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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楚秋]高門庶女(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2:30     標題: [楚秋]高門庶女(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慕冰至 於 2016-6-4 20:12 編輯

【書名】:高門庶女

【作者】:楚秋

【內容簡介】:

        五代國公府第,四代人口同居,三房是庶出,思宸是三房的庶出,庶出的庶出,在這樣的大家族裡又要如何生存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2:53

  1、雨天

  大雨下起來的時候,思宸正在屋裡寫字,大珠朝沒有女子恩科,但韓家仍然請了女夫子教家裡姑娘們讀書識字。女老師教的又是女學生們,就是盡心也不可能像男孩子那樣,男子讀書要考功名的,女子讀書不過是不做睜眼瞎子,這話是思宸的祖母陳太君說的。

  思宸卻是喜歡念書,不管男子還是女子都應該讀書明理,這話是女夫人說的,思宸覺得很對,雖然她也不知道讀書明理之後要怎麼樣,但既然有機會讀書識字就該珍惜。

  幾頁紙寫完,思宸也覺得有點手酸,旁邊侍侯的墨雨不由的笑著道:“姑娘也寫了大半日,不如歇一會喝口茶吃些點心。”

  思宸也覺得有幾分口渴,便把筆放下,卻是沒離開書桌,只是沒再端坐著,稍微放松了一下。初晴早就倒了茶端過來,她是思宸房裡年齡最大的,今年十三歲,從小跟著思宸,笑著道:“也沒見其他幾位姑娘如此認真,也只是我們家姑娘,崔先生當著老太太,太太的面不知道誇了多少回。”

  “是啊,我就是不識字也覺得姑娘的字寫的好。”墨雨旁邊笑著,她今年才十二,跟思宸同年,原先侍侯的年齡大了配了人才把她挑上來的,她並不韓家家生子,是賣身進來的。

  思宸對於丫頭們的奉承只是微微笑著,崔先生是誇過她很多回,只是陳太君也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她現在也分辯不出到底哪句是對的,不過她確實喜歡讀書。只是機會也不多了,韓家女子上學只是上兩年,學了《女四書》,《列女傳》,《賢媛集》也就算完了,崔先生自己也說過,最多三個月她就要走。

  “這雨是越來越大了。”初晴看一眼外面,不過也好,下了雨總是能涼快些。韓家雖然是用起冰的人家,但是這冰到三房的時候就不多,更不用說到這屋裡。三老爺是庶出,五姑娘思宸又是三老爺的庶出,庶出的庶出,在這樣的大家族裡不容易。

  思宸也向外看了一眼,瓢潑大雨,就是夏天也是少見的。歇一會看會雨,思宸覺得有點困了,吃了中飯就開始寫字,現在飯也消化的差不多,可以上床睡了,便起身道:“難得今天涼爽,睡個午覺也舒服。”

  初晴和墨雨正要過來侍侯,只見大雨中有人撐傘過來,本以為是佟姨娘回來了,等到走近才看清竟然是三太太房裡的大丫頭冬梅。主僕三人迎了上來,初晴接過傘,那麼大的雨撐著也是要淋濕的,墨雨早拿了毛巾過來遞給冬梅擦臉。

  思宸笑著道:“冬梅姐姐怎麼這時候來了。”三太太是思宸的嫡母,她身邊的大丫頭就算自己這個小姐那得小心客氣。

  冬梅擦擦臉,只是臉上仍然是一臉凝重,道:“太太讓五姑娘過去。”冬梅嘴裡的太太自然是自己的主子三太太。

  “現在?”思宸驚訝,這麼大的雨?只是話出口思宸就知道說錯了,這麼大的雨三太太都派人過來了,自己肯定得這時候過去,連忙吩咐初晴拿傘過來。

  初晴和墨雨都想不出是什麼事,但三太太傳喚那就必須得過去。初晴去拿雨傘,墨雨卻是拿上衣服給思宸換上,就這麼一塊功夫冬梅就道:“五姑娘快些,三太太等著呢。”

  思宸心裡更是莫名,實在想不出嫡母這時候喚她有什麼事,卻是連忙拿起傘跟冬梅去了。

  從佟姨娘的小跨院出去就是三太太的正房,雖然只是幾步路,但進正屋的時候思宸的衣服還是打濕了一些。小丫頭先接了傘,隨即挑開簾子,思宸進門,三太太端坐正堂,臉色卻是不太好,有幾分感嘆難為之意,自己的親娘佟姨娘正低頭立在旁邊,臉上神情依然恭敬。

  思宸心裡疑惑,卻是上前請安:“給太太請安。”

  “嗯。”三太太應了一聲。

  三太太沒讓坐,思宸只是恭敬的站著,雖然奇怪為什麼這時候叫她來,面上卻是沒顯出來。對於這個嫡母,思宸是敬大於愛,她是佟姨娘養大的。按規矩來說她雖然是庶出,但也該有嫡母撫養,只是三太太嫡出的六姑娘思慧只比她小了三個月。

  思宸生出的時候三太太正大著肚子,自然沒辦法,後來六姑娘出生身體又不太好,三太太照顧親女都來不及,哪裡還能顧得上她,只讓她的隨生母佟姨娘住在上跨院裡,一直到現在。

  雖然每天的請安是必須的,但本來就不是親娘,真跟親母女似的也不可能。不過讓思宸說,三太太對她們母女還不錯,雖然沒養在跟前,但奶媽丫頭都跟思慧一樣,四季衣服首飾月錢從來沒有短過。過去請安三太太雖然不會像對思慧那樣,但也是笑臉迎人,不會無故罵她挑她的錯,就是三太太身邊的嬤嬤丫頭對她也是十分客氣。

  三太太嘆了口氣,這才進入正題道:“五姑娘眼看著也大了,在小跨院裡住著不合適,讓丫頭們收拾收拾這幾天就搬到我這裡來。”

  佟姨娘先是一驚,後卻是一喜,她驚的是女兒要離開自己,喜的卻也是這回離開對女兒只有好處。庶出本來就比嫡出矮一頭,像思宸這樣的自小又在姨娘身邊長大,說親的時是不經男方打聽的。

  眼看著思宸己經十二了,雖然離談親事還有幾年,但也是快了,這時候被太太接到她這邊來,到談親事的時候多少有點優勢。

  思宸卻是有點沒反應過來,其中道理她自然明白,她不明白的是這又不急這一會,至於這麼著急如此大的雨讓她過來嗎?三太太平事行事也並不是如此急燥的人。想不通是怎麼回事,思宸卻是跪下給三太太磕頭,這次搬遷對於她總是好事,這是嫡母的恩典。

  三太太身邊的陪房宋媽媽把思宸扶起來,三太太想了想又道:“五姑娘就搬到這後面小抱廈裡,與你韻清表姐同住,她大你幾歲,也讓她教教你道理。”

  “是。”思宸點頭應著。

  三太太這邊吩咐完,外面的雨也停了,夏天的陣雨總是來的急,去的快,三太太臉上也有幾分倦意,又對佟姨娘道:“回去收拾吧,這幾天就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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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整理了一下人物關系表,不定時更新列在這裡:

  主角家娘家,韓家:共分四房;祖母:陳太君,

  大房:

  大老爺(國公)大太太(國公夫人)

  兒子:大爺 韓思忠(嫡出己亡故)妻馮氏(寡居),子純哥兒(過繼)

  六爺 韓思孝(嫡)

  女兒:大姑娘韓思琪(嫡)嫁定遠侯吳家世子。

  二姑娘韓思秋(庶)

  四姑娘韓思靈(庶)

  二房(嫡出):

  兒子:二爺韓思義(嫡)娶妻衛氏

  三爺韓思信(庶)娶妻沈氏

  五爺韓思禮(嫡)

  女兒:三姑娘韓思芸(嫡)初定親對像是齊國公府徐家二爺

  七姑娘韓思真(庶)

  三房(庶出):

  兒子:四爺韓思廉(嫡)娶妻許氏(娘家翰林,許四姑娘)

  女兒:五姑娘思宸(庶)生母佟姨娘

  六姑娘思慧(嫡)

  四房(嫡出):

  女兒:八姑娘韓思清(嫡)

  四老爺外放並不在京中,四太太難產去世,八姑娘有陳太君撫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3:06

  2、謝韻清

  三太太的命令下了,思宸和佟姨娘回到小跨院之後就開始行動了,回到小跨院裡佟姨娘眼淚就掉下來,一半是高興一半感傷,又對思宸道:“太太這是疼你,你要知道感恩。”

  現在自己年華老去,三老爺極少歇在她屋裡,對自己生的這個女兒也就是那麼回事。親爹都指望不上,更何況嫡母。說到底不是親生的,說起來正出庶出都一樣,但指望著嫡母拿庶出女兒當親生女那真不可能。

  “我明白。”思宸說著,三太太對她這樣己經可以了。卻不由的問:“搬過去這事其實並不急這一會,太太怎麼這麼急叫我們過去?”

  佟姨娘卻是沒想這麼多,做奴才的也不敢想主子的想法,只是道:“太太可能是突然間想起來了,反正離的也不遠,叫過去吩咐也應該的。”

  思宸雖然覺得有點不通,實在不合平常三太太行事,但她想想也就丟開手了。因為三太太的這樣的安排合情合理,三太太的正房自是不必說,那是她自己住的,西廂房住的是孫姨娘,那是三老爺的新寵。

  東廂房住的是三太太的親女六姑娘思慧,兩人只差半歲,雖然說是姐妹但在一起的時間也並不多,感情說不上多好。年齡又是相當,都是小孩子也容易起爭執,真到責罰的時候有點不公也就有點說不清了。庶女也是女兒,私底下是一回事,面子上又是一回事。

  唯一合適的就是住到抱廈裡跟表小姐謝韻清一起,謝韻清是三太太胞妹的女兒,因自幼父母雙亡,父系子嗣單薄沒什麼親人,五歲的時候到了韓家,寄居到現在。

  按道理說就是父母雙亡,父系無人,也該先是舅舅家,只是三太太的娘家季家現在的當家人

  跟她們姐妹是同父異母,三太太姐妹是填房所出。謝韻清的母親想到娘家嫂子,總覺得把女兒托過來不合適,最後也就托給了自己的親姐,也就是三太太。

  一晃十年,三太太對於這個外甥女一直是視若親女,謝韻清也確實很出色。樣貌才華,脾氣性情那都是一等一的。三太太讓她搬過去住,估摸著也是因為兩人年齡差了幾歲,謝韻清也非常懂事,再者謝韻清己經十五成年,快要嫁出去了。

  東西收拾的很快,思宸雖然是庶出,但韓家小姐們的配置是相同的,除了自幼奶媽外,還有兩個教引嬤嬤,兩個大丫頭貼身掌管釵釧盥沐,還有四個打掃使喚的小丫頭。謝韻清雖然是寄居的,但也是同樣的配置,兩邊的屋子收拾的都很快,只是想搬卻是沒那麼快,因為要挑個好日子。

  佟姨娘心急,雖然思宸今年才十二,大珠朝的姑娘們一般都是十五定親,十六七歲出嫁,但像韓家這樣有爵位的人家,結親的一般也都是世家貴族,姻親關系復雜,都要細打聽姑娘的出身性情。單憑姨娘養大的這一條,不知道多少人會想都不想就拒絕思宸,能早點到太太跟前去,那也是好的。

  思宸卻並不著急,東西收拾妥當,搬過去前一天,思宸去了小抱廈謝韻清屋裡。這三間小抱廈在三太太正房後面,謝韻清生病思宸去瞧她的時候也去過幾次,屋子說不上多寬敞,不過兩個姑娘住下那還是綽綽有余的。

  “五姑娘來了……”小丫頭往屋裡傳著話,隨即挑開簾子讓思宸進去。

  直到思宸走進去了,謝韻清仍然在發怔,整個人顯得呆呆的。直到思宸走到跟前了,這才站起身來,硬擠出個笑臉來:“妹妹來了……”

  思宸看謝韻清神色就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既己進來了也就不好回去,便笑著道:“過來看看姐姐。”

  謝韻清雖然心中正不自在,但思宸來了也是要招呼,婆子早就跟她說了,明天思宸就要搬過跟她一起住。便笑著道:“妹妹東西可曾收拾妥當了。”

  “己經妥當了,特意過來看看姐姐。”思宸說著又站起身來,向謝韻清福了福身道:“以後就要姐姐照顧提點了。”

  謝韻清連忙扶起她笑著道:“妹妹說的哪裡話,你我同住,該是互相照顧才是。”

  又說兩句客套話,思宸正想告辭要走,就見宋媽和冬梅一前一後進來,看到思宸也在屋裡,也並沒有回避,反正她也要在這屋裡住了。

  見了禮後宋媽媽就對謝韻清道:“姑娘身邊的丫頭惠兒年齡大了,她娘前幾日過來求太太,太太己經開恩放她出去,讓她娘領出去配人。太太怕姑娘身邊沒人使喚,就把冬梅派過來給姑娘使喚。”

  宋媽媽說完,冬梅走到謝韻清跟前跪下磕個頭。

  謝韻清一臉的震驚,連冬梅跪著的冬梅都沒去扶,只是問宋媽媽:“惠兒她……出去了?”

  宋媽媽仍然一臉溫和的笑,又說了一遍,道:“她娘來求恩典,太太己經允了,剛才太太己經把她喚去讓她娘帶走了。”

  “噢……”謝韻清一臉恍然若失,連聲音都有幾分虛。

  宋媽媽笑著道:“太太己經把冬梅派過來,姑娘先使著,要是哪裡不合意就去回太太,再挑好的給姑娘。”

  謝韻清似乎這才從夢中清醒過來,終於看到地上跪著的冬梅,忙把她扶起來,這才笑著對宋媽媽道:“媽媽說的哪裡話,讓冬梅姐姐過來侍侯哪裡還會有不妥當的。”

  宋媽媽溫和的笑著,又囑咐冬梅幾句,不外乎要好好侍侯姑娘之類的話,隨即又退了下去。謝韻清和思宸都起身相送,把宋媽媽送到門口,思宸也襯機道:“姐姐屋裡忙,我就不在這裡添亂了。”

  謝韻清似乎都擠不出笑臉來了,只是點點頭。

  思宸雖然一臉笑的往外走,心裡卻擔心起來,這是發生什麼事了。謝韻清身邊的丫環惠兒今年都十六了,這個年齡要是說該嫁人也是該嫁了,但小姐身邊的丫環有可能會留著陪嫁用,留著不嫁也是正常的。

  當然嫁了也正常,挺平常的事情,謝韻清那個神色實在有點不對頭,而且三太太還特意把自己的貼身心腹給謝韻清使喚,按理說這是疼她的表現,但謝韻清那個神情實在不像。再想想那天下那大的雨,三太太把她喚了去吩咐這麼一件事,當時她就覺得有點古怪。

  會是什麼事?思宸想不出來,而且明顯是衝著謝韻清的。只是謝韻清一向懂事,連陳太君都誇過她,只是旁人家的孩子就是再誇,也是外人,再者三老爺又是庶出,三太太在陳太君跟前也不是多討好,謝韻清這個三太太的娘家親戚也就越發的尷尬起來,真是不懂事也得懂事。

  但一個姑娘家,尤其是像她們這樣,在大家族裡不起眼的姑娘,就是親友交往,出門會客的時候都少,謝韻清能犯什麼錯?竟然連大丫頭都換掉了,三太太派了心腹過來。心裡冒出個念頭來,思宸不敢深想,敢緊壓了下去。

  回到小跨院裡,佟姨娘迎了出來,道:“去哪裡了,也不說一聲,身邊一個人也不帶。”

  “我到謝姐姐那裡看看。”思宸說著,心情卻沒那麼美好,要是謝韻清真有什麼事情,自己跟她一起住……

  佟姨娘不知女兒心事,只是囑咐著道:“明天就要搬過去了,是該去看看謝姑娘,但出門也要跟丫頭婆子們說一聲。明兒就要到太太那裡,千萬不能如此沒規矩。”

  “我知道了。”思宸只是應了一聲,也不知道這回搬過去是福是禍。只是這話她不能跟佟姨娘說,她知道佟姨娘的心思,嫡庶禮教如此,身為一個庶女,她必須靠近嫡母才能有更好的未來。女子出嫁那就是第二次投胎,第一次命不好投到姨娘肚子裡,要是再嫁不好,那就沒有任何未來可言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3:19

  3、韓家

  到了第二日,思宸照例去給三太太請安,然後三太太帶著去陳太君那裡請安,姑娘們每天早上都要上課,只是照例請了安之後就去上課,至於媳婦們則是看陳太君心情,說散了才能回去。

  三老爺是庶出,科舉上並無建樹,捐了一個官,官場沉浮這些年也只是一個從五品員外郎,在兄弟中也不算起眼,三太太娘家也是一般,所以在韓家最高長輩,陳太君跟前也就不起眼了。不過媳婦的面子總是給的,陳太君己經活到這個年齡,重孫都有了,庶出姨娘之類的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等思宸跟著三太太過去時,大太太鎮國公夫人己經在了,韓家是五代為國公的世家大族,只是爵位是五代而斬,現在己經是第五代了。遙遠的未來思宸還有想過,現在韓家仍然是國公府邸,偶爾聽陳太君說起過往來,當年比現在還要興盛的多,如何的富貴繁華。

  讓思宸想她雖然想不出來,但聽陳太君語氣裡的感嘆也能知道,韓家是早就不如以前了。財政上是不是空架子思宸不知道,但是家裡男人並沒有從科舉上去的,這倒是知道的。

  大太太自然不是孤身一個人,雖然三個女兒,嫡出大姑娘思琪,庶出二姑娘思秋,四姑娘思靈都己經出嫁。但還有大兒媳馮氏,只是大太太的長子,也就是馮氏的丈夫韓家大爺己經去世,馮氏現在守寡,身邊有一子還是過繼來的。馮氏本來就木訥老實,丈夫去世之後就更是心如死灰,只是專心看護兒子,凡事不管。

  陳太君看她一個守節寡婦,對她挺不錯的,倒是大太太,對這個兒媳婦淡淡的。死了兒子,孫子又不是親生的,面子過去就好了。全心力的撲到自己小兒子,也就是韓家六爺韓思孝身上。

  思宸跟著三太太,謝韻清和思慧一起上前請安,陳太君笑著讓三太太坐下來,太太級的還可以坐,姑娘媳婦則是站著了。

  等三太太坐下了,陳太君卻是笑著向謝韻清招招手,謝韻清上前,陳太君笑著拉住她的手道:“謝姑娘是越來越漂亮了,雖然不是自家的孩子,但也是看著長大的。三太太,你可要認真的給她挑個好人家。”

  謝韻清本來還笑著的臉僵了一下,就連三太太臉上也閃過一絲不自在,卻是迅速笑著道:“倒是讓老太太掛心了,媳婦一定會挑個滿意的人家。”

  陳太君聽到三太太這麼說似乎是放下心來,也不再說什麼。倒是謝韻清一直低著頭咬著下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二太太來了……”

  外頭丫頭傳著話,小丫頭挑起簾子,只見二太太帶著大隊人馬也來了。嫡出韓家二爺韓思義的媳婦衛氏,嫡出三姑娘思芸,以及庶出七姑娘思真。

  二太太嘴巧在陳太君跟前那是很討好的,娘家也厲害,在媳婦裡頭除了有襲了爵位,管著家的大太太,就屬於她厲害。

  二太太一串人馬進門,陳太君就笑了起來,請安坐下來,陳太君就把三姑娘思芸拉在身邊。思芸今年十八了,按理說這個年齡該出嫁了,思芸的婚期卻是明年。她十五歲那年訂的親,本來說的是十六出嫁,結果不等她嫁過去,男方的爹死了。

  三年孝期那是必須得守,思芸也就跟著拖到了現在。今年年底男方的孝期滿,兩家己經說好過了年就出嫁,至於嫁妝早就准備齊全。

  思芸的這門親事相當不錯,訂的是跟韓家同樣封侯的徐家二爺,只是徐家的情況比韓家好些,有兩個兩榜進士,其中一個就是徐家二爺,去年春闈中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二太太笑的合不攏嘴,說起來話來那口氣也有點不一樣了。

  既使在這種國公府裡,兩榜進士也是很值錢的,都是五代國公府,這一代就到頭了,將來的前程就在這科舉上了。

  思芸臉色紅撲撲的,要說樣貌,韓家姑娘中,思芸那是拔尖的。十八歲正是青春年華的時候,又是喜事將近,心情舒暢自然春風滿面。

  陳太君把思芸打量一番,這是二太太的親生女,自然不用她操心。只是例行公事問了幾句,那邊婆子就來回,說八姑娘醒了。

  “快抱過來。”陳太君一臉高興的說著。

  八姑娘思荷是陳太君的寶貝,其父四老爺是陳太君的老來子,陳太君自然疼的狠。但八姑娘也是個命薄的,她出生的時候,四太太難產去世。陳太君疼愛孫女,就把八姑娘接到身邊來親自撫養,現在四老爺放了外任,思荷更是理所當然的跟在陳太君身邊。

  思荷今年五歲,剛剛懂事的年齡,雖然小,但嘴甜的很,哄得陳太君很是開心。雖然房裡有兩個庶女,但陳太君並沒有親生女兒,現在親自撫養思荷,頭一次撫養女孩兒也覺得不錯。

  奶媽抱著八姑娘過來,誰都知道這是陳太君心甘寶貝,好話自然順嘴就有了。逗了一會思荷,就聽思荷道:“我餓了。”

  陳太君忙讓奶媽抱著去吃飯,奶奶抱著思荷走,陳太君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對三太太道:“過幾日霍家二老爺納妾,你帶著謝姑娘,五丫頭,六丫頭去吧。”

  三太太倒也不意外,只是應著:“是。”

  陳太君看一眼姑娘們,又道:“你們還要去上課,誤了時間也不好,你們去吧。”

  “是。”除了三姑娘思芸外,在場的其他四個姑娘上前應了一聲,然後退下走了。

  韓家的每個姑娘都要讀兩年書,這是死規矩,只是哪個年齡念卻是活的。主要是想著一個人是教兩個人也是教,要是有年齡相仿的那就一起了,反正十五歲以前學完就好了。因為十五歲就要談婚論嫁,不一定有時間學。

  只是謝韻清就多少有點尷尬,她的年齡處於正中,單獨為她請老師很不現實。三太太想著自己這邊的姑娘們,干脆就讓她跟著思宸她們一起,所以謝韻清雖然己經十五了,但課還沒上完。

  至於姑娘們上學的地方,則是在老太太正房旁邊的小跨院裡,院子並不大,但幾個姑娘上課是足夠了。她們過去的時候,崔先生己經在了,仍然一身素衣,並不施胭脂,她今年己經四十歲了,但看著卻比同齡人年輕許多。

  當家崔家在京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公侯府邸,世襲三代,到崔先生兄長那一輩時就沒有了。當年崔先生在家當姑娘時,崔家還是挺不錯的。只是崔先生命苦,十五歲訂了親,只是不等過門女婿歿了。

  其實大珠朝對於寡婦再嫁還是很寬容的,也很平常。朝廷雖然支持寡婦守節,但想想看女子依附男子生活。要是有個成年兒子還好些,還可以依靠兒子,要是單身一個人,或者子女還小,婆家不好依附,娘家更不好依附,總不能真餓死。只是有一點,有誥命的婦人想再嫁,因為這個誥命是因為丈夫才得的,想再嫁必須去掉誥命。

  像崔先生這樣還未成親男方就死了的,再找戶人家也很平常,只是崔先生卻是立志守潔,當起了望門寡。當時崔家情況正好,對於女兒這種舉動雖然不願意,但她執意,也就隨她去了。只是隨著父母去世,兄嫂當家,崔家情況也越來越不行,崔先生在家裡在處境也就越發的艱難。

  崔先生開始時只是到相熟的親友家裡教姑娘們識字學規矩,畢竟這樣家庭出來的,而且年輕的時候崔先生也是名門京城的才女,又守了這些年的望門寡,很多高門大戶也願意姑娘們跟崔先生識字念書。

  後來慢慢的崔先生也就開始四處坐館了,專教家門大戶的小姐們,更從崔家搬了出來,買了處院子,從家裡帶了一房人,兩個丫頭另外過活。

  四位姑娘到的時候,崔先生己經在了,上前進了禮,崔先生就開始授課。思宸素來喜歡上學,但今天卻明顯覺得崔先生精神有些恍惚,不過教的是女學生,而且只有四個人,偶爾哪天糊弄一下也沒什麼。課講完,姑娘們都要結伴走回去,思宸卻是借口有課業要問崔先生留了下來。

  等姑娘們走遠了,思宸這才上前問:“剛才講課的時候,我看先生精神有點不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或者生病了?

  崔玉瑩不由的笑了起來,卻是道:“我很好,只是才聽說一件事,有幾分感嘆而己。你也知道的吧,霍家二老爺要納柳家七姑娘為妾。”

  “啊?”思宸愣了一下,雖然剛才老太太說了,過幾日讓三太太帶著她們參加喜宴,但納的是柳家七姑娘??霍家二老爺的正房不就是柳家大姑娘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3:32

  4、崔先生

  崔玉瑩看思宸一臉驚訝,只能苦笑以對,霍家二老爺的正室是柳家嫡長女不錯。但柳七姑娘卻是庶出,自己無所出的嫡長女在娘家挑庶出妹妹給丈夫當妾室的也聽說過,只是大珠朝很少見。

  有聽說柳大小姐從出嫁以來身體就不太好,雖然膝下有一子,卻是庶出。當然庶出也是柳大小姐的孩子,只是沒有嫡親孩子總是有點說不起話來。這種情況下,她要在娘家挑房妾室這個道理是能說的通的。讓庶出妹子替自己侍侯丈夫,生下兒子,攏住丈夫的心。

  柳家早在幾年就己經顯出敗勢,霍家之強卻是更盛重前。尤其是柳大小姐嫁的霍家二老爺霍景之雖不承爵,但卻是前科狀元,很得皇上重用,其前途看著更在其兄之上。柳家需要霍家的支持,再許出一個庶出女兒來自然沒什麼壓力。

  崔玉瑩是教過柳七姑娘的,安靜詳和,脾氣也好,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這樣一個美好的女了,既使是高門庶女嫁的人家不是多好,但也不該與人為妾。

  妾的最初形成就是嫡長女出嫁會有同族姐妹陪嫁,稱為媵,媵會成為側室,地位比妾高。但那己經很多朝代以前,大珠嫡庶如此分明的情況下,媵妾早就不分了,都是姨娘奴才,生的孩子都要矮人一頭。

  “真是……”思宸驚訝過後也是一嘆,她也只能嘆氣,不然又能做什麼。

  崔玉瑩不由的看一眼思宸,眸子裡有幾分憂慮,道:“柳七姑娘的父親也是庶出。”柳七姑娘的身世是跟思宸一樣的,庶出的庶出。

  思宸一驚,卻是看到崔玉瑩眼裡的擔憂。

  崔玉瑩卻是笑了起來,道:“我只是隨口一說。”一般來說把女兒送去當妾室是很丟臉的事情,再者韓家大小姐嫁的也沒那麼好,她只是感嘆庶女的命運而己,倒不是想暗示思宸什麼。

  思宸臉色卻仍不見回轉,崔先生也許這是隨口一說,但物傷其類,想想自己的將來,思宸如何能不嘆。崔玉瑩不由的伸手拉住思宸的手,旁邊並無別人,便道:“我教了這麼多學生,唯獨你是真心喜歡讀書,只是大珠不像前朝那樣有女子科舉,你就是有了一肚子學問,只怕也是用處不大。”倒是思宸這樣的出身,會是她的大問題。

  思宸默然,她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出身並不是她能改變了的,將來如何她也不知道。想到這裡思宸不由的看一眼崔先生,想當年的時候崔玉瑩那也是名門閨秀,才貌雙全,現如今只是守著望門寡,娘家夫家皆不能依靠,靠教書謀生的先生。

  偶爾聽陳太君或者大太太她們說起的時候,也滿是感嘆,只說她命苦。思宸有些顧不得了,不由的問:“我聽很多人說起先生,都是一臉感嘆,說先生命苦,先生覺得自己苦嗎?”為什麼她沒感覺到崔玉瑩的苦,崔玉瑩的年齡跟二太太相仿,但看著卻能比二太太年輕十歲。

  崔玉瑩不由的笑了,笑容裡卻不見一絲苦澀,如何說苦或者不苦,難道女人嫁人了就是不苦嗎?當然活成陳太君這樣兒孫滿堂自然說不上苦,但以前呢,七出第一頭就是不敬翁姑,侍侯婆婆小姑那是必須的,然後自己的丈夫,努力生孩子,還得防著姨娘們造反。

  最青春最美好的時光全部這樣的消耗掉,要是哪天男人在外面惹了事,也許下場馬上就是抄家發賣。這樣的生活難道就是好嗎?

  只是這些話她也不好跟思宸說,跟一個姑娘說這種話,在這個時代是大不應該。而且女子的幸福到底是什麼,有時候崔玉瑩自己也說不清楚,無子無女,到老的時候又要怎麼辦?這個時代本身就沒為女子想過,女子就是想為自己想,想做點什麼怕也是做不到。

  末了,崔玉瑩只是道:“苦甜自知,好了,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

  “是。”思宸應著,又道:“先生也好好休息。”雖然崔先生外面有房子,但像韓家這樣的,單獨為姑娘們上課准備了一個小跨院,又在老太太正房旁邊的,韓家索性收拾了住處讓崔玉瑩住下,崔玉瑩也把自己一個小丫頭帶過來服侍。

  思宸從學堂回到佟姨娘的小跨院時,宋媽正過來指揮著丫頭搬家,佟姨娘只在旁邊看著也不敢多嘴。見到思宸回來,宋媽上前行了個禮,笑著又道:“五姑娘的東西都己經搬過去,姑娘看看還有沒有差什麼,一並讓婆子們抬過去。”

  思宸只是看了一眼屋裡,就笑著道:“媽媽按排的自然妥當,我的東西己經全部搬過去,倒是勞煩媽媽忙了半日。”

  宋媽仍然是一臉笑,口氣十分的客氣,道:“五姑娘說的哪裡話,這都是我們當奴才的應該做的。既然姑娘的東西都搬走了,那我們就回去。姑娘的午飯就擺到抱夏裡,跟謝姑娘一處。”

  “是,麻煩媽媽按排了。”思宸說著,她知道宋媽的意思,以後抱廈就要是她的主要生活場所,佟姨娘的小跨院能少來就少來。

  宋媽看思宸明白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帶著媳婦丫頭們向思宸行禮退下了。其實讓宋媽說,在韓家的庶女裡頭,雖然五姑娘的出身是最低的,因為其父是庶子,但她卻是最明白最聰明的一個。

  宋媽帶著人走了,小跨院立即安靜下來,佟姨娘看一眼女兒不由的抹起淚來。思宸不由的安慰她道:“我會常過來看姨娘的。”都是在三太太的院子範圍內,走過來也就幾步路而己。

  佟姨娘卻是搖搖頭,道:“現在難得太太看中你,讓你搬過去住,你該多去太太那裡才是,如何還能來我這裡。”雖然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卻只能喊別人叫娘,而思宸也只有依靠著太太才能找門好親事。

  思宸看佟姨娘落淚也不由的掉下來淚,佟姨娘卻是幫她擦擦淚,又道:“能到三太太跟前,那是福氣,姑娘以後到了太太跟前可不能如此了,要聽太太的話,多孝順老爺太太,跟兄弟姐妹們也得好好相處才是。”

  “我記得了。”思宸應著,連忙把眼淚擦干。

  佟姨娘又囑咐兩句,不外乎好好討好太太,待人和氣之類的話,從小到大思宸不知道聽了多少,現在又說起來思宸也只是點點頭。

  沒等到午飯時間,思宸就己經過去了,先去了三太太那裡謝恩,六姑娘思慧正好也在跟前。思慧只比自己小半歲,性格卻是活潑的多,她是三太太身上掉下來的肉,在三太太跟前自然是不拘束的。

  思宸上前給三太太見禮,思慧看到她進來時己經站起身來,三太太讓思宸坐下,思慧也跟著一起坐下。思宸只在旁邊椅子上坐,思慧卻是跟著三太太在坑上坐。

  “東西收拾妥當了?”三太太問著。

  “宋媽媽己經安排妥當。”思宸說著,卻是留心三太太神情,雖然有思慧在身邊,三太太臉上也有幾分喜氣,但眉宇間的愁悶更多,不由的想到早上去請安時陳太君拉住謝韻清說的話。

  陳太君對於謝韻清要說不錯也是不錯的,必竟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三老爺都不是陳太君所出,三太太在陳太君面前也就那麼回事。這樣無父無母,舅舅家也容不下的送到姨媽這裡寄養,謝韻清的份例跟韓家正經小姐一樣,這就可以了。

  只是謝韻清的親事,以陳太君的性格,她是不會管的,有三太太做主就好了,再不行謝韻清還有親舅舅呢。突然間提起,還特意囑咐說一定要讓三太太挑戶好人家,難道謝韻清……

  “二太太來了……”小丫頭外頭傳著話。

  三太太一驚,卻不由的站起身來,思宸和思慧也跟著站起身來。小丫頭打起簾子,二太太帶著貼身丫頭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

  三太太看她的神情不對,臉上神情也就顯得有幾分惶恐,道:“二嫂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二太太冷哼一聲,也沒等三太太讓坐,自己徑自在二太太旁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思宸雖然還站著,心裡卻想著找個什麼借口走開。在韓家三太太是不太有面子,但這樣的大家族都是有規矩的,像三太太這樣氣衝的過來興師問罪,要是發生什麼大事了也不會這樣。

  只是不等思宸開口,就聽二太太道:“三嬸嬸,你也別怪我說話直接,小五雖然還沒功名再身,但他的婚事,我也不會給隨便找個人家。”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3:45

  5、請求

  三太太臉上閃過一絲難堪,手裡的幟子捏的死緊,臉上卻只能陪著笑臉道:“二嫂這是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說話間三太太向宋媽使了個眼色,宋媽會意,連忙向屋裡的兩個姑娘使眼色,思宸聽說三太太說出那話的時候就低下了頭,思慧則是一臉驚訝。

  二太太雖然是怒氣衝天來的,打心裡說她不太瞧的起三太太,娘家不行,三老爺還是庶出的,官場上也沒做為,在家裡更是軟面瓜。但當著兩個姑娘的面說這個也確實不太好,婆子己經很識趣的帶人出去了,這麼一會她還等的了。

  等到宋媽帶著兩個姑娘出去了,二太太的氣也順了順,但看三太太的眼神仍然不屑加冷笑。道:“我那房裡的事,三嬸嬸也是知道的,小三思信親事是去年訂下來的,一直耽擱到現在,眼看著就要娶親,我也是忙的很。小五又到了說親的年齡,我還得給他挑好親事,一時間也照顧不全。沒想到結果昨天晚上他突然間跟我說,他想娶謝姑娘。”

  三太太雖然己經猜到二太太的來意,但二太太如此直說出來,三太太臉上頓時火辣辣,那話直接變成一巴掌打到她的臉上。再加上早上陳太君的話,那意思不外乎是,謝韻清配不上韓思禮。

  韓思禮是二太太的嫡出,現在正在國子監上學,功課很好,要是爺們這輩的還能出一個進士,那就是韓思禮了。不止是二房看中,就是陳太君對於這個嫡孫也很喜歡。

  只是三太太真的從來沒有這個想法,也沒想過讓自己外甥女攀這個高枝。她會知道此事,還是謝韻清身邊的嬤嬤跟他說的,說謝韻清身邊的丫頭惠兒老是跟小五房裡的丫頭鬼鬼祟祟,後來審了惠兒才知道,竟然是謝韻清跟小五私相傳遞。

  雖然沒什麼要緊的東西,但三太太也是大怒,私相傳遞這是大忌。只是謝韻清是她從小帶到身邊的,跟韓家小姐們一起養大,像爺們級的都是住在前院書房那邊,更不用說二房和三房離的本來就有點遠。

  當然都在韓家住著,再加上謝韻清五歲就過來了,思禮跟他同年,小時候可能一起混過。但長大之後,謝韻清就在自己跟前帶著,兩人要是真做什麼了難道還能瞞過她的眼?

  二太太看三太太一直低著不吭聲,心裡的氣又順了幾分。昨天晚上思禮跟她說的時候,她差點都要被氣死了。倒不是說二太太多討厭謝韻清,只是謝韻清那樣一個孤女,父母雙亡,父親那邊一個親人都沒有,還有一個那樣的舅舅。二太太還記得,當年她過來的時候就是孤身一個人過來的,連副嫁妝都沒送過來。

  結姻親是結兩姓之好,像謝韻清這樣的,孤女一個,別說原本父親就無權無勢,就是大權在手也沒用了。因為她現在是父母無亡,娶了她,對於男方沒有任何助益。

  “三嬸嬸,你也怪我說話難聽,好好的突然間小五會這麼說……你也該想想家裡姑娘們的名聲,你這屋裡,五姑娘,六姑娘過不了幾年也要找人家了,萬一男方打聽說……只怕你屋裡兩個姑娘也不好嫁人吧。”二太太一副我是為你好的口氣說著,又道:“依我說,謝姑娘是有親舅舅的,你這個姨娘把她養這麼大了,妹妹之托也算是盡心了,該出嫁的時候怕是要送回舅舅家才好。”

  三太太一直低著的頭抬了起來,唇卻是抿的更緊,道:“這倒不勞二嫂操心,我的外甥女我自會安置。”

  “哼~~~”二太太冷哼一聲,道:“三嬸嬸,我這話是為你好,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自己女兒想想,姐妹們都住一處,卻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還敢來娶,我想就是老太太知道了,也會覺得謝姑娘去舅舅家更合適些。”

  三太太一直抿著的唇不由的顫抖起來,她娘家什麼情況她是知道的,當年自己妹妹把謝韻清托過來的時候是有一份嫁妝的,卻是被自己那對“好兄嫂”給硬搶了去,還說什麼那本來就是他們家的東西,現在只是物歸原主而己。

  三太太氣的實在沒辦法,跟他們撕破臉破爭,他們是不要臉的,自己還得要臉,韓家這樣的國公府還得要臉。饒是如此,這些年來他們也沒少找麻煩,自己在婆家說不起話來多是因為他們的緣故。以他們的不要臉程度,要真是把謝韻清送回去,別說陪上嫁妝讓她出嫁,就是平常生活也是不行的。

  二太太看三太太這樣,心裡那口氣終於出來了,至於謝韻清,要是三太太還是不送走,那她就去告訴陳太君。陳太君下了命令,諒她也不敢不從。心裡己經有了主意,二太太便起身道:“我還要去張羅小三的婚事,就不打擾三嬸嬸了。”

  三太太心裡就氣的直哆嗦,但也只得起身相送,直到二太太出了門,三太太的眼淚這才掉下來。宋媽己經把二位姑娘送了回去,又轉身回到三太太正房,三太太看到她,便道:“去韻清叫來。”

  宋媽心裡也是萬分感嘆,只是無可奈何,道:“是,太太也消消氣。”

  三太太拿幟子擦著淚,心裡己經不知道是氣還是傷心。謝韻清來的很快,她正在小抱廈裡發呆。一路往三太太正房走時,宋媽還忍不住道:“姑娘該想想,這些年三太太拿你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姑娘怎麼能如此傷她的心。”

  “我……我……”謝韻清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宋媽末了只是一嘆,謝韻清過來的時候年齡小,五爺很得老太太的喜歡,經常在內闈裡混。因為當時年齡還小,也就無所謂了。後來大了就各自立了規矩,沒想到現在竟然鬧出這麼一番事情來。

  小丫頭挑起簾子謝韻清進來,宋媽卻是沒跟著過去,只要在門口守著。謝韻清進了屋,三太太正擦著眼淚,看到謝韻清進來,真是又是氣又是憐,卻是板起臉來道:“你跪下。”

  謝韻清緩緩跪下來,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三太太眼裡也是含著淚,道:“剛才二太太來了,跟我說,小五要娶你為妻。我只問你,你可知此事。”

  謝韻清緊咬住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卻是道:“我知道的。”

  “你……”三太太氣了一怔,差點要倒到地上,不由的扶著坑坐了下來,她怎麼也沒想到謝韻清會承認的如此直接。

  謝韻清卻是磕了個頭道:“求太太成全。”

  三太太是徹底說不出話來,求她成全?這是她成全的事嗎,別說謝韻清看上二房的兒子,就是自己的兒子,韓家還有陳太君在,婚事她也只能做一半的主。韓家是不可能看上謝韻清的,以謝韻清這樣的情況,就是到一般人家當填房對方都得考慮考慮。

  只聽謝韻清又道:“只要能在五爺身邊,我願意為奴為婢。”

  要不是三太太在坑上坐著,三太太能直接氣的倒地上,抬手一個耳光打到謝韻清臉上,饒是如此,三太太的手仍然在顫抖著,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突然間一個念頭冒出來,三太太厲聲問:“你和小五是不是己經有有……”要是有了苟合之事,謝韻清這輩子就真完了。

  謝韻清搖搖頭,兩人只是發之與情止乎與禮,情投義和,無媒無灼,他們都是不敢的。

  三太太總算沒絕望到底,卻是道:“我養了你這些年,始終沒能把你教好,竟然讓你有此心思,此實在對不起我那可憐的妹妹。韓家你是不能再住下去了,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我把你送到你舅舅家去。”

  “姨媽……”謝韻清忍不住叫出聲來。

  三太太一臉怒色,卻是道:“我把你養大不是讓你給人為奴為婢的!”

  “姨媽……我……”

  三太太卻是不理會她,只是揚聲叫著:“宋媽……”

  門口站著的宋媽迅速進去,三太太吩咐道:“扶姑娘回去,把她的東西收拾收拾,過幾日送她回舅老爺家去。”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3:57

  6、禮物

  思宸一直在佟姨娘那裡混到晚飯後,中午晚上兩頓都是讓丫頭把飯端到小跨院裡吃的,她心知是什麼事,相信三太太會立即把謝韻清叫過去教訓。等訓完了謝韻清肯定還要回到抱廈去,謝韻清要是哭的傷心,自己免不得要去勸,萬一謝韻清再失口說出什麼來,自己真是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了,所以躲遠點比較好。

  雖然思宸跟謝韻清相處的時候並不多,也說不上什麼姐妹之情,但謝韻清待人很和氣,要說思宸也很同情她,只是這種事情在這樣的門第是不能發生的。自己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就是知道了也只能當不知道。

  要說起韓家五爺韓思禮來,那韓家爺們輩裡是拔尖的,二太太嫡出,模樣好,脾氣好,學問也好。只是思宸實在沒想到,謝韻清竟然和五爺有了點什麼,要只論個人條件,那是郎才女貌,只是門不當戶不對。

  當年給二房裡庶出三爺韓思信挑媳婦,二太太都是挑挑撿撿,這個配不上那個配不上,不然也不會耽擱到現在還沒成親。輪到自己親生兒子時,二太太都恨不得在公主郡主裡頭挑,怎麼可能會看上謝韻清。

  佟姨娘一直催她走,思宸也沒說原由,只是拉著佟姨娘說了一天的話。直到天黑了,要睡覺時間了,思宸才起身要回去。

  佟姨娘雖然高興女兒陪了她一天,卻是忍不住道:“你要多往太太那裡去才是。”

  “我知道的,姨娘。”思宸應了一聲也不解釋。

  小丫頭把燈籠准備好,墨雨把披風給思宸披好,己經是深秋了,天氣開始慢慢轉冷,很快就要換冬衣了。回到抱廈,三間小抱廈,思宸住了右邊那一間,謝韻清住了左邊那一間,中間是公用的廳。廳裡的燈還亮著,謝韻清房裡的燈卻是滅了,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根本就沒在房裡。

  思宸也不去管她,只是讓丫頭侍侯睡覺,相信不用多久,這抱廈就只有她一個人住。出了這樣的事情,三太太就是再想保謝韻清,怕也是無能為力。

  謝韻清病了,請了大夫過來瞧,說是風寒。兩人是住一起的,思宸自然也常去看她,看看就出來。幾次進她屋,謝韻清眼圈一直是紅的,神情很憔悴。思宸知道她的心事卻也是無能為力,只是說了幾句要她好好養病之類的話。

  照常去陳太君那裡請安,去崔先生那裡上課,想到崔先生三個月後就要走了,思宸想著要不要做點什麼送給崔先生當紀念。雖然崔先生常年在高門大戶裡認教,但這一走,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見面了。

  思宸想不出要送崔先生什麼好,在韓家這樣的國公府第,她是不缺吃不穿,每月二兩月錢都是按時到手,要是省著點也是能存到一點錢。但是上街買東西之類的那就是神話,她又不是三太太的嫡親女兒,雖然也得過賞,但不太上的了台面。想了半晌,思宸提筆寫了篇文章,她的學問是崔先生教的,臨走之即能送的也只有這個。

  一口氣寫完,放下筆的時候思宸也覺得有點累,初晴和墨雨旁邊侍侯著,知道這是思宸寫給崔先生的,初晴卻是忍不住道:“姑娘想送點什麼給崔先生當念想,不如親手做個荷包之類的,文章雖好,但紙張易壞。”

  姑娘家送女老師同學自然妥當,只是送文章卻也不太好聽,姑娘家又不是爺們,文章做的再好,還不如一個荷包好。以後就是說起來,韓家姑娘送一個荷包,雖然中規中矩,但比送篇文章來的好聽些。

  思宸輕輕嘆口氣,她明白初晴的意思,女子讀書太多在世人眼裡總是不太好,不然也不會有那句,女子無才便是德。想想便道:“那就再做一個荷包吧,一並送過去。”

  初晴也不敢多說,只是連忙去找針線來,雖然韓家每個姑娘有兩年課業要上。但針線卻是姑娘們的根本,雖然三房不像大房,二房那樣找專門人教,但身邊的引教嬤嬤總是教的,太難的也許做不來,但一個荷包還是沒問題。

  不等初晴找齊東西,那邊宋媽媽挑簾子進來,思宸連忙起身相迎,笑著道:“媽媽怎麼這時候來了,快請坐下,墨雨,倒茶。”

  宋媽媽倒也沒客氣,徑自坐了下來,卻是道:“太太讓我來看看五姑娘,明天要去霍家赴宴,老太太那裡散了就要過去,怕姑娘來不及收拾,讓我過來看看。”

  思宸頓時明白過來,做為三房的庶出,思宸走親訪友出外應酬的時候並不多。現在韓家外對應酬都是大太太和二太太,她們自然不會想到帶三房的女兒出門。三太太娘家本來就不行,現在則是更差了,三太太自己都跟他們很少來往,更不用說帶姑娘過去。

  只是這回是霍家二老爺納妾,納妾不比娶妻,就是納的正妻的妹妹那也是妾。霍家現在勢大,要是不去人不合適,要是當是娶正妻去了也不合適,所以折中一下就讓三太太去。

  思宸心裡雖然沒把這回酒宴當回事,但該准備的還是准備了。做為韓府小姐,不管嫡庶四季都有新衣,秋裝送來之後,還有一套思宸根本就沒穿過。向墨雨使了眼色,墨雨打開櫃子拿出來,連帶著頭面首飾盒子也拿了過來讓宋媽媽過目。

  宋媽媽看著滿意,不由的又解釋道:“三太太也是怕出錯,讓我過來看看。”思慧還跟著陳太君參加過一次這樣的大場合,思宸卻是頭一次,陳太君欽點的差事,三太太也是怕出錯。說的時候宋媽媽也有幾分嘆息,都是國公府的媳婦,三太太跟前面兩個太太比實在……比不起啊。

  思宸如何不明白,只是道:“我曉得,三太太也是擔心我。”

  宋媽看思宸如此明白,心裡也是十分高興,卻又想到對門屋裡住著的謝韻清,道:“姑娘休息,我去看看謝姑娘。”

  “媽媽慢走……”

  直到宋媽媽從謝韻清屋裡走了,墨雨才小聲道:“不過是鎮遠侯府的二爺納妾而己,國公府不是比侯府大嗎?”

  “鎮遠侯是開國功臣,世襲罔替。”思宸輕輕說著,墨雨不知道並不奇怪,三房本來就沒什麼消息,更不用說她一直養在佟姨娘身邊。就是她會知道也是崔先生說的。

  所謂世襲罔替就是說只要霍家不犯謀反大罪,霍家人就永遠承這個爵位。韓家是國公府第不錯,但五世而斬,韓家的國公府己經到最後一代了。沒了爵位之後,因封爵而得的府邸和封地都要全部歸還於朝廷,就比如韓家現在住的這坐國公府,到大老爺去世也就要易主了。

  霍家做為開國功臣到現在己經一百多年了,世代積累,而且永遠承爵。思宸聽崔先生講過史,有時候會隱隱覺得,這樣大家世族也未必是好事,只是這些話她不好說。崔先生跟講史的時候也說過,這只是故事而己,聽聽就算了,擔憂這些太沒必要了。

  想到這裡,思宸也不想去理會這些,只是笑著對初晴道:“把料子拿來吧,我的針線不太好,就是時間寬余也不一定能做多好。”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4:08

  7、觀禮(上)

  早上先去陳太君那裡請了安,今天有事自然不用上課。陳太君對三太太一直就那樣,但這兩天思宸越發覺得陳太君對三太太淡淡的,應該與謝韻清的事情有關系。陳太君做為一個家族老封君,她向來給眾人臉面,這事要是拖到陳太君開口,三太太的臉上更是過不去了。

  從陳太君正房退出來,三太太雖然是一臉笑,但神情看著多少有點僵,思宸更不會多言。三太太的難處她也明白,現在就看三太太要如何選了,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馬上為謝韻清訂門親事把她嫁出去。

  當然從訂親到出嫁雖然還有一段時間,但陳太君心性寬厚,還有那天說的話,只要訂親嫁出去了,陳太君也就什麼都不提了。畢竟這種事情,韓家臉上也無光。

  回房換了新衣,頭發妝容也仔細收拾了,思宸對著鏡子還特意照了照。如此正裝的機會並不多,珠釵首飾雖然有,但大部分都是小心收著,雖然韓家小姐們的首飾都是定例,但到思宸這裡的就相當一般了。

  雖然少有見客出門應酬的機會,但還是有的,就像現在這次,所以衣服首飾都要自己小心收拾妥當。雖然做為庶出的庶出,思宸得的所有份例都是最差的一份,但這兩年來,卻是更差了些。苛扣她一個人完全沒必要,看來韓家是越來越不行了。

  收拾妥當,思宸去了三太太的正房,思慧也收拾好,跟思宸的沉穩相比,思慧則是顯得活潑許多。正問著三太太關於霍家的事情,思慧做為嫡女倒是出外兩次門,關於霍家她聽說則更多些,也因為聽說的多,所以更加好奇。

  “娘,那柳家七姑娘不也是小姐嗎,怎麼會給自己的姐夫做妾?”思慧忍不住問著,這幾天她都在問三太太,只是三太太一直不說。思慧實在覺得很不可思議,要是柳家大小姐去世,然後霍家二老爺在她的妹妹中挑一個做為繼室那是很正常的。

  結親結的是兩姓之好,姐姐去了,妹妹補上,兩家的姻親關系就能繼續。但是給自己的姐夫當妾?這實在是沒聽說過。

  三太太卻是被問的有些不耐煩了,思慧這個年齡其實該跟她講講這些,只是這些天她實在愁,全部心思都在想著給謝韻清說門親事,雖然那天跟謝韻清說要把她送回舅舅家,但謝韻清這麼一病,三太太心又軟了。

  病著的時候送回舅舅家去那肯定不行,弄不好小命都要搭裡頭。嫁出去,嫁妝方面就是她手頭緊,實在不行就拿自己的嫁妝往上貼。多好的人家可以說不上,但嫁出去當正頭夫妻,這些事舊事自然也就忘了。

  “太太,轎子己經准備好了。”宋媽進來說著。

  三太太點點頭,又看向一直在旁邊恭敬站著的思宸,對於這個庶出女兒,她也不是不太上心,有親生女又有謝韻清,她也實在顧不得了。現在想想,好像這個女兒不管什麼時候看到她,她總是這副恭敬的副樣,並不像其她庶出那個怯生害怕,對於自己嫡母,她是恭敬。

  似乎宋媽也在自己面前誇過這個五姑娘,只是庶出女兒不比庶出兒子,庶出兒子還可以考功名考進士,庶出女兒不外乎一副嫁妝嫁出去,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是嫁不好的。

  想到這裡,三太太也不想再想其他,只是道:“走吧。”

  三頂小轎,兩邊都有婆子媳婦隨行,抬出韓家大門,雖然仍然在轎中,思宸心裡卻是有幾分輕快。從小到大她出韓家大宅的時候很有限,對於外面的世界她幾乎是一無所知的,她所處這個世界是怎麼樣的,很多時候思宸都在想,要是有機會到外面看看多好。

  雖然有婆子隨行,思宸還是忍不住掀起簾子一角來,小心的往外面看。街面繁華,人潮湧動,好一派太平盛世的景像。

  就在思宸感嘆中,就見前面兩個大石獅子,大門寬敞氣派,上面寫著:湖陽郡主府。霍家長子也就是現在鎮遠侯霍宜之娶的就是湖陽郡主。一般來說郡主不是公主,出嫁不用另外建府,但湖陽的公主的父親祈親王跟先皇都出自皇後的肚皮,兄弟深情,祈親王所受待遇遠非其他親王可比,所以到湖陽郡主出嫁的時候,皇帝親賜了這坐府邸。

  湖陽郡主嫁的是霍家長子,這以後要承爵的,搬出去住不可能,皇帝想想干脆就把跟霍家相接的那所宅院賜給湖陽公主。所以算下來,這整整一條街都是屬於霍家的。

  小轎從郡主府抬過去,然後遠遠的又見三間大門,雖然不比韓家這個國公府大,但卻更顯得氣派,世襲罔替的鎮遠侯府,百家世家,非一般顯貴可以比。更不用說這一代的霍家,次子霍景之是前科狀元,仕途一片錦秀,也怪不得柳家肯把庶女送過來做妾了。

  轎子走過鎮遠侯府的三間正門,三頂小轎只從旁邊角門處進入,小轎直抬到二門口停了下來。早有婆子打起簾子,扶著思宸下來。

  三太太和思慧也己經下轎,侯府婆子早就在旁邊侯著,幾輛馬車就在旁邊,執事媳婦笑迎上來。三太太也是一臉笑,四個未留頭的小廝過來,拿了腳蹬過來,母女三人又上了車。

  跟三太太同車思宸就是好奇這鎮遠侯府也是不敢掀簾子看的,思慧卻是真好奇,伸手就要掀,三太太臉色沉了下來,道:“越來越沒規矩了。”

  思慧不由低下頭來。

  車駕走的並不快,但走了也差不多有一盞茶功夫,車駕停下來,上年紀的趕車人立即退下去,早有通傳過去,只見丫頭婆子擁著一個紅衣婦人過來。

  雖然沒人介紹,這應該就是霍二太太,柳家大小姐了,這是思宸第一次見她,一臉大紅衣衫,滿頭珠翠耀人眼,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臉病容卻是難掩美麗,相信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絕色女子。

  柳大小姐看到三太太和思慧,思宸兩位姑娘,笑著道:“本來就是我家的一件小事,沒想到勞煩到韓三夫和兩位小姐過來,快請進來……”

  三太太也是滿臉笑的跟柳大小姐客套著,當年柳大小姐出嫁的時候,柳家還是國公府呢,不然也嫁不到霍家來。

  柳家跟韓家一樣,也是五世而斬的國公府邸,只是柳家最後一代承繼人命短,前幾年歿了。返回府邸和永業田,每年俸銀自然也沒了。柳家本來就不太行了,爵位也沒了,就更顯敗像。

  跨過朱漆大門,兩旁是抄手游廊,青磚鋪地,當中是穿堂,後面三間廳,上面五間正房,左右是抱廈,兩邊東西廂房。規格都是一樣的,只是地方比三太太那處比卻是大的多了。

  思宸跟著眾人往裡走,卻是不進第一節院子,走過抄手游廊穿過小門,又是一節一樣的落院。看來這處應該是霍家二爺自己的院落了,又往前面看了看,還有一處小門,這至少是三進的院落,旁邊應該還有跨院。

  到了廳裡,還有其他幾家夫人和小姐們在,看到三太太也都笑著招呼。這一路走來,院子裡喜氣洋洋,貼了喜字,丫環婆子衣色都是新的,客人卻是不多。像三太太這樣的國公府庶出兒媳在裡頭就是頂尖的了,更多的是霍景之的同僚,或者下屬。世交之類的也來了兩家,不過跟三太太一樣,都是庶出媳婦。

  主人家除了柳大小姐再無別人,看來即使柳家把庶女送來當妾,霍家也不是很當回事,嫡庶有別,寵妾滅妻要是追究起來罷官都有的。但是像柳七姑娘這樣的妾室,其實可以再辦的體面一些,不出規格的情況下,稍稍喜慶一點也是可以的,畢竟這是妻族的臉面。

  思宸心裡多少有點感嘆,本以為柳家巴巴把女兒送過來,有可能是霍景之喜歡了。最起碼柳大小姐肯定跟霍景之商量好了,霍景之表達出喜歡的意思了,柳家才可能送人過來。看婚禮這個樣子,真不知道柳家人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白白搭了個女兒進去。

  心裡為柳七姑娘不值,思宸臉上卻是帶著恭謙的笑,眾人坐座說話來,有兩家是見過思慧的,倒是沒人認識思宸,三太太笑著道:“這是我房裡的五姑娘思宸。”

  眾夫人都明白的點點頭,當然不忘把思宸也誇一通,三房本來就是庶出,現在是庶出的庶出,模樣舉止都不錯,就是出身不好。

  眾人說笑一會,那邊就有婆子過來對柳大小姐道:“新人進門了,請二太太去受禮。”

  柳大小姐站起身來,又對三太太笑著道:“都一起去吧,今天也沒什麼外客。”

  三太太笑著點點頭,像正娶觀禮這種事情,成婚婦人去自然沒什麼妨礙,一般少女是不去的。因為娶正妻有迎親,自然免不了男客眾多。但像這樣的納妾,是沒什麼送親之說的。這院裡唯一一個男人就是霍景之,霍景之的長子只比思宸小一歲,不用如此避諱。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4:21

  8、觀禮(下)

  思宸跟著眾人一起到了正房,只見紅毯鋪地,門口還掛著彩球,屋裡丫頭更是一清色的紅色衣裙,看起來比廳裡是熱鬧了許多。進了正房門,丫頭就扶著柳大小姐到正房裡右邊位子坐了下來,左邊的位子卻是空的。

  柳大小姐輕咬了一下唇,看向旁邊的周婆子,周婆子走近小聲道:“老爺才回來,正在換衣服,這就來了。”

  柳大小姐臉色稍有緩合,納七姑娘進門的事,老太太是同意的,霍景之反應卻是平平,看他那個意思是屋裡多個人不多,少個人不少。她也知道七姑娘委屈,但這不是沒辦法了嗎。本來以她的意思,也好好想辦的鬧熱些,讓七姑娘臉上有點光彩,結果霍家老太太又說:“只是納妾而己,哪有納妾當正經喜事辦的。”

  娘家敗落,自己生不出兒子,柳大小姐就是滿心的憋屈也只能忍了。不管怎麼樣,現在人抬來了,要是連霍景之都不出席那就實在太打臉了。正在柳大小姐糾結中,只見霍景之一身紅衣也來走了出來。

  柳大小姐立即起身相迎,霍景之仍然繃著一張臉,柳大小姐知道他最近忙於公事一直都這樣,並不以為意,只是朝他笑笑。

  思宸卻是不由的看向霍景之,她聽崔先生說過他,因為他是大珠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二十三歲得到天下第一的名號,要是說多向往也說不上,好奇是有點的。

  霍景之比思宸想像中的年輕,二十六、七歲的模樣,俊眼修眉,英氣十足,並沒有一般讀書人的文弱,倒是真幾分狀元公,天下第一的氣派。

  喜娘扶著新人進門,思宸的目光立即轉柳七姑娘,一身粉色衣衫,並未蓋蓋頭,一直低著頭,臉上有幾分羞赧更有幾分迷茫。樣貌自是不必說的,比柳大姑娘還要勝幾分,只是花一樣嬌嫩的女兒就這樣了。看看滿屋的大紅,再看她身上的粉色,思宸只能一嘆。

  納妾不用拜堂,喜娘扶著柳七姑娘走到堂前,早有丫頭拿到拜墊過來。柳月娘跪下,旁邊己有婆子端了托端過來。柳月娘接過來,高高舉起奉向霍景之,低聲道:“老爺,請用茶。”

  霍景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又放下來,隨即一個荷包放到托盤裡。柳月娘磕個頭,低聲道:“謝老爺賞。”

  隨即又有托盤端過來,這回是敬柳大小姐這個正妻的,柳大小姐照例一個荷包,但態度卻是比霍景之好的多。還囑咐兩句話,不外乎以後要守規矩,好好侍侯老爺之類的。

  敬完茶禮也就完了,因為來的都是女客,自有柳大小姐招呼。霍景之只是起身回了內室,柳大小姐也笑著站起身來,招呼著眾位夫人小姐道:“酒席己經擺下了,小戲也傳來了,我們聽戲去。”

  這邊招呼著,又對柳月娘道:“你今天才進門,我這裡不用你侍侯,先歇著去吧。”

  柳月娘輕咬了一下下唇,雖然今天才進門,但這個場面和待遇卻跟父親說的完全不同,就是霍景之樣貌英俊,但茶只喝了一口,一個笑臉都沒給她,又算了的什麼。但粉轎己經把她抬進門,也只能應一聲:“是。”

  酒戲就擺在後面小花園裡,前頭三進院落,後面小花園也占了將近兩畝地。霍家這個侯府占地面積跟國公府差不多大小,但現在住的人口卻是不多。霍家子嗣也是旺盛,就霍景之一代,兄弟五個,但四老爺和五老爺卻是庶出的。

  老侯爺去世之後,兩個庶出兒子就分了些產業出去單過。雖然還有老太太在世,不應該分家,但因為種種原因分家的多了,更何況又是庶子,隨便分些產業就能打發出去。

  諾大的底邸就三房人在,鎮遠侯娶的還是湖陽郡主,雖然正房無可置疑是他住,但相臨的就是郡主府,郡主以及郡主的兒女們,還有鎮遠侯的幾房姬妾也跟著住在郡主府。就鎮遠侯還有兩房妾室以及一個庶出女兒在這邊住著。

  二房霍景之又是狀元公,他這處宅院後來還特意翻修過,除了正房是五間,不是侯府正堂的七間外,其他的都不比正房差。

  來客並不多,太太們兩桌,小姐們另外擺了一桌,就在擺在花園中間的小樓裡,前面就是荷花池,戲台搭在池子中間亭子裡,在小樓裡坐著正好看戲。

  思宸跟著思慧坐下來,思慧還是一副好奇的模樣,同桌還有三位小姐,看著也都十三、四歲的模樣,正是該出門交際應酬的時候。剛才跟太太們一起的時候己經介紹過,一位是許翰林家的四姑娘,一位是忠正侯譚家的嫡出六姑娘,還有一個則是吏部員外郎蘇家的三姑娘。

  幾個姑娘中要說樣貌出挑,那是蘇家三姑娘,要說氣質神韻那就要數許家四姑娘了,雖然衣飾不如人,但就那樣端莊的坐著,小姐的派頭來了。最清貴不過翰林,這樣人家出來的姑娘一般以才學氣質而出名。

  思慧是個好說話的,這邊才坐下來,就對著三位姑娘姐姐、姐姐的叫上了。譚六姑娘撇撇嘴,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蘇三姑娘也顯得十分熱絡,許四姑娘雖然也是一臉笑容,卻顯得十分淡然從容。

  “也不知道那柳家怎麼想的,竟然把女兒送過來當妾,莫不是想以後,萬一柳大小姐不行了,霍家會把七姑娘扶正?”譚六姑娘突然間小聲嘀咕幾句。

  譚六姑娘的聲音很小,但聲音足夠席面上的人聽到了,眾人都愣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看向譚六姑娘。思宸卻是一直看著桌面,只當自己沒聽到,柳家大小姐就在外面坐著,這種好像咒她死之類的話,還是沒聽到的比較好。

  隨即思宸又對許四姑娘笑著道:“剛才姐姐說要繡什麼花樣,真羨慕,姐姐那樣的一雙巧手,有機會還想向姐姐討教。”

  許四姑娘正在怔忡中,聽到思宸這話,立即笑著道:“我哪懂得繡什麼花樣,不過閑著無聊做點而己,請教就更是不敢當了。”

  隨即話題又扯到繡活上,譚六姑娘看沒人接自己的話,嘴角更是扯到天上出去,也不再理會眾人。其他人也松口氣,這種話題別說說下去,就是聽也是不應該的。

  菜上來,戲開場,霍家宴客的席面是精致,思宸夾了幾筷子也就放下了,只是專心看戲。其實她是害怕譚六姑娘再有什麼驚人之語,不過譚六姑娘那話到底有沒有依據?看柳大姑娘氣色實在不像重病之人,而且年齡也不過二十七八歲,要說將死之人實在不像。

  至於妾室扶正,雖然一直都有,但在這樣的門第是沒有的。而且霍柳兩家門庭相差如此之多,要是柳大姑娘歿了,霍景之續弦再娶只怕要比柳家的門第高。柳家己經不是國公府第,而霍景之己經中了狀元,這一升一降差距就大了。

  兩出戲聽完,第三出還沒等開演,只見一個十來的少年人匆匆跑到小樓裡來,見了眾人也顧不得行禮,只對柳大小姐道:“太太,姨娘咳血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4:33

  9、安心

  少年的話出口,眾人先是愣了一下,這柳七姑娘才進門就咳血?霍家不會是先辦喜事緊接著就辦喪事吧。不過這念頭一閃過而過,隨即卻是明白過來。眼前這少年的打扮可不是什麼小廝扮相,小廝也是進不了這裡來的。

  就是不認識的也猜出來了,這應該就是霍景之唯一的庶出兒子霍希賢,做為庶子對於父親的姨娘應該是回避的,更何況今天新人才進門,柳七姑娘有沒有咳血他不可能知道,所以霍希賢嘴裡的姨娘應該是他的生母方姨娘。

  眾太太心裡多少有點看好戲的意思了,霍希賢的生母方姨娘可不是什麼婢女出身,是江南鹽商家的女兒,當然商人女的社會地位低,但也是正經人家的小姐。當年方姨娘進門的時候,也是大操大辦的,後來生了庶長子,直接由霍家老太君撫養。

  這些年過去了,不見柳大小姐的肚皮有動靜,據說霍老太太是左看她不順眼,右看她不順眼。霍景之雖沒承爵,無嫡子也沒有麻煩,但二房裡要是連個嫡子都沒有,看著真不像樣。霍家又不是子嗣不旺的人家,大房媳婦還是郡主呢,兩個嫡子,兩個庶子,三房裡也是一個嫡子,一個庶子。唯獨二房,就這麼一個庶子。

  霍家這樣的人家休妻雖然不會,但要是婆婆瞧不上,自己沒兒子,下面的妾室又如此的硬氣,那日子可是不好過。就比如現在,柳七姑娘這才抬進來,方姨娘咳血的,生的兒子就這麼急匆匆的過來回報,你說這是管還是不管。

  柳大小姐臉上閃過一絲怒意,手裡的幟子捏的死緊,卻是一臉擔心的道:“咳血了?方姨娘的病又重了嗎?請太醫了嗎,吩咐管家去換個好點的太醫來。”

  霍希賢仍然低著頭,方姨娘教他的幾句卻是沒說,只是道:“還沒去。”

  柳大小姐轉頭吩咐周婆子幾句,周婆子立即去了。柳大小姐又笑著對霍希賢招招手,霍希賢走到柳大小姐跟前,柳大小姐抓住他的手,安慰著又道:“哥兒也不用著急,太醫一會就來了,方姨娘久病,這些日子己經起色許多了。”

  “嗯。”霍希賢輕應了一聲。

  柳大小姐笑著又道:“今天幾家的太太和小姐們都來了,你既然過來了,行了禮再走不遲。”

  柳大小姐這麼一說,思宸她們一桌人也不由的站起身來,雖然男女為大防,但像這樣的,去人家家裡坐客撞上誰家的少爺,並不用回避,直接見禮就好了。尤其是霍希賢也就十來歲的模樣,更不用回避。

  先是太太那一波,有兩家是見過霍希賢的,還有幾家是沒見過,都誇霍希賢生的好。這確實是實話,霍希賢生的是很好,大概輪廊像其父,但比霍景之多幾分文雅俊美,在思宸見過為數不多的男子中,霍希賢這是拔尖的了。

  等到小姐這一桌的時候,姑娘的名字自然是不能說,只是說一下這是哪家幾姑娘。思宸自然是跟著思慧一起介紹的,兩人福了福身,思宸只覺得霍希賢的目光似乎熱烈了些,隨即覺得可能自己想太多了。

  介紹完了,柳大小姐留霍希賢聽了兩出戲,既使生病母著,庶子陪嫡母見客那也是理所當然的,霍希賢辭了那就是他失禮了。

  算上這兩出,己經坐著不動聽五出戲了,柳大小姐便笑對霍希賢道:“我們聽戲也聽得累了,正想園子裡逛逛,你掛念著姨娘的病,就回去看看吧。”說著又轉頭對身邊的一個丫頭道:“你也跟著大爺去看看,要是方姨娘屋裡差了什麼,只管到我房裡取。”

  “是。”兩人應著。

  霍希賢又向眾位太太和小姐們行了禮,這才帶著丫頭們走了。霍希賢一走,眾人也看出柳大小姐實在沒有招呼客人的心情,也都紛紛告辭要走。柳大小姐留了眾人幾句,也知道眾人為什麼會走,心裡不由的更恨方姨娘。臉上卻是陪著笑臉,吩咐婆子們去備車,然後親自送眾人到門口。

  思宸跟著三太太上了小車,車駕慢慢前行,三太太嘆口氣,道:“女子出嫁,就是日子清苦些,也不能與人為妾。”

  思宸不由的看一眼三太太,這話讓她聽得放心許多。女兒的婚事,雖然說有父親做主,但一般都是家裡的女性長輩做主。

  三老爺並不是陳太君所出,雖然說起來都是陳太君的孫女。但大房二房四房裡的不管正庶那都是陳太君的親孫女,陳太君還可以把她們一視同仁,唯獨三房的她和思慧,要說孫女也是,但並沒有血緣關系。想想霍家的庶出兒子們,直接分家出去單過了。好像是分出去過自在日子了,但霍家那是侯府,庶子分的產業本來有限,這樣是直接甩掉包袱。

  所以對於三房女兒婚事,陳太君不會多管的,估計就是三太太挑好人家,跟陳太君報備一聲,陳太君也就同意了。所以她的婚事是撐握在三太太手裡的,思宸也沒有自信三太太一定會給她挑門好親事,但能知道體諒女兒的苦處,相信就是差也會有個限度。

  馬車到二門,其他幾家的馬車也到了,各家的小轎己經在等著了,三太太跟著眾位太太相辭一番這才上了轎。回到韓家,三太太先領著思宸,思慧先去了陳太君那裡,屋裡三姑娘思芸正陪著陳太君說話。

  看到三太太過來,思芸也連忙站起身來,三太太上前見了禮,陳太君也不問霍家的情況,納個妾而己,實在沒什麼好問的。

  陳太君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來,先是對思芸道:“你也來了半日了,快些回去吧。五丫頭,六丫頭去了大半日也累了,都先回去吧。”

  三人如何不知,明顯陳太君有話對三太太說,便辭了出來,各自出去了。

  屋裡三位姑娘出去,陳太君才對三太太道:“小四眼看著都要十六了,你幫他看了人家沒有?”

