西全排泄出來了,吐著、嘔著、咳嗽著,抬頭想說話時,又想起了裡面的樣本,又繼續嘔著。

    敞著門的檢驗室裡,三層玻璃櫃,每格都有一個樣本,那是溫濕度高度適宜做的培養皿,裡面是:大便。

    對,一坨一坨,新鮮、濕潤,而且顏色各異、形狀大致雷同的大便……董韶軍即便再強的心理準備,也沒有想到實驗室能變態到這種地步,培養皿裡放著一百九十多坨大便。

    「你進門的時候一定很失望吧,這裡上世紀八十年代市公安局物證處的舊址,早該拆建了,不過因為這個特殊的檢驗項目,一直留存到今天,剛才讓你嘔吐的大便,如果把它當做排泄物證據來講,二十多年間,一共靠它偵破了八十三例各類刑事案件,其中包括七例國際刑警參與的案件………這種最直觀的排泄物反映出來的東西,是你心理和技術無法得到的線索……比如,嫌疑人愛吃辣的還是愛吃酸的,有沒有菸酒僻好、有那一種食物喜好、有什麼健康問題,進而根據食物喜好確定他的身份和地位,甚至於巧合的話,會很直觀的盯到某個點上。」

    老頭侃侃而談,看來很沉醉於他自己的這項事業,或者對這位堅持時間足夠長的小夥有點好感,他看董韶軍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不嘔吐了,又笑著補充道:「你一定很不理解,覺得我很變態對嗎?不過從某種意義上講,犯罪本身就是社會發展的一種偏態,實施犯罪的嫌疑人,大多數都有一種這樣或者那樣的心理變態………不變態一點,可不好對付他們。」

    董韶軍愣了愣,他現在相信這個研究所名副其實了,有這麼變態的警察在堅守著,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讓他覺得意外了。對於這樣堅守的同行,他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景仰和敬佩,只是相比一實驗室那種噁心的東西,實在讓他壓抑不住作嘔的感覺。

    「你決定了?留下來,還是走?」老頭半晌問道,也許是走得太多,他並沒抱著多大的希望。

    「我……留下來。」董韶軍咬了咬牙,做了個決定。

    「好,繼續看,把它們的特點看完,仔細研讀一遍分析報告,再和我來討論,下班時我給你安排住處。」老頭轉身,旁若無人地走了,他回頭時,看到了董韶軍像上刑場一樣,又奔進實驗室,不過等到他下樓時,仰頭又看到那小夥奔出來,繼續嘔吐,他又搖了搖頭。

    住處已經想好了,就住在這裡,不知道這位能堅持多長時間。

    老頭如是想著,又枯坐回他的辦公室,散發著怪味的辦公室裡,他在通過顯微鏡仔細地觀察著白黃相間的液體樣本,怪味就來自於這些樣本,尿液,也屬排泄物。

    匆匆一下午過去了,奇怪了,連著兩個小時,新人居然沒有再嘔吐,下班的時間,老頭背著手站在門口,看到董韶軍出來的時候,他喊了句:「嗨,小夥子,手頭活放下吧,一起出來吃頓便飯。」

    「便」字被老頭有意說得很重,董韶軍像條件反射一樣,猛地一矮身一回頭,又開始狂嘔了,連連擺手,示意不去。

    故意的,老頭得意洋洋地走了,他知道新人肯定吃不下,進門三天能開始吃飯,都算適應快的,這個反應嘛,還不夠變態………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1:51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5章勢成騎虎


    三月二十日,西山省公安廳十層多功能會議廳。

    許平秋習慣性地翻開了筆記本,拔下了筆帽,然後手持筆,一副凜然聆聽,用心記載的樣子,不時地在筆記本上寫著,沒人注意到,這位省廳第一處長重複寫的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第二日,搶鋪睡覺,未發生衝突。

    第三日,未守監規集合坐正,被管教幹部訓斥。

    第五日,指揮犯人毆打新人。

    這句話是他得到的最新進展,他忍不住在心裡暗道了句「妖孽」,之前他定義余罪是以「奇葩」這個詞,而現在不得不用妖孽一詞了,本來就只準備把這位奇葩送進去混個臉熟,上上人渣速成班,為下一步行動打基礎,誰可知道這奇葩入獄當天就差點勒死牢頭。

    不是蟲,也不是龍,而是外表像蟲,內裡卻是條孽龍的妖孽,這麼囂張,把許平秋下一步的打算全盤打亂了。

    「咳,各位領導、各位同志……以下由我把去年以前五原市公安局的工作匯報簡要如下,請大家審議……」

    一聲醇厚的男中音響起時,打斷了許平秋的思路,他側頭時,輪到王少峰副廳兼市公安局長匯報工作了,是他的上一級,許平秋收起了思緒,又是一副正襟危坐,進而摘要記錄的樣子,不過筆落在紙上,寫下的還是那句話。

    對了,這是全年的工作會議的預備會,省市縣一級一級開下去,因為廳長到部裡開會比往年延緩了兩週,今天補上了,許平秋環視一圈,這個團隊包括廳級一正四副、處級十四位,基本代表全省警務的最高指揮團隊了,每每坐在這兒,他都心情非常複雜,他記不清已經是參加的第幾屆會議了,不過記得清的是,自己的年紀已經排到這個團隊的第一了。

    俗話說干那一行,傷那一行,許平秋看著越來越年輕的領導團隊,最年輕的處長不到三十,實在是讓他有點傷不起的感覺,特別是他的專業,每每在會上那更叫一個傷不起,政治處能給個隊伍建設、精神文明建設類的指標、市局能給個治安總體規劃指標、出入境管理處能給個人員增長指標、那一個指標都是一片大好,就刑偵上不行,犯罪率在增長、破案率在下降、省廳盯得很死的命案破案率目標,刑偵處沒有一年圓滿完成。

    每到這一年總結的時候,許平秋以往總擔心因為指標未完成的原因被降職或者平調,不過等了近十年都沒有發生,他倒期待這事的發生,但依然是失望,後來他活明白,省廳不是不想換,而是根本無人可換,就即便真有適合幹這項工作的人選,也有意的避開了這個出力不討好的崗位。

    所以,他就在這個位置上,成了年紀最老的處長,外人看來聲名赫赫的許神探,其實沒過上幾天舒心日子,很多時間都是在這種上級催辦、同級旁觀、下級敷衍消耗渡過的。

    說到敷衍,其實大家都在敷衍。

    比如兼市局長的副廳王少峰,工作報告摘要裡沒多少乾貨,著重地強調的就是經費計畫以及裝備所需要資金的自籌完成計畫,言外之意是不需要省廳拔款,這話廳長愛聽。

    比如指揮中心那位張副廳長,著重強調的信息保密,特別是領導幹部個人信息的保密,對未來一年要做的工作包括房產、財產、公務用車等等信息都納入保密範疇。

    這個匯報聽得在座不少領導面帶微笑,是一種戲謔似的笑容,自從某市領導班子被一位失足女曝出視頻拉下水多人,信息安全就提到日程上,又加上現在房姐、房叔、房大爺出事這麼多,信息安全就從日程到至關重要的位置了,私下裡許平秋不止一次聽到同行哀嘆,這年頭吶,誰說民不聊生,當官的吃吃喝喝洗洗睡睡多屯套房都可能被曝出來丟官丟臉,明明是官也不聊生嘛。

    他心裡在想著笑話,不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官場是個修煉的地方,而會場更是官場修煉的絕佳場地。在這個地方呆得久了,所有的表情都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有的只是一本正經、兩眼肅穆、你從那一個角度看,都是正氣凜然,那會像有歪風邪氣的樣子!?

    會議,就在這種正氣凜然的氛圍著進行著。

    出入境管理處,匯報著預期增長出境人口,以及初步擬定的防控方案。

    經偵支隊匯報著去年查辦的經濟類案件,那個罰沒金額,讓很多眼睛亮了亮,暗自思忖今年的經費可能要增長。

    人力資源部匯報了警銜評授計畫以及本年度招聘計畫,又有人在盤算著,這個龐大的計畫,會有多少暗箱操作,可能給這位處長帶來多少實惠。

    最後才是計畫財務裝備處的匯報,本年度的財務預算列出來後,下面竊竊私語,儘管金額增長,仍然像往年一樣,嫌給得少了。

    崔廳長最後做的總結髮言,從會務從簡到領導幹部若干不准的紀律問題,幾句帶過,宣佈散會時,許平秋迅速的合上了沒寫夠一頁的本子,裝模作樣地跟在同仁的背後出會場,出來時被崔廳長叫住了,相隨著一干同仁走,有領導在,這干同仁不像平時開不疼不癢的玩笑了,都放慢了步子,等著廳長進了電梯後,迅速從另一電梯下樓,回自己的辦公室或者坐進各色的高配警車裡,忙自己的事去了。

    忙得是警察,可不是警官。

    廳長辦在八層,這位崔廳長是從行政領導升到公安系統的,也是許平秋經歷的第四任廳長了,進門廳長坐到辦公椅上,他給這位年紀小不少的領導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放到辦公桌上,這才恭謹地站在領導桌前,等著指示。

    不奇怪,人都有點被捧的慾望和需要,許平秋已經習慣了。

    不過這個動作似乎讓崔廳長異樣了下似的,他多看了這位黑臉膛的刑偵處長一眼,這是一位傳奇人物,曾經破獲的稀里古怪的案子是傳奇,處長位置上呆七八年提拔不上去,更是傳奇。而這麼大年紀還奔波在一線,那就是傳奇中的傳奇了。

    「坐,許處長,刑偵上的業務我不太懂,所有的警種在我看來,最難的、最苦的、最複雜的都數不著刑警。」崔廳長呷了口水,輕輕地放下,看到許平秋微皺眉頭時,他的話鋒一轉補充道:「不過綜合起來,卻數得著刑警,所以,除了對你們的工作表示欽佩,我不做其它評論。」

    許平秋眉頭舒展了,他暗道著,這一任的領導應該比上一任好共事了,要是思想統一的話,有很多事就容易辦了,不必要把心力和時間都花在內耗上。

    「看看吧,你不用揣摩領導意圖,說實話,在一幫擅長研究心理學的下屬面前,我總有一種惶恐的感覺。」廳長笑著把一份內部資料遞過來,許平秋起身接住了,沒有發言,仔細地看著。但凡這個樣子,多數是有任務要安排了。

    果不其然,一份是市局給了案情綜述報告,有關新型毒品的專題;另一份是禁毒局的關於12.7行動失利的情況匯報;而第三封,卻是全國禁毒大會帶回來的各地案情通報,毒品的蔓延已經遠遠地超乎了想像,西山省雖然不是重災區,可在全省十餘地市,都有了類似的案情上報,也就是說,製毒販毒的網絡,依然在高效地運作著。

    接近尾頁的時候,崔廳長開口了:

    「去年12.7行動失利,唯一的一個線人死在羊城,之後他們不但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連晉南、晉東南偏遠一帶也發現了這種新型毒品的銷售,許處長,我知道您對臨時把禁毒局的工作放到你們刑偵處有點意見,不過我也是沒辦法,老寥兒子患了尿毒症,家庭又不和,多年的老同志,這個節骨眼上也不能逼著他舍小家保大家吧?您覺得呢?」

    這是一門領導的藝術,鞭打快牛、能者多勞是慣用的招數,有些沒有工作能力,可卻有陞遷本事的下屬,在遇到工作問題時總會繞著他走,許平秋也已經習慣了,他笑著道:「我無所謂,可是就怕辜負領導重任呀。」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呀,前兩任廳長都沒有動你的位置,足以說明問題了。我們不用繞彎子,說說你的想法。」崔廳長道,要真材實料了。

    「據我們初步偵查和按照這種毒品犯罪的慣例判斷,我認為在我省有一個幅射各地的分銷網絡,12.7案子抓獲的嫌疑人應該是這個網絡的一個節點,我想,這個地下通道的規模應該超乎我們的想像,從他們的組織和反應速度就能看出來,線人剛到羊城接頭一次就被滅口,之後就銷聲匿跡,連羊城的警方也沒有得到更多的線索………刑事偵查的慣例一般是就案尋線,可現在的難度上,我並沒有掌握類似犯罪的更多情況,甚至連這種新型的毒品的構成也是禁毒會議剛剛發佈的。」

    許平秋斟酌著道,這個無頭案對於他確實有難點,難就難在,案子只有孤立的一件,其他的都是吸食人員被查獲的,就抓到也只是些販小包的小魚小蝦,沒有可能知道上線是誰。

    「困難可以提,要求也可以提,裝備、人員以及技術力量,對刑偵向來是傾斜的,這方面你不要有顧慮。」崔廳長道,他心裡有點腹誹,老同志覺悟高,好用,可就是要求毛病太多,因為這個案子,面前的許處長把今年刑警的招聘計畫都要走不少,下面說小話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人了。不過這個時候,那怕就再多的條件也不在崔廳長的考慮中了,他接著道:「我剛才已經強調過了,刑偵我不太懂,對於不太懂的事我不會指手畫腳,也不會幹涉你們的過程,但我要個結果,一個能向上面、向全省全市市民交待的結果,有問題嗎?」

    「我努力做到,但我需要時間。」許平秋道,面上帶著難色。

    「時間可以商量,可這份……」崔廳長揚揚手裡一封標著密件的東西,抽出來,許平秋看到了,是他草擬的行動計畫,這個計畫放了有些日子了,還沒有批覆,看來領導對此尚存疑慮,直接問道:「你的計畫裡沒有標明警力、人選、進入方式以及後續可能出現的問題,所以我沒有批,這是一份很不成熟的計畫,你就是以這個計畫來實行的?」

    看來領導是怕被下級糊弄,而這種案子,又是不像治安率、犯罪率可以糊弄的。許平秋看著領導,斟酌了下語氣道著:「現在只能做到這個水平,在沒有任何可比對的案情出現時,除了想辦法切入對方的內部,沒有第二條途徑,這些人,單個的素質我敢說比任何單個的刑警素質都要高,因為他們時時刻刻都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對付非常之人,也必須是非常之法。」

    不太懂刑偵的廳長聽愣了,在他的任上,有機會接觸到警籍裡一類特殊編制的隊員,那些人能經常幹出點匪夷所思的事,他們是警察在地下世界的眼睛,他知道,許平秋準備啟用這類人了,隱隱地他恢復了幾分信心,看許平秋時,老處長的眼睛裡有幾分期待,他笑了笑道:「我同意你的想法,也對你有信心,也可以給你一把尚方寶劍,全省的警力你可以以省廳的名義隨時徵召你認為需要的人選,裝備、經費、優先滿足,而且我可以不干涉你的偵破,但是你需要給我一個時間,限定的時間裡務必完成。」

    「可以,兩到三個月,我把他們的根刨出來。」許平秋很自信地道。

    「好,就給你三個月時間,見不到效果,我只能再行換人了……希望這份一切都不確定的計畫能給我帶來驚喜,這就是做領導的難處啊,明明覺得不確定,還必須選擇相信,出了問題,又會被人評價為拍腦袋的決策了,不過這一次,我選擇相信本廳在職時間最長的一位老處長。」

    崔廳長以一種平和、玩笑、輕鬆的口吻說話,像在調侃,不過手卻刷刷地簽上了「崔彥達」的大名,手重重地一頓,交到了許平秋的手裡。

    出了廳長辦的門,許平秋才長舒了一口氣,他膽顫心驚地想著:

    我要是告訴廳長,計畫是用了十分鐘隨手寫出來的、派去的人送進了看守所,那個監倉裡關著的還不確定究竟和12.7案子是不是一拔人,而且派出去還是一個警校應屆畢業生,不知道廳長敢不敢簽!?

    答案是肯定不敢,不過簽了讓他也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嘗試性的計畫已經沒有撤回來的可能,只能硬著頭皮往下實施了。他邊想邊走,摸著手機,在兜裡震動好久了,一直沒接,一看是交警總隊的隊長的電話,隨手接了起來,一聽事由一下子頭大了,風風火火地往外跑著,上車說了個車管處的地名催著司機就快走。

    妖孽不止一個,從羊城回來留在省城實習的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偷車零件,組裝了輛車在高速路上飈,把交警總隊都驚動了。車上許平秋想得頭越來越大,看守所的事還在不確定之中,回省城的倒已經開始捅婁子了,這拔問題學員經過羊城的飢餓訓練,想再用規則約束,許平秋估計難度不是一般地大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2:30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6章問題凸顯


    偷東西這可是個嚴重的問題,而且是道德以及思想品質上的嚴重問題,兩個被抓了現行的耷拉著腦袋,站在管理處的門口,處裡的於正倫主任來回巡梭著踱著步,想著怎麼處理合適。

    這是個掛靠在交警總隊下屬的單位,最大的職位也就個科級,而送這兩位「賊」來的,卻是省廳的一位大處長,明顯地讓小科長有點棘手,匯報給了總隊長,一聽處長要親自來,讓科長又有點惶恐了,生怕惹了那位上級不高興似的。

    遠遠看到省廳標牌的車來時,於主任快步奔著去迎接領導去了。

    門口站著這兩小賊,下意識地捂著臉,生怕同行和許平秋看到似的,孫羿側臉看了吳光宇一眼,小聲道著:「完了,肯定要被開了,實習期就出問題,甭指望穿警服了。」

    「怕個屁,我a本照都拿到了,有本比畢業證還好找工作。」吳光宇不屑了,安慰著自己。

    「少尼馬得瑟,你就一爛貨,得有點自覺,別把自己個當搶貨成不?」孫羿罵道。

    「不就拆了點零件嗎?所裡偷零件的多了。」吳光宇道。

    「偷零件不丟人。」孫羿道,不過話鋒轉回來了,苦著臉解釋著:「可偷零件被抓住就丟人了,我說那輛車別拆別拆,你非要拆,出事了吧?你手癢什麼呀?手癢不能到廁所牆上蹭蹭呀。」

    吳光宇瞪著眼,也氣著了,咬牙切齒埋怨著:「拆都拆了,玩都玩了,那有你這樣的,爽都爽過了,回頭找後悔藥吃,早幹什麼去了。」

    兩人相互埋怨著,看來是結伴犯的事,又見得管理處主任和許平秋一起相隨來時,兩人頭低到了最大幅度,不吭聲了。

    事情不複雜,這兩位實習生還算敬業,工作就是拓號、登記、造冊,近幾年車輛擁有量飛速增長,違規違章,以及盜搶走私類的車輛也出現了飛速增長,最起碼郊外這地方比許平秋記憶中場地已經擴大了幾倍。這倆敬業的實習太敬業了,不但懂車而且玩車還玩得挺好,沒多久於主任放任他們開干,誰可知道就在信任的時候出事了。

    這兩人昨天凌晨在高速上飈車,時速二百多,把監控到的交通指揮中心的都嚇了一跳,分別指揮高速交警圍追堵截,愣是沒追上,最後沿著軌跡追到車輛管理處才發現是同行,交警總隊下命令要嚴肅處理,誰知道這倆沒法處理,還是實習生呢。再一查車源,問題更大了,居然是自己組裝的車,那車零件,都是從管理處車上拆下來的。

    「就這麼個事,許處長,我真不是故意給您找麻煩,實在是影響太壞,虧是沒被曝光,真曝光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向您匯報。」於主任道,四十多歲個老交警,一看就屬於那類按部就班的類型,許平秋聽完看到耷拉腦袋的那倆一眼,有點哭笑不得,他突然迸聲問了句:「贓物呢?」

    「那兒……」於主任指著道。

    咦?嚇了許平秋一跳,這車改裝得太糙了點,像加強版的五零拖拉機,用得是北京jeep的車蓋、配得卻是進口寬幅輪胎,車架他不懂,於主任說了,這倆害蟲真是不是自己的不心疼,把查扣的一輛大切輪拆了,那車市價可值八十多萬,至於發動機,於主任凜然道著,這發動機是輛走私車的機器,他都沒見過,就交警大隊的專人來過,說是電子芯片控制,沒密碼打不著火,誰可知被這倆害蟲愣是折騰到這破車上,改了線路,居然還飈起來了,那可得多危險吶。

    許平秋看了眼這裡數千輛車的陣勢,丟上一輛兩輛,還真不好看出來,他莫名其妙地笑了,於主任卻是會錯意了,以為這兩人是許處親戚什麼的,小聲道著:「許處長,我就跟我們總隊長匯報過了,您看這事……」

    「嚴肅處理,決不姑息。」許平秋正色道,不過眼睛一翻,話又回來了,也小聲道著:「可這怎麼處理?他們還在實習期,總不能因為改裝個車,就把前程全毀了吧?再說,你們交警上,有幾個不開套牌車的………我就不信,你能不知道?是不是在這兒淘回去的!?」

    咦哎,於主任那個胃疼噯,可沒料到許平秋這麼大個處長,居然和刑警隊那幫損人一樣,屬狗的,臉說變就變。弄不住你,就訛你。你往我臉上抹黑,我說你屁股沒擦乾淨,說來說去,反倒是交警上的不對了。

    「許處長,您……您這不是為難我嗎?我,那個,我就知道我也不敢說呀……」於主任喃喃地道,訥言了。

    「沒事沒事,我處理……就當他們沒來過,這事就深究出來也不好嘛,最起碼你們車管處管理不嚴這是真的吧?你不給你們總隊長臉上抹黑嘛。」許平秋道著,像是已經拿定了主意,一招手道:「你們倆,車上等著。」

    這兩人巴不得呢,小步顛著,吱溜聲跑了,許平秋邊走邊道著:「一定要以此事為鑑,加強管理啊,他們倆的事內部處理就行了,處理結果我給你們總隊長打個招呼……謝謝於主任您了啊,給你添這麼多麻煩,實在不好意思,回見,別送了……」

    許平秋打著哈哈,背著手,很有領導派頭地上車,載著這倆犯了錯誤的,一路向市區駛來了。後面的於主任乾瞪眼了,早知道許平秋護犢,可也沒想到護得這麼厲害。

    「兩位,說說,為什麼偷東西呀?」許平秋坐在副駕上,心平氣和地問著。

    「沒偷啊,又沒據為己有,什麼叫偷嘛?」孫羿道。

    「就是啊,車管處的都偷零件,就我們沒偷。」吳光宇強調著。

    司機噗哧一笑,強自忍住了,那麼大個車輛基地,水至清至無魚,如果有魚,肯定都是些不乾淨的魚,可不料被這兩條小魚小蝦說出來了。許平秋也不著惱,叉手直問著:「你們把罰沒和查扣的資產帶出規定場地,不叫偷能叫什麼?麻煩二位定義一下。」

    「我們試車。」孫羿道。

    「對,試車,那車時速最高能達到300麥以上。遠遠超乎我們想像。」吳光宇豎著三根指頭,興奮道。

    「馬力估計在四百五十匹左右,要加上前後防護,穿牆都沒問題。」孫羿道。

    「那發動機是老美產的gto,極品吶,扔那兒都生鏽了。再不動動,得當廢鐵處理了。」吳光宇又道,有點心疼。

    「凡跑得野的都是改裝過的,咱們要有輛這種車,想追誰那就是一腳油門的事。」孫羿道。

    「我們還想參加全國越野車拉力賽,到時候車前掛著警徽標識,多給警察長臉。」吳光宇道。

    許平秋聽得直瞪眼,司機噗哧聲又笑了,這倆不知道輕重的,敢情還真是在玩呢。許平秋不吭聲了,領導不發表意見,那倆顯擺的也不敢吭聲了,暗自腹誹著明珠暗投,心裡打起了小九九,就是嘛,就哥這一身本事,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進了市區,許平秋指示著去勁松路,許平秋就是二隊出身,一去勁松路,司機知道又要把人往二隊扔,直駛二隊,路上打電話邵萬戈隊長不在,許平秋安排了句,招著手讓兩人下來,兩人耷拉著腦袋站到許平秋面前時,老許虎著臉問:「知道問題有多嚴重嗎?要是在籍警察,最輕都得扒了警服。說說,準備怎麼辦?」

    「許處,要不…要不我們自個回家得了。」吳光宇苦著臉道,自請出局了。

    「我……我也回家得了。這麼大規矩,誰幹得來呀。」孫羿道,有點不服氣。

    吧唧吧唧,兩人哎喲了聲,一個不防,被許平秋扇了兩個腦巴掌,喝斥著:「錯了就錯了,錯了還撂挑子,那就是錯上加錯,到現在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在什麼地方?孫羿,你錯在哪兒?」

    「我不覺得哪兒錯了呀。真是試驗試驗,廢物利用,沒偷。」孫羿一皺臉蛋,躲著道。

    一下子把許平秋氣笑了,這幾位未穿警服的,根本不知道這其中的輕重,他一笑,又瞪著眼道:「你們錯在沒有組織和集體放在眼裡,那有這麼單干的……再說了,到高速路上試車?你們以為普通人和你們一樣,都這麼變態是不是?開二百麥,那是機場跑道?嚇壞普通司機誰負責?萬一出了交通事故,誰又負責?就把你們倆磕碰一下,我也負不起責呀?」

    一連串的問題,還真把這兩愣頭青給問住了,要出於公共安全的考慮,兩人的行徑還真是問題大了,許平秋說得兩人終於認識到了,低著頭,等著處理,卻不料許平秋嘆了口氣道著:

    「好好學學安全文明駕駛,回頭考你們……再犯錯,別怪我吊銷你們執照,給你終身禁駕……不過你倆這歪才浪費了還有點可惜,這樣吧,到二隊檢修車輛,萬一外勤司機急缺,你們倆補上,聽好了,將功補過,老老實實呆著,再有反映說你們胡鬧,自己捲鋪蓋滾回老家,聽明白了嗎?」

    雖然虎著臉,雖然口氣硬,可兩人一下子明白了,這位護犢的老大,就像學校訓導處的江主任,從來不認為自己的弟子有什麼問題,兩人一挺胸,規規矩矩敬了個禮喊了聲:「明白了。」

    「去吧,找他們指導員李傑報到。」許平秋道,兩人如逢大赦,一溜煙跑了。

    剛進門又激靈靈站定了,喲,碰見熟人了,吊兒郎當穿身夾克從樓裡出來了,大餅臉、一頭尖,可不是鼠標兄弟是誰,兩人驚訝地還沒回過神來,鼠標一看兩人蔫蔫的得性,一下子笑慘了,邊笑邊道著:「哈哈……終於有人和老子一樣倒霉了,哈哈。我以為就我一個背運呢。」

    標哥張著血盆大口,笑得其奸無比,把孫羿和吳光宇嚇住了,難不成這裡比車管處還恐怖,回頭時,許平秋乘著專車已走,兩人一左一右挾著鼠標,驚聲問著:「怎麼了?這兒很倒霉?」

    「你以為呢,盯梢的一天坐八個小時不挪動,我屁股上都長痱子了。」鼠標道,痛不欲生的表情。

    「我們不盯梢,我們檢修車。」吳光宇道。

    「那還不如盯梢呢,刑警隊的司機,油錢、過路費、檢修費從來就不發,都是自己想辦法,你有辦法嗎?」鼠標得意問。

    這可把哥倆問住了,請教著鼠標,鼠標一捋袖子,不能白干,走,跟哥幹活去,一塊盯梢也有個說話滴,不能像平時一樣說話,得有代號,孫羿你,賤人一號;吳光宇你,賤人二號……大氣昂揚的鼠標,還真把兩人糊弄住了,賤人一號給他開車、賤人二號孝敬了一包煙外加兩瓶飲料,鼠標這個沒入籍扮著老刑警給倆沒報到的新人上起課來了………

    …………………………………

    …………………………………

    許平秋走得很急,不是個人原因,而是又出妖孽了,放到網警支隊的李二冬也出問題了,支隊的政委來電話了,要把人退回來,直說刑偵上的野犢子他們管不了,許平秋問出什麼問題了,政委不說,急得許平秋風風火火又奔赴網警支隊去了。

    這是一個剛剛組建不久的警種,分列出原治安總隊不過兩年時間,李二冬所在實習地是劃歸市局管轄,直屬支隊領導的網警四大隊,在新江路上,新修的辦公樓宇,裝備的外觀看上去分外氣派,內部裝備計算機類是全警種中最好的了,許平秋風風火火奔上樓,準備敲張政委的辦公室時,卻發現門是開的,裡面正在訓人,他沒敲,透過門看著,李二冬耷拉著腦袋在挨訓。

    「啊?檢查是這樣寫的嗎?你根本沒有深刻認識到思想問題的嚴重性,你是人民警察,不是普通老百姓。不能自由散漫,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政委教訓著。

    李二冬犯犟了,嗆了句道:「我首先是老百姓,然後才能當人民警察,我還沒當上警察,您不能以警察的標準來要求我吧?再說我也不覺得有錯呀?」

    「啊,那你的意思是,我錯啦?」政委訓著,李二冬一閉嘴,他敲著桌子吼著:「你連起碼的立場都不知道該往那兒站,明明是影射我們警察隊伍,給我們形象抹黑的言論,你能分辨不出來?還有,那亂七八糟的貼子沒有刪,你倒把網警支隊的宣傳貼給刪了,像你這樣的素質,別說警察,老百姓你都不合格。」

    「那警察回去當老百姓,他就不合格。」李二冬突然嗆了句,氣得政委吧唧一拍桌子,怒氣衝冠地站起來了。

    要壞事了,許平秋趕緊進門,把政委的火壓下來了,回頭吼了句:「滾出去,門口等著……張政委,您消消氣,別跟這愣頭青一般見識。」

    訓走了李二冬,許平秋親自給這位級別比他低的支隊政委倒了杯茶,好歹讓政委覺得面子回來了不少,問著出什麼事了,這政委可是小心小膽,關上門,跟許平秋一一道來了,敢情這許處關照進來實習的小學員,實在是問題太多,進門就嗤笑網警裡那拔老警察太落後,根本防不住那些少兒不宜網站,別人不信,他乾脆來了個翻牆作業,直接就在網警支隊的電腦打開了n個黃網站,頓被一干網警驚為天人。

    這倒也罷了,政委忍了,不過接下來可忍無可忍了,前段時間某地因為地皮出了個嚴重的械鬥事件,打砸搶了zf,支隊接到的命令是封鎖網絡消息,可不料李二冬不刪那些亂七八糟的貼子也罷了,居然發貼頂那些發表過激言論的。有這麼一顆老鼠屎在,把全隊都影響壞了,現在居然有不少聲援李二冬的。

    證據確鑿,張政委揚著檢查讓許平秋看,許平秋一看直掉眼珠,就寫了幾行字,突出的中心意思是:誰也不能強迫沒錯的人寫檢查,不自由,毋寧死。

    末了,張政委枯喪著臉道:「許處,您不能把個三觀有嚴重問題的塞我這兒來吧?現在作風建設多難,萬一出個事,這不趕著我下課嗎?」

    「好好,張政委,您放心,我馬上把人領走……我負責教育,您寬寬心,千萬別這臭小子給氣著。」許平秋安撫著,幾句起身,出了門一個脖枴子提拎走了李二冬,張政委直送到門口上車,才長舒了一口氣,好歹把這個危險品運走了,要再呆在網警支隊胡來,指不定出什麼事呢。

    「二冬,你對警察有意見?還是對社會有意見?我就納悶了,警校的政治課不能差到這個程度吧?」許平秋車上語重心長地道著。

    「我對什麼都沒意見,就是覺得隊長政委佈置什麼任務簡直是自欺欺人,至於嗎?出了事都不讓大家討論,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中央都有意見出來了,要嚴肅處理肇事官員。咱們遮著那塊遮羞布,有意思嗎?」李二冬道,梗著脖子,還是不服氣的樣子。

    「那你發表什麼反.動言論了,把政委氣成這樣?」許平秋又問。

    「我就頂了個貼子,我覺得人家說得挺好,人民警察是人民的,不是當官的家丁,你為領導負責,不為群眾撐腰,什麼東西嘛?當老百姓你都不合格。」李二冬道,還是覺得自己佔著真理。

    許平秋無語了,司機不敢吭聲了,本來許平秋知道李二冬在電競上很有優勢之後,有意提攜,卻不料陰差陽錯地又捅出婁子來的,憤青誰都經歷過那歲月,可這位連飯碗都不在乎也在憤一下的青年,著實不多見,許平秋為難地想著,司機糊裡糊塗開著,正想問到什麼地方時,許平秋卻開口了,回頭問著:「那你想過後果沒有?就準備以這種最激烈的方式結束你還沒有開始的警察生涯?」

    「要就為這個結束,好像也沒什麼遺憾的。」李二冬道,確實沒有什麼遺憾的,活得太壓抑了。

    「可我覺得遺憾,現在很難發現還有正義感這麼強的人……去二隊當見習刑警怎麼樣?那兒對政治素質要求不高。」許平秋道,聽得司機差點笑噴出來了,李二冬無奈地點點頭,真要被開了,或許更鬱悶,半晌無語,只當他默認了,許平秋又拿起了電話,直拔著隊長的電話說著:

    「萬戈,再給你去個人,好好培養培養,非常有正義感的一位小夥,對,我親自挑的,當然錯不了。」

    這話聽得李二冬聽許處這麼評價他,頗有士為知己死的衝動,二話不說,直接去二隊了。

    正是你食之如毒藥,我嘗之賽甘飴,一天之內,二隊多接收了三位實習的學員,邵隊長聽說來了兩個能飈起車來的,喜出望外了,直接配車配槍拉上一線了,至於那位正義感很強的,得,跟嚴德標搭伙去了。

    正義感在大多數地方和大多數時候,實在沒什麼用。

    每個人身上都有他的閃光點,同樣也有不同級別的能量,怎麼把能量都變成正能量,一直是許平秋在不斷思索的嘗試的課題,二隊在外赫赫威名,可在內部都知道,問題比威名更甚,要不是屢建功勛上面又有這位老隊長壓著,邵萬戈早被撤了。

    幾個問題學員全扔給了邵萬戈培養了,好歹了了今天的事,他絲毫不擔心邵萬戈粗暴的家長式教育肯定把他訓練出來,渾身是刺的小青年都是這麼過來了。他下午下班的時候又接到電話了,對於電話他有恐懼感了,生怕又是那一位學員撂挑子捅婁子,可不料這個電話卻是遠在羊城的特勤反饋回來的消息,只有一句:人抓到了,是個團夥,四人全部落網。

    這條消息讓他很興奮,不自然地又想起了那位問題最大的學員,此時被關在白雲看守所,已經整整一週了,他在斟酌著,給這個棋子如何扣上一個不太輕更不能太重的罪名,而且要坐實,不能讓別人起疑心,短時間放出來之後,更不能出問題,這個度,要把握到相當微妙才可以。

    「先關著,把問題查清楚,現在進監倉時間過早。」

    他這樣佈置了一句,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興奮襲來,提高了他對這個案子的期待值,不過結合今天的問題學員情況,又讓他有幾分擔心,這群妖孽和警隊顯得格格不入,他實在不確定將來放開韁繩,還能不能駕馭得了。

    別人也罷了,他最擔心的是籠子裡關的那位,他清楚的地知道,那樣人渣的世界,越關只會讓他出來越野………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3:20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7章自由世界


    「二哥,起床啦……給您。」

    瓜娃子很慇勤地把拖鞋放在尺把高的大鋪床前,剛剛睜開眼睛的余罪驚了驚,恍惚間,就像在警校的宿舍一樣,這種集體生活是那麼的熟悉。

    不過已經今非昔比了,起床的余罪走向牆角的馬池,所過之處,一干人犯紛紛避讓,瓜娃子給找著毛巾,豁牙給余老大倒著水,擠上牙膏,露著豁開的嘴討好的笑著,自從那日打架之後,余罪一直稱呼他豁牙,他也總是這麼豁著嘴欣然受之。

    放泡水、刷牙、洗臉,又回到了床沿邊上,捅了捅身旁的兩人,挨個到馬池邊上早課去了,早課結束,跟著是整理內務,這個不用他動手了,那些剛來的或者來了混得不怎麼樣的,老老實實充當著勤務兵的角色,總是把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條,到這時候,又會響起那有節奏的敲聲,放風門的鐵門噹啷一下子開了。

    一開老大帶頭,餘下的人次弟出去這個小放風間,這個時間,原牢頭傅國生總會從身上不知道什麼地方把煙、火機摸出來,在牆角點著,美滋滋地吸一口,然後遞給余罪,余罪本來菸癮不大,不過在這個無所事事的環境裡,喜歡上悶一口煙,腦袋暈暈的感覺,他使勁悶了兩口,遞給了下一位,黑大個子。

    黑大個子叫阮磊,東北人,他下面是新.疆那位哥們,都叫他阿卜,自從進門那場火拚,余罪贏得了領導班子裡的一個席位,本來是當老大的,不過他自覺才疏學淺,外面實在沒人關照,於是讓賢給傅國生了。這個人在他看來很知趣,最起碼比大多數糊裡糊塗進來的都知趣。從外面源源不斷的探視和管教三番五次的關照就看出來。

    男人之間的惺惺相惜和男女之間的一見鍾情很類似,都是不需要更多的言語和更長的時間,打架後只僵了一天,第二天牢頭悄然無聲地蹲到了余罪的身邊,遞了半截煙,給了個很服氣的眼神,於是這一對生死冤家,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監倉裡的牢頭和牢二。

    領導班子就四個人,抽完之後,才輪到以瓜娃、豁嘴為代表的中層幹部,這些都是腿腳勤快而且嘴甜的貨色,最重要的是充當著維護領導層權威的打手,余罪後來才發現這些人是必不可少的,最起碼能給這種無聊到極點的生活增加點樂趣。

    「傅老大、余老大,昨晚進的新人,怎麼收拾?」豁嘴抽了口煙屁股,請示道。

    黑子無所謂了,摸著還沒有復原的腳踝,直擺手道:「揍一頓得了,這個還用請示,不揍一頓不知道牢裡的威風。」

    豁嘴叫著瓜娃子,站在門口,氣勢一下子來了,吼著道:「新兵,出來。」

    對了,當打手絕對不是領導班子該干的事,總有這些人出手,幫著維護倉裡的秩序,這個資源被控制的奇缺的地方,也正如傅牢頭所說,是無法講民主的。

    簡單地講,不把新來的嚇住,誰給你幹活呀?

    余罪笑了,他想起了自己剛進來的時候那樣子,其實現在看來,那麼多複雜的情緒都是多餘了,揍與被揍,不過是裡面的消遣和娛樂而已。不過他很慶幸那天胡打誤撞進了領導班子,否則的話,現在肯定是和剛剛擦地、疊床鋪的馬仔一樣,你甭想再抬起頭來。

    還是自由世界好啊,憑本事還有陞遷的機會。那像外面,不拼本事,拼爹。

    新兵出來了,豁嘴和瓜娃子比警察還凶,問籍貫,福州的,吧唧就是一巴掌,媽b的,肯定是騙子,福.建就是騙子產地;然後又問幹什麼事進來的,這小犯在倉裡老實,說是做假護照的,吧唧又挨一巴掌,媽的,騙子都開始做假護照了,簡直是不務正業。

    這邊訓著,那邊領導班子笑著,接下來就該上演全武行了,標準的程序是把人摁著,跪著,面朝牆,兩臂伸展,後面的中層幹部敢上手的,劈里叭拉一頓亂踹亂揍,直揍你個灰頭灰臉,老老實實在這倉裡當草根階層才算罷了。想報靠管教,甭想了,你面朝牆,都不知道誰打你的。

    這個方式沿用很長時間了,美其名曰叫:放飛機。還有看電視,是讓你蹲著馬步講新聞聯播,還問你幸福感強不強,看似簡單,不要要問你兩個小時,問著問著就吧唧一頭栽倒了。當然還有更損的,問你挨警察揍了沒有,想不想住院,你萬一回答錯誤想住,得,把你摁著灌尿,美其名曰叫洗胃。

    階級,無處不在,牢裡也是一樣的。人類總有欺侮自己同類的惡趣味,這個和外面也沒有什麼區別。

    昨天這個假護照製作商有點例外了,不怎麼老實,豁嘴剛一拉人,護照哥就嚇得滿地打滾,剛挨一腳,就殺豬閹狗般地慘叫,一般清晨這個時候,總能聽到各倉訓練新兵的聲音,你群爆後菊一樣,淨是男人誇張的慘叫。就連管教也懶得管了,余罪甚至懷疑,那些久處此地的人都會沾染上了這種惡趣味。否則,他怎麼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呢?

    開始了,新兵一嚎,別人就來勁,領導班子看得興起,伸著手嚷著:「再嚷?再嚷塞上嘴揍你啊。」

    「內褲都拿出來,準備塞。」阿卜嚇唬著。

    「嚇得跟個娘們樣,怎麼混得?」黑子異樣道,置疑他的專業素質。

    余罪此時也已經習慣聽到了這種驚聲尖叫了,每天都有人走,幾乎每天都有人進來,天天有挨打和打人的,這裡已經成了一個打人不用負法律責任的自由世界,不過打這號人就失去原本的興趣了,他出聲道著:「別打了,今天開始換個方式,你們天天聽,不覺得煩呀……要改革,要與時俱進,要建立一個和諧監倉,所以,要改掉這種陋習和野蠻行徑。」

    余罪搖頭晃腦說著,那護照哥看到救星一般,乞憐地對余罪作揖,幾位中層幹部卻是暗笑了,要讓這位亡命徒給你想招,那肯定比揍一頓還難受。之前就有個吸毒的沒法打,余老大說別打了,喝涼水吧,結果被灌了十幾飯缸,那哥們上吐下洩,現在還趴在地上擦地不敢抬頭呢。

    「拿紙筆來,這幾天不武鬥,文鬥。」余罪一嚷,裡面的立時捧著倉裡唯一和外界通書信的工具奔出來了,圓珠筆、信紙,余罪一招手叫著新人:「過來。」

    那人老老實實過來,余罪笑著問:「會畫畫嗎?會畫可就不挨打了。」

    「會會會。」新人不迭地點頭。

    「那好,畫個美女,給兄弟解解饞。」余罪紙筆一遞。

    餘下的人笑了,不知道余老大要出什麼餿主意,都期待地看著,那新人會錯意了,敢情還真以為會畫美女就不挨打一樣。他趴在地上,快速的畫著。

    不過馬上原形畢露了,還真是個騙子,不會裝會,實在不會畫,居然咬牙畫了個,等不確定地放下筆,咦喲,鋸齒牙、八戒鼻、銅鈴眼,別說美女,簡直醜得連公母也分不清。

    「哇,太漂亮了。」余罪道,一抽出來一揚問著大家道:「兄弟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漂亮,美女吶……」一干犯人習慣了指鹿為馬,附合著道。余罪一附身問著新人道:「你覺得你畫得這個美女是不是很漂亮?」

    新人一驚,生怕挨揍,趕緊點頭道:「漂亮。」

    「那是不是有誘惑力呢?能勾引起你心裡的**。」余罪又嚴肅地問。

    「能。」新人又點點頭。

    好了,余罪一揪人,把畫往放風倉下水地漏邊上一貼,脖枴子一拉新人站在「美女肖像」前道:「對著美女發洩一下,把你的**發洩出來……」

    沒聽明白呀,不過豁嘴領會意思了,呲眉瞪眼吼著:「讓你打飛機呢。快點。」

    一干圍觀的犯人哈哈笑了,那新人糗得滿臉通紅,中層領導明白領導班子的意圖了,大胳膊一輪,四五個人圍著,你推我搡催著開始打飛機,不打,由不了你,有人摁脖子,有人拽褲子,哧拉一揪得光屁股露出來了,一干犯人個個兩眼精光四射地、不懷好意地盯著新人下部,異口同聲喊了句:

    「快擼,射不出來不算啊。」

    領導班子的四位呲笑了,後面閒適圍觀的,也偷笑了,這個道德沒有底線的地方不會有見義勇為的,只會有閒得蛋疼跟著起鬨的,一起喊著:「快射。否則菊花難保。」

    那新人一夾臀部,嚇壞了,兩手抖索著,開始擼管動作了,這個不稀罕,在強權以及高壓下,鮮有不屈服的,看著人捂著嘴偷偷笑著,過了好一會兒,那新人細聲細氣哀求著:「大哥,你們這麼看著我,我起不來呀。」

    噗噗笑翻了幾位,還有幾位憋得住了,扮著凶相嚇唬著:「起不來也得起,否則證明你畫的不是美女,知道欺騙老大的後果是什麼嗎?讓你永遠起不來。」

    你一句我一句以後果嚴重的口吻詐著新人,新人又抖索著,要使勁把這個平時重複過無數遍的動作來一次,可對著這麼多糙爺們,除了害怕,怎麼還可能有**升起來了,又擼一會兒,他哭腔的聲求著:「大哥,你們揍我一頓吧,我實在起不來呀。」

    呼通通笑翻了一片,樂子有了,揍得就輕了。挨了一頓,被扔了塊抹布,教育著敢幹什麼活,得,這新人巴不得呢,提起褲子,勤快地跟著搶著擦馬池去了。

    今天的笑料不錯,笑得傅老大肚子直疼,阮黑子也只贊余罪肚子裡花花腸子多,幾人笑談中,一輪鮮紅的旭日昇起來了,透過牢頂窗的四角天空,余罪看到時,那笑容慢慢地凝固了,這個細微的動作被傅國生發現了,他挪挪胳膊問著:「余老大,你在外面幹什麼的?怎麼進來快十天都沒見提審你。」

    「小罪,搶了個錢包而已。」余罪道。抬抬眼皮,無所謂地道著:「我估計呀,坐上頂多三兩個月,又得出去。」

    對於這個他很譜,許平秋肯定不會讓他在這兒一直呆著,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出去,不過現在他考慮的不是什麼時候出去,而是考慮到時候,自己舍不捨得出去。

    就是嘛,從來沒當過老大的感覺,有人送水、有人送飯,外面的東西進來緊好的挑,就晚上睡覺以前,也有下等犯人給你捶背捏腿,就這服務,擱外頭桑拿房,怎麼著也得好幾百吧。

    他想著的時候又笑了,側頭看傅國生和黑子時,那兩人俱是一臉不信,似乎實在接受不了,牢二是個搶包的小賊的事實,余罪笑笑道:「我他媽在外頭真是個毛賊,為什麼說實話都沒人相信呢。非讓我說我殺過人你們才信。」

    「異數,小余是個異數啊,將來出去,絕對有成為一方大佬的潛質。」傅國生判斷著,很嚴肅。阮磊也附合著:「兄弟,就你這狠勁,要是早遇上加入咱們砍手黨,早就是呼風喚雨,跺一腳滿城顫的人物了。」

    兩人說得都是真心話,特別是黑子曾經私下裡和傅牢頭說過,這牢二絕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茬子,可不料牢二兄弟一直強調自己是個毛賊,到如今都讓大家覺得挽惜不已,實在是天妒英才,不給英雄用武之地。

    「我也是沒辦法才當毛賊,混碗飯,大家進來還不都是這樣的。」余罪好像失意地道,看看這一干人渣,他誠懇地補充道:「其實呀,我有個理想,曾經有個很遠大的理想。」

    理想這個詞在這裡可不常用,阮磊聽得有點愣,阿卜聽得可笑,傅國生卻是洗耳恭聽的樣子,看著余罪,似乎很想知道這位差點勒死他的獄友,會有什麼樣的遠大的理想。余罪抿嘴笑了,不屑、蘊怒、苦笑等等極度地複雜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他揶揄地道出理想來了:

    「我本來想當警察抓壞蛋的,可想到被警察抓了當壞蛋了。」

    領導班子的幾位一愣,面面相覷著,然後吃吃笑著,旋即又哈哈大笑了,似乎這個笑話,比剛才逼人打飛機還可笑似的,余罪也隨著眾人開懷暢笑,其實連他也覺得,自己這句話,似乎那兒很可笑。

    這時候,外面的鐵門聲響了,例行的查倉開始了,監倉的紀律性比警校還嚴格,余罪和眾人一骨碌起身,奔回倉裡,一倉人影穿梭,眨眼間規規矩矩三個一行、六個一列盤腿坐在通鋪床上。

    門咣當聲大開,管教表情肅穆地站在倉前。

    每天從這個時候起,牢裡的一天就正式拉開了幃幕………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3:43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8章北搶南騙


    點名,例行公事;倒垃圾,一天只有一次,這唯一的一次機會一般是牢頭享有的,時間不過十分鐘而已,其實也沒有什麼垃圾可倒,頂多就是管教叫去瞭解一下倉裡動態以及羈押嫌疑人的精神狀況而已。更多的時候,這個公事演變成牢頭和管教拉關係和增進私人感情的時間。

    這不,倒垃圾回來,傅國生雖然是猥瑣地進了倉裡,不過手裡卻還夾著支菸,門關上時,他早翹著二郎腿和牢三、牢四吹噓上了,牢三黑子、牢四阿卜抽著牢頭剩下的煙屁股,自然是讚譽有加,更何況今早進來的東西,又是傅國生的一大包,還沒準裡面有什麼好東西呢。

    本地人就有這個優勢,天南海北的就不行了,都看著人家的東西流口水呢。

    早飯時間到時,傅國生早把外面送進的東西收拾了個利索、一箱方便麵、兩包火腿腸,三份塑料飯盒裝著六格海鮮、滷肉、炸魚小菜,他嗅了一氣,好不享受的樣子,唯一的一瓶雪碧他擰開蓋聞了聞,又湊到黑子鼻子上嗅了嗅,兩人俱是一臉奸笑,不用說,肯定不是雪碧,是酒。

    余罪也已經習慣了這些犯人們的私下小動作,只要不是太過份,而且能買通管教,有些違禁物品還是能送進來了,特別是就為這些口腹之享的,管教從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他笑了笑,接過了瓜娃遞過來的早餐,胡亂地吃上了。

    伙食實在不怎麼地,不怎麼餓了才發現,米飯確實很硬,也不知道多少年的陳米了,菜只有瓜菜,連瓜籽、瓜蘘一起炒的,沒什麼油水,甚至連鹽味也不足,當然,作為牢二還是有辦法的,灑點方便調料,配上傅牢頭家裡送來的小菜,勉強可以下嚥,其實也就剛進來時候餓,能吃,呆過一段時間,胃口好像也給關小了似的,吃不了多少,余罪只吃了一半,看牢裡幾個剩下的大個子眼巴巴地看著空飯盒,呼拉一倒,扣某人飯盒裡了,然後那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狼吞虎嚥地吃上了。

    這裡的煙屁股、剩飯,都是一種恩賜,在被剝奪一切權力之後,這裡發生再沒有底線的惡行也在理解範疇之內,不過如果發生類似這種把剩飯、舊衣送人的善舉,總會讓人感覺很真切的崇敬。余罪也是無意,不過他的無意贏得了下面犯人的共同評價:

    夠意思!

    吃完飯,無聊的時間就開始了,這個時間段,只要沒有雨,余罪一般情況下都是在放風的外間,壓壓腿、做做附臥撐,而且隨著進來的時間加長,他明顯地感覺到了體力在下降,本來在警校時能做到一百多個附臥撐,而現在,做到一半就氣喘吁吁。

    沒辦法,營養跟不上,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可這種圈豬拴羊的環境又不能增加營養,營養過剩的直接後果之一就是直往肚子上跑,典型的就是傅牢頭,挺帥的一個小夥,擱這兒關了幾個月,小肚楠都出來了。

    連著做了四十多個,額頭見汗,他一翻身,坐到了靠牆的牆角,盡力壓著腿,反正是無聊,動動總比歇著強。他在計算著入獄的時間,已經整整十天了,沒有提審,更沒有探視,甚至連管教叫出去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像被拋棄、被遺忘的人一樣,偏偏被遺忘的,都不是本人。

    對了,在這裡他叫余小二,有時候他都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生來就叫余小二一樣,反倒在汾西家裡,在警校的上學都像在夢中一樣,變得不那麼現實。

    那現實的是什麼?

    當然就是眼前這些了。

    一個監倉,三個販毒的、六個傷害搶劫的、五個偷東西的,兩個騙子、走了一個強姦的,又進來一個做假護照的,這十天還遇到一個據說是殺人的,不過余罪看著可一點都不像,進來就哭得稀里嘩拉,第二天剛挨了頓揍就被提走了,據說逮捕了。

    對了,這兒是羈押倉,處於一個微妙的境地,從這裡出去的人有三種去向,一是直接出去,獲得自由,那是所有人渣的夢想;二是罪行輕一點,被發送到勞教所或者直接就在看守所服刑,也算燒高香了;第三就不行了,直接被送進後面的逮捕監倉,正式成為法律意義上的嫌疑人,簡單地說叫:人民的敵人。

    平生的第一次余罪發現自己是如此的高尚,不但高尚,而且純潔;不但純潔,而且正直。

    不信啊,就這個監倉裡,剛十八歲的瓜娃子都混了七八年了,東北的阮黑子講了,東北虎、西北狼、中原好出破爛王,一言概之自己屬於北方的王者。瓜娃子也深有體會,他說兩廣奸、八閩騙、川貴野雞遍地見。對得工整無比。

    余罪很驚訝,這幾乎是全國犯罪狀態的高度概括,北搶南騙、西惡東奸,匯聚到羊城這個監倉,幾乎就是全國人渣大串聯了。

    聽到瓜娃又罵著日你仙人板板,他笑了,又在和別人打牌了,沒什麼可賭得,贏得就扇輸者耳光,打牌經常演化成打架,打完了也不記什麼仇,回頭繼續打。倉裡只有撲克能買進來、象棋是肥皂塊刻的、麻將是瓦愣紙板製作的,你無法想像一個人創造力究竟有多大,這樣操蛋的環境裡,如果不考慮刑期的話,很多人過得居然有滋有味。

    他有點累了,終於放鬆了繃緊地全身,舒了口氣,又一次看到雲.南那位人渣陰陰地看了他一眼,他沒理會,這個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傢伙是個另類,進來被打時一聲不吭,你讓他幹活,他什麼也不干,揍了兩頓,他不反抗,可也滿在不乎,反倒是牢頭帶回來管教的消息,不許打這個人了。

    販毒的,雲.南到羊城就兩種人,除了賣普洱茶的,就是販毒的。肯定是個要犯,看那狼眼鷹鼻就讓人不寒而慄,那人天生對任何人不信任,從進來就一言不發地睡在馬池邊上,直到換人余罪讓他換了睡覺的地方,他的眼裡也沒有半點感激之情。

    余罪又看了這傢伙一眼,他赤著腳,在搓著一卷衛生紙外的塑料包裝,那搓成細繩能當腰帶用,這裡的犯人都會自己動手了。一看他的手勢余罪在暗暗地想著,這傢伙玩過槍,說不定還玩過長槍,洗澡時腋窩地方皮膚顏色不同,那是被後座力震的;再看那後背,永遠挺得那麼直,余罪甚至懷疑這傢伙有當過兵,特別是那種看人的眼神,監倉裡等閒坑蒙拐騙的小毛賊,一眼就能被他嚇跑。

    江湖上混的有很多直覺,特別是對於危險的直覺很敏感,余罪相信這不是個普通人。

    不過別誤會,他對這個人沒興趣,他只是在想,許平秋煞費心機把他送進看守所,絕對不是僅僅想讓他適應這裡的生活而已,肯定是另有目的,應該是試圖接觸到某個讓警方頭疼的嫌疑人,如果那樣話,那些小毛賊可以忽略,換倉走人的也可以忽略,剩下的除了後進的雲.南這個山炮,就沒幾個人了。

    瓜娃算一個,不過這貨是傻逼中的白痴逼,偷了一麻袋鞋被台資廠保安打了個半死,那袋鞋價值好幾萬,他居然幻想著住上個把月就回家;介於這種情況,忽略。

    豁嘴算一個,不過余罪評價這是個傻逼中的戰鬥逼,搶劫慣犯,從搶自行車開始,到入戶搶劫,最後發展到順道劫色,豁嘴哥已經是跨世紀的犯罪先鋒了,一共才活了三十八歲,先後在監獄裡已經蹲了十八年了。忽略。

    難道是黑子?這貨是去年打黑掃惡被捉進來的,據說是砍手黨二號人物,不過這智商實在讓余罪懷疑砍手黨黨內組織實在差勁,找這麼個體貌特徵如此明顯的,簡直就是個活靶子。

    那麼是阿卜?他最懷疑阿卜和雲.南這只山炮,兩個販毒的,而且阿卜說起用香菸吊一克毒品、怎麼找下家、怎麼摻葡萄糖粉以次充好,說起來頭頭是道,不接觸那玩意都根本不可能。

    他一直在想許平秋的目標在什麼地方,而且他一直規避著這個目標,甚至於很少去好奇地問對方犯的是什麼事,他在想,從這兒出去,大不了這身警服不穿了,媽的老子回去賣水果去也不再和這幫人渣混在一起,他就怕時間一長,連他也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人渣。

    對了,還有傅老大,在看到傅老大提著雪碧瓶子,趿拉著拖鞋向倉外的放風間走來時,心裡的目標又多了一個,不過這個傅老大頂多像個有錢愛炫的**,打架不行、耍流氓也差勁、甚至於粗口都不多說,他就經常以文化人自居,要不是看在管教照顧的面子上,他這牢頭早不知道換幾回了。

    又一次和余罪坐到了一起,席地而坐,傅牢頭得意地倒了一小杯子,遞給余罪,余罪嗅了嗅,一飲而盡,一股濃烈的味道爬上了胸口,他噓了聲,傅國生笑著炫道:「小茅台,在這裡能喝到國酒,什麼感覺?」

    「少喝點,這兒見陽光少,身體都虛,喝多了容易上火。」余罪笑道,杯子遞迴去了,傅國生自斟了杯嘗了嘗了,八卦勁道又上來了,直問著余罪道:「你要真是搶錢包的,出去我給你找事幹怎麼樣?」

    「有這麼好心?我可差點勒死你,不會想出去報復我吧?」余罪笑著問。

    「怎麼可能?像余老大這種人才,打著燈籠也難找啊。」傅國生恭維道。

    余罪胃抽搐了一下,警校廢品,難不成都是犯罪的人才?他苦著臉道:「傅哥,你看我身上那個部位長得像人才?」

    傅國生嚴肅了,正兒八經地上上下下看看余罪,一豎大拇指道:「那兒都像,為人仗義、辦事大氣、心狠手辣,是干大事的料……哎對了,兄弟,你真是搶錢包的?」

    看來還是不信,這麼個人才居然會幹毛賊干的事,余罪笑著道:「比真金還真,你怎麼就不相信呢?」

    「不是,我就覺得不像……那老弟你以前幹什麼的?」傅國生好奇地問,看來余罪的低調也是光華四射,吸引住這位老帥哥的眼睛了,余罪故意出怪一般吐了兩個字:「民工。」

    「民工?」傅牢頭愣了,白淨的臉上掠過十足的狐疑,讓這位老江湖驚詫成這樣可很少見。

    「對,民工。」余罪話吹出來的,乾脆就硬著頭皮吹到底了,煞有介事地道著:「這是一個崇高的、而且有優秀傳承的職業。」

    傅國生笑了,嘎嘎笑著幾聲公鴨嗓子,差點被嗆住,余罪一指斥著:「媽的,看不起民工的城裡人都你這號得性,你數數以前的改朝換代,有一半是民工打下來的江山,就咱們現在的社會依靠的都工農階級,農是什麼?還不是農民工……甭看現在官二代、紅二代什麼的,往根上說,都是民工後代。」

    「哈哈……你是想從這個上面找到一點心理平衡?」傅國生笑著反問,別的看不出來,最起碼余罪的憤納嫉俗能看出那麼一點來。余罪卻是搖搖頭道:「你覺得我是個喜歡精神勝利的人?我根本不用找。」

    不用找?傅國生沒明白,余罪一抹鼻子道出來了:「我的意思是,我和他們爹、他大爺是一輩。」

    傅國生又是一愣,然後笑得更歡了,直笑得小肚楠上下亂顫,白臉蛋紅暈難散,笑著不時地看余罪,那股子好奇卻是愈發地重了,從差點被勒死成了朋友,這個奇怪的轉折他能接受,不過對於余罪究竟是犯的事,不管余罪怎麼說他都無法接受,他又想問什麼時。余罪一拔他的腦袋斥著:「老傅,你他媽煩不煩呀?我都沒問過你幹什麼的?你老纏我幹什麼?」

    「那還用講,我先被兄弟你的氣場鎮住,後被兄弟你的英姿迷住了,一夜情的炮友、一輩子的基友哦,哈哈……」

    「滾……」

    「哈哈……哎余兄弟,我給你說個正經事,我真的快出去了,你出去想不想跟著我混,我不騙你啊,今天上午管教給我帶口信了,過不了幾天……哥哥就要回到花花世界中了。」

    傅國生聲音放低了,不過很得意,而且他是找一個和他一起分享快樂的,余罪可沒想到,兩個生死冤家這當會倒宛如一對異姓兄弟了,他搖了搖頭,肯定不可能了,就出去也不可能跟著這幫人渣去混。此時看傅國生這麼得意他才想起來,直問著:「喂,老傅,你在外頭幹什麼的?」

    「你看呢?」

    「你心不狠,手不辣,文的武的兩下你沒一下,就嘴皮子還湊和,是不是拐賣婦女的。」

    「哈哈……現在的女人都自己去賣了,還用我拐賣,哈哈。我幹得當然是大生意了,南北江湖朋友都給幾分面子,不是跟你吹牛啊,想當年就港澳的社團來羊城,他們頭家走動的就是我這裡,哥一句話,境外事都給你擺得妥妥貼貼。」

    「哦,這麼拽?」

    「比你想像的要拽。」

    「啊,於是就拽進來了?」

    一問一答,本來準備唬住余罪的,可不料傅國生被余罪嗆了個臉紅耳赤,不過好在牢頭哥臉皮足夠厚,笑著道著:「這個地方相當於犯罪學習班,不進來幾回,你外頭不進步呀,對不對?哈哈……余兄弟,你也不是一回了吧?」

    余罪一笑置之,沒搭理這貨的貧嘴,此時才省得進來杜撰的簡歷和他的表現實在出入大了點,怨不得這干獄友不大相信了,他笑了笑,傅國生又問出去的話準備幹什麼,余罪也開玩笑地道:「這樣吧,老傅,你跟我干,都當民工去。我準備脫胎換骨,自食其力,重新做人……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在這裡頭混下半輩子吧?」

    余罪說得語重心長,把牢頭給刺激哭笑不得,這位似乎對什麼興趣都不大,對什麼都不怎麼在意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讓他的興趣蠻大,也越來越讓他在意,只不過在這個地方能聊以自慰的,也唯余對未來的憧憬了,於是傅牢頭掰著指頭數著。

    兄弟吶,人不是你這麼活滴,等出去了,哥哥給你配輛阿斯頓、挎倆妞到江邊大道上兜風,一個空姐、一個學生妹怎麼樣?房子咱住到太陽島的別墅,對了,再辦幾本護照,以後坐牢到境外坐,我對這個國家太失望了,好容易坐回牢,給這麼差的待遇………你難道不失望,在這個裡面被剝奪了所有權利,出去當民工,仍然要被剝削所有權力,我奇怪了,難道你精神和**上都有受虐傾向!?

    「我沒這個傾向,只是不想老進這地方進修啊。」余罪道,他笑看著老傅,他怪怪地想著,怎麼也沒想到在這裡面也會找到就業機會,真不容易吶。

    老傅看來是鐵了心想拉攏這位亡命徒了,壓低了聲音道著:「要外面有人保著,就再來幾次也是體驗生活,兄弟,現在哪裡有安生的地方呀,多買兩罐奶粉都有可能坐監的哦。」

    明顯地是在暗示余罪,他外面有人,很快就出去了,看看余罪還是那副不疼不癢的表情,他又道著:「你要真是搶個錢包的罪名,信不信我在裡面都能把你撈出去?」

    難道是個見職面談?余罪怪怪地想著,難道這裡也會是某些犯罪團夥的招驀地?有可能,曾經在警校時就聽聞過,很多重複犯罪,犯罪升級,就是監獄改造失敗的後果,不幸的是,制度對人的改造,大部分時候都是失敗的,他笑了笑,臉一拉罵著:「

    「滾遠點,我相信你能把我撈出去,可要撈出去,干的事就不是搶錢包那麼簡單了,老子出去白天當民工、晚上搶錢包,照樣過得舒服。」

    傅牢頭笑了,笑而不語,向余罪豎著大拇指,不知道是讚賞余罪的眼明,還是肯定余罪的選擇正確。

    「集合。」

    倉裡有人叱喝了句,這一句像條件反射打斷了傅牢頭和余罪的憧憬,兩人起身快步奔回了監倉裡,前後一坐,規規矩矩等著。

    進新人、提審、逮捕、去勞教、或者放人、每天在這裡上演的悲歡離合都是鐵門洞開的時候拉開序幕的。

    今天,會是什麼事?又會是誰?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4:06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09章惺惺相惜


    「檢查違禁物,所有人,背靠牆。」

    管教的臉現在鐵門口時,扯著嗓子吼了句,一監倉的犯人像受驚的小兔,緊張而又迅速地沿著牆貼了一層,動作稍慢點的,總會被同伴踹一腳,然後示意他按著標準姿勢來。

    標準的姿勢是五體貼牆,包括眼睛只能看牆。管教帶著幾名自由犯進來了,把床上隔斷上整理好的被縟、衣服嘩嘩往下扔,扔下來腳踢著,自由犯在裡面摸索著,看著好點的衣服,自由犯順手就扔到外面,懷疑裡面有東西;至於偶而夾藏的煙支、打火機、或者其他什麼稀缺玩意,一概會被自由犯搜走。

    不過這個倉因為傅牢頭在沒有這種擔憂,自由犯大概搜了下,報告著管教沒什麼東西,管教示意他們出去,又吼著清洗監倉完畢之前,誰也不能動,跟著又嚷著甬道的待命的進來。

    清洗?余罪沒明白這又是那一出,監獄這個世界,對於他都是新生事物,這些天強迫自己接受的東西已經太多了。

    來不及思考,清洗的進門了,兩位全副武裝,戴著防毒面具、背著大型噴霧器,一摁按扭,白色的水霧噴出來了,余罪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眼睛的餘光看到頭頂上的武警也扣上了防毒面具,隨著一股濃重的化學藥味充斥開來,他明白了,這是給監倉消毒。

    嗚…嗚…嗚,電噴的聲音響了良久,從上到下,包括站立著的犯人,包括外面的放風倉,一時間迷失地重重的濃霧中,直到鐵門再次緊鎖,水霧一點也未見消散,濃重的藥味嗆得一干犯人眼睛鼻涕齊流,咳咳的聲音不絕於耳。

    傅國生在門閉的一剎那奔向放風倉,他跑得最快,奔到嘩嘩的流著的水龍頭前,往臉上撲著涼水,大口喘著氣,接著後面一窩蜂奔出來了,涼水撲面,喉嚨裡像野獸一樣嘶吼幾聲,慢慢地藥霧散去才緩過這口氣來。

    咦?傅國生緩過來時,才發現余罪早坐在角落裡了,敢情比他還早,他奇怪地問著:「你進來還沒沒清洗過,你怎麼知道往這兒跑?」

    這種清洗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跑得慢的都被嗆得厲害,嚴重點的被嗆昏厥也有可能,余罪抹了把臉笑道:「不能我幹什麼事都讓你意外吧?這還需要用腦袋想。」

    對了,不需要用腦袋想,肯定是往通風的、有水的地方跑,傅國生笑了笑,又和余罪坐在一起了,一倉的人犯都聚集在放風倉裡等著藥味走走,不少在罵著管教,每每清洗,都跟進毒氣室了一樣,那股勁好半天你反應不過來,特別是今天進來的新人護照哥最慘,不小心回頭被噴了一臉,蹲在水龍頭前,一把鼻滋一把淚,比死了爸媽還難堪。

    甭指望有人同情他啊,不但不同情,反倒是看著有人比自己慘,很有一種安慰似的,不少人哈哈大笑著逗著新人,余罪也心有餘悸地隨意道了句:「這是什麼東西,這麼嗆?」

    「殺蟲劑唄,就治這個的。」阿卜道了句,露著腕上新出的一個豆點,像個青春痘,紅圈白點,一擠一小點膿。

    那裡都有職業病,監獄裡也有,疔瘡、溫疹、寄生蟲、紅斑以及不知名的腫疼,即便是每天把監倉打掃得再幹淨,也擋不住這些東西在沒有陽光的地方滋生。

    傅牢頭早習慣了,擺乎著道:「主要成份是生物丙稀菊脂,抑制蟎蟲類的;另一箱裡應該是ddv、基丁醚成份,這要是不通風的話,兩箱把咱們熏倒沒問題。」

    「這也太不把咱們當人了吧,就這麼噴上來。」余罪笑著道。

    大家都笑了,其實進來的都已經習慣自己不把自己當人看。眾人笑著的時候,余罪眉頭微微皺了下,那是因為剛才那個拗口的藥名的緣故,「生物丙稀菊脂」、「基丁醚」,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可這個名詞,在這個遍地文盲法盲的地說出來,似乎讓他覺得不合時宜了。

    「這貨不是賣假藥的吧?」

    余罪看著談笑風生的傅牢頭,聯繫這貨又有錢、又有人緣的表現,下了如是定義,不過他按捺著自己的這份好奇沒有去問。

    這裡的人每一位都在外面發生過精彩的故事,那些精彩足夠延續到這裡,成為無聊生活的慰籍,有很多根本不用問。

    這不,藥霧剛剛散去,離下一頓飯時間尚早,一群人渣又開始折騰了,而且今天折騰的頗有新意,連余罪的興味盈然了。

    幹什麼呢?偷東西。對,模擬偷東西。

    前兩天剛從擦地板升職到洗飯盆的安.徽佬,因為嘴上留著短觜鬍子的緣故,被人叫短毛,他給瓜娃一干人開講了,這是個慣偷,不過這裡英雄無用武之地了,人渣們個個是兜裡比臉還乾淨,怎麼偷呢。

    豁嘴哥有辦法,把報紙疊起撕了一摞,當錢使呢。給圍觀的一人一摞,讓短毛偷,本來想著眾目睽睽他無計可施的,卻不料短毛兄弟那可是大風大浪過來的,哀求著豁嘴道著:「大哥,您不能這樣啊,難度太大了,我們偷東西都是在別人不防備的情況下得手的,您這防備上了,怎麼可能下手。」

    「沒防備算什麼本事?防備著也能偷走才是本事呢。」豁嘴難為著這位小兄弟,得意地一揮手,慣例要扇下人一巴掌。短毛兄弟更賊,一笑手一揚,兩指夾著,豁嘴一激靈一摸口袋。

    得,東西早易手了。根本沒看見,直到短信攤開手,一小疊錢狀的報紙才現出來。

    哇,都沒有看見怎麼偷的,咦喲,把那些隔行如隔山的圍住了,短毛的表現欲被激出來了,拍著肩膀教著瓜娃兄弟道著,兄弟呀,手得準,你眼睛別看我,看我你的東西就要丟了。說著手一翻,瓜娃被非禮一般尖叫一聲,一摸口袋,東西早沒了。

    跟著又逗另一位,兄弟,你看我這隻手是怎麼伸的。那人一看短毛的手,他揚著,似乎指頭和別人長得不一樣。不過他好奇地看時,早有人哈哈笑了,因為短毛另一隻手早伸進他的口袋裡了,一眨眼偷走的東西,那人嚷著不算……短毛有理了,反問著,怎麼著,你還能相信賊跟你講道理?