  韓家四爺韓思廉是三太太的嫡出兒子,再過一個月就是十六歲生日,要說親事是該說了。陳太君一直沒過問,現在突然間提起,三太太也知道,估計是二太太要給五爺說親,怕萬一五爺先說好了,四爺這邊連個影都沒有,有些不合適。

  三太太剛才宴席上就有個想法,這時候便笑著道:“也真是巧了,我也正想因為這事討老太太一個示下。”

  陳太君笑了起來,知道三太太心裡有中意的,便道:“你中意哪家姑娘?”

  “今天去赴宴的時候,我看到許翰林家的四姑娘,模樣性情都不錯。”三太太笑著說著。

  “許翰林家的姑娘?”陳太君想了想,不由的看三太太一眼。

  翰林又有儲相之稱,但並不表示所有的翰林都能入閣拜相,比如這位許翰林,在翰林院一呆就是十來年,完全沒有上升的跡像。而且許家不是什麼富貴之家,只憑許翰林中進士之後才發跡。呆的又是翰林院,那是想找點灰色收入都沒有地方的地方。

  窮是肯定的,但這樣門第的姑娘,還是有很多人高門人家來求娶的,因為翰林是清貴的,而且要是教養好了,娶妻娶賢也很合適。

  陳太君並不反對自己孫媳婦裡有這麼一位,但沒想到三太太也會中意許家,許家窮,根基淺。像二太太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別說自己親生的,就是庶出的她也看不上這樣的媳婦,只想自己是國公府邸,沒想到三太太竟然知道娶妻娶賢的道理,而且娶了翰林家的女兒,在讀書舉業上其實是有很大幫助的。

  三太太看陳太君沒吭聲,只以為嫌許家根基不行,許家根基是不太好,但凡事也得看兩面性,像三老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就是國公府到大老爺那裡也是到頭了。思廉學業上也很一般,以後如何還不知道,所謂妻賢夫禍少,找位賢妻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的。真往高處挑,三房這樣的情況也未必能壓的住。

  結果不等三太太開口,陳太君就笑著道:“我也見過一次,是個不錯的姑娘,不過這事也急不得,著人細細打聽了姑娘的性格品行,也去探探許家的口風。”

  三太太大喜,知道陳太君這是同意,笑著道:“媳婦一定打聽清楚了。”

  “嗯。”陳太君點點頭,又道:“你也累半天了,去歇著吧。”

  三太太一臉高興的從陳太君正房退出來,雖然謝韻清的親事還是沒有頭緒,娶兒媳婦也是一件大事,這門親事能成了也好。回自己正房剛坐下來,小丫頭端了茶上來,宋媽就上前回道:“太太才走,舅太太就親自過來接謝姑娘去家一趟,說明天是家裡表姑娘十五歲及笄生日,特請謝姑娘回去住兩日。”

  三太太雖然對於那對哥嫂無比厭惡,但平常來往還是有的,免得被人說閑話。現在是侄女成年,對於這個侄女三太太還是挺喜歡的,接謝韻清過去住兩天也是合規矩。便道:“備份禮給李家送過去,侄女成年,我雖不去,但禮還是要到。”

  宋媽笑著道:“己經以太太的名義送了。”

  三太太笑著點點頭。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4:45

  10、結果

  思宸回到屋裡的時候就聽初晴說了,舅太太親自過來把謝韻清接了過去,還說本想接太太和幾位姑娘都過去,結果不在,就只接了謝姑娘走了。

  思宸聽完就覺得有點奇怪,李家那位舅太太,應該說那兩口子都是少找的,像自家女兒及笄這種事情,他們肯定會通知三太太,三太太要送禮的。至於接人過去玩,那實在不太可能,因為要請酒戲,他們舍不得。

  現在突然間親自過來接人,突然間轉性那是不可能的,有可能要找借口借當頭。以前李家怎麼樣思宸不知道,反正就思宸所知,李家舅老爺是沒什麼差事的,只靠一些薄產度日,偏生又不會打理,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李家舅太太那完全就是無賴婦人,偶爾來韓家一趟,那是看到什麼都想拿走。

  不過李家不管如何那都是太太的娘家,她更不會多言,再者只是把謝韻清接過來兩天而己,也沒多大妨礙。

  “初晴姐姐在嗎?”窗外突然間傳來小丫頭的聲音。

  思宸看初晴一眼,初晴也愣了一下,這個聲音她也不熟悉,卻還是起身迎了出去。好一會才轉身回來,卻是一臉驚訝的道:“姑娘,你說奇不奇怪,竟然是五爺房裡的丫頭,我跟她也只是見過一兩次而己,突然間跑過來跟我說話。閑話了一大堆,還問到謝姑娘的病。”

  思宸心裡嘆口氣,嘴上卻是淡然的道:“也可能是路過吧,順路來招呼一聲。”

  五爺思禮那樣聰明的一個人為什麼還不明白,二太太都找三太太如此說了,肯定跟他也說過不同意之類的話。門不當戶不對,就是真有什麼醜事出來,女兒家是比不得男人的,尤其是謝韻清這樣的孤女。

  思宸倒是明白為什麼三太太讓她急匆匆的搬過來,就是為了給他們避嫌的。就像現在思禮想知道謝韻清的情況,找自己的丫頭就好了,兩人對門住著,一些事情還是能知道的。堂哥的丫頭過來跟堂妹的丫頭說話,沒人會想歪。

  初晴卻還是嘀咕了幾句,思宸叉開話題道:“荷包的花樣挑出來了嗎?”

  一直以為思宸也沒做過多少針線,所以連帶著屋子裡有沒有料子也不太清楚,那天真的去找才發現,真是一塊像樣的都沒有,後來初晴又去佟姨娘那裡找,但也是矮子裡面拔高個,幸好只是荷包,要是再大件的做都怕做不起了。

  墨雨笑著道:“我到六姑娘房裡借了幾個,姑娘你看看哪個好?”

  說著幾個花樣拿到思宸面前來,思宸看看都覺得不錯,而且她也不覺得自己在針線上眼光多好,倒是墨雨的針線不錯,奶媽誇過她許多次。就是這個荷包,雖然說是自己做,估計墨雨也是要幫忙的。

  三個人說了一會花樣,思宸的奶媽洪媽媽進來了,忍不住道:“姑娘也該在針線上多用些功才是。”

  真正的侯門千金,大家族的太太奶奶針線上次一點也沒什麼,因為嫁到夫家之後事情太多了,而且公侯府邸一般都有針線上專人裁縫,針線好或者不好並不關鍵。能理家管事,侍侯好翁姑,壓住下人才是正經事。

  但像自家姑娘這樣的出身,就是能嫁到公侯府邸去,也是庶子偏支。不管家不理事,不能顯能耐,上侍公婆不說,還得討好當家奶奶。姑娘家書讀的再好也不能去考狀元,女子針線好卻是能拿出來說的。

  思宸明白洪媽媽的意思,只是笑著道:“媽媽,我曉的了。”

  每天照例請安上課,然後回來思宸也把看書的時間分出來一半做針線,就像洪媽媽說的,她確實需要在針線上下點功夫了。像她這樣的出身,婆家的挑選範圍很有限,反正很好的人家是輪不到她的,弄不好以後衣服還得自己動手。

  思宸的荷包做好己經是五天後,用心做的,做的又細致,倒也能拿出手。只是思宸有點驚訝的是,謝韻清竟然還沒回來。

  一般姑娘十五歲成人禮,也就是一天的活動,像謝韻清這樣的表姐妹,提前去一天,然後再住一天,這就可以了。要是其他人家,還可以說是舅舅憐孤女,但像李家那樣的,思宸突然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到了第六日,思宸去三太太那裡請安的時候就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但也實在想不出會有什麼事,舅爺家裡就是再不像樣,也不可能把謝韻清賣了的。就是送給別人做妾那都是不可能的。

  謝韻清雖然父母雙亡,但她還是大家閨秀出身,自幼養在韓家三太太身邊,三太太也經常帶她出外交際應酬,這都是眾所周知的。這樣的情況下,李家舅爺可以幫忙挑個女婿當正頭夫妻,但送去當妾室那是不行的。

  妾是奴才,別說是妹妹的女兒,就是故友的女兒那也不行。把一個女孩兒養大了,然後賣出去當妾室,這跟拐子都可以說是同性質。

  李家舅爺就真如此黑心干出來了,買的那家稍微打聽一下也不敢收。韓家三太太養出大的外甥女,真要收了,直接告到衙門那就是拐騙良家女子。就是親舅舅做主,也看能不能惹的起國公府邸。在韓家養大的小姐最後送出去當了妾室,韓家的名聲也不好聽。

  從陳太君那裡回來,三太太也不用思宸,思慧侍侯,只是急匆匆的帶著宋媽走了。三太太己經派人接了謝韻清兩回了,卻是沒接到人,第二回是宋媽媽親自去的,人都沒見到就被李家太太推出來了。

  思宸的心也突突的跳了起來,雖然是三房的事情,但思宸不好派丫頭去打聽。萬一真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她一個姑娘要避諱。

  晚飯過後思宸是要照例去三太太那裡,然後一起到老太太那裡請安的,只是還沒進正房門,宋媽就走出來道:“太太身體有點不適,己經打發人給老太太說過了,老太太也說了不讓三太太過去,我送兩位姑娘過去。”

  思宸心裡暗暗吃了一驚,兒媳婦向婆婆晨昏定醒這是規矩,有好多次三太太身體不適也都強撐著過去。早上走的時候三太太氣色還好,回來就這樣了,也沒聽說謝韻清回來,難道真是謝韻清出什麼事了?

  心裡驚訝,思宸臉上卻是沒什麼表示,只是對宋媽道:“勞煩媽媽了。”

  沒一會思慧也過來,那番話宋媽也照例對思慧說了,思慧卻是顯得驚訝,道:“娘身體不適嗎,怎麼回事,早上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宋媽只是笑,不由的看一眼思宸,五姑娘未必不知道,只是更能沉的住氣。便笑著道:“也沒什麼大礙,己經這個點了,兩位姑娘還是快去老太太那裡吧。”

  思慧雖然一臉疑惑,但也只得作罷。

  到了老太太正房,只見大太太,二太太的大隊人馬都己經到了,思宸和思慧才見了禮,就聽二太太笑著道:“怎麼不見三嬸嬸,我正想跟她說聲恭喜呢。”

  陳太君的眉頭皺了起來,道:“她身體不適,己經派丫頭過來說過,我讓她歇著的。”

  二太太臉上的得意好像是打不住了,笑著道:“老太太果然疼三嬸嬸,三嬸嬸也真是,外甥女不過才進王府,這以後還不知好歹呢,就得意起來了。”

  話音落地,陳太君滿臉怒色,猛然一拍桌子,斥責二太太道:“滿屋的姑娘們,你在這裡胡說些什麼。身為長輩,你可還存點長輩的體面!”

  二太太被斥責的驚了一下,隨即站起身來一臉委屈的低下頭,卻是不敢分辯。婆婆罵了媳婦,不管對錯都不敢反辯。其他人見陳太君動了怒,也不由的站起身來,都是垂首而立。思宸是最後一個站起身來的,臉上的驚訝幾乎有點收不住,至於思慧整個人都呆住了,瞪大眼睛看向二太太,外甥女?這是指謝韻清嗎?

  陳太君看二太太那一臉委屈,也是心頭火起,她知道因為小五的事情,二太太厭煩謝家姑娘。陳太君本人也並不支持這樁婚事,門不當戶不對的,但謝韻清也是從小在韓家長大的,好好一個女孩家本可以嫁出去當正頭夫妻,結果卻是被自己的親舅舅賣了送到茂親王府。

  那茂王爺今年己經四十幾歲,膝下妻妾成群,就算王府裡的側室可以掙到位份,要是能生兒女也可以,既使是庶出也可封為鎮國將軍,女兒封縣主。但是王府後院那豈是好呆的地方,怕不等熬出來小命都搭裡頭了。

  就在這府裡長大,每日過來給她定昏定醒的孩子,陳太君就算對謝韻清並未多加看顧過,想想也是有幾分心疼的。結果二太太就能這麼著當著姑娘們的面說出風涼話了,陳太君心裡如何不氣。

  不過人己經抬進府了,聽說是茂王府的長史官過來相看,看中意了才抬走的。人己經進去了,想把人弄出來那是不可能了,到旁人家當妾室那決計不行,但進了王府,那就是另一個世界了,誰也無能為力。

  腦子裡千轉百回,末了陳太君也只是一嘆,道:“這事以後不要在府裡提起,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4:57

  11、風波(上)

  三太太病了,太醫過來看了兩趟,只說是傷心郁結成氣,開了藥說沒什麼大礙,只讓病人把心思放寬些就好了。思宸,思慧,思廉自然要床前侍疾,陳太君那裡打發了貼身大丫環過來,還安慰了三太太一番。

  大太太帶著馮氏親自過來瞧了一趟,二太太那邊卻是沒人過來,只打發一個丫頭過來看看,只說二太太那邊事忙,三爺思信要娶親,還有三姑娘的婚事也要開始准備。

  五爺思禮倒是來過一趟,思宸當時就在身邊,丫頭們來報了,三太太只是淡淡的道:“說我睡了,不用他過來了。”
  宋媽就在旁邊,聽到這邊不等丫頭們去,親自去了。

  思宸只是床前站著,心裡明白三太太是有幾分怪思禮的,謝韻清被送到王府去是不關思禮的事,但是要不是他跟謝韻清……其中誰對誰錯雖然說不清。但思禮一個讀書人該知道,自古以來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自己的母親什麼樣他更該知道。

  那樣直接的跟二太太說,二太太可能會成全嗎,三房收養的一個孤女而己,想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晚飯傳來,因為三太太病著的時候,思宸的晚飯也在正房吃。思宸正幫著丫頭們擺著飯,只見三老爺氣呼呼的自己打了簾子進來。思宸看他一臉怒氣,有點鬧不清是怎麼回事,只是見了禮就在旁邊站著。

  思慧正扶著三太太下床吃飯,三太太看三老爺這樣,不由的問:“老爺,這是怎麼了?”

  三老爺瞪了三太太一眼,道:“還不是你那個好兄長,把自己外甥女送到王府去,今天我去衙門裡,同僚說起話來,竟然譏諷起我來。說我把妻妹的女兒養大,卻是送到王府去,臉面都不要了。”

  三太太眼淚頓時流了起來,心裡又是氣又是怒,有心想駁他幾句,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只是默然流淚。三老爺看她哭的厲害,心裡卻是更煩,飯也不吃,直接掀了簾子出去到孫姨娘屋裡去了。

  三太太心裡更氣,眼淚流的更凶,思慧看父親這樣,轉身也就要追出去,卻是被宋媽拉住。思宸眼淚也流了下來,卻是勸三太太道:“太太才吃了藥,太醫還囑咐了,不易動氣。”說著思宸拿起帕子給三太太擦淚。

  她也替三太太不值,但就不值又能怎麼樣,三太太就是真氣死了,事情也沒任何回轉余地。對於三老爺來說,三太太死了他再娶續弦。只是可憐了兒女,還不知道攤上一個什麼樣的後母。

  新一季的冬衣拿了過來,是洪媽媽去領的,她是思宸的奶媽,領月錢,領衣服這種事情都是她在管。思宸一直在三太太那裡侍疾,一直到晚間才回去,衣服卻是擺在桌子上,初晴和墨雨看到她回來,並不像平常那樣笑臉迎人,臉上都有幾分怒意。

  思宸看一眼桌子上的衣服,一般來說四季衣服雖然限度樣式,但都有例。比如冬衣都會有件大氅,是避雪的大披風,雖然東西也分好壞。但一般來說在思宸得到的衣服裡這是最貴重的,而桌子上的就幾件冬衣,並不見披風。

  思宸心裡有幾分明白,初晴不平的道:“這也太不公了,不但少了我們的,連姑娘的衣服也苛扣起來了。我還特意去問過,其他房裡的丫頭們,雖然丫頭們的都一樣,但姑娘的衣服都跟以往一樣,獨我們這裡少一件大氅。”

  思宸眉頭皺了一下,面色沉了下來,斥責初晴道:“你也省些事吧,現在太太病著,怎麼還能因為這些小事惹她生氣。少一件就少一件,穿去年的就是了。”

  她知道初晴是為她鳴不平,只是就是想抱怨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資去抱怨。既然不能,那就忍耐著,高高興興的接受,不惹事不生非,實在沒這個資本。

  “可是……姑娘……你今年長高了許多,去年的未必能穿了。”初晴忍不住說著,像她們這個年齡的,基本上去年的衣服今年都不能穿了,因為長個了。像這樣的人家就是下人的衣服也要合體,袖子褲腿短半截那是肯定不行的。

  思宸淡然:“只是披風而己,拿出來比比看就好了,相信也差不了多少。”

  兩個丫頭雖然有點憤憤不平,但仍然聽話的開櫃子把去年的衣服找出來,只是找去年衣服的時候,墨雨忍不住道:“今年的料子比去年差了許多,莫不是……”下面的話墨雨不敢說下去,難道是管家的大太太貪了?

  思宸低聲喝道:“越來越沒規矩了,連這種事情都開始議論了,看來我真是待你們太寬了,再胡說小心我讓媽媽們打你們。”

  墨雨當即跪了下來,卻是一臉的委屈。

  思宸心裡嘆口氣,伸手扶她起來,這兩個丫頭自小就跟著她,對她絕無二心。因為一句話就要打要罵的要不得,墨雨雖然跟她同齡,卻沒有崔先生那樣的老師教道理,很事情應該自己這個主子來教,便溫聲道:“你可知道這家裡人多嘴雜,你敢如此在我面前說,就保不准在別人面前說。這話要是傳出去,不但你,就是我會自身難保,抱怨大娘處事不公,但這些年可曾少了我們吃穿。而且女子閨譽要緊,在娘家時就怨當家人不公,哪家還敢聘娶。”

  墨雨把頭壓的更低,委屈卻是不見了。

  到冬至那天陳太君還傳了一班戲過來,領著韓家女子們在後花院裡過節。三太太的病多少也有些起色,只是看神情看著仍然焉焉的,不太有精神。最高興的是二太太,三爺思信的婚事己經收拾妥當,就等著過門了。

  娶的是禮部主事沈家的大姑娘,沈家也沒什麼根基,沈家老爺也是進士出身,但混到現在也只是個六品。不過思信是庶子,人家是嫡長女,二太太也勉強答應了。

  然後又說到三姑娘思芸的婚事,這是二太太得意之事,一直說如何如何的好,把三姑娘思芸羞的臉通紅。

  陳太君也不好說二太太什麼,只是淡淡的道:“前幾天思秋回來的時候,聽她提起許翰林家的四姑娘,說很不錯。”

  三太太不由的抬頭看向陳太君,陳太君笑著道:“那姑娘我也見過,模樣性格確實好,三太太也中意,小四年齡也大了,找個日子去提親吧。”

  三太太一直苦著的心裡終於有點喜氣,站起身來道:“謝老太太。”本來打聽姑娘品行,找人透個話該是她做的,結果她病到現在,老太太倒是替她辦妥了。

  陳太君只是笑笑,她知道三太太心裡的苦,只是事己成定局,誰也沒辦法了。不如丟開手,三太太自己還有兒女大事要料理,總不能一直這樣。

  二太太正吃著瓜子,聽到兩人一說一應,卻是一臉驚訝的看向三太太道:“三嬸嬸,你中意許家姑娘?聽說許翰林家裡窮的很,家裡使喚的只有兩房人,每個姑娘身邊只是一個小丫頭服侍,偏偏家裡姑娘又多,還不知道能不能備的起嫁妝呢。”

  三太太面上有幾分慍色,連陳太君臉色都不太好看。

  大太太卻是笑著圓場道:“所謂娶妻娶賢,老太太和三嬸嬸看中的肯定差不了。我想想,許四姑娘我好像也是見過的,模樣真是沒話說了,我這裡先恭喜老太太和三嬸嬸了。”

  讓大太太說也覺得許家太窮了些,要是庶子兒子還無所謂,但嫡出兒子多少有點配不上。但這話是陳太君說的,想必三太太想問過陳太君意見,陳太君還親自打聽了,那陳太君肯定是滿意。三房娶什麼媳婦本來就不關她的事情,何不湊趣逗婆婆開心。

  大太太這麼一插話,三太太就是心裡還是很瞧不上,但也不說什麼了。姑娘們就隔壁桌上,這邊談話自然聽得清楚,思宸和思慧才見過許四姑娘,沒想到馬上就成為自己嫂子了。思慧對許四姑娘印像很好,自然高興。

  思宸也是高興,高興的同時又有點幸慶,給自己親生兒子說這麼一樁親事,讓思宸說是非常靠譜的。娶妻娶賢是句古話,但能聽進去的卻不多,比如二太太這樣的。只要三太太很靠譜很厚道,她也就有望尋一門靠譜的親事。

  兩出戲聽完,快到午飯時間,馮氏和衛氏己經在張羅著席面,眾人正要上席時,就聽見一個媳婦匆匆進門道:“回老太太,太太,奶奶們,徐家來人,大老爺和二老爺正在招呼了,請老太太和太太們速去。”

  一聽說徐家來人,最高興的自然是二太太,只是陳太君臉上卻帶著一絲疑惑。兩家是姻親,打發人過來請安是常有的,但怎麼是大老爺和二老爺招呼著,便問:“什麼事?”

  媳婦低著頭,卻是道:“說……說是來退親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6:55:09

  12、風波(中)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二太太還有點不太相信,怒聲問那媳婦:“你說什麼?”

  媳婦看二太太這架式,卻是低頭不敢言語。

  陳太君起身來道:“我們去看看。”

  大太太和三太太也忙起身去扶住陳太君,至於二太太自己都站不穩了,兒媳婦衛氏連忙上前扶住她。大太太又囑咐自己大兒媳馮氏道:“你照看姑娘們。”主要是照看三姑娘思芸。

  “是。”馮氏連忙應著。

  太太部隊走了,坐著的幾個姑娘仍然是目瞪口呆的狀態,尤其是三姑娘思芸,臉白如紙,頭上冷汗都要下來了。馮氏連忙過去勸道:“三妹妹別擔心,那媳婦說放不清,韓徐兩家相交多年,怎麼會無故退親。”

  嘴上這麼說著,馮氏心裡也打鼓,因為現在陪著徐家人的是兩位老爺,一般請安問禮只是女眷之間的走動,驚動男人們那事情就大發了。

  思芸的臉色越來越白,手裡的幟子捏的死緊,徐家要退親,為什麼?思宸也走過來,卻是道:“不由先扶三姐回屋歇著,飯也一道端過去,眼看著就要起風了。”

  馮氏也反應過來,道:“對,先回屋歇著。”把思芸先扶回二房去,她那屋裡有丫頭有婆子,自己也少擔點干系。

  馮氏過來扶住思芸另一邊,思慧也勸著道:“三姐姐先回屋裡吧,老太太過去了,斷不會讓徐家……”思慧接下來的話說不下去,親事兩家之好,還沒進門就要退親,鬧著氣嫁過去的,難道以後還能過的好了。

  思宸也不說其他,只是扶著思芸走,思芸整個人都顯得呆呆的。思宸心裡也沉甸甸的,徐家直接派出男人來說退親,那就是肯定要退了。雖然說訂親就是在律法和道理上都占住了,但成親之後和離的都有,訂親之後退親的就更多了。

  三年守孝韓家等了,都說好了明年成親。突然間退了,最有可能是找到更合適的人家了。徐家二爺算的上少年英才了,小小年齡就己經兩榜進士,又是國公府邸的嫡子,二太太對於這個女婿一直得意的很。

  這樣的條件確實能找到思芸條件好的,只是思芸要怎麼辦。她等了徐家二公子三年,她今年己經十八,過了年就十九,這年齡放在少爺身上還好些,但放到姑娘身上絕對超齡了,又是被退過親的,她想找合適的對像就十分不容易了。

  二房離後花院並不遠,馮氏和思宸兩個合力扶著思芸走,等扶到她房間的時候,兩人都出了身薄汗。思慧和思真也跟著一起過來了,思真是思芸的庶出妹妹,要說親近比其他人都親近些,但兩姐妹話卻不多,思真又膽小怕事,這時候更不敢說話。

  丫頭們倒了茶來,馮氏遞過來,思芸也不接也不說話,整個人都是呆呆的。馮氏又勸了幾句,無非是肯定是不真的之類的話,馮氏就是木納些,也是知道的,思芸這個年齡被退親,這親事就真的麻煩了。

  陳太君帶著三位太太一個孫媳婦到了正房,剛坐下,只見媳婦引著徐家二太太也就是徐二爺徐文正的母親走過來。徐二太太眼圈紅紅的,一直低著頭,剛要上前對陳太君行禮,二太太就忍耐不住,上前就問:“親家太太,怎麼回事?”

  徐二太太咬咬下唇,眼圈裡的淚眼看著就要掉下來,卻是沒說話,徑自向陳太君跪下來,低著道:“小二對不起韓家小姐,我在這裡替他陪罪了。”

  徐二太太這麼一跪,二太太差點倒在地上,衛氏連忙扶住他,大太太卻是伸手把徐二太太扶起來。

  陳太君滿臉慍色,卻是對徐二太太道:“徐家太太,你不用陪罪也不用跪,我只要你說清楚,徐家為什麼要退親。當年徐二老爺去世,二爺要守三年孝,我們家可是等了的。等到現在了,眼看著就要成親,你們要徐家要退親,我倒要聽聽這是個什麼道理。”

  徐二太太眼淚掉了下來,卻是小聲道:“就在今早上吳貴妃娘娘招我進宮。”

  進宮兩個字讓韓家都是一怔,只聽徐二太太又道:“說要把華安公主許給小二。”說到這句的時候,徐二太太眼淚流的更凶了。

  韓家眾人都呆住了,就連陳太君看徐二太太的神情都不知道是要指責還是同情好。尚公主是家族榮耀不錯,但做為駙馬個人那就實在太杯催了。就說平常日常中,對駙馬家的長輩們,先是國禮再是家禮。然後駙馬身邊服侍的人,全是又老又醜,別說漂亮的侍女,就是漂亮的小廝那也是不允許存在的。

  更遠的不說,就說華安公主的姐姐榮安公主的那位駙馬,是吏部尚書家的公子,說起來那門第也不低了。只是那駙馬爺的日子……

  最出名的一件事,駙馬爺某天寂寞了,跟公主府的某侍女有點小那啥。公主得知之後,當著駙馬爺的面把侍女的耳朵鼻子割了下來,然後把駙馬的頭發也給割了,嚇得駙馬逃之夭夭。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砍頭發都能代砍頭,公主把駙馬的頭發都剪了。事情鬧大發之後,宮中太後只是把公主叫過去訓了幾句,然後把公主降為郡主,然後沒一年又逢朝廷大赦,又升回了公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榮安公主太彪悍了,以至於其他公主的親事都不好說,更不用說華安公主這個親妹妹。兩個人都是吳貴妃所出,吳貴妃身深皇寵,還育有皇子,宮裡除了皇後外也就她最大了。

  聽說華安公主比其姐更是刁蠻,前幾年皇上都有意指婚,指婚那家聽說有這個意項,連忙給自己兒子娶了親。華安自己又挑剔,定要找個青年才俊,一直到現在十九了還沒嫁出去。

  現在吳貴妃把徐二太太找了過去說了指婚的意向,要是徐二老爺還在世,還可能跟皇上上書說自己兒子己訂了親事。但現在他不在了,徐二爺的大伯也就最有發言權,他肯定會同意的。徐家同樣是五世而斬的國公府第,這也是最後一代了。

  但徐二爺要是尚了公主,皇上很有可能看在公主的面子讓徐家多襲一代,這樣的話徐二爺會一直是國公府公子,社會地位比較高,對於公主來說嫁給國公府的公子也是般配的。

  “我……我真的很喜歡三姑娘,只是……”徐二太太抽涕哭著,她真不想自己兒子尚公主,當時吳貴妃說的時候她就說過己經定了親了,結果吳貴妃卻說了一大通話,只說這事徐家大老爺己經答應,而且早有跟韓家退婚之意,能尚主多麼榮光之類的。

  徐二太太就是滿心的話也不好說,她本來就不是口才了得的婦人,性情又軟弱,再者這是皇命,要是違了還不知道是什麼後果。

  陳太君一聲長嘆,也是無言以對,要是徐家因為其他事情退親還可以討個說法,思芸己經這個年齡了就是勉強些也要嫁過去,因為實在找不到多合適的人家了。但要是皇上旨意尚公主,那就是回天無力,無可奈何了。跟公主爭男人,別說現在的韓家就是當年最盛的時候也不行的。

  就聽二太太哭著道:“哪能這樣呢,快讓大伯上折子,都己經訂了親了,就是公主也不能這樣硬搶的。”

  本來正哭著的徐二太太都怔了一下,陳太君看她說的不像樣,便對衛氏道:“先扶你婆婆回去,好好安撫三姑娘。”

  “是。”衛氏應著,上前去扶二太太。

  二太太卻是甩開她,只是看向陳太君,哭著道:“老太太,一定要讓大伯上折,為思芸做主啊。”

  大太太眉頭皺了皺,這徐二太太還在跟前呢,二太太就說瘋話,她不嫌丟人,自己還嫌丟了國公府的臉呢。跟公主爭男人都真是幾條命都不夠,別說這樣訂了親退親的,就是成了親然後擠掉原配的也不少。還指望大老爺上折,那真是拿全府人的性命開玩笑的。

  便上前扶住二太太道:“我看二嬸嬸真是憂傷過度,我扶她先回去。”

  陳太君點點頭。

  二太太還欲說什麼,大太太卻己經上前架住她,衛氏也明白過來,兩人架著二太太走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7:03:08

  13、風波(下)

  徐韓兩家的親事退的很快,二太太還對著二老爺哭哭泣泣要韓家為女兒做主的時候,兩家退親的各種手續己經辦完。干脆利落,誰都沒拖泥帶水,天家要尚公主,哪個敢不知趣。

  沒兩天太後就指婚了,明年五月公主下嫁。公主府早就修好了,其他的准備都快了,華安公主今年十九,明年二十,拖不起了。

  徐韓兩家訂親多年,京中知曉的人家也多,最多也就是私底下說幾句,公開議論的卻是沒有。天家的事情說不得,公主中意的女婿,訂親了也一樣得讓出來,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最多嘆一聲韓家三姑娘命不好,誰讓公主看中徐家二爺了呢。

  二太太聽說指婚的消息後,跟二老爺大吵一架說他不心疼女兒,不能為女兒做主。三姑娘思芸連著幾天都是呆呆的,茶飯都喂不進去。偏偏三爺的婚期也到了,雖然徐家退婚的事情太突然,但也不能因為這個兒媳婦就不娶了。

  陳太君看二房實在頭痛,便讓大太太幫著二太太去料理三爺娶親的事。沈家親家太太還特意過來看了三姑娘。二太太卻是沒什麼臉色,幸好大太太在旁邊圓著場。沈家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家,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二太太心情不好並不計較。

  思宸和思慧除了在三太太這裡侍疾外,三太太還讓她們每日去看看思芸,嘆道:“你三姐命苦,但己經這樣也只能認命,你們當姐妹的都去勸勸她。”

  思慧卻是忍不住問:“三姐姐的婚事……”

  “你一個姑娘家還打聽起這些了。”三太太輕聲斥責著,心裡也是為思芸一嘆,她又能找什麼樣婆家。

  思慧也不敢多言,在三太太那裡吃了中飯,兩人便結伴去了思芸屋裡。二房卻是一派喜色洋洋,三爺馬上就要娶親了,大太太在料理,二太太就是看著心煩也是沒辦法,只得在床上躺著,算是眼不見心為淨了。

  兩人自然先去二太太正房請安,雖然就是過去了,二太太也沒什麼好臉色,但這是規矩。沒想到韓家大姑奶奶韓思琪竟然也正在二太太房中,正跟二太太說話。

  兩個驚訝之余也連忙上前見了禮,韓思琪是大太太嫡出,韓家嫡長女,也是韓家姑娘中嫁的最好的一位。她嫁給了定遠侯吳家的嫡長子吳少延,雖然是侯爵,但吳家跟霍家一樣也是世襲罔替。

  現在韓思琪是世子夫人,膝下有一子一女,兒子己經十二歲,女兒也己經八歲。吳少卿雖然妾室多了些,但對於韓思琪還很敬重,夫妻之間多恩愛說不上,但至少各種事務也是有商有量的。

  韓思琪也先問了問三太太的情況,又問了問她們,她出嫁的時候這兩個小妹妹還沒出生,要說姐妹之情也說不上多深,不過都是姓韓的,互相照撫也是應該的。

  客套幾句,韓思琪就道:“難為你們有心了,去看看三妹妹吧,好好勸勸她。”這事誰也沒辦法,只能認命。

  應了一聲,又辭了二太太,兩人慢慢退出去。

  思宸和思慧退出去了,二太太卻想繼續剛才的話題,定遠侯吳家還有一個嫡出五子吳少卿今年十五歲還未定親。二太太這幾天在床上躺了幾天,把京城未婚少男想一遍了,最後越想越覺得這門親事靠譜。本來想去回老太太,正好思琪來看她,她是長嫂,雖然五爺上頭有母親和奶奶,但讓思琪帶個話過去也是可以的。

  結果二太太剛提這話,思琪就起身道:“擾了三嬸半日了,我也去看看三妹妹。”

  “大姑奶奶……”二太太不由的叫了一聲,很是期盼的看向韓思琪。

  韓思琪心裡嘆口氣,委婉的道:“家裡五叔叔的婚事自有老太太和太太們做主。”

  二太太仍然不死心,道:“大姑奶奶可以跟吳老太太提提,我想想兩家也是門當戶對的。”韓思琪這個嫡長女嫁了人家的嫡長子,自己這邊也是嫡女嫁給嫡子,沒有哪裡不合適。

  “再看看吧。”韓思琪只是說著,又道:“二嬸先歇著,我去看看三妹妹。”說著也不管二太太徑自起身走了。

  這門親事要說也是能說的,只是有一點三太太忘了,吳貴妃也是吳家出來的女兒。現在吳貴妃生的公主搶了思芸的未婚夫,要是明理的也會同意這門親事,好歹也算補償一下。但吳貴妃要真是個十分明理的,怎麼會把兩個女兒教成那樣,當然公主們是不比一般的千金小姐。

  而且韓家的情況早不如以前了,當年自己能以嫡長女的身份嫁給吳家嫡長子,那是因為自己爺爺還在世,韓家情況大好。現在韓家這樣的情況,就是沒有這件事,吳家也不會同意這門事,五爺的母親吳四太太,對五爺挑婚事那個挑剔勁就能知道,她肯定不會中意大齡並且因為公主被退過親的思芸。

  從三太太正房退出,思芸就住在三太太正房東廂房裡,兩步就到了。思琪進屋的時候思宸正勸著思芸,只聽她道:“三姐姐還是該自己保重才是,因為徐家退了親,三姐姐如此折磨自己要是讓有心人聽到,那是什麼話都能編排出來的。再者徐家因為尚公主而退親,本就不關姐姐的事,誰也不能說是姐姐的過失。”

  其實要是十六歲的時候,徐家因為尚公主而退親,估計思芸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但她馬上就要十九歲了,卻被退了親,估計更多的是傷心以後。

  更麻煩的還是深受帝寵,刁蠻公主駙馬的前夫婚妻,這也是說親的一個障礙。因為大家貴族之間都是要來往行走的,各種姻親關系復雜,進宮更是常事。男方不得不考慮,娶這麼一個兒媳婦,要是宮裡貴人們不喜歡怎麼辦。

  “大姐姐來了……”思慧先看到了思琪,因為才在二太太那裡見過,倒也不意外。

  思芸並不知道大姐姐歸寧,看到她進來也要起身見禮,只是她在床上躺著,這幾天一直傷心過度,下床也不容易。

  “快別起來了,我們姐妹也不用如此見外。”思琪說著把思芸又扶回床上躺著,本來思慧和思宸正在旁邊坐著,這時候也不由的讓開位子讓思琪坐下。

  思琪拉起思芸的手嘆氣道:“我的好妹妹,這才多久功夫,你竟然瘦成這樣了。只是退親而己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這樣的門第的姑娘多少人搶著上門來求親。而且就像五妹妹說的那樣,你這樣折磨自己,外人聽到又像個什麼樣子。”

  思芸低下頭來。

  思琪又道:“安心養著身體,新嫂子就要進門了,別被笑話了去。”

  三爺思信是庶出,婚禮上自然沒那麼隆重,到了當天,三太太帶上思慧和思宸也去了二房。二太太仍然是拉著一張臉,大太太和三太太看她如此,也不用她應酬了,兩人幫著招呼。

  轎子中午出發去接新娘,因為時間急,三位太太就在二房裡一起坐下來吃飯。大太太卻是道:“二嬸嬸,我知道你心理不好受,但也得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

  二太太冷笑道:“什麼日子,說起來也真是,一直好好的親事,突然間三媳婦要進門了,那邊徐家就要退親,我就該找個人算算是不是衝到了。”

  這話出口,大太太撇撇嘴,三太太心裡暗自嘆氣卻是不吭聲,雖然妯娌都是一樣的,但有些話她是不能說的。

  大太太忍不住道:“三嬸嬸,你別怪我這個當大嫂的說話不好聽。這徐家的婚事退都退了,你還說這些做什麼。人家明年五月就要尚公主了,你這麼抱怨是抱怨天家不公嗎,還是你就這麼舍不得徐家,就那麼想把女兒嫁過去。就是你不怕別人笑話你,你也該為三丫頭想想,她開年就十九了,你還不想著她找門好親事,還在這裡生這些閑氣,又有什麼意思。”

  二太太臉漲的通紅,從嫁進韓家門來,就是陳太君也沒這麼說過她,妯娌之間三太太自是不必說的,大太太身為國公夫人又是長嫂,這也是第一次如此說話。要是只有她們兩個也就罷了,偏偏還有三太太在場,二太太臉上怎麼能過的去。

  心裡卻又是氣又羞,二太太便衝著大太太道:“說到三丫頭的婚事,那日我跟大姑奶奶還說起,吳家五爺還未娶親正好配三丫頭,結果大姑奶奶連句話都沒說。”

  大太太臉上也不由的露出幾分慍色,二太太雖然娘家強些,在陳太君跟前也能討得歡心。但跟她還是不能比,她是正經國公夫人,這個府邸的第一女主人。自己幫二房料理著娶兒媳婦進門,不道聲謝就算了,竟然連自己的寶貝女兒都指責起來。

  心裡怒了,話語也就沒那麼客氣了,大太太道:“她不回話自然是此事不行,她不過一個嫂子,上頭還有兩層公婆,難道就能給小叔子做主娶媳婦了?二嬸嬸,我勸你一句,三丫頭年齡不小了,好好的給她在挑門親事是正經,就別想這些了。”經常入宮行走的權貴之家肯定不行的。

  二太太聽大太太如此說,更是又氣又急,三丫頭的婚事都快成她的心病了。大太太勸她別想這些,那她要把三丫頭嫁給誰,衝口而出道:“大嫂這話怎麼說,三丫頭難道不是這國公府的正經小姐,我們這樣的人家難道還要往低處尋親不成。”

  大太太冷笑一聲,剛要開口,門口就傳來小丫頭的聲音:“老太太來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7:03:19

  14、三爺娶親

  三太太看兩人爭執開始的時候,就像旁邊的婆子使了眼色,大太太和二太太起爭執,她要去勸那肯定是炮灰的料。眼看著花轎就要進門了,總不能任她們吵起來,還不夠親朋好友笑話的。

  小丫頭打起簾子,丫頭扶著陳太君進來,陳太君臉色不是很好看。雖然她不知道起因,但門口聽那兩句己心知是怎麼回事。讓陳太君說二太太,對長輩夠孝順,嘴也夠巧,行事也夠俐落,至於能把自己屋裡事處理妥當,但有一條,不能出大事。

  大太太和二太太看到陳太君進來,不自覺得的都住了嘴,陳太君輕輕嘆口氣。起因可能是二太太挑的頭,但大太太也有不對,是二房娶兒媳婦不錯,但也是韓家娶媳婦,親友們都在外面,要是外人知道了,還不得笑話死韓家。

  “不管什麼事都不要再說了,花轎眼看著就要進門,不要讓別人看我們韓家的笑話。”陳太君嘆息說著。

  大太太和二太太不由的都低下頭。

  “大太太,花轎就要來了……”外頭傳來媳婦的聲音。

  陳太君道:“快去看看。”

  三位太太沒一個敢再站著,應了一聲都退了出去。

  這麼一幕姑娘們自然不知道,雖然是韓家娶親,但花轎進門以及拜堂這種活動,姑娘們是不能到前面圍觀的。己經出嫁的三位姑奶奶今天也都歸寧回來,思琪還把自己女兒蘭姐也帶上,都在思芸房裡坐著。

  也不知道是心裡己經接受這樣的結果,還是今天喜氣感染的了,思芸的氣色好了許多,思宸每日過來看她,也覺得思芸現在好多了。思宸心裡也開很替思芸開心,不管怎麼樣,事情己經這樣了,日子總是得自己過的。

  “花轎就要進門了……”外頭媳婦傳著話。

  雖然姑娘們不能去圍觀,但媳婦是可以的,思琪首先站起身來,笑著道:“走,我們去看看。”

  二姑奶奶思秋和四姑奶奶思芸也都要跟著過去,家裡姑娘向來以思琪為首,她去看,她們兩自然也要跟過去。

  思宸也笑著站起身來,道:“姐姐們去前面看著,我們去看新房。”雖然不能去前面圍觀婚禮,但鬧洞房是可以的。
  思琪笑著點頭。

  一起出的門卻是兵分兩路,三爺的新房並不遠,就在二太太正房旁邊的一個跨院裡。比姨娘們住的那種小跨院格局要大一些,十幾間房舍,因為娶親的關系又重新收拾了,當做新房正合適。

  新媳婦家裡來鋪房那天幾個姑娘都去看過,沈家根基雖然不行,但嫁過來的是嫡長女,又是國公府,六十四的嫁妝看著也是風光的,陪嫁過來還有四個丫頭一房人,就是嫡出的媳婦也就這樣了。據說嫁妝抬起來的時候,二太太的臉色總是好看些了。

  幾個姑娘坐了一會,就有媳婦歡喜的道:“新人進房了。”

  四個姑娘不由的迎了出來,只見前頭三爺一身大紅喜色洋洋的前頭走,後頭喜娘扶著新娘子,蓋著大紅蓋頭,一身大紅嫁衣,看著別樣耀眼。思宸高興之余不由想到柳家七姑娘,她進門那一身粉紅真是刺人眼。

  新郎官領著新娘子進了門,只見韓家的媳婦,除了守寡馮氏這時候要回避外都過來了,還有剛才去前面觀禮的姑奶奶們也跟著一起,新房都被人填滿了。照規矩新人在床邊坐定,然後喜娘過來撒床,一長串的吉利話念著。

  吉利話念完,然後就是掀蓋頭了,擠那麼多人過來看新媳婦,很多也就是想看看新人樣貌如何。雖然每家在挑選妻子的時候,美貌並不是占主要地位的,但要是啥都好然後也美貌那就更好了。當然要是長相過於驚悚,就是家世好一點也不好嫁,娶個媳婦拿不出手,男人房裡可以放美妾侍侯,但來往應酬,眾人面前說不起來話總是不行。

  蓋頭掀開,三爺臉上的失望之色幾乎是掩不住的。屋裡眾人年齡大些的還好點,小點的臉上多少閃過一絲失望。也不是說這位三奶奶長的拿不出手了,而是很普通。也可能是因為三爺思信生的太好了,這樣一對比三奶奶就有點配不上三爺了。

  不過這種話也就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三爺是庶出,人家是嫡長女,嫁妝又如此豐厚,再者只是樣貌普通些,又不是真帶不出門。

  思宸看向沈氏心裡卻有點納悶,一般來說新娘子被人圍觀時都會顯得嬌羞一點。尤其蓋頭掀開之後,新郎官臉上都有失望之色,新娘子多少也會有點反應。結果沈氏就那麼端莊淡然坐著,一點反應沒有。

  新人進門第二日就是認親,還要會親擺酒,全部折騰完己是好幾天之後了。忙碌操辦這些雖然不用姑娘們操心,但也要每日過去陪席,來客中多是帶著姑娘來的,這時候就要韓家的姑娘們陪著了。

  三太太的病本來就沒好俐落,因為娶媳婦是大事,更不敢因病偷懶,只怕落了口實,只是強撐著。到所有的活動忙完三太太的病倒是更重了些,思慧和思宸每日過去侍疾倒是平常更累些,至於課業完全停了。

  晚間思宸回到屋裡,正要安置睡下時,就聽墨雨小聲道:“我聽太太那邊的小丫頭說,太太派人去茂王府打聽過,聽說謝姑娘在王府裡很不好。”

  思宸輕輕嘆口氣,看來三太太病重也不止是因為累著了,還因為謝韻清。不管謝韻清是不是糊塗過,三太太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養大,肯定擔心她。只是再擔心也是幫不上忙了,思宸只是希望謝韻清能夠清醒過來。

  謝韻清的美貌自是不必說,她的才情也很高,崔先生就誇過她。只是一個情字讓她栽了這一下,她要是能明白過來,她在王府裡其實也不難生存下來。茂王嫡妃己經去世,現在茂王府裡是世子妃管家。

  對於公公的妾室們,當兒媳婦的再厲害也不能抓住打罵一頓,這樣就太失身份了。茂王身邊雖然姬妾眾多,但京中一般人家的女兒也不會往王府裡送。所以這些個姬妾多是小門小戶,或者別處尋來的清白女子。

  這樣一對比謝韻清的優勢就出來了,她是國公府教養長大的,三太太雖然娘家不行,但也是大家閨秀出身,教了她這些些年道理。謝韻清跟崔先生又上學,寫詩作畫那都是善長的,脾氣雖然好,但也不是任人捏的性子。

  在這樣的環境中,只要有手腕,有心計,狠的下心也是能熬出來的。王府府的側妃跟一般人家的妾室很不相同,那都是國家承認有位份的。這也是為什麼一般小門小戶的人家願意送女兒進府,到一般人家當妾室那是到死就是奴才,進了王府也許能翻身當主人。

  要是謝韻清真能熬出來,掙到側妃的位子。聽說茂王膝下也只有一個世子,她要是再生個兒子來,弄不好還能封郡王。雖然說親王的庶出兒子封不了郡王,但要是除了世子之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那也可以封郡王的,本朝有這樣的先例。以後世子繼承王府,郡王分府出來,她可以跟兒子一起住,那就是正經太妃了。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很美好的前景,要是進去個人都能掙到側妃的位份,大戶人家早就送姑娘進府了,都要看造化。

  大半月後,三太太也終於大安,三房上下人等都是松了口氣。眼看著就要過年,雖然三房不管家,事情不多,但親戚行走卻是得准備。大家都忙碌的時候,二房卻是鬧起來了,二太太要休了才娶進門的三奶奶。

  思宸因為盤算著崔先生年前要辭館走,上完課之後總是最後一個走,午飯過後跟著三太太給陳太君請了安之後,就直接去了崔先生那裡。崔先生的小跨院就在陳太君正房旁邊,原本來是給老姨娘們住的,老姨娘們相繼去世,院子就空了出來,後來崔先生才住下。

  思宸前腳才踏進小跨院,就聽到二太太大聲喝斥的聲音:“我韓家容不下你這樣善妒的醜媳,我現在就去回了老太太把你休回娘家去。”

  因為二太太的聲音實在有點大而且離的又近,思宸也不由的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只見二太太一臉氣極敗壞的拉著沈氏,再看沈氏頭發都亂了,兩個臉頰有巴掌印,眼圈紅紅的,只是任由二太太拉著,默默的掉著淚。

  像這樣的鬧熱思宸是不敢看的,看個不好就要惹麻煩上身了,思宸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連忙進了小跨院。

  只看二太太和沈氏的模樣,不管怎麼樣都是惡婆婆欺負小媳婦了,思宸心裡卻隱隱覺得有點不對。雖然說起來婆婆是可以打罵兒媳的,但像這樣的人家是干不出來這樣事的,再者二太太雖然最近因為思芸的事情心情很不好,但看她平常行事,對著兒媳婦也許會有點不待見的模樣,但不至於打罵,連這點體面都丟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7:03:34

  15、鬧氣(上)

  二太太拉著滿面淚痕的三奶奶進了陳太君正房,三太太雖然己經走了,大太太和馮氏卻是還在。二太太大聲吵起來的時候,陳太君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大太太雖然垂著眼,但心裡多少有幾分興災樂禍的味道。

  二太太現在真是狂的不知道姓什麼,新媳婦才進門不到一個月,你要休回家去,你能丟起這個人,也要看韓家丟不丟的起。

  “去看看怎麼回事。”陳太君對馮氏說著。

  馮氏剛要出門只見二太太一手拉著沈氏,一手掀簾子自己進來了,陳太君眉頭皺的更緊。大太太卻是上前勸道:“二嬸嬸,你這怎麼了,新媳婦哪裡不對,你好好教導她就是,哪裡就能動手呢,這話要是傳出去這臉面還要不要了。”

  陳太君看了大太太一眼,她知道大太太這是在提醒她二太太干了什麼事,身為一個女性長輩教訓兒媳婦再怎麼樣也不能動手。只是二房己經鬧成這樣了,大太太這個嫂子不說勸卻是添火,陳太君心裡不能不感嘆。

  二太太聽到大太太這話並不理論,只是對著陳太君跪了下來,道:“此等妒婦還請老太太做主休掉己正家風。”

  二太太這麼跪下了,沈氏自然也跟著跪了下來,低著頭也不說話,眼淚卻是一直往下掉著。

  陳太君看看兩人,卻是馮氏道:“把你三嬸嬸扶起來到我臥室裡梳洗,家裡下人來往,看到了成何提統。”

  這種時候馮氏巴不得走遠點,趕緊上前扶起沈氏,沈氏仍然掉著眼淚,卻還是跟著馮氏進了老太太臥室。

  二太太仍然地上跪著,剛才馮氏扶走沈氏的時候,二太太臉色就有幾分不憤。直到兩人進去了,陳太君仍然沒讓二太太起來,二太太剛才的氣憤卻還是沒過去。雖然不敢起來,卻是道:“老太太,此婦不孝又善妒,我們這樣的人家哪裡能有這樣的媳婦。”

  陳太君緊抿著唇,她是不想衝二太太吼起來,強壓著怒火道:“你說三奶奶善妒?她進門還沒一個月,你如何能知道她善妒,還是說你現在就要給小三安排妾室?”

  二太太怔了怔,隨即辯解道:“媳婦哪裡會糊塗至此,只是小三身邊原本是有人服侍的,我本來想著等過些時候就開臉抬了姨娘,結果那妒婦竟然要把屋裡人發賣。我不過略說她兩句,她竟然敢跟我吵起來,我們這樣的人家難道還能讓媳婦反了天不成。”

  “我們這樣的人家也沒有婆婆打媳婦的,因為一個丫頭你就對兒媳婦又是打又是休,我還沒死,你還做不了這個主!”陳太君實在壓不住心頭的火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對兒媳婦發這麼大的脾氣。

  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婚前屋裡放通房,然後抬姨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現在人家姑娘才進門,一個月不到婆婆就要因為通房打罵兒媳婦,這名聲要是傳出去了,以後韓家的兒子們還要不要娶媳婦,家裡的姑娘還要不要嫁了!

  “老太太你也消消火,有話先慢慢說。”大太太也不敢添火了,上前扶住陳太君,她進門這些年也沒見過陳太君發這麼大的脾氣。不過這回二太太實在太不像樣,傳出去以後韓家人出門前都得先戴塊遮羞布。

  陳太君氣的全身發顫,卻是指著二太太道:“不說你大嫂還有你三嬸嬸,只說你自己,你初進門一年多不見有孕,別說姨娘,就是通房我可曾按排過。你房裡的事情,老二的丫頭姨娘你要打要賣我可曾說你過一句。

  屋裡的主母要發賣屋裡人那是她的本份,哪裡有你婆婆插嘴的余地。善妒……虧你能說的出口,才進門不到一個月的新媳婦,婆婆就能因為通房打了媳婦,你以為你打的是誰的臉!”

  二太太從進門還沒被這樣罵過,眼淚不自覺得就掉了下來,心裡卻很是不服氣,一邊哭一邊辯解道:“本來也只是一件小事,我不過略說了她兩句,不讓她把翠兒賣掉,翠兒好歹跟我了這些年。她就跟我吵了起來,這樣的媳婦……我……”

  二太太只是哭卻是說不出話來。

  當時說親的時候,雖然三爺是庶出,但二太太還是打聽的,那邊只是說什麼都好,就是姑娘樣貌普通些。因為二太太打聽那人是見過三爺,知道韓家三爺生的好,一般長相的少爺就算了,偏三爺生的好些,所以特意說了這麼一句。

  當時二太太也沒太當回事,娶妻是挑家世的,就是樣貌普通些,大不了收兩房美妾就是了。再加上三爺年齡也大了,下面小五也要說親,也就同意了。

  沈氏的嫁妝很多,這點二太太很滿意,要是還放到平常,二太太對這個媳婦也不會怎麼樣,她畢竟有親生兒子。只是二太太因為思芸的事情實在窩了一肚子火,要是徐家因為其他事情退親,最起碼還可以鬧一鬧找個地方說理,現在人家是尚公主,那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二太太火大自然要找人撒氣,首選就是兒媳婦,兒媳婦受婆婆的氣那是理所應當的。自己的親兒媳婦衛氏娘家好,而且到底是親兒媳婦,不給媳婦臉也得給兒子臉。所以二太太的火力就集中到沈氏身上,沈氏的長相確實不太入二太太的眼。

  沈氏親婦進門,頭幾天還好,她當著下人的面刺沈氏幾句,沈氏只是低頭不敢吭聲。然後沒幾日,沈氏就開始小心辯白起來,二太太一直以認為自己嘴巧。但沒想到完全不是沈氏對手,不管自己怎麼說,沈氏總是一長串道理出來。

  有好幾次二太太都是著拿出婆婆的款,硬把沈氏壓下去的。沈氏也算乖巧,看她發脾氣了也就連忙跪下只是哭也不敢再說話,二太太這才算是氣平一些。

  今天中午時她本來正想過去給陳太君請安,結果小三房裡的翠兒就哭著跑過來說三奶奶要賣了她。翠兒是她的貼身丫環,跟她也有十來年了,當年給小三放通房的時候,翠兒是自己求去的。這幾年在小三身邊服侍也很得臉面,小三房裡的大小事務都是她在料理,把小三的奶媽都擠到一邊去了。

  翠兒這麼哭著跑過來,二太太真的很震怒,雖然說翠兒跟了小三,她的直接主母就是沈氏。但翠兒是自己這個嫡母所賜的,在房裡的地位自然不同了,長輩屋裡的小狗小貓都得小心點,更何況是個人,再是頂頭主子,也不好發賣嫡母賜下來的丫頭。

  二太太都沒問為了什麼要發賣,直接領著翠兒到了沈氏所在的跨院。二太太這些日子越是看沈氏越覺得不順眼,婆婆給媳婦氣受這是理所當然的,偏偏自己拿捏她的時候,她總是有那麼一番道理出來,讓二太太本來就郁悶的心情更加的郁悶。

  現在沈氏越發的上臉竟然敢賣她的丫頭,本以為自己過去發場脾氣罵沈氏幾句,沈氏還像以往那樣跪下認個錯也就完了。沒想到這回沈氏是一步不讓,連跪都不跪了,不管她怎麼說,沈氏總是一番話回過去。

  沈氏的態度是恭敬的,話語又是那樣的道理,說她忤逆吧,也算不上,只是二太太卻是越聽越火大。最後讓二太太這個爆竹炸開的是沈氏最後一句話:“不然婆婆就賣了我,留下她。”只是話還沒說什麼,只是沈氏看她的神情,二太太怎麼看怎麼覺得是挑釁。二太太當時想都沒想就抬手給了沈氏一個耳光,沈氏哭鬧起來,卻是仍然道:“婆婆既然如何看不上兒媳,那就把兒媳休了吧。”

  二太太越聽越怒,沈氏這話如其說是求饒,不如說你就是沒本事休了我。二太太哪裡吃這一套,要是自己的親兒媳衛氏她可能還不會動那麼大的怒,一個庶出兒媳就能狂妄說這樣的話來實在是反天了。

  二太太氣的又給了沈氏一巴掌,然後直接拉到老太君這裡,當時二太太真是怒火攻心,心裡只想著這樣的兒媳肯定不能要的。

  現在被陳太君這麼當頭一罵,二太太心裡的委屈越發大了,她進門從孫媳婦開始,熬到現在終於有兒媳婦了,結果卻因為自己管教兒媳婦又被婆婆罵,那她以後是不是還要看兒媳婦的臉色過日子了。

  陳太君看二太太一直跪著哭,說沈氏這樣那樣不好,陳太君聽得直覺得鬧心。以前還覺得二太太至少能把自己房裡的事情料理完,結果就能做出如此糊塗的事情。

  當婆婆的去管兒子屋裡的房事這本來就很不應該,要是沈氏進門一年了,無所出又不讓小三納妾,這時候長輩還能開口。現在這樣,一個月不到,就罵媳婦善妒,說出去別人只會說韓家沒規矩。哪有媳婦進門不到一個月,婆婆就安排人。各屋房事,那是正妻管的,就是公婆也難斷床幃事。

  大太太看陳太君那裡氣的說不出話來,二太太又在那裡哭哭泣泣只說沈氏不孝,卻是說不清到底怎麼回事,便上前圓場道:“不如把三奶奶叫來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太君覺得心煩,還是點點頭。原由是什麼並不重要,這事本身就是二太太錯了。主子與奴才之間並沒有所謂的對錯,翠兒就是二十萬分的委屈,也不可能因為一個通房休了嫡妻,社會大規則如此。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5-31 17:03:47

  16、鬧氣(中)

  丫頭進房去請沈氏的時候,小丫頭們己經服侍著沈氏洗衣好臉,陳太君屋裡並沒有花兒粉兒之類的東西,馮氏只是幫著沈氏把頭發攏了攏,又勸了她幾句。不外乎是新媳婦兒才進門,大家都不知道脾氣,以後都慢慢好了。

  馮氏雖然嘴上這麼勸著,心裡對於沈氏卻是充滿了同情。平日裡大太太對自己雖然也是淡淡的,但大太太是要面子的,雖然自己不是多討好但也不是多討厭,別說打罵,平常就是一句重話說的時候也不多。

  媳婦難當,尤其是庶出媳婦,馮氏也是出身大族,這種事情見的多了。嫡出兒子的媳婦一般出身好,而且婆婆也要考慮到親生兒子的面子,婆婆過於拿捏媳婦,兒子出來護的也不是沒有。但像庶出兒子一般都怕嫡母不說,也沒什麼前途,就是真出來想護媳婦,多半也是陪著一起挨罵,庶子忤逆嫡母那是大罪。

  不過這次二太太也實在打過份了,人家新媳婦才進門不到一個月,就因為一個通房打了媳婦。這家裡幸好陳太君還在,要是以後分了家……馮氏都不敢往下想,因為婆婆而被休掉或被媳婦的都不在少數。

  “老太太請三奶奶過去。”小丫頭說著。

  馮氏忙扶給沈氏又擦了擦淚,小聲道:“老太太是最明白的,她一定會……”接下來的話不好說,她是侄媳婦總不好說嬸娘的不是。

  沈氏仍然是抽涕哭著,只是對馮氏道:“我先過去了。”

  馮氏看沈氏這樣也是直掉淚,想說什麼也不好說,有時候真是想不明白。都是從當媳婦過來的,何苦來著,自己受的苦還得加到下一代身上。

  沈氏跟著小丫頭到了外間,陳太君己經讓二太太起來了,當著兒媳婦的面子,陳太君也不想太削二太太的面子。沈氏過去,剛想跪下來,陳太君就道:“站著說話就好,我知道今天你委屈了。”

  沈氏更是淚如雨下,卻是不說話。

  二太太心裡也是委屈了一肚子,她進門這麼年都沒被陳太君罵過,結果現在因為一個庶出媳婦被教訓了。再者屋裡的事情再是主母做主,但發賣長輩所賜的丫頭也不能說賣就賣的。便向沈氏道:“當著老太太的面,你就說說看,那翠兒到底犯了什麼錯你要發賣她?”

  陳太君看二太太一眼,到現在了二太太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沈氏眼淚一直掉著,就是陳太君說了讓她站著,沈氏還是衝著二太太跪下來了,道:“媳婦進門半月有余,初進時不見嬤嬤把房中之事托於媳婦,後媳婦的陪嫁吳媽媽便問,才知道三爺房裡之事是翠兒姑娘到打理。通房在爺們娶正妻之前打理房內事務,這也是有的,只是我既進門了,房內事務自該我來打理。只是想到翠兒姑娘非比別人,我先讓吳媽媽幾次去說,想著翠兒姑娘自然會交付於我,翠兒姑娘卻是佯裝不知。”

  “就在今天,我親自叫來翠兒姑娘詢問,結果翠兒姑娘只是給了我幾把鑰匙,我就問她,三爺這些年的月錢銀子是多少,過年過節賞賜又在哪裡。她只說爺用掉了,我再說她幾句,她就說我新婦進門並不知道家中使用。我實在是氣不過,才說要發賣了她,本來只是一句氣話,想嚇嚇她而己。

  她是母親所賜,兒媳婦就是再糊塗也知道此事該跟母親商議了,結果翠兒姑娘聽我如此說,就哭著去找了太太,下面的事情,太太也都是知道的了。

  “媳婦自知貌醜,爺要是不喜歡,通房姨娘媳婦自然會挑了好的給爺使喚,只是媳婦……這才進門不到一個月……不是我沒有容人之量,只是房內各種瑣碎事情自該媳婦料理。要是這時候就……媳婦實在無立足之地。忤逆了母親實在是我不對,只是……”

  沈氏邊哭邊說,說到這裡更是嗚咽的說下去,陳太君緊抿著唇,都沒去看二太太,直接對大太太道:“如此惡奴,吩咐給管家娘子們,在角門外打她八十板子。”

  “是。”大太太應了一聲,知道這八十板子是直接要了翠兒的命。

  二太太嘴唇動了動,很有心想反駁兩句,但陳太君發話發的太快,對於婆婆下的直接命令,她也是不敢反駁。

  陳太君親自扶了沈氏起來,沈氏卻是一直掉著眼淚,陳太君溫聲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房內之事自有你做主。”說著,陳太君又看二太太一眼,神情與其說怒,不如說淡漠,卻是命令道:“以後不管是小二,小三,還是以後小五娶了親,他們房內之事你都不准再過問。”

  沈氏雖然還在哭,臉上神情卻不像剛才那樣悲苦,二太太眼淚卻是掉了下來,她自覺得有許多委屈。陳太君竟然為一個庶出孫媳出頭,而削了她的面子,再者沈氏確實不孝,敢那樣的頂撞於她。

  “送三奶奶回屋去,今日之事哪個敢再提起,一律亂棍打死。”陳太君吩咐著,這是家醜啊,婆婆因為通房打了媳婦。

  陳太君的貼身丫環玉蝶送走了沈氏,二太太仍然在旁邊站著掉淚,陳太君這才看向她,眼裡卻是無限失望,要是沈氏真因為翠兒受寵而要發賣她,這好歹也是個理由。現在竟然房內權利之事,這樣的丫頭打死是不虧的。

  爺們在未成親之前,月錢跟姑娘們是一樣的,都是二兩銀子,過年過節長輩給的壓歲錢,還有一些就是出門見客時,客人們給的一些小東西。這些都是爺們的錢,但爺們自身是不管錢的,月錢有房裡人領,得了東西也是讓屋裡管事的收著,要用什麼的時候問她們要就好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這些都是奶媽們在管。

  通房管錢這是不對的,通房只是丫頭而己,奶過爺們的奶媽地位更高。而且通房管事了,以後正妻進門也許就要起紛爭,就像翠兒這樣的丫頭是有的。

  二太太先讓翠兒管事這就是她的不對,後來竟然因為權利紛爭時向著翠兒那就是錯上加錯。不是說沈氏忤逆婆婆就對了,而是就像沈氏說的那樣,要是不發賣了翠兒,這家裡就無她立足之地,進門不到一個月的新婦被通房捏住了,她以後的日子就真沒辦法過了。

  大太太看陳太君嘆氣,便上前扶住陳太君,道:“老太太先坐下,有話慢慢說就是了。”

  機伶的丫頭己經端茶上來,陳太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也順了順心裡那口氣,這才緩緩對二太太道:“小三的媳婦是你自己挑的,現在新婦進門,嫁妝豐厚,媳婦又是個懂事明事的,你到底鬧個什麼。”

  “她……”二太太一邊哭一邊吱唔著卻是說不出話來。

  陳太君嘆氣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因為思芸的婚事心中不快,想找人撒撒氣,親兒媳婦你自然不會,所以就來找庶出兒媳婦的麻煩。”

  “我……”二太太被說中心事,卻也不覺得自己哪裡不對,媳婦受婆婆的氣那是理所當然的。

  “只是你這個媳婦太靈巧,你想找她的麻煩怕也是找不到,所以心裡就更氣了。借著這回,你就這麼大鬧一場,想給她沒臉是不是。”陳太君繼續說著。

  “她屢次頂幢於我,實在不孝。”二太太說著。

  陳太君嘆氣,又道:“兒媳婦是你的,我一個老太婆又能活幾天,那我現在只是問你,你是不是真的要休了沈氏了?”

  “我……”二太太說不出話來,當時是真的怒火攻心,只想著好好教訓沈氏一頓。至於休妻?就是她也知道,無故休妻是很傷體面的事情,鬧不好兩家那是要打關司的,因為一個通房把正妻休掉,二太太就是再糊塗,她也不敢的。

  陳太君看她一眼,道:“你房裡還有三丫頭,七丫頭和小五沒說親,大房裡還有小六,三房裡還有兩個丫頭一個哥兒,八丫頭還養在我身邊。她們以後都要談親的,你就是不要臉面,女兒不打算嫁,兒子也不想娶親了,也該為你大嫂和三嬸嬸想想,她們的孩子還是要議親。這次就算了,我也不想追究,但要是再有下次,我只能把二房分出去。就是你不要臉,韓家也得要臉。”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4:58

  17、鬧氣(下)

  玉蝶做為陳太君的貼身丫頭,雖然身份上也是丫頭,但就是幾位太太見了她也是客客氣氣的。現在陳太君讓她來送沈氏回房,其實也是陳太君的一種態度。

  走回來的這一路沈氏的淚己經止住了,送到門口,沈氏就道:“勞煩姐姐了。”

  “三奶奶客氣。”玉蝶恭敬的說著,福了福身就要走。

  沈氏卻是道:“姐姐成日在老太太身邊服侍,難得來我屋裡一趟,不如稍坐一下,喝杯茶。”

  玉蝶猶豫一下,陳太君現在正在屋裡訓二太太,自己回去了也是不太合適。再者陳太君讓她送沈氏回來,也有寬慰她的意思,便道:“那就叨擾三奶奶了。”

  小丫頭挑起簾子,兩人進了屋,雖然二太太對於庶出兒子很不上心,但屋子擺設卻是跟二爺的正房是一樣的。沈氏先請玉蝶坐下,又吩咐丫頭倒茶。

  沒一會站頭端茶過來,玉蝶頓時覺得眼前一亮,好個漂亮的丫頭。在大戶人家一般主母跟前的丫頭長的都不錯,看著礙眼的一般都上不來,玉蝶自己也算是個美人了,但自覺得不如,估計韓家丫頭裡能比過的也不多。

  玉蝶心裡雪亮,這應該是沈氏的陪嫁丫頭,如此漂亮的陪嫁,如此平常的小姐,再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沈氏讓自己進屋裡看,也是想借她的眼告訴陳太君,屋裡給三爺的人己經准備好了,她絕不是那容不下人的妒婦。

  喝了口茶,說了幾句閑話,只見三爺思信自己挑簾子進來。看到玉蝶在屋裡,連忙道:“沒想到玉蝶姐姐在屋裡,今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了。”

  玉蝶站起身來,笑著道:“老太太讓我送三奶奶回來,我也坐了一會了,也該回去了。”

  沈氏和思信把玉蝶送到門口,兩人回到屋裡,沈氏直接道:“今日之事爺可知道了?”