    這幾下玩得那叫一個精彩,從別人口袋裡偷東西就和變魔術一般,惹得全倉興趣大增,於是眾人圍著短毛,這位老賊開始傳道授業了,當賊嘛,關鍵是聲東擊西,轉移目標的注意力,不管你怎麼轉移,只要他的注意力不在口袋上,你就能下手……當然,專業技能也是很重要滴,咱當年苦練的時候,每天都是對著木樁戳指頭,直到戳到食指中指伸出去一般高才算合格………不信呀,那我做個你跟著來。

    短毛兄弟見眾人不信,乾脆現場來了,左右手各兩根指頭撐地,做起附臥撐來了,跟著離開一隻手,剩一隻手的兩根指頭支撐全身重量,依然能做三個附臥撐。起身把兩指亮出來的,別人一看,果真是齊的,而且是骨骼畸形了。

    畸形的這麼有才,可把正常的給看懊喪了,看來當賊也不是那麼容易滴。

    眾人笑著圍著短毛,又有豁嘴張著漏風牙在吹噓了,他說呀,你這賊當得沒意思,我們搶劫那才是靠智商賺錢,別人問怎麼賺呢,他說其實很簡單,就在垃圾箱裡刨啊,刨啊,只要碰到那些被扔的快遞盒子,單子都收集起來,上面標著地址、姓名、聯繫電話,你順路去竄個門……當然,必要的化裝還是需要的,穿上快遞公司的馬甲,選個門禁不太嚴的單元樓,敲門喊:「喂,你的快件,簽收。」然後門一開,直接搶之。

    現在網購的氾濫提供了這種作案的大把機會,豁嘴哥說了,就干這事,哥在老家修了幢三層樓,要不是碰上個家裡女主實在饞人,哥順道劫了個色,現在早回老家逍遙去了。所以說了嘛,女人是禍水。

    他一懊喪,瓜娃安慰了,哥,天下英雄,折在逼裡的多了,這不丟人。

    確實不丟人,惹得聽者笑得肚疼,豁嘴剛停,又有一位賊湊上去了,凜然對大夥道著,幾位哥哥,我老大教我們的是專業技術開鎖,等出去咱們組織的盜賊工會,就跟遊戲裡的一樣,把羊城的賊都組織起來,咱們想要啥就偷啥、想偷誰就偷誰,那神仙日子,豈不痛快。

    他一提議,眾人渣齊聲附和。又把做假護照的揪過來了,一圈人瞪著眼睛訓著逼供,就問這裡頭究竟有沒有什麼道道,一聽一張假照能賣好幾千,得,不少人萌生出去改行的心思了。

    中層和底層在討論,把傅國生、余罪、阮磊領導班子四位可笑慘了,老傅大氣,直嚷著不用偷了,出去誰找我,每人十萬安家費,跟著傅哥干。

    這空頭支票給得大氣,不過信者不多,擱監獄裡,難道誰還指望碰到實誠人。余罪看了看阮磊剛剛消腫,還有點瘸的左腳踝,此時稍稍有點歉意了,關切地問了句:「還疼麼?阮哥,不會記我仇吧?」

    「有什麼仇可記得,咱們都一類人,人渣一堆,爛命一條。」阮黑子道,這人和長像一致,很豪爽,他攬著余罪的肩膀,笑著說這些話。傅國生可不樂意了,直斥著:「黑子,命在就不算爛,要我看你這回罪重不了,你是大掃黑行動被捉進來的,這種抓人太糙,明顯沒有掌握你什麼實質性證據,遲早得放你。」

    「老傅,說得倒是有道理。」黑子瞪著牛眼,凜然回頭又反覆道:「可警察不聽你的呀。」

    「那也未必,說不定我出去,把你也撈出去,怎麼樣?願意和我一起幹嗎?暴力犯罪沒什麼前途吶,將來跟著我,咱玩高智商犯罪。」老傅邀著,很得意了,把智商不太高的黑子說懵了,他想了想,直接道著:「砍頭捅屁股都是剁,至於分那麼清嗎?你說干啥吧?我可只會砍人。」

    余罪被這位純潔的人渣逗樂了,掩著臉笑著,老傅卻是頭疼了,跟黑子講清這初級和高智商犯罪可沒那麼容易,而且黑子很不服氣,對於他們砍手黨在南邊向來威名赫赫,聞者色變,手上有金鎦子的、腕上有鐲子名表的,只要被砍手黨徒盯上,連貴重物品帶身體那個部位都會消失,但干法並不繁複,刀上抹著強麻醉藥物,一刀下去就解決問題,這麻利勁,正合黑哥的性格。

    「還不就用得是苄替啶、左啡諾幾種麻醉藥,用醋酸中和的,那不行呀,黑子,一查這些違禁藥品就把你們連鍋端了。」傅牢頭道,一說那名字,聽得黑子發愣了,異樣地問你怎麼知道,這可是砍手黨的不傳之秘,老傅不屑地道:「出去我給你幾種比這更好的,切……犯那事,都是活得不耐煩了,知道現在公安怎麼對付砍手黨嗎?只要發現,可以當場擊斃。」

    可不,那還混個毛呀,要不黑哥怎麼走到窮途末路了,黑子無言以對了,苦著臉想了想,屁股蹭了蹭一旁的阿卜,出聲道著:「要老傅真出去了,讓他把咱們都撈出去了,一塊混著。」

    「我出不去了,我是被抓現行了,四十七克,差點就得打頭了。」阿卜眯著眼睛道,一副認命的表情,對於毒販,末路就是死路。

    「別灰心,阿卜,現在多少人發愁就業呢,你不愁了,國家養著呢。」余罪笑著道。這個黑色幽默聽得老傅和黑子滿臉笑意,而阿卜也意外地笑了,西北維族深遂的眼睛裡,余罪看到了清澈,他絲毫不懷疑,這傢伙像他一樣,此時在想著故鄉、想著親人,也許還有他心裡的愛人。

    人渣在不渣的時候,也像人,有時候會不好意思。這個時候,余罪倒覺得他們並不是那麼的十惡不赦,畢竟人渣也有人的成份嘛。他起身,在眾人異樣的眼神中,又像往常那樣毫無徵兆的結束了胡扯,洗了把臉,然後很落寂地回到了通鋪上,就那麼孤獨地蜷著,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沒人注意到,他洗去的是猝鼻子酸酸流出來了眼淚,他想起了父親,一定還在等著一身嶄新警服回家的兒子;他想起了警校的那些朋友,他們一定已經穿上了鮮亮的警服,揚眉吐氣地坐在警車上。他沉浸在與眼前所見極度不和諧的憧憬中,只有閉上眼,才能回到曾經的生活中。

    他恨,不過他很平靜,就像他平靜地接受了很多改變一樣。

    「老傅,說不定咱們還真走眼了,余二沒準還就是個毛賊。」

    黑子阮磊側著腦袋看了眼,這些日子對惡出不凶,時不時還深沉一下的余小二有了看法。

    「我看也像。」阿卜道,抹了下巴上的鬍子,因為余二的出現讓他在富佬眼中下降了一個檔次,而且這個余二在監倉裡說話的威信的份量甚至大過了牢頭,很讓他有點羨慕妒嫉恨,他又強調了一句:「對,就是個毛賊。」

    「呵呵,就是個賊,也是個有理想、有追求的賊。」傅國生打著圓場,輕笑著道,似乎他很欣賞。

    畢竟物質時代,有理想和有追求的不多了,那怕是個賊!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4:31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10章不期而遇


    時代的飛速發展讓犯罪和打擊犯罪,無論在方式方法,還是在時間空間上都有了質的飛躍,雖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總也有天不藏奸、邪不勝正。

    在以打擊刑事犯罪為己任的刑偵二大隊,嚴德標、李二冬站在大門口一個紅色的橫幅下,橫幅上書「1.23」案件慶功會」。

    對,就是慶功會,這倆被派出門口值勤了,因為這個狹小的地方,車一多,指定會堵。孫羿和吳光宇也派上用場了,就擱這條窄道上給人泊車,因為來的市局領導不少,這裡又離省廳不遠,連省廳也派人來了,這個案子又傳出了一條奇聞,傳說是被一名實習的警校生推理出來了,他參加了追捕小組,跨了三省追回了劫財殺人的元兇。

    那是解冰,這也正是讓哥幾個心裡不爽的地方,人比人實在差得太遠。嚴德標吊兒郎當地站著,看著會到中途了,一轉身想溜,李二冬威脅著:「鼠標,你特麼要敢溜,我也溜了啊。」

    「你……爛人,多站幾分鐘吃多大虧了。」嚴德標火冒三丈地道,看威脅不住李二冬,馬上臉上笑著:「冬弟,我給你們買瓶飲料去啊。」

    「涼茶啊,其他的不喝。」孫羿聽到了,大聲道,其他附合著,嚴德標罵咧咧溜了:「那種飲料對身體不好,一塊錢一瓶那礦泉水多好喝。」

    後面人嚷了句,他吱溜聲竄遠了,哈哈奸笑著。三個人走到了一起,裡面的會開了,事情就不多了,李二冬來得晚,奇怪地問著兩人道:「孫子,怎麼回事?好像是解冰還得了個三等功……我靠,他什麼時候來了。」

    「我們比你早來不到一天,哪裡知道。」孫羿道。吳光宇卻是不服氣地說著:「還不是瞎貓逮了只死耗子……喲呵,那誰誰誰……」

    吳光宇拉著哥倆,指著院門裡出來的一位女警,孫羿一瞧,說出名來了:「周文涓。」

    對,是周文涓,正快步跑著,這位在學校就不聲不響的姑娘現在在二隊也難得一見,一直跟著法醫採證,照過面,可沒來得及說話,此時她快步奔到大家面前,給每人塞了瓶礦泉水,佈置會務的,難得還想著同學們。

    哥幾個笑著謝了,周文涓看著大家,有點不好意思,臉皮厚的這幾位哥們可葷素不忌了,李二冬笑道:「文涓,你這個表情怎麼看誰都害羞,咱們除了同學關係,沒其他關係吧。」

    周文涓眉頭一皺,更結巴了,那倆爛貨咧著嘴直笑,鼠標奔回來了,看這幾個傢伙又逗人家,直接轟過一邊,問著周文涓道:「周警官,你有事是吧?」

    「有點小事。」周文涓點點頭。

    「那說唄。」鼠標道,那哥仨也湊上來了,不管怎麼著同學情誼都在,拍著胸脯沒啥二話。

    「我就問件事,余罪到那兒去了?」周文涓撂出來了。

    咦,把鼠標問得吧唧一巴掌拍腦袋上了:「對呀,我怎麼把余給忘了,這傢伙去哪兒了。你們誰見過了沒有?」

    沒有,哥仨搖頭了,別說余罪,十幾個被拆得四零五散,有好多人沒下落呢,孫羿狐疑地回道:「應該不是在市區,他閒不住,要在肯定早把咱們找著了。」

    「那小子沒準在哪兒逍遙呢,在羊城把咱們受得跟龜孫樣,他倒好,第一天就在機場睡得覺,我怎麼就沒想到。」李二冬道。這話蹊蹺了,周文涓異樣地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去羊城了?好遠啊。」

    「呵呵……夢裡去的。」鼠標嘿嘿笑著,一把巴掌把李二冬的尖嘴猴腮臉拔拉過一邊了,周文涓沒問到什麼,很失落,大家卻是問最早來的她,解冰是怎麼個一回,周文涓倒是知道點案情,大致一講,聽得哥幾個直掉下巴,敢情人家已經學有所用,推理出來了主要案情脈落,又跟著追捕組抓回了凶手,可不得評上個三等功了。

    「啊呀,哥到那兒怎麼都是打醬油滴命,好事咋就不讓我攤上。」鼠標羨慕地道,李二冬斥著道:「就你個財迷腦袋,還忙著在地攤上騙錢呢。」

    「媽的不說那回行不行,你狗日還貼小廣告呢。」鼠標瞪著眼,發飈了。李二冬躲開了,半路回來的吳光宇意外了,拽著孫羿問:「聽口氣在羊城都沒幹好事啊,媽的,數我可憐,餓瘦了十來斤,就那麼回來了。」

    你一句,我一句,聽得莫名其妙,周文涓問,他們又矢口否認,又是夢裡去的,一個個咧著嘴呲笑,她知道也問不出什麼來了,告辭走時,不經意後面吧唧一聲,孫羿一回頭差點哭上了:「壞了,來了個馬路殺手,把隊長車蹭了。」

    「哎,你會不會開車,那個單位的?撞警車你賠得起呀。」孫羿嚷著就奔上來了,吳光宇一看也是輛警牌車,倒是稍稍放心了,就是怕對隊長不好交待,等奔到近前,車上那位款款地下來了,杏眼瞪得老大,像是很意外地似的看著兩位穿著沒銜警裝的。

    安嘉璐,居然是安嘉璐,同樣是警裝一襲、颯爽一身,俏然一立,風姿頓生。孫羿驀地笑了,奸笑著道:「哎喲,安美女啊,撞得真驚豔吶。」

    「真會撞啊,一撞就我們隊長的車。沒事,撞吧,反正都是公車。」吳光宇也樂呵上了。

    這倆不心疼的,此時有點心動,那顧得撞了誰家車,安嘉璐卻是不悅地嚷著:「看什麼看,不知道過來幫忙泊車呀!?」

    「哎對,我來。」

    「我來我來。」

    兩人擠著,差點幹上,還是孫羿勁大,把吳光宇推過一邊,從安嘉璐手裡接過車,顯擺似的加著油門,嗚嗚幾聲大油門,一退一進,平平地泊在車位中,讓安嘉璐一陣羨慕。

    車鑰匙交到安嘉璐手裡,孫羿好奇地問著:「安美女,你怎麼來了?」

    「把你急得,又不是看你。」吳光宇嘲諷著。

    「你再接我話茬,我真跟你急啊。」孫羿嗆上了。

    又來了個更急的,李二冬把鼠標手裡飲料搶了,直奔上來遞給安嘉璐,慇勤而客氣地道:「喝瓶水,安美女,警營就是不養爺們啊,看這警花開得叫個豔啊。」

    安嘉璐眼一苦,做了個鬼臉,這還沒過幾天嘛,怎麼臉皮都增厚了一尺似的,唯一沒說話的鼠標作為旁觀者一直奸笑著,快到門口他才說句灼言:

    「從你看到我們第一眼起,是不是覺得警隊素質下了個檔次。」

    「看到你就夠了,不用看這麼多,文涓也在啊……我說,這,究竟怎麼回事?」

    安嘉璐的好奇心被勾引起來了,對於那次自己在這裡被嚇走還是心有餘悸,聞聽周文涓跟著法醫採證,讓她好一陣欽佩,又聽那哥幾個,不是打雜的就是開車的,個個牢騷一肚子,不過都沒有李二冬慘,現在全天候不是蹲坑就是盯梢,他要求過換崗了,不過他這市儈樣實在無可替代。

    隊長說了,你這樣站街上就是個二流子、蹲路牙上就是個小混子,長得這麼有創意,不利用利用太可惜了。

    鼠標編排得,把安嘉璐給逗得呀,笑得肚子疼了,周文涓和也按捺不住了,每每被他們相互編排的事逗得也是笑意一臉,冷不丁的安嘉璐突然問了句,余罪呢?

    同樣的問題,讓哥幾個面面相覷,然後姦笑慢慢爬上了鼠標的招帚眉,攀上了李二冬的三角眼,此時不約而同的想起了余罪大餐廳裝逼追安美女那檔子事,鼠標嘿嘿笑著問:「安美女,你還真想那隻瘌蛤蟆?」

    安嘉璐臉紅了紅了,抬腿就踹了嘻嘻哈哈的鼠標一腳,卻不料這威脅不了這干二皮臉,李二冬失落地道著:「哎喲,早知道我們就集體送玫瑰去了,嘎嘎。」

    安嘉璐臉又是一紅,回頭要踹李二冬,可不料臉皮厚的不是一個,孫羿和吳光宇紛紛舉手,同意同意,現在集體送也不晚不是?安美女是咱們刑偵班的大眾情人。

    這話聽得周文涓也笑了,安嘉璐雖有惱羞,可也能接受了同學間的這些玩笑,畢竟裡面透著親切,一親切,倒把余賤人給忘了,說笑著的時候,慶功會已經散了,鼠標和李二冬裝模作樣站到崗,孫羿和吳光宇指揮著出車,個個在這裡幹得有模有樣了,人群裡看到高大英俊的解冰時,安嘉璐站在門口,遠遠地招著手,那的確是一種驚豔,甚至讓一干年齡不淺的老警們都駐足觀望,稍稍失了下神。

    「邵隊長,我……我女朋友,我……」解冰稍有不好意思地道。邵萬戈一揮手:「去吧,放你一天假。」

    「是。」解冰一敬禮,高興地奔出去了,那群市局、省廳的來人依次和二隊的邵隊長握手作別,勉勵加鼓勵,專程來此送立功獎章錦旗是市局的一位副局長,老局長了,他拉著許平秋點評著邵萬戈道著:「老許,還是你有眼光,那時候我差點把這個小兔崽子開除了。」

    說得自然是邵萬戈,這個大個子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哀求著:「劉副局,我現在倒巴不得您把我給開了,一年要接六十多個限期大案,兩年之內只有走的人,沒有進的人。」

    「兵不在多,而在於精嘛,有許處今年給你撐腰,你挑吧。」劉局長大開方便之門了。邵萬戈看了許平秋一眼,立馬接著話頭道了:「那我給您打個請示報告,還得苗局批示一下。」

    「這些都好辦,就是別給我出亂。老許,又是你教唆的吧,省廳的手伸得太長了,直接伸刑警隊去了,這是我麾下的虎狼之師啊,和你無關啊。」老局長開著玩笑,許平秋頻頻點頭,連連稱是,兩人同級,年齡相仿,基本都屬於臨近退休的人了,反倒在這個時候,很會下意識地做一些實質性的工作,就像在彌補以前拉下的課。

    送走了市局的人,又送走了市電視台來採訪的幾位,等回頭時,許平秋剛要說話,邵萬戈拉下臉叫罵上了:「怎麼看的車,誰把我的車撞了?」

    車前臉蹭了一大塊,被罵的孫羿屁顛屁顛奔上來,敬禮道:「報告隊長,是解冰那妞把您的車蹭了。」

    「報告隊長,要不要我們把她抓回來。」吳光宇也敬著禮,兩人故意的,隊長現在偏袒解冰已經太露骨了,這不,愛烏及屋了,一聽是解冰的女朋友,不追究了,反而瞪著這兩報告的道著:「車都看不好,幹什麼吃喝的。你們幾個,都過來,我辦公室。」

    看來,賤骨頭就得狠招治,邵萬戈一喊,那幾位老老實實跟在他背後,甩著臂走得正兒八經,一點也不敢含糊,許平秋看得心裡暗笑了,看來這幾個刺頭,就得來這種地方捋捋,進了辦公室,直愣愣豎了四根電杆似的,許平秋饒有興致地看看這個,瞄瞄那個,嚴德標又胖了點,孫羿和吳光宇曬得黑了點,李二冬嘛,還是那副憤青得性,看誰都不服氣似的。

    「就你了,收拾隨身東西,跟我走。」許平秋一點嚴德標,定了。

    「去哪兒?」鼠標不放心了。

    「旅遊去,想不想。」許平秋笑著道。

    「不想,憑什麼是我呀。」鼠標留了個心眼,別又給扔哪兒去。其他人吃吃地笑著,許平秋也笑了,躬身故意問著:「真不想?現在可有幾起大案,留在家裡的,可都要二十四小時盯守,人手不夠,休息時間都沒有。」

    「那我還是去吧。」鼠標馬上改口了,惹得邵隊長噗聲笑了,喊了句讓去準備行裝,幾人出了辦公室,許平秋刻意地把門關上了,手一擺道著:「這個人我借用幾天……萬戈,你覺得這幾個人怎麼樣?」

    「兩個車手相當不錯,駕技比我們隊員高出不少,吳光宇都有a本,我們要了。」邵萬戈道,馬上又補充著:「解冰,解冰我們也要了,我和他私下聊過,他也有這個意向。」

    這個名字讓許平秋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提異議,又問著:「其他人呢?」

    「周文涓,也成,我們也缺女警……不過嚴德標和李二冬。」邵萬戈面露難色了。

    「怎麼了?」許平秋料到沒好事。

    「太自由散漫了,試著讓他們盯梢,他們居然敢溜號,回來瞎話編得一溜一溜的……這個性格可不好往回擰,這兩人吧,我怎麼就覺得全身找不出一點不是毛病的地方。」邵萬戈異樣了,似乎這號毛病太多的人也讓他意外了。

    「先試試看……誰也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我今天要出趟遠門,你要的人再過段時間陸續給你派來,今年我一定給你招一批守得住,幹得好的好苗子。」許平秋很確定地道,不過邵萬戈對此表示懷疑。只有抱之以無奈的一笑了。

    下了樓,出了門,嚴德標早跟屁蟲似地跟在許平秋背後,看著隊長回去了,弱弱地喊了句:「許叔,咱們到底去哪兒?」

    「誰是你叔啊?」許平秋虎著臉,不喜歡套近乎了。

    「叫叔比叫許處親切嘛,還是叔關心我多,知道的受不了了,讓我出去散散心去,許叔,咱到底去哪兒呢?」鼠標估計是有點心虛,一口一個叔,越叫越親切,聽得許平秋都拉不住臉了,一側身,開玩笑地附耳對鼠標說了句,鼠標眼一凸,嚇得渾身激靈了一下,立刻作勢就要跑。

    不過沒跑成,許平秋根本沒有攔的意思,就那麼笑眯眯地看著,鼠標這時才省得兩人級別相差太遠,苦著臉,一副老大不情願的樣子,嘴裡得啵著什麼,細辨卻是一句:「就知道好事輪不著我,輪上我就沒好事。」

    許平秋不廢話了,上了車,一招手,不情願的鼠標可也不敢違拗,苦著臉跟著上了車,此行的目的鼠標知道了:羊城!

    那個既有他噩夢,也有他牽掛的地方。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4:55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11章組織來人


    飛機的聲音呼嘯著從頭頂而過,透過縱橫的鋼筋網,看不到夜空中飛翔的航班,只有一小片深遂的夜幕,放風倉緊閉後,誰也看不清今夜的星空是璀璨迷人,還是烏雲密佈。

    白雲看守所,休息的時間到了。

    a1204監倉裡,也結束了一天的無聊,有的盤腿坐在地上,看著撕掉邊角的舊報紙,有人圍一圈坐床上,玩著搓大d,賭注是彈腦蹦;也有的在看著已經看無數遍的家信,萬一感動了,總是偷偷悄悄地抹把淚;當然,吹牛打屁是最重要一項娛樂,一拔賊圍著短毛請教,這個老賊因為手法精湛,見多識廣的緣故,隱隱地已經成為眾賊翹楚,眾賊都巴著從前輩這裡學點手藝,好出去重操舊業。

    事實上,絕對大多數的犯罪分子都不怎麼理解懺悔是個什麼概念,所謂法律意義上的悔罪表現,絕大多數也是這些人迫於無奈或者故意作戲,在這樣一個沒任何尊嚴和人格的環境裡,為了生存,會把大多數人磨練出精湛的演技。

    比如,前一刻打架還凶神惡煞,轉眼間在管教面前低眉順眼認錯;比如,前一刻還在高談作案的理想,後一刻提審又會在辦案警察面前痛哭流涕要痛改前非;別說那些久經歷練的老犯,就新人也學會了這些逢場作戲,不管是面對警察還是面對牢頭,他總會讓你看到你喜歡看到的一面。

    什麼樣的環境培養什麼樣的人,這樣的環境,只能培養出人渣來了。

    余罪放下的杯子,早有坐在不遠處的瓜娃把杯子拿走,放回了馬池邊上的水泥檯子上,快休息了,老大們需要鬆鬆骨,瓜娃嚷著短毛、豁嘴,這倆們手底功夫相當了得,不但會偷會搶,給人鬆筋捏骨也是恰到好處,短毛伺候著傅牢頭,豁嘴服伺著阮磊,瓜娃慇勤地要給余罪捏捏,余罪笑著拒絕了。

    處在被壓迫階級久了,余罪還是沒有習慣壓迫階級的這些作態,這也是他在倉裡很得人心的地方,最起碼不招人恨。

    余罪好伺候,瓜娃又看上了牢裡的四號人物,阿卜,他正鋪著一條破毯子,面朝正西,每天這個時間他都要虔誠地跪禱,方向是聖地的方向,正西方,傳說中的麥加城。他經常講最大的願望是朝聖去,可籌措路資的方式卻是販毒。

    ………阿提那,非杜呢押,罕塞乃炭,我非了阿黑來提,罕塞乃炭,二扎辦那雷………

    禱告開始了,倉裡沒人聽得懂,不過記憶強悍的余罪聽阿卜解釋一次後,對這段禱詞已經倒背如流了,那手勢是「指主為誓」,說的意思是:我們的主啊!求你在今世賞賜我們美好生活,在後世也賞賜我們美好生活,求你保護我們免受火獄之刑。

    不得不承認,信仰也是一種毒品,心裡有主了,對誰也不在乎了,包括警察。包括現在這裡如此多的異樣眼光。

    余罪對此表示尊重,那是一個信徒最後的底線。不過別人就不以為然了,黑子沒理會這個天天裝神鬧鬼的貨,傅牢頭也笑著勸著:「別跪了阿卜,主原諒你了,警察饒不了你。」

    阿卜咕嘟了一句,沒聽明白什麼意思,不過肯定是對牢頭表示不滿了,傅牢頭呵呵笑著,一個虔誠和信徒和一個罪犯是共同體,在他看來是非常怪異而且無法理解的,黑子舒展著胳膊,鬆骨完了,他邊做著附臥撐邊道著:「阿卜,你們信的那教簡直是神教啊,三元裡那片販小包的,全是你們神教的人,就當著面交易,愣是沒人能聽得懂……」

    「最具諷刺意味的是,還在林則徐紀念碑不遠交易。」傅牢頭笑著接茬道。

    兩人取笑著阿卜,阿卜起身抱著毯子,默唸著躺在床上,翻了兩人幾個白眼說起普通話來了:「神可以原諒你們的無知,但無法原諒你們的褻瀆,每個人都是罪人,都要赤條條地接受火獄的審判。」

    言罷,一副神棍的表情,直挺挺地躺倒,眼睛呆滯地,一動不動,這看得領導班子幾位好不懊喪,而且興味索然,在這個方面,班子的認知差異可就大了。自動把這個異教徒過濾了,黑子招手喚著新人:「假護照,過來。」

    沒人去刻意問他叫什麼,一般是按罪叫名,新人剛過適應期,老老實實奔到床邊上,恭敬地問著:「黑哥,請指示。」

    「講個h笑話,哥下身好長時間挺不起來了。」黑子直接道。

    「啊?」新人一愣,苦臉了,眾人笑了,黑子一呲牙嚇唬著:「講不出來,小心揍你啊。」

    眾人笑得更歡了,如果某些方面滿足不了領導班子的惡趣味,直接後果就是挨揍,不過假護照好做,這h笑話可不好編,新人抓耳撓腮正發愁著呢,冷不丁牢門嘭嘭響了兩聲,門口的一激靈,自動讓開了。

    這個時候不用集合,一般都是晚上進新人,看來又有不幸的兄弟落網了,這也每天大家討論的話題,新人如果來得早,就有樂子玩了。

    值班的管教一開門,外面的新人抱著衣服,光溜溜地進來了,門鎖上時,他緊張兮兮地、怯生生地看著一倉犯人。

    進倉前要搜身的,搜查很嚴,而且搜後進門根本沒穿戴整齊的時間,所以新人進門都這個得性,假護照的高興了,看著新人呲笑著:「唉喲,這哥們帥啊……黑哥,是不是不用我講笑話了。」

    「滾。」黑子叱了聲,把他轟走了,坐在床沿邊上,看著新人,時間尚早,還不到安歇的時候,開逗新人了,黑子一拉臉道:「洗乾淨了沒有?」

    「啊?還……還沒洗。」新人嚇壞了,面對的那一雙雙狼眼鷹目,老覺得這眼神直往他要害部位盯似的。

    「進門頭件事,洗乾淨被兄弟們輪一遍。輪過之後就是一家人了啊。」傅牢頭嚴肅地道,今天心情頗好,嚇唬著新人。

    新人嚇懵了,一看一倉光頭爺們,低聲下氣地道著:「大哥,我……我……」

    「不願意是不是?這是規矩,你以為還需要和你商量。」黑子一捋袖子,露著一身鍵子肉,威脅著,新人給嚇得快哭出來了,緊張地道著:「不是,大哥,……我,我有痔瘡。」

    噗噗噗幾聲終於有人按捺住了,笑噴出來了,黑子也憋不住了,側過臉笑。拉著余罪,讓他來逗逗,余罪一拉臉,往床沿邊一蹲,很不客氣地訓斥著:「『操』字怎麼寫知道嗎?一棍捅三口,你雖然比娘們缺個口,又有痔瘡一個口,可不還有兩個嗎?總不能上面這個口裡也有痔瘡吧!?」

    說著,不懷好意思盯著新人的臉上那張嘴,好多人愣了下,豁嘴一拍腦袋明白了:「媽呀,二哥太有創意了。」

    這干人渣於是又被新笑料逗得笑成一團了,新人卻是嚇慘了,戰顫慄栗地靠著牆,大氣不敢稍出,生怕真遇上一群變態的,不過他看到余罪時,似乎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話說急中生智,他一下子驚喜地喚著余罪道:「大哥,我認識你啊……你不認識我了?」

    「胡說不是?」余罪瞅瞅了,瘦個長發,滿口白話,絕對不認識。

    「拉關係也不行啊,別搞外面那一套,這裡我說了算。」傅牢頭湊熱鬧了,盯著新人,異樣了,那新人緊張地,語速飛快地說道:「我真認識您,您忘了,流花賓館,火車站那片,我們一晚上找了點錢,被你全搶走了。」

    「啊?」余罪啊了聲,嚇了一跳。

    他端著新人的下巴仔細看看,那天打得太急,實在不記得了,不過隱約有點印像,搶了個錢包,被三個南蠻子追打,想到此處他氣不自勝了,吧唧就是一耳光道著:「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就搶了個錢包,你們三個追了老子幾公里,還差點捅老子一刀。」

    「大哥,沒捅著你不是?可我們都受傷了呀。」新人捂著臉,低三下四地道著,傅國生一聽這緣由,好笑了,一直不相信余罪是個搶包的,可沒想到,連失主也被關進來了。

    他剛想問時,可不料監倉的門又響了,還以為今天又進新人了,卻不料管教在門口吼著:「0022,提審。」

    0022?

    余罪一愣,趿拉著鞋,出了監倉,蹲在門口,門關上了,這一刻,他等了好久了………

    ……………………………………

    ……………………………………

    夜裡進人和提走人,對這裡來說是再也正常不過了,余罪一走,傅國生此時興趣大增似的,和黑子兩人一骨碌爬起來,直勾勾盯著新人,那新人感覺到了有被「操」之虞似的,一團衣服捂著下身。

    「我問你,真認識剛才那個人?」黑子問。新人凜然點點頭。

    「說說,怎麼認識的?」傅國生問,加了句威脅:「欺騙警察是可以滴,不過要騙倉裡兄弟,小心真把你輪了。」

    「哎,哎,我說,我老實交待……」

    新人點頭如啄米,只要沒有**之虞,其他的他倒無所謂了,說著認識余罪的情景,很簡單,他有哥們晚上出去找了點錢,分頭快回到住處時,他聽到同伴的喊聲,奔進胡同才發現居然有人把同伴拍黑磚了。而且那人沒跑多遠,他這一夥嚷著就追,直追回火車站路,不想這人手黑,打打停停跑跑,三個人沒攔住一個,更沒想到的是,他也有同夥,剛把人圍上,又來了個相貌凶惡醜漢,三拳兩腳,把追兵全打趴下了。

    敢情這貨是打洞隊的,混世界把這號敲車窗偷東西統稱地鼠打洞隊,不過一聽是火車站一片混的,老大叫疤鼠,居然和黑子這個砍手黨徒有過幾面之緣,黑子附耳把話傳給了傅國生,傅國生皺了皺眉頭,這幫人雖然名號不怎麼好聽,可惡得很,一出來就成群結夥,有時候順道都敢把車搶走。

    可現在聽得,余二居然從這幫貨手裡搶東西,傅國生可就聽得興味盈然了,而新人卻講得委曲無比,不但被倉裡這位大哥搶了,回頭還因為丟了東西,又被老大揍了個半死,講得聲淚俱下,其情可憫,簡直就是比竇娥還冤的一個苦命人。

    這得性傅國生看習慣了,進門都害怕,能攀上了關係少挨一頓算是燒上高香了,末了他突來一問:「你怎麼犯事的?」

    「不小心失手了,被火車站的便衣給摁了。」新人道。

    「你們老大呢?疤鼠也被逮了?」黑子問。

    「不知道,我進來都幾天了,一真被關在治安隊,大哥,我可什麼都沒說。就認了一樁。」新人道。

    嗯,還可以,最起碼是素質過硬的,老炮了,這種人理論上講,可以通融的。

    傅國生不知道在想什麼,沒回應這事。新人看牢頭沒吭聲,弱弱地問著:「大哥,我真有痔瘡,要不等我好了再輪?」

    傅國生哧聲笑了,不置可否地一擺手,示意問完了。黑子沒給好臉色,一擺手:「滾,洗乾淨去。」

    新人不知道命運如何,不過在這個地方,他只當是自己這個毛賊忝列犯罪行列,實在提不起來似的,老老實實地到馬池邊上洗澡,似乎還有被輪的擔心,邊洗邊回頭看,兩腿夾得緊緊得,一磨蹭,又被人踢了幾腳,瓜娃罵著:

    「快點,我還以為什麼人進來了,敲車窗偷東西的,真你媽沒技術含量,給賊丟臉涅。」

    洗完了,直接就馬池邊上睡覺,沒人搭理他,新人好歹那顆懸著的心放下了,他偷瞟著牢頭睡著的方向,意外地發現,那兩位牢頭在嘀咕著什麼,而且更讓他心虛的是,走的那個人,舖位赫然在第二位,一看就知道在牢裡的地位不淺,於是他剛放下的心,又懸起來了。

    傅國生叱喝了聲,嚇唬著新人躺下,實在看不慣那貨賊頭賊腦來回瞄的得性,當賊的都有這號職業病,得治。叱完新人他側頭問著阮磊道:「黑子,疤鼠手底下小弟你認識?」

    「認識幾個,疤鼠幾年沒露面了,聽說犯大事了。他的小弟都成大哥了,總有三十多個,他們是流花那片最大的一夥,估計是過界了,被便衣端了。」阮磊道,道上這一薦新人換舊人,變換的很快。他看了眼老大,反問著:「怎麼了,老傅,你有興趣,疤鼠現在可是名人,通緝令懸賞一萬塊。」

    「呵呵,我對他沒興趣,倒是對敢從他手裡搶食的有興趣。」傅國生笑了笑,黑子突然想起來了,老大說的是余二。

    可不,當毛賊都是個黑吃黑的毛賊,怪不得老大說人家有理想、有追求呢。

    這一夜,倉裡的領導班子都沒有休息,等著「余小二」歸來,進倉第一次見他提審,對於他究竟有多大的罪名,似乎都很期待………

    ………………………………

    ………………………………

    作為嫌疑人,精神再強悍,遇到提審也不免緊張。

    可餘罪明知道自己不是嫌疑人,依然有幾分緊張,他出倉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像被這裡同化了一樣,沾染上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緊張和恐懼情緒。

    比如見了管教,會下意識地蹲下;比如在門口驗明正身,他會下意識地哆嗦著說話。就像所有倉裡的犯人一樣,那是一種畏懼法治的表現。儘管是裝得,可已經裝成下意識的表現了。

    被帶出了兩道鐵門,最外的一個區域是提審區,四層樓,都是審訊室,以方便個公、檢、法三家對在押的嫌疑人進行審訊。當然,相比刑警、派出所那些滯留室,這裡對犯人來說是天堂了,最起碼這裡和公安不是一個系統,不可能發生被捂著嘴痛毆,毆完你還不敢講的事情。

    余罪倒沒類似的擔憂,他只是在想來見自己的會是誰?

    是許平秋?好像不可能,畢竟是一個省廳的大處長,有很多方式方法來移動他這枚小小的棋子。

    那是進監獄時候看到那位?余罪努力回憶那人的長相,中等個子,梳著順滑的漢奸頭,肯定是警察,但絕對不是那種按部就班的警察,應該是特勤,很少穿警服執法的那一類人。余罪不知道為什麼,憑生了這種直覺。

    很可能是他,余罪如是想,一個警校的畢業生被送進監獄,他在想,這應該是一件目的性很強的事,而操縱這件事的人,應該不會希望更多的人知道實情,否則就沒有下文了。

    被法警帶著,老老實實地跟在背後走了,直上了提審樓的四層,撲面而來一股新鮮、涼爽的空氣,夾著潮濕的味道,他想起來了,看守所的周圍都是菜地,就是這種味道。樓的甬道里很窄,都被防護網隔著,戴著手銬的余罪亦步亦趨走著,眼睛的餘光至少看到了四名荷槍實彈的武警。他突然間想起了在外面很喜歡看的那部《越獄》。

    不過他現在的想法是,電視劇淨他媽扯淡,讓誰來這兒越越試試,出不了倉門就得被打成篩子。

    「進去。」

    法警立地一間提審室的門口,開了門,余罪進去了。他掩上了門,直挺挺地杵在門口,這是看守所所長專程交待的重要犯人,一定要看好嘍。

    余罪進了提審室,正如所想,不是許平秋,一位穿著普通警服的警察,一揮手,示意著他坐到被審席上,余罪幾步上前,坦然地坐好,行雲流水的放下隔板,抬著頭,看著那位帽簷壓得很低的警察,他有點奇怪,這傢伙,為什麼那麼眼熟涅?

    哧…哧…哧…的聲音,余罪側耳細聽,半晌才聽明白,是對面那人是笑,強忍著、憋著笑,憋出來就是像偷吃的哧哧聲,他瞪著眼異樣地看著,又過了半晌那人才斜著眼,扶扶警帽,抬起頭來了。

    「鼠標,你……怎麼是你?」

    余罪一肚子窩火吹得四散無影,面對著如花怒放的鼠標那一臉壞笑,他除了哭笑不得,整個就一個沒治了,怎麼也沒想到,組織上會派這麼個草包來,偏偏這個草包讓他一點氣也發不上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5:16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12章連升三級


    哥們是什麼?哥們就是在你最難的時候嗤笑你一頓,不過再拉你一把的人。

    鼠標就是這類哥們,雖然也拉你吧,可嗤笑絕對比誰都凶。他抬起臉半天也沒迸出一個字來,就那麼笑著,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了,笑得臉上肌肉快痙攣了,笑得都咳嗽起來了,每每想強忍著不笑,可一看余兒剃成那毛葺葺的腦瓜,又是噴笑出來了。

    「鼠標,你就得瑟,等老子出來掐死你。」余罪惡狠狠地道,沾染上了幾分悍匪氣質,不過唬不過知根知底的人了,鼠標一撇嘴巴道:「嫌疑人余小二,注意你的說話態度。」

    剛一句,鼠標又笑了,實在他媽正色不起來呀。本來以為都被派出所訓練了,誰知道還留了一個,而且據說還留得不賴。他聽許平秋介紹的時候嚇了一跳,可真正見到,又笑得合不攏嘴了,虧是認識,要不認識,就余兒現在活脫脫的人渣樣,誰敢說他是警校畢業的?

    本來已經強自壓抑住的,不過他看到余罪像老鼠啃過的髮型,黃不拉嘰的看守所服,以及有點仇視社會的表情,他又忍不住笑了。

    「你就這麼笑?我喊了啊。」余罪做勢道。

    「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特殊詢問,法警不會進來的。」鼠標得意地道。

    「那意思是,我揍你小子一頓,也沒人管嘍?」余罪說著,放起了擱板,鼠標一驚嚇了一跳,趕緊地道著:「余兒,坐好,有監控……出去再揍不遲,我受省廳命令給了帶來幾句話。」

    「你去死吧,你咋不說代表組織來慰問我了?」余罪罵道。

    「咦喲,看來你知道啊,我就是代表組織來慰問你的。」鼠標道,看余罪這樣,知道心裡有氣,他先入為主地道著:「余啊,都不錯了,你知道我們受的什麼罪,我被派到二隊蹲坑,上廁所都不自由,回頭還得被隊長訓……孫羿和吳光宇,在車管處差點被開了,也被扔二隊了,李二冬在網警支隊,也被趕出來了,現在隊長對我們橫挑鼻子豎挑眼,下班時間都不讓我們亂跑,訓練呢……你知道什麼訓練?讓我跟老刑警對打,根本他媽就不是對打,是挨打……」

    鼠標發了一肚子牢騷,哦喲,那苦水倒得,簡直比余罪苦上一千倍一萬倍,就是嘛,坐牢多好,吃了睡、睡了吃,頂多再加上一項排泄,那像我們,屙尿都不自由。

    「得了,得了,別你媽貧,我懶得跟你說,你替我給許平秋帶句話,不管逑什麼任務,老子不干。」余罪打斷了,不屑地道。

    「咦喲。當了兩天人渣,還就長本事了。處長你都敢罵?」鼠標嚇了一跳,不過異樣地道著:「不過沒說任務呀,你的任務不是完成了嗎?」

    「完成了?」余罪異樣了句。

    「對呀,不就在監獄裡生存一段時間嗎?許處說了,你完成的相當好,而且坐上牢頭二把交椅了,哎喲把我羨慕滴,早知道我就進來了,那輪得著你。」鼠標不無羨慕地道,好像還真不是假的。就像他經常哀嘆的,為什麼好事就輪不著咱涅呢?

    不過這樣的話,把余罪給聽懵了,難道之前的判斷都錯了?他瞪眼問:「真的?別蒙我啊。」

    「真的。我在隊裡就一出氣筒,現在來了也就一傳話筒,我敢胡說嗎?」鼠標道,這倒不是假的。

    可要是真的,余罪就更鬱悶了,先前準備的撂挑子,呸一口爺不伺候的話,可全用不上了,他好不鬱悶地撓撓腦袋,看鼠標的得性時,他突然又想到了一種可能,就有事,也不會告訴鼠標的,鼠標的來意,恐怕是找一個能直接和自己說話的人,一念至此,他揚了揚頭道著:「還帶什麼話了,別憋著,一塊放出來。」

    「第一是表示慰問,看你這樣,慰問就算了。還有第二就是,快放你了,準備好出去,出去直接就是三級警司……喲,我說,這世道太不公平啊,我們轉正都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憑什麼你狗日出去就是警司,操,連升三級。」鼠標傳著話,夾雜著自己的評論,捎帶著向余罪豎了個大中指。

    普通警校生畢業後一年轉正,不過是二級警員,除非有特大立功表現或者在專業技術上有特殊貢獻,才有可能在每年的授銜中得到特殊待遇,而余罪一下從二級警員升到三級警司,最起碼在鼠標的認知中,已經是絕無僅有了。

    余罪也微微怔了下,沒想到許平秋會下這麼大的血本,稍稍動容,虛榮被滿足了一下下,不過嘴上卻不饒人了,無所謂地道著:「告訴他,老子不干。」

    哎喲,把鼠標哥給納悶了,余兒果真有人已成渣的氣質,嘛事都不在乎了。

    「第三句話就是,假如你不干的話,可能一時半會回不去。」鼠標道,他暗道著還是老許更奸一點,已經考慮到這個結果了,余罪可愣了,沒想到被人料定先機了,現在自己那點優越感不剩多少了,他不動聲色問著:「為什麼?」

    「我聽許處說,那個精英選拔是個幌子,為的就是選一批一線刑警,而選一線刑警是目的,但不是終極目的,真正終極目的,是要選一個能在人渣堆裡行走的人,我們,都是你的掩護,那天咱們十個人被送到不同的地方,還有很多人不知道下落呢。」鼠標道,看著余罪這樣,連他也覺得這個選拔相當地成功,他讚歎地道著:「恭喜你啊,余兒,我在飛機上才知道,你中標了。除了你我們都不是精英。」

    余罪噗聲一笑,被鼠標的葷素不忌逗著了,笑著的時候,看著鼠標那身警服,又沒來由鼻子一抽,一酸,一股子痛楚襲來,他一下子沒防著,抹了一手的熱淚。

    得到這個恭喜,苦樂自知,只有被憋曲的一掬淚。

    余兒哭了!?這可稀罕了,鼠標知道就數他受的罪重了,喃喃地道著:「據許處講,被選中的,從你出生的記錄開始,都會被省廳刻意抹去,這是沿用了原省刑事偵查總隊招收特勤的慣例,所以,現在只有一個余小二存在……余罪已經沒有任何記錄了,就即便想恢復,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來之前許平秋和我談了一個晚上,本來這種事是要經過本人同意的,不過這次情況特殊,而且他說如果刻意地去幹一件事,恐怕未必能比什麼都不知道做得更像,所以,我們一直被蒙在鼓裡……」

    說著的時候,鼠標慢慢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有點說不下去了,連他也覺得這事有點殘忍。你將被活生生從原來的生活圈子裡全部剝離,親人、朋友、同學,所有認識你和你認識的,都不再會有正常交往,他想如果放自己身上也得考慮考慮。可現在,眨眼間全落到了余罪頭上了,他有點替余罪傷感。

    說什麼來著,連升三級,不是那麼好消化滴。

    驀地,余罪聽到了一陣熟悉的旋律,抹了把眼睛抬頭時,是鼠標放開了手機裡的音樂,很輕,但很鏗鏘的旋律,又是那首《人民警察之歌》。

    「關了吧,攻心對我沒用,我他媽現在誰都不恨,最恨警察。」余罪道。

    「第四句話就是讓你認真地聽完,別忘了咱們的校歌。」鼠標道,身處此地,連他也帶上幾分肅穆。他沒有關,余罪也沒有攔,就那麼聽著,是女聲的唱腔,美聲,悠揚且動聽,就像有人在耳邊清唱,縈繞著久久不去。

    在繁華的城鎮,在寂靜的山谷,人民警察的身影,陪著月落,陪著日出……

    余罪下意識地想起了,在警校的操場一身泥一身汗的訓練打滾,那時候有多少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陪著,在每一個月落、每一個日出,不止一次的憧憬著畢業後的警察生活,憧憬著穿上警服,那將是混吃等死的最高境界了。

    可都錯了,鼠標肅穆地說著:「實這份工作只是形式不同,實質一樣,都是受罪。」

    他想起了蹲坑的日日夜夜,和那些滿臉疲色的老刑警相比,所差就是受的罪少了點而已。他輕輕地擰大了聲音,此時對這首歌有了一層更深刻的理解似的,一點也不覺得歌詞有點粉飾了。

    在歡騰的海岸,在邊疆的水路,人民警察的身影披著星光,浴著晨露。崇高的理想,培育的高尚情操。嚴格的紀律,鍛鍊的堅強隊伍………

    鼠標聽著,在他的眼中,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種肅穆,不管平時同學們多麼標榜自己的個性和無恥,可真正置身於這個大熔爐中,都已經自覺不自覺地成其中一份子,也不管你願意與否,紀律和情操、理想和信念,已經在你的身上打了深深的鉻印,不管你是多麼卑微的一員,都會有一個崇高的名字。

    學校、家、同學、家人……一幕幕飛快地在余罪的眼前掠過,陌生而熟悉,監獄、警察、人渣,熟悉而陌生,就像在光明和黑暗之間的選擇,再卑微一員也有選擇光明的自覺,那怕這光明帶著幾分偽善,帶著幾分殘忍。

    兩個人都怔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音樂接近了尾聲,回憶又到了現實,鼠標看到了余罪眼中的迷茫,聽到他的喟嘆聲,良久無語,直到輕噓聲起,他起身,把手機遞給余罪,道著:「給家裡去個電話吧,伯父一定很想你了。」

    一下子余罪失態了,緊張而抖索地摸著手機,拔著著號,又停下來,怯生生地看了鼠標一眼,馬上就著袖子抹了眼淚,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了一口,半晌才拔通了電話。

    「爸……」

    「誰呀?」

    「爸,聽不出我來了。」

    「啊?余啊……哎喲,你個死小子,還知道你有爸呀?這都多久了才打電話,就忙也不忙得不要你爸了吧?……對了,你們有紀律對吧,說說,啥時候回來,你沒闖禍吧?」

    余罪被老爸搶白得插不進嘴去,不過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一下子讓他的臉上蓄滿了幸福的笑容,半晌他才插了句,千言萬語彙成了句毫無新意的話:「爸,你還好吧?」

    「廢話不是,年景越來越好,工資越來越高,兜裡有錢的多了,咱這生意能不好嗎?哎對了,還多虧了你那些戰友們幫忙吶……」

    「什麼?我的戰友?」

    「對呀,都來咱家訂貨來了,哦喲,好幾個單位都在咱家拿貨,會務佈置了、招待上級了,全要的高檔水果,爸雇了兩個送貨都忙不過來,說什麼來著,還是爸當年有眼光送你當警察去,要不咱們爺倆都小商販,人誰操理咱們呀?還不看在你是警察的面子上……哎對了,你們訓練那地方有女的沒,勾搭上個女警察回來,以後出門好辦事……哎你說話呀,怎麼了這是?」

    「爸,聽你說呢。不過,爸呀,你交待的任務有難度啊,你把我生得一點都不帥,人女警看不上啊。」

    「那你降低降低標準,找個丑點的嘛,丑點的媳婦能守住家啊。」

    「…………」

    「咋又不說話了,還別不愛聽,不中聽的都是良言……家裡別操心,瞅空回來看看就成,對了,兒子,爸尋思著現在年輕人上班都買車呢,是不是給你買輛車什麼的,現在小姑娘們都現實著呢,看你沒車沒房,別想哄人家上床………」

    「……………」

    余罪突然發現這囉嗦中的幸福讓他感覺是如此的難堪,以至於不知道跟老爸說句什麼好,好容易搪塞了父子間的思念,他無言地把手機遞迴給了鼠標,他知道,這是有人是刻意地用普通人的感情在拴著他,怕他走得太遠,即便是有一千一萬不齒,可也無法拒絕這份好意。

    「我的任務完了,該回去了。」鼠標道,看了臉色有點蒼白余罪幾眼,又開口問著:「沒有什麼帶回家裡的?」

    「沒有,出去再說吧,我現在心裡很亂。」余罪道,揉著鼻樑,心裡確實很亂,亂成一團麻了。

    鼠標等著他定了定心神,徵求同意後才拉開了門,看著余罪被獄警帶走,他就在甬道上隔著防護網看著余罪被關進了鐵柵後的世界,那個黑暗的,無從瞭解的水泥格里了,發生多少不為人知的事,他在想,該會有多少事才能把余罪這個賤人都搞得這麼多愁善感呢?

    下樓,驗證件,過了兩道崗哨才出了看守所的鐵大門,鼠標此行到羊城的任務圓滿完成了,他上了車久候的車,默默地坐著,開車的居然是許平秋,走了好遠才問著鼠標道:「他怎麼樣?」

    「不太好。」

    「不太好是指什麼?」

    「他哭了,我從來沒見過他哭。」

    「那是很好,不是不太好。」

    許平秋很釋然地道,似乎對於鼠標帶回來的消息很是高興的樣子,鼠標不解了,可他不敢多問,對於老許他從開始就有一種恐懼感,這老奸把余罪那小賤都玩弄於股掌上,他可不敢輕易招惹,幾次看許平秋,都見得老頭臉上幾分得意,他趁著人高興小心翼翼地道著:「許叔,那我是不是能回去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暫時回不去。」許平秋笑著道。

    「等余罪出來,我和他一塊回去。」鼠標道,期待上了。

    「呵呵,他也回不去,你們搭伴吧,我猜他信你賽過信任組織。」許平秋道。

    「那……」鼠標想了想,他倒不介意和余罪一塊兒,只是此時心裡有想法了,弱弱地問著:「是不是我也會升職呢?他都是警司了,不能我還實習學員吧?」

    「行啊,瞅個空把你送進呆幾天,你要混得能抵上他一半,沒問題,授警司銜。」許平秋笑著出了簡單任務,這任務把鼠標嚇住了,想了想擰著腦袋道著:「那算了,我還是當醬油黨吧,那地方看著人心裡就發怵,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

    這話讓許平秋怔了下,他嘆了口氣,心裡是濃濃的愧意…………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5:39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13章惜別依依


    時間最難熬的不是絕望的時候,恰恰相反,而是你覺得希望已經靠近的時候。這種時候會讓人患得患失,心情又發生一種潛移默化的變化。

    早晨會豎著耳朵傾聽開倉門的聲音,管教只要出現在門口,他會很期待地第一個坐好,等著點名,等著雷霆一句,改變命運。當早晨失望時,還有中午,中午失望時,還有晚上,就這麼患得患失地又過了若干天,一下子彷彿整個人變了似的。

    這種變化連智商不怎麼高的黑子也發現了,幾乎是一週的時間裡,余小二不像以前那麼老是深沉一下下,反而和倉裡的人渣們相處的更溶洽了。

    這一日放風時間,他拉著傅牢頭問著:「老傅,余二這是怎麼了?」

    問者所指是牢二極度親民的樣子,正和倉裡的新人老犯一塊玩呢。

    「估計要出去了。」傅國生笑著道。

    「真的?」黑子有點不信。

    「假不了,快出去的時候都這得性,越覺得快出去了,日子就越不好過了。」傅國生感慨地道著,話音裡學來的蒼桑好濃,他何嘗又不是如此,都覺得牢頭這段時間親和多了。阿卜有點羨慕地問著牢頭:「老傅,出去還會回來看我們嗎?」

    「當然要看了,不看都不算兄弟啦。」傅國生想當然地回道,一陣恬躁聲起,打斷了幾人的談話,卻是余罪和短毛玩得正歡,這個老賊在親身示範,你把「錢」狀的物品裝什麼地方,他一眼就瞧得出來,十回能對**次,可不料余罪加入到其中了,指摘著這玩意他也會,一看兜,二看臉,實在不行一詐就見,眾人不信,考較了一翻,咦,余罪居然少有失誤。水平直追老賊短毛。

    比如裝兜裡,余二一瞟便知;比如你塞褲腰裡,余二一指口袋,那人眉頭剛一動時,他手變相了,刷一下子從褲腰裡拽走了。再來一位,瓜娃死活不信邪,藏好出來,得意洋洋一站,好像在說,這回你總找不出來吧。可不料余罪找也不找,取笑道道:「瓜娃,你得瑟個屁呀?藏褲襠裡了吧?」

    咦喲,把瓜娃驚訝地看著,旁觀按捺不住地哧拉一下子揪了這貨的褲子,嘩聲一堆報紙做的假錢落了一地。豁嘴樂呵了,景仰地嚷著:「二哥,有兩下子呀,比短毛還厲害。」

    余罪也是少年心性,本來就有奸商潛質,又經過人渣堆裡的歷練,這等小伎倆可比旁人接受得快了,他笑著道:「這算什麼呀,人身上就這麼大地方,看不出來就詐出來,能看不出,除了褲襠裡就剩脖子後了,他頭挺沒縮,肯定夾在下面的小頭上。」

    這是詐的辦法,余罪也不確定,不過一看瓜娃那得性,便很確定了。他的話惹得一干看樂子的犯人們大笑,連短毛也誠心實意地豎了大拇指,接下來和眾人玩著「挑包」的遊戲,這可是個技術活,要趁著「失主」在注意力被轉移的一剎那「夾」走東西,真正的神偷不是技術水平有多高,而是時機把握得相當精準。

    這時候就看出短毛這位老賊的功力了,那兩根指頭簡直堪比陸小鳳夾住天外飛仙的兩根,總在說話、開玩笑、拍下肩膀、吐痰動作的時候,在你兜裡、褲子裡、腋下一伸手,蹭地一下子偷走,眾目睽睽都做得到。

    誰也知道,要放大街上、公車上、地鐵上,這兩根手指簡直就是提款機了。

    這個讓余罪很好奇,從小看慣了老爸兩手一勾,秤上就缺斤短兩了,那和這玩意一樣,玩得是手快,要不晃一下秤星重的一頭,要不手指點一下秤裡的東西,就在最高的一剎那成交,那也是聲東擊西,他早練得純熟了,於是他趁著短毛拿到東西往口袋裡一塞不小心的時候笑著一拍他的肩膀問:「短毛,你太視天下英雄無物了啊,要栽跟頭滴。」

    「沒有,二哥,我教教他們出去怎麼混呢。」短毛得意地道,剛一說話,四周的哄笑聲起,短毛一怔,一拍口袋,剛從雲.南佬身上偷回來的報紙不見了,旋即余罪的手一攤,亮出來了,敢情是一手拍肩膀,一手已經伸進去了,把短毛驚訝地盯著余罪,凜然道著:「二哥,天才吶……您簡直是當賊的天才吶,當年我跟師傅學了三年才出師,你看了三天就會啦。」

    眾人哄笑聲起,余罪這臉不紅不黑了,只是心裡喀噔了一下,找了這麼多年,今天才發現最適合自己的環境居然是這裡,淚奔吶!

    「我他媽現在相信,余二是個毛賊了。」黑子阮磊笑著道。作為領導班子成員,很少和下面的同娛共樂,余罪是個特例,絲毫沒有領導的「架子」。傅國生看著談聲風聲的余罪,笑著道:「我都說了,他是有追求的毛賊,你們不信。」

    到這時候,黑子還是有點不信,只覺得牢頭因為被勒過而對余罪的評價過高,可不料傅國生掰著指頭數著,你算算,他的特長可不是一項,打架手黑,不遜於你,加入砍手黨素質過硬吧?

    這點黑子沒意見。傅牢頭又說了,心狠人損這算一條吧,不信啊,你想想他怎麼整人的,咱們頂多摁著揍一頓,他能把人整得寧願挨揍也不願被整,這可不是誰也學得來的。

    這倒也是,黑子笑了,想起了余罪出得那些餿主意,讓你畫個美女,對著打飛機;要不邊念「金樽清酒斗十千」,邊喝涼水,喝得上吐下瀉;再要不就模擬個審訊,專審你什麼時候破的處,多大上,和誰,怎麼幹的,怎麼把犯人審得老臉見紅,誰說不出詳細經過來,去對著馬池反思去,那兒可能看清全倉人犯排泄的細節,用不了半天在那兒反思的人就崩潰了。

    「關鍵還不光這些,難道你沒發現,自從我們幹過一架後,倉裡再沒惡戰了?」傅牢頭又道,黑子和阿卜想想也是,以前經過的監倉,南人和北人、毛賊和搶劫的、老鄉的外鄉,經常水火難容,不是因為誰偷誰的東西,就是因為誰搶誰的吃的了,總是打得頭破血流,而這個倉似乎沒有發生過,阿卜異樣了一下,他想起來了,倉裡最不可能和別人溶和的那個雲.南佬也在賊堆裡饒有興致地看著,偶而還和余罪說話。對了,他又想起來了,對於余二兄弟,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畏懼不是主要的,除了畏懼,似乎還有幾分感激,最起碼在他最虔誠的時候,那是一位保持沉默和尊重的人。

    「哦,確實是,他和大家都處得不錯。」黑子點點頭,默認了,他記憶中余二時常把剩飯、煙屁股、留下舊衣服給最需要的人,確實也很得人渣們的心。

    「所以嘛,這是一位複合型人才,別看現在是個毛賊,將來有可能成為賊王。」傅國生凜然道著,惹得黑子和阿卜兩人哈哈大笑了。

    人渣也有人渣的快樂,這些天嘛,格外地快樂。

    牢裡只要無戰事,一直就是這種不咸不淡的生活。第一頓是米飯配瓜菜;第二頓是瓜菜配米飯,從進來壓根沒變過,這天的第二頓飯後,傅國生照例夾了支菸到了放風倉外,悄悄地點著,喚著余罪,余罪出來時,意外的得到優待了,居然是一支軟中華,敢情老傅還有藏的好貨,他笑著抽了口,兩人很奢侈地每人一支,老傅抽著問道:「老二,你確定,會放你?」

    「應該錯不了,那天運氣好,錢包裡只有兩百塊錢,要不是把人打了,說不定在派出所就放了……我外面有幾個當搬運工的朋友,他們幫著我走了走關係,提審的買通了,他說好像不用上勞教了。」余罪道,脫口而出的這番說辭是鼠標交待的,可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可偏偏用上的似乎讓他有點不解,他看著傅國生陰晴變幻的臉色,笑著反問:「怎麼了,老傅,你不也說近期要出去,到底怎麼樣?」

    「半個月前就說了,這官僚主義害死人吶,效率太低了。」老傅感嘆地道,也發愁出不去。

    余罪笑了,一攬牢頭的肩膀勸著:「你得慶幸警察效率低,否則你的好日子又過不了多長時間了。安心等著吧。」

    「對了,你出去準備幹什麼?」傅國生笑了笑,瞟著眼睛問。

    余罪隨意地道:「能幹什麼?瞎混著唄,走到哪兒算哪兒。」

    「有沒有興趣到我公司干?」傅國生問,話音沒來由地嚴肅了。

    他視線的中心凝滯了,停留在余罪的臉上,像在捕捉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似乎這些對他很重要,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直覺。

    「你的公司?」余罪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補充道:「不去!」

    傅國生愣了,自己這身家,就在牢裡也是數第一的,向誰示好,對方都巴不得叫他親爹呢。這麼被拒絕還是第一次,不過招攬失敗,他並不懊喪,反而壓低了聲音道著:「我這回是很嚴肅地對你說啊,你玩得實在不上檔次,我給你個地址,出去找到這兒,不管我在不在,都有人招待你……就咱們以前說的,車啦、妞啦、住處啦、零花錢,都會有的,那才叫生活,有沒有興趣?不信你可以試試去呀?」

    「我相信。」余罪揚揚手指,在這裡都能抽上這種高檔煙,足夠讓他相信了,不過他噴了口煙道著:「可我不準備去。」

    「為什麼?」傅國生不理解了。

    「你都是這個鳥樣。」余罪痞痞地噴著煙斥著牢頭道:「你的公司會是個什麼鳥樣?老子單幹過得就挺快活,給你當馬仔去呀?你想得美!?」

    余罪一揚手,直接拒絕之,這下子可真讓傅國生失望了,他解釋著:「我是真心誠意邀你去玩的,沒別的意思,就玩……你不會以為我還報那一繩之仇吧。」

    「報仇?」余罪回頭盯了傅國生一眼,奸笑著道:「那前提你得能找到我呀?」

    看來防人之心還是很甚滴,余罪奸詐地想著,兩人不可能同時放出去,一前一後,在這麼大的城市恐怕沒有再見的緣分了。何況他根本就不會呆在羊城。

    傅國生可真給鬱悶了,正尋思著換換口吻,更聲情並茂地交流下,以證明自己實在有遠大抱負,而是想著什麼報復。可不料天遂人願,監倉裡響起了瓜娃的破鑼嗓子:

    「集合!」

    兩人一掐煙屁股,一骨碌起身,躥著就進倉,咚聲鐵門洞開,管教在門外吼了句余罪期待已久的話:

    「0022,收拾東西。」

    嘭聲門關,倉裡嗡聲炸開了,先是黑子狠狠地一擁抱、後是阿卜大胡茬直扎余罪的臉,跟著那拔中層幹部一窩蜂似地抱了抱,誰都知道這是要放人了,逮捕或者上勞教場,絕對不是這個時候,也絕對不會是一個人,如果是一個人,那只有這一種情況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了,余二兄弟要出去了。

    收穫了全監倉十幾雙羨慕的眼光,余罪一下子激動得不能自制了,東西不用收拾,根本沒有。他突然想起身上穿著的,一把脫下來,直扣到那位敲車窗的新人身上:「穿上,搶了你一回,不欠你的了啊。」

    褲兜裡還藏了只煙,直接給豁嘴夾上了。腳上還套著人字拖,直接扔給瓜娃了,眨眼間,牢二兄弟脫得只剩個大短褲了,時間緊迫,傅國生沒料到走得這麼快,飛快地寫了個紙條,塞到余罪手裡,神經質地念叨著:「地址,藏好,出去管教要搜身的。」

    卻不料余罪一揉,一扔,一把摟住傅國生附耳道著:「老傅,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也是好意,咱們最好別照面。」

    嘭聲門開,余牢二赤著腳、光著上身,赤條條地出去了。只看到了這個亡命徒最後那一臉燦爛的笑容。

    門鎖上時,一倉挽惜,瓜娃和豁嘴拿著二哥的衣服、鞋子,睹衣思人,好不傷感,新人披著牢二那身不知道那裡搶來的短襟牛仔,有點感動,可不料感動勁還沒過去,衣服就被搶走了,一看是那位眼露凶光的雲.南佬,他忍氣吞聲地沒敢叫板,此時倒有點懷念牢二了。

    只有傅國生悵然若失了,他沒有太明白「余小二」最後的那句話,不過感覺怪怪的,人走了,他坐在床上長吁短嘆,黑子有點看不過眼了,安慰著道:「傅老大,嘆什麼氣嘛,你不也快出去了。」

    「江湖險惡無同道,寂寞吶。」傅牢頭哀嘆著,又看著一倉人渣,彷彿有什麼未竟之願似的感慨著:「這麼多人才,都他媽被這麼關著,浪費吶!」

    看來牢頭惜才心思,不只是余罪一人。

    這一天,余罪在白雲看守所住了三十四天,出來時光著上身、赤著腳,可把來接他的鼠標給笑慘了,一肚子不合時宜、一肚子怨氣的余罪,也被重見天日的興奮沖淡了不少,他搶過了鼠標的車,在高速上飈了十幾公里,從來沒有感覺到過,明媚的陽光、新鮮的空氣、綠樹成蔭和高天流雲也會是一種享受、一種奢侈。

    生活,翻過了艱難的一頁………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6:03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14章再見上級


    一週後………

    又是一個灰濛蒙的清晨,余罪拉開窗簾的時候才發現,下雨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在城市的上空籠罩了白茫茫的一片,像北方冬天的霜晨霧淞,唯一不同的是,北方這個季節還格外地冷冽,可這裡,卻是很潮很悶的空氣。

    出來一週了,很意外,想見誰,偏偏見不著誰。而不見的鼠標,卻天天在你的身邊晃悠,每日裡就吃和玩,把羊城數著的名勝逛了個遍,不想出去玩了,就在賓館裡健身房做做恢復訓練,在警校呆慣了的人,或多或少有運動癮,飲食加運動再加上幾個日光浴,陰暗監倉裡的滋生出來的毛病,在他身上早不蹤影了。

    他痴痴的看著窗外雨中的街景,很多時候,在他的心裡會升騰起一種陌生的感覺,彷彿置身於不屬於自己的世界,有時候甚至他會懷念監倉裡那個裸著身、光著腚的自由世界,**裸地,不需要像外面這個世界,都戴上一層厚厚的假面具。

    比如現在他覺得自己就戴上了,他非常想見到那些有目的把他送進去的人,可他還偏偏裝著毫不在意的樣子,嚇唬鼠標要回西山,把鼠標每天緊張地只顧好說歹說安慰他;他其實也很想披上那身警服,掛上三級警司的肩章,因為他覺得自己的付出應該換回這種回報,可他偏偏裝得一切都無所謂,根本不想當什麼警察。

    他有時候很掙扎,派出所片警、看守所獄警,給他的印像都不怎麼好,除了叱喝就是腳踢。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就像所有詬病公務員尸位素餐,同時又擠破腦袋去考公一樣。其實誰也想成為那樣有牌照的特權階級,而不想成為拳打腳踢下的被虐者。

    媽的,為什麼晾著我?

    為什麼等這麼久?

    下一步究竟他們想幹什麼?

    在監倉裡目標會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又縈繞到他的腦海裡,這個任務開始得糊裡糊塗,結束得糊裡糊塗,除了掌握全盤的幕後,恐怕他作為棋子一時無法窺到全局,本來他以為,出來後就會被省廳的大員關著,詳細地問裡面的情況,問目標的情況,可他想錯了,居然什麼都問,居然就像一個簡單任務讓在監倉裡生存一段時間一樣,現在只剩下鼠標個草包坐陪了。

    「對,鼠標這個貨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余罪一念至此,打開了窗戶,回身疊好的被子,出了門,在敲響隔壁房門的時候,他聽到了房間裡異樣的音樂。細細一辨,是貓和老鼠的聲音,這麼多年了,這傢伙的欣賞水平還沒什麼長進,一敲門,稍等片刻,穿著大褲衩的標哥開了門,又急匆匆奔回去看他的貓和老鼠了。

    余罪直接摁了電視,鼠標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瞪著眼,余罪往床邊一坐,毫不客氣地拔拉他那胖臉,針鋒相對地瞪著眼,像在看這小子是不是出千了。

    但逢這種陣勢,鼠標一般抗不過余罪,更何況余兒的人渣氣質已經蔚然成形,他一萎,又開始了:「余兒,你別嚇唬我行不?我真不知道,領導就交待陪你吃、玩、恢復鍛練什麼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就你這得性,也知道不了什麼。那個,鼠標……你來羊城,見沒見到細妹子。」余罪問,換了個話題,他考慮著,估計就知道也從這貨嘴掏不出來。

    不過問及鼠標哥的傷心事了,他眼皮一耷拉,苦水來了:「……沒見著,第二天我就溜出去找她了,租的地方沒人了,想去她老家找找又抽不開身……她先前的手機又停機了,哎我說他媽媽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呢,你說我們滾床單那長時間了,怎麼我走她也消失了……」

    鼠標哥好不懊喪,對於細妹子看來也確實動了點情,只不過任務在身,生生錯過了,沒有找到那就剩下很多癔想和猜測了,直猜測到他不敢往下想。

    為什麼呢?沒準社會上就這麼回事,露水夫妻一場,你在乎,人家還不在乎呢。

    不過余罪可不是來安慰來了,他笑著問:「標哥,您這風流事,組織上知道嗎?」

    「廢話不是,我敢說嗎?」鼠標咧著嘴道。

    「你不敢沒關係呀,回頭我說吧。」余罪輕飄飄地道,鼠標被刺激了,瞪著眼叫囂著:「你敢?」

    「你覺得我不敢嗎?回頭我就向許處反映,你狗日生活作風有嚴重問題,在羊城任務期間,不但詐騙了上萬錢財,而且還勾引了一位年方不足十八的良家少女,更可惡的,還始亂終棄。更更可惡的,一點都沒有向組織坦白的意思。」余罪加重著語氣,手指點點斥著鼠標,鼠標翻著白眼,不屑地道著:「咱們是哥倆比jj,一個鳥樣,誰也別說誰啊,好像你幹什麼好事了似的。」

    「是啊,我沒幹好事,可老子早蹲過了監獄了,你呢?你這問題要在領導眼裡,那可大了,尋根溯源,那可是思想上的嚴重問題。想穿警服,沒戲了。」余罪道。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我這幾天什麼都陪著你,就差陪你上床了,你還想怎麼樣?」鼠標明白了,余罪的威脅必有所求,果不其然,余罪奸笑著一摟他坐在床邊小聲問著:「我不想怎麼樣?我就想知道,接下我會怎麼樣?透點風啊標哥,你要不透風,小心我把你的事透出去啊……不服氣啊,就真穿上警服,我現在三級警司,收拾你實習個二毛黨還不容易?」

    軟硬兼施,把鼠標哥給問住了,他剛要開口,余罪又警示道:「別找藉口,我就不信,你背著我不向某些人匯報。」

    「這…這……」鼠標臉拉得更長了,難色更甚了,不用說,肯定匯報了。也不用猜,肯定有某種目的地,許平秋無非是用這麼個狐朋狗友拴著余罪,這點余罪早就考慮到了。他不客氣了,直拽著鼠標的耳朵問:「許平秋是不還在羊城?」

    「是。」鼠標不撒謊了,點頭道,難色一臉。余罪吧唧輕輕給了這貨一巴掌斥著:「知道你小子哄我。再問你,來的時候是幾個人。」

    「就我們倆。」鼠標道。

    「還見到誰了?」余罪再問,鼠標難色稍難,余罪一捏鼻子,鼠標叫苦不迭地道著:「沒誰,就那幾個人,我也叫不上名來,他不讓我和那些人接觸。」

    「什麼人?」余罪問。

    「就那……」鼠標猶豫地說著,冷不丁電話響了,他一掙脫,討好似地說著咱接個電話,他躲過一邊接著電話,應了幾聲,看了余罪幾眼,等扣了電話時,如釋負重一般笑著對余罪道著:「不用審了,我帶你去。」

    「你帶我就去?切。」余罪不屑地道。

    「余兒,你就進了趟監獄,不是去了趟國際刑警總部,咱不要這麼大架子成不?媽的,早知道提三級警司我就去了,那輪得著你,靠,老子現在還是二毛黨,被人訓來訓去的……」

    鼠標有點氣著了,發著牢騷,穿著衣服,提留著褲子,就這得性余罪就想擺架子也擺不起來,兩人一起相隨著出了住了一週的武警招待所,朝集合地來了。

    ……………………………………

    ……………………………………

    見面的地點在煤炭大廈,這座賓館是西山省煤炭廳投資建設的,每年南北的煤炭交易都在這裡,余罪有所耳聞,大廈建成已經年久,進門所見都是些有點過時的裝飾,甬道、電梯、牆壁處處都顯得有點老舊了,余罪在想著,這也正符合出省刑警的辦案地點的選擇,既隱敝,又能省下不少經費,而且在這兒出入的北方人居多,不引人注意。

    聚會地在頂層,整個一條甬道被封閉著,掛了個煤炭檢驗研究處的名字,有點不倫不類,不過看守很嚴,門口站了位看報紙的,以余罪的眼光一眼便能分辨出這是位便衣。

    很簡單啊,就那破報紙,除了訓練有素的,誰有可能對著滿紙廣告的內容,一動不動拿著看得入神。

    沒有阻攔兩人,鼠標前頭帶路,到了這兩邊,敲了1706的房間,裡面的聲音響起時,他拉開了門把手,不過很有當差的自覺,做著請的手勢,笑容可掬地請著這位未來的三級警司進去。

    鼠標在執行命令,和他沒什麼介意的,余罪踏步而進,身後的鼠標掩上了門。按著命令要求,守在門口。其實他也在腹誹,為什麼好事就輪不著咱涅?能輪到的,不是陪同就是看護,現在又加了一項,看門。

    進門的一剎那余罪愣了下,一身警服正裝的許平秋赫然在坐,面前的桌上放著一個精緻的箱子,他的手指正有節奏的敲著箱子,眉毛挑著,觀察著余罪已經隱藏起所有心理活動的表情,那張臉,像臘人、像泥塑,就那麼看著。

    「坐啊,這麼安靜,我以為你會有更激烈的表現。」許平秋示意著對面的座位,這個房間,像一個皮包公司的辦公場地,除了桌子和沙發,什麼都沒有。余罪一言未發地坐到了他的對面,其實在監倉裡想過無數次見面的場景。

    很激烈的場景,想過踹他的襠,然後再惡狠狠的踏上幾腳;想過捶他的臉,然後是惡狠狠的唾上幾口。可真正面對的時候,余罪發現他缺了那麼點勇氣,出獄的興奮、升職帶來的希翼、再加上對接下來境遇的期待,讓他的心裡產生了猶豫……如果一無所有,誰也不在乎。可如果不是一無所有,就會讓人缺乏那麼點義無返顧的勇氣了。

    「歡迎回來。」許平秋客氣了句,慣例地去掏煙,該說什麼讓他也有點難以啟齒,不過他忘了已經立志戒菸了,沒有掏到煙,他一怔間,余罪反倒掏出來煙來了,一磕嘴一叼,嫻熟地點上,根本沒客氣一句給老許發一支。許平秋壓抑著菸癮,笑著道:「抽菸的樣子很帥,我就不勸你戒了。」

    沒回音,余罪沒搭理,斜眼瞟著,不像上下級,而像一對決勝的對手。

    許平秋笑了笑,整理著思路,半晌開口道著:「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如果我有能平息你心中怨氣的方式,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做的。我知道,在你看過很多醜惡一面之後,會有很多懷疑,即便是曾經最堅定的戰士,恐怕也會動搖。能告訴我,你現在對警察、對犯罪分子這兩類勢同水火的群體最直觀的看法嗎?」

    「一個是偽善的所謂正義,一個是**的無恥和罪惡。」余罪說話了,他腦海裡瞬間浮現的是在派出所、在看守所,以一個普通「嫌疑人」得到的拳腳待遇,他掐了煙,意外地很平靜地評判道:「相比之下,我比較欣賞後者。」

    許平秋牙齒喀了下,這就是最擔心的負作用,還是出現了,曾經有過被劫持的人質和匪徒一起對付警察,也發生過刑警墮落成犯罪分子的事,這種同化效應要遠遠大於信念和職責的約束力。他斟酌著語氣道著:「很好,最起碼這樣,會讓我心裡少一點愧疚。」

    「是嗎,我怎麼沒有看出來你有愧疚感呢?」余罪嘲諷道。

    許平秋笑了,他慢條斯理地拿著一部手機,拔弄著,隨意地說著,就像一件不相干的事。就聽他道:

    「現在我可以把底交給你,所謂精英選拔是在選一位能在人渣堆裡行走的自己人,而我不想選在職的警察,他們身上的體制味道太濃,逃不過有些人的眼睛;我也不想啟用省廳隱藏的外勤,因為他們身上有太多的痕跡,故事不好編……」

    「所以,你在找一個履歷清白,故事不多的毛賊,培養成人渣?」余罪反問著。

    「坦白地說,你不是我培養的,實在是你的天資太優秀。」許平秋不客氣地來了句,盯著余罪,余罪莫名地有點心虛,一下子他的大義凜然質問去得無影無蹤,似乎自己真是待罪的嫌疑人一般。

    「單親家庭,缺少母愛,所以你的性格中有暴虐的成份,有人走訪過你的小學老師,據說你在小時候因為打架轉過兩次學,上初中三次,其中一次是因為收保護費東窗事發,對嗎?高中嘛,好像沒什麼劣跡,但我相信應該是被隱瞞了……我看過你的成績單,英語九十分及格,你離及格最近的一次都差三十多分;警校擴招的名額,當年一定花了不少錢吧?你這種情況能上警校,實在說明現在的教育體制有大問題。」許平秋道,一種揶揄地口吻,似乎在揭底,揭到余罪無顏以對。

    余罪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可偏偏笑了,想想花上幾萬上警校,什麼也沒買到,買回一堆罪受了,這可真算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你的警校生活挺不錯,賭賭博,喝喝酒,打打架,不但自己玩,還聚了幫志同道合的對嗎?至於考試怎麼過去的,我沒興趣,不過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吧。」許平秋道,淨揀著余罪的糗處,看來把老底刨了個乾淨,此時他把手機已經調到需要的東西了,他摁開,放在余罪面前,依然笑著道:「之所以把你們全帶到陌生的城市,來一個身無分文的訓練,其實我就想找一個,敢於蔑視規則的人,事實證明我沒看錯人,你們中絕大多數都敢,但做得最好的,是你。」

    余罪不知道此話的褒貶,但他看到手機上的圖像時,心沉到了低點,那是在火車站路搶那幾個敲車窗玻璃的、在機場揪那個賊、還有在汽修車和老闆談判要錢的照片,他一下子明白,其實自己自為了幹得天衣無縫的事,都在這個掌舵者的控制之中。此時他也明白了,這個所謂的精英選拔,選拔的不是警校的精英,而是人渣中的極品。

    很不幸,他中標了!

    這時候是一種複雜而無可名狀的情緒在侵撓著余罪,這些事足以把他送進監獄,但恰恰送進監獄的,又不是因為這些事,這讓他的心理有了某種規則之外的平衡,似乎是一種帶著忿意的慶幸,這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嗤鼻笑了,類似於很得意的那種笑。

    「很好,我喜歡你這種精神承受力強悍的人,那我就直入主題了,想不想接受省廳刑事偵查處的直接指揮,成為一名在籍特勤呢?」許平秋收起了手機,單刀直入了,每每在招收特勤的時候,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阻力,主要還是本人身上,普通人的很難接受,當然,神經大條的例外。

    這是個已經推斷到的命題,但依然讓余罪無法一下子決定,他又摸出了煙盒,下意識地叼了一隻,剛叼上,當聲火機聲響,沒想到的是,許平秋替他點上火了,他側著臉,呶著嘴,對著火狠狠地抽了一口,繚繞的煙霧幾乎迷住了他的眼睛。

    這時候,他想起了監倉裡,那些坦蕩而無恥的人渣臉,每每他抽菸的時候,總會有人湊著,猛吸一口氣二手菸,然後陶醉地說一句:舒服!或許是情感的因素做祟,他似乎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些人成為他的對手。可這之中,還有會情感的成份嗎?