  思信臉上有幾分不自在,低著頭也不吭聲。其實他也挺喜歡翠兒的,服侍他這麼久,只是屋裡的事情正妻擁有絕對有權利,她要發賣誰那都是她的自由。

  至於後來二太太跟沈氏的那番爭執,他己經知道了,本來他還想著躲出去的,只是身邊小廝說,這事要是鬧大了,驚動了二老爺怕更不好收場,弄不好還得給他一頓打,他聽說也就更怕了,這才回來的。

  沈氏看他這樣,心裡不由的冷笑,沒用的東西。這就是典型的,屋裡的起火了,趕緊往外跑誰也不顧的。哪怕是指責她不該賣了翠兒,不該頂撞嫡母那也是個立場,像這樣的完全沒有立場,出事了只是低頭不說話,那就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這樣也好,反正從一開始沈氏也沒想過要指望男人,自己的日子自己過,自己的臉面自己掙。男人只要不扯她後腿,這也就可以了。

  “奶奶……”吳媽進來正要開口看到三爺也在,忙行了個禮。

  沈氏心知是什麼事,問:“什麼事?

  吳媽小心看一眼三爺,才道:“老太太賞了翠兒姑娘八十板子,不等打完就斷了氣。”

  “噢……”沈氏並不顯得驚訝,意料之中,只是看向思信,思信卻只是看向她。

  沈氏嘆道:“既然這樣,把她父母找來,給他們十兩銀子就是了。”

  雖然像這樣的主人打令打死的不該打賞,但十兩銀子就能當個賢慧主母這樣的生意劃算她肯定會做。倒是三爺思信,好歹服侍了這幾年,現在死了屁都不放一個,這男人夠無情的。

  “是。”吳媽應了一聲也就去料理。

  吳媽走了,夫妻兩個屋裡對坐,思信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話說。按道理說他們是新婚夫妻,但沈氏樣貌普通,思信心裡隱隱就有幾分失望了,後來看沈氏言談舉止也並不是那種溫柔體貼,小鳥依人心裡就更是失望。

  現在又這麼一番折騰,思信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身為一個庶子他一直在這個家裡謹小慎微的活著,只怕做錯了什麼事惹得長輩生氣,像沈氏這樣,跟二太太衝突了鬧到陳太君跟前,又把翠兒直接打死,看著沈氏紅腫的臉,也許是委屈了,但鬧成這樣他實在很不想看到。

  “爺是怪我今日問翠兒收了鑰匙?”沈氏突然間看向思信問。

  “怎麼會不應該。”思信吱唔說著,又道:“凡事好聲說就是了,何必非要說發賣她呢。”要不是這樣翠兒也不會去找二太太鬧,也就不會越鬧越大了。

  沈氏冷笑,道:“三爺是覺得這房中之事就該有個丫頭來管?我這個嫡妻就該讓個丫頭拿捏著?”

  沈氏的聲音並不大,但聲音不怒自威,思信額頭的汗都要冒出來了,道:“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家中之事大小化小才更好。”

  “哼~~”沈氏冷哼一聲,她倒是想大小化事,只可惜貪上了那樣一個婆婆。

  婆婆這種生物不是你對她好了,她就是對你的好的,過於軟弱良善得來的只是加倍的欺負。初嫁之時她也想當個好媳婦,只是二太太沒給她這個機會,想拿她當出氣桶,不高興就拉過來打兩下罵幾句,那二太太就真的選錯人了。

  思信看沈氏這樣,反而不敢吭聲,正尷尬著,屋外卻是傳來馮氏的聲音:“三嬸嬸在屋裡嗎?”

  沈氏和思聽到是馮氏的聲音都連忙起身迎出來,只見馮氏領著純哥兒正在院子裡站著,思信笑著道:“大嫂怎麼過來了?”

  馮氏笑著道:“教純哥兒識字時間久了,就過來看看三嬸嬸,沒想到三叔也在屋裡。”

  “大嫂快屋裡請。”沈氏說著。

  夫妻兩人把馮氏讓到屋裡,丫頭倒上茶,思信就借故出去了,只留她們妯娌在屋裡說話。純哥兒今年五歲,要是說起來他還是長孫,只是他是過繼來的,名份是有,但在陳太君和大太太跟前都不討喜,過繼的到底差了一層。

  沈氏讓丫頭端了果子給純哥,純哥兒又向沈氏道謝,沈氏摸摸純哥兒的頭,小孩子有時候過於乖巧了,看著反而讓人心疼。

  丫頭們領著純哥兒到院裡玩了,馮氏才笑著道:“我過來看看三嬸。”對於沈氏她有點同病相憐之感,都是樣貌普通,不怎麼得丈夫喜歡,只是運氣比較好的是,她出身不錯,嫁的又是長子,大太太雖然淡淡的,但面子上總是過去的。現在看到沈氏雙重受苦,馮氏有種同病相憐之感。

  沈氏有點意外,實在沒想到馮氏是關心她的,便道:“讓大嫂擔心了。”

  馮氏只是笑,道:“我在屋裡也沒什麼事,就過來看看三嬸嬸,老太太都說今天是你委屈了,那丫頭也處置了,三嬸嬸也就不用放在心上了,以後好好跟三叔叔和和美美過日子。”

  因為一個丫頭夫妻翻臉的也不是沒有,休妻雖然不會,但就是那麼冷著你,不來你屋裡來,那誰也沒辦法。那翠兒既然能管三爺屋裡的事那就是極得三爺喜歡的,現在雖然是老太太下的令,但三爺會不會怪沈氏還不好說呢。

  沈氏樣貌普通,不管學識再好,再知書達理,只是這一點就是她的致命傷。不能說男人看不到美貌之外的東西,而是當有無數美貌丫頭在跟前的時候,想讓男人只看女人內在真的很難。

  沈氏只是笑著點點頭,她知道馮氏這番話是為她好,只是很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忍受又是一回事。

  馮氏嘆氣又道:“說起來,這屋裡的丫頭不過是個小貓小狗而己,主人家喜歡也就喜歡了,但是……”

  後半句馮氏沒說下去,主要是想到自己,當年韓家大爺在世的時候,屋裡也有那麼一個丫頭,跟著韓家大爺都有好幾年了,模樣行事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丫頭比翠兒聰明些,這些大規矩不會犯,但平常行事沒少給她添煩。韓家大爺又這樣那樣的護著她,生了無數的閑氣反又說她不賢慧。

  再後來韓大爺病世,那時候那丫頭懷著孕,按理說她也該盼著能生個兒子出來,這樣養在自己膝下好歹也有靠了。但當時她真不是那麼想的,韓大爺和那丫頭惡心了幾年,還要養他們的孩子,衛氏自覺得自己沒有如何賢惠。

  也是那丫頭沒這個命,喪事期間孩子就掉了,後來家裡做主過繼了純哥兒。孩子剛滿月就抱過來了,生母難產過世,馮氏看著是怎麼看怎麼喜歡。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也比那丫頭生的孩子看著順眼多了。

  等大爺的孝期滿了,馮氏就先把那丫頭給賣了,頓時有一種世界清靜了的感覺。寡婦又怎麼樣,也不過是多個男人,只是有那個男人,他並不往你屋裡來,他跟丫頭親親熱熱,天天為了丫頭找你閑氣,讓你看著惡心,那還不如沒有。

  細想起來這幾年,天天守著純哥兒,看著他好好長大成人,教他讀書識字,凡事不管不問,屋裡也不用受氣。比之初嫁過來之時那日子實太舒坦多了,守寡是可憐,但守活寡更可憐。

  馮氏心裡一番感嘆,臉上也顯得感概萬千,當然這種話她是不能說的,只是道:“女人的命都要看造化的,三嬸嬸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早早生下孩子才好。”馮氏唯一遣憾的是她沒個自己的親生骨肉,哪怕一個女兒也好。

  “謝謝大嫂教導。”沈氏說著也不由的嘆口氣。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5:11

  18、辭館

  晚飯時節思宸己經知道事情始末,就是陳太君再下命令說不准提起,二太太拉著三奶奶那樣從自己屋裡走到陳太君正房,那麼多下人看到,想封住所有人的嘴那是不可能的。像這樣的事情,要是她都知道了,相信全家也都傳遍了。

  至於事後處理,陳太君如何跟二太太說的不知道,但所有的人都看到的,三奶奶屋裡的翠兒,八十板子直接打死。

  “說起來那個翠兒我也是認識的,看著也挺明白的一個人,怎麼辦起事來如此的糊塗。”初晴說著,其實這事最糊塗的是二太太,只是下人們不好說主子的不是,也就只能議論議論丫頭了。

  思宸沒說話,她中午看到那一幕的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到下午整個故事經過聽完之後,思宸可以肯定二太太是中三奶奶的套了。

  思宸不知道翠兒,更不了解沈氏,但她知道二太太。聰明不聰明先不說,但她還沒到身為做婆婆卻寵妾滅妻,因為一個通房對明媒正娶的兒媳婦又是打又是休的地步,這不是糊塗到一定境界的絕對干不出來。

  二太太明顯不到這個境界卻干出這樣事情,中間應該有沈氏推波助瀾。庶出媳婦受婆婆的氣那是說都沒辦法說的,就是陳太君己經如此明理了,對於三太太也就是那麼回事。有娘家出身好的嫡出親兒媳婦在旁邊,庶出非親生的怎麼樣也得靠後了。

  要是受了一般的氣,再委屈也得受著,就是回娘家哭訴,別人說起話來也是媳婦不懂事,哪有媳婦不受婆婆氣的。但要是因為通房打罵媳婦,要休棄媳婦,那就是更外一回事,婆婆犯的是大規矩,這是她不守禮法。

  不管道理上還是規矩上,所有的人都會站到沈氏這邊,因為二太太的挑戰的禮法規矩。而且壞了不止是自己的名聲,而是整個韓家的名聲。韓家的最高長輩是陳太君,她必須出面壓制,陳太君不會狠削二太太的面子,因為二太太到底是沈氏的婆婆,卻是直接下令把翠兒打死,中間意味著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思宸覺得陳太君也是能看出這是沈氏的套,只是就是看出來了,也必須得這麼做。沈氏占在大道理那方面,陳太君就必須更靠向她,不然以後別人議論起來那就不是韓家的二太太怎麼樣,而是韓家的老太太怎麼樣怎麼樣,然後整個韓家的名聲就完蛋了。

  沈氏這一手玩的真漂亮,不過想想二太太,思宸倒是覺得這麼做也挺好。三姑娘思芸的婚事仍然沒個眉目,聽二太太那個意思,好像要鼓著勁找個比徐家二爺條件更好的。當然如此的理想在遇到現實的時候肯定撞個粉碎,二太太肯定一肚子火沒地方發,自然就衝著沈氏來了。

  要是沈氏不反擊,那以後日子真是不用過了,借著一個通房鬧了這麼大一場,估計就是二太太也會知道收斂些。要是還不知道收斂,那家裡就真要熱鬧了。

  “好了,別說這些了,崔先生再過幾天就要走,把荷包拿出來。”思宸打斷初晴和墨雨的話,所謂禍從口出,知道了就好了,說了被人聽了去總是不太好。

  初晴知道自家姑娘不喜多言,自然也就把話題打住,只是把荷包找出來。思宸把荷包拿在手裡,心裡卻是一嘆,今天下午在崔先生那裡說話,就問起她明年要去哪家做館,崔先生只說等開年了再看,思宸明白崔先生這是沒收到邀請。

  崔先生在京中算是最出名的女子老師,只是也不一定每年都能找到地方,就是京城權貴如此多的地方,還是很多家不讓女子讀書識字。崔先生就是出來坐館學費也不高,就比如韓家這樣的人家請了崔先生有吃有住,也不過一年五十兩的費用。

  思宸對於外面物價之類的雖不了解,但也聽初晴她們說起過,一年五十兩實在不是什麼大數目,尤其是在京城。

  把自己的首飾盒子和錢匣子打開,每月二兩的月錢雖然都能領到,但是能剩下的實在不多,現在盒子裡也不過十來兩銀子。首飾裡頭也就幾樣像樣的,要是送了她出門就真沒得戴了。思宸不由的嘆口氣,真是有心也無力了。

  墨雨看出思宸的心思,便勸道:“姑娘也不用為崔先生擔心,其實一年五十兩就是在京中也不算少了。”

  思宸只能苦笑。

  剛進入腊月崔先生就正式辭館走了,陳太君在花園裡還特意擺了一桌酒,也沒讓兒媳婦、孫媳婦過來,只把崔先生教過的幾個姑娘叫了過來。從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還有八姑娘雖然小,但是陳太君的心甘也抱了過來,依陳太君的意思,等過幾年八姑娘到八、九歲的時候還請崔先生過來教導。

  陳太君心情看著也不錯,自從徐家退親之後,己經很少看到陳太君有這麼好的心情了,還跟著崔先生一起喝了幾杯酒。

  陳太君年齡大了並不能久坐,吃完飯,因興致高又傳了女說書人進來,聽一回書也就各自散了。崔先生因就在京中住,大件行李之類的大太太早派人幫著打點送回去,因為離的也不算多遠,車子也己經准備好,倒也不用著急回去。

  玉蝶扶著陳太君回屋歇著,陳太君並沒有讓姑娘們跟著,只讓她們也去送送崔先生,師生一場,崔先生一個女人家這些年來也不容易。

  思宸的東西己經提前送了,其他姑娘也都有准備,也就是針線小東西,權做念想,意思意思就好了。眾姑娘在崔先生屋裡坐了一會,要走的時候,思宸卻是多留了一會,她是真舍不得崔先生。

  這兩年來崔先生對她是逐多照顧,想她自幼在姨娘身邊,衣食雖不缺,卻是無人教導,這兩年要不是崔先生對她多提點,她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其他姑娘們都走了,屋裡有思宸和崔先生兩個,就聽崔先生嘆口氣。思宸明白,崔先生這是為謝韻清嘆息,都是她的女弟子,現在她要走了,學生來送她,唯缺她一個不說,又是那樣一個結果。

  “謝姑娘是個聰明人,只望她也能有造化。”崔先生說著,這種事情誰也沒辦法,知道了也就是一聲嘆息。

  說完這句崔先生又看向思宸,謝韻清得那樣一個結果,思宸又會是什麼結果。雖然是她老師,但許多事情她也是無能為力,女兒家的結果什麼是好什麼是壞,讓崔玉瑩說,她都沒看到多好的,嫁的人人艷羨並不表示過的一定的好。

  “先生不用為過我擔心。”思宸突然說著,就是擔心也是沒用的,那還不如不擔心,嫁到哪家去,將來要過什麼樣的生活,這不是她或者崔玉瑩能決定了的,那就只能認命。

  崔玉瑩神情黯淡,卻是小聲道:“我會幫你留心。”她雖然沒什麼靠譜親友,但她也是常年出入貴族府邸,一般來說她都是上門坐館,對於一些世家公子的品行還是能知道的。三太太是個很和善的人,不管是自己覺得哪家公子可配思宸,還是哪家公子品行不端,也許她還能說上兩句話。

  思宸眼底不自覺得冒出幾分希望的光茫,她相信崔先生的眼光,要是崔先生挑中的人,也許出嫁之後的生活不會那麼難過。

  “我要走了。”崔先生說著,就是屋裡沒別人對一個年輕姑娘也不能談這個話題。

  思宸含淚道:“我送先生。”

  崔玉瑩並沒有阻止,思宸把崔玉瑩送到二門,車駕己經在等著。思宸扶著崔玉瑩上車,崔玉瑩強笑著道:“我人還在京中,就是相見不易,還可以寫信過來。”

  思宸一邊留淚一邊點頭。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5:20

  19、提親(上)

  崔先生走後,思宸心裡好幾天都覺得空空的,但日子並沒有因為崔先生的離開而停止。新年將近,雪卻是越下越大了,思宸有些畏寒,熱倒是不怕,她只怕冷。因不用上課,思宸每日請安回來也只是在屋裡坐著看書練字,實在不想外出。

  二房那樣一通折騰之後,倒是安靜了幾日。三房也是忙碌,三老爺對於兒子娶親根本不管,再者許家的親事又是陳太君點的頭,只憑三太太去料理。

  三太太己讓人去探了口風,許家也是想結這門親。只是眼看著就要過年,韓家也是事多,年前訂親雖然來不及了,兩家己經口頭說定,過了正月就正式定親,兩個孩子年齡都不大,明年正月訂親,一年後再成親正好合適。

  倒是思芸的婚事一直沒個著落,倒不是二太太還想跟沈氏鬥法不管女兒了,她倒是全心力的想給思芸找個人家,只是不肯降低條件。思芸的條件在那裡擺著,想找到合心的人家就不容易了。

  婚事雖沒個著落,思芸心情己經好了許多,思宸和思慧雖不用每日過去寬慰她,但這些日子一起過去看她,三個姑娘倒是熟悉起來。思芸雖然是二太太所出所養,但脾氣卻不似二太太那樣,性格寬厚溫和,模樣又好,其實就是年齡有點大了,想挑個一般點的人家並不難。

  腊月二十六的時候,大姑奶奶思琪歸寧,正值午飯過後,三位太太,孫媳婦,孫女們都在陳太君身邊逗趣。陳太君和大太太看到思琪回來多少有點驚訝,臨近過年,哪家都是最忙的時候,現在吳家是思琪管家,這時候她該忙的腳不沾地才是,怎麼會突然間這會過來。

  陳太君讓奶奶和姑娘們先散了,只留下三位太太,思琪突然過來,韓家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思芸的婚事,估計與此有關系。孫媳婦們聽聽本來也沒什麼,只是思芸的婚事麻煩,要是思琪一說大家都覺得合適還好,要是再不妥當,傳出去就不好了。

  思琪臉上也有幾分疑慮,卻還是笑著道:“有一樁婚事說給思芸,想先向老太太,太太們討個示下。”

  陳太君看思琪一眼,思琪做為定遠侯府的世子夫人,她交際圈裡的夫人們地位一般都比較高。思琪行事又很靠譜,她要是看中的親事,一般來說都很靠譜的。但看她現在說話也是猶猶豫豫,估摸著心裡也是拿不准。便笑道:“就我們娘們幾個,你就說吧。”

  思琪猶豫一下道:“還是昨天我小姑歸寧時跟我說起的。”

  這麼一句,眾人都明白思琪說的誰了。這也是最近京城的一件新聞,思琪的小姑,吳家大姑奶嫁的是安遠侯府邵家嫡長子,現在的安遠侯府的世子夫人,這件新聞就是出自邵家的。

  十幾年前現在的安遠侯當時還是世子的時候,曾經奉皇命出京辦過差,當時他是微服出行,路遇匪盜,差點連命都丟了,後來被一對夫妻所救。因為當時安遠侯是有皇命在身的,不敢多留,只是留下姓名和信物,說以後有事可以到京城來找他,他必報當年之恩。

  十六年過去了,十六歲的邵昀帶著信物找過來了,據說安遠侯爺當時激動的差點直接挺屍。後來被太醫救醒之後,就直說要認為義子。安遠侯夫人己經去世,也沒續弦,家裡是世子夫人當家。

  兒媳婦對於這種事情自然不好說,就是世子去勸也被安遠侯打出去了,後來果然認了義子,現在家裡都叫二少爺。

  陳太君還沒開口,二太太眉毛就豎了起來,衝著思琪道:“大姑奶奶這是寒磣誰呢,這樣爹娘是誰都鬧不清楚的也說給我們,我們三丫頭就是再不濟,也不至於找這樣的人家。”

  雖然對外說起來那個邵昀是恩人的孩子,要認為義子,但怎麼就那麼巧,邵昀今年就十六歲,同樣也姓邵。最有可能的是安遠侯丟在外面的野種,現在找過來了。

  思琪本來笑著的臉也不由的僵了起來,邵昀的身世確實有幾分說不清。但她既然開這個口了,自然有她的理由,邵昀是秀才,他這次上京來,不止是來找安元侯,更是為入國子監讀書。

  邵家人丁稀少,只有世子一個,不管怎麼樣認了義子,到以後分家,邵昀怎麼樣也能分到一些。

  安遠侯又那麼稀罕邵昀,弄不好會把自己的私房給他。而且在四個世襲罔替的侯府中,邵家一直是皇帝的心腹,在朝中甚有權勢。秀才雖然還算不得多大的功名,但入了國子監,前途總是光明的,安遠侯又那麼在皇上面前說的上話,邵昀以後的前途完全沒懸念。

  陳太君皺眉對二太太道:“你這是什麼話,幸好這屋裡沒旁人,要是別人聽了去,不知道會說我們家如何的狂妄。”這門親事雖然說不上多好,但是思芸的條件在這裡擺著,陳太君其實也有點猶豫。

  二太太自然不敢駁陳太君,卻是一臉委屈的道:“我是替三丫頭不值。”

  思琪臉色更難看,不等陳太君開口,大太太就道:“二嬸嬸不願意就算了,何必說這些話,思琪也是好心想著妹妹的婚事。既然二嬸嬸心裡己有主意,不讓她再操這個心就是了。”既然好心遭雷劈,那就隨她去,雖然說都是韓家的姑娘,但侄女跟親生女差遠了,三丫頭老在家裡最愁的還是二太太。

  陳太君心裡更煩,便揮手道:“你們也都散了吧,讓大丫頭陪我說說話。”

  大太太,二太太心裡雖然都不服氣,這時候也只能站起來。三太太一直沒吭聲,心裡卻是冒出個想法來,只是這時候說不合適,就先跟著走了。

  思琪也只是陳太君那裡坐了一會就去了大太太那裡,陳太君主要是想問問邵昀的情況。京中其他人家的公子,大部分都見過,脾氣性情打聽也是能打聽出來的。這個邵昀初入京城,這個人怎麼樣大家都不知道。

  思琪知道的也不多,她的消息都從吳大姑奶奶那裡來的,只是吳大姑奶奶是嫂子,邵昀是小叔,又是初來乍到,話都沒說過幾句,如何能知道。不過有一條吳大姑奶奶是說了的,邵昀生的不錯,不比韓家三爺差。

  陳太君還在猶豫,思琪就道:“這個邵昀脾氣性格均不知,身世又那樣,二嬸又那樣的不樂意,我看就算了。勉勉強強成了親,萬一……”萬一再有那裡不如意,還不知道二太太會怎麼折騰,結親本來是好事,要是鬧成結仇真是劃不來。

  陳太君不由的嘆口氣,忍不住道:“你二嬸啊……”要是再這麼挑下去,思芸的婚事非得耽擱了不可,只是兒女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自己這個奶奶可以發表意見,但不好直接越過二太太拿主意。

  半下午的時候思琪就回去了,她家中事務許多,實在坐不了多久。晚間三太太帶著思宸,思慧照例來請安,陳太君沒什麼精神只說了兩句就散了。本來三太太是跟思宸,思慧一起回去的,到半路的時候,三太太卻又折了回來。

  陳太君本來都想著安置了,看到三太太又折回來,肯定是有事,卻不知是什麼事。問:“這時候過來有什麼事?”

  三太太猶豫一下才道:“今天大姑奶奶過來說的那門親事……”

  陳太君愣了一下,直接問:“你想說給誰?”

  “自然是思宸,她是姐姐。”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5:34

  20、提親(下)

  三太太嫁進韓家這些年,對二太太和陳太君是了解的,二太太肯定看不上邵昀的身世,陳太君又不會強行做主。既然思芸那邊不成,三太太就想到了思宸。兒子的親事說定,接下來就是女兒的,思宸排行第五,思慧排第六,兩人年齡雖然相差幾個月,但說親的時候肯定要先給思宸定,再給思慧定。

  對於這個庶女,三太太也沒什麼復雜的感情,她跟三老爺也許說不上是怨偶,但早就沒什麼夫妻感情。對於這個庶女,當親生女兒那樣是不可能的,但嫡母的責任該盡的她還是要會盡到。

  邵昀的身世是有問題,而且這麼多年來長在鄉間,禮教各方面估計都有所欠缺。雖然安遠侯認了他當養子,但養子跟庶子都是不能比的,跟嫡子就更不用說了。不過他既然能小小年紀考中秀才,才學應該是有一點的。

  再者思宸這樣的出身,庶出的庶出,她唯一的優勢就是還是國公府的小姐,受的是國公府的教養。只是有教養並不表示有豐厚的嫁妝,三房根本就沒什麼錢,指望著陳太君補貼那更不可能,公中大太太那邊就更不用想了。

  三太太嫁過來的時候倒是有份嫁妝,但是她有親生女兒,那份嫁妝肯定是給思慧的。三太太估摸著給思宸最多備上兩千銀子的嫁妝,就這樣自己都要補貼很大一部分。

  出身不好,沒有豐厚的嫁妝,這樣的思宸,讓三太太說能嫁給邵昀當正妻,這也就可以了。不然還要去求什麼樣的。貧窮舉子倒是想娶高門庶女,但人家看中也是這份嫁妝,要是連嫁妝都沒有,估計親事也麻煩。

  “二嫂看不上邵昀,我倒是覺得他不錯。”三太太低頭又說著。

  陳太君神情有點猶豫,一般來說給女兒說親事,都要先打聽男方脾氣性情的,要是失了德性,那樣的肯定不行。不過思宸是庶女,三太太這個嫡母自然不會像親生女兒那樣打聽的那麼仔細。

  不過把思宸說給邵昀……

  讓陳太君說,安遠侯向來是皇帝身邊的近臣,要是能借機給邵家結親也是好事。其實思琪下午說要說給思芸的時候,陳太君都在考慮,思芸年齡大了,嫁過去也未必不好。只是二太太話說成那樣,陳太君就覺得這事不成也好。免得三丫頭以後真過的不順,自己受埋怨。

  要是三太太說要說給思慧,陳太君也不會如此猶豫,但說給思宸……思琪可是指名要說給思芸的,思芸是嫡出的嫡出,思宸是庶出的庶出,這個出身差別大了。

  邵家那邊要是沒要求,思琪只是想到這個難嫁妹妹隨口一說還行。要是吳大姑奶奶那邊有要求,思芸就是年齡大了,但算起來只比邵昀大兩歲,真結親了根本就不算什麼。結果自己這邊不嫁嫡女,反而拋出一個末等庶女,還不知道安遠侯府那邊又會是什麼想法。

  想到這裡,陳太君便道:“五丫頭的婚事還不急,現在又正值過年,等年過了,思琪歸寧,我再細問問她,再定奪不遲。”先探探思琪的口風,要是沒問題再說親事。要是邵家真有出身要求,那思宸估計就真不行了。

  “是。”三太太應著,只要陳太君沒有一口否決,這事就還有希望。探口風那是必須的,不然讓人以為姑娘家上趕著男家,名聲也不好聽。

  “我也乏了,你去吧。”

  “是。”三太太行禮退下。

  三太太退下了,玉蝶上前來服侍陳太君安寢,陳太君揮揮手,忍不住嘆口氣。二太太要是有三太太的一半識實務,思芸的婚事也不至於拖到現在。老是想著給女兒嫁好的,也不看看是什麼情況。

  想到這裡,陳太君對玉蝶道:“把二老爺和二太太叫來。”就是跟邵昀的親事不成,也有必要敲打一下二太太。

  玉蝶看陳太君動了怒,不敢耽擱連忙親自過去。沒一會二老爺和二太太就一起進來,玉蝶向屋裡其他丫頭使了眼色,丫頭們全部退出。玉蝶只在門口守著,不讓旁人誤入。

  二老爺是一頭霧頭,請安之後就問:“母親這麼晚招我們來是為何事?”

  陳太君臉色不好看,只是道:“女兒是你們的,婚事自有你們做主,我就是想想問,三丫頭的婚事你們到底要挑個什麼樣的?”

  二太太一臉委屈,眼淚掉了下來,自己的親生女兒,她如何不盡心盡力,只是女兒出嫁好歹也得找個像樣的人家才是。直接跪了下來,道:“我知道老太太是嫌我今日說話不好,但是大姑奶奶提的那個邵昀哪裡能婚配!”

  陳太君不由的搖搖頭,對二太太道:“不止是邵昀,前幾日程家太太過來,你又嫌程家公子沒功名,家底根基薄。還有尚書家的公子,你嫌是填房。張家來人,你又嫌張家婆婆刁難。我只問你,你到底想給三丫頭找個什麼樣的人家?”

  二太太一邊掉淚一邊道:“我知道老太太嫌我挑剔,只是女子終身是大事,做為父母的要是不挑撿仔細了,隨便嫁了出去,萬一哪裡不順心,難道還能和離再嫁不成。”

  陳太君又是氣又是嘆,道:“女兒出嫁是要仔細挑,但似你這般挑撿,思芸倒底是嫁還是不嫁,把女兒留在家中難道就是她的福氣。”

  二太太張口就道:“吳家五爺就是門好親事,只是大姑奶奶不肯出力。”只肯說邵韻那種不入流的人物,完全不顧自己家姐妹的死活。

  陳太君本來還只是有點生氣,現在是真怒了,衝著二太太道:“你要是還照著這樣的標准給三丫頭挑人家,你到底是真疼她還是害她。”

  二老爺雖然並不管這些內宅事情,但也知道女兒年齡大了,再加上母親動怒,便對二太太道:“女兒出嫁雖然要仔細,但哪似你這般,都到這個年齡了,難道你真女兒去當填房?”

  二太太只覺得更委屈了,二老爺總是話說的好聽,卻是甩手什麼都不管,徐家的親事就算了。被退親之後屁都不放一個,對思芸也是不管不問。自己這樣那樣的打聽,二老爺連句話都沒說過。女兒難道是她一個人的?二老爺就那麼甩手不管,現在陳太君發怒了,倒是也衝著她來了。

  陳太君看二太太只是一臉委屈的哭,並不覺得自己哪裡錯了,心裡更是感嘆,就是再敲打她估計也敲不開她的腦子,只是道:“過了年三丫頭就十九了,不管你們心裡想給三丫頭找什麼樣的人家,她己經到這個年齡,除非不想她嫁,年後必須得給她訂親。”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5:44

  21、過年

  鞭炮響起,新年到來,思宸還挺喜歡過年的。過年意味著有壓歲錢,年後要跟著太太們出門赴宴行走,一般來說也會收到幾個金銀錁子,或者戒指耳環之類的小東西。像這樣東西,對於大戶小姐來說,可以當是玩意,偶爾賞個人之類的,但對於思宸卻是存錢的最好時機。

  二兩銀子的月錢越來越不夠用,主要是分到思宸手裡的東西越來越差,比如胭脂水粉,以前到手雖然次了些,但還能用,現在到手的就完全不能用了。只能重新拿錢讓洪媽媽去重新買過,年齡大了,出門的時候多了,有時候就是想將就都不行。

  小姐輩的都這樣了,姨娘那裡就更不用說了,佟姨娘早就不受寵,每月也就是二兩銀子的月錢。不過她是姨娘,又不出門,她能將就。還有年輕受寵時得的一些首飾,也一並給思宸送過來。

  思宸並不想收,佟姨娘卻是笑著道:“姑娘是時常跟著太太出門的,打扮的妥妥當當外人看著也好看,這些東西我也是使不著了,給姑娘再合適不過。只有姑娘好了,我才能好。”

  三老爺根本就不往她屋裡來,她現在所求的也不過是女兒能嫁個好人家。現在難得太太看的起思宸,肯帶思宸出門應酬,見的也都是這家那家太太,說不准就有哪家太太看中思宸上門來提親,所以出門應酬,這都是機會,自然要收拾妥當。

  思宸明白佟姨娘的意思,心裡卻不免有幾分凄苦之意,伸手握住佟姨娘,這些年佟姨娘在這個宅子裡不容易。

  三太太是和善的人,只要姨娘不找她的麻煩,她也不會主動做什麼。只是姨娘與姨娘間的爭鬥也不少,越是姨娘越是得爭,因為不爭真是立足之地就沒有了。但就是爭了又怎麼樣,爭贏了鬥贏了,又有新人來了,舊人自動下台。正妻有身份,姨娘不受寵比丫頭都不如。

  佟姨娘忍不住掉下眼淚,卻是道:“現在太太疼你,你就更該好好孝順太太。姑娘歇著吧,我就回去了。”自己就是生母也不好久坐,思宸只有跟著三太太才能有前途。

  思宸含淚點頭,卻是把佟姨娘送到門口。

  除夕守歲是在跟陳太君一起的,過年都是三房人齊聚陳太君那裡,陳太君雖然年齡大了身體一直挺好,不過因為五更起還要入朝朝賀,見了禮坐了一會也就散了。雖然男女並不同席,但因為是家宴,一個外人沒有,只是男人外面,女人裡面,都沒用屏風隔開。

  思宸看到了五爺韓思禮,雖然是兄妹,也都住在這國公府裡,但平常見面的時候並不多。做為韓家爺們輩裡最出色的一個,韓思禮一向光彩照人。只是現在看起來卻顯得失落了許多,整個人也瘦了下去,就是過年如此喜慶的日子,臉色也顯得特別蒼白。

  這算是對謝韻清的情嗎?只是這份情卻是毀了謝韻清,思宸不知道五爺思禮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以至於他跟二太太說自己想娶謝韻清的話。雖然不能說因為這幾句話毀了謝韻清,但這卻是事情的起源。

  二房裡二爺,三爺都己娶親,因為三姑娘的事情,估計二太太也是暫時沒心情給五爺找親事。不過也快了,思芸的親事年後怎麼樣都訂了,緊接著就是五爺。娶了親納了妾,自己一房人立起來,謝韻清……最多也就是懷念一下,當年如何如何,而謝韻清就這麼毀了一生。

  心裡感傷臉上卻是不敢帶出來,幸好思宸這樣的庶出,就是在席間坐著也並不是多顯眼。今天晚上倒是沈氏出足了風頭,把老太太哄得開心,二太太撇撇嘴,對這個兒媳婦,她是怎麼也不看上眼了。

  因為明早五更起,陳太君及三位太太都要入朝朝賀,她們都有誥命在身,再加上明天還得一天忙碌,受了禮、散了錢,坐一會也就散了。

  回到屋裡,思宸就把今天得的荷包拿出來,打開看了看就讓初晴收了起來。雖然並沒有坐多長時間,但比平常還是晚的多,而且明天還得早起。

  初一過年,初二是歸寧日,往年這時候都是大太太在家裡招呼回來的姑奶奶,二太太和三太太帶著姑娘們各自回娘家。今年三太太也沒回娘家,謝韻清那件事出來之後,兩家算是徹底不來往了,就是上門來,三太太也是一律不見的。

  大太太也沒回娘家,主要是歸寧的姑奶奶都是她的女兒,三太太也帶著思慧和思宸坐陪,陳太君興致也好,又傳了戲班進來,唱了大半天的戲。

  到了下半日姑奶奶們也陸續回去,陳太君卻讓玉蝶把思琪叫了過來,思琪估摸著與邵昀的親事有關。雖然二太太當日話說成那樣,思琪臉上很不好看。但到底自家姐妹的婚事,讓思琪說,這門親事對思芸來說不算差。

  “那天你說的邵家那位公子,你三嬸在旁邊聽了,後來跟我說,想說給思宸。”陳太君直入正題。

  思琪愣了一下,她本來還想著思芸,沒想到陳太君會說到思宸。不過這麼看來,思芸那邊是徹底沒戲了。

  陳太君又問:“吳大姑奶奶跟你提起的時候,有沒有說過要求姑娘嫡庶?”

  “這個倒是沒有。”思琪說著,吳大姑奶奶只是在自己面前提起,說安遠侯說的,邵昀這個年齡了,該說親了,讓吳大姑奶奶這個嫂子給留心張羅。

  吳大姑奶奶給她說的時候,有幾分抱怨,自己公爹年輕時候干的這些事情,弄得安遠侯府臉上都無光。也有幾分讓她幫忙留心的意思,思芸還是思琪自己想起來的,並不是吳大姑奶奶指名的。

  陳太君便道:“那你就探探她的口風,現在邵家形勢正好,那孩子又是秀才,真結了親也是好事。”

  思琪點點頭,道:“等過幾日我就去問問看。”能跟邵家結親對於韓家來說確實是有益無害,而且思宸除了出身差點,不管模樣還是行事說話那都是一等一的了,而且不管怎麼說都是國公府裡的正經小姐。就邵昀那樣的出身難道還要求姑娘是嫡出,實在是要求過高了。

  陳太君又道:“雖然那天你二嬸說話不太好聽,但思芸的婚事你當大姐的還是要留心些。”

  思琪嘆氣道:“老太太放心,妹妹的婚事是大事,一些小口角我不會放在心上。只是……”二太太那個挑剔勁,她就是再有心,二太太不同意她又有什麼辦法。

  陳太君忍不住嘆了口氣,問題的根本確實是二太太。又說幾句閑話,思琪也就辭了陳太君回去,陳太君並未留她,只讓玉蝶送她出門。

  過年是交際的時候,雖然地位高的人家都是大太太和二太太去的,但三老爺還是有些同僚,還有一些檔次不太高的人家都是三太太去的,姑娘們則是看情況去,思宸雖不如思慧出門的時候多,但大部分時候三太太還是帶著她。

  連著幾天出門,金銀錁子,小首飾得了不少,把除夕那天得的放一起,思宸清點一下將近有二十兩銀子,差不多一年的月錢到手,思宸還是比較滿意的。

  “姑娘在屋裡嗎?”冬梅的聲音傳了過來。

  思宸忙把自己清點的東西收起來,起身迎了出來,笑著道:“冬梅姐姐來了,快屋裡坐。”

  冬梅看思宸出來,也就在門口站住了,笑著道:“不坐了,就一句話,太太讓我告訴姑娘一聲,明天去許家吃酒。”

  “我知道了。”思宸笑著應了一聲,許家?將要結親的許家嗎?

  冬梅福了福身就又回了三太太屋裡。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5:57

  22、許家

  翰林許家要說起來也算的上高門大戶了,最清貴不過翰林,名聲是有的。只是清貴歸清貴,翰林的俸銀實在少的可憐,而且翰林這個職位就是想有點灰色收入也不容易。許老爺又是讀書人性格,完全就是靠著俸銀吃飯。

  許家更沒什麼根基,十幾年前只是一般平民,家裡有幾畝薄田,也雇不起人,只是兄弟幾個下田耕種。當年許家老爺上京趕考都是縣太爺,也就是許老爺的岳父資助,後來許老爺不負重眾考中進士,留在京中成為翰林,就是現在在老家說起來那也是不得了的官宦人家。

  許太太身為縣官的庶女,當初嫁的時候許老爺只是舉人,嫁過去之後許老爺才中的進士,隨後入京來,當時是風光一陣子的。只是入了京成了翰林夫人,許太太才發現這日子真不好過。京城消費高,只是吃穿用度就算了,更花錢的是,京中這些人情來往太厲害了。

  日子想不儉省也難,偏偏家裡姑娘又多,想把女兒嫁的好就得有得嫁妝,許太太三個女兒,大女兒己經嫁了,嫁的也算不錯,嫁的是跟許老爺同科的,現在是禮部的主事,算是門當戶對。

  四姑娘是許太太的二女兒,屋裡還有一個六姑娘是庶女。像韓家這樣的國公府第會有結親之意,這完全出乎許太太意料之外,而且還三房的嫡子,對於許太太來說真是喜出望外了,不過問題也來了,怎麼陪嫁。

  國公府第,陪嫁少了那不但惹人笑話,女兒嫁過去也吃虧的。許太太也是沒辦法了,只得向許家二老爺求助。

  許老爺兄弟三個,許老爺家中老大,許家可謂是全心力的供他讀書。許老爺也是真爭氣,出了頭。而許家二爺卻是棄農從了商,大珠朝對於商人並不是很壓制,商家也可以穿綢衣,子弟也可以讀書考科舉,所以二老爺後來從商許老爺也是支持的,沒少補貼這個弟弟。

  許家二爺也是有出息的,做生意發了財,幫著家裡務農的老三,也很想想京中生活艱苦的大哥,只是許老爺不大願意。京城花錢太厲害,一年多個幾百兩銀子啥問題都解決不了,而且家裡也有下人使喚,這日子也說不上苦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四姑娘出嫁,嫁到國公府第,別說幾百兩,一千兩銀子的嫁妝也是拿不出手的。更何況許家真是千兩銀子都沒有,就是許老爺也知道這回真的向自家二弟求救了。總不能因為備不起嫁妝就不讓女兒出嫁,許老爺還沒迂腐成這樣。

  跟韓家的婚事有了口頭約定之後,許老爺就跟許二老爺寫了信,也正巧許二老爺正在京城附近辦貨,本來就想進京來跟兄長一起過年,又在信上看到四姑娘婚事自然更是高興。二房人口並不多,二老爺並無妾室,夫妻二人,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兒子許賀武今年十五,女兒七姐巧兒今年才八歲。

  許家是二進的院子,說不上寬敞,但過年圖的是熱鬧,二老爺一家過來,也沒另外找地方,只在許家住下了。

  過年是走親訪友的時候,許太太想想又另外給韓家三太太單獨下了貼,除親家之間行走之外,許太太還有向三太太說明自家境況的意思。許家家窮在京中也許有所耳聞,但聽到跟看到還不是一回事。

  有的是人家在成親之後又嫌棄女方家底薄,然後死命苛刻媳婦。女兒不比男兒,休妻和離之後還能再挑好的,女兒要是受了委屈那只能忍著,真被休掉那就真完了。雖然能嫁進國公府是門好親事,但許太太並不想女兒嫁進去之後再被嫌棄。只是口頭約定而己,退婚來的及。

  許太太請三太太是初八,前一天許太太就特別吩咐了,尤其是吩了許賀武,三太太是帶著女兒來的。那都是國公府的小姐,規矩大,介紹廝見那是肯定的。但除此之外,男女之間是不能隨意說話的,許賀武長在鄉間,又隨父親行商,能干也有本事,只是行商久了說話行事多少有些不拘小節。萬一唐突了人家小姐,那就不太好了。

  到了初八那天,早飯過後自然先去給陳太君請安,三太太說明今天去向,陳太君只是點點頭也就沒多說。外面車駕己經准備好,今天是坐車過去,兩輛車,母女三人一輛,丫頭婆子一輛。

  許家離韓家有點遠,像國公府這樣的府邸都是御賜官宅,處於黃金地段,旁邊住著的都是非富即貴。許家家窮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段買起房子,差不多臨近城郊的位置,車子走了大半個時辰才算停下來。

  車子直到二房才停下來,婆子們先下了車,然後扶著三太太和思慧,思宸下車,許太太,許二太太還有幾位姑娘都站著迎。

  三太太和許太太上回在霍家見過,三太太就覺得她很好,許四姑娘也很好,這才想結的親,現在親事己說定,見面自然親熱。

  思宸和思慧也見過許太太,本欲上前行禮,許太太卻是笑著道:“外面冷,先進屋裡再說話。”說著許太太又讓三太太。

  許太太的上房是後面的三間,只是院子大小別說跟韓家比,就是三房的院子也許家寬敞些。三太太並不意外,她既然想結親,自然是打聽清楚的。說實話,等陳太君去了,韓家分家,三房是庶出,能分到多少還不知道呢,就是分到一些,能住的最多也就是這樣的房子了。

  進了正房,許太太讓著三太太坐下,又介紹許二太太,三太太並不認得許二太太,但卻知道許家二爺是行商的。但看許二太太行動舉止有禮有度,並不拘謹小氣,自有一派當家奶奶的派頭。

  然後就介紹姑娘們,兩家親事雖然正式訂下,但口頭己經約定,許四姑娘向三太見禮時,也有幾分羞紅了臉。

  廝見完畢,眾人坐下說話,許太太看三太太眼裡並不輕視之意,反而顯得熱絡有禮。再看思慧和思宸,思慧性情活潑卻也是知禮的,思宸雖然是庶出,但行動舉止看著比思慧還像主子小姐,說話也是斯文優雅,派頭十足。

  女人們說話不外乎是說說家長,姑娘們因為有長輩在,更不敢說笑取樂。現在天氣冷,再加上許家也花園之類的,不然許太太早讓她們一起園子裡玩。

  到了午飯時間,媳婦傳話進來說,飯己經桌好,就擺在外面廳裡。許太太笑著道:“家常便飯,三太太莫要笑話。”

  三太太笑著道:“許太太說的哪裡話。”

  眾人入席,飯吃的七七八八,許太太今天還特意請了女說書先生過來,許太太正要傳。就有婆子進來傳話道:“安遠侯邵家二爺來了,要給太太們磕頭請安。”

  屋裡眾人都是一愣,尤其是三太太,安遠侯邵家二爺那不就是邵昀嗎,只是他來許家做什麼?還特意來磕頭請安?

  三太太看向許太太,許太太也是一臉莫名,倒是許二太太笑了起來道:“是邵昀吧,難得他有心了,讓他進來吧。”

  許太太和三太太一起看向許二太太,只聽許二太太笑著道:“其實說起來也是巧,還是好些年前,我跟二老爺在江州做生意的時候,遇上邵昀母子,老爺憐他們母子孤苦無依,邵昀那孩子會讀書肯上進,老爺看著也喜歡,讓我經常去照看他們母子。後來年前入京才得知邵昀……沒想到這孩子還記得我們,也真是有心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6:09

  23、邵昀

  許二太太這麼一解釋,眾人也都明白了,許太太忍不住道:“真是想不到的事。”她一直在京城,對於安遠侯府最近發生的事情她更清楚,這個邵昀弄不好就是安遠侯的私生子。這樣的出身當然說不上光彩,但安遠侯是皇帝身邊近臣,跟他兒子有這層關系絕對是好事。

  許二太太笑著又向許太太道:“過年忙碌就沒跟大嫂說,沒想到那孩子自己找上門了。”

  “也是他有心。”許太太笑著道,過年走親訪友這個時間裡邵昀過來,這是把許家當親戚看呢,好事,非常好。

  說話間只見許賀武帶著邵昀進來,許賀武今年十五,卻是樣貌英俊,體格健壯,一臉笑的大步進門來,滿屋的太太姑娘們,並不見絲毫拘謹。邵昀雖然比許賀武年長一歲,看著反而比許賀武顯得少些,長的一副好樣貌,只是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許賀武和邵昀的關系很好,許家二爺會認識邵昀也是因為當時兩人同在書院讀書,許家二爺雖然自己經商,但卻很注意對兒子的教育。經商到底不如讀書好,許家二爺還想著許賀武有昭一日像許老爺那樣中了進士進朝為官。

  許賀武雖然經商算帳都很行,卻把書讀了個亂七八糟,許二老爺為此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只是沒什麼效果,許二老爺嘆氣之余也只能隨他去了。

  邵昀不同,邵昀書讀的好,一個寡婦帶著兒子,家境貧寒,卻能死命供兒子讀書,邵昀又掙氣,許二老爺很贊賞,常讓許賀武帶邵昀來家裡玩,又幫他出了幾年的學費,邵昀母子很是感激。其實當時許二老爺都有認邵昀為義子的想法,只是提起的時候,邵母有點猶豫,也就算了。後來邵母去世,許二老爺幫著料理了,又有生意事忙離了那裡,只是書信來往,怎麼也沒想到邵昀還有後面的奇緣。

  兩人進屋見禮,許賀武雖然一直跟著父親在外行商,到底讀了幾年書,行動舉止雖然顯得活潑,,倒也不會覺得失禮。倒是邵昀,多少有點出乎三太太意料之外,本來想著他長於鄉間,母親又是個……沒想到行動舉止卻是比許賀武都規矩的多。

  像這樣的廝見,姑娘們也都是要介紹一下,思宸和思慧對於安遠侯府的一些新聞也是有所耳聞,下人們不好公開議認自己主人家的事,議論起別人家的事卻是更賣力。思慧對於私生子之類的傳聞多少有點好奇,但這種時候肯定把滿心的好奇收住,見禮之後就站回三太太身邊。思宸更是一臉古井無波的神情,各家各府的事多了,雖然是新聞,但並不算驚世駭俗。

  三太太的心情還更復雜一點,本來打算著只是來許家看看,沒想到還會有這麼一出。不過邵昀的條件卻是比她想像中的要好些,生的好並不意外,安遠侯生的不錯,至於邵昀的母親想必也是不錯。不過家貧如此還能知道上進讀書,其母還能教其懂禮,這確實是難得了。要是跟思宸的親事真成了,也挺好。

  正式廝見完結,邵昀又給許二太太磕了頭,許二太太讓賀武扶他起來,又說了幾句,就讓賀武招呼他到前院許老爺那裡坐。兩人退出了,姑娘們照常入席,許太太興致更高了,傳了女說書先生進來。聽了幾出新書,到了半下午三太太也就要走了。

  許太太和許二太太親把三太太送到門口,這回親家見面雙方都很滿意,又有邵昀的到來,添了門好親戚,對雙方都很好。三太太還想著,要是有這重關系,思宸的婚事反而更好說些。

  許太太和許二太太前腳送走三太太,緊接著許賀武就送走了邵昀。鬧了大半日,不管是許老爺還是許太太都乏了,晚飯過後,孩子們散了,正要安置的時候,許老爺卻是一臉頭痛,有一件事要跟許太太商議。

  邵昀今天過來除了過年拜見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來提親的。邵昀沒有直接給許老爺說,後來散了席,許二老爺把邵昀叫到自己房裡說話的時候,邵昀才向許二老爺提起的。

  其實這事起頭的還是許二老爺,當年許二老爺十分喜歡邵昀,當著邵昀的面就說過,要不是巧姐兒太小,就讓邵昀給他當女婿了。大概三年前的八月十五節,那時候邵母還在世,席間許二老爺有幾分醉,就說他大哥有個女兒跟邵昀年齡相仿,美貌溫柔,知書達理,等邵昀科考有了結果就給他做媒說親,當時許二老爺說的就是許四姑娘。

  當時只是許二老爺的一個想法,侄女不是親生女,自有兄嫂做主。再者許二老爺說這話的時候就有幾分醉了,一晃三年過去,後來許二老爺又離了那裡去他處行商,這事許二老爺自己都忘了,但邵家母子沒忘。邵母臨去世之前還跟邵昀說過,以後要是發跡了,娶妻就娶許家女。

  現在的邵昀雖然說不上發跡,但比之以前是好太多了,十六歲又正值定親的年齡。許四姑娘又並未有定親消息傳出來,所以邵昀這趟過來,一是來看看許四姑娘,二就是來提親的。

  許二老爺聽出邵昀這個意思,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說這事得跟許老爺商議,父母之命最大,叔叔做不了這個主。許二老爺知道四姑娘跟韓家四爺有了口頭婚約,但讓許二老爺說,邵昀的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而且只是口頭婚約,毀婚沒什麼壓力。

  等邵昀走後,許二老爺就把邵昀的意思跟許老爺說了,讓許二老爺說,邵昀更靠譜一些。許二老爺深知這他的脾性,而且書讀的好,現在又有這個後台,前途是很美好的。

  至於韓家四爺,國公府的公子不錯,但韓家的國公府己經是最後一代了,末落之後就會像曾經的國公府柳家一樣,把女兒送過去給人當妾室。公子哥要是不會讀書,也不知道上進,靠典當為生都不奇怪。

  許老爺聽許二老爺這麼說,心裡也有點猶豫,晚間也就跟許太太商議。許太太也顯得猶豫起來,半晌才道:“依我說此事不妥,雖然只是口頭婚約,但既然己經說定,哪有隨意違約的道理。再者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邵昀一個人上門提親,也不知道安遠侯府是什麼意思,萬一只是邵昀一人之意,我們把韓家婚事退了,安遠侯府再不同意這邊親事,四丫頭以後還要不要嫁人。”

  許老爺聽得直點頭,失信確非君子所為。

  許太太又道:“今天韓家三太太過來,對我們家之貧寒並無絲毫嫌棄之意,那韓家四爺,你和賀文也是見過的,也是知書達理的好孩子,依我說韓家這門親事很好,何必毀婚再議,倒是連累了家裡姑娘們的名聲。”

  許老爺不再說其他,只是道:“等明天早上我就告訴二弟,把這事回絕就是。”理由都是現成的,跟韓家己有口頭婚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6:19

  24、孫家

  出了正月,許家四姑娘和韓家四爺的親事就正式擺到桌面上,四爺十六,四姑娘十五,今年訂親,來年開春正式成親。這邊是嫡子,那邊是嫡女,方方面面都要照著規矩來,自是一番忙碌。陳太君知道三房忙碌,免了三太太中午的請安,只讓思宸和思慧過來。

  思宸和思慧做為姑娘,兄長訂親她們除了語言祝賀外,其他的事情並不用她們幫忙。就是襯著有事,母親教導管家之類的,兩人年齡還有點小,再者三房也沒什麼事情需要管的。

  三太太正忙碌著兒子的親事,陳太君卻是把三太太叫了過去,三太太估摸著是思宸的事,算著時間,思琪那邊是該有回話了。上回去許家見過邵昀,以及許家和邵昀的關系,三太太也都私下跟陳太君說了,想著可能會對思宸的婚事有助益。

  邵昀的條件讓三太太說己經不錯了,上回又親自見過,思宸要是能嫁過去也算不錯了。行了禮,陳太君就讓三太太坐下,不等三太太開口,陳太君就道:“思琪前幾天回來跟我說,跟邵家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三太太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因無旁人在,不自覺得的問了一句:“因為五丫頭的出身?”

  陳太君嘆息之余也點點頭,思琪跟她說的時候也是一臉憤憤不平。初三歸寧陳太君跟思琪說了之後,出了正月,大家都沒那麼忙了,吳大姑奶奶歸寧,思琪就跟吳大姑奶奶話家長的時候就說起來。

  吳大姑奶奶覺得這門親事不錯,想想邵昀那樣的出身,正經人家誰肯把姑娘嫁過來,能娶到國公府的小姐就該偷笑。兩人本來說的好好的,結果吳大姑奶奶回家跟安遠侯一說,安遠侯卻是大怒,把吳大姑奶奶大罵了頓。

  只說邵昀如何如何的好,就是娶國公府的嫡出小姐都是應該的,庶出的庶出哪裡配的。當嫂子的不想著給他找門好親事,尋這樣的來,實在是不賢。

  一通罵把吳大姑奶奶罵的委屈的直掉淚,心裡卻是忍不住腹緋,一個養子而己,現在只是在國子監讀書,就要娶人家國公府的嫡出小姐。這以後要是萬一金榜題名了,估計這侯府都住不下他了。讓吳大姑奶奶說,住不下才好,早點搬走早心淨。

  “五丫頭還小,也不急著訂親,再看看吧。”陳太君說著,思宸才十三,十五訂親才是最合適的年齡,就是跟邵家的親事不成了,對思宸也沒什麼影響。邵昀又不是什麼皇子龍孫的,一個養子而己,擺什麼譜啊,這門親事不成也好。

  “是。”三太太應了一聲,心裡有點失望也丟開手不提。思宸唯一的問題就是出身,其他的都還好,這門親事做不成,總有其他親事可說,倒是不用擔心嫁不出去。

  陳太君又問了問小四訂親的事情,三太太也都一一答了,陳太君點點頭,三太太果然是個妥當的人,也就沒再問。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齡大了的關系,陳太君真覺得自己的精神是一天不如一天,現在家裡的事情能不管就不管,她又能活多大。

  納采,問名,納吉,納征官媒在韓許兩家奔波了三、四個月,兩家親事算是正式敲定,只等到明年成親。三太太想到明年這時候終於能喝上媳婦茶,心裡也松快了許多。

  眼看著己經五月,端午將近,韓家各房裡的夏裝己經送了來。朝中還有一件喜事,徐家二爺要在五月末尚公主。不管二太太氣還是恨,這件喜事,韓家不但要派人送禮,到了當天陳太君還得親自帶上媳婦去祝賀。

  大太太那邊備著賀禮,公主大婚,不比一般婚禮。二太太在屋裡罵婆子打丫頭,思芸的婚事仍然沒個頭緒,提親的倒是有,男方條件卻是越來越不如,二太太甚至於都有點後悔沒同意邵家那門親事。

  二太太也跟陳太君暗示過,卻是被陳太君一通罵。這時候後悔了,當時哪裡去了。其實要是沒拿思宸去問過,陳太君倒是可以跟思琪張張嘴,現在如何能說。庶出女兒拋出去被安遠侯一番罵,現在又把嫡女拋出去,韓家女兒就這麼嫁不出去,上趕著往人家家裡送。

  陳太君精力不濟,連著一個月都在請醫吃藥,關於思芸的婚事她真有幾分有心無力了。只得把二老爺和二太太叫過去罵了,只是罵也無用,因為現在上門來提親的,二太太跟陳太君提起來,就是陳太君都看不上眼了。

  “有尋填房的人家,只要無嫡子,都可以看看。”陳太君在兒媳婦,孫媳婦面前直接如此說,除了把條件放松外,也是想著自己家裡所有媳婦都動員起來,親友之間是不是有知根知底合適應的。大家齊心合力把思芸嫁出去,只是指望著二太太那明顯不靠譜了。

  要是以前二太太肯定要駁上幾句,這時候只是站著哭,現在上門來提親的,稍微靠譜一點的就是填房。二太太心裡就是十分不願意也沒辦法了,無嫡子有庶子庶女,雖然嫁過去是後媽,但嫡子的後媽跟庶子的後媽完全不是一碼事。只要男方條件夠好,無嫡子的填房,也勉強產湊和了。

  眾媳婦嘴裡應著,心裡卻都明白,就二太太那樣的,真要是說親了,那不是結親根本就是要結仇。三太太心裡倒是可憐思芸,也只能自守門前雪,兒女婚事自是父母說了算,旁人看著再好,二太太看不上怎麼樣都不行。勉勉強強結了親,落不了好倒是落一身埋怨。

  陳太君這話拋出去沒兩天,二太太一臉高興到了陳太君正房裡,笑著道:“老太太,大喜。”

  “怎麼了?”陳太君笑問,二太太高興成這樣,肯定是思芸的婚事有著落了。不過想想二太太的行事,陳太君總覺得有幾分不太靠譜。

  “才威遠侯孫家來人,要給三丫頭提親。”二太太笑的有點合不上嘴。

  陳太君一愣,威遠侯孫家,跟霍家,吳家,邵家一樣都是世襲罔替的侯府世家,大珠本朝也就這四家。只是孫家之勢己遠比不上其他三家,霍家長子娶郡子,次子是狀元;吳家宮裡有貴妃;邵家那是皇帝心腹,孫家就真什麼都不是了。爵位是有,但家中子弟多紈绔,三代人裡竟無一個從舉業上出來的。

  但就是現在不行了,威遠侯府也是世襲侯府,有爵位在,不會像柳家那樣一敗塗地,而且百年大族名聲是有的,規矩也是全的。

  二太太笑著又道:“說的是孫家六爺,二房嫡出,今年二十五了,前頭是娶過的,只是夫人命薄一年前歿了。房中只有一庶子五歲,還有一個庶女今年才一歲。六爺人二老爺是見過的,說很不錯呢。”

  陳太君點點頭,要是這麼說起來孫家六爺條件也是不錯的,雖然填房,但房裡並無嫡出,這後媽當起來也容易些。思芸的年齡一天大似一天了,能嫁給侯府嫡出的少爺,填房就填房吧。

  “我記得大奶奶的一個妹妹也是嫁進孫家的,不如尋她過來問問。”陳太君說著,孫家的條件不錯,思芸的條件也好,唯一的問題就是年齡大了,但在填房市場上還是可以挑挑撿撿的。不過韓家跟孫家並無多少往為來,對於孫家六爺的脾氣稟性也不得而知,還是要打聽清楚才好。

  二太太也知道嫁女兒必須得打聽,現在只是尋來馮氏問問如何不同意。

  沒一會玉蝶請了馮氏過來,二太太也沒迂回就直接說了,馮氏先是愣了一下,好一會才吱吱唔唔的道:“叔嫂不通話,家裡五妹如何能知道大伯子房裡,只是聽說……孫家六爺房裡丫頭挺多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6:31

  25、打聽

  馮氏說的有點吱唔,身為一個寡婦,娘家還算給力,但兒子是過繼來的,雖然是長媳,陳太君也算喜歡她,但這樣的身份讓她在韓家也不太能說的上話。所以現在陳太君和二太太問她,馮氏也就沒有直言說,只是暗示了一下。連小嬸子都會議論大伯子屋裡丫頭多,那肯定是真多了。

  馮家離韓家並不遠,馮氏又是寡居,也是常回娘家。馮氏沒少聽家裡五妹說起來孫家六爺,馮家五姑娘的庶出,嫁的是孫家二房庶出的九爺,跟孫家六爺算是親叔嫂,同在二房的大院裡居住,一個東跨院,一個西跨院,就是叔嫂不通話,但下人們嘴多快,很多事情馮家五姑娘也是清楚的。

  要是說起孫家六爺來,模樣挺好的,出身也好,二房是嫡出,六爺也是嫡出。孫家六爺也算不上紈绔習性齊全,好歹他不賭,只是不愛讀書,愛丫頭愛媳婦,天天內闈裡混,聽說在外面還有外宅。

  孫家六爺的前妻是柳家三小姐,後來柳家敗落,柳氏本身又沒兒子,在婆家硬氣不起來,房裡的事情就更管不了,任由孫家六爺胡鬧。當然孫家這樣的人家,寵妾滅妻那是不可能的,孫家還有長輩在呢。

  男人好色,房裡丫頭多些,說起來不算很大的毛病,只是凡事要是過頭了,那就真不好了。反正讓馮氏說,孫家六爺算不上是良配。只是這話不該她說,還有老太太,太太們呢,所以說完那句,馮氏就低下頭不言語了。

  二太太臉色雖然不如剛才那樣興高彩烈,但還是一臉笑意,屋裡丫頭多確實算不上大毛病。哪個爺們房裡沒有通房姨娘,有點小小的不滿意,但還可以接受。

  陳太君的臉色反而凝重起來,她知道馮氏的,木納少言,凡事也不怎麼出頭,現在說出這樣的話,估計孫家六爺是好色過了。想了想,陳太君又問馮氏:“那孫家二太太脾氣如何?”

  馮氏想想便道:“孫家二太太倒是個好脾氣,對庶出媳婦都挺好的。”孫家二太太確實不錯,只是婆婆再懂禮,也只能保證媳婦的地位,不讓孫家六爺隨便休妻。小夫妻房裡的事情,哪有婆婆插手管的。

  陳太君點點頭,孫家好歹世襲爵位這些年,大規矩肯定沒問題。只是大規矩再好,也不能保證家裡子弟各各都好。

  這親事還真是不太妥當……

  陳太君心裡盤算著,二太太卻是笑著道:“屋裡人多也沒什麼,世家子弟多有這個毛病,只要大規矩不錯,家裡婆婆是個妥當的,這也難得了,十全十美挑不出毛病來的哪裡有呢。”

  馮氏仍然低頭不語,陳太君卻不由的看二太太一眼,她知道二太太最滿意的就是孫家的家世,不管是娶媳婦還是嫁女兒,二太太都先看中家世這條,她所認為的門當戶對了,然後再提其他的,也可以說只要門第合適了,人品之類的倒是次要考慮。

  “你先回屋照看純哥兒吧。”陳太君先對馮氏說著。

  馮氏雖然有點想說兩句,但實在不想惹任何事上身,起身行禮就退下了。

  等馮氏走了,陳太君就對二太太道:“雖然說三丫頭年齡大了,但姑爺人品還是要細細打聽的,婚事不急著答應,先著人細細打聽了再說。”

  二太太本來是一臉高興,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意就收了,忍不住道:“老太太幾次罵媳婦挑剔,怎麼到這時候老太太也挑了?”孫六爺就那麼一點小毛病,沒想到陳太君竟然計較起來。

  陳太君臉色陰了下來,道:“姑娘出嫁哪有不打聽姑爺人品的,這是一輩子的事,你是她母親難道不想女兒嫁的好了?”