    心裡依然像眼中一樣迷茫,這一趟監獄之行,幾乎顛覆了他心中警與匪的界限,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扔下這一切就此罷休,想回到汾西市那個與世無爭的地方,那怕過上老爸那種摳索數錢的生活,那怕每日裡就和老娘們小媳婦就為幾塊幾毛錢拌嘴。

    是接受,還是拒絕?

    不管那一種選擇,余罪都覺得自己會後悔。

    煙霧繚繞的房間,安靜得能聽到兩個的呼吸,不過過了很久,依然是只有呼吸的聲音,余罪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就那麼複雜的看著,彷彿想看穿許平秋一樣………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6:26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15章豈曰無衣


    迷茫,許平秋見得多了。

    即便是穿著警服的同行,很多年警察生涯也會有這種迷茫,因為很多時候都徘徊在黑與白、對與錯的邊緣,很多大快人心的並不是合理合法,而合理合法的事很多時候又違心背願。誰也無法分得清最鮮明的界限在哪裡。

    「每一個特勤,都有你現在的這種迷茫。坦白地講,警與匪在很多層面上沒有嚴格的界限,有時候是武力的對決,拼得是悍勇和血性;有時候是智力的角逐,拼得是陰謀詭計。單從道德的角度講,我們應該受到的譴責的地方和罪犯一樣多。」許平秋坦然道著,這句話讓余罪很異樣,也很認同,他異樣地看著許平秋,彷彿初識一般。

    只有直白才有共鳴,許平秋知道和余罪的談話方式了,他轉著話鋒道:

    「不過你得認清楚一個大理,再有人性的罪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他自己、或者為他的小團體;再沒人性的警察,他做得大多數的事也是為了這個體制和規則的存在、運行,體制的好壞我無權評價,但保障大多數人在一定的規則內行事,卻是警察必須負擔起的責任。」

    即便許平秋用再通俗的道理闡述,也只能得到余罪眼中不太清明的眼光,他知道,自己有點急於求成了。看余罪依然是躊躕,他換著方式道著:「不用費心思考慮對錯了,反正對錯咱們左右不了,就考慮一下自己如何?我還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三級警司,接受省廳刑偵處的直接指揮,待遇問題不用考慮,肯定優於大多數警員。第二個選擇,回原籍,坦白地講一句啊,就即便我把你在羊城的履歷全部抹去,以你以前的表現,你認為地方公安會接收你這樣一個學員嗎?就接受,你覺得你得付出多大的代價?」

    余罪手抖了一下,無意中煙在手指中已經燃盡了,他掐了一支菸,理了理越來越亂的思緒,他知道,自己在許平秋面前已經無所遁形了,但對於被強迫著的接受這樣的安排總是天生地有一種逆反,於是,他依然沉默著,就那麼看著,似乎不準備做這個讓他兩難的選擇。

    「你準備不做選擇,就這樣耗著?」許平秋突然問,他有點按捺不住。

    說這句時,余罪笑了,笑著道:「你抓住我的弱點,其實我也看出了你的擔心,我要耗著,你就滿盤皆輸了,即便我接受,可我什麼也不干,你照樣會很失望的。」

    咦喲,把許平秋給氣了下,恨不得揪著大耳光扇這傢伙幾下子,可他忍著,偏偏還得無所謂的樣子笑了笑,隨意地說道:「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手下數千刑警,有的是可用之人。」

    「是嗎?那我就等等看,等你趕我走的時候,我再做選擇,或者不用選擇了。」余罪眼睛滯滯地道,有一種報復的快感,話裡流露著得意,因為他發現了許平秋一個小指在顫,那個細微的動作暴露了這位處長的擔心。

    很簡單,煞費心機地做了這麼多安排,如果功虧一簣,那將是個比坐上個把月監獄更難過的結果了。

    許平秋突然發現很難了,非常之難,比以前揣度到面前這個人的真實想法更難了。沒辦法,監獄那所大學能學到的東西可比高等學府要多很多,看來這位學得不少,他也有點好奇,對,好奇這位究竟知道了多少。

    以什麼方式過渡面前這位心裡的逆反是個大問題,許平秋凝視著余罪,剛剛長出來的寸發,雖然迷茫的眼睛,依然掩飾不住過人的狡黠,而此時,狡黠中又帶上了幾分得意,他知道,監倉裡那麼長的時間,對於個聰明人,差不多應該揣摩到用意了。

    「換個方式,咱們別互相猜,賭一把。」許平秋突然道,余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異樣地問:「賭什麼?」

    「賭這個箱子裡面的東西。我賭你根本不知道這次安排的真正用意。我相信你一定猜測這次要對付的目標了,可我賭你錯了。」許平秋道,幾乎是嗤鼻不屑地說著,一下子刺激到了余罪了,他哈哈笑著道:「許處,您太自欺欺人了,我要猜不出來你們的用意,說不定我早接受你的任命了。」

    「是嗎?話大了點吧?這件事兩省公安廳,知道的不超過四個人,而知道詳細計畫的,包括我只有兩個人。」許平秋道。語速很快。

    「不就是接角監倉裡的嫌疑人嗎?找機會和他們攀上交情,就那幾個人,天天吃喝拉撒在一塊,能瞞得住?」余罪道。

    「好,那你猜是誰?如果猜對了,我甘願認輸,這箱價值不菲的裝備送給你,我就當扔了,你自便。如果你猜錯了,聽我安排,怎麼樣?」許平秋道,一副騙死你不償命的表情。

    余罪莫名地喜歡這種鬥心眼的表情,他呲笑著道:「我出來的時候,倉裡還有三個販毒的,一個砍手黨徒、一個做假護照的、四個賊,兩個騙子……噝,罪都不輕,這些人………」

    余罪說著,看著許平秋笑吟吟地臉,突然話鋒一轉道著:「他們都不是……是那個超期羈押,一直沒有定罪的牢頭傅國生吧。」

    許平秋喀噔一下,表情僵硬,兩眼圓睜,給驚到了。

    這個表情讓余罪多了幾分滿足感,他嗤笑著道:「本來我不確定,但你費盡心思又把敲車窗那幾個賊一窩端了,巧合的是又送進我所在的監倉,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們認定我是個毛賊,沒有更深背景,對吧?只有這種小賊身份才符合我的年齡、出身,或者我想,符合牢頭在某種情況下的需求,否則他就不會對我那麼另眼相待了。」

    許平秋嘴一噝,直吸涼氣,更驚到了。

    「我想下一步,你們應該把傅國生放了,然後製造一個我和他相逢的巧合,把我送到他身邊對不對?」余罪道,看許平秋吃驚大了,他得意嘎嘎笑著道:「本來很容易,出獄的時候老傅都要把地址給我,而且開的條件比您給的優厚多了,配車配房配美女啊,不過我回絕了,我告訴他,咱們最好別碰上。許處,你一定很失望吧?坦白地講,如果現在牢頭和你同時站在我面前,我想我幫的,應該不是你。」

    許平秋眼睛越睜越圓,越驚越大,余罪呲著嘴,哈哈笑著,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這一刻他等了好久了,從勒著傅國生的時候就一直等,直等到現在才看到許平秋這一副懊喪而落魄表情。

    笑了半晌,余罪得意地看著這位黑臉膛的上級,就像曾經在學校闖得禍,看著哭笑不得的老師一樣,他不用做選擇,選擇很快就會來的。

    他記得很多時候,這個結果的表現是被氣急敗壞的老師趕出教室。誰也不喜歡這種踰矩的人,余罪大多數時候都是這種不被喜歡的角色,他知道,就即便表現得再乖順,也不會博得面前這位高級警官的喜歡,不過他覺得自己也不需要刻意地逢迎什麼,自尊、人格,該丟的都丟了,就剩下這個酷似人渣的軀殼了,還有什麼擔心的呢?

    頹廢、落寂、絕望、憤怒,甚至於有一絲接近的瘋狂的成份。

    這是余罪給他的外在表現,許平秋對於自己的傑作有一種深深的愧疚,如果正常發展的話,面前這個孩子會成長為一個混吃等死的小警察,或者混吃等死的小奸商,不管怎麼樣,都沒有理由經歷這些普通人無法想像的痛楚,他閉了閉眼,彷彿還能回憶起在錄像裡看到余罪火拚傅國生的鏡頭,那一天,差幾秒鐘武警就衝進去了。人被逼那個份上,不知道是一種幸運還是一種不幸。

    他嘆了口氣,起身了,一推面前的箱子道:「你贏了,不用聽我安排,箱子裡的東西歸你了。」

    這麼簡單!?余罪的得意一下子消失了,他愣愣地看著許平秋,實在想不通會這麼簡單,許平秋起身走了兩步,突然間回頭,很嚴肅地問:「不看看你贏的賭注是什麼?」

    余罪愣了下,緊張地,怯生生地,嗒聲打開了箱子,哦了聲,眼亮了,心跳了,差點跳出胸膛,裡面,整齊地擺著一身警服,兩槓一星,三級警司。他撫著有型的警帽,壓抑著一下子從心底湧起的熱血,突然間有一種百感交集。

    就有千般萬般逆反,在見到夢寐以求夢想擺在眼前的時候,那一切都煙消雲散了,此時反而讓他有點惶恐了,他回頭,不解地看著許平秋,似乎有點不相信,以自己的渣到極點的資質,組織會這麼寬容地暢開她的懷抱。

    許平秋莊重地道:「本來對授予你三級警司銜我尚有擔憂,不過現在我倒覺得授你三級警司銜有點小看你了,最起碼得一級警司。你小子雖然是個壞種,可我不得不承認你很有種。」

    這一句讚揚是由衷得,余罪覺得自己的虛榮心從來沒有被如此地滿足過,他愣著,不知道該不該接受,許平秋一躬身,很爺們地刺激道:「人一生會有很多選擇的,我知道你心裡有點氣不平,不過不要因為一時之氣作出讓你後悔的選擇。你可以選擇違法犯罪,當個極品人渣;也可以選擇回原籍重操父業,當你的奸商,但我覺得你面前這個選擇難道不更好一點嗎?它代表的光明和正義,那怕有時候它是偽善的,你說呢。」

    這倒不用說了,真土匪莫過公安,當土匪還不就為招安,這個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余罪嘴裡喃喃著,有點激動。

    「以前我想你小子怕死,可你經歷過這一次以後,你還有恐懼感嗎?」許平秋道,笑著,很欣賞地看著,加重了語氣問:「別說這一群人渣,我覺得你說不定連滅我的心思都有了,不過你現在資格還不夠,不管為警為匪,還得多磨練幾年。」

    余罪嗤聲一笑,不屑了,是嘛,監倉裡的二哥,豈會把那些人放在眼中,只不過有點可憐他們而已。

    「很好,我喜歡有種的男人,那怕是個壞種……十分鐘後在1709房間開會,有興趣的話來聽聽。我知道你對未知的謎很感興趣,這一次我保證你不會失望。」

    許平秋道,轉過身,不等余罪答應,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掩門時看到了余罪小心翼翼地撫著警服,那一刻,他臉上帶著微笑。

    會來,還是不會來?這個命題的答案最起碼在許平秋看來不算難了,但難的是,僅僅邁出了第一步,他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因為不管是手裡的案子,還是要啟用的人,都讓他難以琢磨………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7:07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16章身難由己


    這是一套99式警服,藏藍色,曾經是全校穿著肩上只有一槓,自嘲為「一毛黨」的學員們夢寐以求的裝束。每一位警察成長都會有一個漫長的過程,學習、訓練、招聘、入籍、評級、授銜,那怕就一位品學兼優的學員,能拿到面前這套警服,也需要很多年。

    可當夢寐以求的東西就擺在眼前,總是讓即將得到它的人有一種崇敬和惶恐,余罪的這種感覺尤盛,因為他從來沒有奢望過,有一天自己能走進高級警官的行列。

    對,高級警官,低級的警員襯衫是淺藍色的,而從警司一級開始,襯衫是雪白的顏色。

    他輕輕地拿起了這身警服,仔細地撫平,小心翼翼地穿上,對著鏡子戴上了警帽,於是鏡子裡的人霎時變了個樣子。因為惶恐的凜然,看上去是那麼的肅穆,而並不高大的個子,卻憑添了幾分威武,他輕輕撫摸著熠熠生輝的肩章,他在想,我的夢想實現了嗎?

    是的,一直以來就有這樣一個夢,兒時的夢裡,他總是很煩抓壞蛋的遊戲裡,自己扮演的總是壞蛋的角色;他記得第一次以嫌疑人的身份被扭送派出所時,民警身上那威風凜凜的警服,讓他冷生生地打了個寒戰。他記得為了培養一個能獲得特招的特長,他每天拚命地跑啊,跑啊,就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穿上這身警服威風凜凜地站在那條水果街上。他更記得,儘管秉性和學業一樣差,他仍然抱著這樣的期待,那是心裡最深處最聖潔的東西,他願意用付得出任何代價來換取。

    誰天生也不是壞人,誰天生也不願意當人渣。

    余罪知道,自己打心眼裡,喜歡鏡子裡那個樣子。

    整整警容,他甩了兩步,輕輕地拉開了門,於是,警裝一身的余警司堂而皇之地現在嚴德標面前,嚴德標正蜷著一腿,吊兒郎當地靠著牆,冷不丁被余警司的樣子驚得差點仆倒在地。

    「哇。」鼠標哥傻眼了,不經意地咬著食指,凸著眼珠,看外星人一般盯著,凜然道著:「俄的爺吶,這是誰呀?」

    「得性,穿這身就把你羨慕得吮指頭了?」余罪不無得意地顯擺了一下下,看鼠標還是吮指頭瞪眼,驚得反應不過來,他吧唧打掉了他的指頭叱著:「見了長官就會吮指頭啊?」

    「敬禮。」鼠標孰無正色地來了個警禮,不過還是眼睛發亮,驚詫未去,可沒到來得這麼快,但凡授銜,怎麼也得一兩年光景吧,看來這次是特事特辦了,看看會議室的方向,小聲道著:「余兒,你確定,這身衣服可不好穿。」

    「喲,你有長進啊,知道不好穿?」余罪笑著問。

    「沒長進也知道,肯定是有非常任務。」鼠標道,關鍵時候,鼠標哥還算清醒。只不過余罪也不糊塗,他笑了笑拍著鼠標兄弟的肩膀道著:「任務個屁,老子贏的。」

    「贏……贏得……可是……」鼠標囁喃著,不敢把危險兩個字眼迸出來。

    「可是個屁,就老子受得那罪,躺在家裡也應該領一輩子的工資。」

    余罪威風凜凜,頗有人渣氣質地道,他踱步走向會議室,那麼昂揚的姿態、那麼穩健的步伐,不得不讓鼠標哥哀嘆了:

    看來監獄那所大學還是有優勢啊,最起碼練膽,瞧人家余兒膽肥的。

    輕輕地推開了會議室的門,以許平秋為首的一干警察立時起立,他喊了一聲「敬禮」,齊刷刷的警禮讓余罪驚訝一下下,六個人,那麼肅穆地向他這個新人敬禮,一下子讓他更惶恐了。他侷促地站在門口,許平秋禮畢指引著他坐下,笑著道:「在座的包括我,都只能當後方支援,任何時候,在一線的同志,都有資格獲得足夠的尊重,請坐。」

    此時余罪才注意到,幾個人認識,擺弄電腦的那位女警,以前都沒給過好臉色,不過現在眼光變了,似乎是一種崇拜的眼光,再看那幾位外勤也一樣,一個個異樣的眼光中,不無崇拜的意思,余罪從侷促走向緊張了,這架勢,像要把他當成外星來人供著了。

    余罪從來不懼別人侮他、損他、罵他、騙他、甚至揍他,但對於如此尊崇卻是很不適應了,他緩緩地坐下,以一種警惕的眼光看著眾人,就像面對著敵人一樣。

    「這是行動組長杜立才,外勤,高遠、李方遠、王武為、林宇婧。」許平秋介紹著,挨個起身,向余罪敬禮,此時余罪才發現,連林宇婧的警銜都比他高一級,杜立才更不用說了,是警督銜,這在地方上和三線城市的公安局長一個級別了,頓時他感覺到一絲不尋常,似乎自己想得還是過於簡單了。

    「宇婧,你調試,大致介紹一下。」許平秋退居其次了,擺著手示意著。

    「下面我們介紹一下12.7案件的整個經過。」林宇婧介紹著,打開了屏幕,高遠和王武為起身拉住了簾子,這個遠赴省外的行動組,擱淺數月的案情,又重新開始了。

    案子發生西山省城五原市,起因是市直醫院收治了七名生命垂危的病人,有兩名不治而亡,症狀符合麻醉類藥使用過量所致,情況反映到市局、省禁毒局,經過數月偵查,在五原市一家醫療器械銷售代表的租住地端了一個窩點,查獲在售的新型毒品一箱,總重22.5千克。行動時間,是去年12月7日。

    那時候,余罪回想著,還在警校和那幫狐朋狗友盼著元旦放假呢。

    「當時一共抓獲嫌疑人四名,繳獲毒資30多萬元。這個人,是團夥的頭目,叫吉向軍,經查,他的貨源來自粵東省,經過我們的政策攻心,他同意配合我們的省外行動,當月19日,我們帶著這個污點線人來到了粵東省,和這裡的上家接上了頭,而且約定了交易的地點、時間、數量、我們當時想,可能釣到一條大魚了。」杜立才道,屏幕上顯示著一個留個鬍子的中年人,那是禁毒組心裡永遠的痛了。

    行動失敗了,線人肯定露餡,余罪這樣想著。

    下面的話證實了他的想法:「當時吉向軍住在錦源酒店,交易談得很順利,兩天後的交易地點放在離羊城市27公里的深港高速上,都和往常的規矩一樣,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一般採用貨、錢、人三樣分離的方式,直到交易完成。這是當時交易拍下來的……」

    一段視頻,一段記錄著警方失敗的視頻,兩個大包裝箱子,拆開後,余罪差點笑噴了,是裸.體的硅膠娃娃,不是毒品,是性用品。不用說,被人狠涮了一把。余罪心裡在竊笑,忍不住讚歎這個犯罪分子,真他媽有才。

    「在行動失敗的同時,我們只能收網,將計就計,把送貨的扣起來了,而這一時間,按規矩住在錦源酒店的線人吉向軍,他在等著接到我們的消息,把收錢的人誘出來,因為害怕驚動對方,我們採取的是外圍監控的方式,沒有貼身上去。行動失敗,我們估計他已經暴露,會發生危險,可沒想到的是對方動作更快,幾乎是在行動失敗的同時,監視的外勤就在吉向軍所住的樓層的對面,發現房間有異常時,通知樓下守著的同伴接應,前後不到兩分鐘,等趕到時人已經消失了,四名外勤沒有攔截到,事後我們才發現,對方使用一個匪夷所思的方式,根本沒有出樓道,他們把人劫持到對面的房間,從六層吊下去,直接載到貨車上拉走……三天後,撈船從珠江裡打撈起了一具屍體,經辨認,正是消失的吉向軍,死亡原因,他殺……身上留下了多處鈍器擊打傷和刀傷,應該是死前被對方嚴刑逼問過……」

    噝聲輕響,是余罪是撇嘴,一具傷痕斑斑的屍體近距離拍攝,可比電鋸驚魂有衝擊力多了,看得後背發麻,渾身癢癢。對付叛徒,犯罪陣營裡要比警察狠得多。

    任務漸漸地清晰,他想到了什麼,越來越覺得坐得不自在了。

    「吉向軍一死,我們的直接線索全部中斷,只留下了一個接頭人的照片,這個照片,你認識。」杜立才組長道,林宇婧動著鼠標,畫面出來時,看得余罪心一跳,眼睜大了。

    居然是傅國生,那笑吟吟的帥哥樣子,正和線人吉向軍談笑風聲,地點是一處飯店。

    靠,這傢伙居然是個亡命徒!?販毒的?

    余罪心裡複雜地想著,如果先前知道這是位大梟,他不知道自己還敢不敢往死裡勒這貨。真沒想到,李鬼差點把李逵勒死,這可叫怎麼一回事呢?他緊張了,一下子明白自己為什麼能得到如此高的禮遇了。

    沒錯,這也是在座同行對這位外勤崇拜的原因,這個三查五審沒查下來的傅國生,放那兒也是個重量級人物。誰可能想到,被一個懵頭懵腦警校學員揍得滿地找牙,之後又發展成落難兄弟了,在場的除了許平秋,恐怕都揣摩不出來面前這傢伙有什麼本事,居然能讓那位大梟推心置腹。

    「這個人雖然我們迅速將其控制,不過後來證明我們還是小看了這拔販毒分子……他一口咬定,和線人談的就是買賣性用品的事,交易方式也恰恰符合買賣這種東西需要的隱秘性,除了這一次吃飯,其他現場都沒有出現過,即便以前線人對他的指控,也僅僅是一個『富佬』的綽號,他矢口否認自己和任何毒品的事有關。我們申請地方公安搜查了他的公司,很遺憾,全是性用品,沒有毒品。」杜立才介紹著,話得有點窩火,看得是是被涮得不輕。

    這個在余罪的認知範圍之內,沒有人贓俱獲,你想給這種有勢有錢的定罪,那不是一般地難,更何況連指認的人也被滅口,他回想著老傅笑容可掬,推心置腹的樣子,後背隱隱地有點發麻,從來沒想過,在監倉裡睡在一塊的傢伙,居然是殺人販毒的一個狠角色,如果換個地點相遇,余罪估計自己十成十是個小命不保的結果。

    「喪氣話就不要說了,多行不義必自斃,只要他沒有洗手不幹,就有機會揪住他。杜組長,把你們從側面的偵查介紹一下,讓小余對大概輪廓一個認知。」許平秋插話了,鼓了鼓士氣,案子受阻的兩個多月,前一個月是培養這拔學員,後一個月在調回本省的側面調查。杜立才示意著林宇婧說話,林宇婧放著統計數字顯示道著:

    「本省十七個市,有十二個直接或間接抓到了新型毒品的吸食者,這種新型毒品在市面上叫『神仙水』、『快樂粉』,還有的地方叫『忘情水』,和以往我查獲的毒品比較,特點如下:第一價格較低,第二是形式多樣,劑型、粉型、膠囊型,還有混合型,不管是私人happy,還是夜總會等娛樂場所使用,都具備很強的隱敝性。第三是成癮快,持效久,吸食一克左右,可以持續48小時左右的興奮。

    這種新型毒品的主要成份是ghb,伽瑪-羥基丁酸,是一種無色、無嗅、無味化學類藥品,屬於中樞神經抑制劑,它曾被用來當做全身麻醉劑。這種藥物在歐美國家已是非常氾濫的毒品,我國為管制類麻醉藥品。經檢測我們對12.7案件的繳獲物,發現除了ghb,還有亞甲二氧基甲基苯丙胺、氯胺酮等其他成份。據涉案犯罪嫌疑人供述,吸食「神仙水」可以使人通宵達旦地歌舞狂歡而不知疲憊,更有甚者兩天兩夜都不睡眠,精神處於極度亢奮或幻想狀態。這與國外流行的「神仙水」成分以及吸食後表現均有差異。同時也證實販毒分子為了增大毒品「神仙水」銷量,將其他新型毒品摻雜在「神仙水」之中以增強其毒性,使其對吸毒人員更具誘惑性。」

    翻過了一頁,意外地到了醫院的場景,淒涼的白色場景,坐著萎靡不振的男女,個個失神的眼睛、晦暗的臉色,像從地獄穿越來的行尸走肉,讓從沒有接觸過此類資料的余罪有一種渾身發冷的感覺。

    杜立才有意識地停頓下,繼續介紹:

    「ghb通常被製成顆粒或粉末狀,溶於液體中,例如開水、酒或其他飲料中服用,加入混合麻醉類藥物,它的功效更強,會影響腦部的多種傳導物質,產生性衝動、視幻覺、失憶、瞳孔縮小、低體溫、肌抽躍、及呼吸抑制。嚴重中毒時,則可能產生脈搏過慢、痙攣性肌肉收縮、神智不清、抽搐、昏迷、肝衰竭、電解質異常、低血壓、及吸入性肺炎。最終導致死亡。我省已經出現十例吸食過量致死的案件。」

    這就是全盤的故事,12.7案子延伸後省外失利,禁毒局一籌莫展時,向省刑偵處求援,而早有想法的許平秋趁機要到了本年度刑事偵查人的招聘名額,他從細枝末節已經窺到了此次要面對的對手不是個普通人,於是他反其道而行,從最普通不過的學員裡挑選,經過不管怎麼讓人難以理解,可結果還算滿意,最起碼,有一個能直接接觸到對手的自己人了。

    安靜,非常得安靜,聽完了介紹,都在看著余罪,傅國生是此案的重要嫌疑人,雖然沒有證據,可憑直觀可以斷定他是這類新型毒品犯罪中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可偏偏這樣一個大人物,卻和一個未入警營的小人物發生了糾結,直到現在為止,專案組的各位最大的疑惑還在於,組織上怎麼會出這麼懸的一個計畫,啟用警校學員,以前可從未聽說過。

    「小余,說說你的看法。」許平秋道,點將了。余罪嗯了聲,這時候才清醒過來,他看著一干眼巴巴瞅他的同行,突然間有一種被人騙光內褲感覺。

    可不是,賭輸了,接受組織的安排。

    賭贏了,穿了身三級警司的服裝,還是接受組織的安排。

    「販毒!?」余罪緊張而惶恐地道,看看同行們,已經確認無誤了,只需要證據而已。

    「涉嫌謀殺!?」余罪又緊張地道,又看看同行,有點嚇住了,他喃喃地道著:「不像啊,他一點也不像心狠手辣的人,這麼有教養的一位,怎麼可能又販毒又殺人?」

    他說服不了自己了,傅牢頭的音容笑貌給他留下的印像很深刻。杜立才卻是看不過眼了,直斥著:「警察是靠證據辦案的,可不是相面能定罪的。要光看面相,誰敢相信你是個警察?」

    一干同行吃吃地笑起來了,連許平秋也不禁莞爾,是警察的不像警察,而是罪犯的,在警察眼裡又不像罪犯,這事情,顛倒得可是夠厲害了。

    「呵呵,這就是犯罪分子的高明之處了,有些人除犯罪,在其他方面甚至要優於普通人的表現,這很正常。也只有心胸豁達而且文化程度相對較高的人,才能把新型毒品這個產業做這麼大,宇婧,回頭你把傅國生的詳細情況介紹給小余,接下來的任務,細節你們自行處理,大方向我是這樣想的,因為小余在監倉開始就表現得很強勢,屬於那類不好駕馭的一類人,我的想法是,越是這類不好駕馭的,越能引起對方的興趣,從你們上次交易抓獲的人員可以看得出,他們招攬的都是那種社會經驗不太多、年齡不太大、而且多少有點犯罪行為的年青人,根本不告訴他們在幹什麼事,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完成犯罪經過……有鑑於這一點,我覺得傅國生已經對小余起了招攬心思,這樣的話,我們只需要把小余設法送到傅國生身邊,剩下的事就不難了,最低限度我們可以發現他的渠道,甚至樂觀一點,在他身邊釘上一顆釘子,遲早能拔出他的毒源。」

    許平秋道,在他這個層面已經不再考慮行動的每個細節,只需要指定大方向,但這個想法的成敗全繫於一人,是不是危險性大了點?而且,是這麼一號人,就穿著警服,那眼睛也是骨碌碌亂轉悠,怎麼看怎麼賊頭賊腦的。

    於是余罪又成了眾目凝聚的中心了,余罪這回可真有點緊張了,他凜然道著:「怎麼去?我都告訴他了,我不去。再說不能我真去販毒吧。」

    「你搞清楚,你是警察,目的性和他不一定,要是他讓你販毒那倒好了,直接人贓俱獲了。你就等著立功吧。」杜立才道了句,深為這人的思想素質擔憂,手下的外勤接這種任務,下意識地就會敬禮保證完成任務,那會這麼畏難。

    可餘罪就是畏難,要知道老傅是個毒販中的毒梟,媽的這警服大不了不穿了還不行,他臉色老苦了,抱著萬一之想問著:「要不我再想想,反正傅國生還關著,等他出來再說?」

    「喲,這節忘了告訴你了,傅國生今天上午正式被釋放,本來無法定罪,早該放了,因為要把你送進去,他多住了一個多月。」許平秋笑著道,這是兩邊省廳的安排。

    「可這個還是有難度的,傅國生可就是精明人,要是你們特意安排一個巧合,他稍看出點端倪來,回頭不得把我折進去?」余罪更緊張了。

    「你得相信組織,這麼大事,我們怎麼敢掉以輕心。」杜立才組長道。

    余罪愣了下,痴痴地看著杜立才,冷不丁道:「前面那位不就因為相信組織,線人成死人了。」

    杜立才一愣,被噎住了,似乎這是事實。噗聲,林宇婧下意識地捂嘴,差點噴笑出來,其他人有點哭笑不得,杜立才沒想到劃歸自己指揮的外勤,見面就這得性,他有點給氣著了,看著許平秋,許平秋基於瞭解余罪的基礎上,他並不著惱,要是這傢伙拍著胸脯接任務,那才讓他擔憂呢。他笑著道:

    「這個事別人都沒有發言權,包括我,只能聽你指揮……這樣吧,咱們換個方式,你自主選擇方式,如果你覺得有危險,馬上撤回來……在安全的前提下,摸摸他的底子,怎麼樣?如果你真覺得不行,撤了這個任務也行。」

    「哦,這還像句人話。」余罪心放下了,舒了口氣。不料他看其他人時,都給嚇著了,還有外勤跟省廳處長這麼說話的。不過看許平秋並不介意的樣子,都覺得這人是個異數了。

    都盯著這個異數,期待他的異樣的表現。就像看到他差點火拚傅國生一樣那種震憾的表現。

    卻不料余罪剛剛變得正常的心態被又是販毒、又是謀殺的給攪得亂七八糟,剛剛美好的憧憬又被擊得碎了一地,這時候穿著一身鋥亮的警服,卻也找不回破罐破摔的勇氣了,他意外地萎了,弓著腰,恨不得鑽桌底似的,憋了半晌,不確定地看著一干同行,苦不堪言地、極度畏猥瑣地道著:「我……我尿急,我先上趟廁所。」

    說罷就跑,可跑了總得回來吧,一會回來又尿急,三回過來成尿頻了,都看出來這傢伙膽怯來了,那百般搪塞的樣子猥瑣無比,實在和一個警察應該具備的起碼相差甚遠。

    就這樣,第一次會議,在余罪一趟、一趟尿急中結束了,什麼結果也沒有…………

    …………………………………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8:26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17章虎放南山


         也在余罪穿上警服的這一天,中午時分,白雲看守所的大門緩緩打開,高大英俊,笑容燦爛的傅國生在管教的帶領下,向著門外走去。

  在鐵門洞開的一霎那,他昂著頭,對著火辣辣的太陽,感受著陽光的炙熱,瘋狂而興奮地吶喊了一聲,向著一輛接他的車奔上來,一位優雅而溫和的女人,兩人奔到一起,擁抱著,久久不離,相擁上車,駛離了看守所。

  車號,粵A*88。

  這位女人,二號目標,沈嘉文,嘉仕麗成人用品公司的經理。

  車裡的司機,三號目標,焦濤,與傅國生是表親。

  從出獄的一剎那,這輛奔馳車裡的三人已經進入了粵東警方的監視屏幕,傅國生被刑事羈押的案由是與一起謀殺有關,刑事偵查沒有補充更多的證據,羈押三個月後無罪釋放。

  在粵東警方的檔案,這是一位劣跡斑斑的人物,先後被治安拘留、刑事拘留達七次之多,最短三天,最長三個月,案由也是五花八門,敲詐、勒索、詐騙、組織黑澀會,現在又攤上了謀殺。不過均以釋放的結果,無果而終,甚至於監視他們的都是熟人,這貨色被監視居住也不止一次了,走的時候,他還很瀟灑地向便衣打了個招呼。

  和警察打交道多了,彼此都熟悉,在路邊停著輛車,裡面無所事事的兩人就是便衣,這個不難判斷,一看那東張西望的賊相,稍有點生活經驗的人就知道,非警即匪。

  「富佬又出來了,咱們休息不上了。」便衣A道。

  「監視也沒用,誰幹壞事還需要自己親手干。」便衣B道。

  「這其實都不用查,江裡漂的那人,絕對是他幹的。」便衣A直觀地判斷道。

  「咱們沒證據,人家有錢,釘不死吶。」便衣B感嘆道,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而卻是的的確確現實的話。順手發動了車,按部就班地跟著,把監視的內容,機械地發回去。

  每個地方都有響譽一方的人物,而傅國生無疑是粵東這方水土養出來的奇葩,沿海城市、經濟發達,從一個不名一文的爛仔,歷經警方十數年打擊,對於他可是歷經風雨,可風雨之後終見彩虹,居然奇蹟般地白手起家了,雖說比不上福布斯榜那些大佬,可在粵東也算是小有名氣,最起碼性用品行業裡,嘉仕麗是個領軍的龍頭,據說生產的仿製日、歐美硅膠美女,很受男淫們的歡迎。

  對於警察這也是最頭疼的一件事,即便有什麼非法收入,這麼大的產業也足以把它消化於無形了。
  過去是刑不上大夫,而今是刑難上大富,優渥的經濟基礎,再加上精明的規避,無疑是這個時代富人生存的黃金定律,就即便警察踢到這塊鐵板,大多數時候也只能望而興嘆。

  車上的傅國生一手攬著沈嘉文,輕言細語說著什麼,偶而表弟說話,他也是溫文爾雅,所問頂多是公司的近況,聞聽被警察搜查了兩次,他笑著道:「真有意思啊,我們好像沒有法律上的夫妻關係呀?怎麼可能會到以你的名義註冊的公司裡查。」

  笑裡幾近不屑,在他看來,搞這行動的人一定是腦袋被驢踢過了。

  當然,他希望碰到的警察都像這樣腦袋被驢踢過,那樣的話,有些事就容易多了。

  車駛進了市區,在監控的描述中是這樣的,先回到家,把女人放下,帶著一包東西走,肯定是衣服類,出獄的人都要去去晦氣。然後這兩位去了趟公司,公司在離珠江大道不遠的一個商貿區裡,無法監控,不過沒多久兩人又出來了,驅車直駛向一家叫浴爾馨的洗浴中心。那是一個高檔休閒會所,會員制的,警察可沒有那個身份能進入,除非搜查。

  這就是監控在很多地方的缺陷,你只知道他幹什麼,但你不知道他究竟幹了什麼,而像傅國生這樣屢經打擊的老鳥,連監控的警察也發現,那怕你想從他日常行為中發現一點出格的事也難。

  一切都那麼正常。

  真的正常嗎?肯定不會。

  當脫得光溜溜,泡在蒸汽騰騰的水池中時,傅國生和焦濤的身邊多了一個人,正躺在衝浪浴中閉目養神,脖子上環了條粗大的金鏈子,臂上紋了條環繞的青龍,三十許年紀,黑幫幫眾的賣相很佳,最起碼同浴的沒人往他身邊靠。

  傅國生兩人像不相干似的,躺在鄰近的衝浪浴位置,那人像是已經瞥到了來人,閉著眼睛在說著:「富佬,出來就不恭喜了。自從你進去,斷貨三個月了,價格翻了一番。」

  「送貨的、接貨的,被警察端了一半,總不能我親自送吧?你招的人怎麼樣了?」傅國生笑著道,似乎並不畏懼這人。當然不用畏懼,是焦濤約的。

  「不經過你的法眼,我可不敢隨便用人。」那人道著,一掀臉上的毛巾,露著一條怵目的傷疤。

  「這樣吧,有點尾貨,你處理一下,應應急,我動不了,條子盯得太緊。」傅國生道。

  「沒問題,只要你出來,你的信譽大家信得過。」那人道。

  「OK,錢匯到我賬戶上,我會給你一個取貨方案,老規矩,萬一出事,賠的人我不負責,不過賠的錢算我的。」傅國生道。

  聞聽此言,那人睜開了眼,向著傅國生笑了笑,劃拉著水走著,只聽到他撂下的一句話:「有這個保證,就不愁沒生意。謝謝了啊,傅哥。」

  一單生意談成了,其實生意越黑越講信譽,越黑也越簡單,否則內耗大了,豈不是和相關部門一樣效率低下,還掙什麼錢嘛?這是黑澀會向來很重視的。

  焦濤笑了笑,初級階段都是錢貨兩訖,當場交易,在這個環境裡能像表哥這樣做到先款後貨,最起碼粵東他知道的不多,他側頭看時,表哥正愜意的泡著熱水澡,數月的牢獄生活讓他肚子大了點,身上多了點斑點,除此之外再看不到什麼變化。

  「表哥,咱們的人折了一半多,海邊和市裡的不敢動,兩頭斷線呀。」焦濤小聲道著,他們這種生意是刀尖上、槍口下的舞蹈,步步驚心,最關鍵的不在製造,而在於運送和銷售的渠道。

  可這一次,差點自身不保,渠道自然是一毀殆盡,不過傅國生卻是笑了笑道著:「重頭再來嘛,又不是第一次了,生手更安全。」

  焦濤笑了笑,生手安全倒是安全,不過尋人難度就大了,生意的開工沒準到什麼時候了,他泡的時候想起了一件小事,隨意地問著:「表哥,你在裡面結交了不少人吧?」

  「對呀,人才吶,真多。」傅國生感嘆地道。

  「有幾個出獄的,找上門來了,我給了他們一筆生活費,留下了這些人的聯繫方式,要不這些人可以考慮用用?」焦濤道,想到了一個捷徑。

  卻不料這句讓傅國生的笑意更濃了,他側頭道著:「凡找上門來的,一概不用。」

  笑裡,帶著幾分狡黠,當然得狡猾點,否則就混不到今天了,甚至他在想,這麼多年費盡心思在警察裡找路子、托關係,他絲毫不懷疑,警察也同樣在想辦法滲透到他的身邊。這也練就了他誰也不信的性格,包括表弟焦濤。

  比如,一概不用的原因,他根本沒說。

  「對了,有沒有一個叫余小二來找我?他不一定用這個名……反正就是看著很普通,個子不高,短髮,操西山口音……人很橫,愣頭青那種。」傅國生突然想起了這位獄友,突然發現,很難用準確的語言來形容他,回頭看表弟時,表弟眼裡很迷茫,應該沒見過,他又補充著:「他是一週多前出來的,這段時間,有人去公司找嗎?」

  焦濤搖搖頭,沒有。這一下子讓傅國生好不失望,簡直太失望了,越失望,越覺得可惜,他回憶了好久,進蒸房的時候又給了表弟一個莫名其妙的任務:

  「你到景泰派出所打聽一下,3月份抓沒抓過一個搶包的,叫余小二。再讓四海查查這個名字……想辦法到派出所的戶籍裡查查,應該有案底,很好查的。」

  …………………………………

  …………………………………

  又過了一週………

  哧…哧…的傳真機聲音,從機裡噴吐出來了一連串的案情通報,這是專案組直聯省禁毒局的DDN專線,林宇婧從整理好傳真,仔細地看了一遍。

  不管外界如何詬病,在很多不被注意的角落,禁毒局的上百警察在以不同的方式運作著,發回來的是省內各地出現的貨源,成份技術分析,市場價格,發現地點,以及吸食人員的概況,這些情況是每日一報,根據市場的走勢,一個老練的禁毒人員,能推斷出很多事情。

  比如,傳真到了杜立才組長手裡的時候,他嘭地一拍摔在桌上,價格開始回落,那說明貨源供應開始恢復;發現地點新增,那說明中間商正在拓展市場;這個直接後果就是吸食人員的增加,即便是馬上看不出來,可很快就會有暈三倒四磕過量的吸毒人員被送進醫院或者戒毒所。

  「通知許處了嗎?」杜立才半晌才想起問這事,林宇婧回道馬上準備送去,他擺擺手,把人打發走了,一個人自顧自在房間裡來回巡梭,一週內,方案已經定了若幹個,每一次都被否定了。

  沒辦法,機會只有一次,他現在也擔心重蹈線人的覆轍,畢竟那一次還是個嫌疑人,這一次要送的可是個警察。

  對了,他想起這個警察來,就牙疼嘴酸似地直吸涼氣。每次否定方案的不是別人,就是他。

  門外林宇婧輕輕掩上組長的門,把另一封送進許平秋在這裡的臨時住處,處長畢竟是處長,期間飛回省裡一次,昨天才趕來的,他仔細地看著林宇婧送來的資料,不時地撇著嘴巴,半晌抬頭時才發現,林宇婧還站在他面前,他異樣地問著:「還有事啊,小林?」

  「我……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林宇婧為難地道。

  「有什麼不能說的。」許平秋異樣地道,徵詢似的眼光。

  「那我就說了啊,我覺得根本不是方案有問題。」林宇婧道,很生氣。

  「那是什麼有問題?」許平秋笑著問,方案自然是指靠近嫌疑人的方案了,已經換了數種了。

  「那個人有問題,我算看出來了,他是根本就不想去。」林宇婧道。

  「你從那兒看出來了?」許平秋問。

  「只要我們一提出方案,他橫挑豎挑毛病,你問他有什麼想法,他是根本說不上來,我們這一組五個人,包括我,包括杜組長都做過類似的特勤任務,有那麼難嗎?純粹就是敷衍。」林宇婧道,很生氣,替全組生氣。可生氣也沒辦法,這是唯一通向人渣世界的一條線。

  境界太高的,遇到品質太差的,也就這種結果,不料許平秋笑了反問著:「宇婧,你是參加工作後多長時間接手的第一個任務?」

  「一年多吧,是在特警隊出的任務,後來禁毒局成立任務就頻繁了。」林宇婧道。

  「對呀,你是有豐富的實踐之後才接任務。」許平秋緩緩地道:「可他,還有兩個多月才從警校畢業呀。」

  哦,差距大了,可以理解,林宇婧歉意地笑了笑,只覺得自己也是有點太心急了,許平秋又恢復了不苟言笑的表情,平靜的佈置著:

  「時間還有,傅國生還在動。這種以犯罪以職業的人,犯罪對於他是一種樂趣,他不會停下來。至於咱們這位呢,對他客氣點,他要是真撂挑子了,這樣的奇葩我在隊員裡可找不出第二個來。」

  林宇婧告辭的時候,對這句評價深以為然,出門就碰到了嚴德標拽著余罪的警服,非要試穿了一下找找三級警司的感覺,余罪在討價還價,兩條煙加一個火機,把警服送給鼠標穿了。鼠標挺著小肚腩,在學許平秋和杜立才走路。

  林宇婧看著這一對,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

  …………………………………

  又煎熬了兩週,五一過去了,南國的天氣漸漸走向悶熱了,最早的颱風已經登陸了。

  「青春吶,我美好滴青春吶,不能就這麼給糟蹋了吧。」

  嚴德標在感慨著,手裡穿花似地拆著牌,盤腿坐在床上,一低頭,便能看到自己耷拉下來的小肚楠子,這幾個月磨練了意志,可沒磨去多少膘脂,特別是「運送」計畫遲遲未定的時候,這兒反而成了無所事事的日子。

  「哇,手生了,居然少拆了一張黑的。」嚴德標玩著愣了下,有點心不在焉了,本來拆三把同花的,不過紅牌出了黑張,讓他好不懊喪,蹭蹭又收起來,回頭時,余罪腳蹬在床上,兩臂撐在地上,正哼哧哼哧做附臥撐,這麼悶熱的屋子裡,余罪全身早汗涔涔地像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出獄一個多月了,他的體力已經恢復如常,甚至比以前看上出更悍了幾分。

  嚴德標跳下床,赤著腳,到了床那邊,蹲下身,仔細看著余罪,這傢伙以前就有點神經質,現在看上去接近人格分裂了,專案組叫去開會的時候,他病懨懨的無精打采,可只要關起門來就這得性,渾身精力無處發洩似的,那幹這動作。

  「哎,余兒,你這床上動作非常標準了。下面又沒妞,你這麼來勁幹嗎?」嚴德標嗤笑著道,一屁股坐到他身邊了,余罪喘著氣,斷續說著:「有備無患懂不懂,咱錢沒錢、臉蛋沒臉蛋,將來泡妞,就全憑體能強、功夫好了,不練怎麼成?」

  「嘿嘿,有道理。哎我說,你們怎麼談的?怎麼咱們在這兒呆快一個月,都沒動靜?」嚴德標問,一看余罪的臉色變化,馬上擺著手道:「涉及機密就別告訴我了。」

  「機密個屁。」余罪收了臂,一翻身,和嚴德標坐到了一起,喘著氣道著:「咱們這邊對那邊的情況屁都不知道,我瞧這意思,是讓我打入敵人內部,把他們的犯罪信息摸清楚。」

  「挺有挑戰性的啊,就跟昨晚看得那敵營十八年樣?」鼠標問,反正不是他去,聽得還蠻興奮。

  「敵營十八年裡,豬腳搞了兩個美女,一個國軍的、一個地下黨的,有那麼好的事,我他媽早去了。」余罪道。
  「那你不準備去?害怕?」鼠標問,馬上感同身受的又說道:「是有點害怕啊,當叛徒讓人逮著,說不定小JJ不保吶……不過我覺得你不會呀?」

  「為什麼?」余罪奇怪了。

  「你就穿上了警服,也像個打入人民內部的犯罪分子。」鼠標道,一說吧唧腦袋上挨了一巴掌,他一縮脖子,奸笑上了。再難的事在兄弟們的嘴裡,都是當笑話來講滴。說著的時候,敲門聲起,鼠標一骨碌起來,上前開門,拿著飲料的林宇婧俏立地門口,哎喲把鼠標給激動緊張滴,客氣地道著:「警花姐,不要這麼心疼我們嘛,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說是不好意思,早把飲料拿在手裡了,不過這傢伙裸著上身穿著大褲衩的造型實在不入眼,好在林宇婧男性化的性格強了點,接受力比一般女人強悍,笑著問:「悶在房間裡幹什麼?」

  「那兒也不讓去,只能悶在房間裡了。」鼠標笑著道,邊喝邊瞅著林宇婧,聞聽這位是特警應急中隊出來,他是死活不信,怎麼看也像個怒放的警花朵朵嘛。他賊頭賊腦看的時候,冷不丁一隻手摁著他腦袋了,把他拉一擰,視線從林宇婧的胸前移開了,就聽林宇婧斥著:「鼠標同學,這種眼神看女人,是要挨揍的啊。」

  「我沒把您當女人啊。」鼠標力辨了,一回頭看林宇婧,馬上呲笑著道:「當領導啊,我見了領導只敢低頭看,不敢抬頭瞄。」

  把鼠標拔拉過一邊,她看到了余罪靠著床沿,頭也沒回,出聲道著:「余小二,組長叫你開會。」

  「啊,沖個涼就去。」余罪頭也不回地道,林宇婧嘭聲關上了門,嚇了鼠標一大跳,人一走,他顛兒顛兒奔上來,凜然對余罪做著胸前墜的姿勢,余罪一下子噴笑了,組裡就一個女的,都評價過N次了,兩人私下裡都叫大胸姐,余罪笑著推了這貨一把道:「別亂扯,她要知道了,非揍你個半死。」

  「我想到了一個問題啊,余兒……咱們這種生活簡直是摧殘青春吶啊,不但把大胸姐的青春催殘了,咱們也要步入後塵了。沒有酒、沒有妞、沒有任何娛樂,還不能隨便走,早知道這樣,我就在街上混錢,我他媽就不回來了……哎,余兒,要不申請一下,咱們出去得了,否則快被憋死了。」

  鼠標得瑟著,余罪鑽進衛生間了,這哥們也不嫌嘴累,就站在衛生間門口吧唧吧唧說了一通,直到余罪沖涼出來,他的嘴都沒停,余罪穿好衣服走時,冷不丁道了句:「鼠標,別跟我玩心眼,我準備接受任務。」

  猝不及防來了這麼一下子,余罪好像不緊張,卻把鼠標緊張壞了,一把拉住余罪,上上下下瞧著,凜然問著:
        「你確定?」

  「當然確定。」

  「非常確定?」

  「非常確定。」

  「那你這是……不會尼馬投敵去吧?」

  「你以為敵營裡素質都像你我這麼差勁,想投人家都不要……難道你沒有發現?我的性格里有純潔、高尚的成份;我一向很有奉獻精神的。」

  余罪道,那惡狠狠的表情,看得鼠標哆嗦了一下,一不小心把自己舌頭咬了,聽說話,怎麼像小姐羞答答說自己是處女那種感覺,這不把人往死裡雷麼?

  余罪笑著一指道:「看你,總是不願意接受現實。」

  鼠標呃聲嗝了下,被噎住了,這傢伙臉不紅不黑,肯定是有貓膩,在余罪出門的一剎那,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了,凜然想著:壞了,這傢伙不會被憋急了,真去投敵吧!?

  門毫無徵兆地又開了,余罪的腦袋又伸回來了,就聽他嚴肅地講著:「標哥,這個任務我單人不行,我決定帶上你一起去,別拒絕哦,兄弟有難,死也要幫,組織一定會成全我們的。」

  鼠標驚得又把自己舌頭咬了下,他知道余罪慣於坑他,一下子嚇得腿一軟萎床上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8:57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18章爛泥上牆


  門關著,窗簾拉著,燈也關著,只有清晰度不怎麼好的投影在變幻著,那是粵東和本省發回來的案情資料,三週的時間裡,每天有若干小時都是在這個黑暗中的房間裡度過的。這和余罪曾經憧憬過的警察生活簡直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樣子。

  無非是那裡出現了毒品銷售,哪裡臨檢發現了與12.7案子相同的樣本、還有就是又抓住那個販毒分子,只要毒源還在,就不缺這些為點錢鋌而走險的小魚小蝦,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從現在這個角度最能看得淋漓盡致。

  其實余罪的逆反心態很強,特別是對於這種比監獄管理還嚴格的非人生活,不過經過幾天後他發現,在這裡人都過著同樣的生活,甚至比他更可憐,他還能吃到酒店的訂餐,而那幾位可憐的外勤每天的伙食補助就十幾塊錢,吃飯不見葷菜、喝水得自己熱,唯一的一箱飲料,是供著他和鼠標每天喝的,那幾位包括組長從來不碰。這其中的原因鼠標那張漏嘴說出來了,據說是這個出省任務早在幾個月前就該結束了,該結束沒結束,而經費早捉襟見肘了,緊巴巴地只能從日常生活上省了。
  當警察也挺辛苦的,一如犯罪分子那種苦獄生活。
  播放的時候,他側頭悄悄看了看高遠,那哥們是個老警油子,私下裡經常抱怨禁毒上沒派出所舒服;李方遠,警官大學出身的,摸爬滾打了四年,現在和余罪肩上的銜平級。王武為,頭大發疏,明顯是營養不良給整的,這幾位常備的藥一種是胃藥,一種是瀉痢停,因為長年換地工作的原因,都是一身毛病。

  對了,那位大胸姐林宇婧,唯一的女人總會讓余罪每每多投幾眼審視的目光,太過肅穆的環境總會讓人忽視她的性別,還真像鼠標說的,青春被催殘了,年紀輕輕地天天熬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能讓余罪想起獄裡阿卜那個狂信徒,做到人家這樣以苦為樂,余罪估計自己得到下輩子了。

  不可否認,這是一個紀律嚴明,而且有信仰、有榮譽感的團隊,余罪一直就無法溶入其中,實在這裡太壓抑太沉悶,還不如和監倉裡那幫人渣在一起快活。

  放完了資料,接著又是近期對傅國生的監視記錄,此時的傅國生已經完全不是余罪在獄中所見的那樣子,家裡是一幢三層豪宅,帶游泳池的;開得是奔馳,家裡還放了輛英菲尼迪;法律登記的老婆,暫時沒有,不過家裡住了一個女人,外面勾搭的也有幾個落到了監視的眼線內;從監視可以大致看到他的生活軌跡,家裡、公司、應酬,交際面不窄也不太寬,像所有有錢的富人一樣,是一種穩定而體面的生活。

  就這種生活,余罪實在想不通為什麼還需要去販毒,而且根本看不出,那兒可能有販毒的跡像。即便省廳的財務專家把嘉仕麗的出入賬核對了幾遍,也沒有發現非法資金的出入,至於嫌疑人的活動軌跡更別想了,那麼小個圈子,你連隨地吐痰亂扔垃圾都拍不到,別說犯罪了。

  說什麼來著,犯罪分子的教養高吧。最起碼余罪覺得比自己要高不止一個檔次。

  嗒聲結束裡,坐在牆邊的王武為、高遠拉開了簾子,一室人又曝在光線下,林宇婧揉了揉眼睛,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杜立才回頭看余罪時,這位隊員痴痴地盯著已經沒有影像的牆壁發呆,他敲了敲桌子示意著:「小余,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余罪驚省問。

  這下子一組人都開始嘆氣了,方案已經提出了十幾種,都是一干外勤根據經驗制訂的,每每討論,余罪總是挑三揀四不滿意,看來今天依舊是要流產了,杜立才卻是無語了,側了下頭道著:「你不是一直說機會不成熟嘛,現在怎麼樣?」

  「現在……」余罪愣著,看看一干可憐巴巴的組員,看著憂心重重的組長,又回頭看了眼一直做座上觀的許平秋,他喃喃地道著:「現在,好像也不成熟。」

  「那你說什麼時候才算成熟呢。」杜組長有氣無力地問。三週的時間,耐心早被磨完了。

  「其實,不管什麼計畫,都不可能萬無一失,那叫人算不如天算,所以就沒有成熟的時候。」余罪道。

  這時候已經沒有言驚四座了,大家已經很理解了,沒有成熟的時候,也就不用去涉險了,杜立才瞟著許平秋,許平秋蹙著眉,像在揣度余罪這句話的意思,他不解地看著余罪,要是真畏難不準備去,應該早退出來了;如果義無返顧準備去,那也應該成行了,難道,他有什麼顧慮?

  「你們,都先出去一下。」

  許平秋擺擺手,把除余罪之外的人都打發走了,只剩下了他和余罪兩人了,這當會余罪只穿了個T恤,那身三級警司的服裝估計有忌諱不敢隨便穿了,許平秋盯了半晌,出聲問著:「說說,有什麼想法。」

  「想法就是,你們給的想法都行不通。」

        余罪若有所思地道著:「比如讓我扮成北邊來要貨老闆的馬仔,絕對不可能,罪犯裡和警種一樣,分門別類很清楚,賊和強盜不是一個祖宗;比如,設計讓我上門找他,也不可行,他疑心很重,在牢裡那麼時間,沒人知道他是干什麼的;再比如,設計一個相遇的巧合,也不太可行,我們的生活圈子差別可太大,根本沒有交集的可能,他一定會懷疑的………我相信你們是覺得我畏難,我不否認,確實畏難,要不難,你們早把他拿下了不是?」

  確實很難,跨境偵查,人生地不熟,剛來時語言都不通,偏偏還只能秘密偵查,這裡頭不是一般地難。

  不過許平秋聽到話的潛台詞了,笑著問:「看來你已經想到辦法了。」

  「沒錯,辦法有,不過我要附加幾個條件。」余罪道,漫長的限制自己生活,已經想了足夠多了。

  「請講。」許平秋很興奮地道。

  「先講條件。這個事取決於你,不在我。」余罪道。

  許平秋一愕,不過馬上呵呵笑了,奸商家庭出來的,要不提點條件就說不過去了。他笑著道:「當然,只要在我的職權範圍之內,一定幫你解決。」無非是升職、加薪一類的,這個案子的含金量有多少,在警察眼中看來,別說升三級,再多升兩級也無所謂,無非是多一身警服而已。

  「行動我說了算,別讓人指手畫腳。」

  「沒問題。當然需要你做主。」

  「如果進不去,我馬上就撤走。」

  「沒問題。安全第一。」

  「如果發現有些端倪,我也馬上撤出來,我根本沒有處置禁毒案子的經驗。」

  「那當然,有人會在暗中保護你。」

  余罪連提三個條件,好像都與自己無關,不過許平秋馬上思忖到了,這是把自身安全放到第一位的,這一點是無可厚非的。他剛要開口,看到余罪躊躕的眼神時,關切地問道:「不要有顧慮,有什麼條件,一併提出來。」

  「我沒有顧慮,只是希望你放下顧慮。最後一個條件,不管成與不成,我回來後希望得到一個普通警察的位置,而且不是什麼特勤,我也不準備加入特勤籍。如果你再用什麼手段誘我、騙我、逼我,我保證你會失望的。」余罪道,眼睛裡閃爍著人渣的光芒,一閃而逝的寒芒嚇了許平秋一跳。

  他愣了,從來沒沒有發現余罪身上還有這種氣質,他愕然地盯著余罪,這就有點想不明白了,付出得到相應的回報是天經地義的,那怕就奉獻也是如此,余罪如果這樣,似乎徹底顛覆以前對他的看法了,而且,許平秋擔心,這傢伙的甘願領命是不是真的?

  「不必奇怪,在你眼裡我是個壞種,再教育也培養不出我會有多高尚的情操,你逼我、誘我,一步一步走進你設計的圈子,不管你用多堂皇的理由,在卑鄙和無恥上,我們是半斤八兩,所不同的是我活得很渣,而你混得像人一點而已。」余罪道,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那你為什麼還選擇接受?其實,我都做好放棄的打算了。」許平秋道,嘆了口氣,這時候才看出了濃濃愧意。

  這份愧意讓余罪的目光緩了幾分,他回想起了許平秋在教場上坦然認輸的光棍氣質,這一次他選擇了相信,不過他很黯然道著:「我的理想不複雜,非常簡單,我一直想憑自己的努力換一份穩定而體面的工作,而不是畢業了,還要再像上警校一樣,拿父輩的血汗錢去換。這一次,就當我為我自己、為我爸做的事,我可以賣力,可別期待我會賣命。」

  「不要有思想負擔,如果實在覺得不行,後天隨我一起回去,所有行動只能基於相對安全的基礎上,組織……你不喜歡聽這個詞對吧,就用我們這個團隊代替吧,這個團隊,不可能讓任何一個人去冒生命危險。而且據我們偵查得到的信息,傅國生應該不是一個毒販,他應該是一個成功的托家,這種人,連他本人也不會輕易把自己置於險地。」

  托家,就是掮客的意思,一手托兩家,買家和賣家,在這種高度不信任的生意中,當好一位信譽相當高的托家著實不易,不過如果是托家的話,那危險係數就下了好幾個檔次。這種人是靠嘴靠信譽吃飯的。

  許平秋如是解釋,是在談化危險的成份,他看到余罪如此地進退維谷,甚至有一種衝動,想現在就結束,想把他送回正常人的生活。

  不過,想正常恐怕也難了,余罪嘴撇著笑著道:「放棄你不會甘心,說不定我也不會甘心,畢竟付出得太多了。畢竟這也不是一件壞事……總得有人去做,我不去,你說不定又會去坑別人……我剛才提的條件,你都答應嗎?」

  余罪問,眼睛很深遂,許平秋思忖了片刻,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漏看了余罪身上最閃光的一個品質,那就是極度自我,特別體現在他對事物的判斷上,不容別人置疑。這個品質,依然和他本人一樣,無從評價對錯。他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不過……」

  「不要加不過……只試一次,成不成聽天由命,如果你捨不得給我一個普通警察的職位也無所謂,就把我的正常生活還給我,包括把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抹去,如果辦不到,那我只能認為是你們在逼我鋌而走險。現在我很感謝你把我拉到羊城受的教育,即便一無所有,我也不缺重頭再來的勇氣。」余罪道,越來這種時候,他越顯得平靜,平靜得讓人覺得有一種怵然的氣質。

  「好,全盤答應。」許平秋順著這個話題道,他生怕這個妖孽真的逆反到投敵去,笑著補充了一句道著:「你有選擇的權利。」

  「恐怕我是沒有拒絕的權利了。」

  余罪道,笑了笑,很坦然,他知道命運被攢在別人手中,面前這個人掌握著他的過去和未來,偏偏未來太過模糊,而過去又太劣跡斑斑。這是一個選擇,一個讓他覺得無奈,又很有必要一試的選擇,甚至於他覺得心裡隱隱地有一種挑戰的感覺。

  什麼毒梟,不過如此嘛。

  什麼禁毒局,也不過如此嘛。

  余罪鄭重了,他拉著電子地圖,在上面點著傅國生的住處、公司、常去的地點,細細說著自己的想法,時機、方式、手法,看來這段時間沒閒著,而且警校也沒白培養,精心策劃的細節,讓許平秋的眼睛異樣的亮了亮,他思忖了好久,興奮了,興奮到想讚揚一句,卻碰上了余罪很淡定的眼光,又讓他愣了下。

  「就這麼辦,如果這樣不成,那就別再費心思了。」

  余罪起身道,在許平秋愕然地眼光裡,輕輕地退出去了。

  許平秋又重新捋了一遍余罪講的細節,半晌才讚歎地道著:

  「越簡單才越合乎情理,把原計畫稍改一下,讓對方主動找到……天衣無縫,改得好,天才!」

  他興奮了,嚷著行動組的人集合,這一次連嚴德標也用上了。

  新任務下來了,短會一開,匆匆忙碌上了,余罪被關到了小間,林宇婧在詳細給他反覆講著應急聯絡的通訊碼,遇到危險的臨時處置方式,此時的余罪反而安靜了,在仔細地欣賞著這位如臨大敵的女警,細看林宇婧,是屬於那種很耐看的類型,如果不是這樣中式的打扮,一定也會有嫵媚的味道的。余罪很色的眼光倒把林宇婧刺激得話不利索了。

  一切按部就班,就是把第一次接受配合任務的鼠標同志緊張得一夜無眠,尿頻了一夜………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9:19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19章笨警妙賊


  這個「運送」計畫三天後終於等來了雷雨交加的最好天氣。一行人分乘四輛車全部出動,為了保密起見,連兄弟單位也沒有提前知會一聲。

  駛到了路上才發現,南國的大雨天氣不是蓋的,只要碰到下水不利的街道,積雨有半個車輛深,余罪駕著一輛專案組配的車,駛到了深港高速不遠的五仙橋段,看到收費站時,他遠遠地停下了。

  收費站兩個人,窄道路,來去向車輛不多,有的刷卡,有的交現金,去向一片高檔住宅區,再遠就是太陽島旅遊地,這樣的天氣,遊客幾乎絕跡了。余罪盯了一會兒,步話裡傳出信號時,回頭嚷著鼠標道:「下車,左邊,監控線。圓形的,小指粗細。切掉。」

  「媽的,就知道好事輪不到我。」鼠標罵了句,雨下這麼大,他都不想下車。余罪扇了一巴掌回罵著:「切監控線,又不是切JJ,廢什麼話。」

  他一開車門,把鼠標推下去了。鼠標從車後備箱裡拿出了伸縮桿,魚竿改制的,蹭蹭蹭一拉長了,頭上掛著彎刃,套住監控線,使勁一揪,斷成兩截了,這時候,余罪從望遠鏡裡看到了收費站裡有一位異樣地起身,他知道,得逞了。

  沒有管已經濕淋淋的鼠標,他驅車直行,慢悠悠地行駛在路邊,靠近了收費站。

  鼠標冒著大雨往後跑,下一輛接應車還在兩公里外,等跑到喘著氣鑽進車裡時,早成了落水的老鼠了。林宇婧啞然失笑了,笑著問:「手腳挺利索的,以前幹過?」

  「啊,我們為了保證個人隱私,在警校都這麼掐監控。」鼠標道,惹得林宇婧又是一陣好笑,她看著前方余罪的動作,鼠標卻是不知道全盤計畫,擰著身上的雨水,好奇地問:「警花姐,這究竟幹什麼呢?」

  「搶劫。」林宇婧道。

  「搶劫?搶誰?沒見嫌疑人出來啊。」鼠標異樣了。

  「誰說沒有。」林宇婧笑著道,不過並沒有付諸行動,鼠標還以為開玩笑。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鐘,步話裡喊著目標出現時,鼠標就見得前方的車裡餘罪躥出來了,他眼一瞪,難不成是余罪搶劫去?

  結果馬上揭曉,就見得余罪奔向收費站,敲著收費站的簡易門,敲不開時,咚聲一腳踹開了,遠遠地看著他拿著槍,頂著收費員的腦袋,把兩人逼著蹲下,估計是膠帶封上了。再然後,就看到了余罪換上了收費員的衣服,一眨眼又開始若無其事的收費了。

  「咦喲,這事為什麼不安排給我涅?」鼠標指著「搶劫」的余罪,好不驚訝地道,那多刺激。

  林宇婧知道這兩位三觀有嚴重問題,沒搭理他,聽著步話,把車靠近加油站內側,在看到一輛奔馳冒雨駛向收費站時,鼠標想到了什麼,猛地一咬手指,明白了…………

  …………………………………

  …………………………………

  「表哥,今天雨大,下午就別去茶室了。」焦濤道,雨下得太大,他聽著天氣預報,颱風即將登陸,離濱海不遠的羊城市每年都要受到波及,嚴重的時候甚至會交通、電力中斷。

  「當然不去了,咱們生意的黃金季節就要來嘍。」傅國生愜意的靠著座背,笑著道。

  這個季節,是警力防範最鬆懈的時候,光搶險就夠警察忙得了,這不,他在倒視鏡裡看了看身後,連盯梢車輛都沒有跟來,估計是這天氣把警察也攆回去了。

  通過五仙橋就是近郊的太陽島別墅區,車緩緩地靠近收費站,焦濤遞著卡,可不料今天收費的罵了句:「現金,不收卡。」

  「什麼?」焦濤搖下車窗,叱喝了句。

  「聾你媽的了,現金,刷卡器壞了。」裡面的收費員惡言惡聲道。

  他突然發現收費員換了,異樣了拿卡指指收費員道:「好像你不是收費的?」

  「老子頂班,你管得著嗎?」那人罵了句。氣得焦濤直犯嗝,找找錢包,卻是一撂大鈔,沒有零錢,他側頭才發現傅國生異樣了,似乎發現了什麼讓他驚詫的事,還未來得及問,傅國生從副駕上挪著身子,湊近了距離看了看,然後全身痙攣了下,像被嚇著了。

  居然是獄友余小二是裝模作樣的收費。豈能不嚇他一跳。

  「怎麼了,表哥。」焦濤異樣地問。

  「他……他他……」傅國生千言萬語,一言難盡,傾著身子,透過雨幕喊了句:「余二……你怎麼在這兒?」

  「啊?」收費的,余罪,他把腦袋從窗戶裡伸出來,一下子認出傅國生來了,驚喜地道著:「哇,老傅,你狗日什麼時候越獄出來了……走吧走吧,不收你錢了。後面有車。」

  揮手打發了句,又縮回去了,後面的車鳴著嗽叭,是輛紅馬六,女人,被這個惡收費員收了現金,奔馳駛過十數米,看看沒有跟蹤又折回來了,副駕車門洞開,傅國生打著傘,奔向收費站,敲敲收費站門,不用開,早被踹壞了,他心裡喀噔一下,嚇住了,T恤系在褲子裡,正往懷裡收拾錢的「余小二」顧不上搭理他,他一看兩個收費員都被打暈嘴上纏著膠帶,歪著腦袋撂在桌下。

  完了,獄友正在作案,傅國生一下子苦不堪言地叫著余罪:「余二,你幹得活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這不找死嗎?」

  「沒事,監控早掐了,電話也拽了。下這麼大雨,鬼才來呢。」余罪利索地收拾著,好歹戴了副做案手套,出了門,和傅國生搶著傘,傅國生卻是從愕然中還沒醒來,驚訝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找錢唄,這地方離派出所不管不靠,正好下手。」余罪道,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作案後的興奮之意溢於言表。

  「你這麼胡幹,是要出事的,搶收費站,虧你想得出來?」傅國生氣咻咻地道。

  「啊,對,我正準備收手。」余罪道,傅國生剛覺得有長進了,卻不料余罪又道:「一兩天搶加油站去,那兒錢更多。」

  「哎喲,余二呀,你真是嫌命長了。」傅國生哭笑不得地看著幹練的余罪,什麼都好,就是干得事讓他不齒。一直以來在他眼裡餘罪就是悍匪的形象,現在看來,一點都沒錯。

  「你煩不煩,老子命長短關你鳥事。」余罪一捂搶來的錢,生氣了。要分道揚鑣,可不料好容易碰見了,豈能錯過,傅國生一把拉著余罪:「走走,坐我的車……你得趕緊離開這兒。」

  余罪老大不情願地被傅國生拉上了車,焦濤駕車,傅國生說了句別回家,去某地,車在原地打了個旋,繞過收費站,駛向高速路,冒著雨,車速越來越快………

  ……………………………

  ……………………………

  「包袱成功送出。重複一遍,包袱成功送出。」

  林宇婧從望遠鏡裡看到了全過程,她對著步話重複著這一句話,等了數月,終於製作並送出了一個「包袱」。或者說不是送出去的,是被目標強拉走的。

  步話裡傳來了杜立才組長的呼叫聲:「收隊。」

  車行駛了五里,才適時聽到了警報的聲音,110接到了居民報警,有人搶劫了五仙橋收費站。

  「這就完啦?」鼠標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了,第一感覺是,忒他媽簡單了,早知道,何至於嚇得失眠呢?他想了想,自作聰明地道著:「我明白了,讓余罪身上帶著追蹤,然後咱們跟著他,就能找到販毒分子的老巢了。」

  「你要是少說兩句,別人一定以為你會很聰明的。」林宇婧此時心情放緩,取笑著鼠標道:「帶追蹤,你想得美,現在有些罪犯的儀器,比警械還先進,同位素追蹤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那怎麼辦?」

  「隨機應變唄,他如果有發現,會設法和家裡聯繫的。」

  「那要沒發現呢?」

  「要沒發現,能有什麼危險,自己回來唄。」

  「那要發現了,有危險了,而且沒機會聯繫家裡呢?」

  「你終於聰明了,這就是特勤最難的地方,不過除了靠他自己,家裡可幫不上什麼忙了。」

  林宇婧本來舒緩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此時,雷聲轟鳴,大雨滂沱,好一副天怒地怨的場景,鼠標看著路兩邊的喬木,像搖曳風雨肆虐中小草,時刻都有傾倒的危險,他的眼色凝重了、他的表情莊重了、他的心情肅穆了,他在喃喃地說著誰也沒聽到的話:

  「兄弟吶,我天天詛咒你遭報應,可那是說著玩的,可尼馬別真應驗了啊。」

  ……………………………………

  ……………………………………

  飛馳的車輪濺起了銀色的水花,車身被滂沱的雨洗刷了一遍又一遍,焦濤不時從後視鏡裡看看那位其貌不揚的「余小二」,實在讓表哥閒談中說得那位悍人聯繫不到一塊,眉不濃、眼不大、鼻樑不高、嘴型也不突出,這種中型長相,一點地域特色都沒有。

  對了,也有點特色,一見了錢眼睛格外亮,正把懷裡兜的錢整著,老厚的一撂,不過大票不多,一把小票把這哥們樂得,直蹭著身上的雨水數著。走了好遠傅國生都沒有從相遇中的驚愕中清醒過來,每每回頭都刻意地審視余小二,余二兄弟根本顧不上他,收拾呢,收拾完還數呢,數完再一次看到傅國生回頭時,他慷慨地分出一半遞上去:「老傅,見面分一半,給!」

  「啊?給我?」傅國生一愣,逗樂了,看著一撂小票子,愕然地道:「哇,好多的錢吶,哈哈哈。」

  他接住了,實在卻之不恭了,他揚揚票子,連焦濤也被逗樂了,傅國生回頭好奇地問著:「余二,出來就干的這個。」

  「沒有,回家了,呆不下去,又來了。」余罪道。

  「為什麼?」傅國生異樣地問。

  「嘖,你不知道我們西山那窮地方,幹一天活累個半死,才掙幾十塊錢,那如這地方,遍地是錢吶。」余罪撇著嘴,很痛快地道。毛賊就是本色,這個不需要裝。

  「來了搞了多少了?」傅國生好奇地問。

  「沒多少,搶了兩把,我就尋思著啊,這段颱風天氣好,警察顧不上,多搶幾把,回我們老家瀟灑一段時間去。」余罪道。

  「那瀟灑完了呢?」傅國生問。

  「再來搶幾把,反正這兒有錢人多,相當於社會財富再分配,對不對?」余罪道,很直白,聽得傅國生和焦濤哈哈大笑了,這樂子可比茶室裡談資要好玩得多,笑了半晌,傅國生嘗試地問著:「要不這樣,余二,我給你找點活幹。」

  「不干。」余罪道。

  「為什麼?」傅國生異樣了。

  「你這麼有錢,幹得肯定是大買賣,那活老子幹不了。」余罪顯得糊塗中有樸素的精明,這一點似乎是最讓傅國生欣賞的,他笑著道:「不難,我覺得你能幹得了。」

  「少來了,老子就是毛賊命,錢多了別把我給撐著。」余罪道,似乎很有毛賊的自覺。

  「真不難……司機怎麼樣?你給我個朋友開車去。」傅國生道,此時焦濤異樣地看了表哥一樣,這是拉人入夥了,還沒有通過考察就拉入夥,可是首次。

  即便如此人家還不願意呢,余罪一撇嘴巴不屑了:「開車能掙多少錢?」

  「嘖,這你就不懂了,在這個地方你得有個正當職業,正當職業無可挑剔,而且也安全,業餘時間,想搶再去搶得了。」傅國生意外地退了一大步。

  「哦,這還差不多,我考慮考慮。」余罪道,剛說著,傅國生卻是把錢給遞迴來了,余罪客套了兩句,不過人家派頭實在太大,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全收起來了,監獄和學校一樣,裡面差別不到,可換個環境出來,那就是天差地別了。

  司機焦濤沒有說什麼,不過還是不時地打量著後面的余罪,他有點奇怪,為什麼表哥拒絕了不少上門的獄友,偏偏對這個人情有獨鍾,他在思索著是不是這個偶然是巧合還是刻意。看表哥似乎在若有所思考慮著什麼。

  這個該犯疑時候,後面的余罪湊到兩座中間了,弱弱地問著:「兩位哥哥,說個事。」

  「什麼事?」焦濤隨口道了句。

  「開車我倒是會,沒駕照行不?」余罪一臉土逼相,那老實勁道別提了,明顯就是個只有硬搶胡幹的土賊。把兩人聽得看得哈哈大笑,就即便泛起了一絲疑慮,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車冒雨行駛了一百多公里,轉上了水泥路,粵東這地方市連縣、縣連鎮,饒是余罪記憶力強悍,也不太分得清走到那兒了,最終在另一座城市的一家酒店式公寓停下了,傅國生和焦濤把余罪交給了一個英俊小生,長得很帥,能讓余罪想起同學裡的汪慎修,這位領路人把余罪安排在公寓裡,不多會換洗的衣服、暖胃的酒、花銷的現金一應俱全送來了,看來地下組織的待遇不錯。

  就在余罪還懵頭懵腦欣賞這六十平的精裝公寓時,居然發現那位帥帥的領路人背後還跟了一位嬌滴滴的姑娘,學生妹的長相、風塵女的眼神、再加上領路人曖昧的介紹,余罪就再傻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瞧人家這組織,待遇不是不錯,而是相當滴不錯,發房發錢發衣服不說,連妞都發!

  余罪心裡暗道著,早知道是這種VIP待遇,何至於心裡七上八下都不敢來。領路人一走,那妞很自然的脫了衣服,向余罪來了個嫣然一笑,就那麼一絲不掛地向余罪嫣然一笑,進衛生間開著水嘩嘩洗白白了,把余罪難為滴吶在屋子裡來回轉悠。轉悠的地方,就在衛生間門口。

  他心裡在掙扎吶,是不是得為任務獻身一次?