  二太太低下頭也不敢駁,再者陳太君只是讓她細細打聽,又不是不同意這門親事。陳太君既然由她去打聽,那事情就容易多了。雖然女兒當填房還是有些委屈,畢竟到這個年齡了,也只能將就一下。

  馮氏從陳太君那裡退出來,在屋裡教純哥兒識字到下午,奶媽哄著純哥兒睡了,馮氏想想卻是來了沈氏屋裡。她跟沈氏的交情那天之後就建立起來了,馮氏真心覺得沈氏不錯,沈氏看馮氏真心待她,也越發的真心待馮氏,常給純哥兒做些衣服鞋之類的。

  時間長了,兩人話就多了,感情也就越來越好。在這樣的大家族裡,誰生活都不容易,有人能說說話,互相照顧著都是好事。

  “唉,我覺得孫家六爺不是良配,雖然說要挑姑爺門第,但人品更要緊。”馮氏忍不住說著,就比如自己,嫁的是國公府韓家嫡孫,說出去多好聽,結果就那麼的不靠譜。

  沈氏也是一嘆,想到自己的丈夫,一個爺們見識決斷還不如她,天天就那麼渾渾噩噩的,怕這怕那,一點主見都沒有。想到自己以後要依靠這樣的男人,沈氏真有幾分絕望。

  “話我是說到了,二太太能不能聽進不去就不知道了。”馮氏說著。她一個嫂子,上頭有兩層婆婆,能說的也就是這麼一句,其他的就真的有心無力了。看二太太說話那個口氣,這婚事只要陳太君不強烈反對,估計就定下來了。

  就是會跟沈氏說這個,也不是想著沈氏能阻止之類的,她一個庶出媳婦對於婆婆的決定是沒有發言權的,更何況思芸又是嫡女,沈氏更管不了。兩人了就是純粹說說,感嘆幾句就完了。

  “三姑娘倒是挺好。”沈氏也說著,嫁進門這麼久,一個院子裡住著,對思芸的脾氣性情,沈氏是知道的,一個那樣的娘能教出一個如此厚道知禮的姑娘這也算是個奇跡了。只是要真是二太太真把思芸嫁到孫家去,厚知禮知倒不如像二太太那樣刻薄挑剔了。

  孫家六爺那樣的主,指望著她給妻子撐腰那是不可能了。屋裡人又眾多,填房要是沒有點手段脾氣,怕是震不住的。像思芸這樣厚道知禮的嫁過去,不知道要吃多少虧了。

  “唉,三姑娘也是可憐,徐家二爺眼看著就要尚主了。”馮氏嘆氣說著,人人都在恭喜徐家尚主,就是大太太那裡也在擬著禮單,誰能又想到思芸,要不是等徐家二爺那三年,何必現在給人當填房。

  “其實要不是二太太挑剔……”沈氏後半句沒說,其實剛退親那會,過來提親的還有幾家差不多的。只是二太太左挑右挑,一副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樣的模樣,有個差不多的都不願意上門了,所以後來才越來越差。都知道這家挑剔,哪有人送上門來找拒絕的。

  馮氏又道:“現在老太太精神也不如以前了,要是以前的時候,老太太也不會任由二太太胡鬧到現在。”她嫁過來的年數長,深知陳太君的脾氣手段,開年以來請醫問藥多少回了,都沒斷過藥,雖然太醫都說沒大礙,但歲數在這裡擺著呢。

  “都有各人的造化。”沈氏也只能說如此說,三姑娘真可以說是時運不濟,年齡大了被退親,然後遇到不靠譜的娘,祖母倒是什麼都明白,只是己經到了這個年齡,想管也管不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6:42

  26、愁悶

  在徐家二爺尚主前,思芸和孫家六爺的婚事敲定了,當時陳太君正病著躺在床上。孫家二太太過來都是大太太和二太太接待的,孫家二太太只是來床前請個安,陳太君都沒能從床上起來受禮。

  大太太對於侄女的婚事外面熱心那是肯定的,韓家有個姑娘老在家裡對名聲可沒什麼好處,至於嫁的姑爺品行如何,那就不關她的事情了。二太太卻是滿心高興,孫家的親事讓她說唯一不好的就是當填房,幸無嫡出子女,至於庶子庶女,有奶媽子呢,就是嫡妻對庶子不也就那回事嗎。

  思芸己經這個年齡,肯定不再等一年成親,但二太太也不想辦太急委屈了女兒,兩家說好年底成親。思芸的嫁妝是一直准備好的,韓家這邊倒是不急,孫家准備起來雖然也有點急,但孫二太太也說了,完全按嫡妻的標准辦,絕不委屈了韓家姑娘。

  二太太就更高興了,這些天跟孫二太太說話,確實是個和氣的人,知書達理,說話那個溫柔,自己女兒嫁過去,保證不會受婆婆刁難。

  二房忙著思芸的婚事,大太太還幫點忙,三房就想幫忙也用不上。三太太也是顧不上這些,她滿心想的是陳太君的病,年齡大了身體不好也是常有的,但這回陳太君似乎病的有點久了,就連思芸的婚事也是完全不管,只憑二太太做主,三太太開始擔心陳太君不會是不行了吧。

  嫁進韓家這些年,陳太君對她不好也不壞,庶出媳婦能給足面子就算不錯了。當然陳太君沒多照撫三房,三太太也不會對她產生母親一樣的感情。不過一起生活了這些年,又是長輩,擔心她身體是肯定的,打心裡說,三太太心裡巴不得陳太君能長命百歲。

  陳太君去世,也就意味著韓家要分家,這是三太太極不願意看到的。說起韓家來那是赫赫揚揚的國公府第,但是三太太心裡明白,韓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人口多,沒有進項,家裡規矩卻是照舊,財政如何不吃緊。

  分家最高興的是大太太,對她來說是甩清包袱。說是分家,其實很多東西是不能分的。首先就是這國公府第以及永業田,這是皇帝賜給國公的,這些東西等到韓家的爵位襲完之後還要歸還朝廷,絕對不能分。

  能分割的財產就是韓家自己出錢置辦的田地,房屋,這些屬於私產。這些產業再分四份,大房產為長房,他那一份肯定是最大的,二房和四房是嫡出,會比長房次些,但不會差多少。最次的三房,因為是庶出,在財產分割上,庶子不能跟嫡子平起平坐。

  這是大珠朝的明文規定,就是父親偏心庶子,想多給點家產,那也是不行的,嫡子只要去告,這部分就能追回來。別說分到四分之一,就是能到八分之一,三太太都偷笑了。

  除了府邸和永業田外的六分之一財產,估摸著也就兩處莊田,一個處院落也就沒了。然後就是三老爺的俸銀,一年二百六十兩,他自己花都不夠,更不用說貼補家用了。想像一下分家之後的生活,三太太覺得還不一定如許家。

  更讓三太太頭痛的是,雖然兒子訂親了,但女兒還沒訂親呢。兒女是三年孝,孫輩的是一年孝,但自己親爹還有孝在身,女兒的親事是不好說的。要是陳太君真有個好歹,兩個女兒的婚事要等到三年後,十六歲不能算大,但也不能算小了。

  沒分家的時候,她出門行走還是國公府的三太太。而一旦分了家,她只是京中五品小官的夫人,思宸和思慧也要從國公府小姐變成五品小官的女兒,這身份變化在親事上就差太多了。好歹也要等到思宸和思慧出嫁之後,頂著國公府小姐的名頭出嫁,對於她們以後也有利。

  “老太太醒了……”小丫頭出來說著。

  大太太和三太太站起身來,因為要思芸的婚事,陳太君免了二太太中午的請安。馮氏跟著大太太,思宸思慧跟著三太太,衛氏和沈氏兩人同行。

  進了裡屋,玉蝶正在侍侯著陳太君起身。除了生病之外,陳太君心裡還有點愁悶,主要是思芸的婚事,她讓二太太去打,沒幾日二太太就來回她,只說旁人說孫家六爺如何如何的好,雖然屋裡是有幾房妾室,但哪個王孫公子不是如此,實在不值得計較。

  陳太君本身就病著,也實在沒這個精力,只是把找馮氏過來問,馮氏含含糊糊待說不說的,陳太君就知道孫家六爺肯定有問題。只是二太太不聽,思芸這個年齡也是不能拖了,是好是歹也只能隨她去。

  “老太太,喝藥了。”玉蝶端著藥碗過來。

  大太太把碗接過來,陳太君卻是嘆氣道:“天天喝,也不見有效。”說著還是接了過來,一口氣喝完,眉頭皺的更緊。三太太端了果盤過來,陳太君撿了塊干果吃了,臉色這才算有點緩合。

  玉蝶收了碗,陳太君靠著靠枕坐在床上,並無下床的意思,只是問大太太:“三丫頭的婚事……”

  大太太心知陳太君不太滿意孫家,臉上也就不敢帶出高興的神色,只是道:“前兩天官媒己經來過了。”官媒來了也就表示兩家的訂親程序己經開始走了,婚事己經板上釘釘,大太太也不希望陳太君一直糾結著不放,兩家己經說定,要是再退,思芸就真別想嫁了。

  “唉……”陳太君也只能一聲嘆息。

  眾人都不敢接話,這話實在不好說,反正二太太是歡心喜地的要嫁女兒,誰又好過去給她添堵。

  屋裡沉寂一會,大太太雖然不想給陳太君添堵,但因為事大也得說了:“後天就是公主大婚,老太太……”

  公主大婚是國之大事,陳太君身為一品誥命這是必須的參加的,當然也可以告假,畢竟陳太君這個年齡了,要是其他公主就算了,偏偏是這麼一位,讓大太太說還是參加的好。

  陳太君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大太太放下心來,笑著又道:“三日之後徐家宴客……”雖然是徐家兒子娶媳婦,但因為是尚公主,先是國禮再是家禮,徐家宴客就要靠後了。

  “我這把老骨頭是真的折騰不動了。”陳太君說著,雖然說徐家也很無辜,但這麼一場婚宴她真的一點不想見到。

  “老太太是該好好在家休養。”大太太陪著笑臉說關,國禮參加就好了,就是徐家有什麼想法,也得考慮一下陳太君的年齡,折騰這麼一個老人是不合適。

  陳太君想了想,又吩道:“二房就不用去了,你和三太太一起,把五丫頭、六丫頭也帶上,她們也該見見世面了。”

  “是。”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6:55

  27、徐家宴客(上)

  公主下嫁是國之大事,華安公主又頗得皇上太後喜歡,母親吳貴妃又是寵妃,外家也給力,雖然不是嫡公主,除了在嫁妝規格上差點外,其他的都跟嫡公主一樣的。據說公主嫁妝抬出來的時候,十裡紅妝都不止了,只是這麼從皇宮到公主府,就抬了大半天。

  現在滿京城的人都議論著,這場大婚如何如何的豪華,就是韓家上下,雖然因為思芸的婚事主子裡頭沒人吭聲,大太太也嚴令下人們議論,但想封住人的嘴那可比砍人頭難多了,只要不在主子面前議論,誰也不會去管。

  到了大婚那天,不止是韓家,家裡凡是有誥命的夫人都進宮了,就是二太太心裡再不服氣也只得大品梳妝了進宮賀公主大婚。三太太在大婚前一天就吩咐過思宸,思慧,怕思芸心裡不舒服,讓她們過去陪陪她,思芸的親事雖然訂下來了,但給人家當填房說不上好歸宿。

  送陳太君及太太們進了宮,思慧就叫上思宸一起去了二房思芸屋裡,屋裡除了思芸外,馮氏和沈氏也在屋裡,看到兩人進來,沈氏笑著道:“姑娘們來了,正好三姑娘說想下棋,我和大嫂子對棋藝都是一般,你們陪三姑娘玩玩吧。”

  思慧還接話,思宸就笑著道:“我下棋不如六妹,就讓六妹陪著三姐姐玩會。”

  思慧聽思宸如此說了,也就不再客氣,丫頭們把棋盤擺上,思芸也是強打著笑臉在上首坐下來。其實她也不是想下棋,只是心裡不舒服。今天徐家二爺尚主,而自己的親事雖然定下來卻是當填房。

  馮氏和沈氏兩個嫂子過來,思芸知道她們是好心來勸她的。尤其是馮氏一直跟她說為妻之道,還有一點,思芸嫁過去當填房,家裡的妾室反而比她進門早,等她進門之後一定要有些手段才行,千萬不要被妾室壓住了。

  思芸知道馮氏這些都是好話,都是為她好的,只是她一個待嫁少女,本來該是滿心的幸福,等待她的該是丈夫的疼愛,現在卻首先想著鬥妾室,她心裡如何不難受。從婚事定下來之後,二太太就一直跟她說,這門親事很好,婆婆是如何如何的好,那姑爺如何如何的好。

  就是真如二太太所說的那樣,樣樣都好,結果還不是當填房。女兒家的婚事是父母之命不錯,思芸也自知年齡大了,挑不到多好的人家,但找個一般人家當原配總是可以的。現在嫁過去就當填房,馮氏還悄悄跟她說了,孫家六爺房裡人多,心裡一定得有本帳才行,剛嫁過去就吃了虧,以後想翻身都不容易。

  兩人下了幾盤棋,思宸跟著沈氏和馮氏看了一會,思宸的棋下的不錯,至少崔先生誇過她。要是說起來,思宸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只是展示的時候不多,她也不覺得有展示的必要。

  對於女兒來說最重要的嫁個什麼樣的人家,而在婚配上,首先是要挑出身挑家世,然後脾氣性情容貌教養,嫁妝的多少也是關鍵。會不會下棋,會不會寫文章這些也許是婚後的情趣,但挑選婆家時這些並不重要,就像洪媽媽說的,哪怕是針線強也比這些強。

  坐到中午飯時間,眾人也就回去了,三房是各有廚房,菜色按人頭都有份例,這樣跨房端在一處吃實在不容易,不如各自回房。午飯過後思宸和思慧並沒有過去,因為陳太君和太太們都要回來了,大半天的勞累,雖然宮中也有賜宴,但一般情下是吃不飽的,再者到家也是半下午了,肯定還是得吃一頓。

  思宸和思慧侍奉三太太吃了飯,思宸本想退下的時候,三太太突然間問:“後天去徐家賀喜,衣服首飾都准備妥當了?”

  “宋媽媽過去看了,都妥當了。”思宸低頭應了一聲,其實說不上很妥當,因為按份例發下的衣服越來越差,勉強能用而己。像思慧,三太太可能會還補帖些,佟姨娘倒是想補貼思宸,只是有心無力。

  三太太點點頭,宋媽既然己經看過那就是妥當了,也不再問,又道:“後天去徐家,雖然是徐家娶兒媳,慶的卻是公主大婚,去的人多,千萬不能錯了規矩。”像這種場合,是推銷女兒最好的時候,這也是為什麼陳太君會讓她帶著姑娘們過去。

  “女兒明白。”思宸說著,她也知道明白後天很關鍵,全京城貴婦一網打盡的時候。明天要是出醜了,她就別想在京城找婆家了。

  到了宴客當天,早飯過後先去陳太君那裡請安,然後跟大太太彙合。大房雖然還有一個馮氏,但她是寡婦,這種場合她要回避的。這一行人也就是大太太,三太太,思宸,思慧。每人一承轎,跟上回去霍家的規格相似,只是用的轎還有跟著的人更高級一點。

  同樣是國公府第,韓家跟徐家就隔了三條街,華安公主府離徐家自然近。小轎先從華安公主府門前過,思宸挑起小轎一角往外看,只見裡頭張燈結彩,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皇家宴客己經在新婚當天在宮中宴過,現在是徐家家宴,但因為來的人太多,國公府宴不下,自然有部分要放到公主府。像親王太妃,公司駙馬,跟皇室沾親的還要放到公主府裡,在徐家宴的則是韓家這樣的國公侯爵或者內閣首輔之類實權派官員。

  至於再次一等的京官以及藩鎮官員及誥命則放到明天後天,國公府嫡子娶媳婦擺宴都要擺上幾天,更不用說這回又是尚公主。

  過了公主府沒幾步又是三間大門,牌匾掛的是敕造齊國公府,這就是徐家正門了。因為喜事宴客的關系,正門大開,來回人等川流不息,不管主子還是奴才人人都是喜氣洋洋,跟公主會的熱鬧遙遠呼應,更顯得喜慶致極。

  思宸看到在眼裡,心裡卻有幾分傷感,怪不得陳太君不讓二房人過來,二太太要是真過來了,看到這樣的景像不氣炸肺才怪。

  女客並不從正門進,仍然從角門進去,轎子直接抬到徐家二門,轎子停下來,跟著婆子扶著下轎。徐家執事媳婦早就滿臉笑的迎上來,招呼行禮,大太太和三太太都是一臉笑意,執事媳婦還笑著道:“今天來客太多,主人家不及親迎,還望太太小姐們不要見怪。”

  大太太心裡有幾分不悅,臉上卻是滿臉笑意,道:“說的哪裡話,我們兩家多年至交,這個時候豈能不體諒。”

  思宸也陪著笑臉,心裡卻是明白,主人家來不及對全部客人親自迎接是真的,徐家的媳婦就是再多,也不如賓客多,肯定有來不及迎的。哪家迎,哪家不迎,這就有說法了,不迎韓家人,只能說明一點,韓家不夠貴。

  執事媳婦剛要引著韓家眾人往裡走,只見徐二太太帶著丫頭媳婦笑著走過來。對於兒子尚公主不管當時是多麼的不滿意,現在媳婦娶進門了,她這個當婆婆的總是高興。

  “兩位太太大駕來了,我豈能不迎。”徐二太太上前笑著說著。

  大太太心裡的那絲不悅也消了,臉上的笑容也更親切了,她是正經國公夫人,徐二太太來迎她那是應該的。

  徐二太太又拉著思宸和思慧看了看誇了幾句,正要往裡走,又有一馬兩轎過來,騎在馬上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思宸抬頭看,竟然是見過的,霍家二房庶子霍希賢。

  思宸稍稍有點驚訝,一般來說從二門進來的都是女客,貴婦人中挾幼子參加的也有,有些女性長輩嬌慣孩子,把兒子養到內闈裡當作女兒一般,這也是有的。不過去別人府上赴宴,一般來說這個幼子的年齡都比較小。

  霍希賢的年齡當然說不上大,比自己小一歲,今年十二歲。去年霍二老爺娶親時,思宸見過他一回,大半年後再見,變化並不算大,倒是長個了,不過思宸也長高了不少,估摸著兩人差不多高。

  就在思宸稍稍驚訝時,丫頭己經扶著柳大小姐從轎中出來,跟大半年前比柳大小姐氣色反而還不如以前,似乎瘦了不少,臉上的病態更為明顯。另一頂小轎裡出來的卻是給霍景之當妾的柳七姑娘柳月娘,柳月娘看起來跟大半娘前相比,倒是沒多大變化,仍然是那樣的花容月貌,只是神情看著更沉默。

  “給二太太道喜了。”柳大小姐滿臉笑對徐二太太的說著。

  徐二太太只是笑,道:“同喜同喜,大家都屋裡坐。”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7:08

  28、徐家宴客(中)

  徐二太太左邊韓家一行人,右手邊霍家二房一行人,很明顯徐二太太這是迎霍家人的,因為趕巧了就順道一起,說起來大家臉上都有點光彩。思宸心裡多少有點驚訝,霍家世襲侯府強大肯定很強大,但來這邊的並不是霍家長媳湖陽邵主。

  湖陽郡主跟華安公主同是皇族成員,華安公主的喜酒湖陽郡主肯定會來喝,但並不來國公府,而是直接去了公主府跟皇族其他成員一起了。柳大小姐只是二房狀元公霍景之的妻子,徐二太太可是公主的正經婆婆。徐二太太親自來迎,難道霍景之在朝中如此有實權嗎?

  大太太心裡雖然十分不舒服,但也不會這時候表現出來,一行人還是有說有笑的往裡走。雖然是二房的親事,但因為尚了公主又是大宴賓客,用的是國公府的正房,也就是侯爺夫妻的住居。

  同是敕造國公府第,房屋格局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跨過朱漆大門進了院裡,三間廳,正房是七間,左右抱廈,兩邊廂房。

  己經到來的太太小姐們都在廳裡坐著,徐二太太領著韓,霍兩家人過去,屋裡眾夫人是徐大太太齊國公會人陪著。這一行人進來,眾夫人起身又是一番廝見。幾乎所有的太太們都是帶著小姐來的,這樣的出門時機看來大家都沒放過,小少爺裡除了霍希賢,還有一位,是修國公林家的十一爺,年齡就更小了,今年才十歲,跟女兒孩似的跟在母親身邊。

  貴婦們來的差不多,就有媳婦來傳小戲己經傳了過來,正在園子裡侯著,徐二太太笑著起身道:“這裡坐著也沒趣,我們先去聽戲。”

  眾夫人起身,小姐們跟在母親身後,徐家的花園大小跟韓家的差不多,但看著比韓家的精致許多,應該是才修葺過的,園子裡三間樓,卻是上方下圓,建的別致,中間是荷花池,然後假山環繞,幾處涼亭建在山上,顯得更有幾分風趣。

  戲台己經搭好,就在樓前,徐家兩位太太引著眾人進去,班主捧了戲單上來。眾人推辭讓了一番,點了幾出戲。台上開唱,眾人也都專心聽戲,突然間就聽人直問徐家大太太,道:“大太太,怎麼不見六姑娘。”

  眾人的目光不由的看過去,說話的是柳月娘,柳大小姐眉頭微微皺起,但並沒阻止。徐大太太對於她的問話並不見怒,臉上更是有幾分歡喜,道:“六姑娘的親事定下來了,現在正在闈中待嫁,這時候就不方便見客了。”

  “定下來了?”柳月娘顯得一愣。

  徐大太太笑著道:“是家裡四叔說的親,定的是江南的大戶人家,年底就過門,到時候再請眾夫人們吃酒。”

  徐大太太這麼一說,眾人都是連聲恭喜,唯獨柳月娘臉色有幾分不太好。江南的大戶人家,要是有官職在身,徐大太太肯定是要說的,只說大戶家,那就很有可能只是家裡有幾畝田而己。

  思宸臉上也是陪著笑臉,心裡也有幾分嘆息,她只是聽說過徐六姑娘的,才貌雙絕,據說繡才更強,最出名的一回就是柳家老太太做壽,當時的柳家還是國公府。徐家獻上的是一副繡圖,送到的時候就引人連聲贊嘆,然後徐六姑娘就貌似不經意般說出來,那是出自她的手筆。當時真震了四方來客,更添了才名。

  也是從那之後,徐六姑娘正式從社交圈裡淡出的,原因只有一個,太出風頭了。徐六姑娘是徐家大房庶出,大房裡除了她之外,徐大太太還有兩個親生女兒。

  當時送繡圖的時候,徐大太太是帶著三個女兒都過去的,徐大太太送的時候也說了,出自女兒之手。結果徐六姑娘非得特別說明白一下,那是自己繡的,她都沒想想,徐大太太那是她的嫡母,完全掌握著她的命運。

  兩個嫡出姐姐沾了她的光不錯,而且她是庶女,必然會被忽略,但她也是徐大太太的女兒,這份功勞並沒有完全搶走。以後眾夫人說出去,都會說,徐家女兒針線了得,這個徐家女兒是包括她自己的。

  現在倒好,徐六姑娘一個人獨占了風頭,而得來的結果就是被冷藏。她要是也是徐大太太親生的,她非得獨占鰲頭這沒什麼,但她是庶女。大珠雖然沒有明文規定說庶女的嫁妝一定得比嫡女少,因為得考慮到男方下聘多少以及嫁入之門高低之類的,但是未出閣的庶女風頭永遠不要高於嫡女。

  把能顯美名的機會讓給你的嫡出姐妹們,讓你的嫡母覺得你乖巧聽話,不爭不搶無害又忠心。這樣你才能得到更多的機會,就像徐六姑娘那樣,一把火燒盡了,接下來就是冷藏。

  不打你也不罵你,甚至於指責都沒有,只是所有的公開場合都不帶你參加,家裡客人來了也不讓你接待,就讓你在闈房裡永遠呆著。然後等年齡到了,找戶人家遠遠的打發了,再進京城都沒有可能性,又如何能掀起風浪來。

  相信要不是那把火燒的太旺,徐六姑娘也不會得到這樣的結果,徐家的形式比韓家還要好。徐六姑娘又是大房國公府這一支的,就是庶出,憑她的長相,本來也能在京城找到一戶比較不錯的人家,結果卻是遠遠的發配到江南去了。

  “我想去看看六姑娘。”柳月娘看向徐大太太又道。

  徐大太太點點頭,笑著道:“去看看她也好。”

  六姑娘跟柳月娘關系一直挺好,六姑娘冷藏期間,也就柳月娘給六姑娘寫過信。不過柳月娘己經從柳家小姐變成霍景之的妾室,雖然一些公開場合,柳大小姐也以主母的身份帶著她參加,但妾室天生就是矮人一頭的。

  讓當了妾室的柳月娘過去看看也好,也讓徐六姑娘知道,自己這個嫡母待她還可以,雖然嫁到江南去了,好歹還是嫡妻,沒把她隨便送出去給人當妾室。

  柳月娘站起身來,本該福了福身就走的,她卻是突然對霍希賢笑著道:“希賢,你跟姨娘同路去吧。”

  被點名的霍希賢多少愣了一下,柳大小姐卻是沒出言阻止,徐大太太眉頭也皺了一下。霍希賢的年齡說不上大,而且是跟太太們一起,所以跟小姐們一席並無妨礙。但現在柳月娘要去徐六姑娘那裡,把霍希賢帶上就有點奇怪。

  “四丫頭,五丫頭,你們陪著去。”徐大太太對自己兩個女兒說著,說著又轉頭問眾姑娘,嘆道:“姑娘們要不要去看看她,家裡六丫頭年底嫁了,再回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徐大太太這麼一說,有幾個跟徐大太太交好的太太也讓自己的女兒過去。要都是女兒家,幾個人去無所謂,但偏偏多了一個霍希賢加在中間,那就人越多越好。

  大太太也對思宸和思慧道:“你們也去看看吧。”

  “是。”兩人輕聲應了一聲。

  徐家的丫頭婆子,眾位小姐身邊都跟著丫頭,再有柳月娘和霍希賢兩個,走出去那真是個大隊長。雖然有個少爺在中間,去的又算的是小姐闈房,但這麼多人在,這也沒什麼大妨礙了。徐大太太特意把自己家的兩個姑娘,還有這些人姑娘們都叫上也是因為這個。

  柳月娘一個妾室按道理說她支使不了霍希賢,但她是柳大小姐的妹妹,這身份就多少有點詭異。不過柳月娘把霍希賢叫著跟著她同路去看徐六姑娘,實在有點搞不清楚她這是想干嘛,總不會想著,讓霍希賢和徐六姑娘有點什麼不清不白,然後讓霍希賢娶徐六姑娘吧。

  雖然說是男女大防,但都是未婚的情況下,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兩人將就成婚的也有。因為對於女方來說,出這樣的事情,下場只有兩個,要麼去死,要麼出家。雖然是先上車後補票,但好歹也是補票了。

  年齡可能差了幾歲,不過還好,出身上,也幾乎可以說是打平。都是庶出,六姑娘是大房嫡系的,霍希賢有個狀元爹,但到底是二房不承爵。

  不過女方主動搞出這種事情應該不可能吧,這種做法實在另類過頭,而且正常人也不會想出來吧,思宸想想還是把這個念頭拋出去。反正是跟著大部隊走,只要自己留心小心,就是有什麼事也不會扯到她身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7:18

  29、徐家宴客(下)

  徐六姑娘的住處離後花園並不遠,徐家大房的住所自然是在國公府的中軸線上的主建築,跟後花園也在一條直線上。從後花園角門過去,穿過老太太的住處,徐家老太太己經去世,房子是空著的,但院子收拾的依舊干淨。

  又過一重垂花門,就是徐家大房的住處,徐六姑娘並沒有跟徐大太太一起,只是跟她的生母鄭姨娘住在正房旁邊小跨院裡。大概一年前,鄭姨娘去世,小跨院裡只有徐六姑娘一個人住,徐大太太也並沒有把她接到身邊。

  前頭徐家婆子丫頭引著,並不進大院裡,通過角門進了小跨院。院子並不大,三間正房,兩間廂房,只看院內打掃的並不干淨,有一種說不出的敗落之感。思宸心裡正疑惑著,突然間就聽旁邊廂房裡傳出一聲尖叫:“姑娘,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呢……”

  這麼突然一聲,眾人都一驚,柳月娘快步就往屋裡走。眾姑娘看她往裡走,也都是快點跟了上去。思慧跟思宸本來就是並排走的,見眾人都快步向裡走,思慧也跟著往前走,只是剛踏出一步,手卻是被思宸拉住了。

  思慧驚訝扭頭看向思宸,思宸卻是向她搖搖頭。這是一個局,徐六姑娘和柳月娘兩人設計好的局,柳月娘叫霍希賢同行的時候,思宸就覺得很可奇怪,覺得有點理解不能。而屋裡這聲尖叫出來,思宸卻是瞬間明白過來。

  相信屋裡正自導自演著自殺之類的鬧劇,不外乎是徐大太太打擊庶女,平常生活如何虐待,現在又要把徐六姑娘遠嫁出去,要嫁對像如何如何的慘。徐六姑娘不堪受辱,情願一死了之之類的。

  這樣的鬧劇當然需要觀眾,沒人看的表演,誰也不會演。柳月娘是妾室,今天過來全是大家閨秀,她要是提議去看徐六姑娘,沒一個會跟她同路去,好好的大家閨秀如何跟妾室同行。但她把霍希賢叫上,徐大太太必然得叫其他姑娘陪著,不然這麼一個少爺跟著過去又是什麼意思。然後跟徐大太太相熟的太太們也會讓女兒過去,最終形成這麼一個大部隊。

  柳月娘和徐六姑娘希望的也是人越多越好,看到的人越多,事情也就鬧的越大,今天是徐家娶公主宴客,基本上是京城貴婦一網打盡的時候,真要是鬧大了,估計消息都能傳到宮裡去。

  思宸拉住思慧,跟著的其他姑娘己經有跟著柳月娘匆匆進去的,霍希賢做為這個大部隊的唯一男人,他是走到最後面的。走的時候幾個相熟的姑娘還有說有笑,就是不相熟的也忙著聯絡感情,唯獨霍希賢,一直低著頭走,只怕冒犯了誰。

  也因為他走到最後,所以眾人進去了,他還在後面走著。前面一聲尖叫他也聽到了,他也是嚇了一大跳,只是小姐繡房,又有意外,他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

  思宸一手拉住思慧,等到霍希賢走近的時候,思宸上前一步,小聲道:“霍公子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其他人進去可能還沒事,但要是霍希賢進去了。柳月娘很有可能會支使他到後院去稟告人這邊出事,這應該也是計劃裡的其中一步。在一片慌亂當中,柳月娘支使霍希賢,可以說是自己嚇壞了,霍希賢也可能在慌亂中就會去。

  他要是去了,那事情就會向更詭異的事情發展。這本來只是徐家的家務事,徐家有婆子有丫頭哪個都能去回稟主子,霍希賢一個別人家的公子哥過去回這事,那就表示他要介入人家家的家事。

  無形中就給人一種感覺,霍家對於徐大太太的行為很為無恥,以至於人家少爺看不過眼要給徐六姑娘打抱不平。

  同時柳月娘應該還想促成霍希賢和徐六姑娘的親事,在這種時候,霍希賢都同來打抱不平了,這是憐香異玉的表現。當輿論普遍倒向徐六姑娘時,柳月娘就有可能攛著柳大小姐讓霍希賢娶徐六姑娘。

  對於柳大小姐來說,在自己無所出時有這麼一個半大不小的庶長子,在親事柳大小姐估計也更傾向於霍希賢的嫡妻更傾向於她。

  這麼一場大鬧柳月娘和徐六姑娘所期待最美好的結果就是,鬧大了讓徐大太太身敗名裂,當家主母不見一絲寬厚,如何如何虐待庶女。徐大太太迫於輿論壓力把徐六姑娘的江南的那門親事退了,然後霍家求親,徐六姑娘風光嫁入霍家。

  計劃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可行性,只是讓思宸說……當日柳月娘嫁入霍家為妾,思宸還想著可能是柳家的決定,一個庶女是沒有辦法反抗父母的。但現在看來,柳月娘的智商也就是個當妾室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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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希賢本來就有猶豫中,思宸這麼一句,他不由的抬起頭來看向思宸,思宸卻是沒再吭聲。這種情況下解釋那是不可能的,她最多只能提點一句,要是霍希賢自己不明白通硬往裡頭撞那誰都沒辦法。

  思慧有幾分不解的看向思宸,剛想開口詢問,就聽屋裡傳來女子的哭泣聲:“你們救我做什麼,不如讓我現在去死了,倒還落個干淨。那樣的人家,一萬銀子的聘禮就把我賣去那樣的人家,我還能有什麼樣的將來。”

  就在三人門口站著的功夫,只見領著眾人進來的婆子己經從屋裡出來,飛奔一樣往前後花園跑,看來這是打算去回徐大太太了。

  很快屋裡傳來柳月娘的聲音:“希賢,希賢……”

  思宸不由的看向霍希賢,霍希賢也正好抬頭看向思宸,四目相接,霍希賢倒是沒了剛才的猶豫,但對於屋裡柳月娘的叫喚,充耳不聞只當作不知道。

  思宸卻是不想在外面聽下去,過來的時候她和思慧都是帶著丫頭過來的,是韓家大太太身邊的貼身丫頭,以及三太太身邊的冬梅。便扭頭吩咐道:“這裡事太多,我們還是先回園裡跟太太們一起,別在這裡添亂。”

  說著思宸拉著思慧轉身就往回路走,兩個丫頭還有驚訝中,但主子走了,她們自然也就跟上了。

  思宸一行人走了,屋裡雖然仍然是尖叫一片,柳月娘還在叫霍希賢的名字,霍希賢也完全不理會了。只是轉頭對身邊跟著的丫頭吩咐道:“你先回後花園裡找太太,就說我走到半路時覺得去徐家小姐繡房不妥當,後來遇上徐家的婆子,讓她領著我去了前面爺們那裡,等中午散了席再回後院去找太太。”

  小丫頭有點沒反應過來,霍希賢卻己經不理會她,走出小跨院到了徐大太太正房,那裡有等待傳喚的丫頭媳婦,霍希賢喚了一個媳婦過來,讓她帶著他去了前院。

  霍希賢去了前院爺們那裡,思宸帶著思慧快步回到眾夫人們所在的後花園小樓裡。思慧雖然還是顯得有點驚訝,但人在徐家明顯又是徐家出事,她肯定不會傻的這時候問,只是跟著思慧又回來。

  小樓裡仍然歡聲笑語一片,倒是三太太看到她們兩姐妹回來,並不見其他人,不由的問:“你們怎麼回來了,其他姑娘們呢。”

  思慧不知道如何回答,思宸就道:“走到半路的時候我心口覺得微微有些疼,妹妹不放心我,就陪我回來了。”

  三太太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訝,思宸這個理由明顯是假的,從來沒聽人提起過她口頭哪裡不好的。而且思宸並不是思慧,她從來不任性,就算走到半路時真有點不舒服,她也不會掃了眾人的興致,肯定會強撐著。

  難道徐六姑娘那裡出了什麼事?

  這個念頭在腦子裡一閃而過,臉上卻是一臉擔心的道:“你這毛病竟然又犯了,藥吃了嗎?”

  “己經吃了。”思宸低頭應答。

  徐大太太嘴裡擒著笑,看向思宸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更有幾分贊嘆,沒想到韓家的這位庶女倒是如此機伶。剛才丫頭己經來悄悄回過她,她倒是真沒想到六姑娘如此膽子敢在公主宴習上惹事。

  這時候去看是不可能的,只讓身邊婆子去料理,這種事情就要知道了也當不知道。自己現在過去料理六姑娘倒是引得更多知道了,先壓下去,等夫人們走了再說,一個小丫頭片子而己,以為能在她手裡翻出風浪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7:34

  30、後續處置(上)

  去徐六姑娘那裡的姑娘們陸陸續續的回來了,有幾個神色淡然的,要麼是心裡有數,要麼本身是嫡女覺得本該如此,身為嫡母有絕對資格決定女兒婚事。還有兩個臉色就有點蒼白了,這趟過來的不止嫡女,還有庶女,徐六姑娘鬧成那樣,估計讓幾個庶女看著更有兔死狐悲之感。

  回來的人中獨不見柳月娘,就聽跟著姑娘們一起回來的婆子上前笑著道:“柳姨娘跟徐六姑娘十分投緣,兩人說起了私房話,就讓奴才們先送小姐們回來,她坐坐就來。”

  柳大小姐眉頭稍微皺了一下,剛才跟著霍希賢出去的小丫頭才回來說霍希賢去了前院。霍希賢爺們雖然還有點小,去前院跟男客們一起也是可以的。但連自己招呼都沒打就去了,這就不太合理了。

  陸續回來的姑娘們,臉色就沒一個對的,再有先頭又有頭口痛提起回來的韓家姐妹,柳大小姐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實在想不出是什麼事。便笑著向徐大太太笑著道:“我那妹妹很是任性,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六姑娘。”

  徐大太太笑著道:“她們都是年輕姑娘,以前就交好,這時候更該好好說說話。”

  這個理由太正當,柳大小姐就是想問一句也是找不到借口。只聽徐大太太笑著又道:“我們聽戲……”

  聽戲吃飯,席間還有說書先生說書,只是氣氛怎麼樣也熱烈不起來。唯獨徐大太太興致很高,場上氣氛還算是熱鬧。

  太太小姐們一處,到吃飯坐的時候自然是太太們一起,小姐們一起,太太們那幾桌還好,都是見過世面的,心裡就是再奇怪,臉上也不會帶出來。姑娘那一席有這樣修養的就不多了,幾個姑娘坐著的時候都是面面相覷,臉上都一股不安,卻沒人吭聲,就是上席吃飯也不是很有胃口的模樣。

  思慧臉上有幾分好奇,到這個時候她肯定知道發生什麼事了,但卻是串不起來。不過旁邊小姐不說,思慧自然不會去問,只是偶爾用疑惑的目前看向思宸。思宸卻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剛才還說了心口疼,臉上還真有幾分疼的意思。

  在這種詭異氣氛中,徐大太太仍然高高興的宴完客,太太們大部分都是坐在半下午就走了。柳大小姐卻是走不了,因為柳月娘還沒有從徐六姑娘那裡回來,前院倒是有話傳過來,霍希賢己經走了,正好霍家五爺也過來賀喜,他就坐叔叔的車走了。

  到這個時候柳大小姐再傻也知道柳月娘做什麼犯冒徐家的事了,柳大小姐心裡不由的幾分郁悶,但也實在想不出柳月娘能出什麼事來。

  當初在娘家選個人嫁過來,一是因為柳家敗落,柳月娘是她娘家庶出四房的,家裡實在連嫁妝都備不起,送到這邊府上不但省了嫁妝銀子,還能得些錢財。二則柳家敗落,國公府的招牌己經摘了,五代富下來,家裡子弟皆紈绔,到現在連個一般富戶都不算上。三則是柳大小姐無子,還有一點對柳家更為致命的就是柳大小姐近兩年身體一直不好。

  柳家敗落之後還行走的像樣親戚根本就沒幾家,要是跟霍家的親戚也斷了,柳家就真的再無出頭之日。要是柳大小姐生了兒子,就是柳大小姐沒了,那也是兒子的親舅家。要是柳大小姐一直身體很好,看著能活很多年,那也沒什麼,膝下還有一個庶子,雖然霍希賢那親娘很難纏,但不管怎麼樣都必須得認她這個嫡母的。

  要是柳大小姐無子而歿,霍柳兩家的親戚那肯定是要斷了。把柳月娘嫁過來,柳大小姐滿心想的是,柳月娘快點生下兒子,能不能收住霍景之的心先不說。有了兒子,就是過幾年柳大小姐真歿了,霍柳兩家的姻親還能繼續下去。
  當然要是柳月娘運氣好,能得霍景之青眼,兒子生的多,上頭也能討好婆婆。自己過世之後,霍家念她小心謹慎能扶正當然是最美好不過的。

  徐大太太送完所有客人,柳大小姐仍然在廳裡坐著,徐大太太仍然是滿臉笑容,卻是對柳大小姐道:“年輕姑娘就是有說不完的話,柳姨娘這時候還沒過來,不如我跟霍二太太一起過去尋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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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大太太前頭引路,身邊丫頭扶著柳大小姐,徐大太太一臉笑意卻是一言不發,柳大小姐想問也不好問,只能跟著走徐大太太走。進了小跨院,只見外頭四個丫頭站著,看到主子們進來福了福身。

  徐大太太又笑著向柳大小姐道:“霍二太太裡面請。”

  丫頭打起簾子,柳大小姐緊跟徐大太太進了屋去。只見屋裡一片雜亂,屋子本來就小,滿地都是陶瓷渣子,桌椅之類的都倒地不少,裡頭還有一把剪刀,上面似乎還有血跡。

  柳大小姐眉頭皺緊,抬頭只見臥室裡,徐六姑娘床上躺著,只穿內衣頭發也亂了。胳膊卻是伸在外面,手腕處有一道血痕,應該是地上那把剪刀劃出來,但並沒有找醫生細心打理,只是隨意上了藥止了血。柳月娘就在床邊坐著,身邊婆子丫頭又圍了一層。

  屋子婆子們看到徐大太太和柳大小姐進來,端了兩個椅在床邊,隨即福了福身都退了下去。柳月娘也是一臉驚慌狀態,她倒是在床邊坐著的,只是她那個神情比旁邊站著的丫頭婆子還要驚慌,看到柳大小姐和徐大太太過來,更是一驚。

  徐大太太一臉傷心的嘆口氣,先讓著柳大小姐坐下,自己這才這坐下,卻是對床上躺著的徐六姑娘道:“六姑娘,你這是何必呢。自古以來女兒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從來沒有要跟女兒商議的道理,你有什麼心事我如何能知道。退一萬步說,你要是對江南那家的婚事要是實在不滿意,你可以跟我說。今天是公主大喜的日子,你這麼折騰,要是公主動怒進宮稟告皇上,那是要把全家老小的性命都要搭上。不過姑娘既然執意不肯,我如何忍心傷了你的性命,這門親事明日我就去退了。”

  徐六姑娘折騰了這麼大半天,用剪刀劃手的時候可是不帶假的,後來連醫生都宣,只是婆子用藥止住血然後就這麼讓她躺著。雖然沒有打她罵她,但這麼讓她躺著,將近一天了茶飯都沒有,她就是想鬧也是沒了力氣。現在聽徐大太太如此說,除了流淚她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柳大小姐卻是氣的全身打顫,要不是徐大太太就在眼前,她都想過去給柳月娘一個耳光。別人家的主母要怎麼嫁庶女關她什麼事,這樣的大喜日子也敢鬧事,要是真鬧大了,真以為火不會燒到自己身上嗎。

  她都有點想不明白柳月娘腦子裡到底裝的什麼,現在自己都到這種境地了,還給人家出謀劃策。想到上午去時還特意霍希賢叫上,難道還想著折騰著讓霍希賢娶這樣一個反了嫡母的女子不成。

  徐大太太看話也說的差不多了,就轉頭笑著對柳大小姐道:“我家姑娘胡鬧,倒是讓柳姨娘在這裡勸了許久,耽擱了霍二太太的行程,時候不早了,我送霍二太太回去。”

  此事太大,不告知柳大小姐不妥,講了怕要兩家失和,霍景之現在前景正好,徐家只能交結,不能得罪。那就讓柳大小姐自己過來看,親眼看看柳月娘干了多離譜的事,柳月娘是妾也好,妹妹也好,那都是霍家的人,處置也輪不到她。

  事情說了,人自有柳大小姐帶走,至於柳大小姐要如何處置,那並不關徐大太太的事。想想徐六姑娘那腦子,徐大太太也感嘆,不管這事是誰的主意,徐六姑娘找柳月娘幫忙本來就是個錯誤。要是柳月娘的腦子夠使,她會混到現在給人當妾嗎。

  柳大小姐顫抖著站起身來,聲音都有點啞,卻還是對徐大太太笑著道:“怎麼能勞煩大太太,今日之事……”

  柳大小姐話還未完,徐大太太就拉起柳大小姐的手,親切的笑道:“霍二太太說的是,我們兩家多年交好,這些虛禮確實不用。”

  這話讓柳大小姐臉上多少有幾分笑顏,徐大太太說著不用虛禮,仍然拉著柳大小姐的手把她和柳月娘送上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7:46

  31、後續處置(下)

  霍家的兩頂轎走了,徐大太太帶著丫頭婆子轉身回了正房,就是女客們走了,今天這樣大喜的日子,後續收拾還有得忙。一直到晚間,外面的事情料理完了,徐大太太這才帶著丫頭婆子進了徐六姑娘屋裡。

  屋裡仍然是一片狼籍,徐六姑娘人躺在床上,這時候是真說不出話了。餓的,這麼整整一天,別說吃飯,就是一口水都沒得喝。守著她的丫頭己經輪番吃了飯,唯獨她這個小姐,就這麼在床上躺著,她倒是掙扎著下床想自己倒,只是桌上的茶壺早就被自己砸了,想喝都沒得喝。

  小丫頭打起簾子,徐大太太一臉微笑的走進來,徐六姑娘見她進來,眼睛裡都冒出火來,恨不得衝上去把徐大太太的臉抓花了。只是掙扎兩下也就動不了,實在是全身無力,想折騰也不可能了。

  “等府上事情完了,我就把江南的婚事給你退了。”徐大太太看向床上的徐六姑娘,仍然是一臉笑意說著。

  徐六姑娘倒是愣了一下,雖然這話剛才徐大太太在柳大小姐跟前說過,但也可能是為了面子,現在又沒有外人在,徐大太太沒必要來騙她。

  隨即徐大太太笑著道:“這門親事退了,馬上訂親總是不太妥當,等再過個四五年,我自給姑娘找門好事。”

  徐六姑娘臉色立即變了,她今年十四了,再過個四、五年,她都多大歲數了。那個年齡除了給人家當填房,正室基本上不用考慮。想到這裡,徐六姑娘叫了起來:“你到底想怎麼擺布我,你就直說出來,我不怕。”

  “呵呵……”徐大太太笑了起來,道:“姑娘你想多了,我擺布你做什麼,徐家那麼大一個國公府,上下多少事情壓在我身上,忙這些都忙不過來,我折騰你做什麼。你這一個女兒家,又庶出,一份嫁妝就能打發了,就是我手頭緊,男方總有下聘銀子,我看著置辦就是。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壞了府裡的名聲,倒是累的家裡哥兒姐兒不好婚配,我何必呢。”

  徐大太太有時候也想不明白徐六姑娘怎麼想的,老是以為自己這個嫡母針對她,其實真的是想太多了。一個庶女而己,她一個國公夫人值得拉□段去計較生氣嗎。幾分不順眼也許有,但處置方案也很簡單,遠遠的嫁了就是,以後日子由她自己去過,是好是歹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你……”徐六姑娘動動唇,很想反駁幾句,卻又說不出來。她自小跟著自己的生母,當年生母受寵,她雖然庶出,但待遇卻不比嫡出的差。生母脾貌美又要強,擠兌過徐大太太,徐大太太對於姨娘犯上很是打壓,但對她卻是很寬容。

  開始時只是偶爾的不敬,再後來就有點言語頂撞,徐大太太從來都是一笑而過,不止不責罰,甚至於連說幾句都不說。親娘看徐大太太不理論,再加上徐六姑娘聰明在徐老太太面前也很好,就越發的上臉。

  後來生母色衰失寵,待遇自然不如以前,生母多有抱怨,一直說是徐大太太苛刻她們。徐六姑娘也一直認為就是徐大太太刻薄成性,還有那副繡圖,明明就是出自她繡,卻非說是她親生女兒繡出來的。

  生母去世之後,徐六姑娘一個人在小跨院裡住,身邊奶媽子都跟她不是一條心,更沒有人會教她。得知要被打發到江南之後,徐六姑娘更加認為就是徐大太太迫害她,要是嫁過去了,還不知道會過成什麼樣。

  徐大太太打了個哈欠,忙了一天她也累了,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這麼一個白眼狼身上。只是站起身直接吩咐道:“這屋裡丫頭都不會服侍才會鬧出這麼大事情來,吩咐管家娘子凡這屋裡的丫環全部都發賣,另外再挑兩個好的給姑娘使喚。”

  徐六姑娘一愣,喊著道:“你要把我的丫頭怎麼樣?”

  徐大太太直接不理會她,又道:“姑娘脾氣大,得好好修身養性,以後也不用出屋了,只在這房裡做做針線就好,婆子們每天會拿了活計過來,反正姑娘手藝好,就多勞累勞累了。”

  “你們的針線憑什麼給我做!”徐六姑娘叫著。

  徐大太太並不理會,只是轉頭對婆子們道:“以後姑娘針線不做完,不用端飯過來。”

  “是。”婆子福身應著。

  徐大太太又看床上的徐六姑娘一眼,笑著道:“女兒家有幾個閨中好友是好事,但姑娘得想想柳姨娘現在的身份。還是姑娘羨慕她當了人家的姨娘,只可惜徐家丟不起這樣的臉,不然我定能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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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月娘坐在轎子裡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好像坐在火堆裡,今天的事情還真是失算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挺順利的,霍希賢和眾姑娘都跟她來了。但霍希賢根本就沒進屋,然後徐家的婆子反應實在太快了,看情況不對,直接把姑娘們勸回去了。

  然後她就被扣下來,直到柳大小姐過來把她帶走。柳月娘不知道前院發生事,但聽徐大太太那個口氣,柳月娘深覺得不妙。

  小轎在霍家二門處停了下來,柳月娘先一步下轎去扶柳大小姐,車駕己經在旁邊准備好。從二門到霍二老爺的院子還有一段距離,在這要裡換車過去。小丫頭打起轎簾,柳月娘伸手去扶柳大小姐,柳大小姐這時候再也忍不住,直接揮開她的手,怒道:“你不用跟我一起坐車,好好給我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柳月娘的眼淚掉了下來,嫁入霍家以來雖然是為妾,但柳大小姐對她一直是十分和顏悅色,又讓她幫著打理房中之事。下人們也都高看她一眼,柳大小姐還是第一次在下人面前不給她臉面。

  丫頭們扶著柳大小姐上車走了,柳月娘身邊也有丫頭跟著,小丫頭道:“這裡是風口處,姨娘還是快些回屋去吧。”

  柳月娘看她一眼,這是她的貼身丫頭,並不是陪嫁來的。柳家敗落,她又是進門為妾,別說嫁妝丫頭就連衣服嫡母都沒給准備,一切費用全是霍家出的。身邊使喚的兩個小丫頭也是柳大小姐給她的,對她也沒有哪裡不好,但畢竟不是打小一起過來的,總覺得不貼心。

  從二門一直走到霍景之的院落,柳月娘並沒有住在小跨院裡,而是住在柳大小姐正院的東廂房裡。剛進院門就有小丫頭等著她,小聲道:“爺在太太屋裡。”

  柳月娘有些高興又有些不安,霍景之因為工事煩忙有好些日子都在書房裡睡,這個時間來後院怕是要留宿的。自從自己進門之後,霍景之對她是不冷不熱,要說不喜歡吧,每個月總是來那麼幾次,除了臨幸自己外,霍景之房裡也沒什麼人。

  但要說多喜歡多受寵那也是說不上的,反正也就是那回事。柳大小姐跟她說過很多次,襯著自己年輕貌美一定要抓住霍景之的心,就是抓不住心先懷上孩子也好,結果她進門這麼久了也是沒動靜。

  腳踏進正房門的時候柳月娘的不安漸漸的擴大,今天發生的事情不會連霍景之都知道了吧,應該不會吧,柳大小姐跟她說過,霍景之是從來不管後院的事,主母擁有絕對的權利。

  “給老爺,太太請安……”柳月娘進門福了福身。

  霍景之這才抬頭看她一眼,面沉如水卻並沒有向她發作,只是道:“這裡不用你侍侯,下去吧。”

  柳月娘進門以來還是第一次看霍景之臉色如此難看,難道是今天的事情霍景之知道後生氣了?心裡擔心卻是沒馬上走,只是抬頭看一眼柳大小姐。

  柳大小姐心裡又是氣又是急,卻是低著頭連個眼色都不敢對柳月娘使。在這個院子裡頭她是主母不錯,但霍景之是有絕對權利的。尤其是霍景之的性格有點過於強勢霸道,他開口說讓妾室退下,那就一句不說老實退下。

  柳月娘這樣不退反而看向她,這不是讓霍景之誤會嗎,妾室可以不聽老爺的,卻只能聽她的,柳大小姐可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做的了霍景之的主。

  霍景之眼睛眯了一下,朝政繁忙,後院裡的事情他既沒時間又沒心情。直接站起身來,看向柳大小姐直接吩咐道:“賢哥兒年齡也大了,以後出門跟著我,或者他叔伯兄弟就好,人家二門內院還是不要進的好。”

  柳大小姐手裡的幟子捏的死緊,牙都有點打顫了,卻只是低頭應了一聲:“是。”

  說完這句,霍景之也不再說別的,抬腳就走。

  柳大小姐強忍住眼淚,卻是忍不住喊了一聲:“爺今天也睡書房?”

  霍景之點點頭,本來想留宿,現在沒心情了,便道:“還有公事沒完。”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7:57

  32、崔先生病重(上)

  徐六姑娘的那一通鬧,當時在跟前的小姐們又多,多少還是引起了一小股風波,只是風向並沒有吹向徐六姑娘。這跟一般人家裡婆婆虐待了媳婦還不相同,這是嫡母在發嫁庶女。哪個當家太太身邊沒有庶女,怎麼發嫁本來就是嫡母的自由。

  至於把庶女遠嫁,會這麼做的嫡母多了去了。因為庶女生母的關系看庶女不順眼的多了,直接遠嫁,十來年進不了一趟京,眼不見為淨,也是順道收拾了妾室。你不是生了女兒嗎,我讓你以後也見不著。

  再加上徐六姑娘敢在公主婚宴上鬧事,說實話這樣的女兒也必須遠嫁到外面去。不然稍有點不如意就不顧場合大鬧一場,這樣的定時炸彈哪家敢留著。要是就嫁在京城,就算真有人家敢娶,但也得考慮徐家的名聲。

  一個女兒出了問題,就是出嫁那也不是她一個的問題,而是一家人的問題。這是教養問題,徐家一個女兒沒教好,誰知道其他兒女有沒有教好。而嫁的遠了,就是女兒品行性格上真有什麼問題,離的遠也傳不到京城來,這樣不會影響到家族名聲。

  思宸不知道徐大太太到底給徐六姑娘定了什麼親事,以至於讓徐六姑娘這麼大的反應,但這麼一通大鬧的結果,徐大太太己經把親事退了。讓思宸說這對徐六姑娘是最壞的結果,這種情況下,徐六姑娘能遠嫁是最好的,不管婆家怎麼樣,娘家她是呆不下去了。

  現在退了親,徐六姑娘只能在徐家呆下去,那還是在徐大太太掌握之中。徐大太太想怎麼收拾她那實在太容易了。像柳家那樣送女兒當妾室,徐家是干不出來,國公府的臉面還是要的。但是徐大太太可以把徐六姑娘留在家裡幾年,然後拖到年齡大了,隨便挑個人家遠遠的嫁出去給人家當填房。

  想到這裡思宸忍不住嘆口氣,庶女的命運,讓同樣身為庶女的她不能不感嘆。以徐大太太的手腕心計,徐六姑娘想反她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徐六姑娘並沒有學乖。在公主喜宴上想出這麼一招來,思宸都不知道要說她什麼好。

  徐六姑娘可能自己都沒想過,她所挑戰所反抗的並不是徐大太太,而是大珠朝的禮教制度,所謂制度也就是社會所有人生存的標准。徐六姑娘想以庶女的身份挑戰嫡母,那麼她首先要做的,是要把這個制度改了,以及制度下所有人的思想改了。逆天改命,做不到也只能是認命,不能認命也就是只能去死了。

  “姑娘……”洪媽媽有幾分焦急的傳了進來。

  思宸連忙放下書起身迎了出來,就見洪媽媽身邊還跟著一個小丫頭,卻是滿面淚痕。思宸愣了一下,但看清那小丫頭的相貌,卻是一怔,不等洪媽媽說話就直問那小丫頭:“難道崔先生有什麼事?”這小丫頭就是崔先生的貼身丫頭,她見過。

  小丫頭卻是跪了下來,一邊哭一邊道:“求小姐幫幫我家先生,今年並無人家請先生去坐館,一直靠著以前積蓄過活。大概一個月前,先生外出卻是遇上大雨,回來的時候淋濕了衣服。本來只是咳了兩聲,本以為請了大夫就好了,結果一直拖到現在,前幾天請了好大夫過來看,卻是要人參……”

  小丫頭說到這裡又向思宸磕了個頭,雖然沒說下去,思宸卻是明白了。只是她房裡怎麼會有人參,就是三太太那裡也不見得有。想到這裡,思宸抬手先把小丫頭扶起來,道:“你先回去照顧先生,我馬上就去。”

  小丫頭一邊哭一邊點頭,這也是實在沒辦法才向外求教,先生教了這麼多女學生,最看重的就是韓家的小姐,只望她能伸手相助。

  “洪媽媽你先送她回去,我去見太太。”思宸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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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媽媽領著小丫頭出去,思宸讓墨雨給她換衣服,又吩咐初晴把她的私房銀子拿出來。這麼多年來雖然在國公府的待遇從來都是最差的,但她一直很節省,手裡還是有點銀兩的。她去見三太太也不是去求人參,她是想求三太太讓她去看看崔先生。

  小丫頭過來哭成那樣,崔先生估計是病的不輕。雖然說大家閨秀不能輕易出門,但是崔先生是她老師,崔先生又單身一人無兒無女在身邊,她這個學生過去看看也是應該的。

  匆匆忙忙到了三太太正房裡,三太太吩咐宋媽媽事情,看到思宸神色慌張的進來,打了手勢讓宋媽先打住。思宸見了禮眼淚就掉了下來,把剛才小丫頭來說的事情跟二太太說了,省去了要人參的部分,只說崔先生病重,思宸很想去看看。

  三太太想想便吩咐宋媽道:“速去備車,你和洪媽都跟著過去,另外兩個丫頭也帶上。趕車的一定要上年紀的,二門的小廝傳四個一起跟車。”

  “是。”宋媽迅速答應著。

  三太太拉起思宸的手,用帕子給思宸擦擦眼淚,嘆道:“崔先生教你們姐妹一場,去看看也是應該的。思慧剛才去老太太那裡了,你就替她過去看看。”

  “是。”思宸應著,她也沒想過三太太會讓思慧跟她同行,只要她自己能去就好了。

  三太太拉著思宸坐了一會,又說了幾句,不外乎是要是崔先生那裡差了什麼,只管回來取。三太太對於崔先生的印像也很好,一個守門寡的女人,誰都靠不上只能四處坐館為生,想想就覺得可憐,現在重病讓思宸過去看看她也很應該。

  沒一會車駕准備好,三太太又把宋媽叫過來囑咐幾句,思宸是個明白的,但獨自出門的時候少,所以得多囑咐幾句。小姐單獨出門這是大事,不能馬虎了。宋媽明白,一直點頭答應。

  “去去就回來。”三太太說著,頓了一下又道:“要是那裡實在侍侯不過來,你就把丫頭留下一個幫著照看。”思宸一個小姐去看看就好,有事只讓丫頭婆子傳話。

  “謝謝太太。”

  丫頭們扶著思宸上車,宋媽,洪媽還有兩個丫頭卻是坐另外一輛,車架走的並不快,都是老成的趕車人自然謹慎,思宸只覺得心焦如焚。

  崔先生可千萬不能有事……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宋媽扶著思宸下車的時候,思宸多少愣了一下。她只知道崔先生生活不易,但從來沒想到崔先生竟然住在這樣的房子中。

  己經不能說是門庭,只是一套四合院,門口也不大,車子想進去也不容易了。就是進去了也不好出來,所以沒辦法只能車停到門口,這時候也顧不上是不是拋頭露面,宋媽只是小心扶著思宸下來。

  洪媽己經拍開了門,只有一個婆子迎了出來,雖然並不認得,但這架式也知道是崔先生教過的某家小姐。當即上前拉住思宸的手哭著道:“請小姐一定要救救先生。”

  說著婆子就要跪下來,洪媽連忙把她扶起來,宋媽媽道:“快讓我家姑娘進去。”門口又跪又拜的成什麼樣子,再者女子不該拋頭露面,就是出門車架也是直接進二門的,大門口停車實在不應該。

  進了院門,就是一小套四合院,三間正房,東廂兩間廂房,中間院子更小,房子也顯得非常老舊。

  也沒用婆子引路,宋媽直接扶著思宸進了正房,一股撲鼻藥味迎面而來,隨即就聽東間裡傳來咳嗽聲。宋媽微微皺了一下眉,這崔先生不會得了肺癆吧,這病聽是要傳染的。這話宋媽當然不好說,再者思宸這時候也顧不上了,大步向東間裡走。

  思宸徑自掀起簾子進去,抬頭就看到病榻上的崔玉瑩,雖然崔玉瑩本來就不胖,但這時候就是瘦的一把骨頭了,眼圈發黑而且整個都陷了下去。

  “崔先生……”思宸哭了出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8:08

  33、崔先生病重(中)

  崔玉瑩剛吃了藥,卻還是被咳嗽震醒了,抬頭看到思宸倒也不算意外。她病成這樣,這麼久吃家裡估計也沒什麼錢了。崔家拿錢救她那是不可能了,小丫頭們也只能向她教過的學生求教,思宸是她最珍愛的弟子,也只能找思宸了。也好,自己臨死之前總有個人在身邊,不至於如此孤寂。

  “思宸,你來了……”崔玉瑩向思宸伸出手。

  思宸哭著走到床前抓住崔玉瑩的手,骨瘦如柴,握在手裡只覺得一片冰冷。思宸眼淚流的更凶,崔玉瑩的神情倒是安祥了許多,伸手摸摸思宸的頭,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不,不會的……”思宸哭著搖著,然後立即回頭看向洪媽媽,洪媽媽明白,出來的時候初晴己經把思宸的私房交給洪媽,就是這時候用的。

  崔玉瑩向思宸搖搖頭,她知道她的身體是不行了,思宸在國公府裡也不容易,能存下這些錢己經很不容易了。

  思宸卻是道:“先生,你教了我一場,我什麼都沒為你做過。你現在病重,要是不讓我盡盡孝心,讓我……”現在是救命,她就是再沒錢,當衣服當首飾,她肯定也要為崔先生治病,難道讓她眼睜睜看著崔先生病死卻不出力嗎,那她成什麼了。

  崔玉瑩看思宸一眼,也是輕輕嘆了一聲。

  洪媽媽並沒有把錢直接交給崔家下人,主要是這裡實在也沒什麼能當家的人,婆子太老,丫頭太小,崔玉瑩又病成這樣。洪媽媽知道崔先生對於思宸並不同於一般老師,兩年教養說起來很簡單,但己經很難得了。也沒用思宸吩咐,洪媽媽就徑自幫著打理。

  思宸扶著崔玉瑩坐起身來,只見床上被子都顯得十分破舊,心裡卻發覺得難受。崔先生那樣的聰明才華,卻還是……

  “你是個好學生,有時候我都會擔心我是不是誤了你。女人有才華有能力,在這個世界也未必是好事。我自以為躲開了紛亂的家庭困擾,能自力獨活,結果還是……”崔玉瑩嘆息說著,怎麼樣的人生算是好的,或者只是那句話,人生之中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崔先生,先別說了,喝口茶。”思宸捧茶說著,病重之時不見親人,這是人生一大悲事,再說下去崔先生心裡怕是更難過。

  崔玉瑩只是笑笑,看一眼思宸道:“你能過來看我,我己經知足了。”

  “先生定能好起來的。”思宸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崔玉瑩淡然一笑卻是把思宸手裡的茶碗接了過來,只是剛接過來又是一陣咳嗽,思宸想再接過來都沒來的及。一杯水全都撒在被褥上,思宸手快把茶碗拿了起來才算沒掉在地上。

  旁邊小丫頭機伶迅速開了櫃子拿了新被子換上,思宸也幫著收拾,崔玉瑩只是一臉苦笑,她現在連個杯子都拿不穩了。

  “有人在家嗎?”院子外傳來敲門聲。

  崔家婆子忙出去開門,思宸倒是不意外,崔先生雖然從娘家搬了出來,但總是親戚,現在崔先生病重,肯定要有人過來看看。再者崔先生教了那麼多學生,小丫頭搬救命,也不可能只找她一個。

  婆子打開門,打頭站著是一個少年,身後小廝牽著馬。婆子正驚訝著,只聽那少年道:“在下霍希賢,代姐姐霍希真來看看崔先生。”

  崔家婆子反應過來,道:“霍公子屋裡請。”霍希真也是崔先生的弟子這一,鎮遠侯的庶出女兒,湖陽郡主是她的嫡母,今年十四歲正待字閨中,這次小丫頭去救,除了去韓家,另外就是去找霍希真了。一是因為霍希真看中崔玉瑩,二則霍希真在家中也是比較受寵,手頭應該比較寬裕。請醫問藥,家裡的錢己經向流水般的花掉了,再不求救那就只能看著崔玉瑩死。

  霍希賢三兩步進屋,崔玉瑩比霍希賢的母親還要大的多,自然沒那麼多避諱。思宸己經聽到門外霍希賢說的話,雖然有點意外,但也起身相迎。

  “崔先生……”霍希賢的話在看到思宸的時候停住了,他沒想到屋裡還有別人,而且還是韓思宸。

  “霍公子。”思宸福了福身當做招呼,又向崔先生道:“先生好好養病,我就先回去了。”霍希賢來了她就只能走了,就是她不想走,宋媽媽也會催著她。

  崔玉瑩點點頭。

  思宸又道:“我把洪媽媽和初晴留下照看先生。”

  崔玉瑩想想也就沒拒絕,她要是真不行了,臨死之時她也想見見思宸。

  “我先告辭了。”思宸說著又向霍希賢福了福身。

  轉身正要走,霍希賢卻是突然向思宸拱手道:“還沒謝過小姐。”

  思宸知道說他說的是上回徐家的事情,卻沒接話,淡然一笑,轉身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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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洪媽媽和初晴留下來,洪媽媽每隔一天就要回來跟思宸彙報一聲,霍希賢又請了跟霍家交好的太醫,聽太醫說的那個口氣好像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方子卻是開了。其他的藥也就罷了,方子裡有一味人參,三日要二兩。這個這方子要吃多少太醫雖然並沒有說,但人參可不是普通東西。

  人參並不是大街上隨便一家藥店都有賣,而是皇商專賣的,開采買賣所有權有皇家掌握,然後賣什麼價也是戶部給皇商訂的。像陳太君這種身份自然吃的起,但對於平常人家來說,一根人參就是傾家蕩產都買不起。要是幾天還好,真要吃的時間長,就是有霍希賢幫著那也吃不起。

  “昨天霍少爺親自送了根參過來,應該能吃段日子。”洪媽媽跟思宸說著,不過送參的時候,霍希賢話裡的意思也很明顯,他和霍希真的財力加一起也就能買起這根了,要是再要,他也沒有。

  “真是難為他們了。”思宸說著,霍希賢目前是霍家二房獨子,霍希真是霍家長房獨女,但兩個人都是庶出,以市價來說,能拿出一根參己經不容易了。

  洪媽媽擔心的看思宸一眼,思宸有多少私房她是知道的,那些錢連一根參都買不起。這根夠使還就罷了,要是不夠了,思宸估計真要典當衣服首飾了。洪媽媽並不想思宸如此,但也不好勸,總不能讓思宸眼看著崔先生去死而不幫忙。

  洪媽媽回完話又回崔家,到了第二日思宸又去回了三太太,想去看看崔先生。三太太嘆道:“你常去看看她也好,正好今天思慧也在家裡,你們姐妹同去看看吧。”宋媽回來之後跟她說了崔玉瑩的情況,看樣子是撐不了多久了,病成那樣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也實在可憐的很。

  “是。”思宸應著,跟思慧一起去也挺好,人多崔先生看著也高興些。

  照例是是宋媽跟著去,還有思慧的奶媽也一並跟著,姐妹兩個同車而乘,思慧對於崔先生的感情雖然不如思宸,但對於這個老師思慧也很敬重。得知她病重,思慧也是擔心,能去看看盡心心也很好。

  車駕停到崔宅門口,丫頭扶著思宸下車的時候,思宸留意到旁邊還有一車一馬,不知道是霍希賢和霍希真這對姐弟,還是有另外什麼人來看崔先生。

  崔家婆子過來開門,進了院裡就見霍希賢正在院中站著,神情顯得有幾分悲傷。思慧有點意外,思宸倒是猜到了,只是福了福身招呼兩句。

  霍希賢還了禮,又道:“我姐姐也在屋裡,兩位小姐裡面請。”他這趟是陪著霍希真是一起來的,兩人說起話來,霍希賢就出來了。

  宋媽媽打起簾子思宸和思慧進門,思慧這是第一來崔先生的住處,院落之小己經讓她驚訝,屋裡家徒四壁不說,一應東西看著都如此破舊。再看床上的崔玉瑩,思慧真的嚇了大跳。

  思宸卻是看到了床邊的霍希真,這是思宸第一次見霍希真,以前只是聽說霍希真貌美,今日一見果然不俗。霍希真雖然是庶出,卻是霍家長女,還是鎮遠侯唯一的女兒。生母在生產時難產過世,湖陽郡主就把她抱了去親自教養,後來年齡大了又在霍家老太太身邊,雖然是庶出過的卻完全是嫡出的生活。

  “希真,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思宸,還有六姑娘思慧……”崔玉瑩頭靠在枕頭上向霍希真介紹著,又對思宸道:“這是霍家大姑娘……”

  思宸和思慧福了福身,道:“霍家姐姐好。”

  霍希真卻是看向思宸,這就是崔先生剛才說起,要是有機會就替她關照一下的韓思宸。舉止得體,神情淡然內斂,雖然才十三歲,個頭卻是不低,臉上雖然還有幾分稚氣,但看的出來這是個美人胚子,相信再有兩年肯定是要能超過自己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8:20

  34、崔先生病重(下)

  三個姑娘在屋裡坐下,雖然有霍希賢在外頭,但因為霍希真在,多說幾句也沒什麼。三個人都是來看崔先生病的,尤其是思慧,這是頭一趟來,她性格更好動些,話自然也就要多了。

  思宸的話並不多,問了問崔先生的身體情況,要是其他時候也許還能多說幾句,崔先生病成這樣,誰也沒心情了。霍希真來了有一會了,霍希賢還在外面等著,說了幾句,霍希真也跟著霍希賢一起走了。

  臨走之即霍希真還拉著思宸的手道:“妹妹無事常寫信給我。”

  思宸點點頭,閨閣中女子互相寫信也是常有的事。聽崔先生剛才說話的那個口氣,霍希真應該很得崔先生看中的,同出自一個老師,親近些也平常。

  思宸和思慧送希真出屋門,臨走之時霍希賢也向思宸和思慧兩姐妹拱拱手,霍希真又道:“等閑了我請妹妹去家裡玩,還望別推辭的好。”

  “一定。”思宸說著,有個好朋友也挺不錯的。

  思宸和思慧也沒坐多久就回去了,霍希真過來崔玉瑩己經跟她說了一會話了,藥也己經煎好,吃了藥崔先生就要睡下了。思宸上前親侍了湯藥,思慧也幫著給崔先生蓋好被子,服侍著崔先生躺好了,崔先生也道:“你們回去吧,我己經好多了,不要經常過來。”千金小姐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樣常出來走動不好。

  思宸並未接話,崔先生的氣色看著是比上次見她好了些,但身體仍然是瘦的很。就是出門再不容易,她也得過來看崔先生。

  “去吧,都去吧……”崔先生說著。

  車駕回到韓家,思宸和思慧自然先去見了三太太,三太太也順口問了問崔先生的情況,知道病有起色,三太太聽著也高興。等三太太問完,思宸就辭了出來,進屋就讓墨雨把穿不著的衣服和一些不怎麼用著的首飾收拾出來。

  墨雨明白思宸的意思,卻不由的小聲道:“姑娘,崔先生的病看著己有起色了。”還不到當衣服的時候吧。

  思宸嘆氣道:“就算不用再買人參,請太醫抓藥哪樣不是錢,還有平日裡崔先生的花銷,那點銀子不夠做什麼的。”崔先生病了這麼久,家裡錢早就花光了,病成這樣,估計一兩年內又不能坐館,沒有收入吃什麼。錢是肯定不夠用的,現在得早做准備,不然突然再有什麼事,現抓錢更來不及。

  墨雨也不敢再勸,姑娘本來就沒錢,一直這樣那樣儉省著才不至於去典當東西,現在事情來了,也只能如此。

  “這事不要告知姨娘。”思宸又囑咐了一句,姨娘生活己經不易,自己不能幫補她,不能拖累她。

  “是。”

  一個苦夏過去,崔先生的病果然好了許多,洪媽媽和初晴也從崔家回來。思宸又過去看了崔先生兩次,確實好多了也就沒再過去。思宸還特意囑咐了洪媽媽,就是回來了,除了留下銀子外,還要跟崔家的婆子說,要是沒錢用了,只管過來說。崔家婆子自然是千恩萬謝,家裡是真沒錢用了。

  臨近入秋初晴倒是著急起來,一般來說新的秋裝該發下來了,結果到現在還沒動靜。思宸去年的衣服都己經當掉了,現在就指望著新衣服穿呢。要是發不下來,那就有點麻煩了。

  “最多晚兩天總會下來的。”思宸倒是不擔心,她今年比去年長高了許多,去年的衣服肯定不能穿了,不管怎麼樣,新衣服總會發下來,總不能讓小姐出門衣服不合身吧。

  初晴一臉擔心的小聲道:“我昨天遇上大房的小丫頭,聽說前幾天晚上,從大太太房裡抬出一箱東西出去,聽說是去拿去當的。”

  思宸有幾分吃驚,隨即搖搖頭,道:“不要聽丫頭們傳小話。”

  “但是……她們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又是大房裡的丫頭。”初晴擔心的說著。

  思宸怕初晴藏不住話也就沒說出來,韓家是不如以前了,但還不至於到當家太太當東西的地步。尤其大太太行事小心,要是真窮到當東西,她當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現在連小丫頭都知道,那根本就是故意為之。

  大太太怕是想分家了,四房還好說,四老爺一直在外為官,花費並不用公中的。二房和三房完全是累贅,支撐這麼一個大家族不容易。只是分家這話大太太不好說,畢竟還有陳太君在,但要是陳太君要分家,那就沒啥問題了。

  先做出一副真窮了的樣子,要是陳太君能憐惜大房不易,自己提出來分家更好。就是陳太君不想分家,她做出一副要當東西的樣子,以後再說哪裡要儉省,這總是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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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到的秋裝是和霍希真的信一起送到的,宋媽媽一臉笑的送過來的時候思宸還有點驚訝,宋媽是三太太的心腹,一般的事情都是小丫頭傳話帶信。

  驚訝在心裡一閃而過,思宸笑著接過來,當著宋媽的面把信拆開了。看完上面的內容,這回思宸是真的驚訝了。那天霍希真說了以後常聯絡,貴族小姐間通信也是挺平常的,但第一封信就是邀約實在有點意料之外。

  下個月初八是霍希真十五歲及笄生日,這對姑娘來說是大事,擺酒唱戲,把相熟的年輕姑娘都叫過去聚一聚。但一般都是親友家的姑娘,而且都是長輩做主請。像霍希真這樣自己寫了一封信過來的也有,都是非常好的閨中密友。

  思宸心裡己經有了主意,面上卻是顯得有點猶豫,看到宋媽媽正要走,便叫住她道:“霍大姑娘還真是出個難題,我正好要去回太太。”

  宋媽臉上笑著卻沒問,兩人一起去了三太太正房,思宸直接把信拿給三太太看。她想出門必須得有三太太的同意,直接把信拿出來讓三太太看更顯得誠心。

  思宸也有點拿不准三太太會不會同意,姑娘的生日宴,邀請私交甚好的閨中好友是有的。要是思慧那肯定是能參加,但她是庶出,三太太會不會覺得她有點出風頭了。細想三太太的性格,思宸心裡倒是覺得有八九分的機會能去。

  三太太把信看完,想了想便笑著道:“既然霍大姑娘親自寫信給你,那就你去吧。”既然收到信了,又是人家及笄生日,拒絕了也不好。思宸是庶出,本來機會就少,現在難得人家邀請她,能去見見世面也好,至於交際應酬中會不會出什麼錯,想想上回徐家,三太太倒是對她很放心。

  “是。”思宸應著。

  三太太答應下來,思宸就開始想著備禮物,姑娘們生日貴重東西是不需要,但需要心意。平常韓家姑娘之間誰生日了就是一副字畫,一個荷包香袋之類的,這回送霍希真大既也是類似的東西,卻得更費心思才行。

  思慮再三思慮還是決定做點小手工,及笄生日不比其他的,人多姑娘們多,難得三太太又准她去了,莫要出風頭才好。做個手帕加個香袋,既能顯示女工,禮物本身保守低調,也很符合她庶出的身份。

  到下月初八大概還有半個月的功夫,思宸這回是狠下功夫,她的針線一直不算好,這時候要送給別人禮物,想繡的一鳴驚人絕對不可能。一般就好,不然送出去的繡品,讓人一看就覺得拿不出手那就丟人了。

  繡手帕香袋的料子針線思宸是向三太太要的,這也是借機告訴她自己准備了什麼禮。一般姑娘之間送個小禮物之類的並不用向嫡母回報,但思宸覺得還是讓三太太知道的好,再者她那房裡也確實沒有像樣的料子。

  半個月時間全泡在針線裡,最後的成品看著也挺像樣子,思宸也借機拿給三太太過目,三太太笑著看看也覺得不錯,思宸行事各方面確實很靠譜。對於庶女,當嫡母的不缺她吃穿讓她長大就算不錯了,真是認真當親女教養的可以說是一百個裡頭也沒一個,一副嫁妝出了閣,好歹任她們去,實在不行就像徐大太太那樣,遠遠的發嫁了,想回娘家都回不來。

  思宸一直表現的懂事知禮,三太太也覺得這樣不錯,多個女兒,也不求多貼心,身邊多個人總是好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8:35

  35、說話

  到了初八當天,早飯過後思宸照例跟著三太太去陳太君那裡請安,年後陳太君病了好長一段時間,一個苦夏過去雖然有點起色並不用天天請醫問藥,但看著精神是不如以前了。而且因為思芸的婚事近了,陳太君臉上的愁容也就更明顯了。

  陳太君雖然不會因為心情不好遷怒於別人,但三太太一直小心,就連思慧也是小心說話,不想惹陳太君哪裡不痛快。

  不過今天到思宸要去霍家去,這種事情不用讓陳太君批准,但也得給她一聲。借著機會三太太也笑著說了,眾人都有點驚訝,二太太臉色多少有點不好看,大太太倒是一臉高興,卻是笑著道:“好事啊,霍大姑娘雖然是庶出,卻是霍家的長女,霍家女兒又少,她受寵著呢。又聽說,吳家想向霍家提親,讓五爺娶霍大姑娘呢。”

  二太太臉色更難看了,原本只是聽說的,現在大太太如此說了,那這事也就有七八分准了。心裡不由更惱思琪,當日她讓思琪說和吳家五爺和思芸,思琪這樣那樣推托,根本就是不願意使力。

  要是吳家五爺去娶了公主郡主她自然沒話說,現在娶的也不過是霍家的庶出女兒。思芸除了年齡比霍希真大了點,出身可比霍希真好多了,霍希真再是長女,她也是庶出。

  陳太君看二太太臉色,不由的道:“霍大姑娘雖然是庶出,但從小養在郡主身邊,後來又是霍老太太教養,而且郡主進宮行走也經常帶著她,視若親生,自然不比一般庶出。”而且霍希真是鎮遠侯的親生女兒,思芸雖然是嫡出,但只是國公的侄女,這中間差別大了。

  二太太臉色仍然不太好看,但也不好再說什麼。

  陳太君又看向思宸道:“賀禮准備好了嗎?”