  掙扎的時間不過幾秒鐘,余罪義無返顧地做了最快的一個決定。他暗道著,特勤就是干這事得特別勤快,否則都不夠敬職敬業。他衝進了衛生間,驚聲動、浪叫起,時不我待,翻雲覆雨………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39:42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0章潛力新人


  三天後,羊城市珠江路一家茶樓。

  服務員把熱氣騰騰的蝦包放在一對靚仔的桌上,會心一笑,那兩位靚仔端著早茶,不知道說到了什麼笑話,相視無語,笑得眼眯成一條線,不得已,只得暫停一下。

  是焦濤,另一位莫四海,看兩人的親密樣子,關係也屬於菲淺一類,事實上這位相當於地下組織的人事部長,很多入行的人都是他接引的,焦濤對他的履歷知之不詳,不過知道他是海關通關員出身,因為涉嫌走私被單位開了,一直混在濱海的走私領域,也算是這個領域裡的名人了。

  這不,笑了半晌,焦濤對於他報回來的余小二的信息實在捧腹,吃不了海鮮埋怨伙食太差,開個車橫衝直撞,出門買包煙都能和街上爛仔幹了一仗,一對仨打架,居然沒吃虧。反倒是上完那個妞後直說自己是處男,吃大虧了。

  莫四海笑得直打顛,擺著手評價著:「焦哥,這個……這個是人中極品啊,你們從那兒找回來的?」

  「呵呵,富佬的獄友。我們碰到他時,他正在搶收費站。」焦濤笑著道,把此行的來意說了:「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問題?」

  「肯定有問題了,一點都不低調,遲早都是被砍死的料。」莫四海道。幹這行最重要的低調,可這個新人,除了缺低調,其他的都齊活了。

  「呵呵,我聽傅哥說,這小子在監獄裡,差點勒死他,人確實有點橫。」焦濤道。

  「嗯,看得出來,不過這樣的人可不適合在咱們這行呆的時間長了。」莫四海提醒道。

  「呆多久你不必操心,我是說……你覺得他本人有沒有問題,會不會……咱們這行的擔心你知道。」焦濤道,進入組織的審查這一關很嚴,別說警察,就是以前有過坦白從寬經歷的,都被視為履歷中的污點不予錄用。余小二獄友的履歷自然沒什麼問題,但有關政治素質,是不是可能存在潛在危險,這就得仔細審查了。

  任何組織都有組織原則的,地下組織的原則性更強一點。

  「他?」莫四海笑了,謔笑著道:「他剛到我那兒我請了個女技師就是去試試他,一般正常人都要有一個心理適應過程,總不能有個美女脫了你就敢上吧?嗨,他就敢……沒有任何前戲,直接就衝進去了,別說條子,就牲口也不能飢渴到這種份上。」

  焦濤笑了,這不僅僅是個「性福利」,赤裸裸的時候試驗是最好的一招,如果真是條子或者線人,不可能一點心理障礙也沒有,也不可能對猝來的這種事沒有防範心思。

  可這一位,沒怎麼猶豫就上去了,那天的錄像焦濤看過了,這哥們除了色急就是猴急。莫四海笑著又說道:「咱請的那位女技師也是閱人無數,你知道她是怎麼評價的?」

  「怎麼評價的?」焦濤笑著問。

  「豬公仔。」莫四海噗聲又笑了,豬公在當地是公豬種豬的意思,意指能日能拱,兩人相視謔笑,莫四海小聲補充著:「我細細問過她,她說這個死仔在浴室就搞她,來了兩次全套都不滿足,把她全身揉得都疼……呵呵,焦哥,您覺得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問題?要有我就是有點怕他不聽指揮胡來。我把他送到鎮上了,不過我估計下面壓不住他。」

  焦濤笑了,似乎並不在乎胡來不胡來,而是擔心能不能來。似乎他已經知道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兩人邊吃邊談著,冷不丁焦濤像是做了決定,輕聲道了句:「本週六颱風登陸,氣象預報是晚十九點。」

  「知道了。」莫四海的眼睛突然間嚴肅了。

  「把新人帶上,讓他走一趟。」焦濤又道。

  莫四海眼皮跳了跳,有點擔心,不過還是應了聲:「知道了。」

  颱風、登陸、新人、走一趟,這個組織的關鍵詞大多數人聽不懂,不過莫四海揣度到了,冷清了數月的生意又要重新開張,其他倒不擔心,就是送貨的都是新人,能不能趟過緝私那個關口,實在是尚難定論。可對於信奉富貴險中求的人來講,越難定論的地方,說不定越是有機會的地方。在這一點上,已經被很多事實證明了。

  早茶完畢,兩人各分東西,這是個談事的好地方,人挨人,桌連桌,即便是相互不熟識偶而面熟也打個招呼,出了茶樓分道揚鑣的兩人警惕地四下看看,未發現尾巴時,各自乘車離開。
  尾巴其實一直就在茶座裡,兩人走後,一直咬著焦濤的「尾巴」赫然是高遠。不過收穫不大,僅僅是拍到了一個生面孔。

  此時,羊城的天空依然是陰霾密佈,大雨初歇後的天氣,不像是要放睛,而像是孕育著一場更大的風暴雷雨。

  …………………………

  …………………………

  「這個人,仔細查查……包袱送出後三天,他的出現是唯一的動靜。」

  許平秋指著監控發出來的畫面,向屬下佈置著,林宇婧向外線提醒著這一信息。不難查,特別是對於有案底的人物。

  「包袱」終於送出去了,手裡僅有的外勤已經撒出去了,家裡唯余林宇婧和杜立才,還有暫時用不上的嚴德標。他進入了慣例的焦灼的狀態,像曾經當刑警時候的那種高度焦慮狀態。這個案子省廳限期過了接近一半了,到現在為止,除了送出去一個不知道會有什麼效果的異數,幾乎還在原地踏步。

  不知道這個犯罪組織的人員構成,不知道他們的犯罪模式,更無從知道他們的地下渠道,其實除了知道傅國生這個疑似的「托家」,專案組沒有掌握更多的有價值信息。說白了,被省內的新型毒品犯罪形勢逼得,不得不死馬當活馬醫了。

  「許處,咱們人手不足啊,要不申請地方同行支援。」杜立才提議道。

  「暫時不行,萬一洩露風聲,那就是前功盡潰,一旦有閃失,咱們送出去的包袱也危險了。」許平秋道,雖然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在警中安插棋子,但他不敢冒那個險。

  「要不,調咱們自己的人過來?」杜立才又道。

  「這個可以考慮,對,就從家裡往過調,這事我辦,你們盯好了。」許平秋道,重重地說了聲,空降信得過的人手,這是首選。

  杜立才不斷點頭應聲,能與許平秋一起辦案對於他來講,也算是一種莫大的榮耀了,絲毫不用懷疑,只要能咬住那怕一條線索,又禁毒局的辦案手段再加上許平秋經驗,再大的案子也水落石出,他對於結果的期待無形中高了幾分。

  「指導…知導…知道………知道了,是知道了……」

  有人在喃喃說話,聲音很怪異,杜立才側頭才發現是無所事事的嚴德標,嘴裡得啵著,說得莫名其妙,他訓了句:「說什麼呢?沒規矩。」

  瞪著,白多黑少的眼珠剜著,對於這一拔人,杜立才成見已深,特別是這個街頭騙子,杜組長從來就沒給過他好臉色。鼠標膽可不大,笑著指指屏幕道:「我看見剛才那人說什麼。」

  「看見……說!?」杜立才異樣了,風馬牛不相及嘛。不過猛地又驚省了,想到了警中曾經有過的特殊訓練,驚訝地問著:「你會讀唇?」

  那可難了,就在全省警中也找不到讀唇的人才,畢竟能用到的地方不是很多。就有這種人才也是年紀一大把了,難道這個小騙子能會。杜立才滿眼不信。

  「會點。」鼠標道。

  杜立才全身一抽搐,一看許平秋,兩人都愣了下,然後兩人都驚喜了,一左一右拽著鼠標,示意著林宇婧道著:「放一遍,再讓他讀讀。」

  又把監控的畫面回放了一遍,鼠標指摘著道:「看,最後這兩句,唇形一模一樣……他連說兩個『知道了』,前邊人一直在動,好像講什麼笑話。」

  「知道了,知道了………」許平秋低頭巡梭了幾步,猛地有點驚懼自言自語著:「難道是在佈置任務?宇婧,未來幾天的天氣怎麼樣?」

  「颱風雷雨天氣,一直持續到本週末。」林宇婧道。

  「那應該就是佈置任務,趁這種警力防範薄弱甚至無法防範的情況走貨……可從貨源地和目標地在哪兒呢?這個個剛剛進入咱們的視線,難道他能直接接觸到販運?如果很快就有動作,恐怕咱們的人接觸不到核心啊。」許平秋拍拍腦袋,巡梭幾步,自顧自地出去了,他要靜心思考一下了,當然,在沒有準確消息前,只限於思考。

  時不我待呀,杜立才三人眼巴巴地看著許處出去,沒敢打擾,人一走,杜立才回頭問著鼠標:「到底有譜沒譜,這可不能胡說。」

  「組長,怎麼叫胡說?你自己瞧瞧,就三個音節能錯了?舌卷一次、下頜動一次,知道了……知道了……」鼠標不服氣地示範著,就這三個字看得最真切,林宇婧噗聲被他的樣子逗笑了,杜立才卻是抱著萬一之想,讓林宇婧回放到前面,一指問著鼠標:「那這幾句說什麼?」

  這個難度大了,上面那位兄弟是連說帶笑,低頭笑就看不到嘴型了,鼠標目不轉睛地盯著,喃喃地把看到的說出來了:「女技師、過程、美女脫了……前戲……」

  鼠標說得莊重無比,不過杜立才聽得眼睛往外凸了,他正要打斷,更猛的來了,鼠標一吸溜嘴皮子接著道著短語:「浴室就要搞她……這句是,我明白了『兩次全套都不滿足』,她全身……都都疼……有什麼問題?要有也是什麼問題?……沒法看啊,組長,一直低頭笑。」

  那位帥哥說得語速快,而且邊說邊笑,實在難為鼠標兄弟了。鼠標懊喪地抬頭時,看到杜立才的臉色才省得自己讀得有問題了,組長陰著臉,氣著了,吧唧在鼠標這縮頭縮腦的地方來了一下子,訓斥著:「腦袋裡裝的什麼齷齪思想。」

  訓了句,不聽了,氣咻咻地走了,把鼠標哥給鬱悶的得呀,好容易顯擺一回,還挨了一巴掌,他氣忿地瞪著杜組長出去的方向,回頭時,林宇婧沒笑,同情地看著他,他急於辨白地道著:「大胸姐,我真沒說錯話,他們就這麼說的,你信不?」

  「信,這幫人渣除了這些也沒什麼說的。」林宇婧笑著道,不過馬上又拉臉了,反問著鼠標:「你剛才叫我什麼?」

  「大……叫什麼來著,瞧我這記性,我怎麼忘了。」鼠標一驚,嚇得直捂嘴,不經意把私下起的綽號給說出來了,林宇婧一抬頭,看看自己的胸前,又看看鼠標的賊眼溜溜,她面紅耳赤地拍案而起,標哥眼見惹人了,縮著腦袋掉頭就跑。

  不過沒跑利索,出門時「啊」地吃痛叫了一聲,捂著臀部被被林宇婧追著踹出去了。

  沒說錯,但真的叫錯了。

  …………………………………………

  …………………………………………

  在這一個同樣的時間,千里之外的西山省特警訓練基地,中午剛剛結束訓練,滿頭大汗、滴水未沾,就在期待的午飯即將開始時,集合哨聲毫無徵兆的響起,身穿迷彩訓練服的學員玩命地從食堂又往大操場奔。

  整隊、報數、等著長官訓話,從進隊起,豆曉波就沒見過訓話的長官臉上有過表情,今天也沒有,直接大吼一聲:「豆曉波,出列。」

  豆曉波早被訓練成條件反射了,一跨步出來了,長官背著手:「其他人,解散。」

  那些餓了的一哄而散,這位長官饒有興致地看著豆曉波,一個多月下來練得還是蠻有效果,除臉上的肉沒減,身上倒是減了個差不多,他就那麼看著,看得豆曉波心裡發毛,還以為又是犯了什麼小錯要得到特殊「優待」,最輕的優待都是多跑十公里,他緊張地道著:「報告教官,您這眼神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禁毒局的瞎了眼了,居然找你。」教官異樣地道了句,不過他懶得解釋,因為警務繁忙的原因,經常有隊員被半路徵調走參案,不過奇怪的是,這次走的,卻是在他眼中素質最差的。

  豆曉波迷糊的時候,看到了一輛三菱越野式警車駛進了中隊,雙方敬禮,教官一指人,沒說的,東西都沒收拾,上車就走人。

  這一天,還有很多人接到徵調的命令,禁毒局的、二隊的、四隊的、重案大隊的、治案總隊的,全部聚集在禁毒局的大院,大門緊閉著,一院的警車靜靜的佇立著,報到的警員被打亂、重組,列成若干方隊,靜靜的站在行動車前,只有一位收繳通訊工具的警員在悄然無聲地穿梭著。

  從中午直到下午,直到天黑,在行動的命令發出的一剎那,警燈閃爍、警笛齊鳴,從禁毒局駛出了警車成編隊地駛過省城繁華的五一路段,從市中心開始分拔,像一股股激濁揚清的洪流,奔流向城市裡夜幕掩蓋著的城市每個藏污納垢的角落。

  西山省,5.10毒行動,當日二十時拉開了幃幕…………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0:07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1章顺藤摸瓜


 「走私,肯定是走私渠道……新型毒品的主要成份,GHB,也就是羥基丁酸,甲基苯丙胺,據我們技偵分析,配製神仙水必須要大量的高純度原品,而這類麻醉類藥物在我國的管制非常嚴格,但在國外已經很濫用的精神類刺激藥物,如果有一條走私入境的通道,那麼來源量足、源地在港口城市、就完全說得通了。」

  杜立才指著與羊城市毗鄰的幾個港口、碼頭,與省內案情銜接,結合出現的這位新的嫌疑人,做了一個大致的判斷。莫四海涉嫌走私受過刑事處罰,這一點已經確認。結果粵東猖獗的走私,不難做出這樣一個推斷。

  發源地在羊城,出貨量比地方處方藥品的存儲量還大,除了走私和生產,不會另作他想,但生產的難度不是一點半點,原料供應、廠房、工人都可能成為順藤摸瓜的線索,粵東曾經出現過多例制販冰毒的地下工廠,不過經過數年嚴厲打擊已經銷聲匿跡了。能存在數年之久而且把生意做到省外,這樣的貨源只有一種情況了:境外走私。

  許平秋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腦袋裡回放著前一天掃毒行動的戰果,省城及所屬13個地市裡,全部發現這種含GHB麻醉藥品的吸食物,劑型、膠囊型、粉型,所知類別不下六種,這個氾濫的態勢再不控制,很快就會是一塊災難。

  「如果是走私的話,那難度可又要是一個檔次啊,幾百上千公里的海岸線,一條舢板、一條漁船,都可能是目標,就即便放在大型碼頭,每天上萬的集裝箱運輸,那一個也可能是目標啊。」許平秋出神地道,本來覺得避開終端,直掐源頭的方式會事半功倍,可現在覺得難度開始無限制膨脹了。

  幾百公里的海岸線,每年光海關緝獲的走私船隻就有上千隻,以羊城市為中心,四市十九縣、六十多個鎮,一半沿海,在如此龐大的地域的人口區域內找到一個特定的目標,這個難度,足以讓任何一位警察臉上皺紋刻度上升了。

  林宇婧拔弄著定格的畫面,她總是在下意識地看著放在電腦旁邊的大功率的手機上,期待著手機響起,那是唯一和前方聯結的信號,如果可能,這個信號將成為後方行動的航標燈,不過它像此時的會議室,一直就處在靜默中。

  「多少天了?」許平秋問。

  「四天,零14個小時。」林宇婧準確地回答,這麼長時間,真不知道嫌疑人「余小二」究竟在幹什麼,理論上,應該有一個電話回來呀,最起碼應該設法告訴家裡他的方位。

  「安全問題暫時不用考慮,短時間,短時間我想對方不可能讓包袱接觸到他們的核心東西。」許平秋思忖地道著,現在覺得勢單力薄了,就即便放出去一個棋子,效果究竟有多大,還在兩可之中。

  「許處,如果實在不行,咱們省禁毒局再加大偵查力度,先把省內貨源通道查一查?」杜立才道,儘管那是一個笨辦法,可總比閒等著沒辦法強吧?

  「斬草不除根,治標不治本吶。」許平秋道。

  「我們把希望全寄託在一個人身上,我覺得是不是過於樂觀了?」杜立才小心翼翼地提了個建議,實在對余罪缺乏信心。

  「誰說只有一個。」許平秋不動聲色地道,只待杜立才和林宇婧驚訝眼光來時,他才緩緩地道著:「不用奇怪,還有一位編號02的特勤,一個月前已經打入了這裡的走私團夥,他暫時只向我負責……有情況我會通報給你們,他是個老特勤了,我倒不擔心,就是咱們這個新人,我實在是……哎。」

  幽幽地一嘆,眾人都知道許處在擔心什麼,都沒有應聲,不過各自心裡想法不同,也許許平秋擔心的是安全,也許杜立才擔心的是任務、而林宇婧擔心卻是,她覺得這傢伙不會有其他事,就怕混上幾天投敵去。

  叮鈴鈴鈴……手機毫無徵兆地響了起來,杜立才一拿手機,斷了,他亮著號碼,一使眼色,林宇婧知道什麼,飛快地敲擊的鍵盤,隨著紅點指示方向的移動,半晌她叫了聲:

  「番愚,新墾鎮附近。」

  「走,嘗試建立聯繫。」

  許平秋喊了句,帶著僅剩的幾人飛奔出會議室,把懵頭懵腦的鼠標也給拖上了。

  這是個特殊的通訊頻道,需要加前綴密碼才能打進來,也只有一個人能打進來:

  余罪!

  ……………………………………

  ……………………………………

  「咦,我的火機涅?剛才吃飯還在來著。」

  一輛廂貨車上,副駕上一位長發的哥們渾身長蝨一般,亂摸著身上,嘴裡叼著煙,就是找不著火機,當聲一響,開車的司機把火點到他跟前了,此人笑了,笑眯眯地看著新人「余小二」,頗為讚賞的眼神。
  瞧這孩子,多有眼色啊。

  余罪看樣已經溶入這個團隊了,諂媚地問著:「高潮哥啊,咱們這趟能發多少錢?」

  「少不了你的。」高潮哥應聲道,馬上又斥著余罪道:「叫潮哥,不要叫高潮哥,哥叫鄭潮好不好。」

  「OK,知道了,高潮哥。」余罪道,悠哉游哉的開著車。氣得高潮哥直翻白眼,這孩子有眼色,就是沒記性,感覺像個愣頭青,這不,訓了他兩三天,還是順口叫「高潮哥」。

  不過這孩子不錯,人小、膽大、幹活實在,鄭潮還真慶幸順口答應了莫四海一句,撿回這麼個好勞力來。他順手給余小二遞了根菸,小二褲子上一蹭進口ZIPPO火機,很痞地點上火了。

  扮豬吃老虎余罪一般不干,不過扮老虎啃豬倒不介意干,從離開那個組織就自由自在胡來,這根本不用偽裝,簡直就是本性使然。至於故意,頂多就是扮得智商低了點,人橫了點。沒辦法,那個組織也不太喜歡過於聰明的屬下不是?

  不過現在這個上司嘛,哎喲沒法說,余罪皺皺眉頭,這傢伙只要一抽起煙來,得性就不入眼了,鞋子一脫,腳丫子搭到車前窗上,唉哎,香港腳,那味比汽油味還沖,余罪苦著臉車窗開了條縫,暗罵著這個組織成員,實在他媽素質太低。

  「小二,你以前幹什麼的?」潮哥閒得無聊,開問了。

  「沒幹啥,搶了花、花了搶。」余罪一言以敝之。這個答案讓潮哥大笑了幾聲,表示理解。從番愚通向海港這條路上,要是沒前科的,都不算合格。可對於余小二這類拿把鐵疙瘩假槍敢搶收費站的,那屬於優秀水平的。

  余罪眼瞥著這哥們,小心翼翼地問著:「高潮哥,您還沒告訴我,這趟咱們能發多少錢呢?」

  「千把塊吧,你就送送貨,想要多少?」鄭潮道。

  「那也沒什麼意思,幹完一個月不干了啊,一個月又沒幾趟活,掙上幾千,夠幹什麼?吃喝顧住了,嫖賭朝誰要去?」余罪叼著煙道,嫌待遇實在太低了。

  那個組織的飯都不好混,就在番寓呆了一天,隨後就被扔在不知名的小鎮上了。余罪估計自己就真混進去,也是炮灰成員。在這一點上,兩方組織沒甚差別。

  鄭潮哈哈大笑了,饒有興致地看了看余小二,神神秘秘地道著:「這條路上走的活分三等啊,一等是辛苦錢,就像你現在干的,幫人拉貨,掙運費;二呢,那是關係錢,有本事和通關的緝私的搭上線,送人通關,一般都是本地人幹。估計你幹不了。」

  「三呢?」余罪問。

  「那就是賣命錢了,拉得越值錢,運費越高;命不好的話,一趟貨就能讓你住幾年;命好的話,三兩趟貨能掙個十幾萬,什麼都有了。」鄭潮道,眼瞥著新人,看他的反應。

  果不其應,新人呃了聲,眼亮了,回頭興奮地對他道:「十幾萬?高潮哥,算我一個,十萬我就干。」

  「好好開車。」鄭潮吧唧給了余罪一巴掌,回手抹著噴在自己臉上的唾沫,沒想到新人被錢刺激得這麼激動,余罪呵呵笑著不介意,規規矩矩開車了,鄭潮左看右看,沒發現什麼破綻,提醒道:「小二,別光想著掙錢啊,咱們這一帶啊,沒農戶了,基本是勞教勞改專業戶了,那個月都得被抓走一批,慘吶啊,我們村那姓譚的兄弟仨,進去一對半,賠上幾年沒自由啊。」

  「哎喲,那不算最慘的事。」余罪搖頭晃腦道。

  「那還不夠慘?」鄭潮異樣了。

  「不夠,最慘的是像我,不缺胳膊不缺腿,就缺錢。您不知道啊,我在看守所倉裡好歹是坐二把交椅的人,那是相當有地位的人了……可現在您看,自由有了,其他什麼都沒有了,還不如蹲在裡面呢。」余罪道,好不懊喪,其實也是他的一部分心聲,還真感覺失落得很,從來沒有被那樣尊崇過。

  鄭潮聽著,哈哈大笑了一會兒,拍著余罪道著:「放心吧,小二,有的是錢賺……我越看你小子越投緣涅?」

  他笑著,得兒裡格哼上了。不時地打量著這個新人,心裡暗揣著,這個人的思想狀況,基本合格。

  很合格,這不,又投向他諂媚地一笑,巴結著道:「高潮哥,有什麼事儘管吩附兄弟去辦啊,別的不說,捅人砍人,我有經驗。」

  瞧瞧,這素質,出乎意料了,鄭潮分外高興了,專給余小二同志又.點了根菸,甭小看這農村人,抽得都是正宗的走私貨,萬寶路。

  車在不太寬的村道上行駛,即便是村道,也比北方地區的二級路要好很多,頂多是連綿的雨天造成了幾方塌方,早已被當地修繕完畢,走得不快,在過一處臨時設立的檢查站時,余罪按著鄭潮的吩咐一聲不吭,全是鄭潮和那些穿緝私服的打招呼,車上拉了一車電子垃圾,緝私的草草一看便即放行了。

  又駛行十數公里,終於回到了目的地,萬頃鎮,沿海的小鎮,座落在青山綠水中,山不高,像南方人一樣顯得小巧而又靈致,駐地在鎮南邊一個標著新華電子廠的地方停下,余罪進大門時,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也不知道,家裡能不能跟上來。

  當然,更難的是,他發現這是個貨真價實的電子廠,專門處理走私入境的電子垃圾,和什麼毒品什麼麻醉品根本就風馬牛不相及嘛………

  ……………………………

  ……………………………

  「這兒……」

  林宇婧在車上,拿著信號指示,定位到了一個地方,同乘一車的鼠標、杜組長,還有副駕上的許平秋,都有點懵了。

  這是個手機的信號追蹤,沒有追蹤到行蹤,卻追到了公廁裡,可不得讓眾人鬱悶了。而且還是一個鄉村公路路邊的公廁。

  要下車時林宇婧停了下,回頭一叫鼠標:「你去。」

  「啊?」鼠標一愣,早看見那地方是公廁了,還是露天的,而且還是在路邊的,髒的程度能成什麼樣子可想而知了,他剛一躊躕,突然發現車上除了他沒有再適合幹這事的,悻悻然地下車,小跑著鑽進了廁所,過了不一會兒,捏著鼻子出來了,上車時,拿到了一部三星手機,杜立才興奮地道著:「好,查這個號碼的通話記錄,看看能不能和咱們掌握情況比對一下,還有,看看手機裡有沒有存什麼東西……他們的窩點,會不會在這個鎮周圍。」

  「哎,他在上廁所的時候留下的,會不會寫在廁所裡,存在手機可容易被人發現啊。」鼠標提議了。

  喲,這個提議不錯,杜立才急切之下,奔出去了,連許平秋也按捺不住跟著下去了,實在擔心。兩人直朝那個髒兮兮的露天廁所一進去,鼠標噗噗笑了,林宇婧回頭時,看到了這貨咬著下嘴唇,在憋笑,她瞪了眼,鼠標立馬正色了,她問怎麼回事,鼠標翻著賊眼,就是不說。

  過了好一會兒,林宇婧翻查著手機,突然看到了一條文本消息,回頭吧唧就扇了鼠標一巴掌,鼠標也不吭聲,就那麼吃吃地笑。

  文本的消息的內容是:萬頃鎮南新華電子廠,駐地11人,無法通訊。落款:罪。

  這是余罪留下的消息,鼠標肯定看到了,不過卻裝不知道把兩位領導哄廁所裡了,林宇婧嗒聲開門要下車,鼠標趕緊攔著道:「姐姐噯,那是男廁所,你準備進去通知,名節不要咧?」

  林宇婧被氣得噗聲笑了,她剛要問什麼意思,就看到杜組長捂著鼻子出來了,跟著許處長也蹙著眉出來了,出來杜立才就吼著:「嚴德標,下來……那裡面東一堆西一堆,就個站腳地方,能有留下的字?」

  「我就想著說了句,沒說一定有啊。」嚴德標站在車門裡,好無辜的眼神,是你搶著奔進去的呀!?

  「算了,查查手機。」許平秋拎著褲腿,擺著手道。可不料林宇婧說著查找結果,幾人都翻著白眼看貌似無辜,實則故意的鼠標,不過好在有了具體地點,杜立才興奮之下倒忘了再訓鼠標兄弟,四人一行,等到了後續跟來的高遠、王武為一隊,風馳電掣地向萬頃鎮駛來了。

  包袱送出後第五天,五月十七日,終於在距羊城市一百九十餘公里的小鎮上,又一次看到了已經改頭換面的余罪………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0:31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2章假戲真做

   不是所有的警務都能靠大量使用警力解決的,有些習慣蜇居藏污納垢之地的人,也習慣于和警察玩捉秘藏的游戲,你來我走,你查我溜,這種辦法已經被他們使用得純熟無比。浪客中文網比如萬頃鎮的地下市場就是如此,大量的境外電子垃圾通過這里林立的小型電子廠消化,變成貼牌的顯示器、電腦主機、筆記本、手機,更有甚者,有些電子廠根本就是把舊貨噴漆拋光,堂而皇之地賣給分銷商。

    高倍監視鏡里,高遠看到了又有若干輛車泊在電子廠的門口,廠里的工人把成箱成件的貨物搬上車,不獨新華電子廠,那個廠也有自己的客戶,這里黑夜比白天忙碌,忙碌到清晨的時候才稍歇下來,他打著哈欠,異樣地問同伴道著︰“武為,咱們內地那些水貨手機是不是擱這兒出的?”

    王武為笑了,後來的兩位也笑了,李方遠捅捅打呼嚕的鼠標,道了句︰“應該是吧,我見咱們隊里內勤用老美的黑莓全鍵盤機,八十塊錢,還包郵……小胖子,起來起來,幾點了。”

    幾人笑著,鼠標揉著睡眼嘟囊著起身了,簽于他和“包袱”的關系,隊里老刑警對他也格外重視,任務是要想辦法和余罪聯系上,鼠標起身打著哈欠,露著一半光屁股,趿踏著就拉門,以為是警校宿舍,不料一拉門,正好把杜組長迎進來了,杜立才又是訓了這貨兩句,鼠標提著褲子趕緊地往衛生間奔。

    “怎麼樣?有發現嗎?”杜立才問。

    “沒有,那小子喝多了,一晚上沒出來。”王武為道。

    “好像在里面地位不低了,都不用裝卸了。”李方遠笑著道。

    “還別說,這小子張牙舞爪,詐詐唬唬,我看見他都不敢相信是自己人。”高遠道。

    “繼續監視,你們輪班,輪流吃飯睡覺,千萬別漏了啊……嚴德標,跟我來。”杜立才喊著,鼠標從衛生間出來,嘟囊著還沒吃早飯涅,又把一干刑警听得哭笑不得。

    有任務了,進了林宇婧的房間,把餓得前心貼後背的鼠標一下子看得凸眼流口水,不覺得餓了,已經收拾打扮利索的林宇婧披散著的小解發頭,短襟的上衫系在腰間,下身穿了條快到大腿根的短褲,本來就夠火辣了,偏偏媚眼一回頭問鼠標︰“怎麼樣?帥哥?”

    鼠標驚得差點僕地而倒,半晌沒回過神,哎喲這形象差別實在太大了,管眼嚴肅的警花成了美人花了,看得鼠標直吞口水,豎大拇指驚喜地道︰“絕對靚,絕對夠……那個那個……”

    夠騷來著,鼠標沒敢說,這打扮和地方上的站街妹一個得性了,杜立才卻是講著兩人的任務,沒啥,就在四周逛悠,設法聯系上余罪。這任務相比窩在房間里可讓鼠標樂意,更何況,一出門就被林宇婧挽上胳膊了,哎喲喂,標哥渾身直起小疙瘩,緊張了。

    “這里從一個小漁村發展到現在,基本是靠走私起家的。”

    “組里判斷,咱們要找的貨源渠道很可能藏在這些大大小小的團伙中。”

    “多少團伙?有十幾個吧。保守估計。”

    鼠標開著車,林宇婧大致給他講著萬頃鎮的事,一個年收入數億的富裕城鎮,靠著長年走私電子垃圾存活,被打擊了不止一回了,可走私也不是第一天存在了,打擊歸打擊,走私歸走私,就在這種奇妙的平衡中,水火兼容了。

    這些都不是專案組能夠顧及到的,“包袱”是送到販毒嫌疑人傅國生的,不過幾天功夫,這個“包袱”被扔到離羊城市近兩百多公里的小鎮上,毗鄰走私嚴重的鄰海,這其中有著什麼聯系,想想都讓專案組的人振奮。

    監視地離目標直線距離不到兩公里,前一晚上運來的設備,從監視里看到了余罪,當晚正和一幫貌似工人的大吃二喝,桌子就擺在院子里,流水介的雞鴨魚帶上成捆的啤酒,余罪同志但為任務不惜自身,喝得被人背回去睡覺了,不過讓觀察到了鼠標老羨慕了,余兒吃得滿嘴流油,而專案組的是盒飯就著礦泉水,這幾天吃得都快吐了。

    鼠標不知道的是,這個監控點的運行效率非常之高,當晚就開始查企業代碼、注冊資本以及相關業務的查詢,居然沒查到什麼,這掛名的居然是個黑廠,原址是鎮罐頭廠,早倒閉了,傳回來的消息還證明了一件事,這個鎮有三十多家所謂的電子廠,基本都是黑廠。

    跨省的行動有不便之處就在于,無法相信地方的警力,誰也知道地方保護主義這層面紗,誰揭開誰要犯了眾怒的。所以,在沒有確切消息之前,只能憑自己了。

    鼠標和林宇婧吃了早飯,這頓飯吃得可食不甘味了,眼楮老在林宇婧身上瞄,哎喲,還真無法想像啊,平時板著臉一本正經的林宇婧,衣服少點、口紅描點、眼線畫點,整個就一迷死人不償命的狐狸精了,還偏偏是胸部如此之大的狐狸精,把鼠標看得口水都掉粥碗里了。

    吃完飯開著車在鎮周邊晃蕩,不時地根據家里的監視往新華廠的方向駛,不過遺憾的是,忙碌了一夜的工人都在大睡,廠里到十點都沒有開門,這里的剛剛雨後的天氣又悶熱的要命,鼠標不自然地亂摸脖子,亂聳肩膀,邊聳邊偷瞄坐在副駕上的林宇婧,小動作被發現時,林宇婧不客氣了,直擰了把鼠標的耳朵問著︰“你是怎麼了,屁股上長刺了?”

    在個老刑警眼里,鼠標還小,可再小也到會生邪念的年齡了,他苦著臉道著︰“你坐我旁邊,我不自在。你打扮成什麼樣不行?非把大姐打扮成小姐樣,誰受得了。”

    林宇婧一噎,再要伸手,又被鼠標逗笑了,她解釋著,兩人語言不太通,和當地人一搭腔就知道你那兒人,還是這種打扮合適,有助于降低別人的警惕性,鼠標卻是打著岔道著︰“警惕性是降低了,可回頭率太高了,容易出事。”

    “未必,你看看街道上。”林宇婧笑著道。

    哦,鼠標再看時明白,還是自己老土了,大街上走的年輕姑娘,不是短裙就是短褲,露著修長的大腿,趿拉個人字拖,回頭對比林宇婧的打扮,在這個氣候環境里,這種打扮還真不惹眼。

    “三號,三號,包袱出來了,你們想辦法靠上去。”

    步話時傳來了監控點的聲音,鼠標一激靈,趕緊駕車駛向鎮北那條道上,駛到半截,監控點指揮人在院子里,兩人這趟怕是又是空跑了,放緩了車速,林宇婧想起什麼來似的叫鼠標停車,下車叫鼠標等著,別跟上來,爾後她像找客的流鶯一般,翩翩地向新華廠的方向踱去。

    鼠標把車停在路上,支著脖子看看四周,矮山、芭蕉林子、小池塘、稻子地,烏黑的柏油路把幾處景物連接在一起,沿途幾處廠房院子,這風景可要比北方風沙彌漫的天氣要好上不少,特別是路上又翩翩這麼一位美女,直看得鼠標咽口水,現在倒有一種好餓的感覺。

    近了,越近了,從路上可以看到簡易廠房的二層,那從二層也能看到路上了,林宇婧這樣想著,放慢的腳步,思忖著,不知道余罪能不能認出她來………

    ………………………………………

    ………………………………………

    進入這個組織對余罪來說是糊里糊涂的,番愚住了一天,第二天就被人接到這里了,那位給性福利的帥哥都沒來得及說句謝謝,接著又認識了鄭潮和他手下幾位歪瓜裂棗。

    樓道里搭衣服的叫粉仔,三十多歲,瘦得像具骷髏,一看讓人嚴重懷疑是被毒品催殘的人士;屋里蒙頭還在大睡的一個胖子叫化肥,鄭潮這麼叫,余罪也跟著這麼叫。還有端著碗粥上樓的叫大臀,進門時余罪以為這是個名字,可不料過後才知道,是臀部的臀,也是綽號。

    余罪因為叫余小二的緣故,來這里頭天也榮膺了個“老二”的綽號,江湖人士,萍水相逢,就這麼瞎稱呼著,沒人深究你姓甚名誰,據說鄭潮還有很多兄弟,不過前段時間風聲緊,抓了幾個,跑路了幾個,然後就剩下包括余罪在內的幾個歪瓜裂棗了。

    “老二,瞧咩,路上來了個漂亮妞。”大臀端著碗,拔拉著粥,眼楮看到了廠門外的路上,亮了。

    “少扯淡,這兒那有漂亮妞,全是雞。”屋里余罪道了句,心不在焉了,這兒管理很嚴,除了手電筒,根本不允許使用其他電子產品。

    “那倒是,不過這只漂亮雞,那個洗頭房的,怎麼沒見過?”粉仔道,在和大臀說話,天下男人共通的地方就在于,不管什麼環境,談的都是錢和女人。

    “粉仔,就你那根蠶寶寶,對這個還感興趣?”余罪在屋里取笑著,那粉哥罵了他一句,大臀頭也沒回,直吧唧嘴,何等絕色讓大臀哥這麼出神涅,余罪異樣了,奔出來了,站在樓桿上,看著凸凹有致的美女,猛地嗝了下,好熟悉的感覺。

    “看看,漂亮吧。”大臀哥得意了,筷子指著很有成就感地道。

    “老大不讓出去啊,你看也白看。”粉仔提醒著。

    余罪愣愣地看著,那一閃而過熟悉的感覺讓他很異樣,他盯著那潔白玉潤、幾乎能反射光線的腿;盯著晃悠噴勃欲出的胸,又看著俏麗、莊重的半邊臉,馬上判斷出來了,絕對不是雞,這地方的姐們很開放,要是她們路過,早“嗨”聲招手拉生意,告訴你去那個洗頭房找她了。

    吁一聲,粉仔吹了個口哨,那妞側頭回眸一笑,露著整潔的貝齒,啊喲喂,余罪看清了,直吸涼氣,真想不到家里誰出的這餿主意,好好的一朵冷艷警花扮成拋頭露面的流鶯了。這時候他知道該干什麼了,一轉身嚴肅地告訴同伙幾位︰“你們等著,我去撩撩,給你問問價格啊。合適的話我叫回來,咱們群p。”

    “哎,好。”大臀流著口水道。

    “嗨,老二,潮哥不讓隨便出門啊。”粉仔提醒著。

    “我找妞玩去,我這是隨便出門嗎?老子都快憋前列腺炎來了。”余罪很橫地來了句,把粉仔嚇得不敢吱聲了,自從到此第二日和當地爛仔干了一架之後,鄭潮手下這幾個也識得“老二”有點橫,等閑不敢招惹。

    這倒簡單了,余罪大搖大擺了出了廠門,林宇婧裝作不識慢步走著,像賺足了錢去路口等車回市里的妞。余罪出門招門道著︰“嗨,美女……商量個事,等等我。”

    快步跑到了她的身側,兩人交頭結耳不知道說什麼,不過狀極親密,很像討價還價,商量嫖資的事。

    完了,大臀哥很有預見性地道著︰“完了,老二要掏老二辦事了。”

    “不至于吧,大白天的。”粉仔道。

    “大白天才刺激,直接到房背後吹個喇叭啥地,爽歪了。”大臀道,唏律地喝著粥,嘴里吃著說日話,不知道那兒看著可樂,粉仔張著嘴哈哈笑著。

    屋里電話響了,化肥醒了,嚷著外面︰“老大電話,粉哥來接下。”

    這個時間很倉促,廠外十幾米遠的地方,兩位交頭結耳的在交換著情報︰

    林宇婧媚笑,不過語速很快地問︰“莫四海,知道這個人嗎?”

    “不知道。”余罪干脆地回答。

    “鄭潮和莫四海什麼關系?莫四海你應該見過,就是在番寓遇到人。”林宇婧問。

    “不知道。”余罪一愣,確實不知道。

    “你們運輸的什麼東西。”林宇婧問。

    “不知道。”余罪又道,看林宇婧上火了,馬上補充道︰“成件的不成箱,應該電子垃圾。”

    “他們在近期有沒有異樣的舉動,有沒有什麼安排?”林宇婧問。

    余罪愣了下,搖搖頭︰“不知道。”

    哎喲,把林宇婧氣得,千辛萬苦送進來個內線,一問三不知,再問他他第一天落腳的地方,那是根據交通監控反查到的,這位身處其中的人,居然也說不知道,差點讓林宇婧生氣地踹他兩腳,余罪卻是火冒三丈地解釋著︰“我才來幾天?能把去的地方記下就不錯了。”

    那倒也是,林宇婧驀地覺得要求太高了,她不經意回頭時,瞟到了樓上有人出來,她一拉余罪,示意著往路邊另是幢廠房後走,邊走邊說著︰

    “家里判斷近期可能有大的舉動,如果發現什麼異常,一定設法提前通知家里……鼠標就在你的對面看著。另外,要盡快查清鄭潮、莫四海、傅國生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系,如果能查到他們毒品的運輸渠道或者藏匿地更好……對了,你昨天通信的那部手機那兒來的?不會引起疑心吧?”

    “不會,吃飯時候,順手偷來的。”

    余罪小聲道,那是跟獄里短毛學的本事,沒想到用上了。不過林宇婧可皺眉了,那部手機涉及的電話,讓技偵反查了一夜沒結果了。她正要說話時,猛地一驚閉嘴了,有人快步跑來了,余罪也發現了,是化肥,那胖哥渾身肉顫,往兩人藏身的地方奔來了,像有急事。

    哎呀,要被發現咧,林宇婧一愣,低叱著︰“快走。”

    “走什麼?一走就露餡,你是生面孔。”余罪早能走了,不過眼直勾勾地盯著林宇婧,不懷好意的眼神,根本沒走的意思,林宇婧猛地感覺到了危險的時候,不料被余罪兩臂一撐釘在牆上,余罪春心蕩漾著,毫不客氣地虎吻上來,林宇婧一躲一推,余罪嚴肅地道著︰“我是為了完成任務啊,要露了餡,只能跟你回去了。”

    腳步聲越來越沉,余罪看著近在咫尺的林宇婧,從來沒想過還有機會親近老板著臉的大胸姐,這時候不必客氣了,他壞笑著道︰“你忍著點啊,就當我們為理想和事業獻身,我們是崇高的,更是純潔的。”

    林宇婧一笑,戒備全松。余罪重重地吻上去了,有時候,猝來的心動總會讓人很有感覺,特別是那種緊張的心跳的感覺,那種惶恐又迷醉的感覺,仿佛置身于明媚的陽光之下,在品嘗著情愛的滋味,全身像接駁著電流,一陣陣戰栗襲來。

    不對,林宇婧感覺到了,戰栗的原因是因為有只咸手摸著她的腿,抬著,兩人成了一個極度邪惡的姿勢,她明顯地感覺到了,有根硬硬的東西頂著她的小腹,她臉紅了,她氣惱了,她抱著余罪,狠狠地在背後掐了一把,余罪吃疼一聳肩,手離開腿了,不過一下子摸到胸上了,林宇婧一緊張一縮,可不料背後踫到的是硬硬牆壁,于是只能避無可避地被余罪在胸前肆意地捏揉著。

    化肥哥一跑到路邊能看到余老二的方向就暈了,瞧老二干得多纏綿,忘情地啃著,肆意地摸著,使勁地摟著,就差天當房、地當床,嗨喲嗨喲干一場了。

    驀地,林宇婧推開余罪了,眼瞟著來人,一個穿著大褲衩的胖子,比鼠標還猥瑣,正流著哈嗽子看別人接吻,眼楮瞪得像蛤蟆,兩人分開時,他才一梗脖子,往回吸口水,明顯這哥們的代入感太強了,估計把自己代入成男主了。

    余罪一回頭喝斥著︰“你來干什麼?”

    “潮……潮哥找你。”化肥緊張地道。

    “知道了,滾蛋。”余罪罵了句。

    “哎。”化肥立馬就跑,余罪剛要說話,這胖哥又不知趣地回來了,怯生生地道︰“老二,潮哥讓你馬上回去。”

    “我操……逼著老子砍人是不是?剛有點情緒都被你攪了。”余罪作勢要撲上去,胖化肥趕緊跑,一跑回頭看沒追,又看到了余罪掏著口袋,塞給那妞兩張錢,打發妞走,這倒是了,肯定是勾搭了個流鶯,他剛一回頭,冷不丁後面追上來了,沒跑幾步就被余罪揪住後領了,跟著就是吧唧、哎喲、吧唧、哎喲聲音不斷,就听余罪邊打邊罵著︰

    “王八蛋,早不來晚不來,老子剛談好你就來……看看,黃了吧……”

    “別打,別打,二哥,二爺,我真不是故意的。”化肥哀求著。

    “靠,等著啊,等著老子晚上爆你。”余罪踹得更狠了,一路踢著踹著這個可憐的化肥,直攆進了院子。

    快步跑著的林宇婧臉上有點發燒,邊跑邊整著被余罪揉亂的衣服,整的時候一看,胸前被抓了個五指印,沒有比這個演出更像的了,這壞種直接伸進衣服里捏得,她有點氣惱,有點緊張,也不知道家里監控看到了沒有,跑了不遠,車喇叭響著,一看是鼠標,她拉門上車,催促著︰“往前開,繞十公里再回來。”

    緊張地喘著氣,直到此時她還沒有忘記任務,攤開了手心里的錢,余罪最後附耳道了句,查這幾個車號。她攤開才發現,車號七八個,密密碼碼地寫在錢上,另一張錢上,居然還像模像樣地畫了張示意圖,羊城、番禺、萬頃鎮、新墾鎮、海邊碼頭……標著地名、時間、路線。

    此時她才松了口氣,是自己太心急了,剛進門怕是無法接觸到犯罪組織的上層,而這個圖和車號,應該就是他這幾日活動的最好描述了。

    松了口氣時,瞥眼正和鼠標對上眼了,林宇婧有點心虛地躲避著鼠標的目光,可不料鼠標很不知趣地道了句︰“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想挨揍了?”林宇婧瞪眼,威脅著。鼠標那角度地勢高,應該看到了。

    “什麼也沒有。”鼠標老實了,不過好一副懊悔的口吻自言自語著︰“我就知道,好事就輪不到我。早知道吃香的喝辣的,還有這待遇,尼馬我也當臥底去了……啊!?”

    果真挨揍了,腦後挨了一巴掌,林宇婧有些不好意思地側過臉了,鼠標駕著車,暗自腹誹著,媽媽的,人真和人不能比吶,人家打波,我他媽挨打。

    繞了不止十公里,確認安全後,車駛回了監視地。即便是回到了駐地林宇婧還免不了心虛,不過杜組長和許平秋被她帶來的車號、路線圖吸引住了,能清晰地描述出行程、路線,也算難為“包袱”了,監控和外圍排查繼續進行著,不過坐到了監控鏡前的林宇婧,每每看到余罪在樓道里出現,總有一種怦怦心跳加速的感覺,這個時候她總是會悄悄瞥眼看同伴。

    還好,似乎沒被發現,她這樣想,一想就下意識地感覺心跳的部位,不過那個部位還留著痕跡,只會讓她心跳更快…………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0:55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3章真戲假唱

    又是陰雲密布的一天過去了……

    悶熱的旅館房間里,即便坐著監視個個也是揮汗如雨,好在這里收了錢根本不關心你干什麼,要不幾個大男人窩一塊,還真容易被人懷疑,數位外勤輪班作業,兩天兩夜愣是沒發現什麼,第三天清晨淅淅雨絲來襲時,終于在監視里又看到了這里負責人的影子,鄭潮。

    他的倒來,仿佛給悶熱的氣氛帶來了一絲清涼,監控點一下子都有精神了。這家伙是乘一輛五菱車來的,也是輛廂貨。進廠關門,把手下包括余罪在內的四個人收攏起來,關起倉庫門不知道說什麼。

    這時候監視的緊張了,喊著鼠標,讓鼠標全程監視,只等著余罪發出信息。鼠標光著膀子,瞄著眼,盯在監視鏡里一動不動。兩天里,他和余罪也打了個照面,遠遠地就像路人甲,不過對于內褲都混過的兄弟,根本不用語言就能交流。

    其實對于余罪沒有進步,就是換了個自由點的、吃喝嫖賭的地方而已。

    “包袱發回來車號經排查,根本對不上號,也根本不是廂貨車,我和許處交換過意見,很可能是這個團伙用于作案的車輛牌照,家里已經知會交通監控部門,監視這幾個車號的出現………另據02號的外圍偵查,他打探到,確實有過招驀的黑車司機靠運貨一個月就掙了近十萬,能運送什麼貨掙十萬,肯定不是電子垃圾了……現在這個鄭潮,是運輸麻醉品的重點嫌疑人,根據種種跡像家里懷疑他就是送貨人。咱們擬定的行動方案是這樣的。”

    杜立才鋪著地區地圖,向幾位隊員解釋著,渠道有三種,番愚碼頭、新墾港,兩個港口,都是集裝箱大型碼頭,有海關緝私的監控,大批量走私麻醉藥品的可能性不大。那第三種就是“包袱”發回來的路線圖了,兩個港沿線上百公里的海岸,隨便一個小舢板就可以把公海上接到的貨運送抵岸,這種可能性最高。有了一個內線,行動的勝算似乎又大了幾分。

    家里已經來人了,禁毒局和二隊組的兩個抓捕小組,打響時候,外圍的嫌疑人要全部交給地方負責,這個龐大的計劃雛形已成,杜立才講得興奮得有點結巴,絲毫不覺得根本沒有看到毒品的影子。

    不過都不覺得意外,從包袱的轉手流程已經隱約反映出了傅國生和莫四海、鄭潮的聯系,只要貨浮出水面,跟著貨,遲早是一個人贓俱獲的局面。

    “出來了。”鼠標喊了句。

    一拔人不商量了,都湊上來看著那也在開會剛剛完畢的組織………

    ………………………………

    ………………………………

    “拿上衣服,裝上隨身東西,吃的出去準備……這兩天沒活,帶你們出去瀟灑瀟灑去。”

    鄭潮揮著手,光膀子的大臀、瘦干巴的粉仔,屁顛屁顛往車上跑,化肥和余罪上樓拿衣服,站在樓道時,余罪慢條斯理地收著衣服,不時地看著直線距離不到兩公里的地方,像在喃喃自語著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咒罵這鬼天氣,天氣預報了,今明兩天有台風加雷陣雨,附近海面七級海浪。

    “快點,磨蹭什麼呢?”鄭潮喊著。

    “哎,好 ,**哥。”余罪笑著應聲道。

    “都說了,叫潮哥,別他媽叫**哥。”鄭潮生氣地罵上了。

    “知道**哥,以後叫你潮哥。”余罪一笑,轉身進屋了。听得下面人一陣好笑,鄭潮罵咧咧地道著,這他媽老二就是有點二,光長老二,不長記性。

    一拔人,上了鄭潮的車,駛出了廠門,向著羊城市的方向冒雨前行。

    …………………………………

    …………………………………

    “鄭潮…說…這兩天沒活……帶兄弟們出去瀟灑去…”

    鼠標眼楮盯在監視鏡里,讀出了這麼一段余罪給的唇語,這本事真讓一干刑警嘆為觀止了,杜立才急切地問︰“還說什麼?”

    “我估計……要有什麼動作了,鄭潮表現很反常。好像很緊張。”鼠標讀著,余罪轉身的一剎那,他回頭正看到了林宇婧,不自然地避開那眼光,結束道︰“就這麼多,走得很倉促。”

    “行啊,這小子也嗅到點味道了。”

    杜立才笑著道,安排上任務了︰“武為,你和方遠一組,守在萬頃鎮入口……高遠,你和我一組,我們到濱海公路,這個三岔口守著,支援隊伍已經到了羊城。宇婧、德標,你們兩個守家里,把這個節點的異動隨時告訴我們……其他兩個組屬于機動,盯貨不盯人……只要‘包袱’確認貨在,我們先把這邊拿下……然後再解決莊家……”

    這是個卡源斷流的方法,只要抓住源頭和渠道,下面的不愁攻不破,而且只要咬住貨源,很容易順藤查到下家。說起來這個計劃也出得有點急了,可是沒辦法,時間不等人,再沒有任何收獲,就許平秋也無法向省廳交差了。

    踢里趿拉人去樓空,鼠標一仰躺沙發上了,林宇婧起身踢了他一腳叱著︰“喂,剛走你就偷懶啊?盯著去。”

    “人都走了,還盯什麼呀?”鼠標懶洋洋地不動彈。

    林宇婧倒是沒有逼他,自己坐到了監視位置,觀察著那個已經安靜的新華電子廠,確實安靜了,大戰前的安靜,她沒有想到會進展的這麼快,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似的,可她又說不上來,疑惑間,她問著鼠標道︰“德標,你覺得這次咱們能不能抓到貨?”

    “你問我,我問誰去?”鼠標躺著未動,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懶散得性,補充著道︰“不過,我就覺得不能這麼容易吧?”

    “對,我也覺得似乎有點太容易了,查了幾個月,難得他們這麼不堪?”林宇婧疑惑地道,找到讓她心神不寧的源頭了。雖然放進去一個棋子,可這個棋子仍然在最底層,得到的這支離破碎的信息,根本無從驗證。

    “不對,我不是說任務容易,我是說,這麼容易就讓他功立了、待遇上來了,艷遇也有了,靠,回來還不知道把他小子得瑟成什麼樣子呢。”鼠標道,酸溜溜的口氣,林宇婧回頭看時,明白,這哥們是對余罪極度地羨慕妒嫉恨了。

    她沒有異議,笑了笑又盯到了監視鏡上,不過輕聲細語地問著鼠標︰“德標,反正等的時間長著呢,說說你們警校的事。”

    “有什麼說的,除了打架就是打牌,沒意思。”鼠標百無聊賴地道。

    “那余罪呢,說說他的事。”林宇婧問。

    這個口氣,很平淡,不過像誘供;很隨意,不過更像故意,鼠標上心了,沒音了,半晌林宇婧回頭看了眼,奇怪地問著︰“怎麼了?”

    “大胸姐……嗨,嗨,別生氣,那家伙非禮你,我誰也沒說,我是非常同情以及憤慨,我建議你呀,等這小子回來,你好好揍他一頓,什麼你們特警的鎖喉爪、踹心腳、大背摔,干他個七葷八素,最好生活不能自理……”鼠標興奮地道,揮拳、切掌、掐人,動作著實利索。

    林宇婧听得鼠標這麼惡毒,更不解了,她也是直爽性子,奇怪地問著︰“那是為了掩護,再說被非禮的是我,你著什麼急?”

    “可不,我生氣吶。”鼠標痛不欲生地說著,騰地起身了,幾乎怒氣沖冠地道著︰“我天天和你在一塊,也就想想,誰知道我想的事,全被他干了……靠,我恨不得親手揍他一頓,就怕打不過他。”

    林宇婧先笑後愣,旋即明白了,臉紅了,生氣了,發 了。

    接著嗷聲痛吟傳出來了,鼠標哥又被踹出房間了………

    ……………………………………

    ……………………………………

    “包袱”的運送是數月來專案小組最成功的一個試探了,從傅國生到焦濤,從焦濤又到莫回海、鄭潮,這一點最起碼能直觀地反映出,傅國生與地下走私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而只有這種渠道,別說化整為零的麻醉藥品,就是汽車、槍支那種大宗物件,這幫走私的也有辦法給你運進來。

    羊城市,長陽路煤炭大廈,許平秋背著手對著高倍數地圖,在地圖上小心翼翼地畫了三條線,這是大致的追蹤方向,兩個碼頭,確定;第一個箭頭是圓的,不確定,因為那里有幾百公里的海岸線,就把全部警力拉上去也封鎖不住神出鬼沒的小舢板,那是一個走私者、蛇頭、偷渡者雲集的地方,即便是大宗麻醉藥品非法入境,放在這種環境中,比大海里撈針,沙子里淘金容易不了多少。

    “那個司機開口了?”許平秋突然間回頭問著。

    “開口了,他是王白手下,王白這個的檔案很好查,被粵東公安打擊過多次,傷害、組織黑澀會、拐賣婦女,一直就在市區火車站一帶混,人稱疤鼠,道上的名人。司機在去年十月份被他招驀,跑過五趟貨,每次三千到一萬不等,最後一次遣散費給了三萬,打發回了老家,不過他不知道拉的什麼貨。”

    身後恭立的那位緩緩地說著,濃眉、平頭,如果余罪在一定認識,是他踹過的那位,不過這位也是許平秋最倚重的02號特勤,一個多月各碼頭的潛伏和打听,也帶回來了一個直觀的消息。

    “遣散的時間,正好是線人吉向軍被殺,傅國生案發後第三天……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聯系呢?他直接的上線是誰?”許平秋問。

    “就是疤鼠王白,溜了。”特勤道。

    “這個人,和現在這一拔似乎風馬牛不相及呀?”許平秋狐疑地道。

    “不過手法類似,都是招驀一群只顧掙錢,什麼也不懂的司機,走幾趟貨,折了他們說不出什麼來,就不折,也會在幾次之後遣散。這說明,操縱者很謹慎小心。而且,沿海這種走私招驀新人都是慣用手法,我懷疑,不只是疤鼠一個人在做。”02號特勤道。

    這是找一群替罪羊,就折了也是賠幾台車,賠一批貨的事,莊家永遠隱身在幕後。而且走私行業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送貨人只認錢,不認人,不問貨。許平秋思忖著,此時他似乎覺得,連傅國生也不太像這個幕後的莊家,見面又滅口,生怕引火燒不上身似的。以他的經驗揣度,這種事只要不交易抓不到證據,根本沒事,何至于惹上謀殺的案子。

    “看來疤鼠這個人很關鍵,他應該能直接接觸到核心……傅國生、焦濤、莫四海、鄭潮,他們這個團伙究竟是怎麼運行的,能在海關緝私和警察的視線下隱藏這麼長的時間不被發現……你再找傳訊的司機查查,他們同一批有幾個人,體貌特征,看看有沒有發現。”許平秋安排道。02號告辭出去了。

    時間,指向午時,不過對于難眠的許平秋已經沒有胃口,午飯忘了,心焦地看著越下越大的天色,不時地詢問著各點的情況。

    萬頃鎮一切安靜。

    高遠一組,還在待命。

    杜立才一組,待命。

    分乘兩輛悶罐車抓捕組,分別放在通往番禺市區、深港高速路口,待命。

    兩省禁毒局的橫向協助已經建立,在這里隨時可以查到監視點的交通信息。禁毒的緝私上層,已經達成了協作,部分特警已經穿上了緝私的服裝進駐檢查點。

    遠在西山省內,連日的重拳出擊,已經查獲和搗毀了數個窩點,這樣看似治標不治本的方式,在許平秋看來,打掉一部分毒品,一定會間接抬高毒品銷售價格,價格一高,會刺激蜇伏著的毒販不顧一切地鋌而走險。

    從宏觀都微觀都思忖到了,這個沒有浮出水面的販運渠道,他相信一定還在高效地運作著。可一切,還在未定之中,他不知道會不會有貨出現,甚至不知道鄭潮一行人所去的目的何在。

    午時過去了,鄭潮帶著四名司機在番禺粵海大酒樓吃完飯,在街上了晃悠,行進似乎根本沒有目的。

    與此時同時的監視,卻是傅國生拉起了窗簾,習慣性地開始午休了,那位賢內助倒是很勤快,驅車從別墅進了市區,在嘉仕麗公司處理業務。

    預料中鄭潮和莫四海並沒有發生交集,甚至連嫌疑很大的焦濤也一直呆在嘉仕麗公司,根本沒有出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聚焦的中心還在鄭潮那輛車和車上坐的四名司機身上,他們漫無目標在番禺市的大街上逛蕩著,連續四個小時都沒有停車,詭異的行蹤越來越值得懷疑,甚至許平秋下令跟蹤的外勤不得再靠近,大雨天街上行車不多,太容易暴露了,許平秋判斷,這是等天黑,等著台風登陸。

    下午十八時,又回到粵海酒樓,繼續吃晚飯,在飯店門口再次拍到結伴出來的人,這一刻,許平秋覺得目的即將暴露出來的時候,這群人,卻驅車直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目標︰德億洗浴中心。

    連吃帶喝加洗涮,難道果真是哈皮來了?

    許平秋猛拍著額頭,在看到幾人勾肩搭背進了洗浴中心時,他實在不相信,費這麼大勁,就這麼一趟嗨皮之旅。

    此時,風勁雨急,透過窗戶,華燈初上的羊城也沐浴在瓢潑的雨中………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1:17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4章 道消魔長


    進門,跺跺腳,拍拍頭上的雨水,化肥很猥瑣的提提褲子,做戰前準備,來到這種曖昧的地方準備干什麼,大家都懂的,粉仔在搓著手,和大臀耳語著什麼,鄭潮在前面走著,余罪這個時候搶前一步,到了鄭潮前面,迎著吧台一攤巴掌︰“五位,五個房間,多少錢!”

    說著把兜里一摞錢全掏出來了,連洗帶涮加特服,每人488,余罪很仗義地把扔了一把,大臀不好意思了︰“老二,讓你付錢多不好意思。”

    “要不各管各、不羅嗦。”粉仔小氣,提議道。

    啪聲余罪拍了吧台一聲,怒目圓睜,很二地吼著︰“什麼意思嘛,看不起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二哥仗義,怎麼敢吶。”化肥恬笑著,趕緊安撫二哥。

    “就是嘛,別覺得二哥很二,我就認為,不搶著付嫖資,都他媽不算兄弟,對不對?”余罪很二的問,這一問兄弟們那還介意,頻頻點頭,直稱老二仗義,巴不得次次有這麼仗義的兄弟呢。

    鄭潮只是異樣地看著,听到此處時他笑了,很嘉許地拍拍余罪的肩膀,一勾手指,那笑著服務生湊上問一句,不知道說了句,小妹點頭,把錢又退回來了,鄭潮往余罪口袋里一塞,余罪不樂意了,叫囂著︰“**哥,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那兒跟那兒呢,甭廢話,跟我走……”鄭潮順手捋了余罪一巴掌,態度很嚴肅,這下眾人收起淫邪念頭來了,肯定有事了,余罪又是頗二地小聲問著︰“**哥,不是砍人吧?家伙準備好了沒有?”

    “就他媽你廢話多。”鄭潮斥了句,很不中意地訓著余罪︰“別叫我**哥。”

    “是,潮哥。”余罪應了聲,故意補充了句︰“不是**……哥。”

    眾人吃吃哧哧笑著,對于這位有點二、有點憊懶的余小二,鄭潮是既贊賞又無奈,警示著不要亂說話,馬上要開工,可這地方,難道能開工?

    燈光處處曖昧,視線所及,幾處裸女汲水的美畫,很有意喻的那種畫,鼻子聞聞,全是一股桑拿味道,樓層被改裝成小胡同的樣式,僅容一人通過,而且還處處都是房間,偶而還見穿著暴露的年輕妞搖著臀部出來,那可是剛取完錢的活期銀行吶,看得哥幾個忍不住流口水。

    難道,這是藏匿地?

    余罪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上了二層,走到通道盡頭,和侍應生點頭示意,又進一個貌似配電房的房間,嘩啦聲拉起樓蓋時,一條通道直往下通向一層……下樓、左拐、左拐、進樓道、在一個黑咕隆冬的地方停下來了,跟著當啷一聲,一個小鐵門打開。外界瓢潑的雨聲一下了涌進來了。

    居然又有一輛車等著,黑乎乎,鄭潮催著上車,四人魚貫上了廂貨,鄭潮坐到了車前,嗚聲車啟動了。

    余罪傻眼了,這是進去桑拿轉悠一圈,從暗門出來了,這麼轉悠連他的方向感也沒了,更何況,被關在黑乎乎的車廂里,誰可知道會被拉到什麼地方?

    “別抽煙,這兒不通風。”粉仔罵了句剛點火的大臀,大臀沒敢抽。相比余罪,那三位反倒很安靜,半晌余罪憋不住了,小聲問著︰“這干嘛嗎?不是說出來嗨皮一下嗎?”

    “有時候嗨皮就是嗨皮,有時候嗨皮就是干活。”大臀道,已經習慣這種保密的運送方式了。

    “至于嗎?這鬼天氣還用出來干活?”余罪牢騷道,現在覺得自己不用裝智商很低,本來就不高。早該想到是出貨了,要吃喝嫖賭直接在鎮上就解決了,哥幾個炮灰兄弟,人家什麼時候當回事了?

    “這種天氣才是走私的黃金季節呀,運氣好,一趟咱們就能掙幾萬。”粉仔小聲道,黑暗里,眼楮閃著綠油油的光芒。

    其他人也是如此,知道掙大錢的時間到了,個個屏著呼吸,等著天下掉人民幣砸腦袋那種緊張氣氛。

    即便是密封車廂也能看到急如鼓點、促如爆豆的雨聲,偶轟隆隆一個雷聲,車里會被震得嗡嗡作響,余罪心越來越涼,這樣的天氣可不是黃金季節是什麼?通訊不暢、交通不暢、指揮更不暢,就有警察的千軍萬馬,也擋不住這其奸似鬼、滑如鰍的人渣吶!

    風聲、雨聲、雷聲、聲聲入耳,余罪在思忖著,想得頭痛腦脹,也想不出一個應對的方式,甚至于他有咬破後槽牙的沖動,那是唯一的,也是最後的一招,出行時林宇婧慎重交待,發現重大線索或者生命受到威脅時候,咬破後槽牙里安裝的信號源,最快可以在五分鐘之內得到救援。這種出于安全考慮制作的弱電信號源,它的時效也只能持續五分鐘。

    可現在算是什麼情況,余罪自己的都說不清楚,此時他不得不承認,人家犯罪分子,就是比他聰明,悶罐子一捂,饒你有通天本事也施展不出來了。

    ……………………………………

    ……………………………………

    桌上的煙灰缸里的煙頭越來越多,有的還冒著鳧鳧的青煙,尚未燃燼,又一支掐進來了,一屋子煙霧騰騰,許平秋在煙霧繚繞里徘徊。

    進去的人一直沒有出來,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他看看時間,晚八時整一刻,這樣的天氣如果要走貨,理論上也該出發了,可前方的監視的,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他又一次起身,皺著眉頭,對著一副沿海交通道路圖發呆,這上面可能走通的路已經畫了六條,甚至于他指揮後續到的警力沿途試過,不但全部可以走通,甚至還有隱藏的路,在地圖上無法標示。群眾的智慧從來都不可小覷,這里私開的小路怕是你一時無查清,即便是緝私警力比十年前增加了不止二十倍,這里的走私、偷渡仍然是相當猖獗。最起碼在他的位置就知道,每年通過蛇頭往世界各地輸送的非法勞工有數萬之眾,那個渠道ga部三令五申,到現在都沒堵絕。

    好在有這幾個棋子,他腦子回憶起了萬頃鎮那邊的監視,豢養著這樣的人去干什麼,目的很明顯,而運送的東西是什麼,正是他急切想知道的,這一次他不懷疑自己的判斷,從傅國生到焦濤、從焦濤到莫四海、從莫四海再到鄭潮,還有已經跑路的王白。這樣的組織結構,這樣的人員組成,能干什麼事短時間聚斂如此龐大的產業,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了,所差只不過是證據而已。

    可就偏偏卡在證據是,這是讓所有警察揚眉吐氣,也是讓所有警察黯然無語的東西,有時候就即便你知道罪犯是誰,也無計可施,差的就是這東西。

    證據,只要抓住一例大宗販運,就能順藤摸瓜把這窩端出來,就能把這個口子補上,就能把這個毒源鏟掉,就能引起各方的高度重視,對類似的犯罪行為形成高壓。

    有些事是警察必須做的,那怕是錯上一次兩次惹人嗤笑也在所不惜。他揉了揉眼,手指隨即在番禺德億洗浴中心的方位點了點,計算了一下離港口、離海邊的距離,有一百多公里,如果繞路會更長,在里面玩得昏天黑地,難道是作為任務之前的犒賞?

    他笑了,他實在懷疑余罪能不能禁得起聲色犬馬的誘惑,結果他覺得大多數時候這小子一定是淪陷,不過他不在乎這種小節,為了任務有時候犧牲比這個可大得多,這個時候,那小子應該在溫柔鄉里吧?不知道他會不會想起他的身份來。

    不對呀……這不符合邏輯,最起碼不符合這個主謀策劃的邏輯?

    隱隱地他覺得那兒有什麼疏漏,又重頭開始捋………“包袱”送至番禺、然後被送到萬頃,已經走了兩趟貨,期間的看管極嚴,“包袱”連通訊的機會都沒有,平時就被關在廠子的大院子里……今天這種時候,很明顯是一個走貨的絕佳機會,難道,會這麼讓下面人這麼放松?

    “壞了……”

    許平秋一念至此,感覺到要壞事,“包袱”也就是個底層運輸人員,他無從知道真正上層的意圖,結合對掌握犯罪模式的規律分析,就即便是販運,他很可能在最後一刻才知道,甚至不知道。

    奔出了房間,差點和來匯報的技偵撞個滿懷,那技偵緊張地匯報還是沒有發現消息,許平秋看看時間,更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奔進了專案組所在的會議室,對著一圈發愣的屬于吼著︰“快,查查他們進去後時間里,有沒有異常……我懷疑他們在耍花招。”

    什麼?被放鴿子了?

    技偵嚇壞了,調監控的,接駁交通記錄的,聯系前方監視的,忙碌了十幾分鐘,周邊的交通監控才傳過來,天雨車稀,影視不甚清楚,不過技偵在捕捉到一幀畫面時傻眼了。果真從德億洗浴中心的側面胡同里駛出來一輛車。

    又過十分鐘,前方的便衣傳回來了消息,在胡同里,是德億洗浴中心一個專供內部人員出入的後門。

    時間,指向九時四十分,在更換追蹤目標那輛貨廂車時,已經錯過了整整兩個小時………

    ……………………………………

    ……………………………………

    “下車……穿上雨衣,都下來,一人來兩口,別多喝啊。”

    車廂開了,鄭潮拿著瓶紅酒,遞進了余罪,余罪仰頭就是一大口,剛要再喝,被鄭潮搶走了,遞給了下一位大臀,披著雨衣、灌口酒,挨著車廂站著,余罪再看四周郁悶,簡直就是黑夜里的一頭牛,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能听到浪濤聲,離海邊不遠,地方在公路邊上,暴雨嘩嘩滴,早沖斷了不少技丫橫亙在路上,手電筒微弱地光往腳下一耀,流著幾寸深的泥漿水。

    “這他媽鬼天氣,真操。”大臀悶了口,罵了句。

    “你得贊美這天氣,發財的機會來了,兄弟們。”鄭潮接過酒,隨手一扔,手電筒一晃不遠處,四輛小型貨廂,這里通行市鄉鎮的沿海走私專用車,就听他道著︰“四輛車一人一輛,給我開回指定地點去,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能不能發財,就看你們的本事了啊。”

    哦,終于發財的機會來了,幾個哥們躍躍欲試,余罪卻是心里嗝應,這話怎麼听著熟悉,警隊戰前鼓舞也是這麼說的。

    “前三輛,開回去貨主給五萬,你們和我四六開,你六我四,粉仔,大臀,化肥,拿著,上路。目的地會隨時通知你們。”鄭潮遞給三人一人一部手機,一揮手,那仨興奮地要上路了,余罪可急了,一把攔著︰“喂喂喂,說清楚啊,我那輛多少錢?”

    “三千。”鄭潮豎了三根指頭。

    “**哥,你這什麼意思?看不起人是不是?有錢不讓兄弟掙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給我一萬我就干。”余罪一副掙錢心切地嘴臉,爭論上了。就是嘛,太他媽小看新人了。

    “這……這那成,不能搶生意啊,老二。”大臀嚷上了。

    “就是啊,听大哥的。”化肥惹不起余罪,可也舍不得讓出來。

    余罪卻是二話不說,一把揪著干巴瘦的粉仔,惡狠狠地瞪著︰“我跟你換,換不換?”

    “這這……潮哥,你看這?”粉仔嚇住了,鄭潮擋在他前面,拉著余罪,不放手,啪唧扇在手上一巴掌,余罪悻然放了,這時候,還不是決裂的時候,只是沒想四個人分四路,這讓再聰明的也判斷不出究竟怎麼個情況啊?

    揮手讓那三位走人,鄭潮攬著余罪道著︰“兄弟,想掙錢機會有的是,別嫌命長……你以為這趟路好走,一逢這種時候啊,都是蒙頭撞大運。緝私的各個大路小路岔路都卡著呢,沒有港口的貨單,一律罰沒,人得拘留。听我的,你先熟悉熟悉,想上路以後有的是機會。嫌少再給你加兩千,大雨天的出來趟不容易。”

    攬著余罪到了這輛車前,小型貨廂,和廠里停的沒什麼差別,一看車號余罪郁悶了,又他媽換了,先前看廠里的車牌,恐怕是備用的。躊躕間,鄭潮把一部手機遞給余罪,余罪想了想,只能如此,不涉險也好,反正在那個組織也是混日子。

    上車時,他隨口問著︰“**哥,我走那條路。”

    “大路,走高速。”鄭潮道。

    “啊?”余罪嚇了一跳,又開了車門問著︰“那兒緝私的和邊檢都查呢,我可什麼都沒有,無證駕駛就能被扣起來。”

    “車上有,自己看。沒事,就幾箱破硬盤,緝私的才看不上眼呢。他扣隨他們扣去。”鄭潮道了句。回身向車的方向走著,直看著最後一輛起步,消失在雨中,他才緩緩地上了車,車嗚聲發動的時候,一條短信也發出去了︰

    我們出發了!

    這里離高速路最近,余罪最後啟程,不過他的路途卻是最近,隔了好一會鄭潮才和司機慢悠悠地走著,他和余罪走的是大路,不多時便匯進了車流,又過一會兒,余罪路程指示,駛出了岔道,又進了另一條高速路。

    在深港高速番禺入口的時候,追蹤的貨廂又一次進入了警方的視線,從監控的屏幕上看,茫茫的雨中,排隊過邊檢的車兩公里多長,對方駕駛的是一輛十噸貨廂,這種天氣通行山區路段不現實,追蹤的警員已經緊急和緝私檢查站匯合,正在回路上等著。

    漫長的等待,那輛車緩緩地停在檢查站高聳的鋼骨檐下,這個時節是緝私檢查的繁忙時間,路邊的大院已經查扣了十數輛大貨車,那上面手機、電腦、甚至汽車都有,抓捕隊員就巡梭在邊檢周圍,等著抓捕命令。

    下車的鄭潮,卑躬屈膝一臉諂笑,遞著自己的證件,典型的奸商作態,和檢查站的人套近乎。緝私的已經習慣了,一指後廂,開廂。

    後廂一開,空的。

    緝私人員向匯合的警察使了個眼色,上去四個人,不死心的敲著車廂夾壁,還有人轉到車底看。鄭潮卻是枯喪著臉和緝私隊的訴著苦︰“大佬啊……白來一趟啊,什麼活都沒趕上,這鬼天氣……我們系正當生意人啊,從來不拉走私貨滴……”

    連駕駛室也查了,什麼也沒有發現,緝私在請示後得到了上級的命令︰放行。

    這輛車,大搖大擺地通過了緝檢。

    畫面,傳回了煤炭大廈的監視屏,淒迷的雨色,模糊的場景,恰如此時迷茫的形勢,作為指揮員的許平秋面對著那一雙雙疲憊的眼楮,他知道,去的時候五個人,回來一個人,這個明面上的目標是幌子,那剩下的四個人,恐怕已經載貨上路了………

    “把一至四號嫌疑人的照片,發到各邊檢,各交通路口,一經發現,馬上查扣……”

    許平秋咬牙切齒地發布著這一條命令,連余罪也在嫌疑人抓捕名單上,他心里打定主意了,大不了做成一鍋夾生飯,一點一點啃也把他們啃下來。肯定在余下的四位送貨人車里,只要抓住證據,大不了再一點點往下啃。

    四張照片通過通訊器材傳出去了,監視的屏幕驀然間雪花斑斑,閃爍著圖像,不一會兒全屏成了雪花點。

    此時,午夜二十三時二十九分,受台風影響,羊城、番禺部分地區交通、通訊、電力中斷………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2:02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5章 撲朔迷離


    「報告,和三組通訊中斷。」

    「邊檢站實時監視無法回傳,我們知會了交通指揮中心,他們正在組織搶修。」

    「交通道路預報,番禺26公里處出現塌方。七號公路,我們無法到達指定地點。」

    「羊城市區多處積水,車輛無法通行。」

    「………………」

    一條條信息被實時監視的技偵們報出來,彙總起來,會議室裡,劈里叭拉鍵盤的敲擊聲此起彼伏,交通、氣候、道路、監控圖像,都依賴著一條ddn專線,而現在,這條指揮中樞出現故障了。

    許平秋拿著一張最新彙總情況,回頭看了眼七名禁毒局外派的技偵,都熬得兩眼發紅了,但直到現在為止,鄭潮帶走的四名疑似送貨的仍無消息,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他放下了彙總的情況表,踱步到會議室角落,一台大功率的接收儀旁邊,低頭輕聲問︰「頻段裡有消息嗎?」

    技偵黯然地搖搖頭,而且眼神有點憂心重重,經常組織這種行動他有預感,在這種忙碌的時候專辟出一台機器,一個人看守,肯定是接收來自內線的消息,可這機器,從他接手以後就一直靜默著,許平秋的憂心更甚,小聲地問︰「這種天氣,信號會出現故障嗎?」

    像是老天故意捉弄一般,話音剛落便轟隆隆一陣雷聲,喀嚓嚓幾道閃電,技偵點點頭,那意思是︰會。

    「故障概率有多大?」許平秋不放心地問。

    「很大,一共三台這樣的儀器,分別是這裡、番禺和邊檢,如果一直是這種強雷雨天氣,很可能錯失信號,而就即便能成功接收,也有可能無法趕赴出事地點……」技偵道,有時候高科技的效力也微乎其微,特別是在這種自然力量面前。

    天時、地利、人和,不一定什麼時候都會站在警察的一邊,那怕他代表的是正義。

    許平秋站直了身,又添了一份憂慮,剛踱到窗口時,冷不丁有位技偵在喊著︰「三組……三組,能聽到嗎?對,這裡是老家……我記下,2號嫌疑人,在新墾路口,被緝拿……請求下一步任務……請稍等。」

    他放下耳麥時,許平秋已經踱步到了他身邊,第一個嫌疑人,終於被網住了。

    距新墾鎮十四公里,緝私隊臨時的檢查站,一輛歪斜在路邊的廂貨,幾名披著大雨衣的緝私人員正在查車,那位連滾帶爬掉溝裡渾身泥漿的嫌疑人被銬回來了,蹲在大商務車廂裡,抓捕組耀著電筒,是個胖子,這傢伙像頭泥漿的打了個滾的種豬,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抬頭,叫什麼?」

    「梁華。」

    「車上拉的什麼?」

    「不知道。」

    「你拉的東西你不知道?」

    「我替別人拉的,真不知道。」

    「替誰拉的?」

    「老闆沒說。」

    「老闆是誰?」

    「老闆是……就是老闆唄。」

    就幾句,頂多能問著姓名籍貫,再多嫌疑人自己也說不上來,問得急了他就結巴,語氣狠了,他就哆嗦,一看這樣子就是個被人當炮灰使的那種,連抓捕隊員們都覺得沒勁了。

    車窗響了響,詢問的警員下車了,緝私隊員知道這幫警察的來頭不小,附耳道著檢查發現,除了二十件筆記本電腦,沒有其他發現,而像這種以電子垃圾形勢進來的舊貨,不值多少錢,平時就連緝私的也懶得查。一干警察們兀不自不太相信,親自到車上翻檢了一番,沒錯,就是些電子垃圾。

    抓捕隊員來自西山省禁毒局和刑偵二隊,這裡猖獗的走私讓他們可算是領教了,連帶這個叫梁華的胖子,兩個小時,扣了十幾輛車,全是這種迎著颱風開車不要命的主,你擋晚點,他們都敢闖關。

    聯繫到家裡十分鐘後,命令下達,抓捕隊員以走私的名義暫扣的車和人,就近帶回番禺公安局進一步審查。

    而在羊城市的臨時指揮所,依舊在緊鑼密鼓地佈著新墾、番禺、港口、萬頃、高速幾個設卡點的排查,零點過後不久,第二個撞網的上來了,是從港口繞道回萬頃的,被扮成緝私的抓捕隊員逮了正著,此人姓何,名大勇,就是綽號「大臀」的那位,被抓時沒什麼反抗,像這裡所有給老闆開車的馬仔一樣,查就查、扣就扣,反正他是一問三不知,甚至連自己是老闆是鄭潮也不承認。

    這邊的走私早已蔚然成風了,緝私和邊檢扣下來的車比往常多了三成,可還是川流不斷的貨廂車在各條路上冒雨行進著,此時連後方的內勤也感覺到了,對手狡猾地利用這裡的天氣、地利、以及走私猖獗的形勢,沒有準確的情報,再多的警力也無法在這種綿延幾公里的車流中找到目標。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戰機,在一點一點地消失。

    許平秋不時地看著那個對整個案情來說起決定性作用的接收儀,不過它依舊保持著靜默,到凌晨一時,意外的是,萬頃鎮的監控點卻傳來消息,有一輛貨廂車穿越過了緝私的重重封鎖,居然回到新華電子廠了,從監視的體型,林宇婧準確地判斷出這是叫「粉仔」的那一位,姓陳,名祥瑞,有過盜竊前科。

    聞訊趕回萬頃鎮的杜立才一組,請示著是不是馬上查封新華電子廠,撞撞運氣是不是那車裡就是目標。

    沒有得到答覆,這個時候,許平秋在樓道里一遍一遍來回踱著,撞網兩輛車都不是目標,一個回萬頃鎮,一個下落不明,這時候,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有沒有貨?難道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走私?

    如果有,貨會在那個人的車上?

    余罪又在哪裡?

    一連串無法解答的問題,讓這個雨夜變得如此地迷茫,他遲疑著,最終不敢下查封電子廠的命令,因為那兒一查,意味著剛剛摸到的所有線索,都會被很快掐斷………

    ……………………………………

    ……………………………………

    而此時的余罪卻走得格外的輕鬆,高速路在他上路不久後就封了,行車頗少,雨下得雖大,可好在沒有造成塌方和垮橋的事故,凌晨一時的時候,他已經遠遠地看到了收費站的燈光。他不在通往羊城的高速上,而在東莞的收費站下高速。

    從啟程到現在過了兩層安檢,他手就放著一堆報關單、貨單,在港口只查驗了單據,邊檢查得嚴,車上車下翻了個遍,甚至連車上的貨箱也撬開查了,結果是揮手放行。

    上高速的時候他就輕鬆了,看來這家組織還是無法相信他,先讓他走走流程、熟悉業務,以備下次再用。輕輕鬆鬆走了一百多公里,車行得慢,用時兩個多小時,快到收費站的時候,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對,大爺的,把這茬給忘了,哥是警察,哥是金牌臥底,都還沒想著給家裡報個信呢。

    對了,手機,一直就沒響,他拿著手機考慮著是不是敢用這個報個訊,不過一拿傻眼了,驚訝地給了句︰「我操,誰幹的?太有才了。」

    加天線的三防手機,不過根本沒按鍵,只能接不能打,你想對外聯繫,沒門。

    靠,他扔了手機。想著下車就近找部電話來著,不過這天氣一路上鬼影子難得見幾個,實在成問題。對了,他瞥了眼報關單,就是四件硬盤,電腦上用的那種硬盤,和以前從港口拉回來成件的貨沒有什麼區別,快到收費站時,他多了個心眼,把車停在減速帶上,下車開了後廂,爬進車裡,掀開箱子,拆了兩三個塑封的包裝。

    就著打火機的亮光看了眼,沒錯,就是硬盤,台式機那種硬盤,正宗的走私貨,鬼子的日立牌。而且是帶著生產廠商標識、合格證的硬盤。否則根本逃不過邊檢和緝私那些人的眼楮,這種天氣,查得比平時要嚴多了。路過邊檢站的時候,被查扣的車都有幾十輛了。

    「媽的,要貨在那仨人手裡,萬一家裡逮不住,會不會把責任扣我腦袋上?」

    他重新上車啟動時,有點心虛,被扣在悶罐車裡,一點消息也傳不出去,真要是大臀、粉仔他們運的麻醉品,要是沒被查到的話,現在恐怕已經到萬頃鎮或者番禺市了,只要一過邊檢、緝私的設卡,那些貨會很快化整為零,甭指望再揪住他們。

    哥雖然是臥底,可我根本不知道底細呀!?他這樣安慰著自己,很快得到心理平衡了,對他來說,不涉險正好,多跟上地下組織吃喝嫖賭一段時間也不錯。

    緩緩地駛向收費站,遞著卡,交了錢,剛駛過減速帶,手機卻意外地響了。

    「咦?這傢伙是不是跟著我?怎麼剛下收費站電話就來了。」

    他心裡暗道著,接聽了電話,大聲喊了句︰「誰呀?」

    「不用進東莞了,直接開到羊城。」鄭潮的聲音。

    「怎麼了,潮哥?」余罪隨口問道。

    「問個毛呀,貨主讓送到羊城,等了接貨呢,接完貨趕緊回來啊,其他人都回家了,就等你了。」鄭潮耐煩地道了句,扣了電話。

    余罪討了個沒趣,想了想,又不放心地上後廂裡翻查了一遍,把車廂也像模像樣的敲了敲,甚至於趴到車底盤下面看了看。

    沒有。現在連他也懵了,實在不知道,今晚那個炮灰中獎了。

    「管他呢,安生一天是一天。」

    他想了想,估計自己短時間還是無法取得地下組織的信任,沒信任當然別指望有重任,他還是按著鄭潮的指揮往目的地開,在沒有危險和沒有發現的時候,也就沒有暴露的必要。

    而這個時間,正是幾個抓捕組在萬頃、新墾、港口遍地尋找失蹤貨廂的時間。正是許平秋躊躕有沒有貨,和貨在哪裡的時間,也在這個時間,高速路收費處監控一百餘個出口,有近三成受颱風雷雨天氣影響無法正常工作,沒有準確的車型和車牌信息,就無處不在的天網,也無法網住在幾百公里路線上猖獗的魑魅魍魎………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2:51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6章 做人嫁衣


    時間,指向了一時整,羊城北,三十七公里標示處,一個尚未建成的高速服務區,偶而喀嚓嚓的閃電襲過,能看到建築物外地兩輛黑色的mpv。

    房間里,被閃電的光亮拉長的人影不止一個,都在黑暗中靜靜地等著,一拔兩人,一拔四人,四人的那拔明顯地有點不耐煩,其中有人不時地看著表,不勝其煩的時候,有人發話了︰“疤鼠,你的人有沒有時間觀念,這他媽幾點了?”

    “高兄,這天氣,能通關也得用不少時間,再耐心等等,我們的信譽您又不是不知道,萬一真折在路上,除了您預付的貨款,加賠你兩成。”另外一拔,一位高瘦的個子發話道。

    這倒也是,里外都是賺了,那拔人稍稍安生了。

    時間過了零點、過了一時,等電話叮鈴鈴響起的時候,高瘦個子拍著旁邊的人,一起出了路外,那一拔緊急戒備,隱約間有人已經把家伙抄到手里了,也在聯系著外面,望風的放出幾公里,看樣在聯系是不是有什麼意外。

    沒有意外,來了輛車,搖著車窗遞給高瘦個子一部手機,讓他指示著方位。

    這種事自然是越隱密越好,高瘦個子站在檐下,不時地通著話,指揮著外圍收攏回來的幾人,埋伏在這個服務區隱敝物後,一時二十分許,一輛貨廂搖搖晃晃地來了,高瘦個子指揮著停在院中。

    人下來了,是掉以輕心、懵頭懵腦、以為就是個熟悉業務過程的余罪下來了,他看到這個陌生而恐怖的環境時,有點警覺了,不過,晚了。

    “別動。”有人從背後上來了。

    “喂喂喂,我送貨的。”余罪舉手投降特別快,緊張地道,生怕腰後的硬東西是真家伙。

    “走。”又有幾人上來了,挾著他進了空曠的廳間,另外的人,正四下看著是不是有追蹤,直到幾公里外的望風者報訊安全,才有人把車直接開進了大廳間,   幾束應急燈亮,照上了那輛貨廂車。

    “自己人,自己人,潮哥讓我送貨來的。”余罪大聲嚷著,高瘦個子解決戒備了,一揮手,背後的人把余罪放了,余罪恬著笑臉,趕緊給人發煙,不過沒人接,卻有人指著牆角,讓他站著別亂動。

    “至于嗎?辛辛苦苦跑了大半夜,錢還沒給涅?鄭潮呢,我大哥不在,你們不能拿我的貨啊。”余罪站到牆角了,不過還是不知趣的嚷嚷,高瘦個子煩了,上前卡著他脖子,摁在身邊,低叱道︰“貨要有問題,老子馬上擰斷你脖子。”

    余罪瞥眼,那漢子眼上一道疤,陰森得像個鬼,嚇得他哆嗦了一下,不對,是一道額頭連到頰上的疤,整個人在這個環境里顯得格外恐怖。

    開車廂,驗貨,箱子都被撬了,余罪一看生怕別人發現自己看過貨,趕緊地解釋著︰“那不是我干的,緝私的查的,今天查得特別嚴。把箱子都拆了。”

    車上驗貨的沒人理他,有人一伸手,下面人遞上去一個電動螺絲刀。那人揀了幾塊硬盤,對著內六稜的硬盤螺絲拆上了。余罪下意識地一下子倒吸涼氣。

    這個場景很多年以後都成了他的噩夢,設想一下,如果是他這麼位金牌臥底把幫犯罪分子運送了一車管制麻醉品,那他可能要成為全警最大的傻瓜了。

    很遺憾,你越擔心,就越發生了。

    噗噗螺絲一起,金屬外層一掀,一倒扣過來,一個整整四方形的東西赫然亮出來了,白色、晶瑩剔透,看得余罪目瞪口呆,他現在明白為什麼鄭潮告訴他這車只值三千了,那是讓他走得不要有心理負擔,可偏偏他也以為犯罪組織短時不會啟用新人,還居然一點心理負擔沒有,大搖大擺地闖過了兩關。

    “這是什麼?”余罪氣得快哭了,回頭盯著瘦高個子,苦不堪言地問著︰“怎麼沒人告訴我?這他媽讓警察抓住,不得崩了我?哎喲,這誰呀這麼損,坑死我了。”

    驗貨的笑了,接應的也笑了,瘦高個子反而把余罪放了,笑著道︰“哈哈,哭什麼?你是本年度最成功的販毒分子,有前途啊。”

    接貨的樂了,笑著道︰“前途有,不過有點糊涂啊,這不是崩了你的問題,而是夠崩你好幾回了。哈哈……”

    幾人都哈哈大笑著,余罪呲牙咧嘴,貌似難受無比,沒人知道的是,他已經使著吃奶了力氣,咬陷了後槽牙,蹲在牆角,他防著萬一自己人沖進來,別誤傷可劃不來了。而其他人看著這位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還以為嚇破膽了,沒人理會他。

    貨就內嵌在硬盤里,這層偽裝成功地騙過了忙得焦頭爛額,只顧敲車身夾層檢查的緝私人員。

    清點,出貨,裝卸,交易開始了………

    信號發出去了,余罪就等著人贓俱獲,不過轟隆隆的雷聲響起時,讓他多了一層憂慮。

    ……………………………

    ……………………………

    “信號,有信號……”

    一直枯坐守著接收儀的吼了句,一室都涌上來,許平秋幾乎是奔進來了,焦急地喊著︰“什麼地方?”

    “在……在……”技偵員比對著座標,猛地脫口而出︰“在羊城。”

    滴滴……像命運故意捉弄一般,剛喊出地方,紅點消失,跟著轟隆隆的雷聲挾著閃電,把滿屋照得透亮。

    雷電天氣,阻礙了信號的傳輸,許平秋焦慮地讓屬下接通地方特警的通訊,問著能不能準確定位。

    技偵在滿頭大汗地盯著儀器,手哆嗦地亂搖亂晃,可儀器靜默著,像嘲笑一干警察一樣,再也沒有顯示出信號的位置。

    “收隊吧,三組四組回羊城……通知高遠、杜立才一組,繼續監視新華電子廠。”

    折騰了十幾分鐘無果,許平秋黯黯下了這麼一個命令。抓捕的機會稍縱即逝,磨蹭了這麼長時間,等有信號也誤了。

    他喉嚨里像噎著東西一樣,咳了聲出去了。一室的技偵,拿著通訊已經接駁通的,里面已經傳來的兄弟單位的聲音︰喂,您好,這里是羊城市特警三中隊,請輸入密碼驗正身份………

    沒用了,向省廳申請的特警指揮權也沒用了,天網恢恢,疏漏太大了。從德億洗浴中心的誤判開始,就已經注定了要錯失這次抓捕機會的結果。許平秋仿佛一下蒼老了十幾歲,蹣跚著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頹廢了良久,他又狠狠地騰地站起身來,一股不服的怨氣充斥著心胸,又一次快步進了技偵指揮室,發布著今夜的最後一條命令︰

    “命令所有參案警員,一個小時內務必收攏歸隊,不得暴露形跡……命令杜立才一組,嚴密監視新華電子廠,不得妄動……命令所有監視人員,放開監視距離。”

    這像一個大放手的舉動,讓很多人不解。

    更不解的是,連針對莫四海、焦濤、傅國生幾個重點嫌疑人的監視居住也撤了。更詳細一點只有02號特勤清楚,他接到了一項新的任務上路了。

    找回“包袱”,只有他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也只有他統觀了整個犯罪過程。

    …………………………………

    …………………………………

    “包袱”,此時正萎頓在牆角,欲哭無淚。

    東西搬完了,都上車了,車發動了,車走了……可警察叔叔還沒來。

    余罪自認可沒有警匪片里一個滅一伙的本事,所以他只能裝孫子,也不是裝,此時他就覺得自己像活脫脫的一個孫子,真他媽郁悶,以前坑人積攢的人品大爆了,現在好了,被人坑了把,還替人數錢呢。

    人格的侮辱可以忍受,智商的侮辱實在讓人難受,將來這事出來,他估計自己腦袋上得畫兩個字︰

    一個傻、一個逼!

    如果加上一個形容詞,應該是“最蠢的”。

    “嗨,小子,過來。”瘦高個招著手,是叫余罪呢,此時完成了交易,危險已經解除,順利地干了這麼大的事,現在根本不用懷疑余罪的身份了,就一個被人蒙著送貨的馬仔而已。

    原來不是兩個人,而是五個人,都看著余罪,還有人打著應急燈,耀著余罪的臉,余罪遮著眼楮,怯生生地站起來了,怯生生地走到這伙人跟前,緊張兮兮地道︰“老大,不給錢就算了,可別滅口啊,我啥也不知道。”

    肯定沒有滅口之虞,干這麼大事,還用自己滅?那些人看余罪親著呢,拉滿滿一車管制藥品通關,試問這天下沒幾個人敢干,可就偏偏還是這麼位懵頭懵腦地干成了,他們個個哈哈大笑,帶頭的瘦個子扔給了一摞錢,總有一萬的樣子,就听他道著︰“拿著,使勁吃、使勁喝、拼命嫖去……回頭還有,過兩三天沒事了再聯系鄭潮,听明白了。”

    “明白,謝謝老大。”余罪接著錢,點頭道。

    “哎呀,這麼好的馬仔,怎麼我就沒踫上……鄭潮真他媽走狗屎運了。”瘦高個子感嘆道,拍拍余罪的肩膀,實在欣賞不已。余罪愧不敢當了,緊張地道著︰“老大,這…這事太危險,我以後不敢干了。”

    “後悔也晚咧,這一車夠崩你十來回了。”有人取笑著余罪。惹得其他人又笑了。反倒是疤臉瘦高個子安慰著余罪,不過話就太糙,就听這位老大安慰道︰

    “小伙子,想開點,這事就跟娘們叉開腿挨操一個理,第一回難受,以後就都成了享受了……走了。”

    眾匪哈哈大笑著,一幫人呼嘯而去。

    人走了,余罪奔出去了,深夜、大雨、電閃雷鳴,閃電的余光拉長了他的人影,他傻傻地站在雨中,想著那一身剛試過的警服,想著那一車能晶瑩的麻醉品,想著是自己親自押送通關,那一刻的感覺是多麼的復雜,讓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人生,就像這個迷茫的夜,根本看不到方向。

    是啊,這該回哪個組織里去呢?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3:13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7章 屢敗屢戰


     “……情況匯報這樣寫,關于5月20日行動,由于強台風影響,通訊中斷,指揮受到影響,未能組織起有效的排查,致使錯失良機,這一點我負主要責任……同時加上一點,我們已經基本查清了該犯罪組織的結構,大致人員構成,並對其中重要的若干嫌疑人進行了監視居住,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就這麼寫。”

    許平秋手指點點,杜立才記著要點,微微蹙眉,林宇婧快速捋著許處的話,她下意識地看了組長一眼,老杜不到四十歲,顯得比許處還老,特別是這兩天,憔悴得快讓人不認識了,沒辦法,又一次行動失利,連“包袱”都丟了,憋得快起火了。

    “許處,有責任得我們擔,再怎麼說我也是禁毒局的,怎麼能……”杜立才說著,話被打斷了,許平秋插了句嘴道著︰“不要搶著擔責任,案子只要拿下,什麼責任都象征性的;可這毒源鏟除不了,那責任是你我都擔不起的。”

    重重一撂,把杜立才的話壓住,事後三天,所有人話里都有火藥味,兩個行動組十四人,加上技偵7人,多了二十幾個人,全部因為任務失利滯留于此了,重新開始的布局僅限于外圍的排查和監視,一無所獲。

    “宇婧,萬頃鎮有什麼動靜?”

    “沒有,3號嫌疑人回去就再沒有出來過,嚴德標、高遠他們的監視。”

    “番禺呢?”

    “沒有,白領公寓沒有發現莫四海的蹤跡………據最新排查消息,和焦濤接頭的這個莫四海,白領公寓他是董事長,曾暗地經營色情交易被查處過。”

    “羊城,傅國生這兒?”

    “沒有,正常的再不正常了,每天按時上下班,連門都不出。”

    “越正常就越不正常,這幾天都沒有他出去應酬,也沒有接觸那個女人,應該是發生了不尋常的事………可是,他們不可能發現‘包袱’的身份吧,他去了什麼地方。”

    說到此處,又是痛處了,三天居然沒有找到余罪在什麼地方,沒有歸隊,沒有到萬頃,沒有找任何一個熟悉的人,02號特勤漫無目標地找了很久,每次帶回來的都是失望。

    “我們下一步怎麼辦?”杜立才小心翼翼地問。

    “先找到人,不找到他,沒法動……如果,算了……先做匯報吧。”許平秋想了想,沒有敢把如果說出來,長嘆著氣,這一件,他生怕要成為自己職業生涯的滑鐵盧了。

    一切還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對現有的嫌疑人身份、背景、前科進行深挖細查,從傅國生到焦濤到莫四海,那一個也是劣跡斑斑,不過可惜的是,沒有任何證據。貿然行事,對于普通人可以,對于這種有錢有身份的人,怕是出丑的會是警察。

    這個愁雲慘淡的日子到今天仿佛注定結束似的,沒到午飯時間,突然有位技偵沒敲門就沖進來了,把房間里專案組三位核心人員嚇了一跳,看著他急切地臉色,許平秋下意識地問︰“有消息了。”

    “電話來了。”技偵興奮地道。

    于是這三人,也像瘋也似地,趿趿拉拉往會議室奔。不經意間,他已經成為這個士氣低迷團隊唯一的強心針了,因為只有他才可能直觀地知道那個雷雨交加的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許平秋失態地搶拿著專用手機,輕聲呼了句︰“喂。”

    “呼叫老家,報你的聯絡碼。”電話里傳來了疲憊的聲音。

    許平秋把手機遞給林宇婧,為防錯失消息,通話前都是聯絡對碼,林宇婧有點顫抖地接著手機,輕聲呼著︰“這里是老家,聯絡碼四個2。你在哪兒?”

    听到電話里的地址,掛了電話,林宇婧看了組長和處長一眼,心事重重地出去了,三個人在樓道著邊說邊走,快步向樓下走去,乘著輛車,駛出了煤炭大廈。

    ………………………………

    ………………………………

    地方不遠,就在春暉路一處對外出租的公寓,距離大廈不到十公里,到地方時,許平秋和杜立才異樣地對視了一眼,這個菜鳥成長得很快,選擇的地方毗鄰一個貿易市場,人聲噪雜,往來眾多,正適合這種秘密不密的見面方式,不引人注意。

    地址在頂層,電梯都是壞的,三個人走了好久才到,樓道里有點陰暗,敲門好大一會兒才見得有人開門。

    終于見到遍尋不著的余罪,滿臉胡茬子長了,一嘴酒氣,他回身鎖門的時候,來的三人看著零亂的房間,一地煙頭、一茶幾酒瓶,再對比頹廢成這樣的小伙,如果不是任務失利,一定會以為是失戀的想辦法自虐了。

    “怎麼不聯系家里?”許平秋生氣地問。

    “我這不聯系了嗎?”余罪不以為然的反駁道。

    “20號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杜立才著急地問。

    “我還問你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信號發出,沒有支援?”余罪吹胡子瞪眼。

    看樣子有點火大,林宇婧趕緊解釋著那天的天氣情況對信號追蹤和定位的影響,听到這個情況,怕也是天意了,余罪頹然而坐,拿著酒瓶子,一仰頭,把最後幾滴倒進了嘴里,過夜的啤酒,除了苦味,什麼味也沒有。

    “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許平秋放緩了口氣,靠窗站著。

    “判斷的沒錯,送貨。”余罪道。

    “有麻醉品嗎?”杜立才問。

    “有。”余罪點點頭。

    “怎麼送出去的?當天參案的警力和緝私人員,上百了。所有的路口都卡死了。”許平秋問。

    “這個。”余罪抿抿嘴,叼了根煙,點著,使勁抽了一口,看著三位期待的人,半晌才道︰“我親自送的,拉了一貨廂,就從檢查站過去的。”

    平淡一句,恰如平地驚雷,把許平秋、杜立才、林宇婧震在當地,這個手筆夠大,全警的眼光都盯在走私小道上,要是從高速路過去,又是對警察的一種巨大的嘲弄了。這其中的隱情肯定多了,否則不會把孩子糾結成這樣。再說了,當天的安檢把不確定的物品全部予以暫扣處理,怎麼可能大搖大擺過去。

    “慢慢說,把細節重頭到尾說一遍。”許平秋看到了樓下無事,拉上了簾子,示意著眾人噤聲。

    于這三位,听著余罪這趟離奇的臥底之旅,此時回過頭看,所有的判斷都是正確的,確實走貨,確實是管制麻醉品,確實也趁著台風的天氣,唯一的疏漏就在于,沒有緊跟上德億洗浴中心那個換車,不過听余罪說都是被悶在車廂里,都也釋然了,那種情況下,誰還可能做得更好?

    然後是到了沿海公路,分四輛車,把“運費”最便宜的一輛給他,讓他放松警惕、放平心態,坦坦然然地去過關,過了關就是財源滾滾,過不了關嘛,折得無非也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替身。這是犯罪團伙慣用的伎倆。不但走的路線奇怪,是繞道東莞走的,而且藏匿的手法讓許平秋和杜立才听得驚訝了,居然是內嵌在硬盤里,一塊硬盤的容量放200到300克左右,那一車四件貨,想得杜立才都心里發寒。

    所有的犯罪手法在羅列出來時,都覺得非常之簡單。就嵌在硬盤里,用正常的海外購置通關,用正常的途徑運輸,就那麼大搖大擺地走過去,走得還是排查最松的高速路。這麼簡單的辦法,听得許平秋腦皮一陣發麻,要一直就是這樣走的,羊城這里龐大電子垃圾里藏多少違禁物,那恐怕要成為一個天文數字了。

    “就這些……”

    余罪神色呆滯地說完,看看三位听天書一般的同仁,冷不丁發了一句感概道︰“媽的,好壞都是奸似鬼,在這邊給人當槍使,到那邊,也給人當槍使,一不小心就他媽上當。”

    看來這次被刺激得不清,發現自己智商嚴重有問題了,不過話可不中听了,杜立才生氣地斥著︰“你怎麼說話的?什麼當槍使?一點組織紀律觀念都沒有,事後不歸隊,不及時向隊里匯報,你看看你,還像個警察嗎?”

    “不你們把我整成這樣了嗎?你說我不像警察像什麼?”余罪反 了句,氣得杜立才直翻白眼,他不經意看到許平秋時,卻發現許平秋很不悅地瞪著他,他趕緊噤聲了。而許平秋這雙嚴厲的目光,對余罪來說是免疫的,余罪也看到了,切了聲,不屑了,揚著腦袋,靠著沙發,就當年犯了錯誤那得性︰

    反正就這樣了,你看著辦吧。

    低頭一地煙頭,瞥眼一片酒瓶,沙發上零亂的衣服,恐怕他這兩天也不好過,無意識地替人運送了那麼多管制麻醉品,恐怕對比他的身份要有壓力了。

    有時候壓力是動力,可有時候壓力就是壓力,鐵人也有被壓垮的時候。許平秋看著余罪,沒有責備的眼光,他踱了兩步,在余罪面前站定了,開口道著︰“主要責任在我,太急功近利了,也太輕敵了,沒有考慮他們會用幾個疑似目標干擾視線,真正的目標卻金蟬脫殼到了外圍。更沒想到不到幾天功夫他們就敢啟用新人。而且後續力量沒有及時熟悉、跟進,我正在向省廳做檢討。”

    這一句,讓余罪臉上的忿意冰釋了,他嘆了口,同樣很黯然,不經意地已經溶入到這個團伙和這一次任務中了,就憑被人差點騙光褲衩的事,也足以讓他怒發沖冠了。他臉上猶豫著,比以前更不甘心了。

    許平秋趁熱打鐵又道著︰“如果覺得壓力大,就撤回來吧,現在你知道的東西足夠做一個旁證了,只要我們再掌握他那怕一點證據,就有機會把這群人釘死。遲早要釘死他們。”

    還沒有說話,掐了煙,像在思忖著什麼,林宇婧看著憔悴的余罪,心里泛著一股不知名的憐惜,不過在這個場合,她卻是不便插嘴,就那麼目不轉楮地看著他,意外地居然想到與案情不相干的事,對了,萬頃鎮,那個讓她臉紅的非禮……她覺得臉上發燒時,趕緊地按下這個念頭。

    不過她仍然用那雙清澈的目光看著他,仿佛看著一位載譽歸來的英雄,臥底是一個什麼樣性質的任務她比誰都清楚,在那個人渣的世界里,壓力最大的不是任務,而是心理,能咬著牙堅持下來的都不容易,那怕未建寸功。

    “你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不是所有時候天時、地利、人和都會和我們站在一起,失誤和失利都是在所難免的,不管別人怎麼嘲笑警察蠢笨,可我們只要有聰明一次的機會就夠了;而不管多聰明的嫌疑人,有一點那怕很少失誤,也足以讓他們致命了……我想,你應該比我想像中聰明一點吧。就這麼給人當了一回槍使?”許平秋異樣地道,他似乎看到了余罪有什麼隱瞞,有什麼難言之隱,于是這樣諄諄善誘道。

    余罪長吁了一口氣,此時仿佛才真正放下包袱了,彎著腰,從沙發底掏出一摞紙來,遞到許平秋手里,許平秋一皺眉頭,跟著眼楮一亮,驚訝地道︰“這是買家?”

    “對,賣家和買家都有,我看清了四個人,雙方一共來了十一個人,四個人、五輛車,都畫下來了。”余罪道。

    杜立才湊上了,林宇婧也好奇地湊上來了,一張一張翻過,幾乎個肖像的素描一般,縴毫畢現,甚至于不用查杜立才就認出了其中一張是暫無下落的疤鼠王白,四個人長相、身高、體型、口音,細細地標注得一清二楚。

    許平秋異樣地笑了,這比協查通報還要清楚,剩下的比對查找一下姓名就行了,林宇婧卻是驚訝地問道︰“你還會這個?”

    “我不會,在羊城晃了兩天,找畫室、街上畫像的、還有做ps合成的,做到這個符合我記憶的程度了,好了,我要回去了,約定的見面就是今天。”余罪道。

    “回哪兒?”林宇婧心里跳了跳。

    “回那個組織里唄,在那里我可是功臣,會有很多禮遇的………這里好像並不怎麼歡迎我。”余罪嗤了句,翻了杜立才一眼,披著衣服,起身了,那落拓和頹廢讓人看得心酸。

    開門時,後面沒人說再見,他回頭看了眼,卻怔住了。

    許平秋、杜立才、林宇婧,保持著肅穆的姿勢,在向他敬著警禮。

    余罪鼻子一酸,扭過頭,頭也不回地重重摔上門,走了。

    “總算有點收獲。”杜立才看著一摞畫紙,舒了口氣。

    “收獲不在這個上面。”許平秋把畫紙塞給杜立才,他的臉上,浮現著如此欣慰的笑意,那笑意沖淡了這些日子的焦慮。

    這一日,因為內線的消息,案情向前推進了一大步,一直以醫藥代表身份蜇居在中州市另一位嫌疑人張安如進入了警方的視線,而中州市,正是西山鄰省,這個地下販運的渠道,慢慢地在專案組里餃接起來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3:34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8章 匪氣凜然


    叮鈴鈴的手機聲音響起,鄭潮打了個酒嗝,一手摸出手機,另一只手搭著同桌的一個妖冶妞,噴著酒氣,很拽地問︰“誰呀。”

    “你大爺。”對方道。

    “咩娃……大爺?”潮高酒意盈然,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同樣是痞味十足的回敬道︰“丟你老母……”

    聽清了,是余小二,這個二愣兄弟幫他走了趟量足的貨,賺翻了,這趟貨可連萬頃當地幾家大戶都不敢接。他呵呵笑著︰“在哪兒?”

    “你在哪兒?”

    “興國飯店。”

    “等著啊。”

    余小二扣了電話,鄭潮總覺得那兒不對勁,這娃口氣凶得緊,他想著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左想右想不會,貨是他送的,總不能他去找死吧。思忖著那妖冶妹子又靠上來了,鄭潮心猿那個意馬,在妹子身上摸了幾把,卻是也提不起什麼興趣來,打個響指,叫著服務員買單。

    稍等片刻,出了門,摁著車,一輛奔馳,不過不是買的,對于鄭哥這號土鱉,偶而撈一把頂多租個車、包個妞,開個房胡天黑地玩上幾天,爾後又得去海邊過那號土拔鼠似的苦逼生活,只不過這次發得太狠,他就使勁犒勞一下自己了,租了輛每天一千六的豪車裝逼。

    “鄭哥,下午陪我逛街好不?”小妹貼著身,萌聲萌氣求著。

    “好啊,今天哥是三陪,陪你干什麼都行。”鄭哥一捋小妹的下巴,淫淫地笑了。

    “呵呵,討厭,鄭哥大取笑人家。”小妹扭捏著,不過貼得老緊了,她眼瞟著鄭潮脖子上拇指粗的狗鏈,金燦燦的,似乎在思忖該把他帶到多高消費的商場。至于鄭潮也是過來人了,他更不在乎,絕大多數男人掙的,還不都塞到女人腿縫里了?

    兩人進了車里,開著空調音樂,等了一會兒,小妹不耐煩了,問等誰呢,鄭潮笑著道︰“等我兄弟呢……哎對了,小雨,要不你晚上陪陪我兄弟?我那兄弟幫我辦了件大事,我實在不知道怎麼犒勞他。”

    “討厭,不要跟人家說這個嘛。”小妹听說要被送人,生氣了,不過也不是真的生氣,長長的睫毛眨著,明顯是揣度鄭哥的“兄弟”是不是也是位款爺。

    “哎喲,來了。”鄭潮一搭車門,摁著喇叭,招著手,“余小二”開著那輛貨廂,嗄聲剎到了他的車前,鄭潮剛要慰問兄弟一句,卻不料余罪紅著眼沖下來, 唧一拳,把喝得醉意盈然的鄭潮干得哎喲一聲,捂著腮幫子坐回車里了。

    那妞“啊”聲尖叫了一聲,余罪瞪了眼叱道︰“大白天叫什麼床,滾蛋!”

    那妞麻利地開車門就跑,余罪捋著袖子,摁著鄭潮,劈里叭拉咚、劈里叭拉咚,腰上、脖子上、大腿根軟處,干了十幾拳,干得連人帶車晃悠,跟大白天車震了似的,就听鄭潮哎喲喲叫嚷,還真像來**的哥了。

    余罪邊干邊罵著︰“你狗日的,我把你當大哥,你把我當傻x,居然騙老子……要邊檢查住,不得斃了老子……我操……你再喊……”

    鄭潮被揍得渾身疼痛,抱著頭哎喲喲、嗷喲喲亂挪亂嚷,半晌余罪剛停手,鄭潮趕緊著哀求著︰“兄弟,兄弟,听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老大安排的……要我,我都不敢用新人。”

    “放你娘屁,那個老大?”余罪揮著拳頭問。

    “別打別打,莫……莫老大,莫四海。”鄭潮捂著腦袋道,期待這個名字能把余罪鎮住,果真鎮住了?沒落下來,他一放胳膊看余罪,可不料余罪正等著,兩手一卡,卡住鄭潮的脖子了,邊卡邊惡狠狠問著︰“什麼莫老大,他算個鳥,等會兒老子再去收拾他。”

    “哎喲喲……別這樣,你到底要怎麼樣?”鄭潮被這個愣頭青打怕了,看那紅眼的樣子他有點恐懼,生怕這個有點二的兄弟怒極之下整出事來。

    “我問你,那天拉了多少貨?”余罪問。

    “啊?你問這個干什麼?”鄭潮一听這句,警惕了。不料一警惕,余罪手勒緊了,勒了一把, 聲來了個窩心拳,揍得鄭潮捂著心口半天喘不過氣來,就听余罪道著︰“你說干什麼?老子賣命,你在後面數錢,總得知道掙了多少吧?”

    “沒多少。”

    “沒多少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多少,反正不少。那活找人好長時間了,沒人敢接,就給兄弟你了。”

    “……………”

    余罪哭笑不得了,愣了下,說實話,他也就覺得傅國生城府深點看不透,從來沒有把這幫人渣放在眼里,可沒想到這號人渣居然騙得他暈頭轉向,一愣間,鄭潮卻是喜色外露了,身上雖疼,可相比找到一員志同道合的悍將來要淡得多,他征詢地問著︰“別怕,兄弟,這不好幾天,屁事沒有。”

    “有事也是我的事,你當然沒事了……王八蛋,你等著,我要出事,我他媽先拖上你。”余罪吼著道。

    此時驚動了酒店方的保安和來吃飯的客人,鄭潮從車爬出來,擺手斥退了保安,又嚷著哄趕走了圍觀,挨打的反而理虧似的,他拉著余罪到一邊,從車里拿出準備好的一外紙包來,厚厚的現金,拉著余罪道著︰“兄弟,不虧待你,三萬,比你搶收費站強多了。”

    余罪瞥眼,看到了鄭潮討好的笑容,絲毫不用懷疑,這家伙掙得也不少了,否則不會這麼客氣加低聲下氣,而且呀,有些戲過頭就不好了,他隨手往袋里一塞,揉揉鼻子,尚有不解氣地道︰“這還差不多,媽逼的給我的肯定少了,你還沒準賺了多少呢。”

    “哎喲,我說兄弟,這麼多錢買胳膊買腿買命都夠了,差不多了。我頂多也是馬仔,能掙多少?”鄭潮哭笑不得了撫著腮,揉揉埋怨著︰“下手這麼狠。”

    “算了,不出事都好說,出事你也別想跑。”余罪發了個狠,看著圍觀人不少,扭頭要走,鄭潮拽著人道著︰“兄弟,還有個事,莫老大給了個電話,讓你聯系這人去……”

    “哦,知道了。”余罪道,接了個名片,一看是嘉仕麗成人用品,他知道是誰。接了就要走,又被拽住了,他不悅地回頭,鄭潮恬著笑臉道︰“還有個事麻煩兄弟。”

    “你有屁一塊放行不行?”

    “行,那我就一塊放……不對,直說,大臀和化肥被扣在番禺,麻煩兄弟你去贖他們出來。”

    “你怎麼不去?讓我去?”

    “我……”

    鄭潮實在不想干這事,手下兩個馬仔被緝私給扣了,貨和人被扣處理方式都一樣,都是罰款,只是他不想拋頭露面,央求著余罪道著︰“兄弟,你不知道哥哥我,一見了警察腿就哆嗦……再說了,哥哥我名聲實在不好,容易被人盯上,你新人,沒人注意。”

    “好吧,罰款算你的啊。”余罪拉著車門,答應了。

    “哎,沒問題。”鄭潮點頭應著,恭送的余罪,看著車走,他才覺得不對勁,喃喃地自言自語著︰“咦?他是馬仔還是我是馬仔,怎麼我都低三下四跟他說話。”

    對呀,角色不知道什麼時候置換了,讓他稍有點不舒服,不過一想這兄弟可能是未來的搖錢樹,一切都不在意了,這一行里,馬仔和馬子一樣,只要濕過一次,突出底線以後,就沒什麼下限了。

    再上了他租來的奔馳車,剛抽了張紙巾摁摁臉上的傷處,可沒想到小妹什麼時候回來了,縴縴玉手,就著車上的冰鎮礦泉水給潮哥擦著傷處,問著什麼人居然敢打潮哥,這糗出得,鄭潮卻是不好意思再吹牛了。直指著余罪走的方向道著︰“沒事,我兄弟,有點二。”

    “我覺得挺有男人味的。”小妹贊了個,對余罪的霸氣印像深刻,可不料這句听得鄭潮生氣了,一拔拉小妹的縴手罵了句︰“滾蛋!”

    就是嘛,花老子的錢,贊別人有男人味,多傷自尊,鄭哥很霸氣地直接把這妞趕走了………

    ………………………………

    ………………………………

    鄭潮給的是張粉紅色的名片,名字叫沈嘉文,公司叫嘉仕麗成人用品公司,另一面全是英文,基本沒有余罪能看懂的,不過有那電話號碼足夠了。看到名片的第一時間,他知道是傅國生。

    這里面的關系很蹊蹺,鄭潮居然根本不認識傅國生,而偏偏又是傅國生一手導演著把余罪送進販毒這個圈子里,其中的關聯不言而喻,余罪覺得傅國生不參與都不可能。

    可難度恰恰也在這兒,所謂大盜不盜、老賊不偷就是這個理,雖然是他干的,但所有的事都假手于人干的,在余罪看來,這個犯罪境界已經走到了讓大多數人仰望的位置,那就是,不管別人干事還是犯事,他只干一件事,數錢。

    車停在珠江路商貿區,斜斜看到了商貿區里嘉仕麗成人用品公司的門臉,很大,三開的玻璃門,進出客戶不少,不像北方巷里胡同深處的小店,露著粉紅的燈掛著“成人用品”的招牌,這里是很開放的,余罪直接下了車,踱步進了店里,兩百多平的大店面,一櫃子套套、一櫃子藥藥,金槍不倒、神威一夜、真男人、真漢子,哎喲,余罪覺得真漢子也未必好意思買這玩意。

    再往深處,情趣內衣、皮鞭短褲,看得他瑕想無邊,冷不丁直腰時,不知道何時身份站了位美女,他愣了下,然後曖昧地笑了,剛剛他在看那種開襠褲子,一定被這位美女都看到了,美女卻是很大方地請著余罪道著︰“先生,我們公司的自主產品都在二層,如果有興趣,我可以領您觀摩觀摩。”

    余罪看到皮膚白皙、笑容可掬的美女,沒有多想,直接點頭︰“當然有興趣。”

    “請。”美女縴手一指,余罪大咧咧上樓了,從樓口一看,啊喲,涼氣一吸,舌頭差點掉肚子里。

    美女、全是美女,不過是 膠的。逼真度很高,整個二樓被裝扮成一個客廳和一居室的模型。沙發上、茶幾邊、書桌旁,床上,躺著、站著、坐著、神情各異的 膠娃娃,膚色或白或麥、發色或黑或金、神情或莊重、或俏皮,反正吧,總有一款能勾起你心中的**。

    比如余罪,就站到了窗前的一位 膠娃娃面前,穿不倫不類警服的,表情很嚴肅,臉蛋很小巧,余罪看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指頭小心翼翼地摸摸那 膠美女的翹翹小鼻子。

    有人噗哧聲笑了,一笑余罪趕緊收手,回頭,又看到了另一位美女,貨真價實的美女,蜷曲的長發披灑著,暗色的ol工裝襯托著,如脂如玉的雙臂擺著,向他走來,像風擺細柳般婀娜,帶著一陣微微和香風襲來。那是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更是一種南國佳人的宛約,看得余罪目眩神離,直抿嘴咽唾沫。

    “余先生嗎?”對手伸著手,對于猝來的問候余罪有點慌亂,點著頭伸手握了握,那小手柔若無骨,溫溫膩膩的,比一厚摞現金拿到手里還要心跳。

    “請,你的朋友在等你。”美女笑著,一笑臉上淺淺的兩上小酒窩,看得余罪春心萌動,還是覺得真人比 膠娃娃好看。

    一前一後,余罪在後,不過眼神沒離開那雙修長的雙腿左右,哇,蕾絲!細高的水晶鞋,完美無瑕的足踝,圓滑的小腿,形成了一條柔和的曲線,一剎那間余罪明白了,這天下為什麼還有戀足僻那麼惡心的愛好,因為他現在發現,自己好像也快有這種傾向了。

    “你是……沈嘉文?”余罪追了一步,客氣地問,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禮貌多了,在美女面前一點也不像人渣。

    “對。”沈嘉文露齒一笑。

    “可我……不認識你。”余罪道,他在裝。這個人家里都通知了。

    “現在不認識了嗎?”美女很自然地道,比他還會裝。肯定通過傅國生早知道了。

    那笑容間傳達的意味很明白,其實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干什麼的,對吧?

    余罪笑了笑,不再問了,他審視著這位如冰雕玉琢的美女,他在想,堆積起這里奢華外表的可能都是麻醉品交易,他有一種深深的憐憫,他真無法想像,有多少像他這樣的炮灰還在蹲著苦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而他現在,也不再介意做點什麼,那怕再勒傅國生一次………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3:56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9章 逆勢上位


    笑容可掬的沈嘉文輕輕地經理辦的門,她親和地笑著,縴手做了個請勢,余罪進去了。老板台後坐著,赫然是傅國生,他笑了,起身迎接著余罪,握著手問候著︰“老二,你怎麼還這麼渣的打扮?走到那兒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土匪。”

    “你就穿上皮爾卡丹也是個王八蛋,有區別嗎?”余罪翻著白眼道,果真是匪氣十足。

    “區別在于,包裝和未包裝過的,是兩個概念。”傅國生不以忤,笑著打趣道。

    “就你我。”余罪一指彼此,小聲道著︰“不管怎麼包裝,都是渣,簡稱人渣。”

    “哈哈……還是有區別滴,我是像人的渣,你是像渣的人。”傅國生哈哈大笑著,攬起了余罪,那位美女沈嘉文知趣的一笑,輕輕地掩上了門。

    其實呀,余罪對這位美女的興趣可比對傅國生的興趣大得多,一笑掩門,讓余罪忍不住作了個一吸溜吞咽口水的動作,然後回頭看著傅國生,那表情在訴說著一個潛台詞︰這朵鮮花怎麼有插到老傅你這堆牛糞上呢?

    “你個死仔呀,我的女,你也想上了?”傅國生這會真裝不住了,忿忿地斥了余罪一句。這回輪到余罪哈哈大笑了,笑著回敬道︰“我還真想上,喂,你在監倉里答案送我妞,算不算數,我就要這個。”

    傅國生一怔,不過沒怒,他尷尬地笑了笑,坐回了大班台後,對于文明人,不是監倉里那種光屁股的環境,他不知道討論這樣的事的。

    而余罪呢,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看著這兒,看看哪兒,話說老傅的辦公室和外面純粹是兩種風景,外面的暖昧無邊,而房間里卻清雅有致,門口是一缸風水魚、靠牆一組竹木沙發、窗台邊一溜時新花卉,大班台也是鋼木結構,不顯得奢華,卻處處匠心獨具,這地方余罪倒覺得很有人味,一點也不像人渣住的地方。

    傅國生也在細細地打量著余罪,這個見面的方式他期待很久,余罪的表現一點也沒讓他意外,最起碼沒有氣急敗壞;但所有的表現都不在意料之中,比如根本無動于衷,反倒是他按捺不住了,欠著身子問余罪道︰“老二,你大老遠見我一次,沒有什麼想法?”

    “有啊。”余罪回頭壞壞地笑了笑。

    “說說。”傅國生很期待。

    “就想啊,再勒你一次,這次老子可不留情了。”余罪表情惡狠狠地,眼神卻沒有那麼凶。傅國生呵呵笑了,好奇地問︰“那為什麼不動手啊?”

    “看見這麼漂亮妞,心情不錯,改天再收拾你。”余罪隨意地道了句,轉過身時,冷不丁湊到傅國生面前,惡狠狠地道著︰“老傅,你狗日的還是想整死我,是不是?”

    “有嗎?如果我想,應該已經做到了。”傅國生不屑地道。完全不似獄中那副企憐的樣子了。

    “少他媽跟我假惺惺的。”余罪火氣終于上來了,也許對傅國生並沒有什麼仇意,但對于被騙來騙去早火冒三丈,他揪著傅國天的領子一把拉起來訓著︰“老子才出來幾天,就他媽成了販毒的了……那車貨要被邊檢查住,下輩子都出不來了。”

    門 聲開了,焦濤帶著兩人奔進來了,兩位保鏢裝束的沖上來就要扭余罪,余罪一放傅國生,兩手舉著一攤,笑了,對著焦濤道︰“喲,帥哥,好久不見啊?”

    余罪這一驚一乍的,讓進來的不解了,傅國生一吼︰“滾出去,誰讓你來進來的。”

    三個人討了個沒趣,告辭出去了,傅國生看了余罪幾眼,很復雜,他沒解釋,也沒寒喧,一如對待陌生人一般,眼瞟著,手卻端著茶杯抿著,似乎在等著余罪發 。

    “你……到底是個什麼人?”余罪突然問,他似乎覺得傅國生不那麼窮凶極惡,最起碼有點念及舊情,否則以他這種身份要尋仇的話,應該比販毒還容易。

    “生意人。”傅國生笑著道,放下了杯子。

    “哦,算盤打得不錯。老子要折了,你這一繩之仇就報了,一點也不內疚;老子要沒折,你就賺翻了。”余罪捋著這件事道,瞪著傅國生,很出離憤怒地質問著︰“你狗日是里外都不賠啊!?”

    傅國生笑了,似乎余罪說得很對似的,他啟唇問著︰“錢拿到了?”

    “拿到了,三萬。”余罪道。

    “那就是了,人生就是一場生意,活著就是不斷地交易。用你的能力去換車換房子換女人,沒什麼不對吧?”傅國生慵懶地道著,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余罪,他評價道著︰“不錯,你比大多數人都強。”

    確實很強,這一行的難度在于,很難走出初次作案的心理陰影,畢竟冒著殺頭的罪名,看來自己的眼光不錯,余小二的確是個神經強悍的,這麼快就適應了,只是稍稍有點不適而已。

    余罪在那雙眼楮的審視下他覺得很尷尬,而且角色的定位很難,是做為一個附首听命的馬仔,還是做為一個敢于置疑的新人,似乎都不太合適。他感覺到了傅國生的精明不但在于他的眼光,而且還在于他的口風,不管說什麼,都很斟酌著言辭,用一種委婉的、和案情根本無關的話表達。

    這種人,那怕就證據放在眼前,他知道也未必能抓住他。因為他根本和那些事不沾邊。

    “在想什麼?”傅國生突然問。

    “我正在想,你想的是什麼?”余罪以問代答,掩飾著自己的想法。

    “我在想,我們監獄里那幫人渣兄弟。”傅國生笑著道,很坦誠的樣子,就听他很揶揄地輕聲道著︰“都說我們是人渣,不過我覺得不是我們很渣,而是被壓榨成渣了。不過這個我認為可以理解,咱們身邊這個人吃人的環境如果不渣一點,還真不好混……比如啊,像你渣成這樣,不管是走私的把你坑了,還是警察把你收拾了,都沒人在乎你,同情你。”

    “所以呢……”余罪翻著白眼問,知道有下文。

    “所以呢,你得向渣成我這個樣子的方向混,有錢、有地位,渣到我這個程度,就沒人敢叫我人渣了,都叫我有傳奇色彩的成功商人,呵呵。”傅國生笑著道,雙手開著大班台的抽屜,輕輕地拿出了一張準備好的銀行卡,放在桌上,笑著看著余罪道︰“不管你怎麼看我,我倒是很看好你,你現在身處的那個魚龍混雜的環境,我想比較適合你,這張卡里有十萬,我算算,加上你手里的,差不多能算淘到第一桶金了,接下來,改變一下命運對你來說不難吧?”

    余罪一下子明白了,這是要培養他,他扶他上位,要在萬頃一帶多扎一個地下走私的釘子,傅國生恐怕真把他當成有前途的毛賊了,在給了招兵買馬的啟動資金。余罪無言的拿著銀行卡,這麼大一筆錢對他來說不是個小數目。他想著該怎麼處理這種情況,很為難噯,拿和不拿,好像都不對。

    這種躊躕讓傅國生有點犯疑,真要是個不貪財好色的“余小二”,恐怕就讓他接受不了,他奇怪地問著︰“嫌少?還是不準備要?”

    “既然我看到了門路在那兒,這點錢還真少了點。再說拿這麼點錢就想讓老子賣命,你想得也忒好了。”余罪兩指一捻,啪聲把步扔在桌上,拂袖而去。

    傅國生不屑了,他在想余罪在故作姿態,他在等著余罪抬高價碼,卻不料幾步又停,余罪回頭瞥眼道︰“老傅,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後來你以德報怨,我其實一直把你當朋友的,你不該這麼騙我。”

    傅國生一愣,“朋友”這個詞,似乎離他已經很遠了,他愣了,他看到了余罪布滿血絲的眼楮,讓他一下子覺得有一種不詳的感覺。直到拍門聲重重響起了,他才驚省,皺著眉頭,有點奇怪,自己還是小覷了這個毛賊的追求……但他更奇怪,余小二還可能有多高的追求?

    “他走了。”門開了,沈嘉文俏立在門口,輕盈地進來,掩上了門。

    傅國生難為地撫著下頜,沒說話,沈嘉文笑著又問︰“看來你好像沒有收伏他?”

    “我剛才發現,我根本沒琢磨透他。”傅國生嚴肅地道。

    “你呀,就是疑心太重……他不就是個送貨的索仔嘛,這樣的人大把的是。那邊消息傳來了,平安到達,這次賺得可不少啊,早知道就把貨量再加點,現在市場可緊俏得很吶。”沈嘉文軟語輕聲,站在傅國生的背後,替他輕揉著肩膀。

    “可我總是心神不寧吶,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傅國生眼前老是揮之不去的影子,是余小二。

    “當然有事情要發生了,還有更大的一宗準備近期出貨……富哥已經在海上了,近期就到。”沈嘉文笑著道。

    “絕對不行,太冒險了。”傅國生驚得起身了,嚇了沈嘉文一跳,他緊張地手指點點道著︰“每成功一次,都是三分謀劃、七分僥幸,這條路我們走得太久了,遲早要露餡的,我甚至懷疑警察已經嗅到了什麼風聲,否則不會這些天這麼平靜。”

    “一點都不平靜,北方正在嚴打。”沈嘉文嫣然一笑,食指挑著傅國生的臉頰,來了個情人般地啄吻,輕聲道著︰“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你經常化腐朽為神奇的手腕,一定能平安通關的。”

    “不行,絕對不行,最起碼短期之內不行。”傅國生堅持道。

    “一定行的,我信得過你。”沈嘉文輕撫著傅國生臉頰,好像一種鼓勵,也好像一種命令,根本不待傅國生答應,她掀著窗簾看著窗外那輛冒著黑煙飛馳出去的貨廂,饒有興致地道著︰“國生,你猜他接下來會干什麼?我猜他會變本加厲。”

    “最好別那樣,否則我就愧對朋友這個詞了。小二雖然渣了點,可為人確實仗義的,我現在都有點後悔把你帶進這一行了。”傅國生感慨地道,他想起了牢里的一幕一幕,除了那次惡戰,其他的時間,相處溶洽的監倉反倒成了他這些年最美好的回憶。

    “朋友”,這個詞同樣讓沈嘉文眨著美目,不解地看了傅國生幾眼,那樣子像在疑問︰

    你有朋友嗎?

    ………………………………

    ………………………………

    次日,番禺市海關緝查處,余罪以“余小二”的名義交了罰款,進滯留所領回了因為運送走私貨物被拘留的化肥、大臀哥倆,這哥倆受了不少罪,蔫了吧嘰從鐵門里出來,本來以為沒人管了,此時見了余罪比親兄弟還親,就差抱頭痛哭了。

    來交罰款、要罰沒的貨主不少,來不及敘長說短,余罪領著兩人從直出了緝私處,一路上免不了數落兩人蠢笨,那五萬是好掙的,活該!

    出了緝私處,到了車邊,車里卻是已經有人,一位臉型胖胖的、長相很可樂的年輕人,招著手︰“嗨,二哥,這是你兄弟?”

    “對,大臀、化肥……這是鼠標,以後就一家人了。”余罪上車坐定,那兩位上了後座,知道被關著缺什麼,新人鼠標給兩位一人遞了一只燒雞,哎呀,把化肥和大臀感動滴,抱著就啃,邊啃邊謝著鼠標兄弟。

    “甭客氣,我們以前一塊玩的,都自家兄弟。”鼠標笑著道,回頭時卻剜了余罪一眼,媽的,不知道余罪怎麼鼓搗滴,專案組把他派到犯罪團伙里了。

    “跟你們說個事。”臨行前余罪回頭道︰“鄭潮真他媽不夠意思,兄弟們都進去了,他都不來贖。咱們喝西北風,他掙了幾十萬……這次老子決定自己干,怎麼樣,大臀、化肥,你們要不敢干,我給你一筆錢,回家。”

    “沒掙上錢,不回家。”大臀搖頭道。

    “干。”化肥惡狠狠地啃著燒雞,點著頭。

    就這一天,一個新的團伙橫空出世了,而且是強勢上位,當天便在番寓追砍原團伙老大潮哥,把潮哥人砍傷了,不知下落,據說是嚇跑了。又過數日,據說馬仔余二收攏鄭潮的部下,團伙迅速壯大,據說已經有十數人之多,在萬頃、新墾、港口一帶屢次搶同行生意,這一行從來都是誰橫誰就吃得開,一時間此團伙風頭日盛,為走私猖獗的萬頃、新墾一帶,又添一支新秀………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4:18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0章 聲響名亮


    “就那輛,攔住它……”

    新墾至港口十七公里路段,緝私檢查站發現一輛冒著黑煙的mpv時,有人條件反射地喊著,一下子,四五位緝私隊員的隊伍亂套了,發動車的、封鎖路卡的、舉著檢查牌的,還有大吼站住的。不少在接受檢查車主也回頭看著那輛車,即便不認識的,也被嚇了一跳。

    車身怒吼,排氣管里冒著黑煙,明明個汽車,改裝得和個拖拉機一樣,可別小瞧這拖拉機,偏偏跑得又飛快,這個國產小貨廂質量實在不咋地,上八十麥車身就抖,可飛馳而來的車,目測至少都有一百麥,待再近一點才看清了,輪胎改裝過,寬幅的,顯得車身高了一截,就像給輛畜力車裝了個汽車輪子一樣,怎麼看怎麼別扭。

    不過別扭雖別扭,跑得可叫真牛,刷刷穿行在排隊檢查的車流里,一點不見減速,偶而有車主伸出頭看,嗖聲一股風夾著尾煙味道,嗆得趕緊搖玻璃。

    闖關,靠,太牛了,太拽了,不少手腳不干淨運貨人以一種極度崇拜的眼光看著那輛車,簡直視緝私于無物,帥呆了,吊爆了。

    “就那車,緝私的根本追不上。”

    “我見第二回了。”

    “誰家的。”

    “萬頃鎮那邊的。”

    “你們不知道吧,原來潮哥的馬仔,現在是老大。”

    “我知道,叫余二。”

    “…………”

    對于逆勢而襲的同行,有些消息總是傳得飛快,有關那位叫余二的馬仔如何火拼老大、如何一夜暴富,已經快成這一帶的神話了,但凡小戶,也就是舢板走私逃點關稅,可這一家是什麼緊俏就走什麼。已經隱隱成為萬頃一帶地下走私的翹楚。沒辦法,瞧人家這車,簡直就是妖孽加變態,滿羊城找不出第二輛來。

    緝私也沒閑著,拉著一卷伸縮型的倒釘,闖關的車不是沒踫到過,不過你闖得狠,打擊得會更狠,已經沒人敢嘗試了。緝私隊員拉開了倒釘,那車已經卷著塵土飛致,兩側人員飛快的躲避,嗚地一聲,那車直輾著倒釘過去了,絲毫不見停頓,倒釘被車輪卷起了數米高,高高揚起,然後吧唧,正砸在一輛緝私車上,惹得後面一干車主哄笑一片。

    “抓住他,今兒他媽誰都不抓了,就抓他。”

    緝私隊帶頭的,狠狠的甩著帽子,上車嗚聲發動,三輛車首尾相接,嗚著警報飛馳追擊。

    後面的車主亂了,樂了,紛紛發動,嗚嗚嗚尾煙四起,哄散著過關,特別是車上有違禁貨物的,樂得嘴快合不攏了。

    鄉路、彎急道窄、那輛仿佛從天而降的飛車似乎沒有被扎破輪胎,還在 著,五公里後的一個彎道口,遠遠地緝私車急得猛踩剎車,那輛飛車卻像瘋也似的加著油門,一個急速漂移,嗚聲冒著黑煙,車輪趴地劃了好長一道黑線,甩開了緝私車老大一截,等緝私車減速轉過彎道,又見幾輛貨廂對面駛來,趕緊又踩剎車,而那輛飛車,早像覓食的草蛇,扭著曲線跑得只剩車尾煙了。

    遠處看到了車主都舉著手機在拍著緝私吃癟的鏡頭。

    緝私車里,準備協調隊友攔截這輛車時,意外地通訊器里卻接到了收隊的命令,沒有原因,就一句話,立即收隊。

    海關緝私的隊員氣得直擂車前蓋。車輛掉頭回來時,怎麼看怎麼也像灰溜溜夾著尾巴回家的。

    新墾16號鄉路,又一輛改裝車闖關成功。

    貨車未到,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已經飛回了這一帶沿海的犄角旮旯,不少長年吃這碗飯的大佬倒吸一口涼氣,驚住了,這已經是本周第四次改裝車闖關,不用說,肯定是崛起的新勢力在強勢入圍,這種囂張的作法在他們看來,已經嚴重威脅到地下世界的生存了。

    稍後一點時間,有人拿到了一段完整的視頻,並把視頻給了當地改裝高手,那高手看輾過倒釘照樣飛馳的鏡頭,目瞪口呆,看完一言不發收拾行李走人,據說被嚴重刺激了,要去繼續拜師進修………

    ……………………………………

    ……………………………………

    拐彎、加速、闖關、漂移……濃濃的尾煙中,像只地老鼠來回躥的車,看得杜立才幾次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那個漂移拐彎結束,他心咯 一下子,放下了。

    就錄了這麼多,居然還有好事者發網上去了,標題是“看民間改裝高手調戲追逐警車”,貼子被刪前已經有上萬點擊了。林宇婧驚訝地關閉了視頻,瞥眼看許平秋時,他卻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杜立才本待提點意見了,可嘴唇翕動著︰“這…這…這……”

    就沒說出來這是什麼。

    那不是別人,是從二隊調過來的自己人,掩護的身份是“余小二”招驀的車手,幾次闖關都是他開的,接的是走私活,再這麼往下干,專案組快成犯罪團伙了。

    “你想說什麼?”許平秋突然出聲問。

    偃旗息鼓兩周了,杜立才終于憋不住了︰“這…許處,您這究竟是要干什麼吶?”

    “現在差不多能告訴你了,既然有人打走私渠道的主意,那這個渠道由咱們來控制不是更好。對方的高明之處在于,他們從來不直接參與,不到現場,可如果大部分渠道都被咱們卡死,你說會不會把他們逼出來?”許平秋道,一副征詢的口吻。

    “可走私的,不是一家兩家呀?”杜立才愕然道。

    “是啊,可敢走私麻醉品,也不會有很多家。”許平秋道。一句把杜立才問住了。

    主意已定,肯定行,何況已經成功走過一次的先例,只不過這個辦法,實在讓中規中矩的杜組長難以接受,許平秋回頭看林宇婧時,出聲問了句︰“你覺得呢?”

    “可是這樣的話,把地下世界的潛規則打亂了,他會成為眾的矢之的。”林宇婧道了句擔憂,畢竟見多識廣,知道其中不少內幕。要都這麼胡來,理論上很遭到同行的警察的雙重打擊。

    “對,沒錯,如果規則由我們來定,那主動權和節奏就要易手了,我反省了一下此次羊城之行的得失,覺得我們最大的失誤在于,一直沒有掌握本案的主動權和節奏,一直在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這一次,咱們要把這個幕後,牽出來。”許平秋揮手擲地有聲地道。

    詳細的計劃和思路,即便是杜立才暫時也沒法跟上領導的思路,只覺得在走私線上胡攪,似乎和要查的毒品案南轅北轍了,其實這些天就是聯合海關緝私部門,兩方高層在一種高度默契中坐視下面胡來,也坐視一個新的團伙迅速發展壯大了。

    治安像種菜,得趁嫩的時候摘;而打黑就像養豬了,得肥了宰。

    不僅如此,听許平秋的話里的意思,好像還有和海關緝私協作,徹查當地走私的事。種種因由听得杜立才心跳加速,看來老許的胃口是越挫越大。

    “可這樣的話……”杜立才思忖著,狐疑地提了個問題︰“和咱們運送包袱的初衷豈不是背離了,為什麼不設法接觸傅國生、莫四海這兩名重點嫌疑人,反而要在走私上做文章?”

    “這樣做貌似走彎路,可卻是一條捷徑,這樣說吧,如果接近,只能當馬仔;可現在,他是自立門戶。原來是被人指揮著干,而現在,如果有人想找他干,就得拉攏著干了。被人指揮和被人拉攏,你覺得那一種更容易控制?”許平秋這樣問。

    “哦,明白了,這樣的話,節奏和主動權就完全控制在我們手里了。”杜立才明白了,以合作者的身份,肯定要比被人關悶罐子里強。

    “能把對方誘出來嗎?要走貨選擇也不光包袱一人。”林宇婧道,稍稍有點疑問。

    “會。”許平秋笑了,這一次很肯定地道︰“因為對方比任何時候都相信,我們的包袱是在他教導下,一個已經開始犯罪升級的人才,這樣的人才他不拉攏,還能相信誰呀?再說了,咱們的包袱黑吃黑可是高手,已經擠走幾家生意了。”

    這句話,听得林宇婧笑了笑,笑得有點尷尬,她在想,一位好好的警校畢業生,此役之後,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

    ……………………………………

    傍晚的時分,一輛大型貨櫃車從深港高速下收費站,交過過路費,收起找零,搖起車窗的余罪,看了眼邊開車邊得瑟的孫羿,他不入眼地吧唧給了一巴掌訓著︰“開慢點,老子坐你開得車,得少活二十年。”

    “靠,那我豈不是為民除害了。”孫羿咧了句,不屑了。

    這可不是省道二級路上 車,孫羿開得不快,快到市區的時候,他好奇地問︰“余兒,車上拉的什麼?”

    “秘密任務,不能多問。”余罪擺譜了,又一巴掌訓著︰“余兒是你叫的?叫大哥。”

    “少jb扯蛋,什麼秘密任務……不對呀,天下公安是一家,咱們怎麼干得是和緝私做對呢?”孫羿不解地問,任務就是開車開得爽了,可想不通這個世界規則怎麼顛倒了,似乎讓他這個即將當警察的,干得全是黑事。

    “不要多問,知道的太多了對你不好,對不對?”余罪勸著兄弟道。

    “不說不給你開車了,憑什麼老子伺候你呀?”孫羿火大了,要撂挑子了。

    “停車。”余罪一吼,孫羿一停,就見余罪側過頭,霸氣側漏地訓著︰“告訴你多少次了,老子可是拼了命才混上走私團伙老大,你搞清楚,你是馬仔,有馬仔嚇唬老大的嗎?再說一遍,一會兒送貨,你就坐車上,一句話也不能說,一個屁也不能放……听明白了?”

    你不可否認,這半年的人渣堆里,余罪的匪氣更濃了,從來沒見過余罪這樣的孫羿被嚇了一跳,趕緊地點點頭道著︰“是,听你的。你是老大。”

    “走。”余罪一擺頭,車繼續前駛,沒廢話了。

    接貨的地方在番禺市北郊清塘,快到目的地時,就有一輛現代轎車前行領著路,直開了一家貌似小工廠的大院,余罪跳下車,和上前的莫四海握了握手,莫四海直豎大拇指,厲害,看來闖關的事,已經听說了。

    “別客氣,莫哥,我入行還是您領路的。”余罪客套著,給他性福利的就是這位莫哥,三十許的年紀,削瘦的個子顯得格外精神,兩眼炯炯有神,帶著南人特有的精明,拉著余罪,沒問自己的貨,反而奇怪地問︰“你那輛改裝車,那兒來的?”

    “從番禺到港口到羊城,多少改裝車行了,我們兄弟以後好多飛車黨里的,找堆零件就干了……莫哥你要,我給你整一輛,我一兄弟以前在改裝車行干活,現在跟上我干了。”余罪道著,莫四海看了眼車上的司機,二十郎當個小伙,也在翻著眼瞅他,給人感覺很不好,賊頭賊腦的,他問著貨,余罪卻是一指後廂,莫四海帶的幾人一開後面,哇,驚訝地了一句。

    車中有車,那輛改裝車就在車里,又開一後廂,上下人手遞著接著一件一件的貨,這肯定是先用改裝車闖關,再把改裝車開進貨廂運輸,這個辦法聞所未聞了,莫四海又是心里贊嘆不已,趁著卸貨的功夫,給余罪遞了支煙問著︰“鄭潮……那個就是你潮哥,他去哪兒了?”

    “我真不知道。”余罪恬笑了。那笑里壞壞的樣子由不得讓莫四海浮想聯翩,這家伙鳩佔鵲巢了,就收了鄭潮的生意,偏偏把鄭潮整得不知道下落了,行里傳聞,是馬仔里幾個人狠的把人砍了,是不是毀尸滅跡還真不好說,余罪看莫四海疑惑的樣子,他故意問著︰“莫哥,你不會想替鄭潮報仇吧?”

    “我只和擋我財路有仇,和別人沒有,只是,鄭潮可給我們干過不少事,嘖……”莫四海不確定地道,有些話不能說太明了,余罪笑著附耳道︰“我保證,他回不來了,你說刮台風那幾天,要是有人掉海里,會不會是個意外呢?”

    呃……莫四海噎了下,兩眼慢慢地移向余罪,現在他相信為什麼傅老大這麼看重余小二,這家伙笑眯眯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兩人閑聊幾句,卸貨,收錢,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莫四海打了個電話讓外面去了輛車跟著,自己卻細細查著貨物的封口,沒有動過,他這才放心了,安排拉走貨,上車卻是慢慢地行駛著,不時地電話時問著跟蹤發現。

    沒錯,對于余小二短時間干這麼大的事,實在讓他心跳,但又免不了神往,幾次運送干得真漂亮,要是命足夠長的話,絲毫不用懷疑,這家伙有望成為沿海最有成就的走私犯。

    跟蹤的車輛一直追到出了高速,離萬傾鎮尚在二十公里的地方,冷不丁車停下了,跟蹤的車遠遠地看著動靜,他看到一副讓他很難忘的場景,一人打了後貨廂,鑽進車廂里,稍頃,兩車分離,車廂里倒開出來了那輛改裝車,冒著黑煙,極速躥進了鎮鄉公路,不細看,還以為是農村柴油機械。而那輛母車,大搖大擺向萬頃的大本營駛去。

    有這麼個神兵利器,足夠讓所有走私者眼饞了,現實的情況被跟蹤者添油加醋給莫哥匯報回去了,至于跟嗎,根本不可能,追不上那輛妖孽。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4:41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1章 為匪必強


    莫四海接到了前方的彩信,兩車分離看得他皺了皺眉頭,在走私這個行當里他混了也不止一天了,而像余小二兄弟這麼有心計,不斷推陳出新的速度,還是挺讓他驚訝的。

    驚訝歸驚訝,明顯這位兄弟心里有事,他收回了前方的人手,從唐都公寓啟程,駛了一百多公里到了羊城市,在市區游逛了好遠,最後才和要接頭的人到了一起,是焦濤,兩人貌似閑適地就在地攤的大排擋邊坐了不多會,一杯啤酒的功夫,各自上路了。

    莫四海很意外地獨自駕車到機場了,而焦濤卻是直駛嘉仕麗公司,接上了傅國生、沈嘉文兩人,羊城這個大都市都注重夜生活,從晚飯開始,連吃帶喝帶嗨皮,有時候要玩到宵夜,三人一行,在一個地道地粵東風味的酒樓停下了車,像消夏的客人,悠哉悠哉地吃上了。

    這一切,都落在監視外勤的眼中,每天生活的軌跡、去哪兒了,干什麼了,見什麼人了,在什麼地方呆了多長時間,甚至于吃的什麼都會詳細記錄或者錄像。

    這幾個嫌疑人已經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在公司的時間里,很多匯報都是實行進行的,前方值勤的王武為把這個地點的攝像發回去時,正端著盒飯吃著的林宇婧檢索著錄像,許平秋進來了,她放下盒飯,趕緊起立,可不料後進來的杜立才也端著盒飯,多了一份燒鵝,要在一塊吃。

    坐下來吃的時候,話題又到案情上了,林宇婧隨手把今天的記錄遞給許平秋,許平秋邊吃邊看著,慢慢地臉上浮起了笑意,放下記錄時,他笑了,笑著問兩位屬下道︰“你們發現沒有,他們快跟上我們的節奏了。”

    “有嗎?”杜立才拿著看了看,沒看出來。林宇婧也搖搖頭,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發回來的照片是吃飯,人家就天天在一塊,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你們今天的軌跡,走私闖關,貨交到莫四海手上,然後咱們的外勤發現,莫四海派人跟蹤了,之後兩車分離,包袱回了萬頃,莫四海就驅車到羊城,見了焦濤,然後焦濤又和傅國生、沈嘉文一塊吃晚飯……你們覺得這個很正常?”許平秋說得是再正常不過的發現,可這里面又有什麼不正常?

    猛然間,林宇婧聰明了一下,脫口而出道︰“他們在試探!?”

    “對,試探。”許平秋嘉許地一笑,補充道︰“也就是說,鄭潮之後,他們不敢馬上把運輸任務交給這個強勢上位的新人,因為這個人給他的不確定因素太多。”

    “許處,這我就不懂了。”杜立才忘記吃了,提著異議道︰“既然強勢上位會引起這麼多顧慮,那為什麼還讓包袱做掉鄭潮取而代之?”

    “你這樣考慮,鄭潮倒了,如果萬頃、新墾一帶走私運貨的幾家,我指的是和莫四海有聯系的幾家,多多少少出點故障,你說,他們的首選目標會是誰?”許平秋笑著問。一想又小聲道︰“再說,這個樣子把鄭潮控制起來,絕對是個最好的掩飾。”

    “哦,逼著莫四海和咱們合作。”杜立才不確定地道。

    “讓他主動把證據交到咱們手里?”林宇婧也不確定地問。

    “就是這個思路,別置疑,這個計劃不是我做的。”許平秋笑著道,看兩人實在懷疑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他又笑著補充道︰“不過,我同意。”

    杜立才和林宇婧都知道計劃出自于誰,肯定是余罪,許平秋這麼支持讓兩人有點想不通了,許平秋見補充的不起效,繼續笑著補充道︰“現在凡和莫四海有關聯的運輸戶,多多少少都出了點問題,你們說在一個優秀的新人和頻繁出事的老人之間,他們會選擇誰?”

    二選一,前者可能性很大,可這其中的不確定因素還是太大,但許平秋卻是非常樂觀地道著︰

    “這個計劃胃口很大,比我的胃口大……吃啊,吃啊,今天的菜不錯,你們一定會有胃口的。”

    ……………………………

    ……………………………

    一邊在吃,另一邊也在吃,不過胃口就沒那麼好了,沈嘉文在淺斟,偶而只是啜一口,明顯心不在焉。傅國生雖然吃著,但也是點綴似的嘗嘗。兩人都被焦濤的話听得入神。

    言罷,傅國生驚訝地道著︰“這還沒幾天嗎?雪球都滾這麼大了?”