  思宸低頭應道:“己經准備好了,是我親自做的手帕和香袋。”

  陳太君點點頭,女孩之間這樣的禮物就挺好,以霍希真的生活環境,送貴貴重的她也不會放在眼裡。又囑咐了幾句,就讓三太太帶著思慧和思宸回去了。

  三房先退下了,二太太仍然拉著一張臉,陳太君心裡嘆氣,對於這個兒媳婦她也是沒辦法。看著那邊聰明能干的一個人,有些事情就是想不透。思芸和吳家五爺的婚事本就不是思琪能做主的,要是能成思琪肯定盡力,自己的妹妹嫁進來跟自己當妯娌沒什麼不好的。辦不成那肯定是吳家不願意,二太太因此怪思琪甚至於遷怒於大太太實在很不應該。

  二太太也不想想,雖然說現在大家平起平坐都是妯娌,那是因為還沒分家,自己還活著。大太太不管怎麼樣還要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就是有衝突了也得有大嫂的氣度讓著她。但要是自己去了分了家,二太太要是還這樣,大太太就未必有這樣的氣度了。

  韓家的底子還有多少,陳太君雖然不是很清楚,但多少也是知道的。以大老爺和大太太的性格,三房是庶出就不說了,就是二房和四房是親兄弟,估計也是大方不了。二老爺官運一般,性格也不強硬,到分家產的時候,二太太就是鬧死都沒用。

  分不了多少產業,憑著二老爺的俸銀,二房的日子想像現在這樣不太可能。以後仗著國公府的地方多著呢,現在二太太還跟大太太不對付,難道以後還指望著大太太主動跟她客氣不成。

  “我也乏了,散了吧。”陳太君嘆氣說著。

  二太太心情更煩燥,聽到陳太君說散了,帶上思芸和二房媳婦也就退下了。大太太仍然一臉笑意,帶上馮氏正想走,陳太君就對馮氏道:“你先回去,讓你婆婆陪我說說話。”

  陳太君發話,馮氏也不敢問,直接行禮退下,玉蝶隨即帶上屋裡的丫頭也出去了。

  大太太心裡卻是有幾分明白陳太君留她是為了什麼事,她心裡是想分家了,現在韓家不比以前,進帳少人口多,一切還依著老規矩辦,負擔太重。韓家的國公府己經最後一代,她也得為以後的子孫考慮,要是現在都把老底子掏空了,以後爵位沒了要怎麼辦。

  心裡明白大太太臉上仍然顯得不知何事,家裡陳太君在,她就是再想分家也不好說的。三房就算了,二房那也是陳太君的親生兒子,怕是舍不得。

  “你也坐下。”陳太君說著,從某方面說這個大媳婦比較靠譜,腦子夠用,行事圓滑,做為一個當家主母她是夠的。非得強求她把小叔子小嬸子當親弟親妹看是有點高要求,不過既然當了大嫂,那至少要夠厚道。

  大太太依言坐下來,笑問:“老太太有什麼事要問我?”

  陳太君嘆氣道:“我不拐彎抹角了,我也知道現在家裡人口多花銷也大,收的少出的多,想像以前那樣體面生活不易。哪裡該儉省的只管儉省,情願裡子虧點也不要失了我們這樣人家的體面。”

  大太太心裡多少有幾分郁悶,臉上卻只能恭敬的道:“老太太說的是。”陳太君把話說成這樣,別說分家,就是檢省過份了都不行。

  “我不是個不識大體的人,我也知道這麼一個大家族不容易,但你看看二房裡三丫頭沒嫁出去,小五的親事還沒訂下來,七丫頭最多兩年也要議親。三房裡就更不用說了,原本就是庶出,小四的婚事才訂下來,五丫頭和六丫頭今年也十三了,眼看著要訂親。八丫頭還小,可以先不想,但眼前這些總是顧的。小輩們的婚事是大事,他們要是嫁娶的好了,對於韓家總是好事。”陳太君意味深長的說著。

  分家是早晚的事,要是大房執意想分她也贊同,但是現在不行。頂著國公府的名頭,不管是嫁女兒還是兒子娶媳婦,說起來總是高門大戶。要是現在分了家,身份上就馬上矮了一截。小輩們的婚事完了,大太太那時候要是暗示的想分家,陳太君肯定沒意見。也就是兩三年的功夫,就是再不如以前也不至於這一兩年支撐不起。

  大太太知道分家的事暫時是沒戲,雖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道:“一切都聽老太太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8:46

  36、二進霍家(上)

  思宸回屋先把自己收拾妥當,跟著去的初晴和墨雨也一並打點妥當了,這才去了三太太屋裡,讓三太太看過點頭了,三太太又把宋媽叫過來。雖然該說的都說過了,三太太還是多說了幾句。思宸雖然自己一個人去看過崔先生,但現在是去霍家赴宴,其中差別大了。

  思宸點頭應著,三太太最後道“你是個妥當的,也知道分寸,去吧。”

  “是。”思宸應著,福了福身退下。

  二門上的車駕己經備好,宋媽先扶著思宸上了大車,又跟兩個丫頭一起上了小車。車駕緩緩往外走,思宸卻不像上次那樣掀起簾子一角往外看了,只是靜靜坐著。單獨赴宴,還是霍家這樣的門第,就是思宸多少也有點緊張。

  霍希真會單獨請她,完全出乎思宸意料之外,只是因為崔先生的關系?除此之外思宸也想不出其他理由來。不過可以肯定一件事,霍希真在家裡是真的很受寵,不然就是她的及笄成人禮,她也是不能寫信邀請自己朋友的。

  算算霍家現在的人口,霍家女兒確實少,霍希真又是長女,嫡母湖陽郡主喜歡,地位自然也就高了。想到湖陽郡主,思宸一直覺得那是個很不可思議的存在,大珠朝公主郡主的地位是很高的,尚公主可以說是一族榮光,駙馬卻是各種悲劇。

  湖陽郡主雖然是郡主名份,但待遇卻是比著公主來的,嫁入霍家雖是有爵位的名門望族,但湖陽郡主生了雙胞胎兩個兒子,這種情況下她完全可以要求霍宜之不納妾。在一般貴族人家這種要求很過份,但娶了公主郡主那就這是必須的。只要爵位繼承沒問題,就是霍家也不能抱怨。

  現在的情況是霍宜之有八房妾室,除了湖陽郡主生的兩個兒子外,另外還有庶出二子一女,別說在當朝,可以說自從大珠開國以來如此大量的公主郡主這還是頭一個。也因為如此,湖陽郡主都快成皇室女兒的榜樣了,雖然皇家對於女兒的行為很縱容,但對外說起來還是希望公主賢良得世人贊頌。

  湖陽郡主現在就是眾人稱頌,就是平民百姓人家說起皇室女兒來,首先提的也是湖陽郡主。八房妾室別說是郡主丈夫,就是一般貴族人家的妾室也不會這麼多,收幾個人在房裡就好,公然弄這麼多妾室,影響也有點不好。

  霍宜之卻納了這麼多,湖陽郡主不但沒有任何抱怨,皇室有人指責霍宜之的時候,湖陽郡主總是出面維護,總是霍宜之如何如何的好。思宸對於這位郡主有幾分理解不了,不過想想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或者真的有心胸如此寬廣的奇女子也說不定。

  心裡想著,車駕己經進了霍家角門,仍舊在二門換車,丫頭打起簾子,思宸也不由的打起精神來,這是她二進霍家,上回那是三太太來觀禮,這回可就她一個人。

  丫頭扶著思宸從車上下來,就見霍希真在旁邊笑著等了。思宸有點驚訝,她真沒想到霍希真會親自來接,今天是霍希真的好日子,她該是最忙碌的一個,霍家的長輩親友那都要霍希真親自來迎的,沒想到霍希真會來迎她。

  霍希真上前牽住思宸的手,笑著道“我那麼冒昧的寫信,沒嚇到妹妹吧。”

  “怎麼會,姐姐的好日子,又請親下了貼,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嚇到。”思宸笑著說著,霍韓兩家並沒有直接親戚關系,年齡相仿稱姐妹也屬平常,不過連名字都沒提,直接叫妹妹那就是親近的表示了。

  霍家的車駕己經在旁邊等著,霍希真牽著思宸上了車,丫頭們放下簾子,車夫駕車緩緩前行,跟著思宸來的宋媽和兩個丫頭只在車邊隨行。

  霍希真笑著道“今天是我的成人禮,賓客眾多,要是有哪裡照顧不到,妹妹千萬要包涵。”

  “姐姐說的哪裡話,今天是姐姐的好日子,人多才更顯得熱鬧,姐姐只管去忙,妹妹自便即可。”思宸笑著道,十五歲的成人禮對於女子來說是個大日子,除了擺酒唱戲慶生之外,還有成人禮要舉行。像霍希真這樣的身份地位,這個成人禮只會大不會小,照顧不周是肯定的,思宸己經有心理准備了。

  “我己經吩咐丫頭們一定要好好照顧妹妹,找不到我時,要是有什麼事,只管告訴她們。”霍希真笑著又道,只是一個成人禮就要一個上午,她那時候是真的無暇分家,賓客又多,只望思宸能自處才好。

  “姐姐就放心吧,。”思宸說著。

  兩人說話間車駕己經停了下來,丫頭們扶著思宸和霍希真下車,眼前青色石階朱漆大門,看著房屋格局跟霍家二房有點相似。只是上頭是七間正房,院子看著更為寬敞一些,思宸知道這是鎮遠侯的正房了。就是霍希真是養在霍家老太太身邊的,到成人禮的時候還是該到父親這邊舉行。

  霍希真領著思宸進了院,只見院裡一片張燈結彩,來往僕人川流不息,一個個都喜氣洋洋,比當日柳月娘進門熱鬧多了。

  霍希真領著思宸剛進院門就見一個丫頭匆匆走過來,向兩人福了福身了就道“剛才丫頭傳話說吳大太太和大奶奶就來了,老太太讓您速去迎迎。”

  霍希真點點頭,剛想轉頭給思宸說幾句抱歉的話,思宸就笑著道“姐姐就快去吧,讓丫頭們帶著我也是一樣的。”

  霍希真跟吳家五爺的親事都己經有幾分准了,現在吳家的人來了,霍希真是怎麼樣也要去迎的,郡主自有身份自然不用迎,要是霍希真也不去,那就顯得太拿大。

  “這丫頭叫魚兒,我是貼身使喚的,妹妹就先跟她去,到我屋裡去坐坐,我去去就來。”霍希真說著。

  思宸點點頭,到霍希真屋裡坐是最好的,要是到正房去估計是各府上的太太,自己一個人過去要是沒人引見,失了禮就不好了。

  丫頭媳婦擁著霍希真走了,魚兒向思宸福了福身,笑著道“韓姑娘跟我來。”

  “麻煩姐姐了。”思宸笑著說著。

  魚兒笑著道“姑娘太客氣,請隨我這邊來。”

  思宸跟著魚兒往前走,並未進正房,通過三重垂花門,思宸估摸著應該是霍家老太太的住處。魚兒領著並未進正房,走過抄手游廊,穿過旁邊角門到了東跨院,進院了門,只見裡頭僕人穿行忙碌,思宸知道這是霍希真自己的院落了。

  這是跨院比思宸原本住的大多了,三房正房,東西廂房,中間院子裡花草不少,打理的非常精細。正房門口站著的兩個小丫頭挑起簾子,魚兒引著思宸進來,內堂寬敞明亮,擺設精致高雅,桌上放有筆硯,兩邊書架放滿了書。

  看來霍希真在霍家是真受寵,不帶一點虛假,估計就是當年韓家大姑娘韓思琪在家的時候也住不了這麼好的院子。

  “姑娘快請坐。”魚兒讓著思宸坐下,又忙讓小丫頭去倒茶,思宸笑著道“姐姐不用如此張羅,你也是前後忙活,也歇一會,怕一會更不得閑。”看進門小丫頭的態度就能知道,這魚兒是能在霍希真面前說上話的,像今天這樣的日子管事丫頭肯定清閑不了。

  “姑娘說的哪裡話,這本我是份內的,我家姑娘既然讓我照顧姑娘,我哪裡能偷懶。”魚兒說著,小丫頭把茶點端上來,魚兒接過來茶碗親自給思宸捧上。

  思宸笑著把茶接了過來,細看魚兒長相說不上十分美麗,但也有幾分姿色。說話行事看著都是一等一的,這樣的丫頭選來當陪嫁是最合適不過的。

  茶剛喝了一口,思宸還不等把茶碗放下,就聽外面傳來霍希賢的聲音“大姐姐在屋裡嗎?”

  思宸忙站起身來,魚兒向思宸笑笑,迅速到門口去迎,親自挑起簾子,只見霍希賢笑著走進來。看到思宸在屋裡站著,並不意外,只是笑著拱手道“原來韓家姐姐也在屋裡。”

  思宸微笑著福了福身,弟弟來姐姐房裡很平常,撞上霍希賢並不是算很意外。一般來說撞上了霍希賢也就該行禮退下了,但霍希賢並沒有走的意思,只是問魚兒“大姐姐呢?”

  “前頭有客來,姑娘去迎了,讓我先帶韓姑娘屋裡坐坐休息。”魚兒笑著。

  “這樣啊。”霍希真笑著,卻是看向思宸道“那我就先替姐姐招呼韓姑娘。”

  思宸心裡稍稍一怔,這樣不太合規矩吧,年輕男女這樣撞上了大家行禮辭過就好了,但要是坐一起聊天那真的有點不太合適。

  思宸正想著要如何拒絕,魚兒腦筋己經轉了過來,笑著道“今天天氣實在好,三爺要想替大姑娘招待韓姑娘,不如到院子裡,日頭正好不比屋裡強些。”

  霍希賢笑著點點頭,道“妥當。”

  思宸也覺得這樣不錯,年輕男女屋裡坐著說話是不太好,就是有丫頭婆子同在屋裡,但那些只是下人,跟長輩同行不是一個概念。但要是到院子裡稍坐一會,說起來也只是不小心撞上了,然後客套幾句,只要時間不長,這是可以允許的。

  只是有點搞不清楚霍希賢為什麼想跟她說話,就是他們姐弟情深,但畢竟有男女大防在,見面之後客客氣氣走開才是硬道理。要說因為徐家的事情謝她,在崔先生家裡的時候己經謝過了。

  難道是……念頭剛冒出來,思宸迅速壓下去了,這是女兒家不該想的。希望霍希賢也沒這麼想,因為他的婚事絕對輪不到他自己做主。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8:58

  37、二進霍家(中)

  霍希真院裡花架下面就有石桌石椅,才入秋的天氣要說很冷也說不上,魚兒己經吩咐小丫頭先把石桌石椅清掃干淨,又把把坐墊拿出來,茶點全部端了出來。跟著思宸來的初晴和墨雨也幫忙打理。

  收拾妥當了,霍希賢向思宸拱手笑道“韓姐姐請坐。”

  “三爺請。”思宸也笑著說。

  說話間兩人坐下,霍希賢笑著道“韓姐姐最近可曾去看崔先生?”

  “前些日子看過,後來家裡事情多也就沒過去。”思宸說著,她一個姑娘家不比霍希賢爺們,出門不容易。

  霍希賢看向思宸有幾分意味深長的道“姐姐不用擔心崔先生,我每隔三天都會過去看看,其實也是我跟姐姐思慮不周才讓姐姐為難的。”

  思宸心裡有幾分驚訝卻是沒問,霍希賢更沒接著說下去,思宸身邊跟著丫頭婆子實在不好再說。他知道思宸典當衣服首飾的事,是他出門的時候自己身邊的小廝看到的,因為那天見過思宸身邊跟著的婆子,本來看婆子拿著包袱去當鋪只以為是自己點當東西。

  霍希賢當時卻多了一個心眼,讓小廝跟著去看看,結果等婆子走了,小廝過去問一看東西就知道是小姐,那明顯就是思宸的了。霍希賢當時也有點驚訝,思宸可是國公府的小姐,不至於到典當衣服首飾的地步吧。霍希賢當時就想到了崔先生,問了崔家婆子果然是如此,思宸是一直給崔家錢的。

  這讓霍希真和霍希賢都很驚訝,雖然他們兩個都是庶出,但霍希真是獨女,霍希賢是獨子,身份上比不過嫡出,但日常生活都跟嫡出一樣的。手裡的銀錢從來不缺,也因為太富貴了,很多事情也就想不起來,沒想到崔先生會生活的如此困苦,但沒想到思宸會點當衣物幫助崔先生。

  當的東西霍希賢己經幫忙贖了回來,本來以霍希真的意思,由她來找到合適的機會還給思宸比較好,但霍希賢卻覺得他來還也是一樣的。霍希真隱約猜出他的心思並沒有跟他爭,只是東西也不可能這麼直接還,這裡先提一下,自有小廝們拿給婆子們,不然由一家少爺拿給另一家的小姐,這事就是可大可小了。

  話說的點到為止,都是聰明人也就沒必要講的十分明白,霍希賢當即把話題叉開了,正說著只見霍希真匆匆進來,兩人看到她進來都起身相迎。霍希真笑著道“我這弟弟沒打擾你吧。”

  “姐姐說的哪裡話。”思宸笑著道。

  霍希真笑著道“我跟這個弟弟都是跟在老太太身邊,我住這東跨院,他住的就是西跨院,比旁的兄弟姐妹都要親密一些。”

  “原來如此。”思宸明白,霍希真小時候跟著湖陽郡主現在跟著霍老太太,至於霍希賢做為二房唯一的兒子,霍老太太親自養活也很正常。

  霍希真笑著又道“也別在這裡坐著了,妹妹跟我來吧。”

  “嗯。”思宸應一聲,知道霍希真這是領著她到正房去了,算著時間成人禮也該開始了。

  霍希賢跟著一起,三人走出跨院繞出老太太的正房,又回到鎮遠侯正房,卻沒從正門進,只從旁邊門進去。小丫頭打起簾子,三人進去,屋裡坐著的太太們並沒有思宸想像中的多,抬頭正席坐的女子卻讓思宸眼前一亮。

  一身紅衣正裝端坐正中,滿面春風卻帶著威嚴不限,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股不可超越的氣勢。不用霍希真介紹,思宸覺得這應該是湖陽郡主,以年齡來算湖陽郡主該有三十幾歲了,但在她身上卻還沒看出一絲的老態,當然皮膚不能跟鮮活少女比了,但臉上神態卻不像三太太那樣,身上還有一股年青的人活力。

  “母親。”霍希真上前福了福身,又拉著思宸道“這就是我跟您提過的,崔先生的愛徒韓家五姑娘。”

  思宸頓時覺得湖陽郡主火辣辣的目光射到她身上,有點不自在,卻仍然不動聲色的低頭見禮,道“見過郡主。”

  湖陽郡主起身扶她起來,隨即拉到自己身邊,摸著思宸的笑贊道“是個齊整孩子,真姐兒啊,我看再過兩年就比你俊了。”

  霍希真只是笑,思宸年齡小,樣貌現在還沒長開,長開之後比她漂亮那是必然的。思宸被誇的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低頭笑著道“郡主過獎了。”

  湖陽郡主仍然拉著思宸的手,卻是道“果然是崔玉瑩教出來的徒弟,連話都說的一樣。我誇你一句漂亮,你應就是了,這本就是實話,哪裡說錯了。”

  思宸一怔,這本來就是一句客套話而己,沒想到湖陽郡主會說這麼一通。不過湖陽郡主這個口氣好像跟崔先生是舊識,要說認識肯定認識,崔先生教過霍希真來霍家坐過館,但只是這樣的關系,湖陽郡主這個口氣就有點怪異。

  但要說因為其他事打過交道,應該不可能吧,以崔先生的年齡不可能教過湖陽郡主的,再者崔先生就是再四處坐館再出名,皇家也不可能請她教公主郡主們。

  就在思宸不知道如何接話的時候,湖陽郡主自己又笑了起來,道“我就是說句玩笑話,倒是嚇到你了,丫頭過來到我身邊坐。”說著就要攜著思宸一起坐,思宸卻是不敢,要只是一般的當家主母就算了,這可是郡主。

  正推托著就聽見有丫頭進來,向湖陽郡主見禮後道“我家太太身體不適不能過來了,還望郡主見諒。”

  湖陽郡主眉頭皺了一下,揮手道“那就讓二嬸嬸好好休養。”

  二嬸嬸?思宸明白,這是柳大小姐的丫頭。霍希真的成人禮,柳大小姐做為嬸娘是必須得出席,現在說有病可能真的是重病在身。別說柳大小姐沒生出兒子娘家不行,就是啥都很好,也得罪不起湖陽郡主。

  要是柳大小姐平常跟湖陽郡主關系很好,她要是真病重不能出席,湖陽郡主應該是能體諒,但看湖陽郡主現在這個神情,雖然沒說出來但還是有幾分不滿。

  丫頭一臉焦急的低頭退下去,湖陽郡主臉色不太好看,屋裡氣氛就有點尷尬了,霍希真迅速叉開話題,對思宸笑著道“來見過我幾位嬸嬸和太太們。”

  思宸跟著霍希真過來,湖陽郡主左手第一個位置是空著的,那應該是給柳大小姐留的,右邊手坐的應該是霍家三太太,三十出頭的模樣,看著慈眉善目。旁邊再有幾個就是跟霍家親友,並不見霍家四太太和五太太,看來分家出去之後,兩個庶子也就算徹底甩清了,這種日子都沒請她們過來。

  一番廝見,思宸荷包收了好幾個,全是見面禮。倒是湖陽郡主沒什麼表示,一般來說這種時候,各家太太身上總是帶足荷包以備賞人的,湖陽公主做為主人更是如此,就是一時間沒想起來,其他太太都給了,湖陽郡主也能想起來了。

  “估摸著老太太要來了,我先過去迎迎。”霍三太太起身說著。郡主要的身份出嫁之後婆家人雖然不用對她行國禮,但身為兒媳婦很多家禮卻是可以免了的。

  湖陽郡主點點頭,卻是對霍希真道“你也去准備,儀式就要開始了。”

  “是。”霍希真應著,卻是向思宸使了個眼色,思宸明白,這是讓自己跟她在一起。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9:10

  38、二進霍家(下)

  成人禮上的各種東西早己經准備齊全,霍希真只是帶著思宸到了裡間,把東西又重新看了一遍就出來了。霍老太太己經帶著大隊人馬過來,霍希真領著思宸上前見禮認識,霍老太太比陳太君還年長些,只是看起來卻沒陳太君的慈愛,顯得有幾分嚴厲。

  思宸行禮,霍老太太只是點點頭,隨口說了一句也就不理會了,臉上並無看不起之意,但也沒有喜歡之心。簡單來說完全無所謂,親朋友中來了這麼多的姑娘,多民宸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沒什麼。

  收了賞的荷包思宸就小心退到一邊,對於這樣的老太太,思宸是有幾分怕的。一個女人從孫媳婦開始做到有了孫媳婦,這個過程漫長而可怕。最後成為一個家族的老封君,在家族地位中達到頂峰,有時候行事反而不如年輕的時候。

  年輕的時候上頭長輩壓著,中間妯娌看著,每一步都得小心著,不能有絲毫行差踏錯被人抓到錯處。熬到年華老去,熬到頭上壓著的人一個個都去了,自己也終於走到權力頂峰,性格脾氣突然變得孤僻古怪的不是沒有。

  吉時將近,香案己經擺上,畫像掛好,香爐點起。鎮遠侯霍宜之也到了,女兒的成人禮父親是必須到場。霍宜之年齡應該跟湖陽郡主相仿,但只看著卻比湖陽郡主大上十歲。樣貌跟霍景之有幾分相似,只是身體發福,氣勢也有,只是站在湖陽郡主身邊就顯得有幾分弱示了。

  “二媳婦呢?”霍老太太突然問了一句。

  湖陽郡主沒接話,霍三太太陪笑著道“剛才二嫂派人過來傳話,說身體不適就不過來了。”

  思宸在旁邊聽著的清楚,心裡有點抽搐,看來柳大小姐跟霍三太太也沒處好關系,這話說的明顯是要點火。不過馬上就是霍希真成人禮,這種時候點火真把霍老太太點暴了,也會影響到行禮,而且那麼多賓客看著臉上也不好看。

  霍老太太臉色陰了一下,道“今天病,明天病,哪來的那麼多病。”

  霍三太太當即把頭低了下去,不再接話。

  湖陽郡主只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雖然她不是很喜歡柳大小姐,但更不喜歡霍三太太。也許在這個家裡霍三太太只能難為柳大小姐,所以才得拼命找自己的優勢。

  只是就是折騰著鬧氣,霍三太太也得不了什麼好處,家裡的實權並不會因為她欺負了柳大小姐而落到她手裡。老是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腦子裡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把話題引開,道“吉時到了,請老太太入席。”

  霍老太太也不好再說什麼,霍宜之上前扶著霍老太太先入席坐下,湖陽郡主也走過來跟著霍宜之一起坐下,其次就是霍三太太,女兒成人禮上這些嫡系長輩是要受禮的。其他的太太們只是旁邊坐著,至於思宸的這樣的姑娘只是站著,並無坐位。

  贊禮官喊著吉時道,兩個少女引著霍希真緩緩走出來,先是洗手,然後上頭更衣,向長輩行叩拜大禮,喝完酒這一輪就算結束。一共三輪,全部完成一個小時辰也差不多過去了。贊禮官喊一聲禮成,霍希真的成人禮算是全部結束。

  陪同霍希真出來的兩個少女己經扶著霍希真回屋更衣,霍宜之上前扶著霍老太太起來,霍三太太也起身幫著招呼賓客,唯獨湖陽郡主這正主對於招呼賓客顯得不太熱心。思宸跟著人群走,心裡卻不能不感嘆,韓家的各關系己經夠糾結了,沒想到霍家是更上一層樓。想到幾次見柳大小姐那一臉的愁容,在這樣的家族生存確實不容易。

  讓思宸說,可能跟家裡的老太太有關系,陳太君雖然也是多年媳婦熬出來的,但她脾氣淡然,不管是兒媳婦還是孫媳婦都很好,她不會主動給媳婦們沒臉,也很顧她們的面子,家裡的事情鬧起來了到她那裡總是能大事化小。

  霍老太太估計就是相反的那種了,恨不得把自己當年受的氣全部還在媳婦們身上。兒子要是娶了一般人家的媳婦可能她心裡會舒服點,偏偏霍宜之娶的又是郡主。

  就像剛才霍老太太入席起身都是霍宜之扶著,湖陽郡主動都沒動一下,至於霍三太太那是不能去,大伯子去扶了,她小嬸子是不能再去。別說關系很好,就算只是顧及臉面,霍宜之去扶了,湖陽郡主也該動動。

  細想起來,這樣的婆媳關系不好其實也可以理解,家禮大不過國禮,想想尚了公主的人家,婆婆見了媳婦還得先行國禮,等公主媳婦給婆婆行家禮的時候敢受的還真不多。湖陽郡主父兄都強悍,太後跟前也極為討喜,她一直都是郡主的名份公主的待遇,被皇家當成典範來標榜的。

  這樣的身份地位,湖陽公主又那樣的氣勢,指望著她伏小做低去討婆婆歡心那肯定不可能。要換個陳太君那樣的婆婆,懂得分寸夠識趣也能處好了,畢竟湖陽公主夠賢良,大房那麼多孫子,就這一條在公主郡主裡己經難得了。偏偏霍老太太這樣的脾氣,相信霍家沒有鬧出來大事情,一定有霍宜之的功勞。

  酒席就擺在大房院落的後花園裡,戲台也己經搭上了,霍希真己經更衣回來,只是今天她是主角,事情實在太多,一會還得給長輩們倒酒敬酒。就是入席她也是坐在主人席上,不是跟霍老太太一席就是跟湖陽郡主一席。

  思宸只是跟著姑娘們隨意坐下來,也有一兩位是見過的,不過都是年輕姑娘,也都是常出門應酬的,客套話總是會說的。氣氛雖然不是多活躍,但也不是很冷場。

  酒過三巡,戲唱了一出,湖陽郡主就先行離席了。雖然她是主母不該如此,但她是郡主,從身份上說這裡的人就是霍老太太都得給她行禮,這種小事也就沒人會去計較。

  思宸繼續坐著看戲,偶爾插幾句話跟在席姑娘聊天說笑,霍希真卻是一直穿插忙碌著,剛才更衣的時候吃了點東西,現在完全顧不上吃飯了。

  “也不知道霍二太太病的怎麼樣了,不如我們去看看她?”突然席間有位姑娘提議,坐了半日,戲也是常聽也覺得有點乏了,說是去看霍二太太不如說找個借口可以走走。

  姑娘裡馬上有人同意,去人家家裡赴宴,得知有誰病過去看看也是常事。

  思宸有點猶豫,和眾姑娘們一起去看看柳大小姐也沒什麼,主要是想到剛才霍老太太那個態度。不過就是再發作兒媳婦,也不好當著賓客的面發作吧。

  思宸還沒決定,就有姑娘回稟自己的母親,柳家曾經是國公府第,親友還是有些的。柳大小姐的處景知道的也有,有同情心的更有,再者今天如此重要的日子,柳大小姐要不是真病重,怎麼樣也不會推托不來。

  有兩位太太要去,姑娘們跟著去的也不少,思宸想想決定隨大眾走。別人都去了,何必非得特立獨行。

  席間時間長離席一會也無礙,先回了霍老太太,霍老太太臉色還好,只是道“也好,去看看她吧,今天是真姐兒好日子,我就不去了。”

  霍三太太忙叫來婆子丫頭,雖然都是常來行走的人家,知道二房住哪裡,但主人家不親自領著去,好歹得讓下人跟隨侍侯。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9:22

  39、偶然

  思宸是去過的霍家二房的,但那是從二門直接坐車過去,現在從大房走過去,思宸還真不知道路。不過一般來說承爵的大房都住在中軸線的主建築群,其他各房則住在兩側,二房一般在左側。

  霍家的婆子丫頭前頭引路,看衣服打扮也能知道,這都是能管事的。走起來倒也挺近,從花園角門過去,就是二房的花園,沿著青幽小道往前走,穿過假山再走一會就是垂花門。

  又過一重垂花門就是柳大小姐住的院落,早有丫頭過來通傳,只見幾個執事媳婦正垂首站著,打頭的就是柳月娘。柳月娘領著媳婦丫頭向眾太太小姐福了福身,又道“太太身上不適,讓奴等代迎,還望太太小姐們見諒。”

  “客氣了,倒是我們擾了二太太休息。”張家太太客套的說話。

  “眾位請進。”柳月娘說著,引著眾位太太小姐進去。

  思宸跟著眾人進屋,心裡卻隱隱有幾分奇怪,柳月娘的臉色可比上回在徐家見時好多了,就是上回徐家的事情柳大小姐並沒有責罰她,但現在柳大小姐病重,柳月娘滿面春風的模樣。情分之類的先不說,柳月娘好歹也得擔心一下柳大小姐吧。柳大小姐要是歿了,霍景之再續弦娶了正妻,柳月娘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

  疑惑中跟著眾人進了裡間看到床上躺著的柳大小姐,思宸頓時有幾分心驚,想想上回見柳大小姐時,雖然她的臉色己經很不好了,但至少還能行走赴宴,現在躺在床上臉色雪白,只剩下一把骨頭。來的兩位太太都是跟柳大小姐相熟的,一看她這樣眼淚立即掉了下來。

  “快請坐。”柳大小姐張口說著,三個出口卻是又喘了起來,想掙扎著坐起身來都不能。

  張太太趕緊扶住她,道“你就躺著吧,不用起來了,這才多少日子沒見,怎麼就病成這樣了。”

  “命,這都是命。”柳大小姐嘆息說著。

  思宸看在眼裡心裡也是十分難過,雖然她跟柳大小姐沒打過什麼交道,但細細想來,柳大小姐身為國公府嫡女嫁到世襲罔替的侯府裡,當年那該是何等的風光榮耀。只是後來娘家敗落,自己沒生下兒子,在這侯府也就越發的艱難起來,婆婆刁難,妯娌難處。

  只是娘家敗落與柳大小姐又何干系,生不出兒子來,那也不是她想的。就像柳大小姐自己說的,都是命。

  正拿帕子擦著眼淚,就見魚兒匆匆進來,先向柳大小姐福了福身,就走向思宸小聲道“郡主要見您,讓我帶您過去。”

  思宸一怔,實在沒想到湖陽郡主會見她,還特意派人出來找。不知道是什麼事,但思宸也不敢怠慢,湖陽郡主看著就不是好脾氣的,位高權重到了一定程度之後,確實可以蔑視許多。

  上前跟柳大小姐說了幾句,雖然彼此都很陌生,但既然來看又要提前走肯定要跟主人家告別一番。柳大小姐自然好說話,客套幾句,魚兒福了福身,思宸也就跟著魚兒出去了。

  又從垂花門出來,思宸忍不住問魚兒“郡主叫我,有什麼事嗎?”這是她第一次見湖陽郡主,想想湖陽郡主說她的,說是崔玉瑩教出來的徒弟,難道與崔先生有關系?

  魚兒搖搖頭,道“郡主吩咐我家姑娘的,我家姑娘就趕緊讓我過來了。”派其他丫頭過來怕思宸不認識,所以還讓她過來,這樣好說話。

  “噢……”思宸應了一聲也不好再問。

  魚兒又道“郡主己經回府,我們從後門進郡主府。”侯府與郡主府是一個街頭一個街尾,兩府相連,中間是有條小路相通的,以便於通行。

  “我們去郡主府?”思宸更驚訝。

  魚兒點點頭,理所當然的道“郡主己經回府了,姑娘肯定只能去郡主府。”總不能因為要見思宸而讓湖陽郡主從郡主府再回來吧。

  思宸點點頭。

  兩人說話間就又到了二房的小花園,魚兒卻是停了一下,對思宸道“好姑娘你等我一會,我肚子實在有點疼,去去就回。”剛才還好,走了這幾步路實在有點受不了了。

  思宸點點頭,人有三急可以理解,花園裡一般都是方便的地方,應該很快。魚兒福了福身匆匆去了,思宸只在原處站著,魚兒馬上就回來了,沒必要走遠。

  思宸一個人剛站住,就見前頭兩個丫頭一前一後走過來,嘴裡嘀咕道“柳姨娘懷孕了,那個得意勁啊,還不知道是哥還是姐呢。”

  另一個小丫頭撇撇嘴也道“就是個哥又能怎麼樣,庶出而己,又不是太太肚子裡出來的,怎麼也越不過三爺去。”

  “就是,自己姐姐是正妻就以為自己也是正妻,也不想想自己是怎麼進的門,粉轎進的門那這一輩子都要低人一頭的。”小丫頭一臉不屑的說著。

  另一個小丫頭剛要再說什麼,她的同伴卻是拉她一下,兩人馬上就要走到思宸跟前了,雖然並不認識思宸,但看打扮也能知道這是某家的小姐,今天大姑娘的成人禮,來府裡的姑娘多,看到不認識的某府小姐並不意外。

  兩人上前來福了福身就走了,思宸心裡不由的有幾分感嘆,看來霍家二房真是夠亂的。自己是個來坐客的,雖然不是她們的主子,但自己就在這裡站著,仍然沒擋住兩人的嘀咕,就這一條,柳大小姐管家不能說多有力。

  估計也與柳大小姐的身體現狀有關系,病成那樣,很多事情就是想管也是管不了,都快各自為王了。怪不得剛才柳月娘容光煥發的模樣,原來是懷孕了。聽這兩個小丫頭說話的口氣,應該是霍希賢生母那邊的,生了二房唯一的兒子,扶正這種絕對不可能的事情也許不會圖謀,但平常行事可能會囂張一些,應該沒少給柳大小姐添堵。

  現在柳月娘懷孕,要是真能生下個兒子來,對於柳大小姐也是好事一件,不管怎麼樣有個兒子了。只是有個前提,這孩子能生下來,還得是個兒子。

  “給姑娘請安……”

  身後突然一聲,還是男孩聲音,讓思宸怔了一下,也可能剛才想的太入神了,以至於後邊有人走過來都沒注意到。忙轉身過來卻是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是霍景之,說話的是跟在霍景之身後的一個未留頭的小廝,思宸驚訝之余有幾分慌亂。

  這就是霍景之的院子,在這裡遇上他再正常不過,思宸定定心神,福了福身道“見過霍二老爺。”

  見了禮,思宸立即讓開路,想必是自己堵到路了,以至於小廝才出聲提醒。路讓開了,霍景之卻是沒馬上走,上下打量著思宸,問“你是哪家姑娘?”

  思宸低頭道“我是韓家五姑娘,受霍大姑娘邀約過來,聽聞霍二太太病了,特來看望。不想郡主傳召,我正要過去。”

  霍景之點點頭,話很簡短,但交待的很清楚。

  兩人正站著,魚兒匆匆走過來,看到霍景之神情也有點緊張,家裡這位二老爺實在不是很好說話。她雖然不是二房的人,估計霍景之都不認識她,但每次遠遠看到這位二爺,她都是能躲多遠躲多遠。

  “見過二老爺。”魚兒上前福了福身。

  霍景之皺眉看向她,魚兒連忙道“我奉命帶韓姑娘去郡主府,剛才有點內急,才……”

  “把人家姑娘就這麼丟在後花園裡,你就是這麼辦差的!”霍景之陰著臉說著。

  魚兒連忙跪了下來,低聲道“奴才……”這樣的做法是有點失禮,只是她突然間覺得肚子疼,真的忍不住了,就這麼一會會的事情,哪裡會想到會撞上霍景之。

  思宸在旁邊站著,也不知道該不該插嘴,只聽霍景之又道“起來吧。”

  魚兒心裡大松口氣,汗都有點濕了衣服,讓她起來就表示就沒事了,但她沒馬上起來,跪著道“奴才辦完差就管家那裡領罰。”

  “嗯。”霍景之應了一聲,也沒再說其他,只是帶著人走了。

  直到霍景之帶著人走遠了,魚兒才拍拍胸口大松口氣,思宸心裡也是大出一口氣,臉上卻不像魚兒那樣明顯。魚兒又向思宸道“我的失職,委屈姑娘了。”

  “人有三急,沒什麼的。”思宸笑著說著。

  “姑娘大量。”魚兒笑著說著。

  思宸只是笑,道“我們走吧。”

  一個小插曲無聲無息的過去,不管是魚兒還是思宸都沒再提,奴才是不能在外客面前議論自己主子的,尤其是男主子,這樣遇上本來就很不應該。兩人都不提才是最好的,思宸有點意外的是,看霍景之剛才責罵魚兒,也不是個凡事不管不問的人,自己屋裡怎麼就亂成那樣了。

  從二房花園繞出去,走到大房範圍內,再往前走沒幾步就是後門通道,只見一頂軟轎己經在等著了。

  一個管事媳婦站著,轎邊上站著兩個壯婦,看到魚兒領著思宸過來,上前見禮道“請韓姑娘上轎,郡主在正房等您。”

  “正房??”思宸驚訝,一般來說一個府邸的正房,不是要緊或者身份比較高的客人是不會在正房招待的,自己一個年輕姑娘,又不是皇室的人,湖陽郡主單獨見她己經大出意料之外,沒想到還會在正房接見她,這是不是太看的起她了。

  管事媳婦只是低著頭,這種問題她實在沒辦法回答,只是道“請姑娘上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9:34

  40、單獨召見

  思宸滿心疑惑中上了軟轎,小轎進了門,門邊站著的兩個婆子當即把門關上鎖好。思宸只覺得驚訝,小心門戶是應該的,但特意落鎖是不是太小心了點。說起來是兩府,但其實也就是一家人,郡主回了自己府邸,霍家前頭還宴著客,要是有什麼事來回通傳豈不是更麻煩。

  把心底疑惑壓下去,通過後門去就是郡主府的後花園,公主級別的府邸比之侯府是要高上一等的,小橋流水,假山涼亭,又正值秋天園內菊花盛開,正是繁華無限。

  通過花園左垂花門就是一段小道,兩旁竹林青幽,左右兩邊不遠處都是一道拱月門,應該是兩處院落。小轎繼續行前,又過了一重垂花門,只見前面門口己有兩個丫頭守著,小轎也停了一下來,思宸知道正房到了。

  丫頭見軟轎停下來,就上前扶思宸下轎,思宸抬頭打量這兩丫頭,著穿打扮自不必說,長相都是一等一的好。

  丫頭扶著思宸下了轎,跟著管事媳婦帶著兩個壯婦又抬上軟轎又折了回去。左邊的丫頭道“姑娘屋裡請。”

  說話間兩個丫頭引著思宸進院,抬頭也是七間正房,但門前裝飾卻與侯府與國公府不同,門口站著的俏麗丫頭挑開簾子,引著思宸進來的兩個丫頭退下並未跟著進來,思宸腳踏進去,抬頭看向屋裡只覺得金碧輝煌,看著都有幾分眼暈。

  “可來了,郡主正念著呢。”

  思宸轉頭看去,只見東邊屋裡走出一俏麗婦人,寶石金釵,一身淡粉色衣衫,三十幾歲的模樣,模樣氣質不俗。看她打扮,肯定不是下人一類,應該是霍宜之的妾室。

  思宸也不知道如何稱呼,只是福了福身當做見禮,婦人卻是一臉笑的拉起她的手,上下一通打量道“果然是好模樣,怪不得郡主念著呢。”

  說話間婦人牽起思宸的手就往東邊屋裡走,思宸只是淡然笑著,心裡卻覺得詭異,這要是霍宜之的房間,他的妾室在屋裡很平常。但這是郡主府,老大是湖陽郡主,霍宜之的妾室不該出現吧。

  挑起竹簾進了裡間,只見湖陽郡主己經換了家常衣服正在塌上歪著,看到婦人領著思宸進屋,她坐直了身體,道“素素,你先下去。”

  “是。”那婦人應一聲,恭敬的退了下去。

  思宸上前見禮道“見過湖陽郡主。”

  湖陽郡主卻是笑了起來,道“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向來也不講究這些,過來我身邊坐。”

  “是。”思宸低頭應著,卻只是在榻前站著,並不敢坐,心裡卻是忐忑不安。對於這種不講規矩,不按理出牌的,她是有點怕的。湖陽郡主當然可以不講究這些,因為她的身份在那裡擺著,但是她不能,她哪裡錯了一小步也許半輩子都要完了。

  湖陽郡主看她只是低頭站著,不由的笑了,嘆道“算了,算了,我怎麼忘了你是崔玉瑩的徒弟,肯定會跟她一樣,凡事小心只怕出事。就像她說的,身份不到就只能小心。”

  思宸只能沉默以對。

  “你就在旁邊凳子上坐下吧。”湖陽郡主說著。

  “謝郡主。”思宸說著,在旁邊坐下要是再推辭那就太矯情了。

  思宸剛坐下,只見有丫頭端茶進來,思宸起身道了聲謝,湖陽郡主看著只是笑,問“崔玉瑩教你幾年?”

  “兩年。”思宸低聲回答。

  “兩年啊……”湖陽郡主喃喃自語的念了一聲,又道“她教了真姐兒四年。”

  思宸不知道說什好,雖然來的時候她猜到可能因為崔先生的事情,但中間內情就猜不出來了。

  湖陽郡主嘆氣又道“她也挺喜歡真姐兒的,只是在她心裡誰都不如你。”

  “……”

  “算了,給你講這些也沒意思。”湖陽郡主說著,又道“我聽真姐兒說,你為了給她治病,連衣服首飾都當了。”

  思宸一怔,臉色頓時羞紅了,一個國公府的小姐窮到當衣服首飾的地步是件非常丟臉的事情。只是霍希真怎麼會知道,路上那麼巧的撞上了?

  “難為你有這個孝心,也不枉她真心疼你。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我怎麼會看著你們如何為難。”湖陽郡主說著,從旁邊櫃子裡拿出一包金子來,攤開放在桌子上,道“這些你拿上。”

  思宸起身卻是不敢接,連忙搖搖頭。

  “我又不是給你的。”湖陽郡主說著,道“你把這些按月給她送過去,也別說是我給你的,只說你自己給她的。我要是直接給,她怕是不收的。”

  思宸一臉驚訝的看向湖陽郡主,湖陽郡主仍然是一臉淡然,卻是道“你也不想自己的老師死於貧困吧,一個無權無勢,無依無靠的女人要是連錢都沒有,生活無所依實在太可憐了。”

  思宸忍不住咬了一下下唇,湖陽郡主最後一句話讓她聽著有幾分傷心,崔先生就是這樣,想想自己去探她的病,真的是一無所有了。要是連錢都沒有,生活都不過去,崔先生也許真的要死於貧因了。

  “小心收好,好好照顧她。”湖陽郡主最後說著。

  從郡主府出來,霍家的宴席還沒散,思宸並沒有坐下去,湖陽郡主給的銀票她倒是拿了,只是滿肚了的疑惑,隱隱約約的思宸總覺得她好像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這一點最讓她擔心,還有給的兩張銀票,思宸拿在手裡就覺得有點燙,萬一有個什麼事,她就是能說清也不能說。

  坐了一會思宸就向霍希真告辭,霍希真看她臉色不錯,走的也匆忙倒是有點驚訝。湖陽郡主對於禮教是不太看中,但待人真誠,思宸又是崔先生的愛徒,湖陽郡主肯定不會難為她的。

  霍希真讓丫頭退下,拉住思宸的手道“郡主待人和善,就是偶爾的時候看著好似動怒了,其實她不會放在心上,說過也就算了。”

  思宸低頭道“郡主待我很好,只是問了問崔先生的病情。”

  “妹妹先走也好,今天賓客太多,妹妹又是單身為赴宴,我也是招呼不過來。”霍希真說著,又道“改日我再單請妹妹。”

  思宸對於這個邀約實在很想推掉,霍家的情況實在有點亂套,不要扯上關系最好。當然這話不好當面說,只能點頭先答應著。

  霍希真親自把她送到二門,看著她上了韓家的車駕這才轉身回去。車駕駛出霍家,思宸這才算是松了口氣,心裡卻開始想著要怎麼給三太太說。宋媽和兩個丫頭跟著她一起過來的,湖陽郡主單獨見她的事情,宋媽肯定要跟三太太說,是原原本本的跟太太說完,還是只說一部分,思宸有點猶豫。

  湖陽郡主那樣待崔先生其中必有隱情,但隱情是什麼,不知道。從潛意識裡說,思宸並不想給三太太說,因為事關崔先生,很多事情湖陽郡主是無所謂的,因為她是郡主,真倒霉了還是崔先生倒霉。

  回到韓家,思宸先去正房見了陳太君,陳太君知道她今天出門,她出門回來肯定要來請個安。陳太君精神看著不太好,問了幾句就讓思宸回去了。

  從陳太君那裡出來,思宸回到三房本想給三太太請安,院裡的小丫頭卻是道“太太去看三姑娘了,姑娘不如先回去休息。”

  思宸點頭,既然三太太不在屋裡,那就一會再去。

  回到屋裡,思宸並沒有讓初晴和墨雨立即上前侍侯換衣,打發她們先去打水來洗臉。襯著她們出去這會,思宸忙把湖陽郡主給的這包銀子拿出來收好,雖然都是自己的心腹,但有些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這些年她的月錢銀子都是自己管著,只要收的妥當,拿的時候小心些,應該不會被察覺。

  洗了臉換了衣服,思宸又讓小丫頭去前頭看著三太太回來了沒有,思芸快出嫁了,又是嫁過去當填房,嫁的實在說不上好,三太太常去看看她也屬平常。

  思宸這邊收拾妥當,小丫頭就過來傳話說三太太回來了,思宸忙過去。到屋裡丫頭正侍侯著三太太更衣,思宸上前見了禮,三太太笑著問了幾句,然後不等三太太問,思宸就主動交待了湖陽郡主單獨見她的事情。

  “當年崔先生教過霍大姑娘四年,湖陽郡主憐崔先生一個人孤苦,聽霍大姑娘說崔先生病了,因為霍大姑娘准備成人禮的事情沒去看崔先生,知道我去的勤,就叫我過去問問。”思宸說著,把自己當衣服以及湖陽郡主給錢那段省了過去,說了事實的一部分。

  “原來如此。”三太太點點頭,這個理由也能說的過去,不過能得湖陽郡主單獨召見,估計也是挺喜歡思宸的。

  思宸低頭不敢多說,本來霍希真寫信邀她己經有點出格,現在又得湖陽郡主召見,也不知道三太太會嫌她太顯眼了。不過也好以後霍希真再寫信邀約之類的,自己總有理由借口了,三太太也會覺得她乖巧懂事,一舉兩得的事情。

  三太太也沒再說其他,只是道“有空的時候你也常去看看你三姐姐,眼看著就要出嫁了。”要是出嫁嫁的好那自然是喜事,那要是嫁的不好,那就是悲劇的開始了。

  “是。”思宸應著。

  三太太嘆氣,輕聲說著“也不知道二太太是怎麼想的,就尋了這麼一門親事。”也不知道二太太會不會後悔,只是後悔了也晚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6:59:46

  41、思芸出閣

  小丫頭過來傳話讓各房去領冬季新衣的時候,初晴還有點緊張,去年沒領到大毛衣服,前年的己經當掉了,要是今年再沒有,那就沒得穿,那時候就要鬧大笑話了。

  思宸卻是笑著道“今年肯定有的,前年就是還在,今年也肯定穿不了了,快點跟洪媽媽一起去吧。”她今年長高了許多,大太太不會儉省到連面子都不顧。

  “是。”初晴應了一聲,忙尋了洪媽媽一路過去。

  思宸的一封信剛剛寫完,初晴和洪媽媽就回來了。兩人都是一臉的歡喜,初晴把衣服拿到桌子上,笑著對思宸道“姑娘快來看,我摸著料子比去年的還要好些,還有兩件首飾我看著也很不錯。”

  思宸只是笑著道“都收起來吧。”估計是陳太君跟大太太談話了,畢竟家裡還有將要成婚的少男少女們,要是現在就一副馬上就要倒了的模樣,讓人以為韓家不行了,親事又要怎麼辦。

  初晴和墨雨兩個收拾著,思宸卻是把信封好,對洪媽媽道“這是給霍家大姑娘的信,你交給宋媽讓她派人送過去。”三房的瑣碎事務都是宋媽在管,直接交給她既不會出錯又合規矩。

  洪媽媽把信接過來,笑著道“霍大姑娘的信倒是來的勤。”

  “是啊。”思宸笑著,霍希真的信倒是來的勤,說的也都是一些閑話,還問了崔先生的情況,思宸也是每封必回。

  上一封信除了閑話之外,還邀她入冬之後,第一場雪下起來讓她去霍家別院賞雪,是湖陽郡主的京城郊外半山腰的宅子,去的都是女眷,還可以住上一兩天。思宸都不用請示三太太就直接回絕了,霍希真人是很好,交結這個朋友思宸很樂意,但是去霍家……霍家實在太亂,少去為妙。

  霍希真的信沒兩天就到了,雖然覺得有可惜,但話語裡有幾分理解。霍韓兩家並不是親戚,兩家家長也不並常來往,只是姑娘之間閨中相交。要是霍希真過生日在自己家裡擺酒,思宸還可以去,現在直接到外面宅子裡,還要住上一兩天,推托了很正常,家長不可能會同意。

  入冬之前,思宸又向三太太請示親自去看了崔先生,年底事情太多,思宸就是有時間,三太太那邊忙碌,她也是不能出去。要去只能現在去。之前思宸己經去過一趟了,三太太也沒阻止只讓宋媽跟著,相見之時把宋媽和身邊丫頭短暫的支開,思宸拿了一小塊金子悄悄交給崔先生。

  崔先生臉色驚訝,卻是沒問迅速把金子收了起來。思宸特意支開奶媽那就是不想讓人知道,她要是再問,只怕思宸會有麻煩。這趟過去思宸又送了一小塊金子,崔先生接到是接了,只是神情有幾分疑惑。思宸的經濟狀況她雖然不是十分清楚,但韓家的情況她多少有點知道的,思宸自己過日子估計就夠緊的了。

  “先生只管好好調養,你現在才是大安,想完全康復還得細細調養,先生把身體養好了,我才能安心。”思宸說著,這也是為什麼她會收了湖陽郡主的金子,不管有什麼隱情,崔先生需要錢來救命,她拿不出錢來,湖陽郡主有錢,她就要收下。

  崔先生看一眼思宸,宋媽就在旁邊站著,她就是想問也不能問,只能點點頭。思宸並不敢久留,這也是三太太說的,可以讓她去,但去了就要快點回來,大家小姐不能老往外跑。

  新的冬衣換上,思宸和思慧是每隔一天都去看看思芸,馮氏和沈氏也經常去思芸,馮氏雖然是寡居,但仍然是長嫂的名份,因思芸要出嫁,馮氏常給她講些為妻之道。思宸和思慧過去了馮氏也讓她們旁聽,眼看都是要出嫁了,過了年都要十四,要開始瞧人家了,然後再兩年也就要嫁人,很多事情也該讓她們知道。

  思芸每次也都聽得很認真,只是神情總有幾分惆悵,馮氏知道的心思,私底下也勸過她。婚事己經這樣了,只能認命,要是這門親事再簧了,就更沒辦法嫁人,姑娘老在家中是不行的。至於嫁的好壞,有時候真的是天知道。

  臨近年關韓家上下忙碌起來,過年的各種事宜,還有三姑娘思芸的喜事,雖然是填房,孫家卻是照著規矩來的。世襲罔替的侯府,就是看著現在不如以前,但排場還是有的,親友團還是強大的。

  思芸的嫁妝也是早就准備好的,二太太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那完全是厚待,又想她是嫁入侯府,又添了一些。等到送妝那天,衣帽鮮艷的小廝抬著,六十四抬的嫁妝出門,來往行人看著也是各種艷羨。

  思宸和思慧當時正在三姑娘屋裡,二太太指揮著人忙活著,思慧撐著窗戶往外看,一臉高興的道“三姐姐,二太太真疼你,這麼多抬嫁妝。”

  思芸神色仍然淡淡的,不能一臉愁苦,但真說不上歡喜。思宸大概猜出她的心事來,嫁過去當填房,過去就要先爭先搶,小夫妻的情愛還不知道還有沒有,就是換成思宸她也愁。但愁歸愁,事情己經如此,思宸忍不住多說了一句“三姐姐,有句話是妹妹自己想的糊塗話,三姐姐也就聽聽,出閣之後,凡事都好說,但自己的嫁妝一定要握在手裡。”

  女子出嫁帶到婆家的嫁妝那是屬於自己的私人財物,不管是婆婆還是丈夫都無權過問。女子不管是被休還是和離,她帶來的這些嫁妝都要全部帶走,就是她死了,她的嫁妝也只能留給自己所出的孩子。要是無所出,這些嫁妝娘家是可以向夫家要回來的。

  要是婆家強行要嫁妝,真鬧起來了,告到公堂上婆家也是拿了多少吐多少。當然真因為嫁妝的事情鬧到公堂上,那也就是徹底決裂,除非打定主意要和離,不然誰也不願意這樣。

  韓家的這樣的人家,和離是肯定不可能的,而且雖然有這樣的法律規定,但女子被婆婆或者丈夫騙走嫁妝的也不再少數。要是娘家這邊不打算和離,一般也不會跟婆家那邊鬧太僵了,畢竟結交是好事,鬧成仇家了,女兒還在人家裡日子,那日子肯定好過不了。

  把嫁妝牢牢的抓到手裡,不管怎麼說就是要自己拿著,錢財拿在手裡,想吃什麼想用什麼自己隨意。雖然嫁入這樣的高門大戶裡,不可能少了吃穿,但要是吃穿都不能隨心,那就真的太憋屈了。

  思芸不由的抬頭看思宸一眼,這話二太太沒跟她說過,馮氏跟她講過很多道理,含含糊糊的也提過這話,但並沒有說的很明白。她畢竟是媳婦,這些話不好跟小姑子說,思宸是第一個把話講的如此明白的。

  思宸說完就笑了起來,道“這是妹妹的糊塗話,姐姐聽過就算了。”

  思芸卻是拉住她的手道“妹妹的話不糊塗,姐姐曉的。”

  思芸出嫁前一天先是上頭,姑娘奶奶太太連陳太君都過去了,思芸臉上仍然沒有幾分喜色,陳太君看著思芸心裡直嘆氣,臉上卻是一臉笑,囑咐了許多話。倒二太太一直高高興興,女兒總是尋了個高門大戶風光的要嫁了。

  到了出閣當天,思宸和思慧自然早早去了二房,衛氏和沈氏兩個親嫂子己經在了,馮氏因為是寡居這種場合要回避並不過來。沈氏倒是真心忙著張羅,衛氏這個嫡親嫂子臉上情份有了,心裡也就那樣了。

  思宸看著並不意外,二太太對於兒媳婦也就是那回事,衛氏是她親兒媳婦雖然不會像對沈氏那樣,但也就那回事。衛氏和思芸又沒什麼血親關系,二太太對待她那麼回事,想衛氏真心待二太太,拿自己的小姑當親妹妹還真不容易。倒是沈氏讓思宸有點意外,沈氏倒是有幾分打心裡可憐思芸。

  孫家的花轎進門,思芸的蓋頭蓋好,出嫁婦人是可以去前院觀禮的,未出閣的小姐就不能去了。喜娘扶著思芸往外走,屋裡的婦人們大部分也都跟了出去,只剩下三個姑娘還有一些丫頭婆子,思宸就是心裡為思芸不值,面上也不會露出,倒是七姑娘思真突然間嘆了口氣。

  思慧正為思芸高興著,女子出嫁是人生最大的一件事,這種時候肯定要高興。聽到思真突然嘆氣,不由的驚訝的看過去。

  思宸卻是笑著接話道“七妹妹怎麼了,莫不是看著三姐姐走了,沒人陪你玩。這個不用擔心,只管來找我和六妹妹就是了。”

  思真臉上硬擠出一個笑臉來,道“我就是怕兩個姐姐嫌我笨不跟我玩。”

  思慧聽思真如此說,忙上前拉住思真的手道“妹妹說的哪裡話,只管來找我們就是,我們是姐妹,更該在一處才好。”

  思真強笑著點點頭,不由的看思宸一眼,她不知道思宸突然這麼說是不是給她解圍。不過這個話接的很好,屋裡雖然主子們都不在了,但二太太的心腹丫頭還在,自己這一聲嘆萬一傳到二太太耳朵裡,不知道會不會說她好好的日子添晦氣。

  其實她這一聲嘆也不是為了思芸,她是為了她自己,二太太都能舍得把自己的親女兒送去當填房,自己這個庶出女兒在二太太心裡更是什麼都不是了,誰知道會給她找什麼樣的人家。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0:01

  42、思芸回門

  花轎出了門,韓家的忙碌並沒有結束,姑娘們相對好一些,媳婦們是各各忙碌。到三日回門,陳太君大擺宴席,這趟回門是新姑爺跟著一起回來的,得過來給陳太君請安,也讓家裡長輩們都見見。

  思宸也跟三太太早早過來給陳太君請安,今天是不散場的,都坐等思芸回門。陳太君臉上也有幾分喜色,不管怎麼樣,嫁都嫁了,只能希望她嫁的好,過的和美。二太太更是滿臉歡喜,女兒歡喜的出嫁,必然高高興興的回來。

  眾人閑話著,就聽有媳婦笑著進門道“三姑奶奶己經到二門了,三姑爺先去拜見老爺們。”

  陳太君高興著道“快點迎進來。”

  沈氏起身笑著道“我去迎迎三妹妹。”

  陳太君笑著點點頭,二太太就是再不喜歡沈氏,這時候也會發作,只是不理論。

  沈氏牽著思芸的手很快回來了,思宸不由的看過去,己是婦人打扮的思宸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臉上神情是歡喜的。思宸看著也為思芸高興,不管怎麼說思芸是一等一的好,又是新婦才進門,孫六爺既然好色,應該會善待思芸。

  陳太君上前把思芸拉在自己身邊,新婚才三天要是都出問題,那婚姻多半是極不幸的。現在思芸笑著回來了,總是一個好的開始。

  陳太君拉著思芸問話,思芸只是笑著點頭說好,現在天氣冷,也不好花園裡坐著,眾人只是在屋裡坐。說了些閑話,媳婦就傳話“孫姑爺來見老太太。”

  “請進來。”陳太君笑著道。

  思宸也不由的往門口看過去,小丫頭挑起簾子,只見孫六爺笑著進來。二十來歲的年齡,樣貌確實俊朗,但看著卻好像有點虛,有點有氣無力的模樣。

  孫六爺進門,思芸也站起身來,兩人跪下向陳太君請安,陳太君笑著點點頭,這是陳太君第一次見孫六爺,看著還行吧,至少模樣不錯,配的上思芸。

  兩人起來思芸又為孫六爺一一介紹家中女眷,太太級的全部都是一個荷包,這都是早就准備好的。奶奶小姐們也只是見禮問安,對長輩見禮時孫六爺還算規矩,到介紹姑娘時,思宸總覺得孫六爺那眼睛一直在亂轉。

  見禮之後簡單的問侯,前頭就有媳婦傳話說前面宴席開了,大老爺請孫六爺入席。陳太君笑讓孫六爺去了,後院是女人們的天下,孫六爺一個姑爺也不好久呆。知道誰是誰就好了,進一步接觸就沒必要了。

  媳婦引著孫六爺走了,陳太君拉住思芸的手道“是個禮貌周全的好孩子,你家婆婆我也是見過的,並不是難相處的人。”

  “孫女知道。”

  陳太君忍不住又道“至於房中之事,你要記著你是孫家八抬大轎抬進門的正妻,誰敢欺負你,那就是看不起韓家。”

  “孫女曉得了。”思芸低頭應著,心裡卻是微微嘆了口氣,填房也是妻,所出子女也是嫡出,對於房內她也有絕對權利,只是面對那一屋子妾室丫頭,就是再有權利又能怎麼樣,看見都覺得煩心了。

  女兒三天回門,天黑之前夫妻兩人都要回去的,現在是冬天天黑的早,孫六爺和思芸自然走的早。吃了中午飯,聽了兩本書,孫家的婆子就過來了,提醒著要回去了。

  陳太君拉著思芸的手有幾分不舍,但是該回去了,沈氏笑著起身道“我接的三妹妹,現在還是我來送。”

  陳太君笑著點點頭。

  思宸跟著眾人一起把思芸送到屋門口,看著沈氏牽著思芸的手往外走,而就在這時,雪花卻是飄了起來。入冬這麼久了,這還是第一場雪,大太太笑著道“下雪了呢,老太太還是先進屋裡去,風大了。”

  陳太君卻是沒理會,只是對丫頭們道“快去把我那件野鴨子毛的大氅找出來給三丫頭送過去,這一路雪大了,冷著呢。”

  玉蝶迅速去了。

  大太太笑著道“老太太就是疼三丫頭,什麼都記得她。”

  陳太君輕輕嘆口氣,思芸神情看著也高興,但想想以前,在自己跟前活潑的很,話也多。後來徐家退了親後,思芸的話就少多了,到現在出了閣,不止話少了,人都顯得有點呆了。

  送走思芸,雪也是越來越大了,陳太君的興致看著也沒那麼好,直接讓眾人散了,還特別囑咐晚上並不用過來請安了。三太太看陳太君興致不高,也不多說什麼,帶上思宸和思慧就回去了。

  思宸的晚飯是在三太太屋裡吃的,三老爺並不在家中,母女三人坐下吃飯,三太太並沒讓思宸侍奉。飯畢三太太也沒讓思宸馬上回去,反而開始說些為婦管家行事之道,過了年思宸和思慧都是十四了,兩個孩子都聰明,但有些事情還是得提點到。

  三太太正說著,三老爺卻是回來了,說起來思宸己經有好些天沒見過三老爺了。思宸雖然每天都要給過去請安,但見三老爺的時候卻很少。思宸也知道三太太和三老爺早己貌合神離,但三老爺在家的時候的也不少,主要是不在家中三老爺也沒什麼去處。

  三房的錢少,三老爺仕途一般,也沒什麼朋友,就是想出去玩也沒得玩。突然間好久不在家裡見他,思宸心裡有幾分奇怪。

  母女三人起身見禮,三老爺一臉笑意,請了安三老爺就讓思宸和思慧先行回去了。三太太心知三老爺最近在外面忙些什麼,但也不說破,養外室而己,家裡的姨娘們她都忍了,更何況不在眼前晃著的青樓女子。而且外室生的孩子,是不入籍的。妾雖然低賤,也是個名份,一般通房丫頭懷孕都要抬成姨娘,其實也是為了孩子好入籍。

  “太太連日辛苦了。”三老爺陪著笑著臉。

  三太太微笑著道“說不上辛苦,三姑娘出閣,自有大嫂和二嫂料理,我沒幫上什麼忙。”

  “太太操持家務,還是太辛苦了。”三老爺笑著,臉上多少有幾分微紅,卻還是道“想給太太挑個使喚的人,以分太太之憂。”

  三太太一副明白的神情,笑著道“老爺要是喜歡誰只管收了就是,哪怕不是府裡的,只要身家清白,回稟了老太太,老太太也沒有不允的。”

  三老爺臉色立即難看起來,道“房中之事自有太太做主,何須去回老太太。太太素來賢慧,你同意了,老太太自然沒意見。”

  “老爺要是看中府裡的丫頭,自然是我點頭即可,但老爺要是看中外面的人……老爺也該清楚,我們這樣的人家,有些人是不能進府的,就是我點頭,老太太和大太太也不會同意。”三太太淡然說著。

  三老爺臉色卻有幾分惱羞成怒,指著三太太道“我看是你嫉妒心太重,麗影己有身孕,我是無論如何也要讓她入門的。”

  三太太仍然是一臉淡然,道“老爺要是執意,我也不勸,只是老太太跟前我也不會隱瞞。”三老爺就是再執意這事也肯定成不了的,要是三老爺是陳太君親生的,陳太君還會看在孫子的份上去母留子,三老爺卻是庶出,三房的任何孩子都跟陳太君沒有多大關系。陳太君一個嫡母對於庶出這一房說起來也算不錯了,至少從來沒難為過,現在指望她格外開坑,真不可能。

  三老爺頓時大怒,道“你這等嫉婦,信不信我休了你。”

  三太太臉上也有幾分怒色,道“休了我?因為一個青樓女子休妻,就是你想,韓家也不想。我勸老爺還是收收心,那樣出身的女子,韓家家裡還有那麼多女兒要出嫁,兒子要娶親,怎麼樣也不會讓那樣的女子進門的。”這樣的人家就是當妾,也得身家清白。

  “但是她懷孕了!!”三老爺叫著,不能進門就是不能入籍,孩子要怎麼辦。

  三太太道“老爺可以向老太太求請,只讓孩子進門,算在姨娘名下,老太太心存憐憫之心,也許會同意。”不過更有可能給了銀子遠遠的打發了,有了孩子不是護身符,得家裡長輩們憐憫在意才行,陳太君親兒孫己經這麼多了,會不會在乎一個庶出的庶出,全憑心情。

  “這……”三老爺啞然,這麼辦當然可行,只是自己答應了麗影定能讓她進門,孩子也有她自己養大。要是只抱孩子進門,那跟麗影就完全沒關系了,自己如何跟她交待。

  三太太卻是懶得再理會他,有時候她都覺得三老爺跟做夢似的,也不想想自己在家裡是個什麼位置,陳太君沒有像霍家老太太那樣,直接把庶子分家趕出去己經算厚道了。

  反正收妾室在屋裡必須得主母同意,三老爺敢把人領過來,她就去告知陳太君,這個罪名她扛不起,三房也扛不起。三老爺自己想瘋就算了,他不能把兒女都拖累了。

  三老爺看三太太一副不理不踩的模樣,心裡怒氣更大,但也有幾分無可奈何。房內之事本來就是主母做主,三太太要是執意不幫忙隱瞞,他也是沒辦法。雖然無法,三老爺仍然怒氣衝衝跟了上去,道“你也不用如此得意,就是現在不行,我以後也要讓麗影進門。”這個家總是要分的,以後分了家自己就是大家長了,三太太也別想用陳太君來壓他。

  “老爺請自便。”三太太無所謂的說著,幾年之後那女子也年老色衰,三老爺還能不能想起來她還不知道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0:13

  43、四爺娶親

  新年到來,思芸出閣也有一個月,按規矩這時候她要回娘家住上幾天的,思芸也回來了,只是兩家都忙,思芸住了兩天就回去了。思宸只是去看了思芸一趟,三太太要出門吃酒,一般都會帶著思宸和思慧,兩個人都十四歲了,正是該交際見客的時候,明年就得定親了。

  思宸去是跟三太太出門回來之後去看的思芸,半下午的時候,因為天氣不好,屋裡也就顯得有點暗。饒是如此,思宸也留心看到思芸眼圈紅紅的,這才出嫁一個月而己,按理說正是新婚燕爾夫妻恩愛的時候,思芸就淚水連連,以後的日子更不好過。

  旁敲側擊的問了兩句,思芸什麼都沒說,思宸不好再說。小夫妻之間的事情,不管婆家還是娘家都不太好管的。就是婆婆再好,再靠譜,她最多能保證不會寵妾滅妻,孫六爺晚上進誰的房,這就真管不了了,也不能管。

  出了正月家裡上下才算是松了口氣,霍希真的信倒是又來了,過年這段時間,霍希真更忙,因為湖陽郡主要帶她進宮,要行走的親友更多。還有就是霍希真跟吳家五爺的親事算是正式說定,訂親儀式己經開始走,今年親事定下來,來年成親。

  霍希真信上也就是簡單問侯一下,信中還提一件事,就是柳大小姐估計要不行了。思宸過年走親訪友時也有所耳聞,但現在霍希真說不行了,估計是真不好了。思宸心裡感嘆一番,柳大小姐也是命苦。

  新年的勞累剛剛過去,三房的忙碌就要開始了,三房的四爺韓思廉娶許四姑娘,就要今年五月。時間雖然還很充足,但做為三房唯一的兒子,又是三太太自己看中的兒媳婦,三太太高興之余自然要辦的熱熱鬧鬧。

  思宸和思慧也幫著三太太料理,陳太君只是偶爾的時候的打發玉蝶過來問問,大太太也派過丫頭過來問,至於二太太更是連問都不問了。

  三房的院落並不算寬敞,好在人口也不多,只有一個兒子,三太太直接把自己正房後的一處院子收拾了當新房,二十來間,住倒是夠住了。想到許家的情況,陪嫁過來的丫頭人口也不會多,三太太也沒向大太太說再買丫頭,只是把自己身邊的丫頭拔了供他們使喚。

  兩家忙碌眼看著喜事要近了,一直在外做官的四老爺也送來了賀禮,人不能回來,禮還是要到的。同時還寫了家書一封,特意寫給陳太君的。本來陳太君是高高興興的收信,但看完卻是怒了。

  四太太是生八姑娘的時候難產去世的,去世之後四老爺就十分傷心,一直到現在都沒再續弦再娶。陳太君也不是沒崔過他,只是他一直外放做官,雖然說兒女婚事是父母之命,但四老爺這樣年齡,官又當成這樣了,續弦再娶,他可以自己做主。他要是不想娶,陳太君也不好很勉強他。

  現在四老爺寫信回來,說的也是件喜事,他想娶親了,對方在當地也屬名門望族,雖然跟韓家國公府這樣的人家比還是差點,但也算不錯了。本來也是件好事,唯一的問題是對方是寡居。

  大珠對於寡婦還是很寬容的,雖然支持守潔,但對於再嫁的寡婦也沒有任何處罰。只是高門大戶,比如馮氏無子寡居,只是從宗族過繼一子,不管馮氏自己還是馮家都沒想過再嫁。所以娶個寡婦,從刑法道義上說沒有任何問題,對家族名聲卻不好。

  饒是陳太君那麼疼這個老來子,希望他能續弦再娶,也不希望他娶個寡婦。陳太君當天晚上就寫了親筆信派人送過去,這門親事做不得,情願娶個門戶低些的,也不要尋這樣的。

  信快馬送出去,陳太君也並沒跟幾個媳婦說,要是四老爺聽了勸,這事作罷自然也就不再提起。只怕此事不能如自己如願,四老爺從小到大都很有主見,四太太才去世沒多久,自己也不是沒給他尋親事,他總是不願意,陳太君也是沒辦法。現在他執意娶誰,能不能攔住也不一定。

  許家送妝那天二太太也過來看了,三太太心知她過來沒安什麼好心,不過是想笑人家許家陪嫁少。三太太懶得理會她,反正再怎麼樣她也不會當著許家人的面說,私底下說幾句就隨她便吧。二太太看著挺聰明,卻不睜眼自己那麼滿心高興的一門親事,自己女兒實際過的又是什麼樣子。

  許家四十抬嫁妝抬進門,三太太早就備好的賞錢,二太太旁邊看著,這樣的嫁妝雖然算不上多,但也不算少。等三太太打賞完了,二太太就笑著道:“四十抬嫁妝還真是難為許家了,怕是把老底都賠上了。”

  三太太根本就不理她,只是對思宸道:“你跟宋媽一起過去看著,後天許家就要來鋪床了,屋子一定要收拾妥當了。”娘家只給鋪床,還有房內擺設,大件家俱來的都是男方的。

  “是。”思宸應了一聲,又向二太太福了福身隨即退下去。

  三太太這才看向二太太道:“我這裡太忙就不招呼二嫂了。”說完也不管二太太臉色臉看,徑自走開了。

  到了正日子,陳太君,大太太也都過來了,再是庶出,但娶媳婦總是大事。陳太君就是心裡發愁四老爺的事,這時候臉上也擠出笑臉來。迎親隊伍出發,思宸和思慧只在新房裡坐著,雖然己經見過許四姑娘,但今天新嫂子進門,洞房肯定要鬧的。

  思慧一臉高興的在洞房裡走來走去,現在不是小姑娘那會,現在看著兄長娶親,再有兩年自己也要出嫁,到時候不知道又是一番什麼景像了。思宸雖然也是一臉高興,但神情卻是淡然許多,出嫁對於她未必是好事,她這樣的出身又能尋到什麼樣的人家。

  花轎進門,拜了天地入洞房,韓家上下先前見過許四姑娘的就不少,新房裡鬧了一會,眾人也都退下了。思宸回到屋裡,初晴和墨雨侍侯著她梳洗了,忙碌這些天雖然累,床上躺著思宸卻沒多少睡意。

  墨雨晚上跟著思宸在床上睡,她也是沒睡意,主要是有幾分興奮,小聲對思宸道:“四奶奶進門了,真是個和善的人。”一般來說長媳進門之後,不用幾年房裡的事情都要移交給她,四爺又是獨子,三房的當家人以後是誰再明顯不過。對於下人來說,當家奶奶好不好很重要。

  “是啊。”思宸應一聲,三太太親自挑的肯定不會錯。

  墨雨又接著說了一堆,思宸卻是沒接話,其實四奶奶好不好跟墨雨的關系並不大。墨雨和初晴是肯定要隨她陪嫁的。陪嫁丫頭的將來一般也就兩種,給姑爺當妾,或者嫁給那家比較得力的小廝,一輩子命運跟小姐是息息相關,命運完全綁定。

  要是可以思宸也很想這兩個丫頭都生活的快樂無憂,至少能像現在這樣,只是她自己的命運都不知道在哪裡,又如何說她們的何去何從。從開年開始的交際,思宸就能明顯感覺到,三太太在努力的推銷她,也很想給她找個不錯的人家,只是並不成功。

  三太太雖是庶出,但仍然是國公府的媳婦,她出門應酬行走,遇上的大部分都這個圈裡的人。庶出的庶出能配的也就是庶出,只是嫡母給庶子挑媳婦,多半是有些馬虎的。一點不誇張的說,幾個太太偶爾宴習上遇到了,然後說起話來,知道某家有個庶女,聽著年齡相當,正好自己家裡有個庶子要娶親,請某個太太中間遞個話,親事就訂下來了。

  姑娘樣貌品行如何,基本上不打聽也不怎麼看重。因為庶子娶親,實在不好了直接分家分出去。只要給庶子娶了親,嫡母的責任也就了了,是好是歹也都是他們的事。

  雖然三太太的重點是給思慧挑個好人家,但也不想思宸嫁的太隨意了。三太太幾次提起思芸來都是嘆氣,嫁過去當填房也就算了,填房也是妻,生的孩子也是嫡出,但就孫六爺那樣的好色之徒,才成婚就不進房了,以後這日子可要怎麼過。就是三老爺現在這樣,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是恩愛過的,哪像思芸,出嫁一個月回門就開始哭了。

  “四爺娶親了,接下來就是給姑娘們說親了吧。”墨雨突然間說了一句,以排行來說接下來就要思宸的婚事,小姐嫁到什麼樣的人家,與她樣陪嫁丫頭也是相關。

  思宸道:“明天還有得忙,快點睡吧。”媳婦娶進門,還得有陣子忙碌,三太太現在讓她和思宸幫著料理一些事情,也是在鍛煉她們,千萬不能讓三太太失望,能遇上這樣一個嫡母己經太難得。

  會親之後就是三天回門,三房的忙碌這才算是結束,三太太也是松口氣。雖然她以前就看好許四姑娘,但真正娶進門之後會怎麼樣還不知道,雖然現在時間也短,看說話行事看著就覺得不錯,自己身上的擔子也輕了許多。

  思宸也覺得高興,有個靠譜的嫂子,雖然嫁的好壞不是她做主,但以後有什麼事了,好歹也有個能商量的人。

  悠悠閑閑到五月,霍家二房一件喜事一件喪事幾乎同時來了。柳月娘生了個兒子,柳大小姐病逝。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0:25

  44、想法(上)

  霍家二房只有一個兒子,柳月娘又添了一個兒子自然是喜事。只是柳大小姐去世,嫡母去世比庶子出生實在重要太多,滿月酒也沒擺,喜貼也沒發,眾人去霍家也只是去吊唁柳大小姐,恭喜霍景之添子之類的話絕對不會在場面上說出來。

  韓家去霍家吊唁是大太太這個國公夫人去的,根本就沒輪到三房。柳大小姐的喪事是霍三太太操辦的,霍家現在一共就三房人,大房是湖陽郡主肯定不會幫著弟媳料理後事,自然由三太太來料理。

  據說三太還跟柳家人發生了一點小衝突,按規矩來說,娘家人去吊唁,是要挑剔一番的,表示娘家有人。也就是隨便說幾句就好了,結果霍三太太卻是不依。

  反正這事也只是眾人議論,並沒說誰對誰錯,但讓思宸說,這事肯定是霍三太太不對。想想上回思宸對霍三太太那一面之緣,還有她在霍老太太跟前說的話,為人如何不說好,霍三太太跟柳大小姐不對付是肯定的。柳家己經如此敗落,柳大小姐又沒留下孩子,肯定不會這時候找茬,應該是柳家只是按規矩說幾句,霍三太太借故發作而己。

  柳大小姐的喪事完了,然後京城貴婦就開始私下裡議論,霍景之這時候喪妻怕是要再娶的,會娶個什麼樣的成為眾人議論的焦點。論起來客觀條件來,霍景之的條件也不錯,雖然沒爵位,本身是狀元。只是年齡有點大了,大珠朝的姑娘一般十五六歲就嫁人,霍景之這個年齡可以直接做人家父親。家裡庶長子也是這個年齡,基本上這邊才嫁過去就要當婆婆。

  更麻煩的是柳月娘又生了一個兒子,這個就比較糾結了。妾的娘家不算親戚,但是去逝元配的娘家那是正經親戚,妾室的兒子要認正妻的娘家為外家,柳月娘的這個兒子認柳家為外家也是理所當然。

  估計柳家當時打的也是這個主意,有個兒子這門親戚總是斷不了,以後有啥事也可以用娘家人的身份借口給小外甥給柳月娘出頭。正經娘家親戚給一個小妾撐腰,續弦太太的日子肯定也好過不了。

  這樣的情況,心疼女兒的人家估計不會把女兒嫁過來,要是霍家還要講門第,選擇高門庶女的可能性還是比較高的。庶出女兒,身份是有的,受寵總有限,為了家族犧牲更是理所當然,再者嫁給霍景之,至少外面的面子上絕對能掙足。

  霍家事多,霍希真的信也少了許多。除去霍家二房的事情不說,霍希真的婚期就在十一月,嫁妝之類就是早就開始准備,這時候肯下也要忙碌一番。霍希真沒信過來,思宸也沒寫信過去,霍家整個都有點亂套。

  “姑娘在嗎?”屋外傳來冬梅的聲音。

  初晴和墨雨連忙迎了上去,思宸也放下手中的筆墨,沒一會冬梅見了屋,見禮道:“後天是許二太太壽辰,太太要帶姑娘過去,請姑娘提前准備。”

  “麻煩姐姐了。”思宸笑著說著,又道:“我一會就去問問六妹妹,看看要帶什麼賀禮。”姑娘們的賀禮也就是一些小東西,意思意思就好,姐妹兩個都去,自然要提前商量好。

  冬梅笑著道:“六姑娘不去,太太只帶五姑娘過去。”

  思宸心裡一愣,臉上卻是沒帶出來,只是笑著道:“那我得好好想想要送什麼好了。”

  冬梅只是笑笑,福了福身離開了。

  思宸把最近自己做的一些小東西整理出來,又讓墨雨和初晴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收拾出來。收拾的時候初晴還道:“六姑娘明天也沒什麼事情,怎麼太太只帶我們姑娘去。”按理說應該是主帶思慧,附帶著思宸,現在只帶思宸一個出門,總覺得怪怪的。

  思宸隱隱約約覺得三太太也許看中誰了,這是要相親,帶兩個女兒不方便,所以只帶了自己過去。要說緊張還是有一些的,不過想到明在是去許家,思宸心裡也有幾分安心。許家很靠譜,不管是嫁進來的許四姑娘,還是成親家之後兩家的行走,思宸能明顯感覺到,就是經商的許二老爺夫妻,地位不高,但都很靠譜。

  到了第二日給陳太君請過安之後,思宸就跟三太太,四奶奶同乘一車出發了。許家二老爺現在也在京城定居,就在許家不遠處尋了一處四進院落買下來當了府邸,喬遷之喜時三太太還過來喝酒了。也就是因為三太太那天來了,才知道許家二老爺那是真富裕。

  商人地位低,在貴族夫人圈裡說起來都有種被忽視的感覺,一個商人而己,有什麼了不起的。但那只是貴族圈裡的看法,大珠對於商人並不是很壓制,商人中的富商之家實在不少,而且商人積累財富也是非常快的。三太太也是後來才知道,許四姑娘的四十抬陪嫁,還有莊子全是許家二老爺給的,不然就憑許家是怎麼樣也拿不出來的。

  三太太那時候心裡就有個想法,許家二老爺的獨子許賀武,三太太見過一面,當時看著就覺得挺不錯的孩子。當時三太太的心思還在邵昀身上,只是覺得不錯。現在是想到思宸的婚事,回想起來三太太就覺得那孩子不錯。

  年齡相仿,並未訂親,許韓兩家本來就是姻親關系,知根知底的人家,嫁過去之後思宸應該不會像思芸那樣,面子有了,裡子全沒了。

  只是這門親事要是真成了,思宸的面子就全沒了,國公府的小姐,就是再是庶出,但嫁到商人之家怎麼樣也是低嫁了,陳太君那一關也不容易過。不過三太太想來想去,總覺得這門親事其實是可以做的,不然讓思宸嫁到什麼樣的人家去。

  思宸也就是身份上說出去比較好聽,國公府的小姐,其他方面實在沒有任何優勢。想嫁到高門大戶去不容易,就是想嫁個清貧舉子類的,也要嫁妝和娘家給力。

  三房根本就不可能思宸准備多少嫁到,嫁到許家去,許家商人之家,思宸這樣算下嫁,許家本來就是有錢的人家,嫁妝少點估計也不是很在乎。而且下嫁比高嫁在婆家底氣更足些,商戶人家娶到國公府的小姐那真是想都不能想的,再者許二太太那也是個和善的,跟思宸應該能相處的不錯。

  三太太心裡有這個想法,卻是沒敢露出來,因為還有陳太君那一關。陳太君是個很開明的人,她也很明白,但是把韓家女兒嫁到商人之家,從某方面說是挺丟人的事,自己無所謂。陳太君也許會更重韓家臉面,陳太君對思宸不好也不壞,但到底是庶出,跟她沒血緣關系。

  車駕在許府二門停了下來,許大太太和許二太太兩妯娌都各自帶著姑娘出來迎她,自從結親之後,韓許兩家走動更勤,三位太太年齡也相仿,脾氣也相投,說話舉止都顯得十分的親熱。許家兩位太太招呼三太太,韓四奶奶這是第二次來許家二爺府上,但自己二叔家裡,全是自己相熟的姐妹,也不用姐妹們招呼,自己牽起思宸的手往屋裡走。

  這是思宸第一次進許二老爺府上,出乎意料外的豪華,士農工商,最末的一等,住的卻是四進的院落,許二老爺買了之後應該是翻修過的,家俱也都是全新的。只看正房的房間擺設並不比三太太的正房差多少。

  三太太只帶思宸一個人來許家,思宸心裡己經隱隱猜到,直到許賀武進門來請安。思宸不由的仔細看向他,說起來這己經是第二次見面,只是思宸對於這個人實在沒什麼印像。現在看去,濃眉大眼英氣十足,雖然沒有文人氣派,但也不像市儈之人。要是三太太中意的是這個人……思宸還真是沒什麼感覺。

  客觀說自己的條件在這裡擺著,三太太能給她找個這樣的人家己經算不錯了。再者女兒家的婚事不管什麼時候也輪不到自己做主,嫁好嫁不好有時候也要看命。好也是一輩子,歹也是一輩子,也就是這樣了。

  許賀武請安之後也就退下了,三太太談笑間不經意的問著:“武哥兒看著年齡也不小了,可看好人家了?”

  許二太太卻是笑著道:“這些年在外行商,這才打算在京城定居,哥兒的婚事也有就有點耽擱了,不過好在是男兒,倒是不急。”要是姑娘到這個年齡那就真急,男孩子這個年齡也不算大。

  三太太笑著點點頭,沒中意的就好,回去先探探陳太君的口風,先把思宸的婚事訂下來了,接下來就是思慧了。

  許二太太也是個明白人,今天三太太只帶了思宸過來,又問到許賀武,估計有結親意思。三太太沒說破,估計是先探探自己的口風,韓家還是有還陳太君的,孫子輩的婚事陳太君不用操心,但得讓她點頭。

  三太太有結親的意思讓許二太太有點喜出望外,雖然許家姑娘嫁入韓家,但女兒高嫁,媳婦低娶,思宸再是庶出,但也是國公府的小姐,他們這樣的商人之家能娶到這樣人家的小姐己經很不可思議。再者她也是見過思宸,美麗嫻靜,知書達理,看三太太的品行也能知道,雖然是庶出女兒但也是很不錯的。

  吃飯聽戲,許二太太對三太太不由的更親切,坐到半下午,賓客陸續回去,三太太也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許家兩位太太親自把三太太送上車,三太太看許二太太的態度就能知道,這門親事現在只差陳太君點頭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0:51

  45、想法(下)

  韓家四老爺的信一封接一封的往家裡寄,陳太君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四老爺的態度再明白不過,他是要無論如何也要娶那個寡婦,就是陳太君不同意,他也打算自己成親。再婚本來就可以自己做主,韓老四爺本身又是有主見的人。

  陳太君也知道自己是攔不住,又何必鬧到母子離心的地步,執意如此也只能隨他去。心裡有了主意,晚上眾人來請安的時候,陳太君也就在兒媳婦,孫媳婦面前直接說了。

  大太太的眉頭皺了起來,四老爺這麼搞丟的是國公府的臉面,自己這個國公府夫人有個二嫁的妯娌同府而居,那可是丟人的事。便笑著道:“這事……怕是有幾分不妥當吧,雖然寡婦再嫁沒什麼不妥,只是……”國公府這樣的人家不敢娶這樣的媳婦。

  陳太君嘆氣道:“老四一直是在外任,這次在青陽還得一年多,喜事就在他任上辦,等他以後調回京中了,我就把他們分出去。”

  大太太當即不說話了,就是二太太也不敢多言,陳太君多疼四老爺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來的,她都直接說出分家的話了,誰也不好再說什麼。分家之後雖然關系不變,但彼此都只是親戚,不是一家人了,除非皇上下旨了要誅連九族,不然互相之間是不擔干系的。

  “我也乏了,你們散了吧。”陳太君疲憊的說著。

  眾人自然不敢多留,三太太心裡有幾分不安,四老爺是陳太君的心頭肉,娶個門當戶對的寡婦,陳太君沒阻止卻是直接把四老爺分家分出去,這個處置可比強力阻止重多了。自己跟思宸看中的許家,商戶之家,就是再是庶出,頂著國公府的名頭,陳太君怕也不會允許。

  三太太心裡正盤算著,只聽陳太君又道:“三太太你留下來,我有事吩咐你。”

  三太太停下腳步,等到其他人都退下了,陳太君才道:“你過來坐。”

  “是。”三太太低頭應著,又坐了下來。

  陳太君嘆氣道:“老四執意要娶,我也是沒辦法,他又在任上,一個男人家身邊也就幾個婆子,婚事怕是沒人張羅,我想讓你走一遍,幫他操辦一下。”

  陳太君年齡大了,周車勞頓實在受不起,大太太那是避之不及肯定不會去;二太太那點見識,只怕過去了又會多生事端;只有三太太行事妥當,又是庶出,房裡兒媳婦也娶了,手邊又無其他事情,去幫著料理一番最為合適。

  這個要求並不算很意外,陳太君就是再把四老爺分出去,那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心疼還是要會心疼的,三太太便道:“是,媳婦收拾一番就上路。”

  陳太君點點頭,道:“讓小四送你過去,索性連小四媳婦也一並過去,把八姑娘帶上,婚禮完了你們再一起回來。”

  “是。”三太太應著,八姑娘今年七歲,不算太小了,只是帶上她到時候不免分心照顧,把四奶奶帶上就能照顧過來了。

  陳太君又道:“你是個妥當的人,其他話我也就不多說了。”

  “媳婦明白。”三太太應著,心裡卻有點猶豫要不要把思宸的婚事說一下,她也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好機會。只是這趟過去幫著四老爺料理婚事,把路上時間全算上差不多要半年時光。思宸倒是沒什麼,只怕誤了許賀武,許賀武可是比思宸大的,男兒家就是不怕,但拖著人家也不好。

  想到這裡,三太太猶豫的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向老太太討個示下,思宸眼看著也要十五了,她的婚事也要開始看了。”

  陳太君直接問:“你中意哪戶人家?”

  “也說不上中意,只是先看著。”三太太連忙說著,又道:“前幾日許二太太壽辰,我過去為她賀壽時看到她家獨子許賀武……”

  “不行。”陳太君不等她說完就直接出聲打斷了,臉色看著也凝重起來,道:“我剛才還說你是個妥當人,怎麼就辦起糊塗事情來。三房要是己經分家分出去了,你把思宸嫁到許二老爺家裡去還能說湊和,現在你把頂著國公府名頭的小姐往商戶人家嫁,丟的韓家所有姑娘的臉。不說其他的,就大姑奶奶思琪,有這樣一個小商戶人家的妹夫,你以為出門在外不會被人說嘴嗎!”

  三太太不由的把頭低了下來,陳太君又道:“也不是我迂腐,只是國公府的臉面是要顧的,士農工商,商戶的出身實在太低。不說其他的,霍家二房庶長子霍希賢的親娘就是江南鹽商家的女兒,要說起來家業比許家可是大多了,還不是把女兒送過去給人家當妾。京中權貴人家裡商戶出身的妾室更多了,你倒好,把女兒上趕著往商家嫁。”

  三太太不由的漲紅臉,小聲道:“媳婦是看許家二太太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和善夫人,才有想結親的想法。”

  “五丫頭樣貌脾氣那樣不是頂尖的,難道別人家的嫡子娶親時就不挑她是庶出了?”陳太君說著,雖然說結親要看對方的脾氣性格,但兩家家世也不能相差太多了。許二老爺哪怕是個有幾畝地的鄉紳員外,陳太君都會考慮一下,但商戶人家是真沒辦法考慮了。

  商戶人家的女兒送去高門裡當妾的都不在少數,現在國公府的小姐嫁到商戶之家,這是要惹人笑話的。至於同意娶許四姑娘,那是因為許四姑娘是父親是翰林,許家早己有分家,有個翰林大伯並不能改變許賀武的出身,這也是為什麼陳太君要等到家裡年齡差不多的孫子孫女成了親之後再分家。

  “媳婦明白了。”三太太低頭小聲說著。

  陳太君嘆口氣又道:“我也知道五丫頭的親事麻煩,我看這樣吧,你去四老爺那裡把五丫頭也帶上,也讓四老爺幫著看看人家。”京城各府邸裡自持身份都覺得自己門第太高,但思宸這樣的身份要是放到京城之外,身份還是可以的,說起來都是京城國公府裡的小姐,庶出的庶出,這樣的說法就聽不到了。

  三太太明白陳太君的意思,只是她並沒有把思宸遠嫁的意思,既然遠嫁能找個不錯的人家,但是與親人不得相見也不見得是好事。只是陳太君如此說,三太太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道:“媳婦明白,我會帶上思宸一起上路。”

  陳太君點點頭,道:“也不一定非官宦人家不可,但身份上至少也有個差不多,打聽清楚底細,把女兒嫁過去不至於吃虧。”

  “是。”三太太低頭應著。

  “我乏了,你也退下吧。”陳太君說著就想站起身來,三太太上前和玉蝶一起扶她起來。

  陳太君向三太太擺擺手道:“去吧。”

  思宸得知要去青陽韓家四老爺那裡是宋媽過來傳的話,當時思宸正在練字。看陳太君因為四老爺娶了個寡婦就要把四老爺分家分出去,思宸就知道她跟許賀武的婚事肯定成不了,陳太君的和善和寬容都是有底線的,這個底線就是國公府的臉面。

  “老太太的話,讓五姑娘收拾收拾跟著太太一起去青陽給四老爺道喜。”宋媽笑著說著。

  去青陽?陳太君讓三太太過去幫忙料理婚事並不意外,只是把她帶上……思宸笑著道:“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讓丫頭們打包收拾。”

  宋媽笑著道:“還要好些天才要動身,姑娘也不用著急。”

  思宸想了想又問:“家裡還有誰要去?”估計四爺是要去的,三老爺有官職在身走不開,三太太一個女眷上路到底有些不方便,讓四爺護送順道給四老爺賀喜這是情理之中的。

  宋媽笑著道:“那人就多了,除了太太外,還有四爺四奶奶,八姑娘也是肯定要去的。”

  思宸心裡有幾分明白了,笑著道:“謝謝媽媽跑了這一趟。”

  宋媽笑笑,福了福身就退了下去。

  青陽離京城說不上很遠,但具體是多遠思宸也不知道,她己經猜到陳太君打的主意,不過想到能出門,而且是這樣的遠門,思宸心情十分激動。至於會不會遠嫁,思宸還沒有去想這個問題,其實庶女遠嫁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從京城國公府嫁出去,嫁到其他地方去,婆家必然高看一眼,很有可能會嫁給嫡子。離開京城的環境,跟貴族太太們交際起來,也不會有人特意說這是國公府庶出的庶出,庶出的名聲背的太久,能放下也不錯。

  丫頭們慢悠悠的打包收拾,時間確實很充足,四老爺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當然要張羅婚事要提前過去,只是現在正值暑天,上路也十分的不方便。三太太的意思是把最熱的這幾天過去,天氣稍稍涼爽些了再上路,要是路上中暑了也是十分麻煩。

  陳太君也是這個意思,大人還好些,還有八姑娘跟著,八姑娘一直養在陳太君身邊也顯得過於嬌氣了些。陳太君早有主意,就是真把四房分家分出去,還是要把八姑娘留在身邊的,只是她也這個歲數,能把八姑娘養到多大還不好說。能跟自己的父親多熟愁一下,見見自己的後母,或者對她也是好事。

  東西收拾的七七八八,思宸卻是回了三太太又去看了崔先生,同時還給霍希真寫了一封信。霍希真的婚期也訂在十一月,自己肯定參加不了,雖然心裡也有幾分遣憾也是沒辦法了,去青陽這趟也許會是她唯一出遠門的機會,她肯定要把握住。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3:56

  46、出行(上)

  霍希真的信回的很快,除了感嘆思宸不能參加她的婚禮外,還有點羨慕思宸能有趟出遠門的機會。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想出遠門,要麼是父親外任,或者大伯叔叔外任家裡姐妹成親,母親可能會帶著小姐過去觀禮。像霍思希真這樣,估計是沒這樣的機會,就是以後嫁到吳家去,機會看著也不大。

  不過霍希真還特別說了,讓思宸安心去,崔先生那裡她會定期去探望。思宸倒是不怎麼擔心崔先生,崔先生的身體己經大安,思宸過去那一趟又把剩下的金子都送了過去。崔先生沒問卻收了下來,思宸估摸崔先生也許猜到了。只是她不說,思宸更不會問。

  八月末三房的大隊人馬就要出發了,主子奴才幾大車,三太太帶著八姑娘同乘一車,韓四奶奶和思宸一輛車。兩個都是年輕小姑娘,韓四奶奶還好些,曾經跟著母親去過許二老爺那邊,也算出過門,思宸這是第一次出京城。

  出了城門,韓四奶奶就把馬車兩邊車窗的簾子掀起來,又笑著對思宸道:“現在夏天的余熱還沒散去,也快中午了,得透透氣才好,這樣悶著容易中暑。”

  思宸巴不得能透口氣,自然沒什麼異議,卻是笑著對韓四奶奶道:“四嫂看來是出過門的,都過去什麼地方?”

  韓四奶奶笑著道:“哪裡去過多少地方,還是二叔在外行商時,跟著哥哥去過。”

  “真好啊。”思宸一臉羨慕,想想要是能嫁到許二爺府上,估計出游的機會也不少,現在也只能想想了。

  韓四奶奶只是笑,有些話雖然沒說明白,但韓四奶奶也察覺到了。尤其是三太太又讓她去青陽前特意回娘家說一聲,韓四奶奶心裡就有幾分明白了。陳太君不同意並不算意外,只是韓四奶奶還是有幾分遣憾,賀武要是能娶到思宸那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份。

  思宸這時也是顧不上跟韓四奶奶說話,只是看向車窗,一望無際的田地,散落著的人家,思偶爾的青煙冒出,思宸看在眼裡無不歡喜。大宅門裡的生活說起來如何的富貴榮華,只是關門的太緊,想走出去一步太不容易。

  馬車很快停了下來,丫頭們扶著思宸和韓四奶奶下車的時候,思宸還有點驚訝,沒想到這麼快就到了中午。韓四奶奶知道她是看外景看的入迷,便笑著道:“我們此去青陽,途中還要換船,有得妹妹看的。”

  思宸聽得有幾分不好意思,看來剛才是有點失態,不過還有機會坐坐船,沿河看看風景那也不錯。

  中午打尖只是在路邊小店裡吃了些東西,思宸和韓四奶奶下車都是帶著面紗的。店裡出入的女子也不少,只不過一般平民百姓家裡不用帶面紗這麼麻煩而己。

  晚上住店卻是沒住一般酒樓,而是去了官方驛站,這也是三太太的意思,出門在外安全為上,尤其是她們這一行人是女眷居多,去官方驛站最為合適,安全第一。

  半下午的時候車馬就停了下來,以時間來說還不該住店,但錯過這個驛站就還要走三十裡路,那時候怕是要天黑了,而且明天就要換水路,還要去找船,思宸估摸著明天也未必走的了,上路要後天了。

  韓思廉先下馬去打點安排,婆子丫頭去扶女眷們下車,思宸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就見韓思廉還在門口跟驛官說著話,看那神情好像談的不太好。

  思宸不由的皺起眉頭,她聽崔先生跟她講過驛站,驛站是官家專用的,主要為朝廷服務,要是有官員有公事要用到驛站不但全額免費還可以多要點東西。尤其是一些實權派大官,多要了驛官只能給不敢得罪,苦的是地方官。

  像韓家這樣大隊人馬出行,私事出行是沒有資格免費使用驛站的,但是有國公府的招牌,再加上三太太也吩咐過四爺,除了正常給的費用外,再多塞點紅包,要以舒服為上,出門再外,這個錢是省不得的。

  “不是小的不招待眾位,是站裡真沒有跨院了。”驛官為難的說著,國公府的人家他是得罪不起,但是兩個跨院都住上人了,那也是京城出來的大官,總不能趕他們出去吧,小命還要不要了。

  三太太走了過去,她己經是中年婦人倒是沒帶面紗,這種時候她也過來交涉問問。驛站看到她走過來,也連忙拱手道:“夫人,跨院裡己有人住下,房間倒是有幾間,小的是真的沒辦法。”

  三太太眉頭皺了起來,看這驛官說的不是假話,要是真的有人住下了,那確實不好再讓他們挪地方。只是要是沒有跨院,他們一行都是女眷住就不太方便。

  韓思廉想想又問:“那兩個跨院裡住的都是什麼人?”

  三太太打斷韓思廉道:“廉哥兒,別生事,有房間住就住下吧,反正我們也只是住一晚。”出門在外不方便就不方便吧,要要是把住進去的趕出去,萬一惹了什麼麻煩還是事。

  驛官聽三太太如此說,一臉感激道:“夫人果然是大人大量,小的這就命人把房間收拾出來,保證讓眾位夫人小姐住的舒心。”

  “有勞了。”三太太說著又向韓思廉使了個眼色。

  韓思廉雖然有幾分郁悶,但也知道沒辦法了,紅包早就備好了,驛官推了一下也收了下來,千恩萬謝的走了。

  思宸和韓四奶奶也從車上下來,正想上前跟上三太太,只聽驛站門口馬蹄聲響起。思宸和韓四奶奶並不回頭看,卻是自動讓到一邊去,驛站除了接待官員住宿外,還有公文往來之類的事務。要是有緊事,馬是可以直接衝進來,就是撞到了也屬自己倒霉。

  兩人讓開了,馬卻在門口停了下來,來人隨手把僵繩扔給身邊小廝,往裡走的時候不經意回頭向旁邊看了一眼,卻是停了下來,道:“你?”

  思宸和韓四奶奶聞言不由的抬起頭來,韓四奶奶並不認得,思宸卻是一怔,當即福了福身道:“見過霍二老爺。”

  沒想到霍景之還會記得她,畢竟對於霍景之只是一面之緣,而且今天自己還帶著面紗,雖然不至於把整個臉都蒙上,只是一層薄紗,但要不是很熟的人估計也認不出她來。

  韓四奶奶也是一愣,雖然沒見過霍景之,但思宸這樣的稱呼了她自然也知道是誰,也跟著福了福身。

  霍景之只是看了看,卻是轉頭看向前面,一個大家閨秀不可能單獨出門,肯定要有長輩和家族男性跟著。

  幾步向前,太太和韓思廉也己經轉頭看到霍景之,韓思廉招呼道:“見過霍二老爺。”

  霍景之點頭,又問:“原來是韓家三太太,眾位這是要去哪?”女眷們出門的時候也有的,只是韓三太太只帶了庶女,沒帶嫡女就有點怪了。

  三太太笑著,臉上卻有幾分不好意思,道:“家中四叔在任上成親,老太太命我等過去張羅。”娶個寡婦說不上很有面子的事,不過這事在四老爺任上辦的,估計外人知道的也不多。

  “原來是喜事,替我恭喜四老爺新婚大喜。”霍景之說著,他見過韓四老爺一次,又道:“我去開陽。”

  “那真是巧了。”韓思廉笑說著,青陽和開陽算是相鄰的,從京城過去,先到青陽然後接下來就是開陽。家裡女眷眾多,同行之類的話就不能說了。

  霍景之正想再說其他,卻看到小廝們搬東西進店,驛站住宿的跨院是在後面的,前面樓裡住著的只是散間。便道:“驛站沒有跨院了嗎?”

  韓思廉有幾分郁悶的道:“只是兩個跨院,己經有人住了。”

  “住那我的那套院子好了,我只有一個人,有間房睡就好了。”霍景之說著,韓家女眷多,就是驛站安全,散著住也很不方便。自己一個男人家,也算是認識的,給她們這個方便也很應該。

  三太太一愣,忙道:“霍大人是有要事在身,我們只是借宿一晚而己。”霍景之是有官職在身,一般來說突然便衣出門,弄不好是有皇差在身,自己這邊本來就不該住驛站,哪裡能占霍景之的地方。

  霍景之卻是道:“你們都是女眷太不方便。”說著也不管三太太,只是招手把驛官叫了過來一通吩咐。

  驛官哪裡敢不聽,其實這樣的安排更好,韓家這邊是官家太太小姐,他也怕哪裡出來錯。霍景之雖然看著孤傲著,但並不是難侍侯人,再者霍景之一個男人帶兩個小廝也很好安排。

  三太太看霍景之執意,多少有點喜出望外,有跨院住確實更方便一些。霍景之的東西並不多,他是一個人出門,身邊只有兩個小廝,行李不多,兩個小廝也是手腳俐落,沒一會功夫東西己經搬了出來。三太太又讓韓思廉過去道謝,還特意囑咐了韓思廉幾句,不要多話,也不要問霍景之這時候出京是做什麼的,只是道了謝就好了。

  “此去青陽水路近些,只是最近船只不太好找。”霍景之想著提醒了一句。

  韓思廉笑著道:“己有管家前去料理。”這趟出行除了丫頭婆子小廝,陳太君還派了一個得利管事跟著,不然只憑自己一個沒出過門的小子,很多事情也是料理不了。

  霍景之也不再說其他,韓思廉正要走的時候,霍景之又道:“要是找不到船,可以來告知我。”估計是找不到。

  “謝霍二老爺。”韓思廉說著。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4:08

  47、出行(中)

  驛站的小跨院並不大,三間小小正房,旁邊兩間小廂房,幾乎沒什麼院子。小廝們幫著把東西搬進來,丫頭們收拾著屋子,陣設之類的先不說,就是被褥之類的都是半舊的,幸好是夏天,只是把席子枕頭換上就好。

  三太太帶著八姑娘睡了正房東邊那間,思宸睡了西邊那間,丫頭婆子們也在屋裡榻上睡下。四爺和四奶奶住了東邊廂房,管家小廝們住了西邊那間小廂房。

  婆子丫頭們收拾,思宸也幫著忙,收拾妥當也接近晚飯時間。三太太想到驛站裡男僕可能比較多,也沒等端晚飯上來,就讓宋媽帶著丫頭過去。驛站的飯菜就是有錢也做不出多好的,要是實在不行,那就讓宋媽帶著丫頭們另外做就是了,免得端過來的飯菜入不了口。

  “今次真的要好好謝謝霍二老爺。”三太太笑著說著,兩家要是一直有來往還好說,本來就是關系平平,看霍景之的模樣應該是有公事在身。

  思宸倒不算意外,霍景之那樣的性格,就是兩家不相熟,但給別家女眷們一些方便也屬平常。只是這時候霍景之便衣出京,應該明公事在身,一般來說狀元的前程都很美好,霍景之己經從翰林院出來,也許接下來就要外放歷練了。

  宋媽回來的很快,跟過去的兩個丫頭手裡提著食盒,宋媽一臉歡喜的道:“廚房裡的飯菜己經准備好了,菜色看著很精致,還有這邊的幾個特色菜,看著很不錯。”

  說話間丫頭把食盒放到桌子上,宋媽也幫著擺菜,三太太看看確實挺不錯的。又對宋媽道:“你們也是一天勞累,現在在外面不是家裡,你們也去吃飯吧,不用侍侯,吃完了都早點睡下。”

  宋媽原不肯,三太太卻是執意讓她們退下去吃飯。

  韓四奶奶和思宸過來侍侯,三太太也道:“你們也累了,不用那麼多規矩,我們娘幾個一起坐下吃飯就好。”

  韓四廉也過來一處吃,至於八姑娘也有奶媽抱著吃飯,幾個人匆匆吃完。出找船的管家也己經回來,卻是一臉焦急的道:“回三太太,四爺,小的去了河邊,卻是沒找到船只,說最近有什麼事故,船都被人包了去。”

  眾人都是一愣,找不到船那要怎麼走,要是走陸路那就太花時間了。三太太正想細問管家,韓思廉卻是道:“剛才我去謝霍二老爺的時候,他說過要是找不到船可以去找他幫忙。”

  三太太有幾分猶豫,只是占了人家住上的跨院就算了,要是連船要也幫忙,這是不是欠的人情太多了。只是管家說了找不到船,走陸路實在繞了點,要是一直等船,這又要等到什麼時候。

  管家卻是不由的插嘴道:“要是霍二老爺有辦法,不如四爺過去求助,請船家那個口氣,最近好些天都未必能找到船。”

  三太太看向韓思廉道:“既然如此,那你去一趟吧,一定要好好說話。”既是霍景之自己說的,船的事情可以找他,這邊需要幫忙卻不開口反而顯得比較外道。

  “兒子明白。”韓思廉說著。

  韓思廉迅速去了,思宸這回倒是意外了,讓出跨院只是小事,但幫忙找船,還自己提出來,實看不出霍景之竟然是如此的熱心人。不過霍景之也不會害她們,明天有船能走也是好事,在驛站裡住著也不好。

  韓四奶奶上前扶起三太太道:“太太累了,霍二老爺自己說的能幫忙找船,四老爺過去說一聲也就妥當了,太太不如先去歇著。”

  三太太點點頭,她也是不比年輕的時候,精力和體力都跟不上了,這一天下來她是真累了。四奶奶和思宸一起服侍著三太太睡下,還有八姑娘也都一起安置了。八姑娘雖然自小養在陳太君身邊,寵愛有佳但並不嬌氣,這一路上也是不哭不鬧。只是小臉上顯得有些憂心重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要多個後媽的關系。

  這一路上三太太都在安撫著八姑娘,以陳太君對八姑娘的喜愛,就是真分了家怕也要把八姑娘帶在自己身邊撫養。後媽不好當,前頭的女兒也不好當,尤其是教養問題,陳太君怕是要親自教養才能放心。

  “你們也去歇著吧。”三太太說著,又道:“四爺回來了,讓丫頭跟我說一聲就好了,不用他再過來請安,也讓他早點睡吧。”

  “是。”四奶奶應著。

  “你們都去吧。”三太太躺床上說著。

  從三太太屋裡退出來,初晴己經把熱水打好,床褥也己經收拾妥當。因為這回是出行,墨雨和洪媽媽都沒來了,思宸只帶了初晴一個。思宸簡單的洗了手臉,初晴就侍侯著思宸睡下,主僕兩人一張床上,只是床並沒有家裡的床大,兩人躺著稍稍有點擠。

  “明天要做船了呢,我還沒坐過船。”初晴語氣有點興奮,也可能只是頭一天,而且一直坐在馬車裡,她並不覺得累。倒是頭一回出門,興奮勁十足。

  思宸只是笑笑,她也沒坐過船,想想兩岸風光,她也覺得興奮,只是不像初晴這樣表現出來。道:“早點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一夜無夢以天亮,思宸真覺得從小到大她就沒睡那麼好過,要是三太太真把她遠嫁了,離開京城國公府那種環境,到了田園之間也未嘗不是種幸福。可以更自由的走在鄉間,既使還有各種規矩,估計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句話不敢多說,一步路不敢多走。

  簡單的早飯過後,丫頭婆子們己經把東西收拾妥當,思宸跟著三太太也往外走,只見霍景之大步走過來。眾女眷見禮,霍景之卻是道:“時間有點緊,官船只找到兩艘,都不大。我想著不如跟韓四爺跟我同坐一船,反正大家同路,這樣都方便些。”

  三太太哪裡還有意見,笑著道:“霍二老爺太客氣,今次全靠您照顧,小四能跟二老爺同船,得二老爺提點,這是他的福氣。”

  “三太太客氣。”霍景之說著。

  思宸跟著三太太先上了馬車,到了河邊再轉的船,兩艘都是官船,霍景之雖然說不大,但看著也不小了,不過霍景之之所以把韓思廉叫到自己船上,也可能想著她們這邊不太方便。再是一家子骨肉,這趟去青陽得在船上呆上好幾天,男男女女在船上總是有幾分不方便。臨上船前三太太又向霍景道謝,思宸也跟著向霍景之福了福身,霍景之只是淡然一笑。

  女眷們先行上了船,韓思廉才和霍景之上船,除了兩艘官船之外,另外還有佣人坐的小船。兩船一前一後,船艙內地方也不小,比馬車裡還要舒服些。

  船只慢慢前行,站在船頭看風景對於大家閨秀自然不行,但窗戶卻是打開的,思宸和韓四奶奶卻是左右各坐窗邊,輕風徐徐,。韓四奶奶雖然出過門,坐船還是第一次,對於河上風光也是好奇。

  三太太也沒攔著她們,難得出一次門,國公府呆的太久,整個人都有點僵硬了。因為懷裡抱著八姑娘,就沒坐在窗邊風口上。

  八姑娘雖然也是第一次出門,卻完全沒心思,一路上都顯得十分沉默。三太太只是輕撫著她的背,笑著道:“跟你姐姐一起坐吧,也吹吹風,天氣熱。”

  八姑娘沒說不去,卻是沒動,只是突然抱住三太太道:“我爹要娶新太太了,他還會對我好嗎?”

  三太太笑著抱住八姑娘道:“姑娘怎麼會這麼想,四老爺是您的父親。”

  “但是……”

  三太太都有點不知道如何說,韓四奶奶笑著道:“姑娘不用擔心,不是還有老太太嗎。”

  八姑娘臉色這才有點回轉,三太太也說了幾句哄哄八姑娘,雖然不對於讓她展了笑顏,臉色看著卻是好多了。三太太心裡不能不嘆氣,也不知道是為八姑娘還是將要進門的四太太,後媽不好當,除非兩家家世相差太大,不然一般人家也願意女兒做這個難。

  中午飯是在船上吃的,行船中吃飯精致程度總是很有限,思宸的胃口卻是不錯。三太太一直船艙中坐著也覺得太氣悶,抱了八姑娘到船頭坐會,思宸也跟著在坐了一會,當然是帶著面紗的。

  思宸從船艙裡走出來,抬頭卻見霍景之正在船尾坐著,一身藍色衣衫,旁邊放著一壺酒。以年齡來說霍景之應該快三十了,但他身上並沒有那種中年人的老態,也不止是保養的好沒發福,而是看著精神很好。就像崔先生沒病的時候,看著也是十分的年輕。

  思宸這邊看去,霍景之也回頭看過來,也不知道是他性格使然,霍景之好像拉著臉的時候比較多,看起來威嚴十足,不禁讓人退步。思宸己經見過霍景之幾次,威嚴也見識過了,這時候也就顯得十分淡定了。

  思宸福了福身就退回船艙裡,霍景之就在前面船上船尾坐著,她就是想觀景也得去船尾,船頭肯定不行。

  霍景之只是淡淡然看著,他聽霍希賢說了徐家府上的事情,當時就覺得此女十分聰明。後來霍家花園相見,霍景之對她的印像十分深刻,聰明內斂,在她這個年齡己經十分難得。不過那時候看著也就是小孩子,看著希賢差不多大小。好像還沒過去多久,小姑娘長的倒是挺快。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4:23

  48、出行(下)

  白天行船,晚上靠岸住宿,一路上食宿安排都是霍景之在按排,這點也有點出乎思宸意料之外,一般來說大家公子也許會常出門,但出門的時候都會帶上管家或者年齡大的佣人跟著打點,像霍景之這樣只帶了兩個小廝,一切安排全是自己來的,倒是不多見。

  韓家眾人下了船,霍景之也跟著上了岸,四老爺己經打發人過來接。三太太本想請霍景之到四老爺府上稍做休息,快下午了,霍景之估計也要找地方歇做休息了。霍景之卻拒絕了,他晚上也要趕路,要在船上過夜。

  三太太又是一番千恩百謝,估摸著要不是因為照顧她們這些女眷,霍景之的行程能更快一些,霍景之只是道:“等我開陽事情辦完,再去四爺府上討懷喜酒。”

  “恭迎霍二老爺的大駕。”三太太笑著說著。

  霍景之上船走了,三太太眾人也坐上了韓四老爺派來的小轎。過來接三太太一行人的就是四老爺從國公府裡帶走的一個管家,彼此也是認得的,見禮之後沒多說也就上了轎,幾天的水路,就是不暈船,坐久了也難受。

  四老爺是青陽知府,住的也就是知府衙門,就是這回要成親也沒另外買宅院,只在衙門裡辦喜事。外放這麼久,四老爺估摸著自己也該回京了,回京城另買宅子才最妥當。

  要是說起來在韓家老爺輩裡最好最成器的就是四老爺了,雖然跟二老爺,三老爺一樣都是捐的官。但四爺辦差用心,也很會來事,本來只是五官京城,卻是謀了外放,當了兩任知府,這是第三任,政績一直很不錯。

  不是科舉上來的,入閣拜相雖不太可能,但說起仕途來,在韓家是最好的一個,外放可不比京官,灰色的收入多著呢。估計也是因為這樣,陳太君才舍得把自己最愛的小兒子分家出去,就是沒有國公府的名頭頂著,四老爺也有混的不錯,再者現在的國公府對於四老爺的仕途實在沒有什麼助力。

  轎夫抬起小轎,思宸掀起轎簾一角向外看著,剛才下船因為人太多,她也不敢四處張望,只覺得是個挺大的河岸,來往船只很多,人來人往看著十分熱鬧。雖然行人穿著不及京城中人,但繁華程度卻是絲毫不遜。

  行過城門,來往人口仍然不減,店鋪看著好像比京城還多些。可能跟大珠的政策有關系,雖然大力發展商業,但並不是很抑制,商人的地位也沒那麼低。就像許家,大老爺是翰林,二老爺就是商戶。

  饒了幾道街這才進了縣衙,雖然是知府縣衙,但青陽這樣的富饒地方,縣衙也是寬敞明亮,後院三進的院落,又因要娶親的關系,房屋擺設又重新收拾,雖然沒有國公府的氣派,也實際也差不了多少。

  小轎直接抬進後院,韓四老爺己經領著衙裡的丫頭婆子等著,丫頭們扶著思宸下了轎,思宸不由的抬頭看向四老爺。雖然同在國公府裡一起生活過,三房跟四房打的交道還真不多,對於這個四叔,思宸的印像也就是個長的很好的美男子。

  現在抬頭看去,仍然是風姿卓越,算算年齡今年也有三十歲了,也不知道是一直以來的心態,還是恰逢喜事,整個人都顯得十分年輕。

  “勞煩三嫂這麼遠過來,小弟感激不盡。”韓四老爺向三太太行禮,娶親是大事,他也想辦的風風光光,只是屋裡事情真不是他一個男人能操辦來的,三太太不遠千裡過來,就是受陳太君之托,韓四老爺也是滿心感激。

  三太太笑著道:“四叔說的哪裡話,一家子骨肉,老太太年齡大了不能親來,自該我這個當嫂子的操持。”

  韓四老爺又是拱手一謝,眼睛卻是看向八姑娘,三太太是一直把八姑娘帶在身邊的。下轎的時候自然也領著她下來,八姑娘對於這個父親己經完沒了印像,韓四老爺初放外任的時候八姑娘年齡還小,幾乎沒有記憶。

  就是現在己知眼前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八姑娘的神情裡也有幾分迷茫。韓四老爺眼圈卻是紅了紅,三太太想推推八姑娘讓她去見禮,韓四老爺卻是手快一步,伸手把八姑娘抱了起來,眼裡的淚也掉了下來,道:“我的好閨女,想死爹爹了。”

  八姑娘眼圈也紅了起來,三太太看在眼裡也十分高興,眼圈也紅了紅。父女初相見就怕冷場,八姑娘擔心了一路,只怕父親娶了後母不要自己了,現在四老爺又是哭又是抱,是把這個女兒放在心裡的。

  父女兩個都快要抱頭痛苦了,旁邊四老爺自小服侍的奶媽章媽媽,勸著道:“老爺父母相見自然是件喜事,只是三太太一路風塵過來,該請進屋裡好好休息才是。”

  “倒是我疏乎了。”四老爺也收起眼淚,卻仍然沒放下八姑娘,對三太太道:“三嫂快請屋裡坐,一路辛苦了。”

  說著四老爺懷抱著八姑娘引著三太太進了屋裡。

  縣衙後面三進院落,中間那節是要做新房的,章媽媽便把最後一節院落收拾出來供三太太一行人居住。入室落坐,四老爺也沒久呆,都是一路周車勞頓,肯定要梳洗一番的。雖然舍不得仍然把八姑娘放下,又道:“己經備下宴席,晚上為三嫂接風。”

  “勞煩四叔了。”三太太說著。

  四老爺行禮退下,只留下章媽媽張羅。

  洗澡換衣等到眾人收拾妥當,就有媳婦來傳話說宴席己經准備妥當,兩位太太也己經到了。三太太倒是愣了一下,雖然她過來青陽幫著四老爺張羅婚事,慶酬交際是必須的,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章媽媽卻是笑著道:“來的並不是外人,是四老爺將要娶的季家小姐家裡的兩位太太,她們聽說三太太來了,自己上門來的。”

  三太太點點頭,心裡卻又有幾分不安,娶寡婦有壓力,寡婦再嫁更有壓力,季家太太們這時候過來,不會是想著鬧場吧。

  章媽媽卻是笑著道:“季家是青陽的世代書香門第,家裡良田千頃,祖上出過宰相,現在家裡大老爺是兩榜進士出身。更難得的,這樣人家的老太太也很開明,對於這樁婚事很是贊同。”其實在青陽這樣的門第的姑娘再嫁的也不少。

  三太太聽得放下心來,對於寡婦再嫁她不覺得有哪裡不妥,平頭百姓中再嫁的寡婦更是多了去了,也就國公府這樣的門第才會在乎這些。

  章媽媽在旁又說許多,不外乎是那季家小姐的情況,嫡出麼女,才貌雙全,今年才不過二十歲,十六初嫁,只是沒半年相公就去世了。婆家嫌她克夫百般刁難,季家卻是心疼女兒,直接把女兒接回家中,大半年前韓四老爺見過季家小姐一面,當時就很有好感,後來因為種種原因,便有了今日的喜事。

  中間那段章媽媽說的很含糊,旁邊聽著的卻是都有幾分明白了,中間估計還有才子佳人那種。寡婦不同於未出閣少女,自由相對多一些。

  章媽媽旁邊說著,三太太也己經打扮妥當,三太太想想只把思宸帶上,讓韓四奶奶照顧八姑娘在屋裡吃飯。帶思宸過來本來就是給她說親的,有機會見客自然要帶上,不帶八姑娘是因為來的是季家人,八姑娘才見到父親,還沒有熟悉起來就要見未來後媽的家人,心裡只怕更不痛快。

  思宸己經料到,頭發己經梳好,換了身衣服就跟著三太太出門。章媽媽前頭引路,宴席擺在了前頭院裡,因為府衙裡並無女眷,只是韓四老爺先行陪著,主要是還得引見認識,這事就是章媽媽再有臉面也干不了。

  席面就擺在前院花廳裡,因為正值夏天,四老爺嫌熱還特意把屏風撤掉,前後窗子全開,屋裡倒也涼爽。三太太領著思宸進了花廳,四老爺和兩位季家太太起身相迎。思宸不由的看過去,季家兩位太太,年長的那位看著與二太太年齡相仿,另一位看著比三太太還年輕些,穿著打扮自是不必說,那通身氣派看著也不比京城那些貴婦差多少。

  韓四老爺笑著介紹道:“這是我家三嫂,這是季家大太太和三太太。”對於思宸那不用四老爺介紹,見禮之時三太太自會說起。

  介紹完畢韓四老爺也就退場了,接下來就是女眷的場合。

  三位夫人見禮,到思宸見禮的時候,三太太只是笑著道:“這是我女兒五姑娘思宸。”真到結親的時候庶出這一條肯定瞞不住,但現在只是見客,沒必要把庶出這一條掛在嘴上。

  思宸福身見禮,季家兩位太太也有准備,見面禮自然是少不了的。禮畢季大太太就笑著拉起思宸的手道:“都說青陽水鄉裡的姑娘漂亮,現在看到五姑娘,才知道我真是井底之蛙,天底下竟然真有如此標致的人兒,我算是見識到了。”

  季三太太也在旁邊湊趣,饒是思宸也被誇的低下頭羞紅臉,其實這種誇獎思宸也是第一次聽到。在京城時見客,別人看到她就是兩個字的印像:庶出。到了這裡,就算身份改變不了,卻是淡了許多。

  三太太看在眼裡也十分高興,思宸確實很漂亮,在京城漂亮的容貌雖然遮不了她的出身,但這裡是青陽,要是有相當不錯的人家,嫁到這邊來也不錯。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4:34

  49、青陽

  廝見後眾人坐下吃飯,雖然兩家是姻親,今日初見卻沒還沒談這些。只是說了些家常話,思宸只是微笑聽著並不接話。季大太太還試探的問了問三太太韓家的態度,寡婦再嫁在常人眼裡看著平常,像國公府這樣的人家會怎麼樣就不好說了。

  三太太不好直說陳太君反對,但也不能說陳太君大力支持,要是支持就不會只派自己這個庶出媳婦幫忙料理婚事細節,其他事情不聞不問。而且分家的事情,陳太君那樣直接的說出來,想來也是無所謂讓眾人提前知道,只是含糊的說:“老太太的意思,先在任上成了親,以後回了京城就分開單過。”

  季大太太和季三太太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季大太太隨即笑了起來,道:“這樣也好。”以自己小姑的條件,就是寡婦能再嫁,但一般也嫁不了多好,以韓四老爺的人品才貌家世,季家真是沒得挑了,分家也好,分出去了就不用受婆婆的氣,自己關起門來過日子更舒心。

  三太太看季大太太這樣說,心裡也放心不少,對於將要進門的四太太來說,分家還真是好事。不然婆婆跟前不待見,寡婦再嫁又在妯娌裡頭抬不起頭來,分家單過那日子不知道多舒心。

  菜過五味,季大太太和季三太太也要告辭,她們會這時候過來其實是季老太太的意思,雖然說韓四老爺說的堅決這門親事一定能成。但韓家還有老太太會不會同意還不好,突然間韓家三太太來了,說是來幫著辦婚事的,但是不是來拆台的也不好說。

  以季老太太的意思,要是韓家實在不同意,那親事也就算了,勉勉強強嫁過去,因為婆婆被休掉的又不是沒有。現在聽三太太如此說,成親之後分家分出去,季家二位太太也算是放心了。

  三太太親季大太太和季三太太送上轎,臨行之即季大太太還拉著思宸的手道:“你也是周車勞頓,等過幾日閑了,請你來家裡跟家裡姐妹們玩。”

  三太太笑著點頭,又客套幾句,心裡卻是很高興。出門行走認識更多的太太小姐這樣對思宸才能更有利,季家的情況比三太太想像中的好,跟這樣人家交好的人家想必也是靠譜的。

  晚間思宸並沒跟三太太睡,住了西廂房,三太太照例帶著八姑娘睡下,四爺和四奶奶住了東廂房。一路上風景再好,但舟車勞頓這麼久,思宸還是真累了。初晴做為丫頭就更不用說了,主僕兩個躺下就睡著了。

  思宸再睜的時候天己經大亮,思宸當時就嚇了一大跳,這不會是起晚了吧。身邊的初晴還睡著,連忙推推她,初晴也嚇了一大跳,兩人匆忙從床上起來。外頭小丫頭聽到動靜,這才進了裡屋。

  三房主子來這麼多,丫頭肯定不能全帶上,章媽媽早就各人又配了兩上小丫頭,本來就因為四老爺的婚事另外買了丫頭,人手倒是夠用。

  進門的小丫頭倒也伶俐,笑著道:“姑娘莫急,現在時間還早,三太太也沒起來,姑娘慢些梳洗。”都是一路風塵過來的,多睡會也是常事,反正不比嫡母起的晚就好了。

  思宸聽說也放下心來,卻是不敢怠慢,連忙收拾妥當過去。韓四奶奶己經在了,正侍侯著三太太梳洗。章媽媽也來,本想親自過來服侍,三太太哪裡敢讓她服侍,只是讓她過去照顧八姑娘。收拾妥當了,韓思廉過來一起吃了早飯,韓四老爺己經去了前頭辦公,一般要到下午才能回來。

  本來以章媽媽的意思,讓三太太休息兩天再開始料理婚事不遲,這一路走過來也是辛苦。三太太也沒急著接手,只讓章媽媽說說青陽這邊有名望的家族。雖然雙方都是二婚,畢竟這樣的身份,要是太簡單了,陳太君得知了怕也不依。這些名門望族都是要請到的,交際應酬的時候還順道推銷一下思宸。

  大半晌的時間就在章媽媽的講解中度過了,思宸對於青陽的狀態也更了解。青陽交通發達,又臨川,水中生意發達,大珠又不打壓商人,所以富貴商戶在青陽隨處可見。倒是這邊的名門望族反有不如之勢,聯姻反倒多了起來,一個是要錢,一個是名,就比如那天來的季家三太太,就是鹽商家的嫡長女嫁過來的。

  季家雖然是青陽名門望族,但這一代再火起來是大老爺中了兩榜進士之後的事,不然也不會讓三子娶商戶之女。不過就是季家再發跡之後,對這個三太太也是十分和善,按照章媽媽的說法,季家的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是十分和善的。至於季家二房,季二老爺夫妻早亡,只留下一女由季大太太撫養,還未成年。

  下午韓四老爺回來,同時拜貼也來了,國公府的三太太來了,就是國公府對於青陽太遙遠。但知府大人的嫂子來了,還是幫著料理跟季家婚事的,韓四老爺同僚的太太們,當地員外鄉紳的太太們肯定要來拜見。

  每張拜貼三太太仔細看了,還讓章媽媽過來一起看,要是所有的拜貼的人都要見,她累也累死了。只見必要的就好了,還有就是看看有沒有合適思宸的人家。

  接連幾天都是府衙內都是擺酒唱戲,這太太那太太,三太太都有點暈頭了,饒是思宸記性好,想把這些關系全部記住也花了一番功夫。雖然沒說破,但思宸和韓四奶奶都清楚有給思宸挑人家的意思,只是挑來挑去,三太太都沒能看上眼的。

  思宸這樣的出身在京城是不行,但現在下嫁了,男方至少得是嫡出。家世啥的也不用十分講究,但得論一下前程,也不是說非得舉子之類的,但至少也是學子,將來有可能中舉的那種。嫡出會讀書,這兩個條件三太太不覺得要求太高,也可能是初來乍到,看來看去也沒多中意的。

  思宸也跟著三太太在青陽的太太團裡混了個臉熟,每次應酬那些太太們對著思宸總是一通誇,如何漂亮,行為舉止如何有大家風範。這倒不是假話,國公府的規矩那真是沒得挑了。而且隨著的年齡的增長,思宸不再是孩提時模樣,確實越來越漂亮。每日起床對鏡梳妝的時候,思宸也忍不住嘆氣,既使有漂亮的容貌也未必能給她帶一門合自己心意的好親事,要是能那該多好。

  最初一波的交際應酬完了,三太太也開始著手操辦四老爺的親事,韓四奶奶和思宸也幫襯著,十一月初就要成婚,現在開始操辦還真不能說早。幸好房子己經翻修過了,家俱也買了些,只是外任為官,又是府衙,弄得再好以後搬走更不好拉。

  兩家都准備婚事,三太太主要跟季家大太太打交道,季老太太早把家務交給大媳婦,自己只是受兒媳婦,孫媳婦的孝敬當個老封君。

  夏天過去天氣轉涼,來的時候思宸雖帶了秋裝,但並未帶多,因為她這個年齡還可能再長個,很有可能去年的衣服今年就不能穿了。幾件帶來的秋裝思宸試了試,果然顯得有點小了,初晴還在旁邊笑著道:“姑娘又長個了。”

  思宸只是笑笑,她現在個頭是不低了,看著比三太太還要高些。其實讓思宸說,這個身高剛剛好,希望明年不再長了。

  去年的衣服不能穿,思宸就想著要回三太太一聲,裁縫做衣服需要時間,不能等到要穿了再做,那樣就來不及。結果不等思宸說,章媽媽己經帶著裁縫來量尺寸,不止三太太,思宸,韓四奶奶這些主子們的,就連帶過來的丫頭的衣服也一並全部重新做。

  衣服之外,思宸和韓四奶奶還得一套頭面首飾,三太太推托一下也沒拒絕。知府雖然是四品,看著好像只比五品高一級,但外放不比京官,灰色收入多,四老爺的實際收入不知道比三老爺多少倍。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換季做幾身新衣而己,對於四老爺那真是連毛毛雨都算不上了。

  新來的秋裝才送來,還不等換上,季大太太的貼子就來了,請了三太太一家去季府玩了大半日。季姑娘要待嫁,來的又是末來婆家的人,自然不能出來見客。季家的媳婦姑娘相伴,玩的倒也高興。尤其是季家的花園讓思宸驚嘆一番,倒不是說季家的花園比國公府還要強大,只是風格不同,水鄉的園林另有一番風味。

  而且來青陽這麼久,也見過不少大家小姐,說實話青陽規矩真沒那麼大,也可能是因為望族與富商結交的多。青陽未出閣的女子在家人允許,有人陪同的情況下游湖上街都是可以的。思宸甚至於開始想著,要是能嫁到這邊來,未嘗不是好事。遠離京城,在鄉間逍遙自在未嘗不是件好事。

  臨走之時,季大太太還特意相邀思宸過去游湖,季家自己有畫舫,現在雖然己入秋,但天氣還不冷,秋天江上又是一番風景。那天季家幾個孫媳婦,還有幾個姑娘都要一起去,所以也就邀上思宸一起,就當姑娘們同樂會了。

  思宸不敢答應,三太太卻是笑著道:“既然大太太相邀,你就去吧,老是在家裡悶著也怪煩的。”

  “是。”思宸這才應了一聲。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4:45

  50、游湖 (上)

  不等思宸去跟季家姑娘們去游湖,韓四奶奶卻是收到了許賀武的信,韓四奶奶來青陽許家自然是知道的。也是真巧,最近是邵昀母親祭日,邵昀雖己入京,母親墳頭卻是沒動仍然在開陽,估計也是不知道如何遷墳才好。邵昀也覺得在開陽更妥當,所以每每過去祭拜,也不提遷墳。

  邵昀和許賀武關系好,許賀武跟著其父行商外面是跑慣的了,年齡不大閱歷卻是不少。所以幾次許賀武都跟著邵昀一起過去,這趟也不例外。許賀武動身的時候就知道韓四奶奶在青陽了,反正從開陽回京城也要路過青陽,就順道過來拜見。

  三太太對於許家一直很喜歡,聽說邵昀和許賀武也過來,自然也是高興。考慮到他們可能住一晚上,就把四老爺現在住的前院廂房收拾出來供兩人居住。

  思宸對於兩人到來倒是沒什麼感覺,就是三太太曾有意於她嫁許賀武,當時思宸就沒什麼感覺,後來親事不成,思宸就更沒什麼感覺了。倒是思宸要准備去跟季家小姐們游湖了,秋裝換上,頭面首飾思宸都是全帶新的,但貴而不多,只求雅致,滿頭珠翠的打扮實在不答合思宸的審美,再者她也未必比的起。

  按章媽媽說的,因為現有天氣好,會去游湖的富家小姐絕不止一家,經常就是幾家小姐撞一起了,因為都是年輕女子,經常發展成爭奇鬥艷的百花會。青陽富饒,雖然對於商人房屋出行車駕還有所限制,但對於衣著首飾沒啥要求,富商人家的女兒穿的比官家小姐好,也是常事。

  思宸還沒經過這樣的陣仗,京中女子哪裡來的這般自由,心裡也十分好奇,同時也有幾分期待,實在是京中日子太苦悶。早飯過後,季家的兩位小姐,還有季三奶奶都過來了,小轎進門並沒多停留,思宸也坐上轎跟著季家人去了。

  所謂游湖,其實也就是到江面上看看風景,在碼頭上船那是肯定不行的,青陽的碼頭在全國都是屬一屬二的,人來人往太多。經過碼頭的時候,思宸不由的挑起簾子看向外面,大船林立,來往人口川流不息,可以說這個碼頭就是青陽富裕的根本了。

  饒過碼頭小轎一直往轎走外直到一處小莊田處才停了下來。思宸挑起簾子看去,小院看著不大,小小三間房舍。小轎並沒有停下來,只是跟著的有幾個婆子下了車進院去,這是季家的小別院,平常主子們並不過來住,只是收拾做午飯的地方。一般游湖中午飯要在畫舫上吃,自然是這邊做好了送過去,不然主子們吃什麼。

  小轎在畫舫前停了下來,下了轎思宸看過去,江邊停的畫舫有好幾艘,只是船邊並不人,應該是主人沒來。季家這一艘看著己經很不錯,這些畫舫中屬中上,只是旁邊還有一艘明顯更大也更華麗,也不知道是誰家的。

  丫頭們扶著思宸上了季家的畫舫,內裡十分寬敞,四面吊著竹簾,早頭丫頭過來打掃干淨,薰香也早就點上,陣設更是精致典雅,看來出來的季家的富貴不是假的。

  姑娘們落坐,丫頭們端茶上來,雖然說不上一路辛苦,但離開府邸到了江上,襯著如此風月,喝上一杯香茗,自有一端風味。江風吹來,思宸越發覺得舒心,青陽的小姐們的生活真的很不錯,畫舫雖然是固定在川邊,又有婆子丫頭,還有小廝男僕守著,但有機會放放風也是不錯。

  季家書香門第,姑娘媳婦都是識字念書的,談詩論畫好不在自。說了好一會,季二姑娘眼睛看向竹簾之外,話題突然一轉道;“說起這方家來,幾十年前也不過一個貨郎,現在成了青陽首富了。”

  思宸順著季二姑娘的目光看過去,季二姑娘看的就是江邊停著的最好的那艘畫舫,跟剛才的空空無人不同,己有丫頭婆子過來打掃,看來主子快要來了。而且聽季二姑娘那個口氣,這也是個暴發之家。不過能暴發也是一種本事,有家族落魄就有家族掘起,很平常的貧富循環,思宸倒不以為然。

  季三奶奶笑著接話道:“方家的手段不是一般人家可比,十來年前,好像是為了一樁什麼生意,直接把嫡長女送到京城侯府裡當妾室。那時候方家在青陽也算有幾分臉面了,送起女兒來倒是一點不含糊,對了,聽說那天還十裡紅妝呢,好大的排場,只可惜還是個妾,男方只派了管事過來相迎,新郎官根本就沒來。”

  一般平民百姓或者普通商戶人家裡的女兒給高門大戶當妾是有的,問題是那時候方家己經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了,結果直接把家族嫡長女送出去,像這樣的真不多見。

  季家兩位姑娘聽得瞪大了眼,思宸也是愣了一下,送到京城侯府裡?京中侯府只有四家,難道是……

  季二姑娘驚訝過後就道:“真的假的,這方家還真是夠……”後面的話季二姑娘沒說下去,送個庶出女兒過去當妾室己經很那啥了,還把嫡長女敲鑼打鼓的送過去,實在夠不要臉面的。

  季三奶奶笑著道:“不信你問韓姑娘,韓姑娘應該知道的,就是京城霍家,好像方大姑奶奶嫁的那個後來還中了狀元。”因為中狀元的時候,方家連擺了十來天的流水席,好像真把霍家老爺當姑爺看似的,只是霍家根本就不認這門親,哪有把妾的娘家當親戚的道理。

  季家兩位姑娘看向思宸,思宸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道:“倒是有聽說霍家有位姨娘是來自商戶之家,是不是她就不太清楚了。”雖然遠離京城了八卦一下也沒什麼,但是話太多也不好,尤其是霍家的事情,八卦多到讓人不知道如何說起。

  季三奶奶繼續八卦道:“以前霍家那一房人只有方家大姑奶奶生的一個兒子,方家老太爺歡喜的都快瘋了,只是那兒子長這麼大了,也沒來過方家一趟。”

  思宸繼續默然聽著,霍家就是如此亂,這種大規矩還是錯不了的。生母是方家女兒,但霍希賢只能是柳家的外家,就是柳大小姐過世,這層關系仍然不變,當然霍景之續弦之後,也要認繼母的娘家為外家,方家這門親是不能認的。當然霍希賢以後出息了可以照撫,但不能認。

  季三奶奶又道:“不過才聽說其嫡妻的妹妹嫁進去當了妾室,又生了個兒子,方大姑奶奶這個兒子怕是排不上號了。”雖然都是庶出,但是子憑母貴,嫡妻妹妹這重身份比商戶人家的女兒還是要高一級的,長又怎麼樣,長不如貴,就是皇家立儲,也是立子以貴不以長。

  季二姑娘聽得眼睛更大了,嫡妻的妹妹當妾室?這也是沒聽說過的,連連感嘆之後,最後不由的道:“這霍家還真是……”奇怪的事都出他們家,多少也是有點問題的吧。

  思宸只能更沉默,霍家的亂套豈止這一點。

  幾個年輕女子在一起,就是季三奶奶己是出閣少婦,但年齡也不大,而且接觸的都是太太們,她的八卦信息最多,先是談詩論畫後來幾乎成了八卦討論會,思宸插上嘴的時候並不多。她對於八卦本來就沒什麼興趣,而且她們講的都是青陽的八卦,思宸就更不知道了。

  正八卦的歡樂,就聽船下傳來婆子的聲音:“季家姑娘們在船上嗎?”