    “比您想像的大,這家伙又損又黑,搶了老毛、岔嘴、魚仔幾家的生意,誰不服他就帶一拔打砸搶的找著干架,那不像咱們這兒仗著人多壯聲勢,他們是專下黑手,幾架過來,馬仔都嚇跑了。”焦濤凜然道著,看來培養的這個人,快駕馭不住了。

    傅國生眼楮好迷茫,他不自然地想起了監倉里的那個余小二,在發怒的時候把一倉人嚇得噤若寒蟬,這倒很像他的風格。監倉里那一次,是他最恐懼和離死亡最近的一次,直到現在想起來仍然是心有余悸,他不確定看了沈嘉文一眼,沈嘉文笑了笑道著︰“好像是你的功勞。”

    “我是想讓他自立門戶,多開枝散葉多個選擇,誰可知道他把鄭潮給吞了一家獨大了。”傅國生哭笑不得地道著,對于鄭潮被砍他深表遺憾,畢竟少了個能用的人,念及此處,他又小聲問著︰“對了,鄭潮可有消息?”

    “沒有。”焦濤搖搖頭道著︰“我查了幾個看守所,派出所,還讓認識的幫過忙,根本沒有進過這個人,應該不是被警察抓走了……今天莫四海問他,他說,保證我以後見不到鄭潮了。”

    “哦,這個死仔,不會是謀財害命,把鄭潮做了吧?”傅國生心跳加速了,想想鄭潮剛到手的那筆巨額運費,很有可能。余小二招兵買馬肯定需要錢。

    又一次不確定地看沈嘉文,沈嘉文抿了口香檳笑著道︰“我倒覺得這是位能成大事的人,小濤你說呢?”

    “就怕回頭把咱們也做了。”焦濤心有余悸地道。

    這個似乎不是擔心的事,傅國生和沈嘉文都笑了,能把貨源、銷路、客戶聯系到一起,可不是一個土鱉能完成的事,但問題是,這個土鱉,敢不敢用,能不能用,怕不怕出事是關鍵。

    當然,現在不怕這土鱉出身有問題,就怕人家見財起意,連貨私吞了。

    “貨有問題嗎?”傅國生出聲問。

    “沒問題,還算老實,沒動過咱們的貨。”焦濤道,試了兩回,信譽還算勉強。

    但這試水的貨量可就少多了,傅國生現在覺得自己倒是有過慮了,要是這兩次闖關都是自己的實在貨,利潤足夠他數著錢笑了。就在這種搖擺不定中思忖時,不經意間,沈嘉文放下了杯子,對焦濤道了句︰“下次走貨你覺得誰合適?”

    “我是不敢定呀,老毛這兩天被緝私的盯上了,丟了幾件手機,賠了好幾萬,他準備歇一段時間……還有魚仔,被余二打傷了。疤鼠現在是不敢明著露面,我沒人可定了呀。莫四海也發愁這個事,這不今天專程來找我來了。”焦濤發愁地道,這也是,那一位太能干了,顯得其他人不入眼了。

    沈嘉文看著傅國生,傅國生也看著她,不過兩人不是含情脈脈,而是疑竇重重,似乎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不是一個好的兆頭。

    “你以我的名義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給他一份五十萬的活,干不干?兩天後,從港口運到株洲。”傅國生不動聲色道,他看了沈嘉文一眼,兩人心意相通,仍然是一個試探。

    幾家下家都出問題,不得不讓人懷疑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焦濤直接拿著手機拔上余小二的號了,臉色變得笑容可掬了,口氣也變得緩和了,就听他壓低著聲音道著︰

    “余老板啊……哦,我焦濤,咱們見過面的,我替傅老板傳個話,有份五十萬的活,從港口送到株洲,想清你手下兄弟出馬怎麼樣?……什麼?忙,忙不過來……什麼,老傅的活不接?那為什麼呀?還是傅老大提攜你的,要不你能有今天呀……什麼?老傅是販……你不干?”

    焦濤臉色怪異地拿著被人家扣了電話,傻眼了,傅國生問時,他壓得聲音更低了,小聲道著︰“表哥,他說你是販毒的,老子不伺候。”

    傅國生噗哧聲笑了,剛剛泛起的一點疑心,又煙消雲散了。附耳把這句話告訴沈嘉文,這位美女也掩嘴輕笑了。

    對嘛,有時候,最讓人相信,就是實話。最讓人不相信的,也是實話。看來這位余二兄弟,還是那麼實打實的,一點都不摻假。

    三人吃著,此時好像多少有點了點胃口,再一次商量走貨的事時,沈嘉文開口了,她笑著評價道︰“你這位兄弟看來是性急,不但急于上位,而且急于發財……不光性急,而且怕死,這樣的人,我覺得還是可用的。”

    “你知道我的風格,信不過的,駕駑不了的,我都不會用。”傅國生道,其實他心里已經沒有什麼懷疑了。

    “駕駑不了,也有駕駑不了的用法嘛,他現在聲勢大、目標大,這本身就是個很好的機會。”沈嘉文笑著道,似乎已經有所決定,但這個決定卻讓傅國生覺得不妥了,小聲地道著︰“這個,咱們再商量商量,好歹我和他有過點交情。”

    “是嗎?不覺得傅哥你什麼時候開始和男人有過感情了?”沈嘉文笑著說道。

    這一句話酸酸的,傅國生一臉尷尬,焦濤暗笑著沈嘉文在暗指男友尋花問柳的事。而沈嘉文偏偏不像小女子那麼幽怨,僅僅是一句點醒而已。

    難道,傅老大還有點懼內!?

    晚飯結束的時候,已經接到了莫四海落地開機的消息,他專程到了一趟西山省,通過當地生意上的伙伴查到的信息發回來了。

    余小二,男,二十二歲,家住澤州縣巴公鎮二道里巷,因盜竊和搶奪罪分別被勞教過兩次。

    晚些時候,這條休眠信息在警務平台被人查找的消息已經秘密轉回了羊城,許平秋是在到萬頃鎮看望一線隊員的路上接到消息的,他蹙了好久的眉頭才舒展了,他知道,布置了很久的假像起作用,這個棋子,終于要把這盤死局盤活了………

    …………………………

    …………………………

    此時,此刻,萬頃鎮,新華電子廠,也吃上了。

    似乎是有什麼高興的事情了,把剛入伙不久的鼠標哥興奮得舉杯邀約,和大臀、化肥、粉仔踫著杯,喝得興起,鼠標嚷著兄弟歌敬酒,于是,曾經在警校宿舍廣為傳誦的兄弟歌成功地嫁接到這里。

    就听大臀破鑼嗓子說唱著︰“兄弟吶,我們兄弟,最親的就是你。”

    一說你,指著化肥,要喝了,化肥一杯下肚,搖著渾身肥肉說唱著︰“兄弟吶、我的兄弟,最愛的就是你。”

    手指點點,說唱“你”定格在鼠標身上,定誰誰就得喝,否則不是兄弟,鼠標一飲而盡,拍著桌子,打著節奏吼著︰“兄弟吶,我的兄弟,吃喝、嫖賭,帶頭的就是你。”

    敬向余罪,余罪興之所至,哈哈大笑著,與眾人干杯,一飲而盡。

    火拼了鄭潮,在大家看來日子確實好過了不少,最起碼不用冒著被緝私隊扣車扣人的風險了,只需要在指定路口打打掩護就成,那輛改裝車屢次闖關,已經成為行中的傳奇了,跟上這樣的老大還有什麼說的,大碗喝酒、大撂分錢,沒說的。

    吃完飯,余罪可不前老大管得那嚴,房間里有了電視,有了娛樂項目,而鼠標可是賭性難改,叫著剛發錢的幾位玩兩把,那幾位死活不願意,都逃也似的回房間了。鼠標回頭時,余罪看著他笑道︰“你第一天來就把他們洗干淨了,誰還敢跟你玩。”

    “太尿了啊,好歹也是道上的兄弟嘛,這麼小氣,一點都不豪爽。”鼠標咧咧道,余罪叫著廠里幫忙的工人來收拾碗筷,一把攬起鼠標,大聲嚷著誰也別出廠門,自己卻拉著鼠標,飯後遛達去了。

    這就是當老大和當馬仔的區別,出了廠門,鼠標有心事一般,拽著余罪,亮亮自己懷里老厚的一撂錢,問道︰“余兒,這錢得上交嗎?”

    那是走私成功從貨主手里收回的運費,余罪看家伙的財迷樣子,樂了,小聲道著︰“估計得交,沒有家里和緝私上通氣,咱們能這麼順利。”

    “那我得想辦法先花點,這麼多錢,全交了有點可惜了。可這鬼地方,沒地方花呀。”鼠標四處看看,這個鎮說小不小,可說大也不大,主要的消費一個是飯店,可早吃得滿嘴流油了;另一個就是遍布的小歌廳、洗頭房,那種消費卻是不敢干,監視點還在,報回家里可就慘了。

    “走,帶你開開葷去,想不想?”余罪窺到了鼠標的心思,小聲道。

    “監視點還在,看著呢,你敢嫖?”鼠標不相信地反問著。

    “這你就不懂了,為了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不管獻身、**,都應該義無反顧。”余罪嚴肅地道。

    “哎喲,余兒你的思想境界咋已經這麼高了?”鼠標由衷地贊美了余罪一句,等不及了,拽著余罪道︰“走啊,我也獻身去。”

    這兩哥們步行進了鎮里,找了家叫“忘不了”的小歌城,進門鶯鶯燕燕長椅上坐了一堆花技招展的妞,看得憋了好久的鼠標哥吧嗒吧哄直流口水,要不是余罪腦後給了一巴掌,他早撲上去了。

    兩張錢塞給了媽咪,媽咪把兩人直帶二層拐角一個陰暗的房間,這個走私泛濫的地方,有時候提供秘密地點也是一種來錢門路,而且這里應該就是,進門,媽咪知趣地退走了,當看到站起來的人是許平秋時,鼠標剛剛上頭的精蟲全被嚇跑了,許平秋一指窗戶,他知道干什麼,趕緊點,躲簾子後望風去。

    “來,這是今天所有的情況匯總,我總覺得我看這些人哪兒還有遺漏的地方,你看看。”許平秋道。隨身的小筆記本遞給余罪。

    這些天一直這樣交流,實在是情非得已。鼠標老覺得這種下三濫地方這麼嚴肅,那兒顯得很可笑,不過那兩人偏偏一點也不可笑。余罪坐在沙發上,出神地看著,沒什麼,就幾個靠得很近的嫌疑人的活動軌跡,莫四海對他防著一手,在情理之中;焦濤吧,除了第一接觸後,全是電話聯系。至于傅國生、沈嘉文,仍無法接觸到那個層面。

    他翻看著莫四海和焦濤、焦濤和傅國生、沈嘉文,兩拔都是在飯桌上,可這很簡單場景,實在看不出什麼異樣來。每每看到這些人,還是一種狐疑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他們販運頻率應該很高,這種低毒高效、價格實惠的麻醉品市場需求量很大,從上一次走貨到現在,已經第十五天了,我想,是不是他們該動手了,或者,他們還有其他渠道?宏觀層面打擊力度加大,在一起程度上能加速貨源緊缺的局面出現。”許平秋問。

    “有,肯定有,不把雞蛋放進同一個籃子里,誰也知道。”余罪道,不過他話又回來了,笑著道︰“今天焦濤打電話了,以老傅的名義讓我幫他走一趟貨,運費五十萬,從港口到株洲。”

    許平秋倒吸涼氣,一下狂喜了,不過他馬上又省得了,脫口而出道︰“圈套!?”

    “肯定是圈套,如果是老傅走貨,絕對不會和老傅扯上關系。”余罪笑道︰“我直接回絕。”

    “做得對。”許平秋道,兩個人像認識多年的老友一般,現在反倒很有默契了,一說話,思路就打亂了,余罪說沒看出來,許平秋也不追問,還是心揪走貨的事,問著他們是不是還在試探,是不是公安和緝私對這個新團伙的保護有點過了,余罪笑了,直說那家都有保護傘,無所謂,越不知道來頭,對于小走私戶顯得越神秘,反正沒人敢惹。

    “那依你看,讓他們完全放松戒備,還需要多長時間。”許平秋起身要結束這個短暫會面時,又回到了原處。就像是趕場一樣,余罪搖搖道著︰“永遠不會完全放松戒備,這一行,除了利益,誰也不會完全相信誰。”

    “呵呵,那倒是,不過他們總權衡一下信任度和能力吧?”許平秋道,審視的余罪,不得不承認這小子走黑道很有天賦,這才幾天功夫,那種草莽氣質已經盡顯無疑了。言談舉止,顯得有股勢壓觀者的大氣,比如此時,他笑了,笑里都有點懾人的味道,緩緩地道︰“這個不用擔心,肯定會用我,但用什麼方式就說不準了……傳說這些人之所以能平安這麼多年,是因為他們每次的走貨手法都不一樣,有時候甚至連送貨的都不知道,我現在很好奇,是誰在設計?”

    “那你覺得還有其他人在操縱著販運?”許平秋問。

    “說不清,只能等了。”余罪道,躊躇間電話來了,他一看號碼,向許平秋亮了亮道︰“看,生意來了,還是有警察當保護傘好混,我把價格提高了三成,生意還是不斷。”

    無傷大雅的笑話,余罪接住電話了。

    沒意外的又是焦濤跳出來了,很意外的是焦濤拐彎抹角,要給余罪介紹一位貨主,這里面可能藏著貓膩讓余罪和許平秋相視而笑了,都知道這場警匪勾結的戲,終于唱到了壓軸的部分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5:04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2章出頭椽爛


    叮鈴鈴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時,余罪迷糊著眼摸著床頭櫃上的手機,糊裡糊塗看著電話號碼一下子驚醒了,是監視點的緊急通訊號碼,他拿著電話一骨碌爬起來,說了聲喂,聽了一句話,然後赤著腳就往外跑。

    壞事了,有人要來砸場,最先發現的是監視點,余罪奔到樓道時,已經遠遠地看到了駛來的車輛。他情急之下,扯著嗓子大吼著:「起床,操傢伙……起床。」

    昨晚喝了不少,這干人渣素質實在離警校生差太遠,要在警校的話,一嗓子吼能起來一群。情急之下,余罪急著找著盆接著冷水,踹開隔壁門,嘩聲一潑,化肥、大臀、粉仔,還有抱著被子想妞的鼠標,一骨碌起來了,余罪緊張地道著:「快…快,有人打上門來了。」

    啊?這一句話奏效,幾人慌亂地穿著衣服,粉仔腿快,套著褲子就往樓下跑,奔著去叫幫忙的工人,余罪回屋已經收拾利索了,操了一棍兒臂粗的鋼管,奔出來站在樓道著叫著人佈防,可防無可防,只能關緊大門。鼠標提好褲子,把一摞錢往胸前兜裡一揣,奔出來時,嚇得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只見得路外開來了兩輛大鬥車,斗車上坐滿了人,前後有跟著騎摩托車的,車上的人,個個扛著棍棒鋼管,乍一數,足有百十來了,而這一方,除了他和余罪,剩下就是原鄭潮的部下了。不過十一二人,那哥幾個明顯被越來越近的場面嚇住了,關大門的手都哆嗦。

    越來越近,車聲、摩托聲、嚷罵聲、還有揮著棍棒農械的喊著,嗡嗡地向新華電子廠湧來,這邊一旦有生意爭執都是靠這種械鬥解決,人打跑、場子車子砸完,然後生意就易手了。而且這一次聲勢相當地大,對於這個外來戶屢屢搶走生意,積怨終於井噴出來了。

    已經能看清緩緩而來的隊伍了,鼠標嚇壞了,拽著余罪問著:「余兒,咋辦咋辦?好日子才過了幾天,咋成這樣了?」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余罪不耐煩地道。

    「要不報警?」鼠標慌亂地道。

    「你就是警察,報什麼警。」余罪怵然道:「再說,這地方,警察他媽的說了根本不算。」

    「那怎麼辦?總不能哥還沒轉正就跟上你光榮了吧?早知道我還不如窩在家裡啃方便麵呢。」鼠標欲哭無淚了。余罪怕這傢伙太掉鏈子,使勁把他摁住,咚咚咚捶了幾拳,好歹壓制住這個,低頭時,卻發現下面那一干人渣兄弟,都眼巴巴地看著他,雖然握著傢伙,可那手,實在抖得厲害。

    沒辦法,械鬥打得就是人多,咱現在實在勢單力薄呀。

    救援肯定不會來,就來也不管用,監視點一共才兩人。孫羿雖然調來了,可僅限於出貨飈車才出現,和二隊的幾位同事秘密駐在番禺市裡,遠水解不了近渴。余罪情急之下,又奔回了屋子,眨眼出來時,手裡拿了好厚的一撂錢,全是走私收的運費。鼠標欲哭無淚地道著:「沒用,人家不要錢,要命了。」

    標哥那叫一個如喪考妣,

    「再說喪氣話我他媽先把你做了啊。」余罪惡狠狠地道,踹了鼠標兩腳,對著下面的兄弟喊著:「傢伙都扔了……不許抵抗,人衝進來你們就投降。」

    啊?下面的人愣了,怎麼老大和咱們想的一樣呢,好歹化肥還有點義氣,嚷著道:「余哥,跟他們拼了。」

    「拚個毛啊,就你那一身肉能挨幾棍?」余罪吼著,人已經奔下來了,指揮著眾人棄械,此時人已經衝到門口,乒裡乓嘭,叮裡咚窿把捅上門了,還有人在嚷著裡面的人滾出來,余罪來不及考慮了,掂掂手裡的錢,刷一聲一撂飛過牆外了,他湊著門縫看看,在裡頭大聲吼著:「揀錢嘍。」

    這句管用,敲門的往頭頂看,一下子扔了手裡的傢伙。罵人的不罵了,高張著手跳起來抓飄揚的紙幣,帶頭的在車上敲著前蓋嚷著,不過已經控制不住散亂的軍心了,余罪刷刷又扔兩撂,不是揀了,開始哄搶了。

    「快走,快走……」余罪趁此間隙,拉著鼠標,早有大臀扛著梯子,余罪把鼠標推上去,他上了幾階回頭道著:「你們千萬別抵抗啊,跟誰也是當馬仔,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那你怎麼辦,大哥。」化肥動情地喊著,好不悲催。

    「熬過今天,等著哥殺回來。」余罪鼓了句勁,不過話音剛落,人已經爬過牆頭,落荒而逃。

    外面的哄搶完了,個個樂得快合不攏嘴了,還有素質更低滴,兩個、三個,在搶幾張錢,你拽一個角、他撕了半張,嚷著就拳腳相向了,直接幹上了,帶頭的是位剃著陰陽頭,二十郎當的小夥,剛在余二手底吃過虧的裴漁,他氣得跳下車,左踹一個,右蹬一個,怒火中燒地罵著:「媽的,讓你們打架來了,誰他媽讓你們搶錢了。」

    再凶也剎不住亂場,那嘻笑的鎮民們早沒有了洶洶的氣勢了,他直接分開人群,一指大門道:「車開上來,撞開。」

    人群一分,那輛微卡倒著駛過來,呼咚一聲,直撞上去了,廠門吱吱啞啞地,一聲巨響,仆地上了,人如潮水,嘩聲湧進來了,然後走在前面,都張著大嘴哈哈笑咧。

    沒遇到抵抗,清一色的,齊刷刷高舉雙臂,挨牆站著,尋恤的一方操著傢伙卻是干不下去了,實在勝之不武了,帶頭的分開人群,站到了粉仔面前,一邊指揮人爬過牆去追,一邊端著粉仔的下巴:「知道我是誰嗎?」

    「魚老大。」粉仔凜然點頭道,前天余二哥剛帶一拔人搶了人家的生意,這現時報來得實在太快了。

    「丟你老母,本地人,還他媽這麼吃裡扒外。揍他。」魚老大甩手一個耳光,粉仔慘了,被人摁著,不知道誰的拳頭誰的腳,嘭嘭叭叭往他身上招呼,化肥臉上剛顯得不自然了,又被魚老大盯上了,叭叭兩個耳光,又是一拔人摁著沒頭沒腦發洩了一番,好在沒遇到抵抗,對方打也不是很狠,但廠裡的財產就遭殃了,廚房的鍋灶砸了、玻璃沒留下的全乎的,三台車據說是要賠償魚老大的損失,直接給拖走了,捎帶著把粉仔、大臀、化肥仨哥們也給拖上車拉走了。三個人好不後悔,早知道這樣,真該跟上余哥一起跑的。

    辛辛苦苦許多天,稀里嘩拉一眨眼,余盤踞在新華的這個新秀組織,轉眼間成了廢墟一堆,被打的、被裴漁抓走的,看著現場,好一陣痛心。

    就奔出去的余罪和鼠標也沒討到好去,余罪現在真後悔要這麼個幫手,這傢伙吃得比豬多,跑得也不比豬快,後面翻過牆的叫囂著就追上來了,眼看著越追越近,鼠標又驚又怕,關鍵的時候吧,腿抽筋了,跑不動了,余罪拽著他,連他也放慢速度了。

    再近了,六七個抄傢伙的,余罪看沒法子,故伎重施了,一摸口袋,完了,木有錢了,正急著,看著鼠標肚子鼓了一塊,他立時明白這傢伙藏私了,手一伸進去,一把抓出來兩撂錢,一萬多塊,他拿著錢,左扔幾張、右扔幾張、邊跑邊扔,這可把鼠標兄弟心疼呀,邊追邊喊著:「別扔別扔啊……都是偶的錢吶,好容易攢了這麼多……」

    心疼加心急,追著余罪,咦喲,抽筋的腿卻好了,跟上余罪往前跑了,就這麼著一個扔、一個不讓扔,跑得飛快,扔了一路,鼠標再心疼也不敢回頭了。

    後面的追兵來了,看到滿地錢,一下子散了,你揀這邊,我揀那邊,揀著揀著,分贓不均了,小後生們自己就打起來了,等魚老大帶人過來,余罪早跑得沒影了………

    …………………………

    …………………………

    嘈雜的人群淹沒了平時少有人跡的新華電子廠,直到肇事者撤離也沒有見到警察的露面,這個不意外,一般警察頂多是事後算賬,事發的時候,誰也不去觸那個霉頭。不過把監視點的兩位外勤嚇壞了,一個勁地向家裡匯報這裡的近況,人亂成這樣,也不知道兩人跑出去了沒有,直到接到電話才舒了一口氣。

    旁觀者清這說得沒假,鎮邊這一帶的居民已經習慣見到幾個小團夥打打砍砍的,都評價著這個新人還是太橫了點,連就靠走私過活的地頭蛇魚仔都惹,人家土生土長的,一個鎮上光親戚朋友能叫出幾十號人來,言外之意,惹人家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事發得很快,結束得也很快,以魚大獲全勝告終,焦濤駕車從曾經鄭潮的這家新華電子廠駛過的時候,只見到了倒坍的大門和一地的狼籍,在遠處已經看到全過程了,勝負沒有懸念,唯一意外是,在那種情況下,余小二兄弟居然跑了。

    「沈姐,咱們去哪兒?」焦濤問,瞥眼看副駕上的沈嘉文,美女似乎很好奇地看著這電子廠,聞聲半晌才回過神來,隨意回了句:「回羊城吧。」

    難道就為了看了這個場面?焦濤不解了,甚至於他知道這裡面是沈嘉文私下裡的囑咐,莫四海教唆的魚仔出來尋恤,可這樣在他看來,有點同室操戈的意思了,不過他不敢問,反倒是沈嘉文感嘆著:「裴漁還是差點了,來了上百人,都是一群烏合之眾。」

    確實是烏合之眾,否則就不會因為搶錢自亂陣腳了,焦濤看到沈嘉文臉上都有點失望,更是不解,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沈姐,您是看好裴漁了?」

    「不,我看好這個逃走的。反應很快。」沈嘉文意外地笑了笑,給了焦濤一個意外的答案。那更不解了,駕車的焦濤奇怪地問著:「那為什麼還讓裴漁拔掉這棵新樹。」

    「本來呀,我是想,讓裴漁挫挫他的銳氣,他折到裴漁手裡,咱們賣個人情救他,他得聽咱們的。」沈嘉文若有所思地道著:「不過裴漁這個草包連人也攔不住……這樣也好,他回到解放前了,又得重頭開始了,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找四海或者國生幫忙吧?」

    明白了,這是把剛露頭的打回原形,讓他老老實實聽話,規規矩矩幹活,焦濤笑了笑道著:「那肯定了,他車沒車了,人沒人了,不找咱們,誰還幫他去呀。」

    「那就好,回羊城等著吧,要說這個人還真是個異數,鄭潮手下幾個也是心腹,居然被他收得服服帖帖,對了,讓裴漁好好審審那幾個,鄭潮到底怎麼樣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什麼時候想起來也是一塊心病。」

    沈嘉文款款說著,焦濤應承著,這輛車駛出了新華廠,在鎮上未做停留,直駛而去,甚至連監視的也很奇怪,換車到此的兩位,根本足未沾地就已經返程了………

    …………………………

    …………………………

    亂了,從新華廠電子廠被砸開始,地處羊城市的煤炭大廈就亂了,要是普通械鬥也好處理,可恰恰這個地方是個燙手的熱山芋,派人也不是,不派也不是,真要讓警方介入,誰也擔心事情敗露。許平秋一遍一遍在屋子裡等著消息,把番禺留守的隊員已經調出去了,以防萬一自己人落在走私者手裡,可該怎麼做,還是讓他一時無法決斷。

    「跑出來了……監視點匯報跑出去了。」林宇婧興奮地道著。比自己逃了生天還高興,剛剛匯報去了一百多號人,嚇得她出了一身汗。

    「好小子……就知道他行。」許平秋樂了,指著道:「馬上聯繫,讓他和接應的匯合。」

    林宇婧手指飛快的敲擊著,向指定的手機發了一組特徵碼,這一組加密通訊信號,無法追蹤也無法竊聽,半晌聽到手機響聲,一接聽時,聽到了裡面氣喘吁吁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道:「剛跑出來……沒事,我和鼠標都沒事……我們現在想辦法趕到番禺……是地方上的魚仔找事,魚仔叫裴漁……莫四海也是他的客戶,這傢伙幹得他有點輕了,得他媽來回狠的,才能讓他記著疼……哎呀,鼠標,快你媽點……」

    余罪斥喝著,鼠標回罵著,林宇婧尷尬地拿著手機,說了句家長要和你談,把手機遞給了許平秋,許平秋拿著話機,詳細地詢問了幾句,還是以前擔心的事成為事實了,搶人家財路,就別怪人家斷你活路,地下世界通行的規則,只是聽到許平秋把焦濤出現在現場的情況一講時,電話裡餘罪火冒三丈地道著:

    「要是他們幹的,那就是想把我捏在手裡,媽了個巴子的,這口氣不能忍啊………我告訴你啊,許處,這種事千萬別客氣,道上混,你一次服軟,一輩子得當軟蛋……你給我人,我保證今天之內把他拍翻,這個魚仔裴漁和莫四海關係不錯,身上絕對不乾淨,乾脆趁這一回,干翻得了………」

    余罪的聲音很大,近一咫尺的林宇婧能聽到,一旁有杜立才也能聽到,這那向下級向上級的匯報,簡直是黑澀會團夥互相通話,許平秋也覺得這小子越來越沒規矩了,不過他不敢打斷,捂著聽筒站到了窗邊,不知道了聽到什麼,許平秋臉上陰睛不定的閃爍了良久,好一會兒給了句讓杜立才、林宇婧不敢相信的話:

    「干吧,注意安全,家裡策應你的行動。」

    行動!?杜立才肚子裡嗝應了一下,難道把調出來的隊員跟上他去打架?許平秋扣了電話,不容分說地下著命令:

    「不要問為什麼?馬上知會海關緝私處,有重大走私案情向他們通報……通令三組,四組,接受新人指揮,行動不得帶任何警用武器、器械,不統一著裝。馬上傳達。」

    這麼嚴肅地胡鬧,兩人卻也不敢抗命,轉換著頻道,一室技偵,開始圍繞著前方轉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5:26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3章以亂止亂



    武警干休所的大院,專案組外調人員臨時的駐紮地,在接到新的命令時,二隊指導員李傑群發了短信,集合信號,不到三分鐘時間裡,從各樓層、偏樓,向主樓後單幢的療養樓集合,那裡是臨時的指揮部。

    沒有廢話,交武器、換服裝、連褲腰後常備的銬子也解了,兩組十四人悄無聲息地集合完畢,指導員說了句「稍息」,背著手就出去了,看得隊員們個個面面相覷。

    有任務了?這是第一個念頭。

    可偏偏把裝備全交了,似乎第一個念頭是錯誤的。

    孫羿作為飈車手這一趟任務風頭盡出,有位二隊的同行小聲問著:「孫羿,你執行的都是什麼任務?是不是得我們一起出?」

    「那個保密任務,不能告訴你們。」孫羿得瑟了,得意地賣了個關子,這一干精壯小夥自打5.20行動失利,擱這地方憋好多天了,要出去了,偏偏又把裝備全卸了,真個是讓人心惶惶地,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了。

    答案立見分曉,不一會兒快步進門的指導又喊了句立正,霎時間兩排齊齊的警員站得筆直,都看到了指導員身後頭髮零亂,一褲腳泥的嚴德標,像被人揍了一頓一樣,惹得認識他的不少人噗噗笑了,另一位不認識,是位臉色嚴肅,不過相貌卻很普通的人,孫羿卻是驚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余罪和鼠標成這得性回來。像逃難的民工。

    「現在發佈專案組的臨時決定,你們將由這位同志指揮,我強調一句,任務高度保密,誰也不向洩露半個字,而且,行動中,要隱藏自己的真正身份……2號同志,你來。」指導員一請,邀上余罪,孫羿眼瞪得老大,一千萬一萬個不相信的樣子,怎麼也想不通,好歹是二隊指導員,咋地就對余兒這賤人這麼客氣,就像上級的樣子。

    這十四名久經歷練的刑警、特警出身的爺們可把余罪看得眼熱不已了,那個拉出來,都是一個能打四五個的主。有這等悍兵,什麼黑澀會在他眼裡都成渣了。

    他一捋袖子,慣常的鼓動口吻出來了:「兄弟們……今天有人砸了老子的場子……」

    哄哈一聲,余罪一吸涼氣,發現自己的角色定位錯誤了,他笑了笑道著:「對不起,說慣了,改不了口……分成兩組,我總指揮……鼠標,副總指揮,孫子,你跟我,詳細任務路上安排你們。」

    一干隊員又愣了下,鼠標火大了,推了余罪一把道:「我叫嚴德標,誰再叫鼠標跟誰急啊……孫羿是孫羿同志,不是孫子,誰家能有這麼大孫子?」

    孫羿面紅耳赤地,聽得急火,張口就罵著:「去你媽的,說誰呢?」

    哄哈又是一聲,笑得東倒西歪了,指導員哭笑不得了,拍手示意著安靜,還是他幫忙分列了兩組,這兩組也是又好奇又好笑地跟著余罪和嚴德標上路了。

    車上了,副總指揮嚴德標牛了,裡頭有二隊幾個平時老摸他腦袋逗他的隊員,這回全還回去了,標哥摸摸他們腦袋訓著:「……看什麼看?你們也有今天啊?剛進隊,就是你老捏我腮幫子是不是?見了領導敬禮……還有你,就練個格鬥吧,天天欺負老子打不過你……」

    鼠標訓得那干老刑警倒也不惱,就是笑得厲害,有人提醒著鼠標道著:「嚴副指揮,什麼任務,別耽誤了任務啊,咱們私仇隨後解決成不?」

    「噢對,現在佈置任務,很簡單,一會兒車將開到新墾到萬頃一帶的鎮級公路上,哥指那輛車,你們就把那輛車攔下來,貨給他媽搶了,人給他媽揍一頓……基本就是這個任務。」鼠標道。

    這可把一干刑警聽鬱悶了,還以為鼠標又是滿嘴跑火車,老隊員趙昂川慎重起見,步話裡呼叫總指揮確認這個任務,可不料總指揮不耐煩回了一句:聽鼠標的……不對,副總指揮的。

    這下沒有異議了,車駛到兩鎮相接的鎮級公路用時一小時零二十分鐘,第一次遭遇在一個小時後發生了,鼠標比對著車號,一指駛來的一輛貨廂,這毫無標識的大悶罐車當路一別,把貨廂逼停,此時的副總指揮牛了,跳下車,帶著一幫穿著五顏六色服裝的隊員奔上去,從車裡揪出來人,逼著問老闆是誰?

    不說,劈里叭拉就是一頓胖揍。

    司機趕緊說,我大哥魚仔。完了,又是一頓胖揍,鼠標哥邊打邊嚷著,打得就是你們,敢砸我們的場子。標哥一想自己私攢的錢全喂狗了,那揍得自然更凶了幾分。

    那些刑警雖然也是此中好手,可不至於憑白無故亂打人,何況車主一瞧就是個老實巴交的生意人,有人甚至看不過眼,攔著鼠標,鼠標可比別人見得多,到了車後一拉車廂,成件成件的貨,掀開了個瓦愣板包裝箱,赫然是成件的手機,拿著塊一亮道:「看,港版的愛瘋,這一車幾百台,值多少錢?」

    「哇,看不出來呀,走私的。」

    「你們以為呢?」

    「貨沒收,讓你們老大來要。」

    「還不走,再不走揍你狗日的。」

    那干刑警小聲一商量,對違法犯罪的嫌疑人,這回倒不客氣了,扣了車,拔了鑰匙,趕著車主,不走,追著打著,嚇得貨主落荒而逃,可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挨店,跑也得十公里吶!

    天殺的,連身上的零錢和手機都被沒收了,貨主欲哭無淚,奔著回報信去了。

    第二輛,胖揍……

    第三輛,痛扁……

    第四輛,哎呀,把鼠標哥手打疼了,不揍了,出壞水了,拽了貨主的褲腰帶,看著人家提著褲子跑在後面哈哈大笑,男人都愛這等惡作劇,都受了鼠標點感染,越演越像,活脫脫的走私同行報復扣車……

    一個小時後,還在家裡審訊著化肥、大臀幾人的裴漁聽到手下司機的哭訴,氣得三屍神暴跳,還以為打跑了,誰可能想到那爛人居然到路上攔他的貨車去了,那要攔上幾車,損失可就大了,他叫囂著收羅了二三十人,乘了一輛大貨,帶了十幾輛摩托車,風馳電掣奔援來了。

    同時間,接到監視點訊息的鼠標喊著收隊,一共攔了六輛車,在副總指揮的英明領導下,每個車扒了一個輪子,就那麼斜垮垮歪著,貨被扔得亂七八糟,然後同樣的呼嘯一聲,向港口方向繞著回家了。

    車上副總指揮拿著一撂錢在講話:「兄弟們,任務完成的相當不錯……我代表總指揮給你發獎金啊,每人一條煙,三個五,自個買去。」

    就剩這麼點了,聽余罪說反正要上交,還不如送個人情呢,今天所有的講話,還就這句中聽,一群隊員紛紛鼓掌。把頭回當領導的標哥鼓得那叫一個有成就感。

    …………………………………

    …………………………………

    「媽的,余二……我要砍死你……」

    「我要砍死你……」

    魚仔發飈著,甩著只剩一半的陰陽頭,大片刀砍在斜刺在路上,短了一個輪的貨廂上,對著滿地狼籍的貨物,該他欲哭無淚了,運貨的資本也就是輛破車和一點信譽,損了那些老闆的貨,以後你甭指望還掙這個錢,他剛要指揮著手下把貨收攏起來,可不料這時候聽到最讓他心驚肉跳的聲音,緝私車的警報聲響了。

    遠遠地,幾輛緝私車首尾相接著從港口方向奔馳來了,不用說,肯定被人捅了一黑槍,緝私就再放私,也不會讓你明目張膽這麼幹,可偏偏分散的車輛在這裡被人截著全部挑出了餡來了。

    「魚哥,還收不收。」

    「來不及了。」

    「要不,給高隊長打個電話。」

    手下建議著,都臉色凜然地停手了,正是因為和緝私隊的有來往,他們更清楚,那夥人比同道還要黑,這些貨要落在他們手裡,罰沒加禮數下來,能留個三兩成就不錯了。

    「走。」魚仔關鍵時候壯士斷腕了,一揮手,上車先走了,摩托車追著大車,給緝私隊留了一屁股黑煙。那緝私人員可不管他們是誰,看著滿地的愛瘋手機、愛呸得平板,哎喲把出勤的小隊長樂得,對著電話匯報著:

    「報告李副局長,查獲六輛嫌疑走私車輛,主要貨物是手機、平板電腦,噢,還有一車奶粉……貨主棄車逃跑……是!全部予以查扣處理。」

    清點,拖車,等待這些昂貴貨物的只有一個結果:

    罰沒!

    ………………………………

    ………………………………

    余罪探頭探腦站在人梯上,看到了裴漁家的小院,院子不大,可樓足足修了六層,後面才是大院子,是他的廠房,也是個電子廠,專門供走私中轉的,全廠根本沒有懂什麼電子的。這是個調虎離山之計,路上出事他奔援,余罪帶另一組操他老窩來了。

    冷不丁汪汪一吼,余罪嚇得一縮脖子,差點栽下來,緊張地指著裡面道:「有狗。」

    露餡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對付流氓得用流氓辦法,余罪上前咚咚咚一踢門,揀了塊石頭往家裡一扔,操著剛學會的土話罵著:「魚仔,死勒個全家……滾出來。」

    院裡子嘩聲玻璃破了,還真有倆留守的衝出來了,不過正中下懷,被左右伺候的摁住了,拖進了院子,好在狗拴在籠子裡,劈里叭拉一頓拳腳,問出了化肥、大臀就關在他家裡,這倒好,嘩拉拉衝進一堆人,把看守地下室小黑屋的兩人揍了一頓,反鎖進去了,那哥仨懵頭懵腦出來,不知道那路英雄扶危助困。各抱著拳,就差納頭便拜了,刑警隊員們看幾個被揍得灰頭土臉著,扮著臉色一指囂張地余罪道:「那是我大哥。」

    「大哥……」化肥深情一呼。

    「大哥……」大臀張臂撲上來了。

    就連不易動情的粉仔也感動得無以復加,奔上來圍著余罪,劫後餘生,那叫一個感慨萬千,看大哥翻盤了,大臀愕然地看著一干余罪週遭圍著一干凶悍男子,出聲問著:「大哥,這些兄弟們誰呀?」

    「花錢雇的打砸搶的。」余罪指著一干刑警道,現在擺譜了:「你們都出去吧。」

    刑警的壓抑著笑意退出院子,化肥惡狠狠地道:「大哥,魚仔存的好貨不少,都在後面倉庫裡,給他搶了。」

    粉仔極力贊同,誰讓人家挨了好幾頓拳腳呢,淨問鄭潮的下落了。

    大臀更狠,摸著腦袋被打得幾處腫包道著:「二哥,魚仔相好就在樓上,媽的,兄弟幾個把她輪了,二哥你先上。」

    哎喲把余罪聽得直肚疼,門口聽得刑警們哭笑不得了,到現在為止,搞不清自己究竟幹得是什麼任務,冷不丁聽到了轟隆隆的聲音,大臀聽得聲音熟悉,側頭看時,余罪已經收攏眾人,直道著:「兄弟們都走……你們說的都不夠狠,知道玩成什麼樣最狠嗎?」

    「什麼樣?」那兄弟仨看著余罪,崇拜地道。

    「把他玩死,以後咱們說了算。」余罪話鋒一轉,淡淡地道。

    那哥仨更崇拜了,瞧這舉重若輕的姿勢,可比鄭潮像大哥多了。

    院子裡這幫溜了,聽著打架早把鄰里嚇得緊閉院門了,車拐了個彎,在電子廠門口又接上了孫羿等幾個,一溜煙往鎮外開去。

    此時,監視點的觀察哨,剛剛看到去而復返的裴漁,正帶著人手趕回來,兩頭失火,他已經疲於奔命。

    也在此時,駐紮在鎮外六公里處的一個緝私大隊,隨著信號一發,鳴著警報,衝到鎮上,這次是協同地方公安共同辦案,據說是一樁惡性的走私闖關案,有人舉報,幕後人的名字叫:

    裴漁!

    ……………………………………

    ……………………………………

    「嗚嗚,漁哥………」躲在家裡的妹子奔出來了,哭訴著差點遭了凌辱。

    關下地下室的看門兄弟放出來了,張口就說:「魚哥,那小子有硬手,我們打不過。」

    「操傢伙……把廠裡的東西起出來。」裴漁怒髮衝冠了,扔了片刀,真怒了,領著一干長毛禿頂的歪瓜裂棗,直奔咫尺相隔的廠區,一到廠區傻眼了,看場兄弟倆被打昏了,有人奔上去扶,他趕緊地招呼人手,打開了存貨的倉庫,哇,一看老本還在,這下放心了,可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隱約的警報聲。心裡一陣不安,吼了句:「誰報的警?」

    「我報的。」相好妹子哭哭啼啼地道。

    「真你媽個操不爛的傻逼,老子幹什麼的你不知道,報警?」裴漁吼著,啪聲一耳光扇上去了,小妹嚶嚀一聲,號陶大哭了。

    遲疑間,最先的一輛警車已經衝到了門口,車停門開,全副武裝的警察伏在車門後,接著幾輛警車包圍著廠院,有喇叭在大喊著:「裡面的人聽著,你們被包圍,馬上舉手出來,接受檢查……」

    裴漁心冷到了冰點,這一倉庫,恐怕全部要喂狗了,他剛躊躇是不是舉手投降時,猛地看到院子角落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輛改裝車,那輛傳說中闖關過N次的幽靈車,他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東西都沒丟,可多了一樣要命的改裝車,這口黑鍋得扣死他了。

    第三聲喊話結束時,裡面的人出來了,不過兩人沒舉手,抬著裴漁,據說這位咤叱一方的走私大哥,氣得吐了口血,昏厥了。

    路上的運輸車被打得七零八落,緝私和公安又迅雷不及掩耳地查封了裴漁的倉庫,拉走的疑似走私貨物整整三大卡車,居然在倉庫的地下室還私藏有霰彈槍數支。

    這個消息在業餘人士中已經傳開了。事鬧這麼大,按地下世界的規則可以作出簡單判斷:魚仔完了。

    當夜,番禺地方台播出了一則如是新聞:

    ……我市警方與海關緝私部門聯合出擊,查封了盤踞萬頃鎮多年的一個走私窩點,查獲包括手機、家電、汽車配件、奶粉在內的走私商品案值近三百萬元,以嫌疑人裴漁為首的走私團夥業已全部落網,此案是今年以來我市查獲的單樁最大走私案例,目前,相關部門正在對該團夥的犯罪事實進一步查實………

    余罪正在番禺的一家飯店吆五喝六,請落難的兄弟的喝酒,聞訊而來的原班人馬訴著宏圖大志,都說從明兒起,在萬頃可以橫著走了。這一次逆襲的效果相當明顯,萬頃尚有幾名走私小鱷,當天就派人聯繫余二了。

    許平秋看著新聞,已經習慣於任何事都有幕後的暗箱操縱,對於這次操縱他很滿意,歧路總歸回到了正途上,好歹沒違背他的做人原則,看到裴漁被警方帶走,他在思考著,這一次底層的爭端,對上層的決策會有什麼樣的影響,他期待的目標,會不會再一次出現。

    也同樣在新聞播出的時候,焦濤、傅國生、沈嘉文正在一家餐廳吃晚飯,這一則新聞,讓三人都目瞪口呆,沒有了任何胃口,面面相覷著,看來是實在不相信鹹魚這麼快翻了身,他們還等著落難的余小二上門求援呢。

    事情變得微妙,又讓他們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幾個動用的下面的、上面的關係,四處打探,焦濤打探到了余二的手下帶人截了魚仔的貨,然後被緝私的查扣了,這種窩裡頭的事常見,不稀罕。傅國生打探到,純粹是因為數次暴力闖關激怒了海關緝私,這才引得緝私和公關嚴厲打擊,最後裴漁遭了殃,這消息聽得傅國生老大不解了,問著焦濤道著:「暴力闖關的,不是余二嗎?怎麼成裴漁了?」

    「這個我剛打聽到……」沈嘉文緩緩於放下了手機,哭笑不得地道:「在裴漁廠院裡發現了那輛數次闖關的改裝車,又有大宗庫存商品,沒報關的,所以就逮了個正著……這口黑鍋扣得好啊,魚仔算是跳進珠江也洗不清了。」

    傅國生聽愣了,三個人面面相覷,半晌傅國生呵呵地怪異地笑起來,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最不該笑的時候,笑出聲來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5:48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4章崢嶸再顯


    你發達了,別人羨慕嫉妒。

    你倒霉了,別人鄙視嗤笑。

    這是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誰可能見過還有盡忠守義的古道熱腸,裴漁被捕後,一夜之間,手下的馬仔四零五散,不知去向,損失的貨主怨聲載道、欠錢的債主欲哭無淚,萬傾一帶的整個地下行業也嚴重受損,開始重新洗牌了。

    地下地上,此消彼長,杜立才在煤炭大廈正眉飛色舞介紹著「包袱」逐漸摸清的走私組織脈絡,在他認為,離那個目標越來越近了,就聽他介紹著:

    「據我們的外線偵查,萬傾、新墾一帶,以走私為生的團夥成規模的大致有四個,一是毛藝龍,在新墾鎮,諢號老毛,他是行業的前輩,有過數次走私普通貨物的前科;二是姜海,諢號岔嘴,後起之秀,也有叫著垃圾王,電子垃圾主要進口商;三是韓富虎,此人很低調,前方沒有打探到他的更多消息,他懷疑此人走得上層路線,正常通關……最後這一位,大家認識了,裴漁,剛剛被海關緝私和地方公安聯合抓捕的……裴漁倒台,以目前掌握的證據,走私普通貨物和非法經營是坐實了,但對這個地下行業究竟成有什麼影響,我們暫時還不清楚,今天主要的議題是,據我們的前方消息,莫四海和這些團夥都有過聯繫,那麼問題就出來,難道是這幾個團夥都參與了麻醉品販運?是有意識還是無意,如果參與,對於這些人如何防控,機會對我們來說不多了,我相信,對方也應該感覺到威脅了……有可能對我們外線造成的影響要未雨綢繆,多做幾個預案,新華電子廠發生的事就很突然,以後要杜絕類似情況的出現………」

    許平秋在辦公室,把地下走私領域的幾個人物排了出來,和杜立才、林宇婧以及禁毒局技偵的帶頭人商討著對策。

    行業重新洗牌,對於隱藏很深的麻醉品販運會造成什麼影響?他們會做那一種選擇,是自運,還是重新選擇合夥人,如何選,會選那一位。分別要針對不同的人做不同的計畫,而且細到每一個步驟,嚴格地講,機會確實不多了,被刻意扶植起來了涉黑分子「余小二」團夥,許平秋都懷疑他們在那個規則完全不同的世界還能偽裝多久。

    肯定久不了,對手對他的疑慮要無限放大。可這枚棋子現在已經動不得了,他成了走私路線上的前哨,發揮的作用已經越來越大,最起碼提供給海關的走私名單就足夠份量了。

    又一次討論,商量依然無果,這裡是不是麻醉品走私渠道?誰是真正的幕後?下一次走貨將要啟用誰?一連串的問題,訖今尚無正解。不過還多了一個問題,是走私犯「余小二」的問題,家裡討論這傢伙都快失控了,已經和萬頃一帶的走私大小鱷分庭抗禮了,再發展下去,估計只黑不白了。

    ……………………………………

    ……………………………………

    後方在忙,前方也在忙,這一日午後,鼠標哥從車上跳下來,繫了系褲帶,看了懷裡幾撂成扎的人民幣,快樂得合不攏嘴了。緝私的忙得查裴漁、其他走私戶收斂形跡生怕被端,可不就剩下新華廠這一夥的生意蒸蒸日上了。

    「哎呀,他媽滴,還是黑澀會比社會上好混,不緊不慢、一天幾萬……大臀,給二哥交了。」鼠標舀著錢,遞給了大臀,大臀瞅見他抽了幾張,翻白眼了,標哥人倒不錯,就是手腳不乾淨,鼠標嘻笑著又給大臀兜裡塞了兩張小聲道著:「別吭聲啊,據我觀察,二哥舀錢從來不數。」

    「哎。」大臀道,不過補充上了一句:「要是發現了,我就說你舀了啊。」

    「靠,是不是兄弟?這點小事都得我擔著。」鼠標喝斥著,大臀一扭一扭早跑了,恢復建廠一週了,一切又蒸蒸日上欣欣向榮了,鼠標除了跟車無所事事,又嚷著廠裡的大師傅,問著晚上吃什麼,標哥嘴饞,吃不太慣海鮮,大師傅討好似地說著要做拉麵,聽得鼠標連連叫好,又專門叮囑著,想辦法整兩瓶好醋來。

    現在可是紅極一時了,出事第二天,新墾鎮的老毛就上門拜訪了,鼠標也沒想到,居然是個五六十歲的糟老頭子,就這人居然是傳說中的走私之王,沿海走私貨的、蛇頭有不少是他的朋友,他和余罪相談甚歡,等送出來時就大叔相稱了。

    隔了一天岔嘴來了,是個兔唇哥,搬了一箱禮物,這次座談鼠標坐陪的,主要談的是局勢問題,搞成這樣打打殺殺滴,斷了誰的財路也不好嘛?余罪裝模做樣談了一番,雙方口頭達成了互不侵犯、互相幫助、互通有無的約定,這個其實等於變相地承認余罪的地位了,沒辦法,和諧穩定大局中,誰也怕出來攪屎棍,而余罪在萬頃攪得這一下子,裴漁慘了倒罷,主要是大家都怕了,真是輪到自己頭上,那可是傾家蕩產吶!

    送走了人,等回來看禮物,噢喲、手錶成串的、手機成綑的,把鼠標這只土鱉樂的,一個胳膊上套了好幾隻。

    這他媽叫什麼?叫名聲鵲起、四方來賀吶。

    鼠標想想這些日子都覺得志得意滿,不白活這一回,絲毫沒想這樣的局勢咋個來滴,他走了不遠,想去遛達,又想自己在監視點的視線中,沒敢去,上樓時碰到了下來的大臀,問著余二哥,大臀一指道:「午休呢,我把錢給他了。」

    「靠,還真把自己當大哥了。」鼠標想想,又是幾分不綴之意,正躊躕是上去找余罪呢,還是就擱下頭跟工人瞎扯一會兒,想了想,還是不敢打余罪,小二脾氣越來越大,特別是瞅他不順眼,等閒他不敢觸那霉頭去。

    他被派來的任務很簡單,就是一個幫襯,萬一主角抽不開身,他得負責兩頭的應急聯絡,可從派來就沒發揮過作用,倒是拖了幾次後腿,余罪每次威脅都是要把他趕回去吃盒飯啃方便麵,每逢這個威脅,鼠標只能忍氣吞聲,為了這裡的大魚大肉甘當小弟了。

    沒敢上去打擾大哥,他巡梭著,找了個涼快的地方,就在門後,拉著椅子躺下,剛翻開手機玩了兩把遊戲,就聽到了門口車聲,一骨碌起來,伸出腦袋時,恰恰視線看到了一條修長、圓滑的美腿從車門後伸出來。

    「哇,蕾絲涅?」鼠標驚得一骨碌爬起,差點滾地下。

    接著又一腿美腿,俏立到車邊,那腿呀,像修裁到極致藝術品,能讓任何看過一眼的人產生一種美感。

    美啊,美得鼠標哥舔著下嘴唇,吧嗒落了顆口水,對面噗哧聲笑時,他驚訝地抬頭,又像被電擊一般,來了個誇張的後仰動作,驚呼著:「哇,靚女哦……。」

    「余二在不在?」司機焦濤出聲問了,還以為鼠標是看門的,不過就這麼個歪瓜裂棗,頂多也就看門的材料,鼠標點點頭:「在。」

    「麻煩通知一聲,我是他朋友。」焦濤道。

    「那這位是?」鼠標手一指美女,恬著臉問。

    「這位和後面的那們,都是。」焦濤笑道,車後座又下來一位老帥哥,四十郎當的年紀,懸膽鼻,闊海嘴,國字臉看得人馬上給個相貌堂堂的評語。

    「你們來這兒幹什麼?」鼠標鬱悶地道。

    「我們不能來嗎?」那美女奇怪地問。

    「可不,女的這麼靚,男的這麼帥……簡直不給兄弟活路嗎?」鼠標牢騷一句,惹得那三位不禁莞爾。焦濤卻是笑著接道,給你們找財路來了,聞聽此言鼠標知道是運輸戶,屁顛屁顛奔上樓了。

    再怎麼說,誰也願意聽恭維話,鼠標奔上去敲著余罪的門,算是通稟了,余罪出來就不像話了,橫披著衣服,穿著大褲衩、套著人字拖,趿趿拉拉下樓,鼠標在背後看著直嗤笑,和別人比差了點,和余罪比,他自覺還是蠻帥滴。

    不過下一刻,他的眼睛直了,那焦濤,居然給了他的擁抱,那美女,好像很傾慕地握著手,好半天捨不得放,就連後面那位相貌堂堂的老帥哥,看樣子對余罪也是分外客氣。

    「鼠標,看好家……我請客人到茶樓坐坐……大臀,系好褲子,看你什麼樣,也不怕客人笑話。」

    余罪嚷著,鼠標呲笑著,大臀提著褲子跑了,那幾位客人卻也不在意,說笑著把余罪請上車了。

    這個時候,標哥的任務就開始了,他舀著手機,把拍下的人和車號圖片發了回去,詳細地描述著來人的身高、體重、口音等方面的特徵,這方面標哥是長項,以他那雙窺牌的賊眼,你問他胸圍他都能毫無誤差地講出來。

    這個人很快被煤炭大廈的技偵確認了:

    女的是沈嘉文,男的是韓富虎,這位數年杳無音訊的走私大鱷居然出現在小小的萬頃,一下子讓專案組的興趣大增了。

    …………………………………

    …………………………………

    「請……」

    沈嘉文輕做手勢,面前兩杯玲瓏剔透的杯子,淡淡的水汽帶著微微的茶香,即便周身沒有雅骨的余罪也覺得這感覺很好。

    他端著小茶碗,輕啜著茶水,爾後一飲而盡,這地方流行的功夫茶,從潮汕那邊傳來的。前味有點苦,不過後味回甘的時候很香,本來這種感覺很想叼支菸的,可太雅緻了,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這地方的景色不錯啊,我很多年前來過,那時候這兒還是個小漁村。」韓富虎笑著道,語氣和善,說話的時候都瞥著余罪,似乎很在乎他的感受。
   
    不過他多慮了,余二哥眼里根本沒有景色,倒是有美色,韓富虎沒有回音才發現,余罪的眼睛在斜瞟著沈嘉文,那視線究竟在白膩如脂的臉蛋上,還是在勝人一籌的胸器,真不好判斷,他咳嗽了聲,余罪才反應過來,慌亂地端茶水,想起來了:「韓老闆,您剛才說什麼?辦什麼事吭聲就行,別的我也不會幹……反正價錢好商量,濤哥朋友就是我朋友,我出獄落難都是濤哥給找找的落腳地。」

    聞得此言,韓富虎笑了,這倒不用拐彎抹角了,倒也是,找這號人,能幹什麼事不明擺著的嗎?

    他眼睛動動,沈嘉文像是窺到一般,不無恭維地溫文軟語道著:「余老闆現在聲名很大啊,韓老闆是慕名而來,既然找你,肯定有點生意要談了,還望余老闆看在老傅面上子,多幫幫韓老闆。」

    言極懇切,余罪把視線移到她這邊時,冷不丁被電了一下,那恰如一泓秋水雙眸,脈脈含情似地看著,像企求,像渴望……哎喲喂,余罪只覺得什麼要求他都不會拒絕,那怕是脫光了裸奔,他也立馬就干。

    「沒問題,嫂子發話,我沒說的。」余罪豪爽地道。不過心裡又在暗想著,誰他媽說過好玩不過嫂子,這話簡直太對了。他色迷迷的盯著沈嘉文看,冷不丁又咳嗽了一聲,是韓富虎,似乎不喜歡他盯沈嘉文的樣子,余罪賤賤一笑,一下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那我先謝謝了。」韓富虎抱拳謝了個,江湖味道十足,余罪似乎猛地反應過來了,叫了句等等,兩人異樣時,他像醜話往前頭說似的道著:「那韓老闆,有些話得說清楚,找我頂多就是送送貨……不過,那個,那個……太違法滴,那個,我是不是就……給你找其他人幹。」

    沈嘉文噗聲笑了,韓富虎卻是沒當會事,笑著道:「余兄弟,據我所知,從你到萬頃鎮,好像就沒有幹過什麼合法的事,不是嗎?」

    嗯!?余罪被噎了下,這倒是,黑澀會角色太入戲了,有時候他都覺得這就是他的本色,他笑了笑,直言道著:「您說的也對,不過有些事太出格了,那個……反正太出格了,總是不好,其實就正常幫人走走貨,也能掙個萬兒八千的,沒必要搞那些太玄的事……」

    說得很難為,就像一個小奸不斷,大錯不敢的小賊,韓富虎笑了,他擺擺手,沈嘉文起身了,輕聲告辭了,是要給兩人留下談生意的私密空間,掩上門時,韓富虎接起了紫砂壺,給余罪傾著茶水,等放下壺身時,手輕輕地從口袋裡掏出來了一樣東西,像感冒膠囊,他就在余罪的眼前,變戲法似地拆開膠囊,把裡面的結晶體往茶杯裡一倒,那晶瑩、剔透的、不可名狀的東西,以眼可見的速度溶化在水中,韓富虎做完了這一切,笑著對余罪道:「我不瞞你,就是這玩意,西藥名稱叫ghb,麻醉藥物……管制類處方藥。」

    像是試探,不過試出來的是一頭霧水,余罪雖然忝列專案組成員,但從來沒有見過實物,他異樣地看了半天,懵頭懵腦問著:「這算販毒嗎?」

    「如果非要算進去,也算……但它和冰毒、海洛因之類,就差遠了。」韓富虎道。

    「這個……大哥,這事不敢幹吧,你要整點家電、奢侈品什麼的沒問題,這毒品……不敢幹。」余罪搖搖頭,回絕了。

    有些事你不干,由不得你,既然找上你了,怕是沒那麼拒絕了,韓富虎勸也沒勸,又掏出來一張照片,排到了余罪面前,輕聲問著:「你一定忘不了他吧?」

    噝!嚇得余罪倒吸涼氣,是那晚上看到那個接貨人,左眼上的疤怵目,這傢伙叫王白,早在通緝令上了,他周圍這些黑澀會的周邊的混子多多少少都能講出點這疤鼠的事蹟。

    「看來是記得嘍……你說,你已經幫別人運送了一車了,還怕再多運點?運一次,運十次,其實沒有什麼區別……或者和你不運也沒區別,有一天這個仁兄要是出了事,你說他會不會舀你出來立功贖罪?」韓富虎笑著問。

    這一下子如重錘捶心般,讓余罪目眥俱裂,像拍案而起,不過瞬間又頹然而坐。

    他氣壞了,媽逼的,侮辱大爺智商的,原來是你狗日的。

    不過韓富虎卻是更篤定了,余罪的表情極度類似一個陷得還不夠深的外圍份子,那種似乎是一種擔心和恐懼,帶著又不敢不從的無奈,他笑了。

    余罪想了半天,口氣軟了,喚著大哥道著:「韓大哥,您這是要命的事,何苦逼人太甚呢?再說了,就我幹,你出事也保不準他不咬我啊。我橫豎都是個死路,幹嘛還要順著你指的道走。」

    「因為我指的道上有錢吶。你這麼折騰為什麼?難道是為人民服務呀?」韓富虎嘲諷了句,又放緩了口氣道著:「其實不一定都是死路,如果你幹得足夠成功,或者掙夠足夠多的錢,可以有很多路走的,比如,移民,比如,換個身份……這些都需要錢,就你現在掙法,去看養車養人的費用,一年有個幾十萬不錯了……而我這一次,直接給你一百萬怎麼樣?定金三十萬……對於你,一天就能掙夠這麼多。」

    韓富虎又掏出一張銀行卡來,帶著開戶的票據,往余罪面前推著,極盡蠱惑之能,余罪目光閃爍不定,像動心了,又像怕燙手不敢舀,看得韓富虎暗笑了,他相信錢能通鬼,通這個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你這是就一回,還是常幹?」余罪突然問,很白痴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韓富虎沒明白,這怎麼可能告訴他。

    「我是說……你要一回碰碰運氣,還能考慮,考慮……要是,要是常幹,我那個,絕對不干。」余罪擺擺手,手想去舀那卡,像怕燙手似的,又不好意思地縮回去了。

    韓富虎笑了,把卡放到了余罪手裡,笑著起身道:「聽你的,就一回,明天把車開到港口,等我消息,接貨的時間和地點我隨後通知你……那,合作愉快,尾款貨運到現付,沒問題吧。」

    握了握,仍然是一副不怎麼情願的樣子,告辭下樓時,連車裡等著沈嘉文也發現了余罪老大不樂意的表情,她以為又沒淡成,「余小二」兄弟的表情讓她很詫異,就像受了點委曲似的,等上車駛出幾公里,韓富虎微微地笑著,評價了句:「搞定了,索仔一個,呵呵。」

    索仔,生瓜,傻瓜的意思,沈嘉文聽到了這個沒有意外的談判結果,她笑了。很可笑的樣子。

    對於這位索仔韓富虎甚至並不看好,他出聲問著:「嘉文,我覺得這個人有點可疑啊,鄭潮剛運完貨就做了鄭潮,咱們剛想讓魚仔探探底,結果魚仔也折了……再說了,總不能有人運氣能好到這個程度,接手運輸,一點差錯也沒出過吧?」

    問題出來了,連表現優秀也成了疑問了,焦濤心裡咯噔了一下,生怕自己受到懷疑,插了句表白道著:「對,那天我們明明看到他落荒而逃的,可不知道又從那兒找來的人……有這麼大能量,還真是很可疑。」

    「不會是……」韓富虎狐疑地看著沈嘉文,輕聲問著:「老傅做的手腳吧?他一直不同意走貨,不會是想另立山頭吧?要有這個想法,獄友可是鐵桿。」

    「你考慮的太多了。」沈嘉文笑了笑,纖手撫過他寬闊的肩膀,笑著道:「不管他是誰,也不管他的背後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參與進來,我們就多一道屏障……呵呵。」

    這麼微笑著的解釋,似乎更有說服力一般,韓富虎和她相視而笑,不再談論了。

    車身後越來越遠的身影,直到看不到的時候,余罪的臉上也在笑,還真是一副傻瓜似的笑容。他遛達著回到了新華廠區,還有另一位臉上也是傻瓜似的笑容,神秘地道:「余兒,那妞胸器嚇人,而且看樣很深吶。」

    一下子打斷思路了,余罪像是恍然大悟道:「對呀,如果藏,她說不定就是最深的,沒凶器呀?」

    「我是說胸……胸器嚇人,34往上,而且下面很深吶,絕對極品。」鼠標解釋著,在自己的胸前以及下身比劃著,余罪愣了,兩人說岔了,他還以為鼠標有消息了呢,愣了下,他一撫鼠標臉蛋,興奮地道:

    「尼馬標哥真是人才吶,隔著手能看牌,隔著衣服能看奶……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兩人所想不同,可所說卻是很契合,而且表情如出一轍,都像傻瓜一般,呵呵相對而笑………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6:12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5章本性非奸


    車把杜立才和許平秋送至於粵東省公安廳大門口時,杜立才反倒緊張了,以他一個小小行動組長的身份要見一個廳長級別的人物,明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既慌且羞:

    車停的時候,他不確定地回頭道著:「許處,要不,我別去了,我沒給這麼大領導匯報過工作。」

    「你代表省禁毒局,不去可說不過去。」許平秋笑著道,出了個好辦法:「你這樣,就當面前領導是個白痴,你跟他講情況就成。」

    「啊!?這那成?」杜立才嚇了一跳,把當司機的林宇婧逗笑了,許平秋卻是笑著道:「我告訴你,我蒙咱們崔廳長的時候,都不確定偵查方向對不對。沒關係,有大案領導都高興,前提是,戰果得有人家一半,畢竟是人家的地盤,這一半,還是要給滴,控制這麼大盤面,咱們靠自己可不行。」

    好容易讓杜立才找回點信心了,兩人下了車,崗哨驗過身份,門房已經有廳裡的秘書在等了,帶著兩位外省同行直進了粵東省最高公安機關,此番是尋求援助來了,而且是極度保密的狀態下。

    時間,十九rì晚七時一刻。

    機要秘書打開rì志,聽著杜立才的匯報,飛快的記錄著摘要,會議室僅有四人,一頭銀發顯得很有氣質的李廳長不時地打斷匯報,問著更進一步的細節,在聽到粵東省居然還隱藏著這麼大的個完備的販毒網絡時,他眉頭皺起來了。似乎很不相信。

    不過無法否認的是已經越來越多證言、證人、證據,長達半年的偵查時間,心力交悴的杜立才對於每個環節已經是了然於胸,回答如流,這個情況不得不引起重視了,以往類似的犯罪都是外省向本省販運,甚至通過本省向海外販運,粵東離金三角本來就近,植物類毒品是個重災區,而數年前又發生一起世界最大的冰毒案,那時候起,方才認識到這裡同樣是化學類毒品的重災區,可沒想到通過這個偵查又升級了,還存在向境外走私毒品的問題。

    「很好……你們辛苦了,我代表粵東地方和羊城市民,向你們的辛勤工作表示感謝……」李廳長拿著草案,翻看著擬定的計畫,他蹙著眉看了良久,奇怪地問著:「許處長、杜組長,如果販毒嫌疑人通過普通商品這個走私渠道出貨,這個我相信……可這種內幕你們怎麼可能知道?地下走私這個渠道我們打擊了可不止一年了,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掌握更確切的消息,不過我知道這個貨量是觸目心驚的,要是真藏在不起眼的電垃圾或者其他商品,還真不好查。」

    「我們……」許平秋看了杜立才一眼,不無得意地口吻道著:「有一個內線打進這裡的走私渠道了。」

    「呵呵,好,內應外和,來他一把,犯罪分不也喜歡用這一招嘛。」李廳長聽罷,放聲大笑了,在擬定的計畫簽上了大名。

    這個計畫的詳細商定還需要時間,兵力的配置,行動的方式、指揮權屬以及各種的協調,細節繁瑣。大門外等待著林宇婧不時地看著樓上,高聳的玻璃牆看不出在哪兒商議,不過她知道,最後一戰的序幕已經悄無聲息的拉開了。

    這一天,距上一次失誤整整一個月,距第一次線人被殺,已經整整五個月,每一次從艱難反覆的過程走向終點都會給她一種類似的緊張的那種情緒,但這一次,又多了那麼一點,她靠著椅背,微閉著眼,在回憶著初見那拔菜鳥的時光,誰可能想像,這麼短的時間,他們都已經獨立執行任務了,誰又能想到,他們居然走到了所有人的前列。

    她不想這些,她在想那個陽光炙熱的天氣,在想那個壞壞的小附在她耳邊說:你忍著著,就當我們為了任務獻身。

    她笑了,那是一次無法拒絕的非禮,卻也是這次枯燥任務中最讓她回味的點綴。

    為什麼呢?那小一點也不帥,有點壞,壞得反倒讓人掛懷………

    ………………………………

    ………………………………

    「焊條……鼠標,快點。」

    孫羿在吼著,鼠標抓了把遞過來,孫羿換下了焊頭,戴上了眼罩,又繼續焊保險槓。

    快成形了,外形是一輛老掉牙的城市獵人,不過加上猙獰的保險框顯得就像怪獸了,如果懂行看看發動機恐怕會被驚得跳起來,那是國產勇士越野上拆下來的,光傳動銜接就搞了一下午,就這還是經費極度缺乏,以孫羿的想法,應該開個天窗,加個迫擊口才叫過癮。

    車間是一個地下改裝場,一位神秘的人物聯繫的,貨真價實的地下改裝場,你要什麼走私配件他們都拿得出來,接到家裡的安排余罪才發現,許平秋布的眼線恐怕不止自己一個人,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隊友、對手的。

    對了,他也發現還是自己的經驗不足了點,口頭協議達成後,對於運輸方幾乎要失去自由了,吃飯、遛達、甚至上廁所都有人跟著,人他不認識,不過是韓富虎派來的,要和他敲定詳細的細節。

    「大佬啊,勒個車太招搖了。」來人發著感慨,好是好,實在招搖,生怕別人不認識這車一樣。

    「要想萬全,只能用這種車,否則萬一碰上緝私攔截,你衝不過去怎麼辦?」余罪道。極力維護著自己的創意。鼠標湊上來了,直說道著:「三點六的排量,時速能飈到二百麥,不管他們拉倒釘,用車截,還是想辦法,只要有路,就能闖過來。」

    「當然,沒有碰到緝查更好。儘量揀一條好走的路。」余罪道。

    「只要過了關卡,這輛車就會消失,這個換乘的時間……有多少,孫子?」鼠標問。正銲接的孫羿回頭道:「三到五分鐘……你們把接應點想好就行了。」

    老辦法,車裡套車,避開緝私追查,這個辦法不可謂不行,估計對方也聞聽過這拔「走私」分子的手段,那位觀摩的沒有什麼異議了,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二十一時了,他邀著余罪出去宵夜,余罪安排了下改裝的活,跟著出去了。

    看得是夠緊啊,光車身的掃瞄就進行了兩次,而且這位也是多少懂行的,對孫羿的改裝技術直豎大拇指。

    人一走,鼠標彎下腰問著孫羿道著:「明天怎麼怎麼幹?車上有追蹤麼?」

    「沒有,家裡怕萬一被發現,前功盡棄,所以,電設備全部不用。」孫羿小聲道,他看了眼鼠標,聲音更低了:「這可是屎到屁眼上了,還不知道茅坑在那呢,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那要沒追蹤,又不讓你開車,怎麼辦?」鼠標輕聲道,不經意間,開始被任務的成敗牽動了。

    「我改裝的車,別人想開走可沒那麼容易。」孫羿呲笑了笑,繼續幹活了。對自己唯一的這一點長處,他還是蠻有信心的。

    只要有貨,只要同意讓這輛車載運,那就沒跑了,鼠標想想自己也是仍然是個打醬油的身份,索性不去想了。坐下來,一會孫羿也歇下來了,四周無人,兩人是被關在工作間裡,哥倆無聊的對抽著煙,本來都沒菸癮,不過被無聊的環境憋得都會抽了,孫羿吐著煙圈道著:「真想不到啊,這就當上警察了。」

    「喲,啥感慨,講講。」鼠標笑道。

    「感慨就是啊,要早知道這麼窩囊,被人像個工地小工吆來喝去,老就不干了。」孫羿道,被攆出車管處,在二隊也並非如意,調來羊城也是小卒,到那兒也附首聽命的角色,鼠標笑著斥道:「怎麼?總不能你學員服還穿著,就賞你個隊長噹噹吧?」

    「隊長也沒意思,二隊你還不知道?我看樓下法醫室那死人,都比看活的順眼。」孫羿道,腹誹很盛,鼠標深有同感,不過那估計是沒有溶入到那個集體裡緣故,他勸著孫羿道:「其實他們也不錯,就是說話沖了點,態度惡劣了點,都那樣,職業病,咱們過不了幾年,八成也得那樣。」

    「我糾結呀,現在改裝車,接一單好活頂得上一年工資,拼這命有逑意思……我想跟我爸干,可我爸說當警察有出息,真看不出來,出息在什麼地方?哎對了,這拔人幹什麼的?」孫羿異樣地問。鼠標瞅了瞅四下無人,附耳一句,嚇了孫羿一跳,緊張地道:「操,這小膽肥了啊。」

    對於鼠標而言,規則在他心里約束力不限於這些兄弟,他瞅瞅四下無人,附耳和孫羿大致講著余罪的事,保密的內容沒多講,不過這若干天每天收多少錢得講講,聽得孫羿世界觀開始傾斜了,半晌評價著:

    「依你說,這小是當二五仔了?好歹也是獄友,至於把人家出賣了回來掙兩三千工資嘛……再說了,至於還沒披上警服,就干這賣命活呀?」

    鼠標愣了下,回想著這數日大魚大肉、大把分錢的日子,這樣的日子馬上就畫上句號了,他也好不懊喪地道著:

    「可不叫你說呢,走私這行,多有前途的職業吶……我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多的錢吶。」

    這哥倆憧憬的,那叫一個迷茫加懵然,一點也沒有成為警察的自覺。

    ……………………………………

    ……………………………………

    在外面宵夜的余罪無從知道改裝車間的兄弟,正在經歷他已經經歷過的掙扎和迷茫,人總是活在一種慾望中,有時候慾望是女人、有時候是權力、有時候是金錢,還有時候是一種你無可名狀的控制慾望,比如余罪,杯來盞往時,他似乎看到韓富虎派來的人那一臉假笑,裡面肯定包藏著什麼禍心,比如他更看出專程趕來的傅國生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又很不方便說。

    男人的改變有時候只需要一剎那的時間,比如曾經膽小,打過一次架頭破血流之後,恐懼感就沒有了;比如曾經在女人面前害羞,你扒光一個或幾個,也就沒羞沒燥了;他越來越沉迷這個黑白角逐的原因,也許僅僅那一次失利讓他感覺到了智商被侮辱,在這個上面他向來很好強,他不止一次想,不管用正的、邪的還是歪的辦法,絞盡腦汁也要把這個王八蛋踩在腳下。

    可現在,他看到了傅老大紅紅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蜷曲的長發很有派,也很有藝術氣質,儘管他是個人渣,但不得不否認,確實是一個很像人的渣。而且,越來越有人的成份。

    難道我看錯了?

    余罪暗自忖著,接著來人的敬酒,那人姓甚名誰他也無從知道,只是看著年紀大叫大哥而已,對於江湖萍水相逢的同道中人,有時候的忌諱比警察中的保密條例還要嚴格,又一杯酒敬來時,他謙讓著:「大哥,真不行了,明天還得幹活,我得回去了。」

    「別別……這個你別擔心,晚上我們陪著你,好好樂樂,那點小活對你來說,太容易了。」來人攔著余罪。喲,這看得更嚴了,余罪笑了笑,乾脆又一飲而盡,直道著:「樂樂可以,不過我這酒品不好,你再讓我喝,我明天都敢醒不來。」

    「那好,不喝了……傅哥,要不咱們找個地方招待一下余兄弟?」來人徵詢著傅國生,傅國生若有所想,停頓了一下下才反應過來:「要的,k歌有點吵,要不,直接到唐都吧……早點休息,明天上路。」

    「也好,那走……明天我帶路,余兄弟,這次很重要,千萬不能有閃失……」那人說著,余罪注意到的卻是,傅國生的大佬派頭沒有了,居然打了個響指,在背後買的單,三人同車,到了唐都這個公寓,余罪沒有想到的是,公寓的頂層居然還有個超大型的豪華間,裝幀的像總統套房,光浴室有一間屋大,那床更大,他估摸著,搞個雙飛、三p啥地,一點都不擠。進了房間,來人卻是安排著兩人就到這兒住,他在隔壁,閒聊幾句,那人笑吟吟的掩門而去。

    他媽的,夠奸的,把老子看起來了,余罪如是想。不過他已經習慣滾刀肉的角色了,知道貨沒走時絕對是安全的,乾脆放著水,三下五除二脫了個脫光,邊脫邊叫著傅國生道著:「傅老大,頭回來這兒的時候,莫哥送了個妞讓我上,這回不是把你送來讓我上吧,嘎嘎……磨蹭什麼,快洗洗呀。」

    嗤笑著,他倒先躺進石質的大浴盆裡了,裡面照樣是放三四人不顯擠,而且在衝浪的設備,等著水放的時間,余罪掬了把熱水,一捂頭臉,好爽的感覺,不一會兒,傅國生也脫衣進來,試著水,曾經在監倉裡的時候,每天沖涼就是這麼赤條條地一大群爺們,余罪再次看到傅國生這樣時,突然有點懷念那個環境,都赤條條沒有什麼秘密,不像現在,爾虞我詐,你琢磨著坑我,我琢磨著害你。

    對此余罪已經習慣了,直到現在為止他覺得自己的生活都不是自己選擇的,小時候是被老爹的拳腳揍著往前走,大一點被老師的耳光扇著往前走,即便上警校也是實在沒有出路的無奈,只能選擇這個分數低、花錢能特招的學校。沒畢業就進了這一行,嚴格地講,一半是被騙的、一半是被逼的。

    既然逼到這份上了,總免不了要兵刃相見的,余罪笑眯眯地看著傅國生,那笑容仍然和監倉裡成為獄友一樣,真誠而無辜。其實余罪這個表情,是從小到大被揍出來了,要想不挨揍,那你得裝出個乖樣來,所以在臉部的偽裝上,余罪有天生的優勢。

    可他恰恰又發現了,傅國生的臉上沒有一點偽裝,奸商對於謊言、人渣對於陰暗,都有天生的直覺,余罪毫無例外具備這種特質。於是他更納悶了,彷彿傅國生很落寂,很不開心,完全不像即將完成一樁大生意應該具有的心態。

    激動?緊張?還是狂喜?要不就裝得平靜,可傅國生臉上,沒有他想看到了任何表情,就那麼憂心重重。

    「老傅,你怎麼了?」

    「不怎麼?」

    「不怎麼是怎麼了?」

    「不怎麼就是不怎麼?煩呀,勒個死仔。」

    老傅有一種連話也不想多說的慵懶,軟軟地靠著池壁,洗著一身白白的贅肉,冷不丁,他劃一片水灑向余罪,余罪呲著牙呵呵笑了,因為傅國生發現,余罪正不懷好意地盯著他的下身,傅哥很糗,夾著腿,毛巾遮住了。

    余罪往近靠了靠問著:「傅哥,你這樣?怎麼像……」

    余罪賣了個關,等傅國生注意時,他脫口道:「像嫂給你戴綠帽了,哈哈哈哈……沈美女一看就是個斬千夫的主,哥哥你是不是滿足不了人家?」

    這賤人,揀最噁心的說,可最噁心的也沒有刺激到傅國生,一沒效果,余罪閉嘴了不笑了,只聽傅國生淡淡地道著:「我沒結婚,你那來的嫂,再說現在這年頭,既然處女不好找,那男人腦袋綠光冒,不很正常嗎?」

    「哇塞,太有哲理了!」余罪愕然道,看話匣開了,他湊上來小聲道著:「不過說實話啊,傅哥,你馬,哎喲,真饞人涅。」

    「吃不盡美食,日不盡天下美女……呵呵,那樣的美人,對你來說只能想嘍。」傅國生像是有幾分得意,刺激了余罪一句,翻了個聲,毛巾抹了把臉,看余罪色迷迷的得樣,他突然轉話題了,像自言自語地道著:「余二,我其實有點後悔把帶進個行當了。」

    「你說得不是屁話,像咱們這樣的,還後悔爹媽不該生下來呢。」余罪道,完全監倉裡的口吻。傅國生笑了,似乎有點苦笑的味道,一對人渣相視惺惺相惜一笑,傅國生又好奇地問著:「你個死仔,進倉時候啊,要不是那段時間調倉,一倉人不聯合,就你這莽撞性子,非被人打死。」

    「什麼意思?」余罪很二地問,有點不服氣。

    「意思是,低調點,你太囂張,囂張的程度,只會加速你被人砍死的速度。」傅國生語重心長地道,這話聽得余罪愣了,真關心吶,比家裡還關心他的安全,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言外之意?

    這倒有意思了,臨行之前,怎麼會是這種叮囑,余罪一下摸不清頭腦了,他愣愣地看著傅國生,而在傅國生看來,這孩還是有點年輕氣盛,不知道深淺了,他像魔症一般,突然間又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余二,對不起啊,我沒想到,你一直把我當朋友看……現在想想,其實你的活法挺好,有錢的胡花,沒錢了搶幾把,挺自在的。」

    「哎,不對呀,傅老大,你有什麼話明說啊,這搞得沒頭沒腦的。」余罪乾脆直說了,想起了那日說的話,不過那時的心境和此時已經截然不同了。

    難道?老傅把我當朋友了?余罪怪怪地想著,覺得有點愧意了。

    傅國生沒有察覺到余小二的變化,他笑了笑,像自言自語一般道著:「我是說啊,這條道可是一條道走到黑了,將來別後悔……咱們這個世界好就好在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比如你滅了鄭潮,沒人覺得你不對,只覺得他太差了;可壞也壞在這兒,有一天有更強的如果滅了你,比如同行,比如條,你除了認命,什麼也做不了。」

    「這個……」余罪現在覺得老傅不是渣了,而是人了,而且很有人味了,比普通人看得更清,他道著:「咱們幹一回就不干了,還不行?」

    只能這樣搪塞了,他看著敵對陣營裡的這位,心裡升起了無限的同情,也許他預感到了遲早總是末路,余罪甚至不敢再直視老傅那憂鬱的目光,只覺得自己從頭騙到尾,比這個人渣也高尚不到什麼地方。

    「犯罪本身就是毒品,如果你從中嘗到了自由的味道、尊重的味道、權勢的味道,於是就戒不掉了,老天是公平的,給你多大的享受,將來同樣會給你多大的難受。」傅國生道,氤氳的蒸汽後,同樣是一雙迷茫的眼睛。

    余罪心有所感,他在極力掩藏著對此話的震憾,雖然他是個警中的菜鳥,可對方無疑是犯罪陣營裡的老炮,他生怕那裡有一點破綻被看出來,嘻笑著道:「傅老大,你真有文化,不過剛才你漏了一樣。」

    「什麼?」傅國生笑著問,此時舒出胸臆,似乎釋然了。

    「自由、尊重、權勢……除此之外,還有女人的味道,很多的美女的味道,對不對?」余罪色迷迷地道,傅國生笑著,點點頭補充著:「沒錯,男人的死法有兩種,用咱們監倉的粗口簡單地講就是:一種死在錢上,一種死在逼上。」

    「哈哈……」余罪張嘴奸笑,笑著卻是臉色一整道著:「這兩樣我現在都極缺,還沒享受過,所以我覺得我會活得長一點……您說呢?傅老大?」

    不知不覺間,余罪用了個「您」字,傅國生沒有發現這個細微的變化,他笑了,笑著點點頭,拍拍余罪的肩膀,淡淡地道了句:「但願如此。」

    話似乎很傷感,可偏偏知音難覓,「余二」卻很興奮,就像那種理想即將實現,大把的鈔票即將入袋、大把的美女即將入懷那種興奮,傅國生看得搖了搖頭,顯得興味索然。這一夜即便同床而眠,也再無贅言,次日余罪被來人叫起上路,傅國生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走得無聲無息,在即將上路的時候余罪接到了一條短信:一路小心。

    他知道這不是家裡的問候,而是敵對陣營裡的關懷,這份絲毫沒有偽裝的關懷讓他怔了良久,似乎比那身三級警司的服裝還讓他受之有愧…………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49:43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6章天網恢恢


    數輛全封閉大巴車從高速出口通過專用通道下路,各高速站已經收到了全線放行通知,這些車停也未停,直駛向一個距離羊城不到三十公里的集鎮。

    一車、兩車、三車……不知道有多少車,從高速、從國道、從省道,陸續通過步話裡的指揮,駛向指定地點,每一車都滿載著懵然無知的警察,突發的行動,不得向外聯繫,是在上下班的時間接到了緊急通知集合的,從集合、領武器、到出發用時不到十分鐘。

    這個職業的神秘性就在於此,你越身處其中,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只有站在省廳多功能會議室剛剛架起各路指揮通訊面前的人才知道,這一次異地用警,共動用的接近一千人的隊伍,分別從周邊寧遠、清州、同化等地調拔,從警力的佈署上,似乎是對羊城市形成了一個包圍的態勢,可恰恰羊城市及下屬番愚的所有警力,未動一兵一卒。

    準備的時間是相當漫長的,這個禁菸的環境許平秋有點憋不住,第n次悄悄出了指揮廳,猛吸幾口煙再回來時,卻發現李廳長帶著粵東省廳、禁毒局幾位已經到場了,廳長以下,都虎視眈眈看著許平秋,老許的老臉有點掛不住了,他這一次異地辦案,有越俎代皰之嫌,也犯了同行中的大忌。

    再怎麼說也是粵東的事,你西山省警察怎麼了?牛逼是吧?跨區辦案一個協查通報就行了,這倒好,偵查完結開始抓捕了才通知我們。

    「同志們,天下警察是一家,不要有門戶之分,這一次,是兩省省廳協同辦案,主旨不光在於打擊犯罪,而且在於為我們同行提供雙方通力協作的成功案例,我相信,在我們雙方的精誠合作下,今天這個大網撈住的,要為我們禁毒工作再豎一塊里程碑。」

    李廳長官腔發著言,起身和粵東禁毒局屬下的技偵人員,以及剛剛搬到此地統一指揮的西山省禁毒局同行一一握手,這個指揮部已經設到了全省最高層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進行了封樓的命令,整幢樓層被內層封住了,所有的手機號碼都經過信號過濾,自廳長以下全部被禁足於此。

    一切準備妥當,這一拔代表全省最高指揮層的領導卻是就地開會,李廳長對這個案子相當感興趣,等著各地警力調拔到位的信息中間,他提議著,讓許平秋把整個案情給大家捋一下。

    這個層次,許處這位大將就成小兵了,他恭敬地警禮,示意林宇婧,圖文並茂地開始解說了:

    「……本案起源去年我們省城第一醫院接收到數例病人,經查是因為過量服食含ghb的神經性麻醉藥物所致,這個新型毒品在不久前全國禁毒會議上剛剛提出。經過數月偵查,我們於去年12.7日抓獲了一位叫吉向軍的販毒分子,經政策攻心,他願意立功贖罪,我們試圖用他釣出販毒的上一層,卻不料,在我們秘密趕赴羊城市,設計一場販毒交易,沒料到不但用於交易的五十萬毒資去向不明,連內線吉向軍也被人虐殺,屍體被扔在珠江,一週後才發現……整個案情,就從這裡開始了……」

    艱難反覆的案情在放幻燈的林宇婧眼前掠過,此時,她看到如此多的同行在緊張而有序地忙碌著,聽著指揮頻道里傳來的各組到位聲音,她的心裡,湧起著一股異樣的衝動,每次走到了尾聲,都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不知不覺中,居然在南國熬了長達半年的時間。

    繁複的案情,匪夷所思的藏毒的方式、觸目心驚的地下走私,把粵東的一干同都聽得入迷了。特別是聽到許平秋講,居然通過司法系統的渠道把內部偵查人員送進監獄,成功打入這個販毒集團的事,更讓一干同行面面相覷了。

    這種兵行險招的方式等閒沒有人敢嘗試,成功概率太低,危險係數又太高,會場聽得見噓聲不斷。

    林宇婧笑了,心裡在笑,她在想,如果會場的高層都見到那位「臥底」,肯定不會覺得和犯罪分子廝混到一起是什麼很難的事………

    ………………………………

    ………………………………

    「怎麼是他?」

    高遠比對著監視器裡的人頭像,放大,然後驚訝地問王武為,兩人都嚇了一跳。

    番愚唐都公寓監視點,居然是王白出來了,這位綽號疤鼠的是粵東警方的網上通緝逃犯,省廳網上開著的賞格是五萬,據說這傢伙和砍手黨頗有淵源,是個惡名在外的老犯。而此時,他正和莫四海進了唐都公寓,這個地方,卻也是余罪和另一位接洽人剛剛離開不久的地方。

    「零號呼叫……發現新情況,重複一遍,發現新情況……我們把現場畫面發回去,請示下一步命令。」

    王武為輕聲叫著,把莫四海和王白的照片通過警務通發了回去。

    等待的時間不久,命令沒來,莫四海和王白出來了,身後還帶著幾人,以外勤的眼光,幾個或高或矮,行跡可疑的,不是什麼好貨色,一行人站在公寓邊上的樓梯口上,像在等什麼。

    「他們在等什麼?等車?」高遠異樣道。

    「應該是去什麼地方吧?不會和今天的送貨有關聯吧?」王武為也猜測到。

    莫四海和焦濤有直接聯繫,焦濤又是重點嫌疑人傅國生的司機,現在莫四海招了這麼一幫人,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的目的。

    「你可能猜著了。」高遠又輕聲道,兩人愣了,路邊開來了兩輛車,一輛面包、一輛廂貨,都是空車,而這個地方的空車出發,除了到港口運輸都不會有其他的事。

    「零號呼叫,有新情況,重複一遍……」王武為把新情況又報了回去。

    接到了命令是和後面的七組、九組輪換追蹤,一個多小時後,沒有任何意外,追蹤的車輛跟到了港口,就停在碼頭上排隊運輸的車隊裡。

    …………………………………

    …………………………………

    「他看來很安靜啊。」

    杜立才從監視鏡裡看到了傅國生,早晨九時從番寓回到了羊城市太陽島的別墅,一直沒有出門。一會兒在房間裡踱步,一會兒又在鐵藝牆圍著的小院子裡散步,此時杜立才有心情欣賞自己的獵物了,不得不說,傅國生是位很有藝術氣質的人,半長的頭髮蜷曲著,雪白的休閒衫,倘徉在花草綠樹圍著院子裡,遠觀都有了幾分飄飄出塵的味道,誰可能相信這居然是一位販毒分子。

    「杜組,這不是安靜,是不安生呀。」

    李方遠笑著道,他從簾子後看到了現場,這樣道。監視的地方是租下來的一幢別墅,李方遠在這裡已經窩了一個月了。

    「要能安生才見了鬼呢,貨不到,交易完不成,他不會安生下來。」杜立才道。

    「那他會不會跑路呢?」李方遠道,擔心這裡的警力不足。

    「不會,幕後怎麼會和前台扯上關係,就即便送貨的栽了,他們損失的也就是貨而已……許處分析啊,這一次的交易量這麼大,很可能是他們收山之做,抓不住以後就不好抓了。」杜立才道,閒來無聊,和下屬好容易有心情聊聊案情了。

    「那他要和販運的扯不上關係,怎麼抓?」李方遠道。

    「辦法多了,簡單地講,這裡和粵東省廳一樣,就是這次販運的指揮部,貨到港、走貨、交易、萬一出現意外怎麼應對,命令都要從這裡傳達的,而且最關鍵的是,毒資的流向肯定掌握在老大手裡,只要有這些通話時間點、加上毒資的流向,加上其他嫌疑人的指認,這一次,釘死他了。」杜立才惡狠狠地道,信心十足。

    警匪之間的對決,只有更狠、更惡的才是贏家,誰也不會用溫和來對待對方。

    從清晨開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一個龐大的天網撒在羊城市四郊,只會從指揮中心的監控裡才能看到在高速路口、路政處、以及不知名三岔路口的封閉車輛,那裡面隱敝著此次參戰的決勝力量。

    時間,指晌午後一時。

    午飯就在會議室吃的,便飯。第二期調運計畫完成,一張由30多個行動組的天網已經鋪開,從電子地圖上看,涵蓋了從港口到番禺、羊城一共四條省道、三條鎮公路、一條國道、五條高速路,加上海關的緝私的檢查站,密密匝匝形成了三層設卡,對於走私和販毒,作為重災地粵東省很有這方面的經驗,異地調拔和整個布控在四個小時內幾乎全部到位了。

    通緝嫌疑人疤鼠王白的出現。而且又領了一拔人趕到了港口。

    這個消息讓許平秋蹙眉了,很直觀地判斷出此次出貨又像往常一樣,要啟用數個疑似目標,這是對手的慣用伎倆。不多久,前方的監視又傳來了一個新的消息,是對莫四海、王白一行的監視人員拍下的一組圖片,其中有一位後腰鼓鼓囊囊,放大圖像後,疑似持有武器。

    「提醒各組,二號嫌疑目標可能持有武器,車號粵a………讓各組收攏往後收攏,在貨未上岸之前不要打草驚蛇。」

    他報著這個命令,由本省的技偵發出去了,此時,粵東警方的指揮系統根本還未啟用,只能提供幾幀交通監控的畫面。

    「另一個接貨組在什麼地方?」許平秋問。

    「在……海灘,剛到一個小時。六組在海面上遠程監視,九組在港口可以拍攝到。」林宇婧道。

    「把畫面放出來,他們好像啟用了兩個運輸隊,一真一假,或者分開運輸。」許平秋道,他回頭看著粵東一干同行,有些判斷的話,不敢說滿了。

    刷聲,屏幕切換,然後哦一聲,全場皆驚,另一個運輸組一點緊張情緒也無,一男一女坐在海濱路下,鋪著張毯子,毯子上放著水果紅酒,兩個人正碰杯輕挹,即便是遠景,也讓人懷疑是一對觀海的情侶。

    「這個……許處長,你確定沒搞錯?」李廳長笑著問,外勤出問題經常有的事,倒也不稀罕。

    「這個……沒錯,就是他,身後的車。」許平秋指著老遠處那個黑影子,是輛車,不過兩人坐在距車很遠的地方瀟灑。

    「那這個女人是誰?」有同行笑著問。

    「是重點嫌疑人傅國生的姘頭,應該是替傅國生安排走貨的。」許平秋道。

    女人,特別是漂亮女人,在老警察的眼中形象一向不佳,他暗自罵了句,真長本事了,混了幾天連這號本事也有了。正尷尬著,會議室又有人笑了,許平秋忙看屏幕,得,又出洋相了,男的正拿著一朵小花,給女人遞上去,那女人笑著,像嬌羞無限的樣子,卻不料男的把花兒插在女人頭上。

    啊呀,這品味,像把鄉村愛情嫁接到韓劇裡了,要多土就多土,惹得那女人笑得花枝亂顫。

    監視到這一畫面的人也笑了,老許這臉呀,一陣紅一陣白,本來介紹一下這是自己人的,這當會兒把話生生地全嚥回去了,趕緊地叫著林宇婧道:

    「切換一下,與本案無關。」

    ……………………………

    ……………………………

    對決,可能以任何一種形式出現,或許也應該包括四目相對。

    此時余罪就好像陶醉在這種與美女邀約的四目相接中,那種感覺讓他覺得很異樣,話說余兄弟的確是個粗線條的人,對於男女之間的情愛更多是來自於島國的教育片,但他此時突然發現,若隱若現、欲言又止,比直接更撩人心思。

    簡單地講,穿著衣服,比沒穿總是能給人暇想無邊唄。

    早晨被叫出來,等車安裝好,午飯後才出發,來時老奇怪了,居然沈嘉文在港口等著他,反正時間尚早,沈嘉文邀余罪到海邊坐坐,於是從午後開始就坐到現在了,期間兩個人天南海北地聊,余罪從沒有和一位美女能聊得這麼投機,投機到他把拿手的本事都亮出來了,在監倉裡學的,啪啪一拍手,把毯子上裝飾用的小花變手裡了,沈嘉文一不小心,就遭遇獻花的場景了,又不一小心,被余罪很鄭重的插到了她頭上。

    她哈哈地笑著,似乎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一笑兩排整齊的貝齒,二笑胸前洶湧的兩峰浪波,三笑全身婀娜的身姿,就在余罪眼前晃悠,看得余罪心裡忽上忽下,像七八級海浪在來回亂撞。

    頭上插了朵花,沈嘉文笑著像給余罪擺了poss一樣,問他道:「沒發現啊,余二,老傅說你打架挺凶的,可沒現到還會討女人歡心啊。」

    「嘿嘿,那當然,你要不是傅哥的女人,我一定追你。」余罪很直白的道,連大哥的女人也打上主意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恐怕是美女心繫要運送的價值昂貴的貨物,對他不放心了。

    可他還是忍不住心猿意馬,面前側坐著的沈嘉文穿著一身薄薄風衣遮著海風,秀出了來長腿與紅毯子相間顯得格外醒目,又是一笑,像春水綻綠,讓余罪心曠神怡,不知不覺哈喇子就流出來了。

    哎喲,真饞人涅。為什麼一看見美女,就想起往人口櫻桃小嘴裡塞那根玩意呢?余罪強壓著自己的邪惡念頭,連呼罪過。

    對於唐突,佳人似乎不介意,沈嘉文看余罪的這豬哥樣,聽他這麼無恥,又是一笑道著:「好啊,那……我可以考慮一下,離開他,給你創造機會?」

    「真的?」余罪眼一直,哈喇子真流下來了。

    這直白的,臉都不要了,偏偏人家還說得一本正經,生怕你反悔似的。沈嘉文一眯眼,掩嘴笑了,不知趣到這種程度的男人也少見,而余罪呢,像是被人拒絕了一般,抿著嘴,看著沈嘉文伸在毯子上的秀腿,猛嚥口水,懊喪地道著:「就知道你看不上我……逗我玩呢。」

    「呵呵,也不是,我覺得你挺有意思的。」沈嘉文安撫道,看余罪不高興了,又哄小孩似的,捻了只紅通通的櫻桃,逗著余罪,放在他嘴裡,余罪賊眼溜溜,骨碌碌轉著:「真…好吃,再來一個?」

    「再吃一個可以,不過貨一定得運到啊,我下半生的幸福可全靠你了。」沈嘉文又捻一個,臉帶笑意,不過卻很慎重地道。

    「沒問題,來。你下半身的幸福包在我身上。」余罪大張著嘴,沈嘉文卻是促狹似地拔了頭上了花,扔進余罪嘴裡,然後哈哈大笑了,余罪拿著那朵花,羞赧似的嗅嗅,捨不得了。

    哦喲,這余兒真他媽不要臉,車裡等著司機孫羿看不去了,突然道著:「哥,能找個東西把車窗遮上嗎?」

    「怎麼了?有人發現了。」對方問,是那位一直隨行的。

    「不是,我看著那位,我噁心。」孫羿指著余罪。

    「噢,忍忍吧,其實我也很噁心。」對方很有同感地道。雖然是人渣,也忍受不了了。

    忍啊,忍啊,直到忍無可忍,為了任務還得忍,終於忍到兩人起身了,更讓人不堪入目的事出現了,余罪慇勤地給沈嘉文提著鞋,就差幫人穿上了,臨別了,還張著雙臂,兩人來了個情人式的擁抱,直氣孫羿有想揍人的衝動了。

    就是嘛,不就個妞嗎,至於低三下四的這麼不堪入目嗎?

    兩人步行著從沙灘上上了路面,余罪這時候表現的機會來了,主動請纓著道:「沈姐,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我來辦,告訴我接貨點就成。」

    走私都這樣,沿海大船無法泊下的海岸線,可難不住小舢板,很多小舢板本就是從海上接貨直接運過來的,聽得此言不料沈嘉文笑了,笑著道:「這兒就是接貨點啊,我們得看著你上車才放心啊。」

    「啊?」余罪嚇了一跳,不過馬上笑了,直豎大拇指道:「厲害。」

    「是嗎?那接下來得看你厲害不厲害了。」沈嘉文點點頭示意著車上的同行,那人摸著電話,不多久,在沈嘉文投向海面的視線中,余罪看到了一葉扁舟,越來越近,是一個帶髮動機的小舢板,迎著海浪向岸邊靠來了。

    哎喲,余罪差點扇自己一耳光,兩人坐的地方一處緩坡,明顯是走得人多的緣故,就是個走私的靠岸點,坐了一下午,光顧看美女,愣是沒發現。

    「下車。」余罪叱了句,他上車,坐到孫羿的位置,孫羿奔到車後,開著大貨廂,接下來該沈嘉文驚訝了,轟隆隆重型發動機一響,三四米高的車後廂,一輛怪形車呼聲幾乎是蹦出來了,原地打了個旋,車屁股對著路沿下,後廂一開,裝卸開始。

    余罪和同行都加入了這個行列,一人一箱扛肩上,吭哧吭哧從靠岸的船上往車上搬,讓余罪奇怪的是,制的小箱沒有什麼標識,死沉死沉的,足足有二十多箱,一箱三四十公斤算,這快一噸了?難道走私了一噸的ghb?

    他沒敢問,吭哧吭哧搬完,沈嘉文犒賞他似的,掏著紙巾給他拭著汗,關切地問著:「余二,載一噸四,你這樣的車跑得動嗎?」

    「放心吧,這是三點六排量的發動機,拖大貨車都拖得走。」余罪拍著胸脯道。

    「你們從新墾走,到了番禺有人通知你接貨點,手機……拜託了,我們在羊城等著你的消息,貨到,尾款馬上轉給你。」沈嘉文道著,憐愛似地撫了把余罪的臉,也許是無意,不過透著親切的勉勵。

    「好嘞,這麼點小事,您不給錢都行。」余罪一揮手,很爺們地道,剛一轉身,又回身一張臂,沈嘉文像是知道這貨的愛好,笑著擁抱勉勵了下,終於把這個精蟲上腦的貨送上車了。

    車走了,這個走私手法是沈嘉文生平僅見,車裡套車,闖過關後只要有接應的車,又可以馬上讓闖關車消失,這個辦法,似乎運這麼點貨幾乎是萬無一失了。

    「沈姐,咱們什麼時候走?」一直貼身跟著余罪的那人問。

    「另一輛什麼時候開始走?」沈嘉文問,臉上嚴肅了,絲毫不像和余罪虛以委蛇的那個白痴女。

    「七點四十左右,現在已經上貨了。」對方道。

    「再等等……疤鼠幹活可沒新人利索。」沈嘉文道,她看著海平面的方向,在視線不遠處,夕陽漸漸落下了海平面,漫長的一天過去了,夜色慢慢地降臨了,燈光掩映中,是碼頭的地方,高高的塔吊徹夜不息的忙碌著,偶而能聽到一兩聲汽笛的聲音。

    唧唧聲手機的短信響了,她看了眼,笑了,飛快地拔著鍵盤,接通了一個電話,語速飛快地道著:

    你「陶警官吧,我嘉文呀,聽不出來了?……我跟你提過事你上心了嗎?……當然準確,我的消息能有錯呀,車號是粵a**和粵b……領頭的叫余小二,絕對有貨,那貨呀,足夠立一次大功了……現在,我看看時間,應該已經快走到新墾了,呵呵,自己人,別客氣。」

    她掛了電話,掂了掂了手機,遠遠地一扔,在黑夜裡,看不到那條弧線,卻聽得到落水的聲音,天色晚了,似乎連濺起的水花,也是黑色的………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50:05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37章捉龜成鱉


        「余兒,你真不要臉,能跟人家唧歪一下午。」孫羿罵著。

  「那是組織交給的任務。你妒嫉是不是?」余罪有點小得意了。

  「妒嫉什麼?重要部位都沒摸一下。」孫羿又道,還真有點妒嫉。

  「我摸,能讓你看見呀?」余罪反問著。奸笑了。

  「你那得性,我看見你流口水了。」孫羿道。

  吧唧,余罪給了他一巴掌,兩人吵嘴一路了,余罪一直心不在焉,不爭論這個問題了,讓他安靜。這邊的風景卻是不同北方,矮樹、稻田、紅土坡,鎮公路不怎麼好走,余罪心裡總是覺得不怎麼安生,那似乎是一種很奇怪的直覺,他找不出原因所在,就是心裡疑神疑鬼地。

  走了二十餘公里,看不到港口方向的時候,余罪放下心來了,乾脆又爬到車後面,鼓搗著那箱子。很重,做過防水處理,越看越讓余罪覺得不對勁,他靈光一現發現問題的來源,根本不像上次走貨的手法。這樣的密封嚴實的做工,好像生怕別人不懷疑有問題一樣。

  「關鍵時候,你別胡來。萬一人家發現有人動過貨,交貨時候給咱們一傢伙找誰說理去……過了關你開車啊,我他媽不敢去了。」孫羿心慌得厲害,回頭斥著余罪。

  「傻逼,這是撈功的最好機會,車到地方你抱著頭裝孫子別吭聲,出來就是三級警司。」余罪道。

  「真……滴!?」孫羿不相信地問,一下子興奮得又忘了危險了。

  「當然是真滴,這趟下來,說不定哥都混一級警司了。」余罪吹噓著,搬著箱子,找著趁手的傢伙,想不清楚敢不敢撬,孫羿卻是嘎然剎車,回頭看著余罪,被他所說撩拔動了,看余罪不按計畫來,他勸著:「余兒,這才離開多大一會兒?計畫沒說讓咱們先驗貨呀。沒請示你別胡來啊。」

  「我咋就覺得那兒不對涅?」余罪趴在座位上愣了。

  「哪兒不對?」孫羿問。

  「說不上來,反正不對,你看剛才那美女,老大的馬子,按理說,不該撩拔我這號苦逼呀?」余罪道。

  「那是讓你賣命。」孫羿道,很直觀的判斷。

  「錢都給了,還用貼人呀?」余罪不相信地道。

  「那是讓你往死裡去賣命,還賣得無怨無悔。」孫羿又道。

  「有道理,她肯定不知道我有問題,之所以這樣做,就是一直把我拴在海邊,親眼看著我上路,難道是……」余罪心思飛快地轉著,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地脫口而出道:「不會又玩金蟬脫殼吧,上次老子就被擺了一道?」

  「看看不就得了。」孫羿直接道,原則忘了。

  兩個菜鳥預見不到危險,也沒有守規矩的自覺,跳下車,開了後廂,蹭蹭蹭撬了幾個箱子,剛一掀蓋,冷不丁聽到了唧喔唧喔亂響的警報聲,兩隊警車前堵後追,上來了,後面的堵的那警車居然藏在路邊林子裡,最近的不到一公里,余罪嚇得全身汗毛直立,肯定是設伏了。

  孫羿傻了吧嘰道著:「計畫有變,現在怎麼就出來?」

  「快跑,跟咱們不是一路的。」余罪連掀幾個箱子,一看箱子裡的都是鐵件零部件,他一摸認出是什麼東西來了,槍械零件,在警校的時候和徐老頭不止一次拆裝過。大慌之下,一看警車裡跳下來不少警裝和便衣的男子,余罪拉著孫羿,跳下路沿,沿著稻田狂奔。

  遠遠地兩頭總十一二輛警車,車一停,四散著從路上往地沿下追著,別追邊有人鳴槍示警了:

  「站住,再跑打死你。」

  好在見機得快,領先了幾十米,孫羿又驚又怕,氣喘吁吁地道著:「咋回事,咋回事嘛?」

  「又被人賣了。」余罪道,發足狂奔著,不時地回頭拽孫羿一把。饒是兩人體力過人,在這個黑燈瞎火的地方不辨方向,被後面的也越追越近。

  「那跑什麼?再說也是警察。」孫羿道。

  「媽的,車里根本沒貨,真正的貨早在路上了,等你澄清誤會,黃花菜都涼了。」余罪喘息著道。拉著孫羿,縮頭鑽進了灌木叢中,對著嚇懵頭的孫羿啪啪啪連拍幾個耳光,教訓著:「清醒點,別緊張,這兒能聽到濤聲,離海還不遠……往西跑,一會兒跳進海裡,遊走。」

  「你不是不會游泳嗎?」孫羿很清楚,直問道。

  「啊,對呀,是讓你跳進去,我不敢跳。」余罪道,氣得孫羿要發飈,被余罪摁住了,兩人在灌木叢裡嘀咕了一陣子,不多會有個人影從灌木叢中飛奔出去,朝著海岸線的方向跑,黑暗中動靜頗大,兩隊警察打著探照燈,嚷叫著追上去了。

  人影、槍聲、探照燈、警笛大作,不一會兒便擠臃了幾十輛車輛。亂嘈嘈地讓警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警力維護秩序。看著大隊人馬追向孫羿逃走的方向,余罪窩在草叢邊上、稻田邊上、土坡邊上,四足著地,慢慢地爬著,躲過了路邊的幾處警戒,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暗中。不一會兒,他若無其事地到了路面上,趁黑運貨的走私散戶混到了一起。

  過不久,沒來得及跳海的孫羿被抓回來了,實在聽到後面開槍腿發軟,摔一跤把腳扭了,被不知道什麼來路的警察反銬著,四五個的拎著,追得辛苦,警察們氣得上到路面,有人狠狠地踹了他幾腳。

  「別打別打……自己人,自己人。」孫羿畏縮著,求告著。

  「自己人?你和警察是自己人?」對方帶頭的一位問,槍剛收起。

  「啊,不警匪一家嘛。哎喲。」孫羿沒敢洩露,不過幽默過頭了,多挨了幾腳。

  清點物品,那成箱的東西把孫羿看得頭上冒汗,根本不是什麼麻醉,而是槍械零件,警方如獲至寶,一一清點,有人把孫羿拖上車上,黑咕窿冬的車裡幾名大漢開始了,這叫突審。

  「哎呀呀,別打別打,我說我說,我就一送貨的,老闆叫余小二……剛接上貨就被你們抓住了……你們趕快去抓他,他還沒跑遠呢。」

  車廂裡,傳來了孫羿的急促的叫聲,還沒開始,就全盤交待了。

  ………………………………

  ………………………………

  「報告,七號位報告,出現大量警車,把路封住了……」

  有一位技偵喊著。

  「實時圖像,那個部分的。」李廳長火了。

  「暫不清楚,那兒是鎮級公路,交通監控覆蓋不到。」技偵到。

  「讓觀察點把車號記下,聯繫番禺公安局,今天誰出勤。」李廳長道,他眉頭皺起來了,從接貨到現在不到一個小時,大行動沒開始,小動作倒已經出來了,而且在鎮級公路,情況不明,兩眼一摸黑了,他回頭看許平秋,西山那幫同行,他們反倒奇怪地很安靜,像在等什麼。

  嘀啼幾聲,林宇婧飛快的拿起了麥,一邊聽一邊記,跟著回頭和許平秋小聲道著:「2號報告,車在清遠路段被截住了,是地方警察。」

  「有沒有貨?」許平秋問,這是一直跟著「包袱」的內線,主要負責他的安全。

  「他無法靠近,現在那個路段聚集的車輛已經延長了一公里,都被封著,似乎還在搜捕。送貨人下落不明。」林宇婧道,語速清楚急促。

  這下子可把許平秋難住了,他一遍一遍踱著步子,甚至於忘記了這是個什麼環境,下意識地點著煙,哧哧地抽著,一口燃一大截,半晌抬頭時,才發現一室人都看著。

  要這麼就流產了,實在讓人心不甘吶。

  「包袱來電!」林宇婧突然一喊,神經質地拿起了閃著紅燈的通訊器,許平秋也急了,直接道著:「放開頻道聲音。」

  「喂喂,身份碼四個2,發生了什麼情況。」林宇婧呼叫著。

  「媽的,被耍了,車上根本沒有麻醉品,是槍械部件。」余罪的聲音傳出來了,聽得一干文化人直噎脖子。此時無法顧及其他了,許平秋搶過通訊器問著:「貨在什麼地方?」

  「你問我,我問誰去?全車都是槍械部件。」電話余罪道。

  一室人哭笑不得了,還有這種內線,許平秋馬上意識到自己培養的是個什麼貨色了,放緩了聲音問著:「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慢點說。」

  「是咱們這邊出事了,我們走這條路,就兩邊四個人知道,還有一個坐在車上………應該是那娘們報的警,把我們賣了。不對,貨肯定已經上路了……又被人放鴿子了。」電話裡餘罪急促地說道。

  許平秋一下子恍然大悟,指著儀器道著:「追王白那輛車。」

  這邊的技偵忙上了,他又對著和余罪的通訊道著:「你現在在什麼方位?」

  「廢話,黑咕窿冬的,我那知道,手機還是偷的。」余罪道。

  「你在原地別動,二號去接應你。」許平秋道著。

  「先別管我……我有個新發現,我覺得老傅不是販毒的主謀。」余罪道。

  「你覺得?有證據嗎?」許平秋問。

  「沒有,不過……哎你聽我說了沒有,你不要覺得你個老警察,你就什麼都行啊,這警察最不靠譜了,剛才看見我們就開槍,真沒素質……這他媽就不是花錢雇我運送,根本就是內應外和滅我口呢。」余罪雜七雜八在電話裡嚷著,火氣大了。現在明白了,地下組織也不傻,怎麼可能用他這種疑點放大的人,頂多是當個炮灰再用一次。

  一室捉到的同行面面相覷著,有的在冷笑、有點在嗤笑,許平秋摁了擴音,輕聲在話筒裡說著:「有什麼話慢慢說,火氣別那麼大,氣大傷身啊……說說,你到底有什麼發現?」

  他已經熟諳和這號黑白摻半爛人打交道的方式了,沒辦法,監獄一趟,培養出人才來了,連他也得悠著點說話。他聽著余罪匯報的新情況,等一會兒放下通訊器時,臉上多了好一層憂慮。

  此時,另一輛幾乎同時啟程的大貨廂已經接近檢查站,廳裡的機要秘書站在他身邊,那是等著這位外省的同行做決定呢。

  「抓!不知道在哪兒,就把所有涉案的,全抓起來……宇婧,查一查,今天所有嫌疑人行蹤,還有誰沒有冒出來。」

  許平秋眉毛挑著,看著屏幕上的大貨廂,咬牙切齒下了一個這樣的命令。

  千小心萬小心,飯還是夾生了,咬著牙也得啃下去。

  ……………………………………

  ……………………………………

  「莫哥,快過邊檢了。」司機道。

  「過唄,沉住氣,別慌亂。邊檢上有咱們的人。」莫四海道。


  這一車走得很安穩,前面大貨,後面小轎,以策萬全,緩緩於駛近邊檢站,莫四海開門跳下車,每天數以萬噸的貨物從路上通行,這裡從來都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傳說有人花五十萬進檢查站當臨時工,只要干夠三個月就賺了,這個傳言別人不信,可莫四海親自幹過,他又像往常一樣,到檢查站裡找相熟的朋友。

  人情社會有些事很簡單,看看貨單,開了車廂掃一眼,一揮手,什麼事都完了。

  走私沒那麼神秘,真是公家滴水不漏,你想走私都難。粵東這地方,走私很大程度不叫走私,叫「走公」,走私公安邊檢這種路,那就通向財路了。

  不對呀?他沒有見到熟悉的那張臉時,心裡泛起了一絲疑惑,出來了一位檢查人員,那眼睛似乎帶刺一般,讓他很不舒服,他突然間心跳加速了,難道走漏消息了?

  「同志,這是工作區,閒人免進。」檢查人員出聲道。

  「對不起。」莫四海歉意了句,又放鬆警惕,剛轉身,不料背後有人叱喝一聲「莫四海!」

  「啊?」他下意識地一回頭,可不料只見得黑影撲來,跟著被大力一撞,剛才那個檢查人員,結結實實地把他摁在地上了,門裡又沖出來幾位,有人摁人,有人搜身上的武器,莫四海殺豬般地大嚎大叫,早警示了車上,車上的司機早擰著火了,一看情況不對,放離合就跑,呼咚聲衝開了檢查站的圍攔,衝到了高速路上。

  幾處蟄伏的警車鳴著警笛,攔成兩道,可不料這貨廂橫了心拚命了,一加油門,衝開了阻攔的警車,直衝到路上。後面的警車翻滾著,轟聲撞向邊欄。

  一時間這個檢查站警笛大作,沿路設伏的警燈同時閃爍起來,後面跟著的一輛轎車裡,疤鼠幾人剛開門準備開溜,可不料前前後後已經圍著一圈黑衣特警,黑洞洞的槍管十幾支頂著,這幾位,乖乖地舉手投降了。

  仍然出了意外,只顧著控制這位惡名昭著的疤鼠,可不料貨車司機居然拼上老命了,在高速上飈著,司機滿頭大汗,捶著方向盤,嘴裡咧咧罵著,一會兒猛踩油門,一會兒狂摁喇叭,前面越來越近的是輛清障車,長長的吊臂橫鬲在路上,遠遠地躲著的設卡警察惡狠狠地罵著:你撞吧,撞死你!

  兩頭都急紅眼了,司機冒著虛汗,猛踩著油門,車怒吼著,冒著長長的尾煙。那邊的警察也瘋也似的,把警車、清障車全部橫亙在路上,堆了四層,後面飛奔而上的警員喀喀嚓嚓拉著保險,急紅眼地在朝天鳴槍。

  撞上就那粉身碎骨,生死一剎那間,司機選擇了放棄,猛踏下了剎車。嘎……唧長長的一聲,貨車冒著黑煙拉了長長一道剎車跡,司機跳下車,往路外跑了,背後蜂湧而來的警車嘭嘭唧唧開著門,湧出來一隊追逐的警察。瘋狂地追出兩公里,十幾個警察把人摞在地上了。

  車廂被打開了,販運的是仿雷明頓制式獵槍。

  整個十大件貨。一百桿,看得在場警察猛吸涼氣。怪不得司機這麼拚命,這要是武裝起來,能和警察對著幹了。

  同一時間,太陽島別墅區的杜立才接到了抓捕命令,他帶著人趕到A16幢別墅門前的時候,居然發現門是開著的,而那位重點嫌疑傅國生,此時正悠然地坐在廳堂中央,泡著功夫茶。

  「你們是警察?好像不是本地品種。」傅國生瞥了眼闖進來的幾位漢子,帶著幾分不屑地道。

  「你有種啊,我就不信這次你還逃得過去。」高遠掏著銬子,傅國生安然未動,被高遠拎起來,反銬著,他很不舒服地聳聳肩膀道著:「你們素質太低了,就知道抓人抓人,也不看看抓對了沒有。」

  「傅老闆。」杜立才伸手攔住了,看了眼面帶不屑的傅國生,他隱隱覺得這一次恐怕又要成夾生飯了,此時的抱著萬一之想,輕聲道:「操縱交易的是不是另有其人?我傳達一下我們上級的意思,如果你願意合作的話,可以對你從輕處罰。」

  傅國生嚴肅地看著杜立才,就在杜立才覺得他似有鬆動的時候,卻不料傅國生笑了,笑著道:「我從來不做違法犯罪的事,為什麼你們總是不信呢?要處罰我,總得有證據吧?……哈哈……不過,介於你誠懇的態度我可以告訴你,你們確實抓錯人了,仍然會一無所獲。哈哈……」

  他笑著,笑得不可自制,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大笑著走出了別墅,幾乎有一種從容做楚囚的慷慨,連杜立才也開始懷疑,也許真的錯了,從一開始全盤就錯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50:28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8章風勁血烈


        粵東省廳由督察組成的調查組人未上路,命令已經下達,距新墾二十七公里的事發地聯繫上了,那裡的匯報是抓到一個走私槍械的嫌疑人,人贓俱獲,是番禺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出的警,督察的命令很明確,出警的警員,全部隔離審查。

  距這個事發地不到二十公里,是另一處煙霧剛剛散盡的案發地,大貨廂被警車前後夾恃著回到了被沖得七零八落的檢查。省廳的指揮中心能看到的是檢查站的場景,贓物起獲了,長短槍一百餘支,嫌疑人五個,網上通緝的一個,雖然抓錯了,可這收穫也大了,省廳緊急派出去一個督導組,全程監督抓捕的審訊。

  畫面上,封鎖的檢查站內院成了槍械展覽,用於拍照留證的佔了半個院子,嫌疑人蹲了一溜,車上查了幾遍,除了四十件零散汽車配件,其餘全是槍械,初審沒有選擇疤鼠王白,而是在莫四海身上打了缺口,據他交待,這是接了一個訂單幫別人運輸,而對方是誰。他不知道。反正這行是認錢不認人,有訂金到賬就干活。

  老闆是誰呢?莫四海指指蹲在外面的,居然是疤鼠王白。

  這倒也像這位通緝犯的風格,他不敢幹的事還真不多。

  審審他?還是算了,那傢伙也自己的姓名籍貫也極力否認,用專業術語來講,這是類堅決與人民為敵的貨色,你甭指望他能服軟。

  大案驚動了番禺警方和羊城市局,陸續有物證上的、反黑上的向案發地管,影響到檢查站正常過關了,不得已協調海關方面,向深港四號路檢查站增派人手,即便從畫面上看也看得出現場忙亂,那輛大貨廂四周被無數警車和的警戒的警察包圍著,去向被阻的車輛現在已經有數百輛了,這是個連環的影響,高速交警的壓力驟然加大,也在往這裡增派警力維持秩序。

  有沒有貨?

  現在現場的這些警察不在乎什麼聳人聽聞的麻醉品了,就這些槍械都足夠忙乎得了,而且也不用擔心省廳組織大行動的說辭了,畢竟「摧毀」這麼大販賣槍械的團夥。

  那到底有沒有貨?

  許平秋此時都有點動搖了,同行們圍著檢查站那裡的視頻指指點點,他一個人還在一支接一支抽菸,這個習慣很不好,粵東方面的幾位女技偵不時地投來厭惡的一瞥。林宇婧倒是發現了,不過她可不敢提醒,生怕打斷許平秋的思路。

  「老許……你來……」

  李廳長喚著,許平秋驚醒了,快步上來,李廳長拉著他,在眾人顯得有點疑惑的眼中出了門,樓道著,廳長質問上了:「我說老許,這到底怎麼回事?到底是槍械走私,還是毒品走私?」

  「我也納悶呀,這幫人就都是我們查販運毒品案子發現的。全是販毒一線牽出來的嫌疑人。」許平秋苦笑道,捉王八吧,誰可想逮了只綠毛龜上岸了,實在讓他哭笑不得。

  「也罷,好歹我們白忙活一場……你是不知道,我心有多懸,真是那輛大貨廂什麼也沒有,你讓我廳長的臉往哪兒擱?對了,還沒問你,你們放出去的外勤發現什麼新情況了?」李廳長問。

  沒想到廳長還注意到了這一層,許平秋疑惑地道:「他說,肯定有麻醉品,已經運送在路上了。」

  「又來了,我怕了你們了。」李廳長一揚頭,難以置信了。

  「看看,不是我不告訴你,你不相信而已。」許平秋道。

  「你讓我相信容易呀,拿出證據來,還有十幾組的警力窩著呢啊,快一天了,鐵打的也扛不住……」李廳長道,估計就是為這事,許平秋趕緊攔著:「別,李廳長,您再等等,我向您保證,絕對不會讓他們空等。」

  許平秋又在開空頭支票,他很容易就能抓到上級的軟肋,都期待在某個大案中一戰成名,這個辦法他屢試不爽,果不其然,一看許平秋這麼篤定,李廳長臉上的表情消失了,他嚴肅地看著許平秋,審視著,能到他這個位置,就即便不是警務出身人士,可也屬於那種高人一籌的人精了,片刻後他道著:

  「你雖然不是我的屬下,可你的大名我也聽說過,如果不是崔廳力薦,我還不敢讓你挑這個大梁……你可想好了,現在我可以給下屬們一個『保密』託詞的圓場,再往下等,萬一等空了,這兒可就是你的滑鐵盧了。」

  「謝謝李廳長……不過,我還想等等,我覺得這僅僅是一個開場,大戲還沒開始。」許平秋道,強自鎮定著,怎麼看也像胸有成竹。

  李廳長盯了片刻,點點頭:「好,我可以等,不過對於你的計畫我保留意見。」

  回身進會議室了,許平秋怔了下,這一趟子,算是把粵東的同行惹乾淨了。他在樓道里踱著步,看看時間,已經整二十一時了,這個時候,他在計算著離交易的時間不到半個小時了,交易一切正常。根本沒有受到影響。

  他重新開始捋著思路,內線的信息和外線的偵察都顯示交易就在今天,計畫的確定不僅僅是參照了包袱發回來的信息,他覺得沒有錯,一定有交易,只是被刻意地掩蓋住了。此時他最奇怪的是,那些貨,會怎樣在天羅地網的包圍中通關過去的………

  ……………………………………

  ……………………………………

  「富佬,我們已經到了……錢嘛你放心,現金,這次對不住了啊,款項太大,我實在不敢全部打給你們……你們還得多長時間?哦,好,我到地方等著……」

  電波從一輛黑色的MPV上發出去的,這輛車行駛在廣株高速上,保持著均速前進,打電話的剛剛掛掉,手機就被身旁的人拿走了,然後他唉聲嘆氣地垂下了頭。

  「表現不錯……張安如,抬起頭來。」邵萬戈冷冰冰地道著,對面抬起頭的人,四十年許,濃眉大眼,一派成功人士的表像,被秘密拘捕已有數日,這個棋子到今天終於用上了,他教著注意事項道:「一會兒下車你和他們交易,平靜點,別讓對方看出破綻……你指揮他去驗貨,對方也會來驗鈔……一有危險,你就躲到我的身後,防彈衣,穿上。」

  邵萬戈遞了個馬甲,嫌疑人此時多少有點認可了,唉了幾聲,換上了防彈馬甲,他聽到了有人在匯報著接貨的地點:

  G45路段。

  ………………………………………

  ………………………………………

  「注意一下,我宣佈一件事。」

  李廳長敲著桌子,示意著圍觀檢查站繳獲的注意,他清清嗓道著:「關了,把檢查站一帶視頻關掉,接下來的行動,由西山省公安廳刑偵處長許平秋同志全程指揮,交通、信號、追蹤、通訊,你們協調一下,換到一個頻段上。」

  不少人怪異地看了許平秋一眼,不過轉身都忙碌上了,西山禁毒局的幾位技偵把特徵碼交換一下,在剛剛還躁雜的檢查站視頻上,出來了GPRS的定位,這是警務通,全國天網的聯線追蹤,從一個紅點、擴大、擴大,再擴大,公路、機場、樓宇,慢慢地縮微到了高速上行進的車輛上。

  還有嫌疑人車輛?

  大家在奇怪時,許平秋發言道:「這是剛剛聯繫上的販毒分子,他們剛我們精心製作的誘餌通過話……我現在絲毫不懷疑,販毒和販槍械的有某種聯繫,今天夜的共同出貨,一個龐大的手筆。」

  「宇婧,預定在什麼地方?」

  「G45高速路段。」

  「把這一段高速路況放出來?」

  粵東省方面的技偵快速的調著交通資料,路面寬度、遂道、高架橋、河流,整個的立體圖呈現在屏幕上,此時追蹤到的車輛意外地在誘餌車的後方,不過這不奇怪,對於有點常識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對方跟在背後看有沒有危險。

  許平秋凜然回頭,看著李廳長,這一刻,等了足足半年了,他興奮地,卻以一種平穩的口吻道著:「李廳,可以開始了嗎?」

  「好,由你全程指揮。」李廳長重重一捶桌子,同樣興奮了。

  「協調高速交警,五分鐘內全程封鎖G45高速路。」

  「16組、9組、3隊、8組……向花橋、北興、高平三鎮集合,目標是外圍的鎮公路,以防有人漏網。」

  「7組、4組、進去向段,保持時速70公里行進,隨時準備機動支援。」

  「空乘組現在可以起飛了,很快就會有目標出現。」

  鍵盤在劈里叭拉響著,連續發佈的若干條命令,幾乎調動了羊城市以北佈置的所有警力,聽到「空乘組」的名字,看到地勤直升飛機的啟動,不少在場的高銜警官吃了一驚,能動用粵東警方直升機出警的案子,怕不是小案子了,心生凜然之時,都看著李廳長,而此時李廳長卻是一副壁上觀的態度。

  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這種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的慢,滴滴紅色信號發亮時,那是說明目標開始通話了,都看著林宇婧面前的通訊儀器,聲音亮出來了:

  「老如……你前面就要路過一個寬闊地,那兒有人行步梯,我們的人在下面等著,你下來接貨吧。」

  「在那兒,我看不到?」

  「再往前走……能看到確認車距的標示。」

  「哦,看到了……兄弟,高速路你讓我怎麼停車?」

  「我管你怎麼停……我們就在路下。」

  聲音剛落,技偵的信號追蹤就開始了,誘餌車和目標車幾乎已經並行了,前方不到三公里,高速路橫穿過一片平地,原來設想的遂道、高速路橋交易計畫全部作廢,衛星的追蹤開始往事發點移動,一移就是漫長的等待。

  誰可能想到嫌疑人讓你在高速路違章停車呢?

  「交易開始了。」林宇婧道,接到了信號,而此時,衛星監視以及後續增援還沒有到位。這個網撒得太多,還沒有來得及紮緊口子。

  「靈活處置,不許放跑一個。」

  許平秋淡淡地道,最終的抉擇開始了,他卻平靜了。

  儘管這個時候,網還沒有收攏。

  ……………………………………

  ……………………………………

  「怎麼是你們送貨,疤鼠呢?你們誰呀?」張安如強忍著慌張,問了句。黑乎乎的環境,就見路標燈光,顯得有點詭異,對方停在高速路下的一處空地,相隔幾十米。說話得大聲喊。

  「你是來買貨還是買人呢?疤哥讓我們來的。」對方口氣不怎麼善。

  「好好……管你誰來,有貨就行。」張安如道著,往下是一道步梯,直通路下,不確定敢不敢下,還是邵萬戈扶著人,恭敬地道著:「老大,慢點。」

  幾乎是挾著人往下車,對方四人,車上一位,車後兩位、迎接的一位,攔著問:「錢!」

  「下來。」張安如招招手,上面的人提著兩個大箱下來了,張安如按定好的程序問著:「貨呢?」

  對方讓開了,張安如揮手讓手下去驗,大貨廂一開,跟著這裡的錢箱也開了,沒錯,實打實的人民幣,捻了捻真假,數了數墩數,邵萬戈卻是心揪車上的驗證,冷不丁傳來的約定好的聲音:

  「大哥,貨真價實,可以開始了。」

  邵萬戈一拉張安如藏在身後,另一支手隨手拔出了槍,怒叱道:「別動,警察。」

  交易的一懵,下意識地舉手,提錢的飛奔而上,槍托一砸車窗玻璃,槍頂到司機的腦袋上,車後的見勢不妙剛要拔武器,邵萬戈隨手一槍,砰聲撂倒一位,那一位嚇得鑽到車底下了,車後廂驗貨的刑警砰砰砰連開幾槍,那人嚇得扔出槍來,大喊別開槍,投降!

  四個人,瞬時解決。剛剛解決戰鬥,卻不料從路面上反衝回來一輛車,邵萬戈沒想到這個放給前方堵截的嫌疑車輛折回來,他大吼著:「小心……」。

  跟著是揚長砰砰連開數槍,車上的匪徒手伸出來砰砰回應,車距縮至百米以內時,那輛車嘎聲斜斜地直剎著,車窗裡又伸出來一支槍開火。路上留守的刑警急了,以車為掩護,側身還擊,二隊的李航本就是退伍出身,他一拉後廂,拔著微沖,一踩高速護欄,飛身上車,冷不丁從車頂上飛身而落,噠噠噠噠來了一串速射,霎時把兩支手槍的火力壓制下來了。

  或許也沒有想到警察對戰的火力如此之猛,匪徒也急了,那車打著旋,後倒著,蛇行速退,李航剛剛落地,第二個彈夾換上,不料車窗裡呼呼呼扔出幾個傢伙來,然後車急速地後退著,一打旋,跑了。
  「趴下……手雷。」李航嚇了一跳。把剛露頭的隊友趙昂川一腳踹了回去。

  說時遲,那時快,路面上兩顆個,路下一個,轟轟轟幾聲爆炸聲起,響聲剛過,邵萬戈一看起火的貨廂車,大喊著救火,沒人應聲,他顧不上壓在身下的張安如了,奔上路面,扶著懵頭懵腦的趙昂川,趙昂川一驚省,大喊著李航的名字,連滾帶爬,在硝煙未燼的路面上,摸索到了隊友軟軟的身體,他一抱著大喊著:「李航、李航……醒醒……隊長,隊長……」

  他手裡一片都是血,邵萬戈顧不上難過了,對著通訊器大吼著:「呼叫家裡,有隊員受傷……重傷,快點……我們沒有救護能力……」

  「隊長,怎麼辦,怎麼辦?他還在流血……」趙昂川悲慟之下,染血的手抖索著。他看著氣息漸微的戰友,號陶大哭了。

  「李航……你堅持住……直升機馬上就來了……」邵萬戈安慰著,不過看著隊友,他一下子無法控制了。帶著哭腔地在通訊器裡吼叫著:「快點呀……許處,讓救援再快點,人快不行了……」

  場面蕭殺而恐怖,剛有蠢動的兩位被俘分子,站在車上的刑警咬牙切齒,照地上就是一槍,嚇得趴著不敢動了。聽到槍聲邵萬戈回聲瘋狂地嘶吼著:「誰要再敢動,當場擊斃。」

  被俘的幾位臉貼地趴著,渾身一陣抖索,作為「污點誘餌」的嫌疑人張安如蹲著,他抖索著腿,不敢看那位躺在地上被擊中頜部的販毒分子。此時才感覺到,褲子濕了一片。

  突突的直升機聲音響起來了,大型探照燈照在路面剛剛爆炸後的現場,兩位北方漢子在揮手,在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他們的懷裡,抱著一位滿身是血的人…………

  …………………………………

  …………………………………

  這個畫面出現在剛剛回傳的屏幕上,不少人的眼睛濕潤了,輕輕的啜泣聲起,是一位女警在抹淚,沒有人覺得她失態了,只有更多的唏噓聲起,輕拭著眼睛,心裡默默為這位不知名的警察祝福。

  許平秋抹了把臉,無聲無息消滅了眼部的酸楚,一直以來,他是以一個鐵面無情的形象著稱的,今天依然如此,他在平靜地發佈著最後的命令:

  「七組、四組,在你們面前去向道,有一輛逃竄的紅色現代車,攔住他,不惜一切代價,攔住他。」

  「各組注意,匪徒持有槍械、手雷,極度危險,我們一位警員剛剛受傷,如果無法生擒,可以予以當場擊斃……重複一遍……」

  命令發佈出去了,滿屏漸多的警車和警笛,像潮水般地湧向出事地,那裡成了紅藍警燈的海洋。而在遠程指揮的這些人卻歡呼不起來,李廳長起身了,他上前,拍拍許平秋的肩膀道著:「走吧,我們一起接受傷的同志。」

  「罪魁禍首還沒有落網。」許平秋眼睛空洞地道。

  「他跑不了,有上千警力在追他。」李廳長道,這一戰,已無懸念,而這位同行,讓他震驚。不過一個小組的警力,正面對決了武裝販毒分子,這才是值得同行最尊敬的地方。

  不過,許平秋又給了他一句更震驚的話:

  「不,不在車裡,可能已經跑了。」

  一室皆靜,匪夷所思的繳獲之後,誰也知道應該是一個匪夷所思的大梟,可這個大梟,能追上嗎?

  這個時候,一直被林宇婧拿上手上的通訊器突然響起來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50:52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39章全城追獵


     大海有時候像一位溫柔的少女,風光旖旎,惹人瑕思。可有時候她又像一位暴躁的悍婦,波翻浪湧,讓人恐懼。

  很不幸,余罪在她脾氣不好的時候光臨了,坐在衝鋒舟的倉裡,他緊張地、死死的握著船舷,船上水面上的箭飛一樣行駛著,別覺得刺激哈,真他媽恐懼,浪花像石渣子,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跑得比拖拉機還顛簸,顛得人全身器官似乎都要錯位了。

  開船的是位神秘人物,他知道是許平秋麾下的人,可這人野起來真他媽不像人,從新墾出事地,人家是騎了摩托車來的,那車像生死時速一般飈到海邊,然後又接了艘衝鋒舟在水上繼續生死時速了。

  「喂……你慢點,趕著投胎去啊,嚇死人了。」

  余罪大吼著,壓過了發動機的聲音,四顧一片黑暗,連天上都剩下黑漆漆的一片,這地方恐懼得像某個可怕的夢境。

  「你忍著點啊,第一次坐船都不怎麼舒服。」對方回一下頭,喊著道。

  「我認識你。」余罪突然聽出了這個聲音,他努力的向前挪了十幾公分,捅捅那人的腰大喊著:「我認識你,你是把我送監獄裡的那個王八蛋?」

  「哈哈……怎麼了?小子,想找我報仇?」對方哈哈大笑著道。

  「等下了船老子再找你算賬。」余罪凶糾糾地道,不過氣場太差了,有東西湧上喉頭,他強嚥下去了。

  「別說話,海風灌進去更難受……你得感謝我,當時許處給了十個人讓選,我一眼就相中你了……進過一次監獄,你的人生就比大多數都要完美了……比我都完美,我想去都沒讓我去。」前面的漢子,笑著斷斷續續說著。

  「你大……爺……哦……」

  余罪罵了句,嗆了口海風,再也忍不住,附身呃呃呃狂吐著,前面那漢子哈哈大笑著,一擰油門,速度飈得更快了。

  一葉飛舟,向深海處飈去,接近午夜的時候,和這裡的海上緝私船接上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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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紅色的現代,此時也像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在高速路上飈到了一百四、一百六……再高,駕車的焦濤手軟了。

  身後數不清的警燈在閃爍著,左右數不清的警車在呼嘯著,副駕上的韓富虎在不時地向外射擊,試圖阻擋追來的車,後座的雷洋射擊的間隙,偶而扔一顆手雷出去,不過那玩意在空曠的高速路,對厚厚的鋼筋水泥鑄件起不了多大的破壞作用。後面的警車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不開槍也不靠近,像在玩一個貓捉老鼠的追逐遊戲。

  飈了十幾公里,韓富虎突然省悟了,來向去向都沒有車,全部是警車,這不是隨機的,而是早布網了,他目眥俱裂地回身槍頂著焦濤吼著:「王八蛋,是不是你告的密,我們被包圍了。」

  「富哥富哥……不是我,怎麼可能是我,我一直跟著你。」焦濤嚇壞了,這個時候,人都快成野獸,一個不小心,他真怕吧唧一秒鐘被報銷了。

  「是不是傅國生?」韓富虎凶巴巴的吼著。

  「不可能,交貨地點是咱們臨時定的,我都不知道。」焦濤慌亂地道。

  「那……是……誰?」

  韓富虎快成瘋虎了,死不瞑目的槍托敲著車窗,嘭嘭作響,冷不丁嘎聲急剎車,他回頭要砸焦濤,卻不料眼神一子下被冰凍住了一樣。

  斜斜剎在路邊上,幾乎衝出路面撞上護欄,車的前方,滿滿地排了足了半公里長的警車,靜默著,只有紅藍相間的警燈在閃爍著,身後的警車在同一時間停下了,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同樣在鳴著警燈,紅藍查間,彷彿一片預兆的末日來臨的符號,把這裡染成了蕭殺的絕地。

  天上,突突突吼著直升機的聲音,一束白光射向路上。紅色的現代車,成了全場盯著的目標,上天入地,絕無可能了。

  嗷……韓富虎瘋了,真的瘋了,開著槍,躲在車門後,連開數槍,藏到了車後,四門齊開,勉強遮著前後,他回頭吼著同夥:「雷子,橫豎都是他媽一死,拼了。」

  「拼了,老子早活得不耐煩了。」

  另一位悍匪激動得額上青筋暴露,一拔安全鑰,甩手就是一顆香瓜雷,可不料強中更有強中手,砰聲奇怪的悶聲,那飛向警車的手雷在空中像被一隻大手抓住了,直接被擊出路外。轟然炸開。滿場警察無人現身。

  完了,韓富虎哀嘆了一聲,絲毫不用懷疑,這些警車後不知道有多少槍口已經對準了他。之所以沒開槍,那是等著抓活的。

  100米外,全副武裝的狙擊手透過夜視鏡,正看著三個嫌疑人的一舉一動,平靜而又冷漠地匯報著:「目標鎖定。」

  「待命。」

  現場的指揮來自於第**特警基地,犯罪率越高的地方,警力的素質也會相應越高,粵東省廳把輕易不動用的反恐特警隊伍調出來了。指揮員說了待命,持著喊話器,一如平時訓練場地上,絲毫不帶感情色彩的口吻喊著:「給你們十秒鐘時間,繳械投降,否則就地擊斃……計時開始:10…9…8……」

  聲音被功放擴到最大,冷冽得似乎刺人心魄,像挾著千軍萬馬氣勢,隨著漸漸露頭的槍口,對被包圍著形成了威懾。

  「7…6…5……」

  聲音鏗鏘如鐵,是一股凜然不可犯的威嚴,在一片蕭殺的紅藍警燈中,排山倒海地湧來,讓人心悸。

  終於有人受不了了,焦濤扔了武器,從車裡爬出來,高舉著雙手喊著:「投降,別開槍,我投降……」

  後面雷洋一看,火了,揚手就是一槍,砰聲焦濤應聲而倒,幾乎在他開槍的同一個剎那,一顆子彈呼嘯著擦過車窗,洞穿過他的額頭,這位悍匪保持著開槍的姿勢,直挺挺地向後仆倒。

  貼身的兄弟轟然倒地,韓富虎手一哆嗦,拿槍不穩了。

  「4…3…2…」

  生命進入了倒計時,在最後一秒鐘,韓富虎閉著眼,咬得下唇出血,他把槍口緊緊地頂在的太陽穴上,眼前飛掠過一幕幕讓他留戀的人世間,他知道,不管是拼著最後的血性瘋狂,還是放下武器投降,等待他的都是同樣的一個結果。他拔通了電話,眼睛中閃過一絲溫柔,不過一閃而逝,他知道,從此要天人永別了……

  「媽的,老子的命,老子說了算。」他臉上浮著詭異的笑容,輕聲道,這一刻彷彿是一種解脫,他的槍慢慢地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對著電話溫柔地說道:「嘉文,快走吧,別再回來了……」

  砰……一聲槍響,全場死寂。

  只有他身邊放著的手機裡還響著驚恐的聲音:富哥,富哥,你怎麼了……富哥…

  指揮部在五分鐘後得到了這裡的戰報,擊斃一名,畏罪自殺一名,另一名重傷。

  ……………………………

  ……………………………

  指揮部裡籲聲四起,長舒了一口氣,很多牽涉面廣的大型行動看過過程之後,最驚險的警匪大片也會索然無味,因為現實比故事總是驚險很多,驚險直到慘烈!