  幾個女子都稍稍怔了一下,尤其是思宸,章媽媽己說過一般這種姑娘們的同樂會都會變成鬥艷會,但不會如此直接的下戰書吧,這可是江邊上,總不能在這裡鬥吧。

  季三太太沒吭聲,旁邊立著的婆子就己經出去應答,思宸只是隔著簾子往外看,應該是方家的婆子過來的,因為思宸一直往外面看著,停著的幾艘畫舫,只有方家那一艘上有主子來。

  兩個婆子外頭說話,季家三人也沒很當一回事,尤其是季二姑娘更是一臉的不屑,她是大房嫡女,父親是兩榜進士,青陽首富又怎麼樣,在身份上足夠鄙視死方家了。沒一會婆子回來,現在在方家畫舫裡是方家十二姑娘,知道季家姑娘們也在,就相邀到方家畫舫上去游玩順道一起吃中午飯。季家的婆子沒回主子就直接拒絕了,只說畫舫有客人在,實在不好丟下客人過去,只等改日閑了再來廝見。

  季三奶奶點點頭,揮手讓婆子退下。就是骨子裡再看不起方家,人家到底是首富,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了。

  一直沒怎麼插話的季三姑娘道:“聽說那方家十二姑娘有青陽第一美女之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季三奶奶笑了起來,卻是一臉嘲諷,道:“什麼第一美女,方家十二姑娘的親娘那才是青陽第一美女……花魁,還是個到死都沒能脫籍的花魁。”

  就是方家十二姑娘戶籍上是算在方家妾室名下的,但這種事情怎麼能瞞的住,尤其是那十二姑娘也是個腦子不好使,經常說自己是什麼第一美女,當然她確實很美,但正經人家的小姐弄得像風塵女一樣艷名遠播,這真不是什麼好事。

  季三奶奶話音剛落,就聽外頭傳來丫頭有點著急的聲音:“方家十二姑娘來了……”

  屋裡眾人都是一愣,不是吧,不請自來自己殺上來了,都驚訝著,只聽屋外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音:“聽說國公府的小姐也在府上,特來拜見,姐姐們不會怪我失禮吧。”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4:57

  51、游湖(下)

  青陽與京城口音接近,彼此都能聽得懂,但細分起來青陽女子說話更溫柔一些,但像方十二之樣的,嬌到讓人雞皮疙瘩快起來的這種,思宸還是第一次聽到。隨即畫舫簾子挑了起來,思宸頓時覺得香氣撲鼻,只見一滿頭珠翠的紅衣麗人緩步進來。

  思宸不由的看過去,要是細說五官長相方十二稱的上是頂級美女,比京中美名在外的霍希真比倒不遜色。只是她那衣著舉止,思宸雖然沒見過所謂青樓花魁,但估摸著也就是方十二這種調調。也怪不得剛才季家人說起方家的人時候都是一臉的鄙視,能把家裡的正經小姐教養成這樣,想不被鄙視也難。

  方十二如此唐突的殺上來,季家兩位小姐臉色稍有點不好看,季三奶奶雖然年輕,但接客待物久了,處事也就更圓滑。季三奶奶圓著場,思宸就是心裡有幾分不屑但也不會帶出來,只是不等季三奶奶介紹,方十二就看向思宸笑著道:“這位就是國公府的小姐吧,小女子有禮了。”

  說著便向思宸福了福身。

  思宸真是無語了,剛才看到方十二打扮就覺得太不靠譜,沒想到竟然不靠譜到這種地步。這禮行的,讓她都有點不知道如何回,最後只是道:“原來是方家十二小姐,有禮了。”

  季三奶奶對於方十二還是有幾分知道的,原本是跟著花魁親娘生活,後來到了方家,估計方家主母也沒去教養,所以成了青陽的一個笑話。不過客人既然來了,便笑道:“十二姑娘既然來了我家船上,就請坐下一敘。”

  幾個人這才落坐,思宸繼續默然,對於方十二這種小姐,她更覺得無話題可言。方十二卻是看向了思宸,道:“早就聽聞青陽來了一位美人,今日得見果然不同。”

  思宸聽得有幾分抽搐,實話實說道:“只是別人誤傳,不敢與方姑娘相提並論。”方十二會突然上船來,不會因為聽到自己在船上所以過來比美的,要真是如此,思宸真覺得丟臉丟大發了。

  “韓姑娘過謙了。”方十二眼裡有幾分艷羨嫉妒,雖然韓思宸來青陽並不遠,但見過她的太太們都對她贊不決口,方十二不由的起了鬥艷之心,所以聽聞韓家姑娘在船上,也就想見見是何等美女。

  季三奶奶也看出方十二鬥艷之心,但說實話跟方十二這樣的小姐比美,是件很掉價的事。也怕思宸惱了,當即叉開話題道:“剛才我們聯詩聯到哪裡了,正好方姑娘也來了,聯詩人多才有趣。”

  季二姑娘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笑,雖然沒有明著趕人,但聯詩對句卻更能羞辱方十二,她怕是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笑著道:“到我了,剛才一說話就忘了,我們可是立了約的,我可是輸不起的。”

  季三奶奶笑著道:“既然怕輸,還不快快念上來。”

  聯詩開始,方十二就有點坐立難安,雖然沒人逼她沒念詩出來,但直接把她跳過去,那種無視更讓人難受。只是幾個姑娘說的高興,她完全聽不懂在說什麼。坐了一會就快到午飯時間,比美沒比過,聯詩又完全不懂,饒是她臉皮厚,這時候也坐不住了。

  方十二借口起身走了,就是季三奶奶也沒起身送她,只讓婆子送她出去。直到婆子送了人回來,季二姑娘這才道:“總算是走了,沒見過如此不識趣的。”擠兌的都如此明顯了,但凡有幾分眼力勁的,聯詩開始就起身走了。

  一直沒怎麼插嘴的季四姑娘道:“方家好歹也算是有臉面的人家,一個女兒養成這樣,還敢放出來四處招搖,真不知道他們家是怎麼想的。”丟的可是方家的臉,別說方十二一個,方家其他姑娘也不好嫁了。

  季三奶奶笑著道:“管她做什麼,我們玩我們的,別掃了興。”

  思宸卻是又往方家畫舫處看了一眼,把女兒教養成這樣,估計是想著送給某高官當妾室,也不知道是不是方家主母故意的還是方家原本就有這個意思,能把嫡長女都送出去當妾的人家,實在太不靠譜了。

  又聯了幾韻,丫頭們己經提著食盒來了,全是青陽特色菜,跟京中口味稍有不同,思宸吃著也覺得十分美味。飯畢丫頭們收拾了,姑娘們只是繼續聯詩論詩,順到還八卦一下青陽的奇聞怪物,到了下半日季三奶奶也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命婆子傳話讓小轎抬來,這是要回去了。

  臨走之時思宸心裡還真有幾分不舍,這種美好時光實在不多,以後回了京城更是想都不用想了,要是嫁到這邊來,有不錯的人家,這日子怕是比京城還要舒服的多。把這個念頭壓下去,這種事情是想都不能想的,想的多反而更不好。

  小轎行至府衙後門口,本來季家三太太是想把思宸送回去的,遠遠卻見門口停了好幾輛馬車,還有男僕正在往裡搬東西。季三奶奶去隨轎的婆子去問,婆子回話說,說是府上有男客來該,是韓四奶奶的堂弟以及好友過來了。

  季三奶奶想了想就讓婆子先過去傳話,既然有男客來訪,季家的都是姑娘們再進去就有點擾擾,而且還顯得不太方便。反正人送到門口,而且思宸雖然跟她們去的,但也有韓家的人跟著,又是送到門口了,要不要進門這一趟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婆子過去傳了話,章媽媽就親自出來接待了,季家的小轎只在門口停了一下就回府去了,思宸的小轎直抬入後門。雖然一直轎裡坐著,思宸也是猜出來了,估計是許賀武和邵昀己經來了,算著日子也差不多了。

  轎子在二門停下來,府衙地方並不大,前後院劃分也就沒那麼清楚,丫頭扶著思宸下轎的時候,只見還有小廝們搬東西進來。思宸隱隱有點驚訝,邵昀不是去祭母嗎,就是不能空手來見三太太,這東西是不是太多了些。

  心裡正疑惑著,抬頭就見許賀武和邵昀迎面而來,兩人正在說話,看到思宸從轎裡下來都嚇了一跳。許賀武還好,他上回見過思宸,印像就是很漂亮很規矩的國公府小姐,至於其他想法他還真沒有,他自知自己的條件,對於這種人家的小姐不是他能想的,再者他本身也不喜歡過於端莊的小姐。

  邵昀怔了怔,頓時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秀麗端莊,神情恭謙,本來陰郁的心情似乎也瞬間變好了。要是說起來邵昀也是見過思宸的,只是那時候思宸還太小,小孩子的模樣跟現在的少女模樣,認也能認出來,只是感覺差別大了。

  雖然撞的巧,思宸反應也不慢,又有章媽媽在身邊倒也沒什麼妨礙,簡單的見禮,思宸也就跟章媽媽一起進屋了。倒是邵昀直到許賀武推他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兩人多年知交,看邵昀這反應許賀武也明白個七七八八,只是現在人太多,很多話也不好說,只是笑笑也沒說其他。

  邵昀和許賀武初來,晚上韓四老爺擺下酒席為其接風,尤其是邵昀的身世特別,侯府的私生子,書也念的好,以後前途肯定差不了。

  青陽的規矩沒那麼大,雖然有別家男子在,只是分男女兩席,隔屏而坐,也不顯得太拘謹。思宸游湖一天,心情又是正好,也覺得多累,又聽屏風那邊許賀武講起行商的趣聞來,更顯得有趣。

  許賀武這趟去開陽,除了陪著邵昀祭母之外,還有生意的事情讓許賀武去處理一下,帶過來的這麼多東西,除了禮物外,還有商品貨物,那是一並要拉到京城去的。

  坐了一會席,許賀武和邵昀都是一路奔波,也就早早散了席,按許賀武的的打算,要在青陽住上兩天,順道采買了貨物再回京城去。兩人的住處己經收拾妥當,服侍的人己經派了過去,本來以章媽媽的意思,把東西廂房都收拾出來,一個住東廂一個住西廂,許賀武卻直說不用如此麻煩,東廂三間本來就很寬敞,邵昀睡床,許賀武就睡在外間床上,屋裡只留個小廝,並沒有讓丫頭進來服侍。

  雖然都是一路風塵,但兩人都是正值少年,身體素質最好的時候,尤其是許賀武,這點辛苦對於他真的不算什麼。寬衣要睡下時,許賀武想到下午的事,便笑著道:“你要是覺得韓家五姑娘好,去提親就是了,韓家三太太是個很和善的人,我家姐姐嫁進去,一直說這個婆婆和善,她教養出來的女兒想必也是好的。”

  既使男子在挑選媳婦的時候有一定的自由權,但那只是門當戶對這個範圍內,而且對於女兒的情況,能知道的也就是樣貌,至於性情如何,兩人對不對脾氣之類的,男子是無從得知的,根本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如何能知道。

  像邵昀這樣的,見過韓思宸並對其容貌滿意,然後嫡母十分和善,韓思宸看著也是端莊賢淑,這樣就可以了,非得情意相投才成親,真的很不現實。

  “反正還要幾天後再走,回京之後再說不遲。”邵昀想了想說著。

  許賀武也點點頭,又道:“韓家五姑娘雖然是庶出,但也是國公府的小姐,我想就是老侯爺也不會反對。”

  “理他做什麼,我的親事自己做主就是。”邵昀說著。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5:11

  52、父子爭執

  以年齡來算,邵昀是該說親了,親事會耽擱到現在,倒不是安遠侯不管這個養子,實在是安遠侯爺太挑剔。安遠侯嫡妻過世一直沒娶,邵昀的親事自然該有長嫂安遠侯世子夫人料理,上回因為思宸世子夫人碰了一回釘子之後,安遠侯世子夫人也就不怎麼管了。

  不知道哪里來的野種,說一個國公府的庶出小姐都不行,還得去尋人家嫡出的,又不是狀元榜眼,就這樣的出身能娶到國公府的小姐就算不錯了。反正也只是一個名義上的養子,就是有責任也不是必須的,就是安遠侯問起,世子夫人只說沒有合適的人家。實在問的急,就說几個小門小戶人家的女儿,安遠侯如何願意,這事也就一直拖著。

  邵昀自己更是無所謂,他原本來想娶許家女儿,只是許四姑娘嫁人了。他也自知自己如此的身份,婚事上定然麻煩,想到母親這些年來的辛苦,邵昀對於安遠侯也是滿心的怨恨,根本就不指望能因侯府得門好親事。雖然不指望挑個情投義合的,但也想找個自己看上的。

  更兼之邵昀一直在國子監讀書,眼看著科考在即,安遠侯就想著,要是邵昀得了個功名,那在說親事市場上就能更上一層樓,也就沒逼著世子夫人一定要給他現在定親。

  “話不能這麼說,婚姻大事還是要父母之命。”許賀武勸著邵昀,又道:“就比如你跟韓家五姑娘的親事,還是侯府出面去提親。”要是邵昀自己登門提親,韓家怎麼樣也不會同意,結婚大事得按大禮來。

  邵昀眉頭皺了起來,一時間不說話,末了只是道:“回京之後再說,累一天了先睡吧。”

  許賀武也不再說什麼,自是睡下不提。

  大早上兩人起床之後見三太太請了安就出門去了,留青陽本來就是辦貨的,再者男女大防,邵昀就是想找機會跟思宸說几句話那也是不可能的,就像許賀武說的,婚前中意哪家女子最多也就是中意樣貌。

  兩人住了大概了六、七天左右就要回京了,邵昀總共見了思宸六次,都是在給三太太請安的時候遇到的,見禮之後就各自退下,連句多余的話都不能說。

  兩人起程回京前許賀武還特意問過邵昀,要不要先暗示一下,都不用向三太太說什麼,先跟韓四奶奶透個氣。邵昀想想還是算了,就是嘴硬如邵昀也知道,婚姻大事是兩家的事,一個未婚男子向人家姑娘表達自己的喜歡之情,這不是好事,姑娘怕被指責不守婦道。看上了也該向自己家長說,然後由家長出面去提親,這是合規矩的。

  韓四老爺把兩人送上的船,還特意囑咐了一定要小心些,兩人帶的貨物太多,就是現在世道不錯,還是小心一些好。

  一路辛苦回到京城,邵昀本不想馬上回家去,考慮到許賀武這麼貨物,本想幫著清點了再走。許賀武卻是沒敢留他,道:“你還是先回侯府去,眼看著明年就要下場,這趟遠門之後你也該好好閉關念書,我手下這麼多伙計真用不著你。”

  邵昀也沒執意,卻是先進府里給許二老爺和許二太太磕了頭才走的。許賀武送他出門之際,又道:“婚事的事好好跟侯爺說,別老是惹他生氣,他是你爹。”

  “哼~~~”邵昀冷哼一聲。

  許賀武也不知道如何勸他,末了只是道:“快些回去,一會侯府要派人過來尋了。”

  邵昀這才上馬回去。

  邵昀回府的時候,安遠侯正在自己書房里練字,聽說儿子回來,字也不練了,不等邵昀來拜見他,安遠侯自己跑去了邵昀的清風院里。對於這個儿子,安遠侯是自覺很有虧欠,要說起來安遠侯真不是沾花惹草之人,做為一個世襲爵爺哪個都是三妻四妾,丫頭媳婦一屋子,他卻沒有。

  他跟去世的安遠侯夫人可謂是伉儷情深,身邊只有一妾還是從小就服侍他的,不然膝下也不會只有一子,連個庶出都沒有。跟邵昀娘可以說是段露水姻緣,安遠侯雖然後來也去尋過,只是沒尋到也就算了。

  直到邵昀找過來,突然得了這麼大一個儿子,安遠侯真的很激動,不管誰生的這總是他的骨肉,只是身份在那里擺著,安遠侯思慮再三之後,決定還是認義子。

  這也是安遠侯覺得最為虧欠邵昀的地方,養子是不上祖譜的,在家產分配上,能拿到的也是極少的一部分。親生儿子本該是庶子,結果又落了一等成了養子,安遠侯就一直想著,自己不能給的身份,要在親事上償補。

  邵昀書讀的好,要是再能尋一門好親事,以後科舉上能有所建樹,那邵昀的出身也就能抹平几分,來自岳家的助力很重要,安遠侯甚至於想著實在不行可以等到邵昀今科考完再說親事不遲。中了舉人,身份上就高了一大截。

  “見過義父。”邵昀見安遠侯進來,就是看到他心里不悅,仍然起手行禮。母親生前只交待一件事就是認祖歸宗,結果進了安遠侯府,他只是義子,差的不只是名份,還有父族的承認。

  安遠侯笑著先說了几句路上辛苦的閑話,就進入正題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該說親事,前几日還是你嫂子過來說的,京中國子監祭酒張大人的小女儿今年十五歲,最是知書達理,正想過几日就過去提親。”

  國子監祭酒官職雖然不大,卻是大珠最高學府的長官,對於邵昀的學業卻很有助益,邵昀眼看著就要下場,這門親事可做的。

  邵昀眉頭皺了起來,倒不是因為自己先中思宸,他只是很不喜歡安遠侯操縱他的婚事。既然認的是義子,這父親也就不是親生的,何必又來操縱他的婚姻大事,又有啥資格去操縱。心里不由的有几分厭惡,道:“像這樣的人家最是清高,我如何配的。”

  安遠侯笑著道:“己經去探過口頭,張家……”

  不等安遠侯話音落,邵昀就道:“為學者清高,張家同意結這門親定是看在安遠侯府上份上,心里不知如何鄙視我這個父母不清的。娶妻進門是為了侍侯相公,要是妻子打心里看不起相公,這親結來是何意思。”

  安遠侯嘴巴張了張,卻是說不出話來,父母不清四個字正在是安遠侯最對不起邵昀的地方。義子身份上不止落庶子一程,還有很重要的一條,邵昀算是被父族承認了,就是母親出身不好,至少父族是承認的,也就沒有父母不清這個問題了。

  邵昀又道:“再者我也有中意的姑娘,想娶之為妻,正想跟義父說,好過去提親。”

  安遠侯眉頭皺了起來,問:“是哪家的姑娘?”對於儿子再有虧欠,但在婚姻大事上還是要把好關,因為這關系到邵昀以後前途。

  “是國公府韓家的小姐,國公府的門第,說起來也是不低的。”邵昀滿心不悅的說著,他最恨安遠侯跟他說親事,你既然不是我爹,那就不要說親事。

  安遠侯心里多少有几分放心,國公府的門第也算配的,本來還擔心邵昀說些小官宦或者小商戶之女,現在的韓家雖然在朝堂上沒有影響力了,好歹門第還有。便道:“既然是韓家姑娘,也算的上是門當戶對,先讓你大嫂細打聽清楚姑娘的品性,看看這門親事可否做得。”

  邵昀滿心的火氣都要噴出來,本來還沒那麼堅決,這時卻道:“我定要娶韓家五姑娘,再者婚姻大事,本該是父母做主,既然我現在己經無父母,自該有自己做主才是。”

  安遠侯本來就是個脾氣暴燥的,忍耐邵昀到現在己經是難得,又聽邵昀說既無父母之類的話,心里怒火更盛,話都沒細聽,只是道:“還有我在,你的親事就該我做主。跟韓家結親,這也不是你一句話的事,還有張家的親事,這都是不錯的緣姻。眼看著來年秋天你就要下場了,親事先不急,考試要緊。”

  最後一句讓邵昀火氣消了几分,倒不是因為安遠侯這話里有几分退讓的意思,而且科舉就在眼前,這才是他人生第一件大事。當然他這樣的出身,以後還是免不了被人罵,爹是誰都鬧不清的,但有了功名之後才有前途。

  父子兩個說的不歡而散,安遠侯心里還是比較氣悶,在他看中跟張家的親事才是良配,邵昀卻偏偏要娶韓家姑娘。再者聽邵昀那個口氣,執意要娶韓家姑娘,多少有几分賭氣的成份在里頭。

  快到晚飯時間,安遠侯把世子和世子夫人叫到跟前,便對世子夫人道:“張家那門親事,說的如何了?”

  世子夫人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吞吞吐吐的道:“本來聽張太太那個意思,這門親事還是可以的,只是後來……”

  “後來怎麼了?”安遠侯眉頭皺了起來。

  “聽說張家小姐知道這事後,又是哭又是鬧……”世子夫人吱唔的說著,雖然說女儿婚事該是父母做主,但像這樣還沒進門就在娘家鬧著不嫁的,就是勉强娶進門,估計也是家宅不寧。當然安遠侯要是執意結這門親,那也無所謂,一個義子的媳婦再怎麼鬧也越不過自己去,她這個嫂子只要把話說到就好了。

  安遠侯聽說不由的一聲嘆息,還真給邵昀說中了,要是女方如此看不起邵昀,這親就是結了怕也要生怨。便道:“一個國子監祭酒的女儿,竟然還如何拿喬,婚事還敢反駁父母,真娶進門來還不知道要生多大的禍事,這門親事就此做罷。”

  “是。”世子夫人應了一聲,也不敢再說其他。

  安遠侯想了想,又問世子夫人:“你跟國公府韓家應該有所往來,那家的女儿你可知好歹?”世子夫人的娘家大嫂就是韓家的大姑奶奶,肯定有所往來。

  世子夫人一愣,腦筋卻是轉的很快,安遠侯莫不是想跟韓家結親?韓國現在待字閨中的女儿一共四個,七姑娘和八姑娘都太小可以直接排除,剩下的就是五姑娘和六姑娘。

  五姑娘思宸肯定不行了,最初世子夫人就因此挨過一頓罵。安遠侯的眼界向來高,給邵昀挑媳婦,庶出的完全不入他的眼,三房是庶出,但六姑娘是三房嫡出。

  想到這里,世子夫人笑著道:“侯爺說的可是韓家六姑娘,那是韓家三房的嫡女,我見過好几次,最是溫柔知禮的,我倒是覺得堪配小叔叔。”

  安遠侯聽世子夫人如此說,心里有几分寬慰,便道:“既然如此,你就細細打聽了,這門親事能成也很好。”

  “是。”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5:23

  53、邵昀議親

  安遠侯世子夫人不敢怠慢,第二日就坐車回了娘家,倒不是因為多熱心,而是邵昀的親事本來就是她的責任,因為這個安遠侯罵過她好幾次了,早點給邵昀娶個媳婦,她的事也算少了一件。

  以前安遠侯拒絕過韓家五姑娘,不過讓安遠侯世子夫人說,現在再去提韓家六姑娘機會還是挺大的。三房是庶出,韓六姑娘就是三房的嫡出,但在國公府裡她仍然是庶出,比庶出的庶出思宸是好些,但在說親這個市場,她這樣的還要以庶出論。

  韓家的情況也大不如以前,一個庶出女兒配侯府的義子,身份上思慧是有些吃虧,但邵昀長相不錯,知書達理,書讀的更好,己經是秀才了,明年秋天就要參加秋闈。只要女方不是十分挑剔,應該會答應這門親事。

  考慮到以前拒絕過人家的女兒,安遠侯世子夫人就想著,也不用韓思琪先回家探口風,自己跟著韓思琪一起去韓家,先賠不是,把韓家的面子給足,這事就更有幾分把握了。

  韓思琪聽安遠侯世子夫人說完,也覺得這門親事做的,當日說給思宸的時候,邵昀剛進京城,是好不是好歹根本就沒人知道,這樣就嫁女兒其實有點冒險的,三太太當時拋出庶出女兒可以理解。

  現在邵昀的樣貌品行眾人皆知,個人條件相當不錯了,三房那樣的出身,三太太還直接跟娘家決裂了。以思琪對三太太的了解,多半是會同意的,安遠侯世子夫人又願意親自過去,這事應該能成。

  姑嫂兩人一合計,都覺得十分合適,也沒等第二日,思琪讓人備上車兩人直接去了韓家。思琪歸寧是常事,這回歸寧把婆家大姑奶奶都帶上了,這可是第一次。大太太親自去迎的,一番熱絡直接去了陳太君正房。

  雖然是拐彎親戚,但陳太君的輩份在那裡擺著,世子夫人上前見了禮,閑話幾句之後,陳太君不由的笑著道:“世子夫人今天怎麼想到過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了?”雖然有這重親戚關系在裡頭,但韓家跟安遠侯府並沒交情,安遠侯世子夫人來的奇怪。

  安遠侯世子夫人臉上露出一絲愧色,言語卻是十分誠肯,先表達上回韓家提親安遠侯府不允的歉意,隨即又說了這趟的來意,思琪也跟著幫襯了幾句,這門親事能做成也好,現在的韓家需要強力姻親。

  陳太君和大太太臉上都露出意外的神情,隨即陳太君笑著道:“夫人說的哪裡話,經了一番波折能成親家這也是緣份。只是思慧的婚事,還要她父母做主,三太太正在青陽料理家裡老四爺的親事,我即刻書信給她,等好消息傳來了,我再告知夫人。”至於三老爺,知會一聲就好,陳太對於這個庶子的感情還不如對三太太。

  要是思宸和思慧要都是嫡出,安遠侯府這樣拒絕姐姐又選妹妹那是太失禮了,但思宸的身份本身就差了思慧一等。而且安遠侯一直是皇上近臣,能跟侯府結上親戚對於韓家是好事,就是邵昀是所謂義子,但哪個看不出來這就是安遠侯外面的兒子。

  安遠侯年齡雖然不算小了,但身體一直很好,看著能再活上二、三十年,借著他的勢那時候邵昀估計也能混出來。思慧的出身,以國公府論也是庶出,想找十分襯心如意的夫婿也不容易。就以前有點小小的不愉快,人家世子夫人都親自上門來說,要是再拿喬,以後思慧的婚事怕不好說。

  安遠侯世子夫人聽陳太君如此說,知道此事己經七八分准,心裡也十分歡喜。知會三太太不過是一道程序,這邊婆婆都答應了,哪裡還有庶出媳婦說話的份。不管怎麼說,親事說下來,她也好回話。

  留下吃了頓午飯,馬上就要結親了,言語自然更親熱些。坐到下午的時候安遠侯世子夫人也就回府去了,思琪也沒多留,姑嫂兩人仍然一路回去。

  把人送走,大太太又轉身回到陳太君房裡,笑著道:“這真是大喜事,沒想到會跟安遠侯府結了親。”

  陳太君笑笑也沒其他,大太太的高興是真的,有門好親戚對韓家是好事。至於其他的,大太太並不考慮。大太太啊,什麼都夠使,就是不夠厚道,這也不是能教來的,那就不如不說。只是回頭對玉蝶道:“去把三奶奶叫來。”年齡大了眼睛不太好,有書信來都是讓沈氏讀,現在要寫信了,自然還是讓沈氏代勞。

  “是。”玉蝶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大太太仍然一臉笑意,剛要開口,陳太君就道:“你三嬸嬸是個明白人,拒絕了這門親事,想給思慧找更好的也不容易。”

  大太太是擔心三太太看不上邵昀的出身拒絕了這門親事,只是三太太不是糊塗人,也不是說思慧除了邵昀找不到更好的了。只是姻緣的事情很不好說,你覺得還能找到更好的,其實挑到最後會發現還不如以前的,覺得是良配那就訂下來,別等以後後悔。

  大太太想吐口的話不由的咽了下去,笑著道:“也是,三嬸嬸素來明白,六丫頭能找到一個好歸宿,我也替她高興。”

  陳太君本來一臉高興,卻是突然間想嘆了口氣,要是二太太有三太太的明白,思芸的日子也比現在好。看看眼前的大太太,道:“你也累半天了,因去歇著吧。”

  “媳婦退下了。”大太太說著。

  沈氏來的很快,安遠侯世人夫人親自來提親的事情己經瞬間傳遍全府,進了正房先是一番恭喜把陳太君哄得直笑。玉蝶研好磨,沈氏的信寫的很快,念了一遍讓陳太君聽,陳太君點點頭。

  她這些孫媳婦裡頭,要說最聰明靈巧的就是沈氏,遇上的偏偏是二太太這樣的婆婆,也不是知道會是沈氏的禍還是二房的禍。

  把信卦好自由婆子帶出去交給管家交出去,沈氏知道陳太君這一天也累了,服侍陳太君更了衣,又親把她扶到床上。陳太君看向沈氏的小腹,問:“最近請大夫看過了嗎?”沈氏進門的時候也不短了,肚子卻是沒動靜,小三多歇在美貌妾室房中她也是聽說了的,但以沈氏的聰慧,想攏住小三的心還不難。

  沈氏知道陳太君問的是什麼,卻只是笑,道:“前些時候大夫來看過,沒什麼妨礙。”生孩子這事一個人干不了,不過這樣也好,對著那樣的男人,沈氏也是各種煩心。

  陳太君剛想說什麼,沈氏笑著又道:“倒是房裡的大丫頭這幾日老是吐,我正想著再過幾天尋了大夫來看看。”

  陳太君笑著點點頭,要是主母生不出孩子來,妾室能生出兒子來也可以抱到自己名下,不管怎麼樣,房裡有個兒子才好,不然二太太又不知道要如何鬧騰。

  沈氏看陳太君真乏了,幫著陳太君蓋好毯子,沈氏也退了下去。

  大珠書信傳遞很發達,兩天後信件己經到了三太太手裡,三太太把信從頭到尾看了兩遍,心裡十分猶豫。陳太君信上寫的也很明白,安遠侯那邊面子是給足了的,想以此拒婚不可能。再者說了,看不上庶女,看上嫡女,這樣的情況也有,庶出本來就是次一等,這不是看不起三房。

  要是配思宸,三太太完全不猶豫,畢竟思宸想找到更好的真不容易。但配給思慧……那可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邵昀那樣的身世……

  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請安過後,三太太把韓四奶奶留下來,信直接拿給她看。韓四奶奶看完也愣了一下,卻是不敢多話,陳太君信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她是願意的,其實讓韓四奶奶說,這門親事也不錯。

  許家跟邵昀有那麼一段淵緣,韓四奶奶對於邵昀還是有點知道的,邵昀為人處事真的很不錯,嫁給他,思慧絕對不會吃苦頭。韓四奶奶為人婦之後,聽的多了見的多了,這年頭不靠譜的男人真的太多了。

  “你是長嫂,邵昀又跟親家交往甚密,你覺得他的品性可是良配?”三太太問的直接,出身不好還可以忍,但要是品性不好,那就是真誤了思慧的終身。

  韓四奶奶想了想還是道:“太太要是問我邵家公子品行,我倒聽母親說起過,性格溫和,待人和善,我倒覺得跟六妹妹是良配。”

  三太太點點頭,出身不好可以去參加科舉可以自己奮鬥,既使真沒混出來,還有侯府當靠山也不會餓著。反正總得有所取舍,想找個什麼都有的,那是真不容易。道:“你來替我寫信吧,這門親事挺好,我允了。”

  “是。”

  書信往一趟,也就是幾天時間,收到三太太的回信,陳太君本來想直接派人給思琪傳個話,這親事可以訂下來了。正想打發婆子的時候,陳太君終於想到了三老爺,思慧的婚事總是要知會這個父親一聲的,就是她再看不上三老爺,還是得告知。

  估摸著三老爺要從衙門回來,陳太君派了婆子去傳三老爺,過了好半晌,仍然不見三老爺過來,陳太君本來想著可能是有事耽擱了,過去傳話的婆子回來卻有點吐吐吞吞,陳太君對於三房的事情幾乎是不聞不問,但想到三太太出門去了,難道三老爺出什麼麼娥子了?

  細問起來,傳話婆子道:“奴才聽的也不甚清楚,還是三房的小丫頭說的,說三老爺經時不在府裡。”

  陳太君眉頭皺了起來,道:“把三房裡管事的婆子傳了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5:36

  54、查抄外室

  三房的管事婆子一直是宋媽,只是這回三太太去青陽也把宋媽也帶上了,現在三房管事的只是幾個平常在三太太常使喚的婆子。三太太也是心知三老爺一心都在外宅上面,回來的時候不多,反正再怎麼樣,這樣的人家,三老爺又是庶出,想翻天也是不能。

  幾個婆子過來,陳太君問起三老爺的行蹤,幾個人吱唔說了半天,陳太君也算聽出來了,三老爺有外宅了。

  陳太君眉頭皺的更緊些,富貴人家這樣的事不算少,只是眼下三房裡五姑娘,六姑娘都在議親,小四也己經娶了親眼看著就要抱孫子了,三老爺還干著這麼不靠譜的事是要被人笑話的。雖然當婆婆的管不著媳婦房裡的事,但庶子犯這樣的錯,嫡母是有權利管教的。

  又派了丫頭傳話,勿必把三老爺找回來,同時把三老爺的小廝也叫了兩個過來。兩個小廝得知陳太君知曉了此事,嚇得魂都飛了,不等陳太君問,就跪著抖擻著全部交待。三老爺包的是青樓裡的過氣花魁,離國公府有點遠,己經生了一個女兒,現在花魁天天鬧著要進門。

  連女兒都生了,三太太怕是早就知道了,一直沒看她有所動作,也不知道是三老爺護的緊,還是三太太知道的時候就己經晚了。嫡妻處理一個外室很容易,手指都不抬都能捏死她,但孩子怎麼辦?

  以規矩來說,三老爺的孩子就是三太太的孩子,嫡母對庶子過於不慈,像殘害庶子這種行為不允許有,花魁當時要是懷著孕,怎麼樣也得讓孩子生下來,生下來之後就要認下來,三老爺還會逼著她主動請命。

  倒不如現在這樣,裝做不知道,女人可以放外面,孩子肯定得想著入籍,讓三老爺自己主動,三太太就可以把決定權推給自己,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性不認下這孩子,而且她本身承擔的責任也小。

  快到晚飯時間三老爺終於匆匆來了,來的路上小廝們己經說了,三老爺得知之後魂也飛了一半,進陳太君正房的時候衣服都己經被汗打濕了。說起來陳太君也沒怎麼過他,從小到大他也有衣穿有飯吃,媳婦也給娶了,也沒把他分家分出去,但三老爺還是很怕這個嫡母,只怕哪裡有行差踏錯。

  “給老太太請安。”三老爺直接給陳太君跪下了。

  陳太君冷著臉看向三老爺道:“眼看著你也是要抱孫子的人了,怎麼行事反而不如從前了呢,包養青樓女子當外室,你就是不嫌丟自己的臉,也該為你的兒女想想。”

  三老爺嘴唇動了動,他真的很喜歡麗影,這些年來他也只是在這麼一個女子身上找到一些自信。那樣一個柔弱的女子全心全意的依附著他,三老爺也把人放到了心坎上。他也知道這是與情與理都不容的事,但他真的很想接麗影進門。

  再者還牽扯到孩子入籍問題,三老爺即使再懼怕陳太君,這時候也不得不開口,等陳太君開口處置了,那就真晚了,當即低頭道:“全是兒子的錯,只求太太看在孫女的份上,讓麗影進門吧。”說著,三老爺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陳太君氣的都有點打顫,敢情到現在了,三老爺夢還沒醒呢,進門?讓一個青樓女子進國公府的門那是天大的笑話。至於孩子,難聽點說,大老爺和二老爺的孩子不管誰生的,那都是她的親孫子孫女,至於三房……陳太君自覺對三房己經不薄,沒想到三老爺竟然還如此氣她。道:“孫女??一個青樓女子生的孩子也配當國公府的小姐!!我真不知道那狐媚子給你使了妖法,連這種混帳話都說出來了,我現在就跟你說了,別說這女人我不讓她進門,就連這孩子也與國公府沒有絲毫關系。”

  三老爺整個人呆住了,怔怔的看向陳太君,他真沒想到陳太君竟然連孩子都不讓進門,那孩子要怎麼辦,不被父族承認,母親又是那樣的出身,將來又有什麼前途。心裡沒有主意,只是一個勁磕頭道:“老太太開恩,那孩子到底是我的親生骨肉,我豈能不認她。”

  陳太君看三老爺這樣有幾分心軟,卻是道:“老三啊,你知道那女人生的孩子是你的親骨肉,難道思慧和思宸就不是你的親骨肉了嗎?你也為她們想想,她們正該議親的時候,自己的親爹在外面包養青樓女子,還要認一個青樓女子所出的女兒當妹妹。哪家人議親都要打聽女兒娘家情況的,就憑你這樣的,就是有好親事,人家也不會答應,有辱門楣啊!”

  “但是,但是……那是我的女兒啊。”三老爺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怔仲,倒不是想到思宸和恩慧,而是陳太君這席話他反駁不了,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他本來就沒什麼口才,只能說他想讓麗影和女兒進門。

  “你那外室脫籍了嗎?”陳太君突然間問了一句,娼妓是賤籍,生的孩子也該是賤籍,那就只能隨女方也是賤籍。

  三老爺只以為此事還有希望,連忙道:“兒子早就幫她脫了籍。”麗影只是幼時家貧被父母所賣,並不是家族犯事被充為官妓的,脫籍雖然也花了一番功夫,但還是能脫了。

  陳太君點點頭,脫了籍那就是良民了,也省了她的事,便道:“現在既然是平民了,女兒跟她也好。”

  陳太君話音才落,三老爺頓時大聲哭了出來,道:“老太太你就可憐可憐兒子,還有那小孫女,都是孩子,總不能因為姐姐要議親不認妹妹,那等到妹妹長到議親的年齡又要怎麼辦?而且兒子長到這個歲數了才有個知心人,兒子粉身碎骨也要保她們母女周全。”

  前面幾句還好,到最後一句的話,陳太君心裡又氣又悲,流淚道:“老三啊,雖然你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但從小到大你吃的用的跟你的嫡親兄弟都一樣,丫頭婆子沒少一個。後來花錢捐官也沒少你一分文錢,到了年齡也娶了個好媳婦,三房的月例也是一文不差。我自覺得我這個嫡母該做的都做到了,現在為了一個青樓女子你就在我面前粉身碎骨,要死要活,你也不怕寒我的心。”

  三老爺嗚咽著卻是說不出話來,陳太君嘆息一聲道:“既然話說到這種份上,三太太不在家裡,我就替她把這事辦了。”說著,陳太君對旁邊的丫頭道:“把管事媳婦傳進來。”

  “老太太,老太太……”三老爺一直跪著沒起身,這時候更是跪著到陳太君的跟前苦苦哀求著。

  陳太君卻是不想理會他,管事媳婦來的也快,陳太君這邊在發配三老爺,消息己經在府裡傳開了,幾個執事媳婦垂首進門,只是默然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陳太君卻是看向她們道:“把你們的男人都叫上,今天晚上就去三老爺的外宅去,也不用難為刁難她們,給她三天時間讓她搬走,屋裡的東西她想拿什麼就隨她拿,她想留京城也隨她意,只是從此之後,跟三老爺再無瓜絡,那孩子也與國公府無關。”

  “是。”執事媳婦們應了一聲。

  執事媳婦領命走了,三老爺仍然磕著頭,道:“老太太開恩啊,可憐可憐你那小孫女……”

  陳太君對於三老爺真是沒話說了,到現在了仍然是不明白,只是道:“前幾日安遠侯府來提親,我跟三太太都願意把六姑娘給了邵家二爺,三太太並不在家中,只是口頭約定,等到她回來會再訂親。”

  三老爺好像沒聽到似的,嘴裡只是繼續道:“老太太開恩啊……”

  陳太君見三老爺如此,實在不想理會,只是對旁邊的婆子道:“傳我的話下去,讓三老爺身邊的小廝們把三老爺看好了,以後按點去衙門,到點回來,要是讓我知道三老爺又偷跑出去,跟著的統統打死。你們還站著看什麼,還不把三老爺扶回去好好看著。”

  幾個婆子這時候也顧不上了,上前把三老爺強行扶起來,三老爺還想再說什麼,陳太君只是揮揮手,幾個婆子幾乎是架著三老爺走的。

  陳太君嘆口氣,只覺得頭暈的很,三老爺好歹其實她也不想管,難聽一點說,就三老爺這樣不靠譜的,他早點去了反而是兒女的福氣。思慧的親事眼看著就要訂下來,三老爺要是這時候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安遠侯府那邊還不知道是什麼反應。

  過去抄外宅的管家與管家娘子們回來的也很快,別說青樓出身的外室,就是一般的妾室這些人也不怎麼放在眼裡。不過陳太君的話也放下了,只是幾個人過去,氣勢十足的把話傳達到了。

  那女子聽說國公府這邊不要孩子,先是一喜,隨即又哭了出來。女兒跟著她能有什麼前途,被父族不認,她一個過氣花魁就是有銀錢可度日,這樣的出身養大的女兒能嫁什麼樣的人家。本以為找上韓家三老爺,好歹有個依靠,韓三老爺許她進門之類的話,她是不敢想的,只是想著以後自己能生下個兒子,認祖歸宗發跡出息了會想自己這個親娘。

  辦完差管家娘子們去回陳太君,陳太君只是點點頭也不想問其他,又吩咐她屋裡的婆子去三房盯著,只希望三老爺能明白過來,就是實在不明白,那也不要給國公府惹事丟臉。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6:01

  55、三老爺挨打

  三老爺挨打了,大老爺親自去盯著,二十板子打下去,直接把三老爺打的下不床。本來那青樓婦子抱著孩子搬走,又有小廝盯著三老爺,陳太君也是很放心的。一個庶子而己,不敢違抗她。

  結果不到半個月,三老爺又不死心的想去找人,跟著的小廝們雖然怕三老爺,但更害怕陳太君。趕緊給婆子遞了話,告知了陳太君。

  雖然三老爺只是有這個想法,還沒開始行動,陳太君仍然十分震怒,言語教育己經完全不需要了,直接把大老爺叫過來,大老爺是兄長,沒爹了兄長有管教弟弟的權利。陳太君當時真有心直接打死算了,只是再想到三房兩個女兒沒嫁,死了爹要守三年孝,誤了青春就也不好。

  三老爺的官本來就是捐的,去不去衙門沒多大差別,陳太君直接發話,就是以後傷好,衙門也不用去了,只在家裡呆著,什麼時候想明白什麼時候再出門。

  這麼一番折騰,三老爺直接病倒了,三老爺的本來他的身體就不是很好,年齡也不小了,青樓女子床上花樣多,也因為這個把三老爺哄住的。三太太雖不管他如何在外面胡混,但三太太在家的時候他還是不敢很過份,難得三太太出門了,三老爺幾乎沒回過府,只在外室處胡混,身體多少有點掏空。

  加上這麼一頓板子,心裡又悲苦,不病倒才是怪事。陳太君雖然禁了三老爺的足,但病了請衣去藥卻是沒怠慢。三房裡還有思慧在屋裡,得知父親外面的行事後雖然也是生氣,但父親病成這樣,她也是又氣又急,天天過去侍奉湯藥

  三老爺這麼一躺倒,本來陳太君還想著等三太太回來了再去把思慧的婚事訂下來,現在卻不由的擔心萬一三老爺一病不起要怎麼辦。陳太吩咐大夫好好照看三老爺的病,又把大太太叫來,吩咐由她來操辦訂親的事,大太太正高興能跟安遠侯府結交,如何不樂意。

  陳太君又讓沈氏代筆寫信給三太太,抄查三老爺外室的事可以不跟三太太說,但她女兒要訂親了,無論如何也要跟她說。陳太君還特意吩咐了點,四老爺娶親的事情辦完了就讓三太太即刻回來,沒說為啥打,只說三老爺挨了打,現在病倒了。

  三太太看完信就猜出了七七八八,三老爺為啥挨打不言而喻,三太太卻是擔心三老爺的病。倒不是擔心他生死,只是他死了,女兒要守孝,這婚事要怎麼辦。思慧的婚事就是現在訂了親,要是不等嫁過去爹死了,那是三年孝,三年之內的變故太大,親事還是要早點計較的好。

  不過就是再急,總是要把成人禮行了,成年之後再成親,總不好十五歲都不到嫁過去當童養媳,思慧生辰在十月,算算時間還有一年,只希望三老爺無論如何挺過這一年。

  還有思宸的婚事,因為年齡差的大,妹妹先訂親也無所謂。只是思宸的婚事現在還一點頭緒都沒有,三太太倒是想著在青陽給思宸尋門親事,只是真沒有合適的人家。青陽大族倒是有,但落魄太多,新掘起大多是商戶,陳太君己經發過話了,商戶不考慮。真把思宸嫁到落魄的大族去,名聲是有,但那日子……還不如到京城尋個庶子嫁了呢,日子好歹不會太清苦。

  抓緊時間料理四老爺的婚事,同時也開始打包收拾東西,婚禮結束就立即動身走。四老爺本來想留三太太多住些日子,勞累三太太操勞,三太太直接把陳太君的信拿給四老爺看,四老爺也不好再說什麼。

  眼看著到了十一月,四太太就要進門,三太太一行人的行李也己經打包收拾的差不多。四老爺又送了幾個大箱的東西,韓家眾人的禮物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特意感謝三太太的,再有補身藥材類那是給三老爺調養身體的。

  三太太推辭一下也就收下了,果然是外放當官有前途,來的幾個月,兩季的衣服都是上上等的,操辦婚事的時候,也是各種奢侈。想想也是,如此富饒的青陽,父母官只能更富饒。

  思宸得知事情始末還是從讓初晴去打聽的,有些事情嫡母是不好說的,咋說,你爹因為在外面包養青樓女子被你奶奶打了,現在病的半死不活所以得趕緊回去。不過丫頭能私自傳話,三太太也也是想讓她知道,只是途徑不同。而且這也關系到思宸出嫁問題,出身不好,要是再守三年孝,年齡大了,只怕就是想當填房也尋不了好人家。

  要說不擔心那也是假的,但就是擔心也是沒辦法。她也想嫁到青陽來,但也得有合適的人家,再者女兒的婚事總是有父母做主,三太太也努力給她找了,但連個差不多的都沒有。

  婚事在十一月初,雖然是續弦,但婚事都按原配的標准來的,三太太這邊東西己經全部妥當,連船馬都找好了,四老爺結婚第二天的下午三太太一行人走。隨身衣服自然是最後收拾,打包的時候初晴忍不住道:“四老爺真是大方,青陽並不冷,我們也住不了多久,只是大毛衣服就送了兩件來了,料子還是上上等的。”比在國公府裡收到的還好,思宸原本只有一件,現在多了兩件,這個冬天是不用擔心了。

  思宸只是笑笑,知府嘛,這點只是小錢了。正要開口,就有小丫頭進來,道:“前頭好像有什麼貴客來了。”

  四老爺一個知府,馬上就要成親,有人過來喝喜酒兼送禮也是常事,思宸也並不以為意,倒是初晴說了一句:“記得那天霍老爺說過一句要來喝喜酒的,姑娘覺得霍老爺會不會來啊?”

  思宸想了想,說起來韓霍兩家並沒有什麼交情,路上遇到給個方便屬常事,但特意過來登門道喜,呃,也有可能是純粹路過。霍景之應該出京辦差,從開陽回京肯定要是路過這裡的。便笑道:“誰知道呢。”

  旁邊小丫頭卻是道:“才來的這位貴客,聽說也是姓霍。”

  “噢。”思宸應了一聲,也覺得無所謂,來與不來都跟她沒關系。只是對初晴道:“幫我梳頭更衣,怕一會要傳我去拜見。”像霍景之這種長輩級的客人來了,當晚輩的應該是去見禮的,再者還有過來時的一路關照之恩。

  頭發梳好,衣服換好,就有媳婦過來傳話,思宸確定妥當了,這才移步去了前頭正院。韓四老爺和三太太都在,霍景之旁邊端坐,思宸上前見禮:“見過霍二老爺。”

  霍景之不動聲色的看向思宸,俊目秀眉,膚如脂凝,個似乎長高了些,身上大紅猩猩氈大氅,一般少女穿大紅很難穿出氣勢來,到她身上反而更顯得莊端內斂了。目光停留的時間稍稍有點長,恍神過來才淡道:“免禮。”

  思宸低頭福了福身,廳裡雖然有坐位卻不坐下,只在三太太身邊站著。

  霍景之是開陽的差事辦完,路過青陽想休息一天繼續上路回京,然後就順道來賀韓四老爺的喜。賀禮雖然是路上置辦的,倒也不算太簡薄。

  韓四老爺顯得十分熱絡,鎮遠侯府先不說,只憑前科狀元這一條……不是所有的狀元都有十分的仕途,但想位列人臣,沒有科甲名次當後盾那是完全不用想的。韓四爺自知不是科甲出身,前途有限,但還是想著爭上一爭,對於朝中流派也十分關注。

  像霍景之這樣突然間便衣出門,怕是皇差在身,就是現在差事辦完了,韓四老爺也絕對不會去問。只談些江南風景,又邀霍景之到府上居住,只是話才出口,韓四老爺就笑著道:“倒是我忘記了,霍二老爺的一房妾室的娘家正在青陽的。”

  雖然妾的娘家不算親戚,霍景之路過不用特意登門之類的,但既然路過了,可能會過去看看,而且以方家對霍家的態度,估計知道霍景之來了青陽,方家老太爺都會出面去請。

  霍景之本來想拒絕,他更中意驛站,但想到方家,對比一下還真不如住這裡。他過來並未沒知會方家,不過方姨娘也許會寫信回家。要是方家算著日子時刻留心,也許會知道他己經到了青陽,便笑著道:“我只是路過歇腳而己,既然韓家大人相邀,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韓四老爺大喜,忙令人去收拾屋子,直接把自己住的正屋讓了出來。霍景之連忙道:“四老爺如此客套我當不起了,原本我只是路過休息一下而己,想來家裡因為娶親的事也忙亂,我不如客棧,實不想給四老爺添亂。”

  兩人推了幾句,四老爺看霍景之執意,也不再說讓出正房之類的話,只說把東廂收拾出來,霍景之也不再說什麼。三太太也笑著起身道:“霍二老爺只有小廝隨行,怕是多處不便,我派婆子過去照看。”

  “有勞三太太了。”霍景之道謝。

  三太太起身走,思宸正要跟上,就有婆子進來傳話道:“稟老爺,方家老太爺求見,正在門口。”

  韓四老爺不由看向霍景之,霍景之剛才雖然沒明說出來,但霍景之情願留他府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跟方家避而不見,畢竟去住驛站客棧類的,方家堵門的機率更大。只是沒想到方家如此執意,知府衙門也主動找上門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6:13

  56、方家獻女

  方家老太爺不是一個人來的,方家十二姑娘跟著他一起來的。三太太本來都想帶著思宸走了,結果看到方十二竟然跟著方老太爺同行,不由的愣了一下,一般女兒只跟著母親出門應酬,像這樣跟著爺爺一起出門的,還真沒見過。

  再細看方十二,三太太都有種嘆為觀止的感覺,三太太見過方十二一次,當時就覺得這女子舉止實在輕浮的很,心裡還鄙視了方家的家教。沒想到這回方十二再次讓她驚嘆,這回完全就是把化妝台頂到頭上,那珠釵插的,就是方家錢也不用如此顯擺吧。

  因為有女客來了,三太太也就沒立即退下,主要是好奇,這方十二跟過來干嘛。思宸自然跟在嫡母身邊,神色不變,心裡卻多少有幾分雀躍,這樣的大戲保證比戲台上還要精彩。這方十二跟著方老太爺一起來,估計有幾分自薦枕席的意思,就不知道只是向霍景之展示之一下,我家還有一個漂亮女兒,還是直接上了。

  “見過霍大人,韓大人。”方老太爺行著禮,方十二也跟著福了福身,商人再有錢也沒有地位,在官家面前規矩行禮是必須的。

  韓四爺笑著道:“方老太爺不必如此多禮,請坐。”

  “謝韓大人。”方老太爺說著,摸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方十二只站在他身後。

  方老太爺剛坐下就笑著對霍景之道:“得知霍大人來了青陽,本想碼頭卻接,老大卻是辦事不利未接到大人,請霍大人見諒。”

  霍景之眉頭皺了起來,方家人的各種出格他有所了解,一直以來他的態度都是回避,並沒有給方家特別沒臉過。畢竟方姨娘生了霍希賢,這些年來方姨娘也是小心謹慎的侍侯他,只是現在是在知府衙門裡,方老太爺要是敢說出什麼來,他就真不能再客氣了。便道:“韓大人即要成親,我特來道喜,並無驚動旁人之意。”

  方老太爺訕訕的笑了笑,方老太爺從街邊上貨郎起的家,活到六十幾歲仍然能指點江山。雖然在禮教方面有所欠缺,但聽人說話卻是能聽明白。那句旁人說的再明白不過,方家當然不是霍家的親戚,只是沒想到霍景之會如此不客氣的把方家劃到旁人之列。

  方姨娘特意寫信回家,說霍景之可能路過青陽,讓方家人小心留意。方姨娘對於柳大小姐的去世是很難過的,打心裡難過,喪禮的時候哭的比誰都傷心。

  因為柳大小姐到那個年齡還沒孩子,再生出兒子的機率就不高了,正室無所出,就是柳月娘生了兒子,身份跟霍希賢一樣都是庶出,就是柳月娘比她出身好,但到底可以爭上一爭。

  柳大小姐去世,也就意味著霍景之要續弦,填房也是妻,填房生的孩子也是嫡出。到時候新太太進門,生下兒子那就是嫡出,絕對高了霍希賢一頭,爭都沒得爭的。再者又是續弦,娶是小姑娘,霍家不可能找個再嫁的,而待字閨中的姑娘年齡再大也有個限度。

  年輕太太再加上太太的陪嫁丫頭,二房絕對是滿園春色了,以前方姨娘憑著自己生下霍景之唯一的兒子,在房裡雖然不敢頂撞柳大小姐,但婆子丫頭哪個敢小看了她。等到新太太進了門,這種美好生活馬上就沒有了,兒子不被稀罕,自己也年長沒了姿色,以後的日子怕真如熬油一般了。

  因為此事,方姨娘不知道給娘家寫了多少封信,方家老太爺當時就想到了方十二,這是方家最漂亮的一個姑娘了,而且自幼跟著青樓出身的母親。方家大太太也沒好好教,完全就是風塵女子的模樣,從一開始接過來的時候,方老太爺就想著送給哪個高官為妾,現有霍景之前途如此之好,方老太爺就想是能把方十二送進去,好歹能固一下寵。

  這次霍景之路過青陽就是一個好機會,只是沒想到大老爺這麼無能,連碼頭守個人都守不住,無奈之中才到知府衙門來找人,也把方十二一並帶過來。妾室而己,只要看上了就能直接帶走,但沒想到霍景之如此的態度。

  停了一下方老太爺才道:“只是想著霍大人難得來到青陽,就想著盡盡地主之誼。”

  “不用,我只是休息一晚,明天早就要上路,己麻煩了韓大人收留。”霍景之說著,又道:“本來只是因為私事出行,要是因為路上遇上了三太太一行,得知韓四老爺要娶親,特來道喜而己。”

  方老太爺還想再說什麼,霍景之就直接站起身道:“韓大人忙著娶親,招呼我許久也是累了,我也是一路車馬勞頓,也該休息了。”

  直接的逐客令,連韓四老爺都沒想到霍景之能如此直接,不過看看旁邊的方十二,也可以理解霍景之為什麼如此直接,丟人不能丟到外頭,要是方老太爺說出什麼話來,確實挺丟臉的。從私心裡說,像方十二這種大家閨秀像風塵女子的男人比較喜歡,各種風情,各種享受。但在人前的時候男人從來不把這份喜歡表現出來,顯得太沒格調了,連這種女子都喜歡。

  方老太爺動動嘴唇,但也不好再說什麼,方十二看到霍景之還算是俊帥中年人,也有幾分心思,想開口說些什麼,方老太爺卻是看她一眼,讓她住了嘴。只是起身道:“那就不打擾兩位大人休息了,明日早上……”

  “明天韓大人會送我,不勞煩了。”霍景之直接說著。

  方老太爺真是沒話說了,他帶方十二過來不是想著今晚上霍景之就把方十二收用,在人前不好表現的如此色急,但要是明天早上霍景之讓方家人去送,那就理所當然的把方十二一並送上帶走了,此次獻美總算成功了,沒想到霍景之拒絕的如此直脆,看來只能另想其他辦法了。

  方老太爺帶著方十二走了,憑他們的身份自然沒人相送,三太太帶著思宸首先走了,三太太得讓婆子們去收拾房子,這是貴客千萬輕慢不得。只是不等過去,章媽媽己經帶人收拾妥當,估摸著霍景之要過來休息,三太太和章媽媽也趕緊走了。

  本來思宸想提前走的,三太太吩咐婆子招待霍景之,她不好跟著的。結果三太太出來的快,自然也就一路回去了。

  方家獻美之意如此明顯,三太太自然看出來,不由的問章媽媽:“青陽的商家之女就是如此……”只看幾個富商人家的小姐太太,那穿著打扮一點也不差,女兒家怎麼就如此的不尊重,萬家還是青陽首富。

  章媽媽笑著道:“商戶之家就是富貴了,富不過三代的多,多是暴發的,能知道多少禮教規矩。再者商人就是再有錢,在官老爺面前又算的了什麼。把女兒送過去,官老爺們隨便抬手給個方便,家產就翻一翻了。”

  三太太會意,一直在京城還真不知道竟然還有這種事,怪不得陳太君怎麼樣也不同意商戶之家。根基淺,沒有社會地位,禮教差,就是有幾個錢,也許馬上就落魄了。

  章媽媽又道:“三太太不知道,青陽和開陽鹽業發達,這都是朝廷管的著的,販私鹽是死罪,為了能打通關節一夜暴富,別說女兒,連親娘要是能賣都恨不得都賣了。”

  三太太和思宸都聽得嘆為觀止,果然是不出門不知道,出了門各種事情就多了。其實就是三太太娘家不好,但也是小官宦人家出身,對於這種事情也是聽都沒聽過的。

  章媽媽雖然剛才並不在廳裡,但丫頭們傳話傳的多快,方老太爺獻女的事情她己經得知,一臉諷刺的小聲道:“方老太爺這回又沒把方十二送出去,接下來不知道又會想著誰。”

  三太太不由的一愣,章媽媽剛才用的是又,不由的問:“難道以前方家就……”推銷過卻沒推銷出去?這萬家的臉皮也未免太厚了吧。

  章媽媽聲音壓的更低了,道:“我一個老婆子也不過聽人閑話來的,說方家原本想把方十二送給現任巡鹽御史年大人為妾,結果年大人不要。想想鹽政那是什麼官職,多少人送美女都送不進去,方家還以為自己多有臉似的。”鹽政抬抬手,幾輩子都吃穿不盡了,有的是人家獻女兒。

  三太太聽得直接無語了,說話間也到了三太太住的正房,章媽媽也自覺得今天的話太多了,笑著道:“看我盡了些什麼話,沒得辱了太太和姑娘的耳朵。”

  三太太笑著道:“難得來青陽一趟,聽聽這邊的奇聞也不錯。”

  話題打住,思宸本想跟著三太太去正房,侍奉三太太睡下,三太太卻是對她道:“你也去歇著吧。”

  “是。”思宸應了一聲退下。

  章媽媽卻是跟著三太太進了房,章媽媽倒不是侍侯三太太,是來照看八姑娘的。在青陽住的時間久了,八姑娘跟四老爺倒是熟了起來,沒剛來的時候那麼生分,但四老爺一個大男人不好帶孩子,晚間八姑娘還是跟著三太太睡。

  章媽媽心疼八姑娘,每每晚間過來照顧,再者也沒幾天,三太太回去還是要把八姑娘帶回去。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新婦才進門不知道脾氣,女兒家的教導最為重要,就是四老爺也覺得這樣更妥當些,估摸著要回京了,回京之後再與女兒團聚也不遲。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6:25

  57、青陽歸來

  霍景之什麼時候走的思宸並不知道,連三太太都不知道,估摸著是為了躲開方家,早早的就走了。這麼一來一走,除了韓四老爺比較高興外,三太太和思宸都沒啥感覺,而且四老爺婚期將近,三太太只怕哪裡出了紕漏,越發的細心起來。

  終於到了婚禮那天,吹吹打打的把四太太迎進門裡,前頭拜堂行禮思宸並沒過去看,青陽這邊規矩不像京城那樣嚴格,年青姑娘也可以去前頭,思宸想想還是沒去,只在新房裡等著,懷裡還抱著八姑娘。

  八姑娘臉上也有幾分笑意,卻是一直不說話,這些天來三太太一直跟八姑娘講道理。孩子好像天生的都怕後媽,讓三太太說,不了解四太太品性之行,也不敢說這個後媽到底是好是壞,但是後媽己經娶進門了,總是要努力打好關系的。

  思宸怕八姑娘悶,逗著她說笑幾句,八姑娘神情還幾分淡淡的,突然間問思宸:“姐姐,我們是不是明天就回去了?”