  屏幕上,現場正在清理拍照,傷者姓焦名濤,子彈穿透肺葉,正被運上救護車緊急手術。閃耀警燈下是忙碌的警察,很多人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自己參與的是什麼案子,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於這個職業,不管是屏幕上還是在現場,慣看了那種血淋淋的場面,有時候會憑生一種麻木。

  指揮部,同樣一片寂靜。只有交易現場的清點回報:

  「……目前已經確認,貨品是高純度GHB,禁運麻醉品,被嫌疑人嵌在化妝品裡通關非法運輸,已經清點出來的有100公斤左右,整車去掉偽裝,累計要有五百公斤以上,清點時間還需要兩到三個小時………」

  槍械、麻醉品,這個足夠份量的大案讓粵東省廳的一群中層瞠目結舌了,不過尷尬面子上多少還有點喜色,畢竟是粵東警方破獲的大案要案,不少人都悄悄地瞥眼看著李廳長,新型毒品剛剛在禁毒大會上提出,還在研究階段,而這裡已經抓到實例了,一案的功績足夠讓粵東警方在全國名噪一時了,

  當然,前提是弱化西山警方這位老警,現在很多人已經記不起,幾個小時以前集體置疑他的事了。

  行動接近了尾聲,但一場更大的行動又展開了,羊城、番禺本市的「掃毒」行動拉開了幃幕,作為呼應,遠在西山的五原市也在同一時間開始,交通監控上,滿屏疾馳的都是警車,兩方省廳的指揮員在親切的通話,偶而會傳來爽朗的笑聲。

  這一夜,是所有警察揚眉吐氣的日子。可以不再是因為什麼醜聞而不敢站在台前。

  「平秋。」李廳長口吻緩和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這種和靄的口吻,待許平秋回頭時,他起身,指指屏幕問著:「這位韓富虎是不是案卷中提到了『富佬』」。

  「不是,富佬是本案真正的幕後,手裡應該掌握著供需的名單、渠道以及這些年他們的毒資流向,洗錢渠道。」許平秋道,想了想,回身對著仍然迷茫的同行道著:「這個團夥在運輸中慣用的是捨車保帥的作法,沒想到的是他們今天用了三路疑兵,第一路是在新墾,這一路是我們的人,我們前期工作很深入,不但打進了走私集團內部,而且其中一個團夥頭目被我們的取而代之,我想他們對我們這位已經起疑,所以索性用了這樣一個棄子,給他拉上一輛廢棄的槍械部件,然後再通過內線舉報他,如果有問題,就是咱們自己打自己的臉了,如果沒問題,就只當給其他兩路打掩護了。」

  明白了一點,有位同樣在刑偵上,和許平秋有過數面之緣的同行出聲問著:「第二路用通緝人員疤鼠王白一夥,表面上明目張膽,不過現在看來,還是很有深意的。最起碼把我們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了。」

  「對,這個犯罪團夥能屢屢逃脫打擊,我一直懷疑他們中間有一位謀略眼光很強的人,傅國生被捕,販毒加謀殺的雙重罪名,對方不可能不知道我們肯定要進行深入偵查,而這個時候卻把劣跡斑斑的王白、莫四海兩人放出來,幾乎是告訴監視的警察,他們要有動作了……我現在懷疑,王白、莫四海,或許根本不知道後面的動作。」許平秋道。

  這個不難證實,不過不得不否認對方成功了,在G102深港高速出事,大批的緝私、高速交警、警力被調往此處,而另一處通向羊城的H32高速全程放開了,那輛滿載著GHB的貨廂車,就在這個時候大搖大擺地過關的。

  全場寂靜,都在第一時間想到了一種可能。

  「查查海關的302檢查站,那兒有內應。」李廳長輕描淡寫的道了句,機要把這句話記下來了。這種事大家都見怪不怪了,利益的驅動下,不敢出賣的東西還真不多,停頓片刻,李廳長問著:「平秋,看來我們還是上當了。」

  說是上當,不過是笑著說的,現在大家看明白了,計畫裡那個關鍵的部分,也就是用買家釣魚的部位沒有露出來,李廳一直支持許平秋,恐怕是因為知道這個計畫的緣故。

  「對,上當了,我只想過非此即彼,沒想到他們處心積慮做了兩路幌子,幌子還都是干貨。任何警察看到繳獲如此之多,肯定想不到,連第二路也是掩護,更大的還在後頭。」

  許平秋道,雖然上當了,不過他仍然笑了,笑著道:「博弈的時候,誰的後手多,誰的贏面就大,雖然我們沒有看到對方的後手,可對方同樣也無從知道我們的後著……和他們本次交易的嫌疑人張安如,在兩週前已經被我們秘密傳喚,之所以能抓到這個人的原因,是因為上一次交易,送貨人就是我們的人,內線提供的他手下的畫像。我們順藤摸瓜抓到了他,所以,這一次交易全程都是我們設計的……雖然釣出魚來的,沒想到差點掙破網,謝謝粵東各位同行,沒有你們,這個任務根本完不成。」

  有人鼓掌了,是為這個精彩的籌劃,可更多也是為這位同行的心胸,放下門戶之別,傾力合作,可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一人鼓掌,引起了一室人鼓掌,一排技偵都羨慕地看著林宇婧,同樣報之以一陣掌聲,辛苦的半年,今天才覺得一切都有所值了。許平秋卻是有幾分江湖味道的雙手合十,給同行的做著揖,滿口直稱謝謝。

  「不要謙虛啊,太謙虛就是驕傲了。」李廳長開了句玩笑,善意的笑聲起時,李廳還是有點狐疑地問:「正常的情況下,我們是接觸不到犯罪團夥的核心的,你一直在這兒等,是不是……難道追到富佬了,究竟是誰?」

  「其實一直就在我們眼前。」

  許平秋示意了一眼林宇婧,她在調著資料,就聽許平秋道著:「我本來以為是傅國生,不過監視中,所有關鍵節點都沒有他通話指揮的跡像,而且他好像被架空了,所以應該不是,另有其人;後面在王白一夥人落網時,我懷疑是韓富虎,可這麼悍烈的匪類,我就再高看他,也不應該是有謀略眼光的人………那就剩下一個人了,誰能把傅國生、焦濤、莫四海、王白、韓富虎……這些人全部連接到一起,這幾個人各有山頭,還不是一個團夥。」

  答案,慢慢地在林宇婧的電腦上顯示出來了。不少人看到時,眼光裡俱是驚訝、愕然,甚至帶著不相信的成份,噓聲一片。

  是沈嘉文,傅國生的姘頭,那位風情萬種,一直被監控忽略過的人,滿屏都成了她的照片,和本案所有牽涉的嫌疑人都有交集。她也像一個美麗的符號,把這些人渣巧妙地全部聯結在了一起。此時才想起,很多的關鍵的節點,她都以一個不關鍵的形象出現,幾乎所有人都把她當成那種普通傳話拉線的姘頭,更重要的,運輸開始後,這個女人在港口就消失了。

  「應該是他,韓富虎最後一個通話去向是海上,唯一的漏網的,只有行動開始時就已經上船的這位女人。」許平秋有點懊喪地道。

  「壞了,我們主要目光放王白、莫四海以及後來的交易上,如果是她的話,那應該已經出境了,番禺可是蛇頭聚集地,找輛船出海太容易了。」粵東省廳那位刑偵同行懊悔地道。只要離開粵東,消滅本案的痕跡,加之直接聯繫一死,怕是就抓住指證也難了。

  「還有機會,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我們能追回毒資和供需渠道。」

  許平秋笑了,這一句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了,刑偵這一行傳說中的奇人沒有幾位,而許平秋無疑就是其中還在職的一位,今天大家算是領教了,處處出奇,後手綿綿不絕,似乎已經料敵於先機一般。

  看到了同行的驚訝,許平秋卻是稍有難堪地道著:「大家別看我,最早發現沈嘉文有問題的不是我。是內線。在這個上我的失誤很大。」

  就像心有靈犀一般,許平秋話音剛落,林宇婧那部怪模怪樣的高頻手機又唧唧響起來了,此時驚訝的警察的才發現,決定今天夜勝負的,不是這種聲名遠颺的許神探,而是那個不知道藏身於何處的內線,那是射進敵方陣營的一顆榴彈,再堅固的陣營也會被洞穿、摧毀………

  「你們距離目標還有多遠?」許平秋焦慮地問。

  「不知道,反正不遠了……媽的,這臭娘們又騙了我一回,怎麼著也得把她弄回去。」

  對方惡狠狠地,現在,這句流氓味十足的話沒人笑了,只覺得比天籟還動聽,抓住一個毒梟,那可是足以讓警銜都熠熠生輝的事,那怕僅僅是參與者的身份,也覺得這是一種無尚的榮光,此時,所有人和前方的那位心靈上共鳴了,有著同樣的心思:

  把這個娘們……弄回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51:14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卷 第40章終極標靶  


  浪高三點五米,風向東南偏東,一艘漁輪在海中的顛簸著,起伏著,只有船頭的航標燈折射在起伏不平的海面上,週遭一片漆黑,只能聽到浪花的聲音,從弦撲面而來的是帶著腥味的空氣。

  船倉裡很濕、很潮、很黑,沈嘉文從船倉裡出來,上了弦梯,船長的船員正校正的航向,看到她進來時,船老大鄧汀一恭敬地叫了聲:「老闆。」

  「還有多遠?」沈嘉文問,通紅的眼睛熬得血絲滿佈,這一夜彷彿老了十歲。船老大看看海圖回了句:「幾十海里,再有半個小時就到公海上了。」

  「你們看著點……老鄧,你來一下。」沈嘉文喚道,自行出去了,站在船頭。

  這一趟栽了,船員們基本都知道了,如果普通貨物走私的話,對於他們沒有影響,無非是掙點辛苦錢而已,可老闆就不一樣了,經常在沿海地帶的老闆們賭上全部身家走私一趟,成船的貨物只要通關進港,眨眼就是富甲一方,不過如果被查到的話,很多人選擇是直接跳進海裡,一了百了。

  見慣了那些一夜暴富和一夜赤貧的事,船員都不驚訝,只是看著嬌滴滴的女老闆有點可憐而已,鄧老大出了機倉,隨手拿著罐飲料到了弦頭,遞給若有所思的沈嘉文,安慰道著:「沈老闆,別想不開啊,輸贏正常事,這條海路,能有一半掙錢的就不錯了。」

  「呵呵,你跟了富虎幾年了?」沈嘉文突然問。

  「七八年了吧。」鄧汀一道。他有點不解,看沈嘉文時,沈嘉文淡淡地道:「換老闆吧,他回不來了。」

  「什麼?」鄧汀一嚇了一跳,沈嘉文拍拍船老大的肩膀道著:「我可能也回不去了,把我送公海上,有人接應……錢會照付你,以後有事,我會讓一位叫金龍的聯繫你,不過短時間恐怕沒有什麼生意可做了。」

  「沈老闆……這個,出了什麼事?就走私點貨也是罰沒的事,韓哥的身家,我這個小漁船可裝不下。」鄧汀一不太相信地道,走私海路七八年,韓富虎積累了多少身家,他就不知道也猜個八九不離十。

  「身家倒是還有,就是命沒了……別問了,就當沒認識他和我,對你有好處……再快一點,出到公海上叫我。」沈嘉文嘆氣著,拍著鄧汀一的肩膀道了句,又把飲料遞了回來,轉身下船倉去了。

  簡單的後事交待完了,也許這能為未來留上一顆火種,她進倉時回頭看了眼,好不落寂。

  飄飄的衣袂,飛揚的長發,在昏黃的航標燈下,讓鄧汀一看得愣了下,這難道還是曾經和韓老大泛舟海上,羨煞同道的沈美女嗎?發生了什麼事,那位咤叱這一行數年的韓老大居然沒命了,他心跳了跳,回想著成船的貨,心裡暗自慶幸著,虧是在陸路被逮著了,否則自己的身家也得報銷了。

  心神剛定,猛然間海嘯突出一般,刺耳的警笛響起來了,十幾束探照燈照向漁船,領頭一艘站著十餘人,有人在持著擴音大喊著:

  「漁0235號,我們是海關緝私隊,馬上停船,接受檢查……」

  這是慣常遇到的海上臨檢,針對的就是這些掛羊頭賣狗肉的漁船,鄧老大剛走兩步,沈嘉文奔上來了,老鄧安撫著道:「沒事沒事,咱們是空船,一會兒問你說是我家屬……船倉只要沒貨,他們一般看一眼就走。」

  「哦,那拜託了。」沈嘉文握握鄧老大的手,轉身下去了,那手好冰涼,讓老鄧異樣地一下下。

  停船,搭橋,臨檢,不過和平時僅來幾個人不一樣的,趿趿踏踏踏著板橋飛身上來的緝私武警有十幾人,而且個個如臨大敵,荷槍實彈的守著船頭船舷,帶隊的武警直接闖進字機倉,接管了船隻,嚷著船長和大副出來了,鄧老大陪著笑臉,遞著煙笑著道:「各位各位,我們剛出海,不是回來的,船上是空的。真的,不信你們查查。」

  「檢查。」領頭的二話不說,把船長和大副控制了,船員被逼到倉下,槍指著,明顯不對勁了。

  可意識到時已經晚了,剩餘的十一艘圍在漁船四周,大功率的探照把漁船的船身四周照得亮如白晝,這種情況,你就跳海,怕是也得被一網給兜上來。

  「打開。」緝私警指著一個底倉。有船員應了聲:「女眷,裡面有人。」

  「把船長帶下來。」緝私警道,有人已經嚓嚓拉著槍機防備上了,船員嚇得噤若寒蟬,就在這時,門咣聲開了,沈嘉文站在門口,側身讓過了,一請道:「查吧。」

  笑了,叫開門的緝私警笑了,他脫了帽子,向船上喊著:「小二,下來。」

  「別動。」有人看沈嘉文剛剛一動,馬上槍指上了,旋即她被兩名剽悍的緝私反銬上了,怒極的沈嘉文口不擇言罵著:「我是船長家屬,你們是誰,憑什麼抓人。」

  「呵呵,不認識我們,認識他吧。」緝私警道。

  弦梯上,下來了一位狼狽不堪的男子,打濕的衣服還沒換,臉色慘白,正是暈船吐得翻江倒海的余罪,他驚訝地道:「哇,姐姐吶,你怎麼在這兒?船長怎麼會是你家屬?難道你和水手還有一腿?」

  有人忍不住笑了,沈嘉文卻是目眥俱裂,驚得眼睛幾乎凸出來了,余罪上前半晌,她才愕然地、驚恐地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我告訴你,你答應一定堅強啊。」余罪道,像是萬分憐惜,卻也很有幾分得意地道:「我是警察,你不會意外吧。」

  「你…你……」沈嘉文突然明白了,這一切究竟是什麼怎麼回事,她美目幾乎怒極得要冒出火來,你…你說了兩個字,一下子氣得兩眼翻白,嚶嚀一聲,昏厥了,軟軟地靠著門倒下了,有緝私警趕緊地攙著,省海關署直接指揮的任務,她就是要找的貨。

  「看看,告訴你了要堅強點嘛。」余罪賤賤地一笑,倚著門,呲上了,終於沒有白辛苦一趟,他擺擺手示意著另一位道:「老二,查證的事你辦吧,我不會。」

  「誰是老二?」02號特勤不悅了。

  「你是2號,不叫老二叫什麼?反正咱們倆一個小二、一個老二,都夠二的,屁顛屁顛從路上追到海上,今天就數老子和你最勞苦功高。」余罪道。

  02號特勤笑了,他指揮著守著倉,有人回報,有人控制現場,他本人卻戴著手套,在這個小小的船倉裡翻找著,很容易,一個精緻的小皮箱,護照、錢、銀行卡、加密的PDA,一個人忙不過來,他指揮著余罪把全程錄下來,在又找到兩部手機和幾張SIM卡時,他異樣地笑了。

  「你笑什麼,這麼賤?」余罪問。

  「這得把禁毒局的同行嘴笑歪了。」02號道,看余罪不解,他奇怪地問著:「小二,你在警校裡是不是個劣生?」

  「你怎麼知道?嗨,說誰呢?誰劣了?」余罪不服氣了。

  「一看你這傻樣就知道,抓人難,定罪更難。可這回,一點都不難。」02號高興地道著:「這些卡里,應該能和他們毒資轉賬的上家聯繫到一起,這兩部手機和SIM卡,應該是韓富虎最後通知她用過的……說不定PDA還存著禁毒局最想得到了分銷名單……哈哈,完整的證據鏈,這麼大功勞,怎麼讓你個草包全攤上了。」

  「老二,別他媽以為給你個笑臉,以前的事就不算了啊,等這事了了,再給你算賬。」余罪心喜之下,笑著威脅道。

  「單挑你打不過我。」02號笑道。

  「我警校兄弟百把十號,群毆毆死你。」余罪惡狠狠地道。

  「那你得先找著我,任務一結束,你想見我都難。」02得意地道。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多是互不服氣,人身攻擊,不過一個戰壕裡拼了一夜,也沒什麼芥蒂了,搜索完畢,回頭時,02號看到了沈嘉文已經悠悠地醒來,耷拉著眼皮,咬著下嘴唇一言不發,兩人從倉裡出來時,余罪跨過人,卻不料沈嘉文有反應,對著他呸了一口,余罪尷尬地躲著,不迭地說著:「姐姐噯,別怪我啊,你不說下半生幸福全靠我了……我給你找了個好歸宿啊,不用這麼風裡雨裡打拚了。」

  回答很激烈,呸,又是一口,沈嘉文怒目而視要撲上來咬,嚇得余罪落荒而逃。上了倉口時,02號拉了他一把道著:「小二,你不要這麼賤行不行?你把人家氣出好歹來,可前功盡棄了啊。」

  「哎呀,其實我真有點可憐她。」余罪一屁股坐到倉口,感慨地道著:「出事恨不得掐死她,現在這樣,又恨不得把她放了……老二,你說我這是一種什麼心態呢?」

  「何必想那麼清楚呢,瞎活唄,咱們是警、她是匪,天生就是天敵。」02號坐下來,點了支菸,遞給了余罪,余罪抽了口,噴著煙問著:「沒那麼想像中那麼激烈嘛,她也不是那麼壞嘛,就覺得一女人家的,挺可憐的。。」

  「兄弟,到她這個層面了,玩得是智商,根本不用玩槍了……知道交易點打得多凶嗎?老許把邵萬戈都調過來了,還是重傷了一個咱們的兄弟……他們這邊手雷都用上了,就給你定金韓富虎記得不?」

  「記得,怎麼了?」

  「砰,朝自己這兒來一下。」

  02號指著自己的太陽穴,做了個飲彈自盡的動作,余罪嚇了一跳,那個老帥哥,沒看出來居然是個死硬分子,這當會兒02卻有感慨了,攬著余罪的肩膀道著:「這些人都提著腦袋闖蕩的主,什麼詞都能用,就可憐這個詞用不上,他們自己都不可憐自己……」

  雖然不可憐,可也讓兩人唏噓不已,等著接應的時間裡,02號又想起了一件事,問著余罪道:「小二,我還是沒想通,你小子怎麼發現她有問題?」

  「老二,這個事有關於感情,說了你也不懂。」余罪回敬道:「比如,在你眼時,他們就都是人渣對不對?」

  「對呀,難道不是嗎?」02號道。

  「不是,在我眼裡,他們先是人,後是渣。」余罪道,這一句果真把02號難住,直到接應的直升機來,他也沒想通先是人、後是渣,和人渣有什麼區別。

  「也不對呀,那同位素定位信號本來在你身上,是保護你用的,怎麼著就到了她身上了?你小子怎麼搗的鬼。」02奇怪地只是純技術性問題,余罪笑了不答,就那麼賤賤的笑著,身子一挪碰著02,得意地告訴他:

  「你這麼拽,自己拽唄。」

  02不猜了,也不理他了,對余罪直豎中指,余罪也不客氣地還了一個。

  等待了時間稍長了點,涉案船隻和船上人員被緝私隊分別押解,沈嘉文這個重點嫌疑人被押上了直升機,從海面上直飛羊城。

  據指揮部的坐標定位,抓捕的地點離公海已經不到二十海里…………

  …………………………………

  …………………………………

  呼喇喇的直升機出現在羊城北郊一個訓練場上空,翹首期盼的警隊亮著警燈,圍了一個圓圓地大圈,給天空的直升機夜航指示降落方位。

  省廳全部出動,一正四副五位廳長,加上省府的特派員,還有緊急調至的新聞喉舌,從直升機出現已經架起了高倍攝像機。絲毫不用懷疑,一例震驚全國的新型毒品案即將出爐,據官方透露的消息,繳獲總案值超過八千萬的新型麻醉毒品GHB,羊城當地抓獲涉案人員二十餘名。兩省「掃毒」行動清查的製毒窩點四個,半年多來的摸底一次性清算,自毒梟以下抓獲涉案人員已經上百人。有的新聞單位已經擠破頭的,就為要一張到現場拍攝毒梟的通行證,更據傳說,這次抓捕也相當在戲劇性,居然是從海面上把已經潛逃即將出公海的抓捕歸案,這其中究竟有多少能炒作的傳奇故事,讓所有人包括在場的警察都趨之若騖了。

  凌晨四時四十五,直升機安全降落,在層層包圍的警車讓開了一條路,十名女特警押解著蒙著頭,不過看得出是位女毒梟的下了直升機,刻意地留給了記者十幾秒的拍攝時間,然後是全體警車,簇擁著押解車輛,駛向看守所。

  「怎麼不讓我下去?」余罪火大地道,這場面要一亮相,余哥就要成為萬千少女爭相獻身的偶像了,終身大事肯定不用發愁了,他幾乎按捺不住想跳下去,卻不料被02號死死揪住了。

  「兄弟,求求你了,別添亂行不行,你這一下去,都知道你是臥底了。」02號求著道。

  「知道就知道,怎麼,誰還指望再當一回呀?」余罪不悅地道,又要往下跳。

  「那可就成黑澀會的公敵了……知道公敵什麼下場?就像咱們眼裡的通緝要犯一下,那個警察看著你都眼紅,抓了你立大功……你要成公敵,遲早得砰一下子這樣。」02號唬著道,做了個打頭動作。

  這句管用,終於把余罪嚇住了,不過不敢跳下去了,就有點興味索然了,咧著嘴罵著:「真你媽沒意思,老子出生入死,憑什麼他們在女記者面前風騷啊?」

  「兄弟,那是粵東省廳的領導。」02號哭笑不得地道:「再說你也沒出生入死呀?吐了一路,還得我照顧你。」

  「老二,這事誰也不准說啊,敢說我跟你急。」余罪回頭揪著02號,惡狠狠的威脅著,暈車暈船的那糗相,就他看見了。02卻是威脅著要說,兩人互掐上了,飛行員聽不下去了,噗聲笑了,兩人尷尬之下,倒是安生了。

  大隊的警車走了,省廳的領導在記者的簇擁下,到這個基地的作訓室召開緊急新聞發佈會了,直升的航燈滅了很久時,才看到一行人向直升機走了,走到近前時,門自動開了,02號跳了下來,把現場繳獲的手提箱遞給許平秋,許平秋轉給粵東省刑偵上的同行,那位同行崇敬地敬了一個警禮,快步上車,風馳電掣而去。

  看清了,許平秋、杜立才、林宇婧、高遠,那幾位去新墾接被地方公安誤抓的孫羿和還窩在路上的嚴德標了,大案告破,許平秋笑著,擂了擂02號的肩膀道著:「好樣的……立才,這位是即將歸隊的特勤,抓機會趕緊拉拉關係啊,否則就被別的隊搶走了。」

  「哎喲,那沒說的,肯定來我們禁毒局了。」杜立才急著握手,2號敬了個禮,手重重地握在一起了,不同戰線的相逢,那是格外地親切,而像這種在一線身經百戰的,正是禁毒職業求之難得的人才。

  兩人惺惺相惜,卻不料把後面下來的那位忘了。余罪鼻子重重哼了聲,給了很不和諧的評價:

  「切,賤性,活得不耐煩才去呢。」

  杜立才氣得又瞪上眼了,林宇婧掩著嘴笑了,高遠看組長這麼尷尬,趕緊臉側過一邊,裝沒看見。余罪大咧咧地上來,不過那得性更讓人笑了,風乾了半乾不濕的衣服貼在身上,臭哄哄一股海水味,T恤扯破了一處,露著肩窩,連嚴肅的許平秋也忍不住笑了,小兵大功,怎麼封賞真讓他為難了。還未來得及安慰一句,又一輛車飛馳而至,跳下來王武為、李方遠、孫羿、嚴德標,剛剛從番禺趕來,準備一起去探望受傷手術的二隊隊員李航。

  可不料一下車,孫羿看到余罪時,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奔上來就掐,余罪就跑,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問著02號怎麼了,他笑而不語。

  不用問了,追人的孫羿喊出來了:「王八蛋,騙老子往海裡跳,知道那兒離海有多遠嗎?你倒扔下我坐飛機回來了……知道老子受得什麼罪麼?差點被人崩了,還被警察抓起來一頓好揍……」

  「兄弟兄弟,別介個樣子,我比你慘吶……槍林彈雨中,差點回不來了……你不還喘氣著嗎?有什麼過不去的?非逼著我給你送花圈呀。」余罪和孫羿過著招,你來我往,幹上了。鼠標在跟前不起好作用,教唆著兩人打一架,看誰佔理。

  杜立才本來黑著臉的,被氣笑了,許平秋不笑了,搖了搖頭,抬頭示意著:「走吧,這幾位得找好教員,好好端正一下思想。」

  眾人笑了,高遠奔上前去叫人了,許平秋走了幾步,上車時又停下來,狐疑地問著杜立才和林宇婧道著:「我就想不通了,他發現了沈嘉文的什麼破綻?又是怎麼追上她的……你們知道嗎?」

  不知道,林宇婧和杜立才俱是搖搖頭,回頭時,余罪和孫羿還在撕扯著,高遠在拉架,其實連他們倆也想不通,偌大的一個毒梟,已經快跑到公海上了,人栽了倒不冤枉,就是是栽在這個菜鳥手裡,簡直太冤枉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51:37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卷 第41章大案餘韻


  「厲害,厲害……還是兄弟單位有辦法。」

  杜立才猛拍桌子,驚得一室同行都驚訝地看他,他回頭省得失態了,指著電腦道著:

  「最新消息,通過沈嘉文隨身物品找到了毒資線索,收繳毒資四千三百八十萬餘元,還有在羊城的不動產,總價值超過一億元。他們的毒資居然是以海外投資的形式回流的。」

  「她撂了?」林宇婧問。

  「由不得她了,韓富虎的最後一個電話是通給她的,她又同時指揮了余小二、王白、焦濤三路出貨,都能指證她。而且番禺出警的刑警隊長陶澤海,又指認了她,抵賴難度可大了,真懸啊,要是到公海,這個案子在韓富虎這裡就得結案。」杜立才興奮地道。

  連著四日,驚喜不斷,漫長的艱難偵破迎來了收穫的春天,每天都有新的消息傳來,西山赴羊城的行動組已經搬進了省禁毒局整理本案相關卷宗,每每知道案情進展,總是讓人興奮好一陣子。

  「那傅國生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高遠問,對於那位傅老大記憶猶新,可總也不該覺得他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

  「呵呵,要是嫌疑人不說,咱們打破腦袋也想像不出來,咱們監控覺得,她是傅國生的姘頭,可事實卻是,她認識韓富虎在先,又通過焦濤認識了傅國生,傅國生是靠她的資助起家的。據莫四海交待,他說沈嘉文很不滿意傅國生畏首畏尾的作勢,很多事她都瞞著傅國生干,包括這一次販運槍械。純粹是韓富虎給了王白一批便宜,王白、莫四海幾個人合夥準備大賺一筆。」

  杜立才道著,看把屬於聽得越來越迷糊了,他又增加著難度道:「還有更匪夷所思的,據隔離審查的警察陶澤海交待,他只認識這個女人,兩人曾經發生過不正當關係,而且他領過不少檢查站的人到莫四海的唐都玩過,那個賊窩和紅樓的效果一樣,專拉海關和警方的人下水。還真想不到,這個女人居然是本次連環走私的主謀。」

  「咦?對了,小二可是最先發現的沈嘉文有問題,難道……」李方遠想起了,驚訝的表情,下面沒說,難道他知道這些複雜的關係?杜立才也想起這個本案最讓他納悶的地方了,狐疑地道著:「對呀,這小子從那兒看出有問題了來了,直接就去海上追人去了。」

  每每討論都卡在這裡,那是當晚最輝煌的一筆,但這一筆卻寫得莫名其妙,他們本來以為是許處的火眼精睛發現的,可不料也許處也是一頭霧水,一愣間,羊城的同行有人問了:「杜組長,您是說追到毒梟的臥底探員嗎?」

  「給我們介紹認識認識啊,警中都傳神了,說是位退役的神秘部隊人員。」另一位也問上了。

  「咱們的案卷裡好多轉折的地方都用一個代號代替,是不是就是他?」又一位好奇地問上了。

  「這個保密,不能問的。」有位面容嬌嬌的女內勤壓抑著,不過還是好奇地來了句:「杜組長,告訴我們他帥不帥就行了。」

  一群整理本案各項相關影像紙質案卷的內勤,這種英雄事蹟簡直是男女通殺。問得杜立才沒來由地覺得尷尬了,點著頭道:「很帥,簡直帥呆了,不過這個人可不歸我管轄。我都沒見過。」

  以為又是託詞,同行反而有點失望,只有知道的同組人員,看著杜組長牙疼的表情,都在肚子裡吃吃的暗笑,誰說不歸他管,管不了而已,昨天在煤炭大廈還吵了一架……

  ……………………………

  ……………………………

  噹啷,鐵門洞開,番禺市公安局下屬刑偵四大隊的滯留處,走出來耷拉腦袋的三位。

  看守點著人頭,梁華、何大勇、陳祥瑞,冠名無人知曉,不過萬頃一帶,都知道這曾是新老大余小二手下的悍將,分別叫化肥、大臀以及粉仔,當夜新華電子廠被查封,這三位和嚴德標一起被端了,因為警察內鬼陶澤海的影響,刑警隊以涉嫌走私槍械、謀殺雙重罪名把幾人滯留,卻不料事後方知,那位紛傳被人「殺害」的嫌疑人鄭潮,已經是6.20專案的重要人犯,跟著陶澤海被隔離,這才知道是一場鬧劇。

  「走吧,放你們了。」看守的警察道。

  三個人兀自不信,跟著反應過了,撒丫子就跑,出了門口有人喊站住,把三個人嚇得一哆嗦,都站住了,門口的嚴德標勾著指頭,那三人看清了才萬分驚喜湊過來,要抱著標哥哭訴一場受到的委曲,這當會嚴德標顧不上了,直給三人塞著路費道著:「別多說,也別多問了,趕緊回家,反正你的攢的錢也有點的,找個生計,再別出來了啊。錢沒多少了啊,為撈你們仨,我也快成窮光蛋。」

  「標哥,老大呢?」大臀拿著錢,吸溜著鼻子問。

  此時還能想起老大,江湖人士看樣還是有義氣的,鼠標壓低了聲音道著:「別問老大了,那天晚上他販槍械,估計得這樣了……砰,以後江湖上沒這號人了。」

  鼠標做了個打頭的動作,那意思是,得被斃了。大臀失魂落魄,好你哀痛,化肥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著鼠標道著:「標哥,二哥不在了,你帶我們幹吧?大不了兄弟們湊錢買輛車,有二哥敢販槍械的威名,絕對有人找咱們做生意。」

  「對,就這名頭都嚇死他們。」粉仔惡念頓生,看樣也想重操舊業。

  把鼠標聽得哭笑不得了,爭取讓三個貨出來還費了老大勁,這要出來怕又是一對半禍害了,他賊眼一轉悠,表情哀傷地道:「兄弟們,二哥走時候給我說了一句話,我得告訴你們。」

  什麼?三個恭敬了,側耳傾聽著。

  「他說,如果他回來,就帶著大夥過好日子,要是他回不來,就讓大家各回自家,這條路一條走到黑,遲早得陷死在裡頭,他不想看著大家跟他一起陷進去,所以他就單槍匹馬去了……你們要再犯事,對得起即將去九泉之下的二哥嗎?」鼠標大義凜然地問著,痛苦到不能自制。就差淚花飛濺。

  「那我們走了……」化肥飈著淚,感動了。

  「標哥,你保重啊。」粉仔抹了把淚,兄弟情深,實在難捨。

  三個人哀痛地走了,一步三回頭的看著鼠標,走了不遠大臀又奔回來,使勁抱了抱鼠標,千言萬語一句話:「標哥,我們要混不下去,還回來找你啊。」

  鼠標憋得哭笑不得了,把這三個活寶送走,他想放聲大笑時,可又有一種笑不出來的感覺,這些人雖非同路,可讓他想起了警校裡狐朋狗友,摸爬滾打著一起透著親切,等他坐到車上時,回頭看了余罪,小話早說上了:

  「余兒,我告訴他們你要被打頭了,不用回來了……還別說,化肥、大臀兩哥們,還真有點義氣。」

  「走吧,廢什麼話。」余罪道了句,很深沉,不是裝的。

  偽裝的生活已經結束了,再怎麼也讓他是如此得留戀。

  車啟動了,向羊城駐地駛來,專程來辦這件事的,否則讓刑警隊深挖這幾個小走私分子的事,怕是也得住個三打五月才能出來,就因為這事余罪和杜組和爭執了,杜立才拍桌子不允,一是余罪身份敏感,不宜暴露;二是對那幫走私人渣,杜組長根本沒有什麼好感,豈會出面讓放人?

  兩人吵得厲害,最後余罪嚷著找正和粵東省廳開會的許平秋才把問題解決了,不得不說許處對余罪還是蠻照顧的,連這種事也親自出面了。

  副駕上坐著02號特勤,他回頭看了余罪一眼,那眼中居然有深深的留戀,他笑著問:「小二,你不會喜歡上這種生活了吧?」

  「喜歡個屁。」余罪道。

  「我不是說警察,是說對立面。」02號問。

  「那當然,數著撂分錢,梁山好漢的生活吶。」鼠標接上了,三個人都笑了,余罪若有所思地道著:「還真是啊,我還真懷念當老大的日子,名聲在外,上門找的人,幾句談下來,直接訂金就付了,呵呵,爽……看現在我們過得什麼樣?還被關上賓館,居然讓學習警察條例?」

  「就是,我們放出去都是一代警神咧。」鼠標附合著。

  02號牙疼了,學條例那是要招進隊伍,敢情許處的好心又被當成驢肝肺了,他語重心長地道著:「小二,鼠標,哥比你們早進隊幾年,不過我說你,至於因為這麼點小事和杜組長叫板嗎?杜立才雖然是個組長,那可是省禁毒局直屬的專案組,別看帶的人不多,放地方上,不比那個地市的公安局長差……你們倒好,和人家拍桌子對罵。」

  「我沒罵,他罵了……」鼠標得意了。

  「罵就罵了,他能把我怎麼著?老子現在還不想當警察呢?大不了不干了,買條小舢板到海上走私去,你去不去鼠標?」余罪不屑地道。

  「去,當然要去。」鼠標無條件支持余罪了。

  02號不勸了,他也給氣著了,看來警察條例學得根本不管什麼用。

  三個人辦完事,在路上駛了兩個多小時,南方天氣熱,出了車裡的空調實在沒地方可去,轉悠進市區後,除了買了幾聽冷飲,還是徑直回到煤炭大廈了,那位已經準備歸隊的02號片刻不離地跟在余罪身邊,下車時候又緊隨其後了,這可不是親密,而是命令,余罪估計是一怕暴露,二怕胡來。幾次要和02號瞪眼,想想又算了。

  曾經的事,也都是命令,和他犯不著撒氣,進樓的功夫,余罪故意停下了腳步,這02號像側面也長眼了一般,也是同一時間停下了,余罪嘿嘿一笑道:「可以呀,老二。」

  「那當然,從你接受任務起,我就一直奉命保護你,大部分時候,你都發現不了我,怎麼樣?想學的話,交給你。」02號誘著道。

  「吹吧你……那你現在給我來個消失我看看。」余罪故意道。

  02號不急不惱,笑著看著余罪,余罪也嘿嘿一笑,把鼠標打發上樓,他一把攬著問:「老二,你到底叫什麼?」

  「很重要嗎?」02號道。

  「當然了,你就要解密歸隊了,難道讓我以後見了,大老遠吼著老二?」余罪笑道。

  「這個可以告訴你,我叫馬鵬,鵬程萬里的鵬。」02號亮相了,說著自己大多數時候隱瞞的名字。對於特勤,能亮出名號也是一種奢望,不過現在沒什麼顧忌了。

  「哦,不好聽,有歧意。」余罪皺皺眉頭,以他常給人起綽號的水平,瞬間發現名字裡的缺陷,搖頭評價著:「馬棚……呵呵,還沒豬圈好聽。」

  說了句,他看著馬鵬的臉色,不得不承認,即便是馬鵬三十出頭了,長相還是滿帥的,最起碼不像余罪形容的那麼不堪,余罪似乎想故意刺激他。

  可不料這臉整個像石膏糊的,根本對刺激沒反應,不但沒反應,反而勸著余罪道著:「我知道你心裡不爽,可咱們這一行從來都是這樣,你就做再驚天動地的事,也不會有千百雙粉絲的手在你面前揮舞……有些事是不能曝光的,比如販毒分子的武力、比如那天的行動在高速路引起了混亂,造成六起車禍的事,再比如,你的身份,如果時間再長一點你就會理解的,離開了集體你什麼都不是……也像犯罪團夥,離開團夥,個人的力量太有限了。」

  這話很中肯,之於余罪,從團夥的角度也能理解,他知道對方是好心,並無惡意,笑了笑改口道:「對不起,馬鵬的名字很好聽。恭喜你啊,老二,從今以後你有名字了。」

  余罪開口了,終於說了句能聽的人話,馬鵬笑著回道:「得了,你還是叫我老二吧,你不客氣的時候,我比較放心。」

  馬鵬笑了,做了個請回的姿勢,兩個人並肩到了電梯口子,今天巧合了,平時不回來吃午飯的林宇婧、高遠居然回來了,大老遠高遠喊著余小二,余罪一看林宇婧,急得直瞄電梯為什麼還不下來。

  自從歸隊還沒獨處過,但這麼剽悍妞余罪老覺得她眼裡的不善,沒準要找個機會報那獻身之仇。馬鵬發現了余罪的不舒服,奇怪地問:「你怎麼了?好像不願意見到隊友?」

  「誰說的。」余罪不承認了,兩人已經奔到了近前,說是回來拿一套設備,林宇婧指揮著高遠去拿,近距離看著余罪,突然道著:「跟我來,我問你個事。」

  「就在這兒問唄,我現在屬於重點保護對象,不能離開老二的視線。」余罪道。

  「沒事沒事,只要不離開所有人的視線就行了,你們去吧。」馬鵬笑著道。關鍵時候,把余罪推出去了。電梯叮聲到時,余罪直和馬鵬、高遠一塊擠,卻不料被拉住了,他哎哎哎幾聲,那兩位已經進了電梯,回頭時,林宇婧似忿非忿,似笑非笑的眼神盯著他,聲音低了幾個分貝問著:「咱們的賬是不是該算算了?」

  「師姐,不用那麼認真吧?我也是為了完成任務,你以為我願意?」余罪道,這一句惹得林宇婧握拳揚手了,不料余罪沒動,呲笑著看著身前左右,林宇婧可下不了手了,不過看樣也沒打算放過余罪,一捏余罪的胳膊,卡住脈門了,余罪一吸涼氣直喊疼,不由自主地跟著林宇婧的腳步,不迭地叫著:「別掐別掐……疼死了……」

  特警出身林宇婧不是蓋的,等拖到樓外一側放手時,余罪疼得直咧嘴,想要溜時,林宇婧胳膊一攔,嚇得他一哆嗦,不敢動了。林宇婧瞪眼時威懾特強,不過不瞪眼時,還是蠻漂亮的,這會不瞪眼了,不過讓余罪感覺威脅更大了,他恬著臉笑著:「別介,師姐,我鄭重道歉,其實就衝動了那一下下,早知道衝動的懲罰這嚴重,那個……」

  「怎麼樣?」林宇婧笑著,看著撫著手腕的余罪。

  余罪嘿嘿一笑道著:「那個多衝動兩回。」說著就抱頭,不過什麼也沒發生,等余罪放下抱頭的雙臂才發現,林宇婧還那麼似笑非笑地看著了,哦,余罪明白了,就像歌裡唱,你也好像沒有生氣。看來每個女人都喜歡讚她兩句,小姑娘老媳婦都逃不出個普通定律。

  「懲罰還沒開始呢,你少嘻皮笑臉。」林宇婧臉色一整,又嚇了余罪一跳,他往一躲,不好,靠上牆上了,稍顯緊張地看著嚴肅的警姐,一時無計可施了,他眼巴巴地看著,眼睛又不自然地瞟到警姐的大胸上了,而此時,林宇婧像沒發現一般,挺了挺胸,看著余罪猛吸溜口水的樣子,吧唧在他額頭輕輕示威似的扇了一下,余罪一捂眼睛,不敢看了。不料林宇婧卻掰開他的手,虎氣地道著:「看著我,看你這得性,我揍你都有損武警的威名……這樣吧,你要是告訴我,你怎麼盯上沈嘉文的,我就放了你。」

  「哦,那個呀。」余罪一聽釋然了,這是給眾人留下的最大的一個秘密,他誰也沒告訴,連老二馬鵬問了幾次他都搪塞過去了,此時林宇婧估計是思路在這個上面打結了,捨得放他一馬了,余罪一釋然,眼骨碌一轉,開始憋壞水了,這麼大個秘密不換點實惠,都愧對金牌臥底小朗君的名頭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52:02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卷 第42章賤招渣警


 林宇婧忽靈靈的大眼眨著,好像在揣度余罪壞笑裡的含義,那含義很淺,大痞子小流氓見到漂亮姑娘都那種得性,不過她自持收拾得住這貨色,對於他,無語加又氣又好笑而已。

  林宇婧等著答案,余罪可賣關子了,恬著臉問:「那個可以告訴你,不過,有什麼好處?」

  「敢朝我要好處?好處就是不揍你了,夠不夠。」林宇婧威脅著,一瞪眼睛特別大,也特別亮。

  余罪一笑,雖然有點懼,可還是按捺不住心裡的蠢蠢欲動,他咳了聲,小聲道著:「別人不知道你好像應該知道呀?就是追蹤器放她身上了。」

  「我知道呀,你怎麼放她身上了?怎麼可能一點都沒發覺,她的警惕性不至於那麼底吧?」

  林宇婧狐疑地道,行動中02號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這個「包袱」,保護的方式就是身上的信號源,因為前一次失利的原因,許平秋調了省廳不多的兩種試用性同位素信號源,當時全在余罪身上,可不知道最後怎麼能出現在沈嘉文身上。正是這個信號源,捉回了潛逃的沈嘉文。

  余罪又笑了,他掏著身上的煙,掰了個過濾嘴,相當於信號源的大小,然後在林宇婧眼前,放在手心一拍,再攤開手時,咦,沒有啦?

  驚得林宇婧傻眼了,然後他又在一拍,咦,又出來了。

  林宇婧看得兩眼露喜,驚聲問著:「這是怎麼回事?」

  「在告訴你之前,我得做一個動作,你得保持純潔的心態以及高尚的情操,不能往歪處想?可以嗎?」余罪問,很嚴肅地道,亮的那一手鎮得林宇婧,她點點頭。

  於是呢,余罪的壞水開流了,他輕柔地,嚴肅地靠近了林宇婧,在林宇婧還異樣的時候,突然間來了一個擁抱,咦喲,這姑娘豐滿得,抱得那是彈性十足,余罪興沖沖地湊上臉去吻時,卻不料喉結一疼,動作滯了,眼往下一瞟,林宇婧的食指頂著他的喉結,瞪著眼看著他,看來早有防備了,余罪不敢再往下進行了,訕訕地笑著,戀戀不捨地把大胸姐放開了。

  「余罪,你還真是欠揍啊。」這回林宇婧真有點生氣了。

  「我這是告訴你真相,不要把嚴肅的事情想得那麼不堪。」余罪嚴肅地道。

  兩人相視,一個嚴肅,一個疑惑,嚴肅的余罪慢慢笑了,那笑裡彷彿藏著答案,一個讓林宇婧百思不得解,卻又簡單又簡單的答案。

  林宇婧突然想起了,她在監控中看到了余罪和沈嘉文有過這麼一次擁抱,一警省,趕緊地往腰後摸,一摸手停了,半晌,她哭笑不得地從腰間的皮帶後摸到了那個小小的香菸過濾嘴。

  答案就在這裡,她啞然失笑了。

  「信號源有藥片大小,兩個,外層是一層強力膠,當天沈嘉文穿著裙子,外層披的風衣,我就把第二個放在她風衣腰帶和衣服之間,他一直警惕我和那輛車,總不會想到她本身出問題了吧?就像剛才,你也很警惕,照樣上當了。」余罪笑著道。

  「第二個?那第一個呢?」林宇婧問。

  「嘿嘿,我壓在她鞋子高跟和前掌之間的空隙裡,她一直以為我給你提鞋子獻慇勤呢。」余罪賤賤地一笑。

  「那你怎麼覺得她有問題?」林宇婧側頭不解地問,那個偽裝最好的女人,還真看不出來居然是條大魚。一問這個,余罪奸笑不已,笑得眯著眼又奸又詐地指著自己反問著:「你看我這得性,勾搭你都得冒著被痛毆的風險,至於被那麼漂亮的娘們倒貼咱嗎?她一慇勤,我就覺得裡頭十成十有問題。嘎嘎,誰知道居然歪打正著了,哈哈……其實我也以為是韓富虎呢。」

  余罪哈哈大笑著。答案揭曉了,林宇婧的臉也拉不住了,看著余罪忍俊不禁地笑著,誰可能想到,大案最終是在這小動作上打開缺口的,要沒有那追蹤,還真無法去找已經到海上的沈嘉文,她有點關切地道著:「你也不怕被人家發現,真是傻膽子。」

  「嘿嘿,這是練過的,叫藝高人膽大。她一直防著別人,總不可能防著自己吧?再說我這一手千錘百練。她防不住呀。」余罪說著,把林宇婧手裡的過濾嘴又要了回來,見林宇婧不信,他拍著手道:「我在你一眨眼的瞬間,能放到你身上,我保證你發現不了在哪兒……那怕我們就這樣面對面。」

  「吹牛,不信。」林宇婧不服了。

  於是余罪二話不說,直接開干,啪啪拍了兩次手,做了假動作,一個在林宇婧左肩處、另一個在林宇婧右肩處,林宇婧腦袋左右一移,視線移開的一瞬間,余罪兩手一攤,看,木有了。

  這可是從短毛那兒學來的絕技,無所事事的人渣生活已經練得純熟了。也虧得余罪天資聰穎,除了學習以外的其他事,他都保持著濃厚的興趣。

  咦?哪兒去了,林宇婧趕緊地掏口袋,她穿著便裝,制服女襯,沒有肩章,就胸前一個口袋,扣子還繫著,肯定不在,她疑惑間,在胸前一摸兩摸,冷不丁摸到了,這才發現,頸下的扣子已經被解開一個,那小小的過濾嘴正掉在胸前、溝中間,抬眼時,卻發現余罪瞄著眼睛,饒有興趣地往裡看。

  「我要掐死你。」林宇婧面紅耳赤,不敢往外拿了,伸手就抓余罪,余罪這回防備上了,一矮身,順著牆根就溜,在幾個車位縫隙間打轉,林宇婧追了幾個圈愣是沒抓著,看到一輛熟悉的車時,她猛地停下了,保持著挺胸而立,不苟言笑的警容。

  跑出去的余罪嘻嘻哈哈,卻是差點撞上那輛車,那車嘎然剎車,嚇了余罪一跳,余英雄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回身咚地一擂車前蓋,南北方言齊罵著:「丟你老母,特麼的會不會開車?」

  「又是你,說什麼來著……你給我站住。」後座車窗伸出個腦袋是,是杜立才,指著就訓上了,另一邊許平秋也開門下車了,這訓得余罪老覺得丟臉了,回頭看林宇婧時,她正幸災樂禍的瞧著,余罪擰腦袋,掉頭就走,撂了句:「切,嚇唬誰呢?我可不歸你管。」

  不客氣地道了句,不等杜立才反應過來,加快步子就跑。氣得杜立才一副胃疼模樣,指著這貨對許平秋道著:「許處,這…這…越來越不像話了,我就沒見過麼操蛋的學員……哎,宇婧,來。」

  叫著林宇婧上得前來,許平秋只是笑了笑沒做評價,杜組長的第一句話又是問這傢伙怎麼跑出來了,林宇婧編了瞎話說是陪他下來買東西,兩位領導明顯心裡有事,許平秋問著這若干日幾位留守的心情如何之類的話,這下杜立才可有得說了,這幾個心情好得了不得,余罪、嚴德標,加上孫羿,三個人斗地主還不過癮,非拖上02號打麻將,晚上睡覺還嫌賓館裡的熱水不自在,商量著要去洗桑拿,還是杜組長訓了一頓才把氣焰給壓下去。

  許平秋聽得莞爾一笑,直擺手道著:「算了,都還是些毛孩子,再過一兩天就回去,萬戈他們今天走。你們也做好準備,這邊的案子移交完畢,一兩天一起動身。」

  「那我去送送他們。」杜立才道。

  「不用了,他們帶著車,得一路開回去。有新任務,可得今天下午得忙乎一會兒。」許平秋道著,看了眼林宇婧,奇怪地問了句:「宇婧,你全程看過這個案子,你對那個傅國生怎麼看?」

  「傅國生?雖然這次販運不是他組織,不過他也應該是一個涉案人吧?」林宇婧就案說案。

  「對,線人吉向軍的死與他有關,我懷疑可能是王白找人動的手,但是現在為難的是,王白這傢伙是個幾經打擊的慣犯了,在交待問題上一直避重就輕,連販運槍械也全部推到韓富虎身上,別說謀殺了……更難的是,這位傅老大從進看守所到現在,一言不發。」許平秋道,說出問題來了。

  「證據充分,他們抵賴也沒有用。」杜立才道,不過狐疑又起:「販毒販槍釘死了,要是謀殺定不來了,對咱們還有點麻煩。只有旁證而取不到口供的話,案子還會有很多周折的。」

  「所以,下午得忙乎一會兒,一會兒立才你去找余罪,粵東預審方面傳來話了,讓這兩哥倆見見面,開導開導。傅國生是個重要人物,這個犯罪模式他掌據的最好。」許平秋道,一言聽得杜立才驚站定了,愕然地道著:「我去……找他?」

  「這是命令。」許平秋直接道,估計想給兩人一個緩衝的區間,杜立才不敢吭聲了,三人上了樓,許平秋回他的住處了,叫著02號商議什麼事,林宇婧剛和高遠帶著設備準備走,卻不料杜組長從住處招著手,讓林宇婧進來,一進門,虎著臉道著:「你,下午別去省禁毒局了,通知余罪,去第三看守所,許處和我也去。」

  「啊?我。」林宇婧一訝聲,難住了。

  「這是命令。」杜立才拉著臉道,又著重強調了句:「馬上就去。」

  把林宇婧趕了出來,林宇婧哭笑不得了,她知道杜組是拉不下面子,不過領導余罪在她看來似乎難度不大,一思忖,這事好像得用一種特別的方式處理,否則會引起那位的逆反的。不過這對於組裡唯一的一位女性警員沒有難度,她思忖已定,敲響了余罪的房間門,推門而入時,她來了個叉手胸前,俏然而立的勢,看著那三位盤腿坐床上,眼巴巴瞅他的貨,倚在門口直接說著:「下午誰陪我出去一趟,余小二例外,我不想看見他。」

  我我我,孫羿和鼠標扔了撲克,舉著手,爭著往門口沖,一個穿著大褲衩,一個光著腳丫,早快被憋壞了,林宇婧得意地看了余罪一眼,對鼠標和孫羿格外熱情,這可把余罪惹火了,上得前來,卡著孫羿的脖子,捏著鼠標的肥腮,直往後推了幾步,雄糾糾氣昂昂地站在林宇婧面前,很爺們地道著:「憑什麼我例外?今天誰敢跟我搶,我跟誰決鬥啊。」

  王霸之氣外露,暫時懾住了鼠標和孫羿,雖然有點懼林宇婧,可越在這種場合,越不能示弱。余罪等著林宇婧開口和她叫板呢,卻不料林宇婧嫣然一笑道著:「好啊,那就你了。」

  正中下懷,林宇婧嘭聲關上門了,裡面砰砰咚咚,估計又互掐上了,她忍不住咬著嘴唇笑了,此時她覺得好似找回點面子來了似的,讓他頗為得意…………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52:25

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09:05 編輯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卷 第43章重回囹圄


  「嚴德標,《保密條例》第三款,第二條是什麼?」

  杜立才組長推開門時,突來一問。

  鼠標立時起立,然後就沒下文了,張著嘴,瞪著眼,好像思維在極速的活動,但就是找不著條文的影子。不用說,這傢伙學得沒有忘得多。杜立才一指孫羿,孫羿立時跳起來,興奮地要回答,不料杜立才換著問題道著:「《保密條例》,第四款,第九條,什麼內容?」

  「啊?」孫羿一抓腦袋,被問迷糊了。

  「啊什麼啊,你們參加這次案件是兩省省廳聯合辦案,連保密條例都背不下來,將來案情外露,首先要查的就是你們………02,幫他們強化一下記憶。」杜立才道,馬鵬自動留下了,那兩位被問住悻然一臉,連余罪都在嗤笑他們。

  杜立才一走,余罪臉上綻開花了,林宇婧一敲門,一勾手指頭,余罪只覺得警花等閒不會對他態度這麼好,不過林宇婧那番彷彿挑恤的眼神,他不服氣了,起身整整襯衫,一擺手:「兄弟們,你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我陪警花,逛逛商場,嘿嘿。」

  奸笑著走了,兩人恨不得摁著這貨踹一頓,人比人就是不行吶,人家敢和杜組和叫板,咱們倆可沒那魄力。兩人坐下,又翻出枯燥的條文,鼠標隨口問著馬鵬道:「二哥,就點條文,難道真那麼重要?天天追著讓背。」

  「當然重要了,你要犯了事,就得按條例來。」馬鵬半躺著,笑著道,其實監督時間裡,他和兩位菜鳥大部分時間也就是聊天打屁。

  孫羿翻著兩本條文,卻是在找剛才杜立才提問的,找到一看上火了,咧咧罵著:「特麼滴,二款九條是本條款自保密人簽訂之日起生效,老杜陰我。」

  其餘兩人吃吃笑了,鼠標卻是挖苦著,還不如哥呢,反正啥時候提問我就裝迷糊,省得他問得來勁,非把我問住。兩人交流著下次要遇到該怎麼辦,交流中間就出問題了,孫羿奇怪地問著鼠標道:「怎麼老杜從來就不問余罪呢?」

  「哎,對呀,老找咱們的不自在。」鼠標這才想起了,從來沒逼過余罪學習,一旁聽著馬鵬看兩人這麼糊塗,笑得更厲害,半晌才解釋一句:

  「你倆小笨蛋,以後被保密的核心內容是本案案情,而本案案情的最核心的內容就是他,最容易洩露他身份的就是你們倆,不強化你們強化誰?」

  哥倆瞠目結舌了,面面相覷著,有點緊張,像在互問:

  這算不算知道的太多了!?

  ……………………………

  ……………………………

  「特麼滴,被調戲了!?」

  興沖沖跟著一身便衣下樓的余罪,在發現同去的有杜立才、許平秋時,他回頭異樣的瞪著林宇婧,很不爽的樣子,可人已經到這地方了,只能硬著頭皮上車了。

  上車即走,杜立才回頭把案情的概況遞給余罪,保密極別I,嵌在PDA裡,只有不容分說的一句:「五分鐘看完。」余罪機械地接住了,又是很不爽地瞪了林宇婧一眼,然後開始看了,看得很快,就是案發那天所有嫌疑人已經交待的事情,把這幾個團夥的大概捋清楚了,很多人只識名不知人,好在資料反映翔實,連個人的綽號也排上了。

  這個對於余罪僅限用文字把曾經見識過的人渣重新認識一遍,很快。不到五分鐘就還回去了,杜立才問著:「這麼快?關係搞清楚了。」

  「差不多了吧。」余罪道。

  杜立才生怕有誤,把自己瞭解的細細和余罪說著,傅國生這個角色在團夥裡很特殊,焦濤的表哥,又救過莫四海,但更特殊的是他遇到沈嘉文之後。據疤鼠王白交待,這個女人曾經是韓富虎的馬子,而且是韓富虎在香港泡到的一位港姐……後來因為他在海上走私,想借重傅國生打通陸上的關係,所以就把這位港姐送到了傅國生的身邊……而傅國生根本不認識韓富虎……可據莫四海交待,又是一個樣子,他猜測沈嘉文和傅國生的表弟焦濤有一腿,很多事都瞞著傅國生干,包括這一次販運槍械。純粹是韓富虎給了王白一批便宜,幾個人合夥準備大賺一筆。而沈嘉文本人的表現又令人異樣了,在預審室常常哭得稀里嘩拉,說對不起傅國生,還有更匪夷所思的,據隔離審查的警察陶澤海交待,他只認識這個女人,兩人也發生過不正當關係,而且他領過不少檢查站的人到莫四海的唐都玩過,那個賊窩和紅樓的效果一樣,專拉海關和警方的人下水。

  其實也不難,在做大與做穩上起了內訌,沈嘉文夥同焦濤拉走了傅國生的大部分班底,大干了一票,然後狠栽了。

  說了半天,口乾舌燥,杜立才又回頭問著余罪道著:「明白了?這幾個人的關係很複雜,沈嘉文背叛了傅國生,不要在這個上面刺激他。」

  「這個關係很簡單嘛,需要說這麼長嗎?就是用不正當男女關係把所有人關聯起來。」余罪道。

  杜立才愣了下,點點頭:「也對。」

  林宇婧噗聲一笑,杜立才又覺得不對了,訓斥著:「你腦袋裡裝得什麼亂七八糟。」

  「法律術語界定,還不就是不正當男女關係?」余罪道,這回連許平秋也笑了,杜立才轉著話題:「得得,就這些,知道任務了?」

  「什麼任務?」余罪愣了下。

  組長也不悅地看了林宇婧一眼,重新佈置著:「傅國生是在沒有任何直接證據的情況被抓回來的,現在指證的都是間接證據,大部分是口供,專案組的意思是,讓你和傅國生見一面,畢竟你們之間最瞭解,勸勸他,要這麼扛著,對咱們對他都不好。」

  「你們這不是難為人嗎?」余罪苦著臉道。

  「這怎麼叫難為人?」杜立才不悅地道。

  「啊,可叫你說,我出賣了人家;現在再讓我去見人家,說服人家出賣別人,出賣自己……可能嗎?就哄三歲小孩,你也得拿兩顆糖吧?」余罪道,又和杜立才叫板上了,無他,那張總是大義凜然,不顧別的感受的表情就讓余罪一直受不了。

  一下子把杜立才又給氣住了,似乎這歪話挺有理,林宇婧憋著不敢笑,許平秋卻是插嘴了,接著話頭道著:「糖就擺在他面前,你就是勸他拿起來而已,當然,願意不願意合作在他了。」

  什麼糖呢?在座的當然知道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唄。

  大多數時候這一條還是管用的,但不限於那些自知將死的重罪,比如殺人、販毒一類,可偏偏對方攤上的,是兩種事都有。余罪呵呵怪笑了兩聲,沒有再說話。

  警察圈子裡不近人情的地方,和嫌疑人沒有人性的地方一樣多,在這個地方不適用於道德或者法律的標準,他尋思著,眼睛裡閃爍著難色,這件事不提也罷,真讓提起來,讓他心裡覺得那兒堵得厲害。那位在監倉朝夕相處過的人渣,提起來就像警校狐朋狗友一樣,讓他是那麼的難忘。

  不經意間,在手被微微動了動時,他異樣地側頭,沒想到了旁坐的林宇婧在動,在他的手背上寫著……對不起。余罪驀地縮回了手,翻著白眼,藏著手,一點也不給警花姐面子。看得林宇婧好不懊喪。

  一路無話,按照慣例,整個團夥要被拆成四零五散,最起碼不會在一個看守所,以防串供,此去的省司法廳直屬的第二看守所,座落在綠水環繞的珠江之畔,這是一個規格很高的看守所,從鐵門駛入時,能感覺到陽光明媚,處處花香,下車的時候卻如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花圃。此情此景,讓余罪憑生了很多感慨。

  連坐監獄也分三六九等吶,據說是大案要案的嫌疑人關押地,看這條件,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管吃管住、養老送終,比上班族的條件還優厚。

  來接的是專案組的預審組長,警督銜,只有兩人,把眾人領進會議室來了個短會,詳情自不必細說,這些人是直接偵破此案的,大致交待了一下嫌疑人的近況,兩位預審員認識許平秋,不過好像對沉默不言的余罪興趣頗濃,只不過都是些鬍子拉碴、滿身煙味的老爺們,余罪實在懶得正眼去瞧。

  方案,很快定下來了,預審處一人,這邊余罪加上杜立才,其他人倒沒異議,不過余罪這裡過不去了,他搖搖頭道:「不行。」

  換了一種方式,加上預審和余罪,再配了一位書記員,不行,余罪搖頭,絕對不行。

  那究竟怎麼行呢。余罪解釋了:「要見就一個人見,有外人在,他不會說話的。不信你們試試。」

  「外人」,難道同行都是外人,嫌疑人才是自己人,預審方面的老警察面面相覷,看不懂了,杜立才拿著眼色,示意好歹給預審方同行點面子,卻不不使眼色還好,一使余罪更堅定了,直接道著:「要麼一個人見,要麼不見,其他方式只會適得其反,現在他不一定恨警察,但他肯定恨得我要死,再怎麼說,是我把他們出賣了。」

  這個堅持說服預審方了,帶頭的安排著會面,不由地對這位年齡看似並不大,不過很有主見的「臥底」多看了兩眼,余罪的表情很肅穆,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只是林宇婧覺得余罪是在裝,不過裝得蠻像那麼回事。在她看來,不管是傅國生還是沈嘉文,栽在余罪手裡都有一定的巧合成分,真要論警務素質,余罪恐怕派出所個小片警都有所不如。

  安排的時間不長,不多久余罪被面無表情的法警帶到了一間審訊室,空蕩蕩的一間,除帶隔板的椅子,預審員的座位,別無他物,曾經在警校的時候余罪接觸過這些,嚴格地講,所有警察的審訊方式以及技巧,都是一種誘供,沒有那一個嫌疑人會痛痛快快承認可能導致自己牢底坐穿的罪行。

  於是這一對矛盾,造就了一對天敵,衍生了一種貓鼠追逐的遊戲,警察以擊潰嫌疑人心理防線為目標,而嫌疑人,同樣會以能把警察氣得暴跳如雷為榮,在這種不可調和的矛盾中,非贏即輸,非輸即贏,沒有和解的可能。

  那我該說什麼呢?

  余罪看看頭頂上,房間四角的攝像頭,沒有死角的監控,能看到這裡的一舉一動,他又感覺到了那種心底迷茫的感覺,彷彿自己犯下了一種不可饒恕的錯誤一般,等待著審判的是他。這種惶恐甚至更甚於他被無辜送進看守所的那種感覺,那時候心裡只有憤怒。

  那麼我是正義的化身嗎?余罪在找著那種讓他變得堅強的理由。曾經和那幫人渣在一起,可惡可憎,卻又可愛可笑,像那拔永遠只會胡鬧的狐朋狗友;每每再想起他們,總會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反倒是現在看到正義凜然的同行,讓他覺得不怎麼自在。

  冥想的時間,聽到了腳步聲,幾乎不用判斷,他能聽出是傅國生的腳步,在監倉裡,不但練就了能偷東西的兩根指頭,同樣練就了一雙能辨識不同聲音的耳朵,比如是查倉的管教來了,還是被審的同倉回來了,一聽就准。

  門開了,傅國生低著頭進來了,對於這種環境他似乎已經熟悉得再不能熟悉了,直接往審訊椅上坐著,一坐、放下隔板,抬手,示意給法警看放好了。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已經熟練得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不過在他抬眼的時候,突然間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包括視線,包括臉上細微的動作。

  他看到了余罪,看到了坐在預審席上的余罪,他的眼睛幾乎凸出了眼眶,那是一千一萬個不相信,不過瞬間他又恢復了常態,一下子像苦修冥想的頓悟一般,臉上浮現著興奮的笑容,然後他毫無徵兆地開始大笑、哈哈大笑,開始狂笑,聲音怪異的像夜梟,笑得猛咳起來,邊咳邊笑,笑得眼睛流出來了。余罪也在笑,兩個人像開了個玩笑,揭開了玩笑的謎底一般,都笑得不可自制。

  這一對獄友、一對冤家、一對貓鼠終於又見面了,看著監視的一群警察,被傅國生的異常表現看詫異了,只有許平秋很正常,他淡淡地道了句:「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有他在,不光會刺激嫌疑人,咱們也不例外。」

  這句話頗有深意,在預審聽來很難懂,不過林宇婧似乎能懂,因為從一開始,余罪給所有人的刺激都不小。這不就來了,傳音器裡突然傳來了余罪的聲音,他先開口了,很理直氣壯地道:「老傅,你是不是得感謝我?」

  感謝?謝從何來?

  出賣了人家還讓人家謝你,就即便在場的警察也覺得余罪有點無恥之尤了………
作者: geq    時間: 2016-4-14 08:52:48

本帖最後由 geq 於 2016-4-14 09:06 編輯

第二卷明謀與暗戰  第2卷 第44章知音難覓


  沒有最刺激,只有更刺激。屏幕上的傅國生突然間斂起笑容,點點頭道:「對,應該謝謝你。」

  「不客氣,你一定沒想到我會來吧?」余罪直接問,平和得連他也不相信。

  「沒想到,還以為又是那個預審來打嘴官司,真沒有意思啊,單獨關押著,不如咱們那時候在監倉,南來北往人渣一堆。」傅國生笑道。

  「我也挺懷念那個時候,你老嫌白雲看守所條件太差。現在條件好了,你又嫌太寂寞了,人的欲求很難滿足啊,要我說這裡就不錯,吃喝拉撒全由國家管了,養老送終全由政府辦了,比在外打拚苦逼強多了,一輩子連房子也買不起。」余罪道,痞痞地道,似乎又回到了監倉裡那個「余小二」的角色。

  「我也挺懷念那個時候,對了,余二,你剛才說讓我謝你什麼?」傅國生又道,話轉回來了,似乎清醒了,沒有被余罪舊情忽悠住了。

  余罪笑了,慣有的那種賤賤的笑容,他直言道著:「如果我不出現,你心裡是一個永遠的謎團。我一出現,你就全想通了,難道不該謝謝我?」

  呵呵哈哈,傅國生又笑了,苦笑、傻笑,像一種極度自嘲的笑,當突然發現最信任最不可能的人是敵對陣營裡來人,那種衝擊對他而言,足夠是毀滅性的了,他像怒極反笑,笑著道著:「你還像以前那麼無恥,滿臉沒長一點皮。」

  那叫沒臉沒皮,雖然是爛仔出身,不過傅國生的修養比警校出身的余罪要高得多,余罪被這個評價逗樂了,笑著道:「以前瞭解我的人都說,叫賤人是誇獎我……沒有你誇得這麼深刻。」

  傅國生的笑容又消失,旋即又回來了,像自言自語道著:「厲害,你們贏了,你要是警察,我就是走私道上十年來最大的傻瓜……我還是想不通啊,警察隊伍裡怎麼可能有你……」

  狐疑地說著,他審視著余罪,坐沒坐樣,彎著腰,斜著腦袋,翹著二郎腿,怎麼看也像自己人,余罪笑著接著他的話道:「是不是奇怪怎麼可能有底線這麼底的人,當了警察,比如像我?」

  「對。」傅國生點頭道,兩人心有靈犀,談話特別容易。

  「這個不奇怪,現在警察隊伍的素質越來越低,和你們走私團夥一樣,擴招了。」余罪道。

  傅國生一愣,張嘴哈哈大笑了。余罪和他相對而笑,也張嘴哈哈大笑………

  旁觀的警察隊伍可臉綠了,都盯著杜立才,杜立才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許平秋沒吭聲,不過老臉確定也有點掛不住,這段視頻要讓同行看到,怕是要成笑話了。

  預審室裡笑聲持續了好久,好久傅國生動動身子,手不自然時,看到了手上鋥亮的銬子,他嘆了口氣,像是無恨懷念以前一樣看了余罪一眼,開口問著:「你來看我……有什麼目的?」

  「看看,不就是目的嗎?組織上給我一個任務,讓我勸你出賣一下同夥,再出賣一下自己。」余罪無辜的眼神道,聽得傅國生直皺眉頭,這是真話,不料真話之後有更真的話在等著,余罪補充道:「不過這個任務我沒準備完成。」

  「為什麼?」傅國生的殘存興趣被撩起了。

  「因為傅哥你呀,不但是個聰明絕頂的壞蛋,而且還是一個很有理想和追求的罪犯,你要勸我投誠還行,我要能勸您倒戈,沒門。」余罪道,輕飄飄地給了一句恭維。

  不管怎麼說,這句話很順耳,傅國生笑著問:「你在耍心眼,想套我的話?」

  「還用套嗎?幾百公斤GHB放在那兒,還有百把十桿雷明頓,沒事都能關你兩年查查,何況傅哥您老人家那麼多案底,這拔悍匪,可都是傅老大您培養出來的。」余罪道,一針見血,意指傅哥你算是玩完了。

  「我說我沒有干,你相信嗎?」傅國生嚴肅地道。

  「不用相信,這一次根本就不是你幹的。」余罪道。

  「你怎麼知道?」傅國生大生知音之感。

  「因為這個案子幹得太他媽糙了點。」余罪道。

  「太對了,糙得不能再糙了,這群他媽索仔,見了錢就不要命了。」傅國生也火冒三丈地道,難得聽到傅老大爆粗口,似乎這事太墜他的威名了。

  「最起碼犯了四個致命的錯誤。我捋捋,你看對不對……第一個,就不該用我,用過一次的,都不保險,只有那種根本不知曉的情況下,才會坦然做一件事,第二次不管怎麼樣,都會有懷疑了。」余罪嚴肅地道。

  「對,何況你一身毛病,太囂張了,這種人絕對不能再用。」傅國生道。

  「第二,疤鼠這類貨色,更不能用,他只適用在某個點上用一下,而不能全程用,他是一個最容易暴露的目標,只要暴露,後患無窮。」余罪道。兩人在監倉裡經過點評那些失敗的案例,討論出過很多真知灼見,此時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環境,傅國生點點頭道著:「對,這是最大的一個敗筆,雖然吸引到了警察的注意力,可是他一落網,基本就等於自毀長城了,這一片地區再不能往下混了。」

  「第三個錯誤,時機把握的不對,應該充分利用天時、地利的條件,比如,再耐心等上幾天,那怕是雨天,警方的監視就會放鬆;如果颱風更好,,那樣的話即便是警方撒開網也無法準確指揮收網……如果充分利用了天時和地利的條件,可以為交易贏得充分的時間和更大的安全性。」余罪道。

  「對,他們太急了,急不可耐。」傅國生痛悔地道。

  「最後一個錯誤,他們不該把你排除在外,不讓你操縱。」余罪道,這一句把傅國生噎住了,余罪笑了笑,補充問著:「你不會還很拽地說你是老大吧。」

  「呵呵,對,我們內訌了,否則警察沒有機會的,這次交易,至始至終我就不同意。他們想啟用你,我堅決不同意……你雖然是個賤人,還有比你更賤的人,相比而言,你倒不是那麼可惡了。」傅國生淡淡地道。

  「那這樣來說,你以前同意和親自操縱過的交易不少嘍?」余罪輕描淡寫,隨口一句。

  傅國生笑了,笑著道:「當然。」

  「我第一次販運嵌在硬盤裡的毒品,也應該是你的傑作嘍?我想別人設計不到這麼精巧,還巧妙地利用了兩種價格給人不同心態,讓送貨人坦然過關。」余罪問。

  「呵呵,好像是。」傅國生笑了,他看了眼監控,又補充道:「現在看著咱們談話現場的人,一定心跳加速,因為我一句話,有可能給他們的肩上加上一顆星星……呵呵,不過很可惜哦,沒有證據哦,你也是……余二,你現在什麼警銜?求求我,說不定我會給你升升職。」

  「嘿嘿,我不用,我是一毛黨,懂不懂?」余罪問。

  「什麼是一毛黨?」傅國生愣了下。

  「就是警校學員,肩上只有一槓,學員服裝,穿這種衣服的,叫一毛黨。」余罪道,看傅國生對本行不太瞭解,他又解釋道:「這一毛黨,如果在自由世界,就相當於街頭爛仔的水平……要傅哥您這身份置換一下,在我們這個團夥,得警監銜。」

  傅國生一愣,然後又放聲大笑了,兩人又是相對張著嘴哈哈大笑,睥睨一切規則的那种放肆大笑。放肆大笑之後,又有點眼紅,似乎對自己栽在「一毛黨」手裡很不忿,可不忿之後,又是哈哈大笑。

  監控室裡還真被兩人的談話給說得心跳加速了,隱約間都也聽出來了,敢情這位傅老大以前果真幹過不少組織販運的事,幾位預審,想得有點冒火,審了這若干天,倒不如幾句談笑透露出來的信息量大。

  談話還在繼續,不過余罪感覺有點詞窮了,但傅國生談興頗濃,指摘了一堆警察的壞話,還拿預審員做模板,他一個預審員內分秘失調,應該懼內;另一個有心理強迫症,肯定是升不了職愁得,使勁拿他開刀。余罪聽著,俱是報之以豎個大拇指道:猜得太對了,我剛才還看見他們了。

  又是哈哈一笑,在預審也覺得這談話太過操蛋的時候,變化又來了,余罪點了支菸,抽了兩口,走上前去,遞給了傅國生,傅國生像是不敢受之一樣,凝視了好久,才接過去,叼在嘴上,濃濃地抽了兩口,對著天花板開始吐圈圈了。

  監控室裡難住了,該叫停還是讓繼續,預審組這位拿不定主意,本來想刺激一下,勸一勸,誰可想勸都沒勸,盡擺乎自己人的壞話了,他徵詢一直盯著屏幕的許平秋時,許平秋搖搖頭道著:「再等等,耐心,要有耐心,有句話叫知音難覓對吧?他們就是知音,看,嫌疑人對他一直就不反感,那怕被他出賣了。」

  這話說得,讓杜立才看了半天才看出點苗頭,兩人還真像一對知音兄弟,不分你我。

  「其實,傅老大,我可以不來見你,我知道如果有機會,你會毫不猶豫地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我如果有機會的話,比如現在,我想說句,謝謝你。」余罪看余煙將盡,輕聲道了句。

  「謝我?謝我成全了你?」傅國生不屑地道。

  「不,謝謝你在案發的前一晚提醒了我。」余罪道。

  「我提醒你了嗎?」傅國生似乎不願承認。

  「其實出賣他們的,不是我,而是你。」余罪道。

  「笑話,我到現在為止,沒有和警察說過任務有關案情的話,包括你。」傅國生道,對此,似乎他很得意。

  不過余罪卻不著急,他抽了口煙,濃濃的一口,吐著圈圈,一如監倉裡曾經那個余賤二,笑著問:「那你應該很好奇,為什麼沒有人出賣,這些人都落網了,對吧?其實就即便我是警察,我接觸到你們的核心東西也很少,但為什麼造成後來的全盤皆輸呢?難道除了指揮不利的原因,你沒有想過其他?」

  「有嗎?」傅國生問,似乎被說得心裡起疑了。

  「那我說,你看有沒有,出事的前一夜,你莫名其妙來找我,後來我想明白了,一定是有人覺得你的目標大,一直被人追蹤著,所以讓你和我出現在一起,她是生怕我沒有進入警察的視線,所以請你來渲染一下……能指揮到你的人,以我所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嘉文。」余罪道。

  傅國生異樣地看了余罪一眼,沒有接話茬。

  猜對了,傅也許有什麼無奈之處,不得已當這個棋子了,余罪接著道著:「我試過你,還記得嗎?我問你,是不是嫂子給你戴綠帽了……正常情況下,聽到這句話不生氣都不算男人,而你就沒有生氣,可你又是個男人,於是我那時候想,你們不僅僅是同居的關係,或許還有其他更深層次的關係,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傅國生眼皮跳了跳,皺起眉頭了,那個不經意的話題他想起了,誰可能到這個貌似根本沒有心機的余二,居然在這種噁心事上動腦筋。

  「但真正觸動我的不是這些,是你的那句話,你告訴我,犯罪本身就是毒品,如果你從中嘗到了自由的味道、尊重的味道、權勢的味道,於是就戒不掉了,老天是公平的,給你多大的享受,將來同樣會給你多大的難受……我那時候感覺到了,你一定在什麼地方失意了,人在春風得意的時候,不會那麼有感觸的。」余罪道,傅國生臉又恢復平靜了,那點心思被余罪瞧出來,他倒覺得很正常了,畢竟監倉裡呆過那麼長時候。

  「你告訴我,我這莽撞性子,非被人打死。還告訴我,囂張的程度,只會加速被人砍死的速度。還告訴我,這條道可是一條道走到黑了,將來別後悔……咱們這個世界好就好在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比如我滅了鄭潮,沒人覺得我不對,只覺得他太差了;可壞也壞在這兒,有一天有更強的如果滅了你,比如同行,比如條子,你除了認命,什麼也做不了。」

  余罪道,那是一種深深的嘆息,人性的光輝偏偏在人渣身上一閃而逝,顯得那麼的閃亮,讓他唸唸不忘了,余罪看著傅國生平靜,如同在沉思的臉,輕聲道著:「雖然我們都是人渣,但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人味,是這個人味出賣了你,是因為你也許不忍看到我年紀輕輕就被人設計去背著黑鍋坐監,對嗎?」

  傅國生深吸了一口氣,直了腰,一言未發,眼睛如星如水,深沉得讓余罪看也不懂,很複雜,特別是人和渣混淆的時候,最難分清。

  「那晚後我就判斷我如果走貨一定會出問題,但我不知道問題會出在哪兒。當沈嘉文折節下交,甚至暗示我可以投靠她時,我知道問題在那兒了………坦白地講,把你們這群販毒的送進監獄我一點也不內疚,你們做的惡事被斃了也不冤枉……可我現在很難受,因為我一直覺得你不像傳說中那些十惡不赦的販毒分子。但我想,你這種智商上的優越感一定會讓你不甘寂寞,也一定幹過許多讓你不堪回首的事,所以你生活在那種焦慮、恐懼中,膽顫心驚而又自鳴得意,這種感覺我有過,只有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天,心才會放進肚子裡,就像在監倉裡,光著腚四仰八叉躺在冰涼的水泥地上也能睡得著……而在外面,條件再好,也不會有很好的睡眠。」

  余罪道,邏輯有點零亂,但他相信同樣的感覺傅國生聽得懂,那是作為嫌疑人最深切的體會。那是被剝奪一切權力後,一種常人無法想像的坦然。

  「那你想勸我怎麼樣?」傅國生突然問道,像心理的防線已經鬆動了。

  「結果怎麼樣,我們都知道,焦濤、沈嘉文、莫四海、鄭潮,他們會被擠牙膏一樣,慢慢地擠干肚子裡的貨,在漫長的羈押時限裡,有些事會被一點一點挖出來,而你已經沒有外面的依仗,除了等待別人為你做這個決定,什麼也做不了。」余罪道,這是一句真正的實話,一個牽涉眾人的案件,查上一年半載都是短期的,警察難,作為嫌疑人的煎熬更難。

  「你還是想勸我坦白從寬?」傅國生笑了。

  「不,勸你給自己找個痛快,還記得咱們倉裡個傻逼瓜娃了嗎?有天我問你,小子,你要只能活三天,你幹什麼,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

  「他說呀,第一天使勁吃,第二天使勁日,第三天自己刨個坑埋了自己,樹個碑上寫上幾個大字:誰也別來打擾老子。哈哈。」

  「哈哈……」

  兩人相視而笑,笑得眼中有淚,笑得不可自制。那是一種絕望的笑容,他也知道自己的來意,把臥底亮給傅國生,打破他心理上最後的優勢。只是在看到傅國生那絕望的笑容裡,余罪不知道心裡那兒難受,眼睛酸楚,他悄悄地抹了把,等笑聲漸稀,他道著:「其實那樣挺好,活著就是人渣中的極品,總不能死的時候像渣吧?怎麼著也像個人物,難道就這樣被小法警拎著吆來喝去?你可以試試,換一種活法,比如,要瓶拉菲,再要幾塊西餐鵝肝……反正都是納稅人的錢,你現在是國家的人,不花白不花。當這個國家的公民,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享受到特權的啊。可傅老大你有,不信你試試?」

  傅國生又笑了,被余罪的痞相和無賴逗得哈哈大笑,兩人又是一陣笑得不可自制,半晌傅國生使勁敲著隔板,狀似瘋狂了,對著攝像頭道著:「聽見沒有,給老子來瓶拉菲,82年的。」

  余罪悄悄地豎著大拇指,讚了個:「這才是我的偶像,傅老大。」

  也許是自知無路可逃,也許是想找回那僅存一點尊嚴,傅國生臉上泛著變態似的潮紅,惡狠狠地看著余罪道:「余二,要是我還有機會,第一個滅了那個賤人,第二個就是你。」

  這才是兩人去掉所有偽裝後的真實關係,余罪慨然允道:「沒問題,如果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他媽不上警校了,跟你傅哥你當馬仔。」

  「真的?」

  「當然是真的,您不知道我有多羨慕您那種美女如雲、金銀如土的生活。」

  「哈哈,你他媽就注定一個窮鬼命,享不了福。」

  「那是,要我不他媽鬱悶呢,那如傅哥你,就坐在看守所裡,獄警也得給您幾分面子,就比如現在,你指揮他們,太容易了,只要您開口,他們比孫子還聽話。」

  「哈哈……」

  兩人越說越投機,傅國生的瘋狂被撩拔起來了,預審奔著推門進來了,一進來傅國生手銬敲得噹噹直響,訓斥著道:「沒聽見老子說什麼,82年的拉菲。」

  預審員怒目而視,反了天了你,卻不料傅國生不屑地道著:「不就想知道那個殺人誰做的?問我呀,我知道。想求人總得有個態度吧?」

  預審員驚得一哆嗦,跑了。

  余罪笑著指著門口道:「他去請示了,馬仔當不了家,就他們一年工資,給大哥你買不起一瓶酒啊。」

  傅國生又哈哈大笑了,兩人又在商議著,提點什麼要求才能顯出身份,最過份的那種。

  兩人不知道的是,從省廳的預審處傳出了緊急命令,命令離紅葉酒莊最近的一個110報警點,馬上取一瓶拉菲往看守所送,這一路警笛聲聲,風馳電掣,終於趕在余罪站起來了,預審組長端著一瓶紅酒,走進了預審室裡。

  「大哥,慢用。」余罪輕聲道,似乎愧疚因此少了幾分。

  「滾蛋,別讓老子再看到你。」傅國生不屑地命令著余罪,彷彿他仍然是老大。

  監視的屏幕上,法警一左一右,一位給傅國生倒著酒,另一位拿著刀叉喂吃著鵝肝,享受著這一特殊待遇的傅國生又回覆了那種叱咤風雲的老大作派,邊吃邊道著:

  「那殺人案疤鼠干的,怎麼把人從四樓上運下去?那不很簡單嘛,疤鼠以前就在火車站在扛包的……麻袋一扣,繩子一扎,從窗戶上就吊下來了嘛,當時知道你們有監視,下面有車接應……接應的是小海吧,就莫四海,他找的誰我不知道……阿SIR,你不能刨根問底啊,我曾經好歹也是個老大,有些細節,我真不知道……線人怎麼發現的?哈哈,我根本沒發現他有問題,只是多留了個心眼試試他,如果收到假貨氣急敗壞地回來找我,我自然給他真的,當然,如果不回來,我們就得去找他了……」

  在監控室的許平秋還在痴痴的看著場面戲劇性的變化,林宇婧眼神好不詫異,沒想到線人死於一個簡單的測試;杜立才有點複雜,既驚訝這個結果,又生氣那個過程,他實在搞不清嫌疑人腦子裡這些亂七八糟的邏輯,好說歹說不交待,被余罪這麼胡謅亂扯一通,喲,全說了。

  「走吧,咱們的任務圓滿完成了。」許平秋臉上微微的笑意露著,得意中有一種無奈。

  「余二得好好再回爐煉煉,這思想實在問題大了。」杜立才心揪地道著。

  「錯,該煉煉的是我們。」許平秋停了一步,回頭對二人道著:「我們眼裡看到的是嫌疑人,是他的罪不可恕;而他眼裡看到的是人。所以他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也能理解,在我們這位置上,永遠理解不了的東西。」

  有區別嗎?

  杜立才搖搖頭,苦笑了,他總覺得許平秋對於余罪這個二流子警校生有點袒護過份了。三人相隨出門不遠,在看到余罪時卻異樣了,他蹲在預審室的門口,像受了某種委曲一樣,眼睛紅紅的,像偷偷哭過,林宇婧要叫人時,被許平秋攔住了,許老頭像是很欣賞一般,靜靜地看著余罪,他突然想起了,在警校的射擊場上,余罪抱著那位暈槍的女生,他不吝向任何人伸手,現在,又把手伸向了末路的毒梟,幫了他一把,也推了他一把,似乎這個人,需要他重新審視一番了。

  但他依然沒有看懂,許平秋想,應該是自己當警察太久的緣故吧。

  這一日6.20販毒案的預審因為傅國生的開口又向前推進了一大步,據反饋到專案組的預審情況匯報,一下午審出了一起謀殺案,兩起藏毒案,戰果還在不斷擴大。粵東和西山兩省省廳共同上行文請示部裡,對西山省這個禁毒專案組記集體一等功。

  也在這一日,林宇婧拿到了預訂的機票,兩天後的航班,苦熬了半年之久,此時回頭,不管外勤還是組長,對這個城市反而有點留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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