  思宸不知道如何回答好,這口氣是巴不得早點回去,對於八姑娘來說,一時間想接受後媽怕不容易,還跟著陳太君對於她更有安全感。

  “新娘子就要進房了……”外頭媳婦傳著話。

  思宸知道是前頭禮完了,送洞房了,八姑娘卻是從思宸身上下來了,對旁邊的奶媽道:“我想回去了。”

  奶媽不由的看向思宸一眼,思宸心裡嘆口氣,卻是對奶奶點點頭,八姑娘執意要回去也好,她要是心情不爽說出什麼話來,先跟四太太有點不愉快對她反而不好了。

  奶媽抱著八姑娘走了,四老爺一身大紅牽著新四太太進門,雖然不是第一次成婚,四老爺臉上的欣喜仍然是溢於言表的。三太太和四奶奶忙完前頭也跟著過來,喜娘說著吉利話,四老爺把蓋頭挑開。

  思宸不由的看過去,四太太看著也就二十歲上下,面粉如春,眼波流轉自有一股風情。欣喜之余,思宸不由的想到馮氏,同樣是青春守寡,馮氏只能過繼兒子,然後枯木一樣的過日子,四太太卻能再遇青春,何其之幸。

  四老爺婚事完了,三太太一行人也要上路,四老爺和四太太親自去送,四太太雖然才進門,送給韓家各人的禮物卻是早就備好的,三房的自然又厚重了些。至於八姑娘的更是不必說,八姑娘對於這個後媽,也看不出排斥或者怎麼樣,只是規規矩矩的叫太太,也不說其他的話。

  三太太現在也是顧不上這些,只想快點回去看看三老爺的病,思慧訂親由大太太操辦,是出不了錯,但還要自己親自料理的好。還有就是思宸的婚事,要是三老爺看著實在不行了,那思宸的婚事真得訂下來了,先訂了親再說,要是等到年齡大了再訂親那就更不行了。

  回去這一路倒也是順利,只是人有點受罪,天氣早己轉冷,三太太一行人進國公府那天,雪花都飄了下起來,地上也己經白了一大片。先去給陳太君請安,陳太君精神看著越發的不跡,卻還是細問了四老爺婚禮細節,聽說季家知書達理的大戶人家,四太太也是讀過書,溫和女子心裡還是有幾分高興的。

  三太太命婆子們把四老爺,四太太送給陳太君的物禮送上,又特別指出哪裡四老爺的,哪是四太太額外孝敬的。陳太君看了倒是有幾分歡喜,又有大房和二房的禮物,三太太也一並抬上來,陳太君想想便命人把大太太和二太太都傳了過來。

  大太太臉色還好,拉著三太太問長問短,馬上就要給侯府結親了,嫁的是三房的女兒,大太太自然對三太太客氣一些。又問了問四老爺和新四太太的婚事,不免又說辛苦之類的話。

  二太太臉色就沒那麼好看了,思慧跟邵昀訂親了,雖然最一開始思琪是想說給邵昀,自己拒絕的,但後來不是反悔了嗎。陳太君當時把她罵了一頓,結果一轉眼又把邵昀說給思慧了,也不知道陳太君怎麼想的,自己嫡親孫女不管,倒是對庶出好的很。

  東西各自帶走,陳太君就對三太太道:“你也累這麼久了,快點回去歇著吧,也去看看三老爺,晚上就不用過來了。”三老爺的病情倒是沒惡化,但也說不上很好。仔細問了大夫,大夫說的雖然有點含糊,但那意思也很明白,一時半會的死不了,陳太君也比較放心。

  “是。”三太太應了一聲。

  從陳太君正房退出去,三太太心裡這才算稍微松了口氣,這一趟來回要說不累那也是假的。總算是應酬完可以回房休息一會,然後又想到房裡躺著的三老爺,三太太只覺得更糟心。夫妻這麼些年,要說完全沒好過那也不可能,但就是少年時有點恩愛,隨著自己年華老去,新人進門,也早磨沒了。

  思宸和四奶奶也跟著進了正房,思慧己經在等著了,幾個月沒見女兒三太太心裡也甚是想念。只是拉著她的手問了幾句,隨即又問到三老爺。

  思慧卻是一臉死灰的模樣,道:“才吃了藥睡下了。”真是沒見過這樣的父親,這把年齡了鬧出這樣的事情,完全沒有任何反省的意思。竟然還跟她說,麗景帶著孩子流落在外多可憐,讓自己去找她,給她銀錢。

  第一次聽到三老爺這麼說的,思慧當時就驚呆了,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父親說出來的話。自己一個女兒家,不好好在家裡,跑出去找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要是被人知道了,她還要不要活了。

  三老爺卻是一直這樣那樣說,說那是自己的小妹妹,思慧當時都差點忍不住給他吵起來,只是想著到底是自己的父親,心裡卻是失望至及。一直以來母親辛苦持家,父親進母親房的時候都少,沒想到現在連兒女都不顧了。

  得知三老爺睡了,三太太便對四奶奶和思宸道:“你們也是一路辛苦了,都早點去休息,晚上也不用過來,各自在屋裡吃飯。”陳太君免了三房的晚上請安,思宸和四奶奶也就不用過來了,都是一路奔波,早點歇著的好。

  “是。”兩人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思慧看母親一臉疲倦,連忙捧茶上來,三太太欣慰的笑了起來,道:“留你一個人在家也是辛苦了,訂親的事你己經知曉了吧。”

  思慧臉不由的紅了起來,三太太又道:“那邵昀你以前也是見過的,我這趟去青陽也遇到了他和許賀武,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雖然出身不太光彩,但也是難得的良配了。”要是思慧看不起邵昀的出身,成婚之後會是大問題。

  思慧明白母親意思,神色認真的道:“女兒婚事自有長輩做主,尋的對像自然是好的,難道母親還會害女兒不成。成親之後,自當以丈夫為天,豈會再想其他。”

  三太太聽得放下心來,拉住思慧的手道:“你能如此明白就好。”

  話音才落,就聽屋裡侍侯著丫頭道:“老爺醒了。”

  三太太對於這個老公雖然不想理會,但聽到這話也只得起身進去。幾個丫頭在床前正侍侯三老爺喝水,三老爺雖然才睡醒,但臉色仍然殘白,人也瘦了許多。本來正在喝水,看到三太太進來,臉色瞬間變了,本來手正端著杯子,也不往嘴裡放了,直接往三太太身上砸去。

  三老爺這麼一下實在很突然,饒是三太太閃的快,茶水還是賤到了裙子上,杯子也掉到地上摔碎了。突然間這麼一下,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三太太本來就是一身的疲憊,面對三老爺的時候也沒什麼好氣,突然間這麼一手,臉色頓時鐵青起來。

  三老爺卻是指著三太太罵著道:“滾,此等妒婦我要休了你。”

  三太太冷笑道:“老爺看來是真病糊塗了,老太太派我去青陽幫四叔叔料理婚事,一走幾個月,老爺的外室被老太太抄查了,又與我什麼關系。”對著這樣的丈夫,三太太真是解釋都不想解釋,也覺得沒必要解釋。

  思慧對於這個父親也實在忍不無忍,母親上頭侍侯老太太,中間應酬妯娌們,還要操心兒女婚事,這些年的辛苦都是看的到的,父親又做過什麼。就是現在這件事,父親不但沒有絲毫的愧疚還敢如此對母親,雖然不該忤逆父親,卻忍不住道:“父親,你不能這麼對母親。”

  三老爺卻是更氣,指著三太太道:“好啊,你教的好女兒,連父親都敢說了。”

  思慧只替自己親娘難受,眼淚掉了下來,邊哭邊道:“父親,你細想想,這事與母親有什麼關系,母親在千裡之外,家中之事根本就不知道……”

  思慧還想再說下去,三太太卻是拉住她,所謂道理是講給明白事理人聽的,對於三老爺不說也罷。再者她也真累了,又想到三老爺的病,萬一他死了,倒是連累兩個女兒。便道:“既然老爺不想見我,那我也不在屋裡,我與女兒也是好久不見,我先到她房裡歇著。”說完又吩咐丫頭們好好照看,然後牽著思慧的手就出了正房,去了思慧住的廂房。

  思慧的眼淚一直在掉,三太太倒是笑了起來,丈夫不中用不是一天兩天了,到底有個貼心的女兒。想到女兒也己訂親,很多事情還真得教了,道:“你父親那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是好是歹隨他去吧,倒是你,忤逆的話不能再說,女兒是要名聲的。”

  “我只是……”思慧不由的低下頭,卻是不敢再辯解。

  三太太笑著拉住思慧的手道:“這輩子我最高興的就是生下你跟你哥哥,都那麼聽話懂事,讓我少操了多少心。你哥己經娶了親,我眼看著就要抱孫子了,你的親事也訂下來了,以後出嫁了,再過一年,我就把家裡的事情交給你嫂子,我也享享清福。”

  提到出嫁,思慧又把頭低了下去。

  三太太卻是道:“只有我們母女兩個,有什麼好害羞的,很多為人婦為人媳的道理,我也該早該教給你。出嫁不比在娘家的時候,有時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太寵你了,反而會害了你。”

  思慧怔怔的看向三太太。

  三太太頓了一下才道:“你一定要記住一件事,嫁妝和房內權柄一定要緊握在手裡,一旦松手了,你就什麼都沒有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6:36

  58、母子爭執

  霍景之比三太太一行人早上好幾天回的京城,卻比三太太晚幾天進的家。一路風塵回來稍做梳洗之後霍景之去了霍老太太屋裡。湖陽郡主,霍三太太都在,婆媳三人正說話,現在霍景之來了也沒特意回避,只是霍三太太起身向霍景之見了禮。

  見禮完畢霍景之本來就是想走的,嫂子和弟妹都在,她們娘們說話,他一個爺們不方便。霍老太太卻是笑著道:“兒啊,正好你來了,我們正在說你的婚事,房裡沒個主母是不行的。我和你三嬸嬸己經挑了許久,你也過來看看。”

  霍景之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要是聽霍三太太的意見,絕對她娘家的姑娘在其中。卻還是問了一句:“母親看中了哪家姑娘?”

  霍老太太笑著道:“有好幾家呢,不過我和你三嬸嬸都中意兩家,那兩位姑娘你也是見過的,一位是你三舅母的內侄女程家二小姐,一位是你三嬸嬸娘家二伯的女兒,都是嫡出,家世背景都沒得挑了,模樣人品就更不用說了。”

  霍景之努力回想一番,這兩位姑娘他確實見過,自從柳大小姐去世之時,各色親朋人家的太太帶著女兒來拜見霍老太太,霍景之確實見過不少。霍老太太現在提出的這兩位,一個是霍老太太的娘家人,一個三太太的娘家人,家世背景是不錯,後門也不錯。便道:“兩位姑娘我確實都見過,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我房裡的事情太多,兩位小姐都顯得太軟弱了些,怕是管不了房裡的事情。”

  娶個正房太太回家,是要當家理事,不是供起來當花瓶的。就他屋裡那兩個妾室,一般軟弱一些的小姐嫁過去,怕是要雞犬不寧了。朝中事務煩忙,在外面打拼一天回來了,還要給房裡女人們斷關司,那還不如睡書房清靜些。

  霍老太太眉頭皺了一下,剛要開口,霍景之又道:“其實我正想跟母親說,我己有滿意的人選,選個日子去提親即可。”

  簡單幾句話,不但霍老太太和霍三太太驚了,就是一直沒插嘴的湖陽郡主都不由的看向霍景之。實出太出乎意料之外,霍景之竟然有自己看上的姑娘了。也不是說霍景之太挑剔,只是做為前科的狀元,皇帝頗為看的上的臣子,他眼光高些是必然的。

  湖陽郡主笑著直接問了出來:“沒想到會有入二弟眼的女子,是哪家姑娘?”

  “國公府韓家的五姑娘。”霍景之淡然說著。

  湖陽郡主直接愣住了,霍老太太對於韓家五姑娘完全沒有印像,霍三太太想了很久,終於有點印像了,卻是道:“韓家五姑娘?我記得是真姐兒成人禮的時候特意向她發了貼子,跟真姐兒感情看著挺好的。”

  “霍韓兩家並無親戚關系,年齡相仿的姑娘們相交本就是常事。”霍景之說著,閨中女兒的交情是不以輩論的。

  霍三太太又道:“那年齡是不是太小了點,我記得她好像比真姐兒還小些。”

  “大珠女子多是十五歲訂親,十六歲出嫁,待字閨中的姑娘們年齡都差不多。三嬸嬸嫌她年齡小,那依你之意,我該娶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再嫁之婦?”霍景之看向霍三太太說著。

  霍三太太就是再想推銷自己的娘家人,也感覺到霍景之有幾分不高興,這個狀元二叔,可不是好惹的,當即閉嘴不再說話。

  霍老太太還搞不清楚是誰,只是道:“國公府韓家,我記得共三房人,三房是庶出,這位五姑娘是哪房的?”

  霍景之淡然道:“她是三房的庶出。”

  “不行。”霍老太太當即說著,道;“這樣的出身實在太低,庶出的庶出,放著嫡出女兒不娶,娶個這樣的,你也不怕被人笑話。”

  “侯府公子娶國公府的小姐本來就是門當戶對,我雖然是嫡出卻是續弦,倒也說的上是門當戶對。”霍景之說著,對自己母親說話,要比對霍三太太客氣許多。卡死身份娶親,其實並不是很有利,因為門戶太有限了。把門戶相對放寬一些,娶個聰慧穩重的女子這樣才好。

  霍老太太臉色有幾分陰沉,又道:“韓家的國公府這一代就到頭了,要是嫡出就算了,又是個庶出的。兒啊,你仔細看看,現在有意與我家結親的人家,哪戶不比韓家強。”雖然是續弦,但是房中無嫡子,娶了太太進門,生下兒子就是嫡子。更不用說霍景之現在官運如此之好,又有狀元的名頭,前途不可限量。

  霍景之淡然道:“這趟去開陽的時候,偶爾韓家三太太一行人,路上見過韓五姑娘,知書達理,聰慧穩重,娶妻當娶賢,再者跟國公府又不是門不當戶不對。”

  霍老太太臉上罩了一層寒霜,道:“一個末落的國公府邸,對你的仕途能有什麼幫助。”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靠夫人的娘家來助我。”霍景之忍不住說著,因為柳家敗落,霍老太太對柳大小姐多有不滿,霍景之就這個問題跟霍老太太說過很多次,柳大小姐己經嫁給他了,她一身的寵耀是系在自己身上的,與娘家關系並不大。霍景之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靠娶一個高官的女兒讓自己仕途更上一步。

  霍老太太臉色更難看了,冷哼著道:“你這還是在抱怨我以前錯待了二太太。”

  “兒子不敢,婆婆教訓媳婦本是份內的事,她也不敢有所抱怨。只是母親,她進門這些年,對你哪裡不盡心。就是自己無所出,我房裡也有賢哥兒,那也是她的兒子。”霍景之神情也有幾分不悅。

  柳大小姐嫁進來這些年,不管是對霍家還是對他都是盡心盡力,媳婦受婆婆的氣,妯娌不和這都是常事,這也是女人後院的戰爭,沒有男人插嘴的余地,霍景之不會因為此對母親不滿。霍景之動怒的是,柳大小姐去世之後,霍老太太說過的話,去了也好,再娶一個二房也能有個嫡子。

  當年柳大小姐嫁進來沒多久就病過一場,太醫當時就說過,柳大小姐以後子嗣艱難。霍老太太特意找人查了八字挑幾房好生養的妾室送到他屋裡,還大張旗鼓的給他娶了方姨娘進門,自己可能無法生育,柳大小姐也不敢有絲毫抱怨。新人進門,她是親自收拾料理,嫡妻的責任她全盡到了。

  方姨娘生下賢哥,柳大小姐當時就想抱過來自己撫養,還跟他說過許多話,那都是真心實意的。結果霍老太太卻執意把賢哥抱走親自撫養,這也是能接受,奶奶養孫子也屬常事。再後來柳大小姐父親去世,柳家敗落,霍老太太看柳大小姐就真是橫不順眼,豎不順眼了,婆婆刁難媳婦,這也可以忍。但到頭來,人去了,一句傷心的話沒有,只說了這麼一句,霍景之如何不怒。

  氣氛眼看著越來越僵,湖陽郡主突然間插嘴道:“韓家五姑娘我倒是知道的,就如二叔叔所說,確實是個聰慧穩重的,這門親事我看著也沒什麼不好。”

  雖然十分驚訝霍景之會看思宸,但以思宸的條件,但能嫁給霍景之對她是最好的歸宿,不然還能嫁什麼樣的。權貴人家看不上思宸的出身,就是想尋個仕子,怕國公府也不會給她拿錢給她當陪嫁。

  有前途的仕子求娶官家女兒是為了前途,國公府這樣看似權貴卻早己在朝堂上沒有任何影響力的,有點眼光的仕子也不會娶這樣人家的女兒。倒是有窮仕了看中女方嫁妝求親,要是連嫁妝都沒有就嫁過去,日子估計好過不了。再或者暴發戶人家看中女方的身份,但多半禮數教養都有所欠缺。

  湖陽郡主這麼一插嘴,霍老太太和三太太也顯得有幾分驚訝,因為湖陽郡主向來不怎麼管這些事情,一直以來都是三太太和霍老太太這樣那樣商議,湖陽郡主連旁聽的興趣都沒有。就是這回本來湖陽郡主也想走的,只是不等她走,霍景之回來了,也就多坐了一會,沒想到她會公開支持這門親事。

  霍景之雖然意外湖陽郡主的態度,但是續弦娶誰,他己經打定主意,聽霍老太太的娶一個家世好,卻沒一點本事的女人進門不夠添亂的,霍家己經夠亂了,他不想自己房裡亂上加亂,道:“兒子是真想娶韓家五姑娘的,還望母親成全。”

  霍三太太不由的看向霍老太太,哄霍老太太好幾天了,終於把自己的娘家人拉到備選名單上,眼看著再哄哄霍老太太,自己娘家的妹妹就能嫁過來了,沒想到霍二老爺會來這麼一出。剛才霍景之對她說話己經那麼不客氣,再插嘴,只怕更難聽的在等著她,現在只能指望霍老太太了。

  霍老太太冷著臉道:“讓我成全?你什麼時候肯聽我的,就是我現在說不同意,怕你也不肯聽。兒大不由娘,娶了媳婦就更不認娘了。”

  霍景之神情仍然淡然,卻是對著霍老太太跪了下來,道:“母親說的哪裡話,母親十月懷胎的辛苦,這麼些年來的教養兒子時刻記著。只是續弦娶親,兒子想聽自己的,兒子也都這個歲數,想娶個知心人好好過日子,還望母親成全。”說著,霍景之給霍老太太磕了一個頭。

  霍老太太氣的都有點打顫了,冷笑著道:“你想娶誰就娶吧。”

  “謝母親成全。”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6:50

  59、官媒提親

  霍家的提親對於韓家無疑是枚重型炮彈,一般人家說親時,總是要找些親友去探探口風,畢竟冒冒然上前提親萬一對方不願意,被拒絕了也是挺沒面子的是,雙方通了氣,不管同意還是不同意都不傷臉面。

  所以當霍家直接派了官媒婆過來時候,不管是陳太君還是大太太都愣住了。霍景之嫡妻去世她們當然知道,這是門好親事都知道,能跟鎮遠侯府結親那是求之不得,只是韓家沒有合適的姑娘。要是韓家還有嫡出,那還可以爭取一下,只有三房的兩個明顯沒有競爭力,也就不去想了。

  官媒連說了好幾遍,陳太君和大太太才算反應過來,陳太君吩咐玉蝶道:“去請三太太來。”

  大太太雖然一臉笑的應酬著官媒,心裡卻不由的嘀咕,這三房怎麼能結到這門親事。思慧嫁邵昀,雖然也是跟侯府結親,但邵昀的出身有問題,這門親事男女都沒吃虧。

  霍景之雖然是續弦再娶,但再自從柳大小姐去世之後,霍家的門檻只怕要被媒人踏破了,多少嫡出小姐都想嫁進去,沒想到霍家會主動來尋思宸。三房兩個女兒都嫁進侯府,以後在家裡地位那就不一樣了。

  三太太來的很快,來的路上玉蝶己經跟三太太說了是什麼事,三太太整個人都呆住了,雖然去青陽時遇上了霍景之,霍景之也很客氣,但三太太從來沒想過霍景之會想娶思宸。應該說像霍景之這樣的主,三太太想都沒想過,在三太太的感覺裡,思宸能找一個讀書人家的公子就算不錯了。

  進了陳太君正房,官媒知道這是五姑娘的嫡母,正經做主的人,不免又是一通說。其實讓媒婆說,不用怎麼說韓家就會同意這門親事,家裡老太太和大太太的態度己經再明顯不過。而有霍家那樣的情況,除非三太太對於自己這個庶女恨之入骨,不想她嫁到好人家。就是她真有這個想法,家裡還有老太太呢,也未必輪到她做最後決定,這門親事對韓家可是大大有利。

  果然沒幾句話,媒婆就拿到了賞錢,高高興興回霍家赴命去了。陳太君命婆子送媒婆出去,二太太聽到消息也己經過來了,向三太太道喜的時候卻是陰陽怪氣的道:“思宸真是有福氣,攀得這麼門親事,想想我家思芸,還真是……”要是柳大小姐早死一會,思芸還未嫁時,憑思芸的出身,霍家要是想跟韓家結親,怎麼也是選思芸的。

  陳太君眉頭首先皺了起來,訓斥道:“說的什麼混帳話,幸好這裡沒外人,要是旁人聽了去,不得被人笑話死。”

  二太太心裡只覺得委屈,三房不過是國公府的庶出而己,怎麼女兒都嫁的如此好。想想上回思芸回門時,哭著給她訴委屈,說姑爺如何如何,二太太聽著也跟著掉眼淚,女兒還是委屈了。現在只盼著三房兩個女兒出嫁後,更委屈些才好。

  大太太雖然也驚訝思宸竟然能這麼門好親事,但該說的客套話還是要說的,她從來不會像二太太那樣沒眼色,笑著道:“先恭喜老太太得了一個好孫婿,再恭喜三太太,得了一個貴婿。想想真是雙喜臨門,六丫頭的親事才說下來,五丫頭的親事也來了,三太太怕是不得閑了。”

  陳太君高興起來,卻是對大太太道:“本來只是六丫頭的親事,現在又添了五丫頭的,一時間怕是忙不過來,大太太你就抽空幫幫你三嬸嬸。”

  三老爺那樣半死不活的在床上躺著,萬一哪天蹬腳去了,兩個女兒的親事又得拖,襯著三老爺還有口氣趕緊嫁出去。再者想想邵昀的年齡,還有霍景之的情況,早點嫁過去,兩家估計都沒意見。

  大太太笑著應著道:“老太太說的,都是自己家裡的孩子,我當大娘的幫著料理還不是份內的事情。”

  三太太想了想笑著道:“大太太前頭幫著料理了六丫頭的訂親事宜,我這才接手過來,正辦到一半要是再換給大太太怕是兩家都麻煩些。不如我還繼續料理六丫頭的親事,讓大嫂幫著料理五丫頭的親事。”

  料理五丫頭的親事,接待的是鎮遠侯府的人,更對大太太的心思。至於安遠侯府,安遠侯府的世子夫人本來就是思琪的大姑子,兩家也算有交情。跟以前沒打過交道的鎮遠侯府扯上關系是大太太樂意做的事。

  大太太笑著道:“也好,要是出錯了,三嬸嬸可別怪我。”

  “大嫂說的哪裡話,大嫂要是能出差,六丫頭的婚事我都不敢料理了。”三太太笑著說著。

  妯娌兩個歡聲笑語,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二太太在旁邊冷眼看著只覺得可笑。以前大太太可曾把三太太放在眼裡過,只怕陳太君跟前的玉蝶了也比三太太有臉些,不過是女兒嫁進霍家當了繼室,大太太立即就變了臉色,這風向轉的還真化。

  陳太君一臉笑的看著,二太太的神情自然也看到了,心裡不由的暗嘆一聲,二太太果然不夠聰明。所謂風水輪流轉,現在轉到三房了,要是還想著以前怎麼樣怎麼樣,那有吃虧的時候。

  媒婆拿了韓家的賞錢,迅回了霍家復命,媒婆一臉笑,霍老太太卻是冷哼著道:“就憑我們霍家,難道韓家還敢不同意?”

  媒婆就是真傻子也看出來霍老太太對這門婚事不甚滿意,只是要是不滿意,為什麼讓她去上門說親。大戶人家的老太太,心思實在難猜,當即垂首站在旁邊。

  霍三太太卻是在旁邊勸霍老太太道:“老太太也不用生氣,官媒都己經上門去了,婚事也算說下來了。雖是二叔叔的意思,但婚事總是要辦的,再者二叔房裡也不能沒人個管事。我應弟妹的,自該為家裡叔叔操辦喜吞吐量。”續弦而己,就按納妾的規矩辦,也算是給新二太太一個下馬威。

  “真是難得的很,三嬸嬸竟然也能想到二房的事。”門口傳來湖陽郡主嘲諷的聲音,小丫頭打起簾子,只見湖陽郡主從門外進來。

  霍三太太的臉色頓時變了,對於這個郡主嫂子,三太太是真有幾分怕。自己娘家己經很給力了,但跟湖陽郡主那是拼不起的,要是湖陽郡主性格老實本份還好些,偏偏又是如此的張揚跋扈。

  人家妯娌之間是暗鬥,到湖陽郡主這裡就是明著欺壓,有時候連霍老太太都被她嗆的沒辦法。聽到她突然插嘴,而且如此的來者不善,不由的向霍老太太這邊靠靠。

  湖陽郡主緩步向前,也沒向霍老太太見禮,只見看向霍三太太繼續道:“三嬸嬸莫不是想著,你來操辦婚事,就以納妾的禮辦了,好給二太太一個下馬威吧。”

  “我……”

  霍三太太這才開口,湖陽郡主打斷她道:“你要是真有這個想法,我勸你收收心,娶弦再娶的雖然是二叔叔,但到底是霍家辦喜事,辦的簡單了,別人不會以為霍家看不上韓家,只會覺得老太太對這個兒子不在意,侯爺對這個弟弟十分不滿,才會把婚事辦成這樣削二叔叔的面子。”

  霍三太太神情有幾分驚慌,不由的看向霍老太太道:“老太太,我絕無此意,我只是覺得老太太年齡大了,想替老太太分憂而己,哪裡敢如此想。”她還沒想過要給霍景之難看,只是看著給新二太太一個下馬威而己。

  霍老太太臉色卻沒那麼好看,她就是對韓家五姑娘再不滿意,也不會想這麼削韓家的面子。畢竟是霍家辦喜事,當家太太隨隨便便進了門,丟的是霍景之的臉,看向三太太道:“沒這個想法最好。”

  “媳婦真的不敢。”霍三太太連忙辯解著,頭上冷汗都要下來了。

  湖陽郡主這才向霍老太太簡單的行了個禮,又道:“我身為長嫂為二叔操辦婚事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很多俗事我也不怎麼管的,既然三嬸嬸如此有心,那不如來幫幫我,我們妯娌兩個一起操辦婚事迎二嬸嬸進門,說出去也是佳話。”

  霍三太太臉色訕訕的,說是一起辦,以湖陽郡主的性格估計是甩手掌櫃,一切瑣碎事情只讓自己去辦。但要是哪裡她覺得不滿意,只怕會挑出一堆錯處來,絕對的吃力不討好。

  湖陽郡主笑著道:“三嬸嬸不願意了嗎?是想著跟我也一起就不能隨你的意,不但不能隨意撈錢,還得按規矩把二太太迎進門,不能如你所願,心裡不高興了吧。”

  霍三太太當即漲紅了臉,霍老太太皺眉道:“我己經說過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誰也不能再提起。”

  湖陽郡主只是隨便應了一然,明顯是不太放在心上的,以霍三太太的臉皮,這些舊帳要是不常提提她真以為大家都忘記了,有些人是不知道羞恥為何物的。只是看向霍三太太繼續道:“既然三嬸嬸不願意給老太太分憂那就算了,我自己來操辦。”

  霍三太太差點咬碎一嘴銀牙,卻只能笑著道:“郡主說的哪裡話,二叔叔要娶親,是霍家的大事,我怎麼能袖手旁觀,自然要好好幫著料理,要是哪裡有不妥當的地方還要郡主提點。”

  湖陽郡主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嘴上卻是很不客氣,道:“這是自然。”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7:17

  60、女兒心思(上)

  思宸一直在練字,這點讓初晴和墨雨都有點不解,官媒婆來提親之後,消息瞬間在國公府裡暴開了。初晴和墨雨初聽說之時整個人都傻了,以自己家姑娘的出身竟然能嫁給侯府的嫡出狀元公,就是當填房,但前頭嫡妻並無兒女,霍景之的年齡還不算太大,這是門絕對出乎意料外的親事。韓家這些姑娘裡頭,除了大姑娘思琪外,思宸可以說是韓家姑娘裡嫁的最好的一個了。

  做為貼身丫頭,肯定是要陪嫁的,一輩子命運全系在小姐身上,小姐嫁的好她們也就有更好的未來。先不說嫁過去之後,只是這幾天,府裡的管家娘子們平常遇上,自己見禮對方還是愛理不理的,現在己經主動過來搭話了,就是出身不好,但能嫁好了,命運也就改變了。

  “姑娘,剛才宋媽媽己經把繡活送過來了,姑娘是不是要來看看。”初晴忍不住說著,訂親的程序己經開始走了,現下三老爺的情況不大好,霍家也是續弦,怕要是思宸成人禮之後就要嫁過去。嫁妝之類雖然不用思宸操心,但繡品卻是姑娘動手的。

  當然大件東西要請繡娘來,但新媳婦進門,要給婆婆做東西,那必須是姑娘親自動手。思宸的文章寫的如何初晴不知道,但思宸的繡活真的很一般,讓初晴說,襯著現在趕緊做,多做些然後挑好送。

  思宸卻並不以為然,手中的筆並未放下,不經心的道:“先放著吧,等等再看。”

  “姑娘……”初晴忍不住出聲了,她心裡實在為思宸著急,說話也有幾分逾禮,道:“眼看著婚期就要訂下來了,姑娘怎麼還有心情練字,哪個要出閣的姑娘不做些繡活,反而天天練字的。”

  思宸手裡的筆這才停了下來,從知道自己將要嫁給霍景之那天起,她就在自我調節心情,還沒等顧的上教導身邊的人,看來也不能只顧自己,身邊的丫頭還是得教上一教了。

  初晴只當是思宸聽了她的話,連忙上前把思宸手裡的筆搶了過來,放到一邊,笑著又道:“姑娘你快來看,都是上好的料子。”

  思宸只是笑,道:“霍家並不缺繡娘。”

  霍景之妻子的主要工作也不是閑來無事做些繡品出來以表示自己的才能,這是家裡不得志的庶出媳婦才干的事情。至於實際使用,霍家針線上的人估計全是高級裁縫,自己就是再用心做,大件成品之類的,真做出來了,霍景之也不會穿,最多也就是做些小東西表示一些恩愛,估摸著霍景之也沒時間看妻子繡工如何。

  “就是不缺繡娘,哪家的小姐太太有手好針線說出去也是有面子的事。”初晴說著,又勸道:“姑娘,你就好好的在繡活上用用心,尤其是要送給老太太的。”送婆婆的東西十二萬分用心都不夠的。

  說話間墨雨和初晴兩個己經把繡活拿了上來,大件東西大太太己經請了繡娘過來,但小東西還是要思宸自己動手。思宸只是看著笑,卻還是接過來了,卻是把聲音壓低了,道:“你們啊,都是要跟我出嫁的,霍家跟家裡是不一樣的。”

  初晴和墨雨看思宸說話神色認真,知道她是有話要說,也不由的恭聽起來。

  思宸緩緩的道:“霍家二老爺是霍家嫡出,又是狀元公,以後到了那邊跟在這邊是不一樣的。”在韓家主子裡頭她是最末一等,別說兩個丫頭,就是有點體面的下人的臉色都要看。到了霍家,霍景之是次子並不承爵不錯,但他本身是狀元提高了身價,以後就是分家單過,霍景之也不用仗著侯府的勢,不用看兄嫂的臉色。就是現在沒分家,底氣十足,自然能抬頭挺胸。

  “我們懂的。”初晴不由的接了一句,只看現在韓家人對她們的態度就能知道,身份不一樣,受的待遇立即不同了。

  “懂的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好又是另外一回事。”思宸不由的說著,別說初晴和墨雨就是自己不也得靠寫字調節嘛。從小長到大都是小心察顏觀色,低著頭過日子,突然間能抬頭了,想一下子適應也不容易。

  初晴和墨雨不由的低下頭,思宸又道:“雖然霍二老爺前頭並無嫡子,但庶子也己經有兩個,尤其是庶長子只比我少一點,算起來,我並沒有撫養過他,就是再是庶出,對他對他的生母都要十分注意分寸。”

  這不是繼室比不上原配的問題,而是等她嫁過去的時候,霍希賢都快成年了。沒有撫養過,也就很難有發言權。就是以後霍希賢封侯拜相要加封母親誥命的時候,會追封柳大小姐,卻不會封她,因為自己這個繼母沒有參與撫養。

  對比柳月娘生的庶次子,思宸的自由度就大許多,因為嫁過來的時候,孩子很小,參與了撫養過程就有發言權,以後因子得誥封的時候就要封她而不封柳大小姐。

  “但是嫡庶有別,再是庶長子,等姑娘進了門生下嫡子……”初晴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就是成年的庶長子又能怎麼樣,還是要排在嫡子後面的。自家小姐是正妻,整個後宅的女主人,庶長子的生母那也是妾室,自該侍侯正妻。

  思宸看著初晴忍不住嘆口氣,把這個問題扯出來說初晴果然就會反駁,規矩是這樣不錯,但很多時候要因時因事而變,所謂分寸更要小心把握。不得失了正室太太的提統,但也不能把譜擺大太,分寸是個問題。不但自己這個主母要是留心些,自己的陪嫁也該注意。

  墨雨看到思宸嘆氣,心裡甚是不解,卻是不由的道:“姑娘,我們嫁過去是做正室的,難道還要讓著妾室不成,姑娘可千萬別這麼想,不然未鬥就輸了三分。”

  思宸又是一聲嘆息,看向墨雨道:“你自己都說了,我是正妻,我犯的著跟妾室過不去嗎?你見過哪家的正室太太要跟妾室過不去,自**份的。”妻妾之分如此的明白,特意到妾室面前擺譜那己經是掉價了,還想著去鬥,她又不是進門當妾的。想想霍家老太太,三房間混亂的妯娌關系,二房的妻妾關系只是霍家關系中最簡單的了,要怎麼樣才能讓這兩個丫頭明白。

  墨雨當即跪下來,垂首道:“奴婢失言了。”這話幸好只有屋裡聽到,外人聽到非得笑話死姑娘不可。一個正妻想著去鬥妾室,確實是個笑話,哪家太太不是一根手指頭就把妾室滅了的。

  思宸把墨雨扶起來,還是道:“這樣的話以後不可再說。”

  “是。”墨雨低低應了一聲。

  思宸心裡嘆息,其實也不能怪這兩個丫頭,從小到大跟著她看盡人的臉色,雖然平常也教了她們許多道理,但多也是如何看人眼色。

  主要是思宸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嫁進這麼一戶人家,以她的出身,要是不遠嫁出京,能嫁個會讀書的仕子就己經不錯了,弄不好還會因為生計而發愁。再者嫁一個高門庶子,那時候的日子也就跟現在差不多,伏小做低看婆婆妯娌的臉色。所以在教導這兩個丫頭的時候,她也不會想著把她們全部教通了,因為實在用不著。

  “姑娘……”初晴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思宸,以思宸的出身得這麼一個夫婿是很難得的是,思宸似乎顯得過於憂心了,沒有一點待嫁女子的激動心情。就是自己聽下人們傳話偷偷告訴思宸的時候,思宸雖然驚訝了一會,但也顯得十分淡定,然後就開始練字了。

  思宸抬眼看向她,笑著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馬上就要為人妻了,有些道理我得自己先想明白了。”

  這也是她一直練字的原因,這樣可以讓她更鎮定一些,憑自己的出身能嫁給霍景之那是確實是燒高香了。但是身份的轉變太突然了,讓她有點措手不及,要是嫁到其他人家為婦,還可以嫁過去之後再適應,而嫁到霍家就必須馬上適應。

  自己娘家出身不好,嫁過去是填房,庶長子和自己年齡相當,兩房妾室都有兒子,而且娘家不弱。霍老太太脾氣怪僻,湖陽郡主行事張揚,還有她詭異的嗜好,以及一直和柳大小姐不和,煽風點火的霍三太太。婆家如此復雜的家庭關系,要是開局出錯了,想著以後扳回來怕都不容易。

  “姑娘在屋裡嗎?”門口傳來宋媽媽的聲音。

  初晴和墨雨迎了過去,思宸並未動,沒一會宋媽媽進門,向思宸福了福,看思宸身邊有繡活,堆滿笑道:“姑娘正忙著呢。”

  “宋媽媽請坐。”思宸笑著說著。

  “謝姑娘了,只是就幾句話。”宋媽媽並不敢坐椅子上,只是摸了張小凳子坐了下來,笑著又道:“姑娘身邊貼身體喚的兩個丫頭定是要跟著姑娘去的,聽大太太的意思,要有四丫頭跟姑娘過去。太太就想讓我問問姑娘,姑娘屋裡還有幾個粗使的小丫頭,可有姑娘看上眼想帶走的?”

  思宸搖搖頭,道:“我用著順手的也就是她們兩個,雖然還有幾個小丫頭,但也只是打掃屋子,是好是歹我也不清楚。”

  宋媽媽又問:“那三房裡可有姑娘中意想帶走的丫頭?”

  思宸還是搖搖頭,笑著道:“我年齡還小,識人肯定不如太太,我正想跟太太說,請太太幫我挑兩個好的。”思慧的親事也訂了下來,姐妹兩個一前一後出嫁,三太太的心思怕都在思慧身上,很多時候也顧不上她了。不然像陪嫁丫頭這事,三太太大可以把她叫過去說的。

  宋媽媽笑著道:“既然姑娘如此說,我就去回太太,不過姑娘要帶走的丫頭,還是要自己長長眼的好。”

  “謝謝宋媽媽提點。”思宸笑著說著,自己要看看是肯定的,不過還是讓三太太先挑吧,三太太的眼光肯定沒問題。

  又說幾句宋媽就起身回去的時候。

  冬天天氣太冷,這幾天又一直在下雪,路上也不太好走,陳太君直接免了各房晚上的請安,三太太也是個省事的,也不讓女兒媳婦過來,各自在屋裡吃飯,也都不出門了。

  媳婦們抬了食盒過來,吃了晚飯,思宸練了一會字,兩個丫頭把床鋪鋪好也就要睡下。晚上初晴跟思宸一個床上睡,墨雨睡外間大床上,吹燈睡下。思宸只覺得腦子裡還是亂成一團,正想開始整理的時候,突然聽到初晴小聲道:“姑娘是不是很不喜歡霍家二老爺?”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7:33

  61、女兒心思(中)

  初晴是打小跟著思宸的,思宸性子好,待丫頭也好,其實也是不好不行。跟著姨娘住在小跨院裡,連太太的院子都沒住進去,說起來是個主子,其實還不如一個體面的丫頭。缺衣少穿雖然不至於,但日子過的跟六姑娘比也是天壤之別。

  從小到大都是看眾人臉色,主僕感情反而更好,說句不怕逾禮的話,親姐妹也就是這樣了。後來思宸年齡到了去念書,得崔先生教導懂了許多的道理,也教了她們不少。眼看著姑娘大了就要嫁出去,而且是難得這樣的人家,姑娘臉上卻是沒喜色,初晴不由的開始想別的。

  其他姑娘臨出嫁前不知道,但像六姑娘,見到幾次說話臉上都有幾分春色。就是她和墨雨心情也有幾分蕩漾,她們這個年齡跟著姑娘出嫁之後,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歸宿,但也要有個結果了。偏偏正主思宸,一直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繡活也不做,只是練字。

  這門親事所謂的好,好在霍景之的出身背景,而不在於他這個人。思宸神情一直淡淡然的,莫不是沒看上霍景之的人。霍景之本人她和思宸都是見過的,讓初晴說,霍景之長的也不錯,年齡大了些,但看著真不老,當然跟同齡帥小伙比還是有點差距的。

  思宸卻是被問的怔了一下,因為這個問題……估計韓家上下沒人想到過,其實就是思宸自己也沒有考慮過。女兒家的心事在婚事中實在太微不足道,別說自己這樣的庶出,就是嫡出的,親娘也要先看是什麼樣的人家,背景出身,然後再看男方自身條件,女兒家的婚事也從來沒有自己做主的。

  不過要是訂親對像是其他人,思宸心裡也許會有點其他想法,誰能希望嫁個如意郎君,期待著郎情妾意生活甜蜜。但是霍景之……也可能是她對霍家的情況知道的太多了。根本就不容她去想,嫁過去之後夫妻相處會不會和美之類的,只是後院裡各種關系都讓人頭大了。

  後院是女人的戰場,男人是插不進來的,霍家那樣混亂的情況,指望著霍景之完全罩著她,那根本就是白日做夢。房裡的事情還好辦,名份相關,霍景之看著也不是會寵妾滅妻的人了,她一直頭痛的霍家從上到下都有一種亂套之感。
  初晴見思宸不接話,只以為自己說對了,不由的勸著道:“姑娘,憑咱的出身能嫁到霍家去己經很不錯了。”

  思宸不由的笑了起來,有幾分嘆氣道:“就你能為我想到了,我自己都沒去想過。”

  “姑娘?”初晴有點不明白。

  思宸嘆息道:“霍家後院裡情況復雜,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些,我和六姑娘一前一後出嫁,三太太怕是顧不上我了,很多事情只能自己去想。”

  後院鬥爭是門學問,這門學問跟本書上寫的還不一樣,一般女兒出嫁母親會教些私房話,也是一些後院鬥爭的經驗。只是思慧的婚期也不遠,三太太全心力操辦女兒婚事,准備兩個女兒的嫁妝,又要教思慧,□乏術了。

  “太太為什麼不一起教?”初晴問著,都是要出嫁的,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

  思宸不由的笑了,道:“嫁入的夫家不一樣,面對情況也不一樣。”自己是給嫡出當填房,思慧是嫁給私生子當元配,情況差太多了,真沒辦法一起。

  初晴想了想,又問:“那姑娘可以去看看崔先生?”崔先生教了姑娘這麼多,現在要出嫁了,相信也會提點一下姑娘的。

  “崔先生一生未嫁,專心研究學問,怎麼會知曉後院爭鬥。”思宸說著,崔先生就是因為不喜歡後院爭鬥才一生未嫁的,何必去打擾她。

  初晴忍不住嘆口氣,思宸心裡卻覺得高興,至少自己的丫頭是真心為她好的,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教,初晴和墨雨兩個又如此聰明,總是能明白的。霍家那種混亂的情況,自己身邊再沒個貼心人,那日子更難過。

  初晴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雖然說女兒家的婚事是父母之命,我就想問姑娘一句,姑娘想嫁進霍家嗎?”

  “為什麼不想呢,不然我又能嫁什麼樣的人家。”思宸說著,淡然道:“嫁給豪門庶子,不過就是現在這樣的日子,
以後分家出去,能分得什麼還不好說;要是嫁給了窮仕子,我既沒有陪嫁,娘家也不能幫助丈夫,仕途如何真不好說,弄不好還要為生計發愁;商戶之家,老太太那關過不去,而且禮教怕也有所欠缺,人前也抬不起頭來。

  高門大戶哪家事情的不多,嫁到霍家去,衣食不缺,霍景之的前途是有的,雖然年齡比我大,但也不算大太。前頭又無嫡子,後媽也好當,自己爭氣生下嫡子,哪個敢爭。這門親事,真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思宸見霍景之算是四次了,頭一次是霍景之娶柳月娘進門,第二次是在霍家,後面兩次是在青陽。說起來見的次數真不少了,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見外男的時候實在很有限,要是一個身份跟她差不多,年齡也差不多,比如像許賀武那樣的,她可能會產生一點別的想法。但對霍景之,她一直以來的感覺就是,霍希真的叔叔,她的長輩。她怎麼會對長輩產生類似於男女感情的念頭。

  初晴聽得放下心來,笑著道:“就是,日子都是自己過的,有機會嫁的更好哪裡會不高興,姑娘如此聰明,我竟然能問出這種糊塗話來。”

  不說其他的,就說四奶奶,三太太己經是那樣和善的人了,四太太也不一樣過的小心謹慎。做姑娘跟做媳婦那是完全是兩回事,指望著婆婆把媳婦當女兒一樣幾乎是做夢,不管嫁到哪裡去,都得上頭侍侯婆婆,中間應酬妯娌小姑,一點不得省心。

  嫁給霍景之,鳳冠霞帔那肯定少不了的,外面面子是足的,內裡都一樣的操心勞力,嫁個如此的風光哪裡不好。
  “你是為我好,覺得我嫁過去當填房,庶子又只比我小一歲,估計嫁過去沒多久就直接當婆婆,怕我委屈了。”思宸說著卻是抓住初晴的手,道:“好姐姐,你到底還是想著我。”

  這聲姐姐叫的初晴臉紅起來,道:“姑娘莫再這麼叫了,那都是小時候叫著玩的了。”

  思宸閉上眼沒讓眼淚流出來,在這個家裡,說起來她是小姐,只是有多少人拿她當小姐看過。諾大國公府府邸看著都是她的親人,只是誰又真的打心裡疼過她,親爹從小到大對她都是不聞不問,三太太對她是嫡母的責任盡到了,疼也有,到底隔了一層。

  佟姨娘對她自然是滿心的疼愛,這種時候卻要回避,因為嫁的好,不想讓人議論姑娘是庶出的,親娘不過是幾銀兩子買來的。到最後跟著在她身邊的,也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個丫頭。

      “時候不早了,姑娘也快點睡吧,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初晴小聲說著,心裡的大石放了下來,睡的自然也快。

  思宸卻是沒了睡意,把剛才的傷感收起來,腦子裡閃出來的仍然是霍家的一切。不過初晴這麼一問,思宸倒是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霍景之為什麼選她當妻子?國公府的名頭雖然還有,但早就開始走下陡路,自己的出身就更不用說了,家世背景上沒什麼好說的;對於霍景之了解她之類的,只見過兩面就能了解她的靈魂,那就真是活見鬼了;至於樣貌漂亮這點,思宸自知自己相貌不差,但霍景之要是好色之人,大可以花錢買幾個絕色丫頭放屋裡侍侯,只是因為色就娶為正室,沒蠢到一定程度干不出來。

  難道是上回幫霍希賢那一次?仔細想想,發生那麼大的事情,霍希賢很有可能告知自己父親,就是他不說,方姨娘也會說,柳大小姐和柳月娘聯手坑她兒子,她豈有放過之理。霍景之也許在那個時候就對她有個評價了,然後兩次就是兩次會面,思宸自覺表現的肯定沒問題。

  聰慧沉穩,這或許就是霍景之看中的,想想霍景之那房裡的人,上頭的婆婆,中間的妯娌,稍微軟弱一點的女子怕都撐不住。後院起火對男人來說是很可怕的事情,後院的各種彎彎,估計不比官場上差多少。霍景之想在仕途上一帆風順,他的妻子可以不幫忙,但絕不能管不好後院拖住他後腿,一個能當家理事的妻子,也許這就是霍景之想要的。

  這麼一想,思宸倒是覺得輕松了許多,霍景之希望妻子治理好後院,那他就要保證妻子的地位。在婆媳關系上,霍景之不會為她頂撞自己母親,但也不會任由霍老太太把她往死裡捏,把她捏死了,霍景之的後院誰去打理。

  至於妯娌關系,那就是各憑本事了,霍景之應大伯子的肯定不能去指責小嬸子。不過妯娌相處,除了婆婆跟前誰更得寵外,還有是一點就是自家男人在兄弟中的地位。霍家三爺不能說完全的紈绔,但跟霍景之是沒得比的。

  只要霍景之能保證霍老太太不往死裡整她,思宸覺得拿下霍三太太問題並不大。至於湖陽郡主,倒是個摸清脾氣不難相處的人,至於嗜好啥的,那是私人的事情。

  一夜無夢到天亮,起床梳洗吃飯,照例先去三太太屋裡,然後一並到陳太君屋裡請安。陳太君現在不止對思宸的態度,對三房的整體態度也好了許多,思宸每次過去總是要拉著問上幾句,思宸也都一一答了。

  陳太君轉頭又問三太太:“跟著五丫頭過去的人選好了嗎?”

  三太太忙道:“五丫頭身邊本來就有兩個貼身使喚的,這是要跟著去的,我想著再挑兩個年齡小些的,四個丫頭一起過去。”

  陳太君點點頭,卻是道:“正好我身邊有兩個小丫頭,讓五丫頭也看看,她的人總是要自己看過才好。”

  思宸多少愣了一下,沒想到陳太君會親自給她挑丫頭,三太太也顯得有些意外,卻是笑著道:“老太太身邊的人自然是頂好的,只是給了五丫頭,老太太身邊少了兩個……”

  陳太君揮手笑著道:“我身邊丫頭夠使了,倒是五丫頭該好好挑兩個丫頭使喚。”嫁到霍家去,身邊要是沒得力的人,那日子更難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7:45

  62、女兒心思(下)

  香蘭和春秀兩個都是十三歲,七八歲時被挑過去服侍陳太君,從粗使丫頭做起,雖然老太太房裡雖然及不上玉蝶,但也都是一等大丫頭。模樣自然也不差,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雖然不能說個個水蔥似的,但也沒醜的。但要說風流靈巧,那也說不上,只能說放在主子身邊使喚看著既不礙眼,也不會讓男主人有什麼想法。

  陳太君道:“這兩個丫頭都是打小服侍我,現在給了你,以後也都跟你去吧。”

  思宸上前給陳太君磕了個頭道:“謝老太太賞。”

  陳太君笑著讓思宸起來,兩個丫頭也過去給思宸磕了頭,陳太君又道:“今天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正要退出去,思宸正要跟著三太太走的時候,陳太君卻是突然道:“五丫頭留下陪我說說話。”

  思宸並不意外,三太太也朝思宸笑笑,兩個女兒幾乎算是一起嫁的,她只能顧的上思慧,顧不上思宸,陳太君要是願意提點思宸,那自然是好事。

  眾人都走了,陳太君卻是向思宸招招手:“丫頭,到我這裡坐。”

  思宸上前去,陳太君拉住思宸的手,讓她靠在自己身邊坐下來,長這麼大思宸還是頭一次坐到這個位子上,頭一次離陳太君如此近。

  陳太君細細打量思宸,雖然都是孫女,但三房的兒女她都不是太放在心上,尤其是思宸還是三房的庶出。親孫女都顧不過來了,怎麼能顧的上她,沒想到霍家就挑了她。真是女大十八變,思宸真是越發的俏麗動人,韓家這些姑娘裡以前思芸是個尖,現在看來是都比不過思宸了。

  再看她行動舉止,看來三太太調教的也很好,既使將要嫁入霍家,也是一副不吭不卑的模樣,就連身邊的兩個丫頭也是安安靜靜的,沒因為地位的上升連自己姓啥都忘了。以韓家現在的情況能跟霍家是大喜事,但嫁進去的韓家姑娘也得十分靠譜才行,應付霍家上下混亂的家族,是很吃力的,韓家又不能給她任何助力。

  “三太太忙,你跟六丫頭一起出嫁,她是顧了這邊顧不了那邊。”陳太君笑著說著,也可以理解,庶女跟親生女兒比自然親生女兒要緊些,邵昀那樣的出身,三太太要教思慧的地方多著呢。

  “孫女知道,太太一直疼愛我們姐妹,現在妹妹也要出嫁,妹妹年幼,太太多加提點是應該的。”思宸說著,她還真沒怪過三太太,再待你好,也不可能比親生女兒好。

  陳太君滿意的點點頭,這孩子懂事,知道感恩,本不是親娘,就不能讓人家丟下親生女不管管你一個庶出的。道:“是個懂事明白孩子,嫁到霍家去,說起來也是風光無限,只是小小年齡嫁進侯府去,上頭有婆婆,中間有妯娌,屋裡還有兩房妾室,兩上庶子,其中辛苦也是可想而知。”

  思宸知道陳太君是提點她幾句,活到陳太君這個歲數,媳婦,孫媳婦,四世同堂,單是主子就幾十口,加上丫頭婆子好幾百人,國公府從上到下一絲不亂,各安其職,這不是容易的事。想想亂了套的霍家,要是霍老太太有陳太君的本事,就娶了郡主媳婦,也不至於讓家裡亂成這樣,在深宅後院當中,金字塔尖的那一位性情能力非常要緊。

  陳太君笑著又道:“我記得你是去過霍家的?跟霍家大小姐霍希真還有幾分交情的。”

  思宸點點頭,不用陳太君問,就主動交待道:“見過湖陽郡主,霍老太太還霍三太太。”

  “你既然見過心裡也該有底了,霍老太太不能說是和善的人,湖陽郡主皇家出身,霍三太太……”陳太君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臉色有幾分凝重起來,道:“我記得當日柳月娘一頂粉轎進霍家的時候,你是跟著三太太去觀禮了的。”

  思宸點頭,不過陳太君突然間提到柳月娘倒讓思宸有點驚訝,柳月娘是妾室,跟霍老太太這種大BOSS比那就是一個小螞蟻而己,就是霍三太太也比她高出不知幾個檔次,道:“柳姨娘是原配的庶妹,還生了庶次子。不過嫡庶有別,不管怎麼樣的出身,訂了契書,粉轎進了門她就是妾室。”

  “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陳太君聽得高興起來,要是思宸想著,柳月娘出身不差,還生了兒子,也會動搖到自己的地位,想著除之而後快以保證自己的地位那就大錯特錯了。就是填房那也是要八抬大轎走正門抬進去的,跟一個粉轎偏門抬進來的鬥那是自掉身價的事。拿出正室的氣派來,霍家再怎麼樣也不會寵妾滅妻,尤其是霍景之還有大好前途的情況下。

  “謝老太太提點。”思宸低頭說著。

  陳太君看思宸如此上道,心裡也很放心,嘆氣又道:“年輕的時候,我跟霍老太太也見過幾面的,那時候看著脾氣性格倒是都好,沒想到年齡越大,性子也就越左。”

  思宸只是低頭聽著,其實她對於霍家的印像,還只在於她去那一趟,眼睛所看到的,以前霍家是不是就有各種恩怨,她還真不知道。陳太君肯定是知道一些的,京中貴婦的圈子其實很小的,有點啥事大家都知道。

  “霍家三位老爺的年齡差距並不大,三年娶了三房媳婦進門,那時候老侯府還在,長子還未襲爵,但按規矩來說,婆婆要是想讓出管家的權柄,必然是給長媳。只是長媳是湖陽郡主,她自己有府邸,而且進門半年後就懷了孕,生子調養也是顧不上。其實也是常事,算算年齡當時霍老太太的年齡還不算太大,完全可以等湖陽郡主生育完了,再把管家權交出去。”陳太君緩緩說著霍家往事,停了一下繼續道:“但霍三太太進門沒多久,霍老太太就開始慢慢的把管家權交給了霍三太太。”

  思宸怔了怔,只能說霍老太太實在糊塗的可以,把湖陽郡主給力的娘力放開不說。她是世子夫人,侯府早晚是她的,她當家主事理所當然。現在霍老太太把權力下放給三兒媳婦,那湖陽郡主做為侯府的第一夫人,她是被完全架空了的。有那樣的給力的娘家,還是那樣張揚的個性,湖陽郡主要是能善罷甘休那太陽都能從西邊出來。

  而且這麼一來,整個家庭關系混亂了,是個人都是有念想的,霍三太太剛嫁進來的時候,也不敢想著自己能當侯府的家。現在霍老太太卻是把這個機會給了她,雖然說長輩死後要分房,但公婆那樣年輕,要是能在侯府當個幾十年家,那走路都是帶風的。

  霍老太太此舉,不止不智,而是非常愚蠢。想想一個百年侯府,內院裡能亂成這樣,應該就是從時候開始的。身為後院最高長者,不去想辦法調節妯娌之間的關系,自己卻先亂來,上頭人都亂了,下面的只會更亂。

  “就這麼過了兩三年,老侯爺去世,霍老太太把兩個庶子分家分出去。”陳太君回憶著,停了一會才道:“然後湖陽郡主就開始當家了。”

  思宸聽得又是一怔,主要是這個過度實在太快,湖陽郡主再怎麼有背景,霍老太太那是她婆婆,該有的尊重那是必須的。而且都在一個大宅院裡,婆媳婦妯娌之間就沒有相處好多融洽的,尤其是現在還關系到管家權,就是希望再小,霍三太太肯定還是要拼一拼的。不過陳太君做為外人可能所知不多,反正結果就是湖陽郡主爭贏,其實這也是必然。

  陳太君把前事講完,這才開始進入正題:“其實以排行來說,霍老太太要是不喜歡湖陽郡主,也可以選柳大小姐管理家務,但霍老太太卻選了霍三太太,你可曾想過其中緣故?”

  思宸沉吟一會才道:“當年柳家還是國公府邸,柳大小姐又是家中嫡長女,以娘家來說算不上弱。我記得霍家三房長子年齡也不小了,霍老太太會舍二房選三房,應該是因為柳大小姐無所出。”

  庶出兒子是算在嫡母名下不錯,但那確實不是從柳大小姐肚子裡跑出來的,尤其是霍希賢還是霍老太太養大的,根本就沒讓柳大小姐養。

  陳太君贊許的點點頭,這丫頭果然是聰明的很,凡事一點就透。道:“霍老太太心裡如何想的不得而知,不過二房子嗣確實不旺,庶次子也是柳大小姐過世時出生的。”子嗣旺不旺也許不關女人的事情,但是這個錯一定要怪在女人身上的。

  思宸心裡有幾分明白,一句話說完就是子嗣問題,柳大小姐自己沒生出兒子來,屋裡人也沒多生幾個兒子來,這就是她的錯。自己生不出來,應該多尋些漂亮丫頭侍侯丈夫,多多的生兒子才好,就是男人實在不喜歡,就是灌春/藥也得讓他去睡丫頭妾室,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子嗣從來都是最要緊的事。

  話說到裡這裡,陳太君覺得己經說的差不多了,想得婆婆的歡心,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要能生孩子。就像湖陽郡主,除去娘家不提,大房一共四個兒子,兩嫡出,兩庶出,就憑著這個四個兒子,霍老太太都得高看她一眼。

  柳大小姐在霍老太太徹底失寵,除了娘家之外,無所出這點也很重要。她要是能像湖陽郡主那樣給二房弄四個兒子,霍老太太應該不會難為她。祖母的心理陳太君還是很了解的,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可以不喜歡兒媳婦,那必竟是外人。但對於親孫子的母親,一般都會寬容幾分,這個媳婦再不好,給你兒子生下孩子,傳續了家族後代,這都是功勞。

  “你是個聰明的丫頭,凡事明白,也就省得我這個老太婆嘮叨。”陳太君說著,神情卻是莊重起來,異常嚴肅的道:“我們韓家是沒有霍家的權勢,但是我家孫女嫁了進去,那也不是去受氣的,韓家會給你撐腰。”

  “是,孫女記下了。”思宸點頭,也看出陳太君乏了,站起身又給陳太君磕了一個頭,道:“孫女謝祖母教誨。”

  陳太君點點頭,向思宸揮揮手笑著道:“去吧。”

  思宸退了下去,陳太君不由的吁了口氣,年齡大了,連說話都覺得累了。讓玉蝶扶著她去裡間歇著,小睡了一會才睜開眼,只見大太太己經在旁邊了,看她醒了也連忙過來侍侯。陳太君心知大太太來是什麼事,卻還問:“這時候過來有什麼事嗎?”

  大太太吞吞吐吐的道:“有件事一直想回老太太,家裡兩個丫出嫁,這嫁妝要怎麼辦?”

  以常理來說,三房的姑娘出嫁,嫁妝是輪不到大太太操心的。當然都算是國公府的小姐,公中出錢是要出點,但畢竟很有限,大太太自己管家,陳太君早就不管事,想做點手腳陳太君就是知道了也會當看不到。

  只是思宸的婆家實在太出乎意料外,三房的情況大太太是心知肚明的,就是把三房給倒個底朝天,能把思慧體體面面的打發出去就很不容易了,三太太實在拿不出錢來賠嫁思宸。偏偏思宸嫁的是侯門嫡子,霍景之又那樣的條件,雖然說現在還沒下聘,但估計一下也能知道,還有霍景之的身份在那裡擺著,國公府給的陪嫁要是寒磣了,那丟的可是國公府的臉。

  陳太君停了一下卻沒接大太太的話,只是問:“霍家派誰來料理這樁親事?”霍老太太估計不會親自管。

  大太太猶豫一下道:“張羅的是霍三太太,但是說起來是郡主和霍三太太一起操辦,說是共迎二太太。

  陳太君神情有幾分意外,實際跑腿的肯定是霍三太太,湖陽郡主估計不屑干這些,但沒想到湖陽郡主還會掛個名。停了一下又問:“婚期開始說了嗎?”一般都會雙方先私下說,然後再具體訂下來。

  “我想著是明年六月,三叔叔那樣的情況,等五姑娘的成人禮過了就嫁過去。”大太太說著,這個時間是有點急,但萬一三老爺死了,事情就更麻煩了,以霍家的情況未必等這三年孝。再者一般家裡有長者情況有不太好的,雙方都想著早點嫁娶,這種情況大家也都能理解。

  陳太君點點頭,她也覺得這樣合適。停了一下又道:“先等霍家下聘吧,我心裡有數。”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7:58

  63、 得知

  大太太聽陳太君如此說了,張張嘴還想說點什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好。思宸的嫁妝確實很難辦,國公府小姐的標配是一萬兩銀子嫁妝,不論嫡庶。當然這個所謂的標配具體執行起來也是各種方案,就以韓家來說,大姑娘思琪做給嫡長女嫁給吳家世子,聘禮返回的部分不算,韓家總共陪嫁了三萬兩。當然大房裡還有兩個庶女,都是三千兩銀子打發的。

  現在到思宸這裡,因為是庶出,接道理來說三千銀子一樣打發的了。但麻煩的是霍家會怎麼樣下聘,一般來說陪嫁不能比聘禮少,至少也得相當。霍家下聘下了三萬兩,韓家陪嫁三千兩,以後韓家從上到下都不用出門應酬,完全成為笑談了。

  當然要是霍景之的身家要不是這麼好,這事也很好辦,多的是落魄世家賣女兒的。許給商戶之子,雙方私下早有協議,連女方這邊嫁妝都是男方私下裡給的,就為了一個體面。現在嫁的是霍家,大太太就是再摳門再想省錢,也不能給霍家人說,我家不想賠嫁,你們少下點聘禮,再不然你們出錢給思宸陪嫁。

  這都不是丟面子的事,這是在向全京城的人說,韓家己經徹底完了,霍家直接退親都是有可能的,都到賣女兒的地步了,還沒嫁過來的時候都敢問婆家要嫁妝,那真結了這門窮親戚,以後豈不是常來打秋風。大太太再怎麼愛錢,她也不能如此的不要臉。

  國公府女兒出嫁,按理說該是公中出錢,但公中的錢就是大太太自己的錢,想想就覺得肉疼。這國公府裡誰還有錢,自然是陳太君有錢。陳太君進門這麼好幾十年,而且那時候的韓家還不是現在的韓家,要說沒點私房給誰說誰都不信。

  不過錢財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陳太君百年之後這些私房還要留給兒孫們,陳太君三個親生兒子,肯定沒三房的事。但大太太估摸著陳太君會把錢給二房,二老爺仕途一般,二太太又那麼不著調,陳太君不可能不心疼兒孫以後生活。

  至於大房和四房,大房有爵位,分家的時候會得到大部分財產,生計方面是沒啥問題的,四老爺官運好,錢財不缺,要是缺了,陳太君也會貼被他。反正不管怎麼說,大房的生計肯定沒問題,陳太君也就不會把私房給大房。既然不會給大房,這時候公中的錢讓陳太君出,對大房絕對有利。

  陳太君看大太太還沒走,心知她想的是什麼,便直接道:“霍家也是續弦,我估摸著下聘最多也就一萬銀子,三太太那裡應該還有兩千兩,公中也出兩千兩,其他的都算我的。”

  兩千銀子對於大太太雖然是九牛一毛,但還是有點點心疼,不過陳太君己經包下了大部分,公中一點錢不出也不好。再者這門親事,對國公府確實是有好處。便笑著道:“聽老太太的。”

  陳太君想想嘆息道:“別讓你二嬸嬸……算了,她想鬧就鬧吧,又能鬧幾天。”

  這個家早晚是要分的,就是不分,自己又能活幾天,想想自己在韓家這一輩子,年輕的時候侍侯公婆,應酬妯娌,不敢有一絲怠慢。好不容易熬到自己當了家,家中大小事務交給大太太料理,看著好像老封君一樣,只是哪能事事隨心。有時候想想霍老太太,陳太君還真想像她學學,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何必思慮這些,好歹任由他們去,自己閉了眼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大太太也聽出陳太君話裡的不悅,反正目的也達到了,不敢多說,借故趕緊走了。陳太君卻是長長嘆了口氣,分家吧,早點分家也好,自己活著的時候分家大太太還歹還有點懼怕,等自己閉了眼,再分家產的時候,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

  “老太太再歇會吧。”玉蝶輕聲勸著。

  陳太君搖搖頭,道:“扶我起來,把箱子打開,我也看看自己到底存了多少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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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賀武是臨近過年的時候才回家的,從青陽辦了貨物回來,許賀武並沒在京城多呆。襯著還有時間,許賀武又出了一趟遠門,幾大車的貨物搬回家,一大筆錢財眼看著又要賺到了。許二老爺看兒子如此爭氣,心裡越發的高興,看來不用多久,自己也就能退休享福了。

  許二太太拉著兒子問長問短,心裡卻是一直發愁許賀武的婚事,許家商戶之家,家裡銀錢也是有的了。商人有了錢,就想提高點社會地位,幸好許大老爺是翰林出身,至少有門不錯的親戚。

  只是許二太太想給許賀武尋門滿意的親事也不容易,高門大戶人家的女兒也不是娶不到,只是許賀武不太願意,總覺得那些高門大戶的小姐們要麼太端莊,要麼就是庶女出身顯得太弱氣了些。

  許二太太聽得直嘆氣,雖然是兒女婚事是父母之命,但許二太太還是想著能挑個許賀武滿意的兒媳婦,他們小夫妻過的好了,這才是真好,結果拖來拖去就到了現在。

  “我看中了錢家的大女兒,你也見過的,也找人問過話了,錢家也願意,我想先把開了年就把親事訂下來,年底就成親。”許二太太直接說著。

  許賀武剛要開口,許二太太截口道:“你都這個年齡了,還不好好娶房媳婦,我看錢家大姑娘就挺好,雖然窮了些,但卻是書香門第,父親還是個秀才,自小母親去的早,全憑她一個打理,能當家能當事,還念了兩年書,知書達禮,哪裡配你不上了。”

  許賀武知道這回是拗不過了,再想想錢家小姐,確實如許二太太說的,是能當家理事的主,還有幾分潑辣勁。細想想娶這麼一個媳婦,總好過高門大戶裡那些端著架子的小姐們,骨子裡看不上自己,不過因為錢財才嫁過來的,便道:“既然母親執意,兒子自該遵從。”

  許二太太這才高興起來,道:“這才對,以後要是看上哪個丫頭收房就是了,正妻還是得好好選的。你跟邵昀交情那麼好,他的婚期也要訂下來了,韓家三老爺情況不太好,估計等到六姑娘的成人禮過去,也就要嫁過去了。”

  許賀武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前面都沒問題,後面一句就不對了吧。怎麼會是六姑娘?不由的道:“母親,你剛才說六姑娘要嫁到安遠侯府去?韓家六姑娘要嫁給邵昀?”當日邵昀看上的不是五姑娘嗎,怎麼突然間變成六姑娘了。

  許二太太笑著道:“也是,你才出門回來並不知曉,邵昀的親事訂下來了,就是韓家的六姑娘,說起來這兩邊跟我們都是親戚呢。”

  許賀武還是顯得有點怔仲,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不是五姑娘嗎?”

  “別混說,韓家五姑娘許給了鎮遠侯霍家二爺,親事都己經訂下來了,也是明年成親。”許二太太說著,估摸著許賀武是路上時聽到人家說韓家三房有姑娘有出嫁,一時間弄錯了。一房裡兩個女兒訂親出嫁,確實容易弄錯。

  許賀武嘴巴張大了,目瞪口呆的看向許二太太,許二太太倒不意外,因為她聽說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一個庶出的庶出而己,就是頂著國公府的名頭,實際出身真不高,哪裡能想以她會嫁那麼好,就是當填房,以霍景之的條件還可以選更好的。

  許二太太當然不會說這些,只是笑著道:“五姑娘的親事雖然訂的晚,但她是姐姐,自然要先一步,婚期好像都要訂下來了,就在明年七月。姐妹一前一後出嫁,是容易弄錯,要是實在記不清就別開口,讓旁人聽到像什麼樣子。”

  許賀武這回算是徹底反應過來了,邵昀娶的是六姑娘,五姑娘要嫁給別人了。而且聽許二太太那個意思,是邵昀和六姑娘的親事先訂下來的,然後才是五姑娘的親事。這是怎麼回事,邵昀又改主意了嗎?

  許二太太卻把這個話題帶過去了,這是別人家的事,她也辦不著操心。許賀武出了一趟遠門才回來,也該回屋好好休息一會,再者許賀武剛才同意了跟錢家的婚事,許二太太就想著抓緊時間辦起來,明年年底娶媳婦,後年她也能抱上孫子了。

  許賀武腦子裡還是有點亂,也不想回房歇著,繼續問許二太太:“母親,邵昀的親事是安遠侯府出面提的親?”

  “那是當然,侯府不提親國公府怎麼會嫁女兒。”許二太太笑著,又道;“據說是邵昀自己向侯爺說的要娶韓家六姑娘,世子夫人親自去提的親。”

  許賀武就更糊塗了,邵昀明明是看上姐姐了,怎麼突然間就娶妹妹了呢。不過六姑娘的出身確實要比五姑娘好些,細想韓家六姑娘,許賀武也是見過的,看著就挺靠譜。而且六姑娘是三太太的親生女兒,更會仔細教養,配邵昀肯定沒問題。

  臨進新年許賀武又才辦了貨回來,自然不再出門,只是派了小廝給邵昀送了些辦貨時買的些當土地土產,又想讓小廝探探邵昀口風。只是這話不好說,一句話問不好,也許就要惹出禍事來,最後也只得做罷。

  小廝回來的也快,卻說沒看到邵昀,只是把東西交給了邵昀的小廝。倒不是安遠侯府看不起許賀武,而是邵昀正閉門讀書中,來年就是秋闈,安遠侯專門找了老師教導邵昀,外客一律不見。

  許賀武聽小廝說完就無語了,雖然說訂親並不用當事人去操辦,但也沒想到邵昀甩手的這麼徹底。不過既然對於訂親都這麼不當回事,估計對要娶對像也不是很當一回。這樣也好,邵昀本來對五姑娘就是見過一面而己,到不了非君不娶的地步,突然改娶六姑娘雖然意外,但娶六姑娘邵昀也不吃虧。

  再者說現在親事都訂下來了,難道還能反悔不成,求到國公府去,跟韓家人說,我其實想娶的是韓家五姑娘,要求退了六姑娘的親事,再娶五姑娘。那就不是結親,完全是結仇。

  初四那天邵昀拿著禮物來許家拜年,這也是這幾年邵昀的慣例,先去見過長輩,許賀武滿肚子疑惑也不好直問出來,直到中午飯後,找了個空閑許賀武把邵昀拉到自己屋裡去,還讓小廝守了門,這才問:“在青陽的時候你不是說想娶五姑娘嗎,怎麼回京之後就改主意要娶六姑娘了?”

  邵昀本來正高興著,聽完這話整個人怔住了,不可思議的看向許賀武,道:“我想娶的一直都是五姑娘,什麼時候改主意了?”

  “你訂親的對像是六姑娘……”許賀武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有點飄,親事都訂下來了,媳婦馬上就要娶進門了,邵昀連結婚對像還沒搞清楚是誰呢。要是自己不說一句,邵昀會不會到洞房花燭夜,掀開蓋頭的時候才知道結婚對像不對。

  邵昀似乎有點緩過神來,看向許賀武再次問:“你確定我訂親的對像是六姑娘?”

  許賀武神情有幾分茫然,卻是堅定的點點頭道:“你知道的,我堂姐嫁給了韓家四爺,五姑娘和六姑娘都是她的親小姑。”所以誰嫁誰這點許二太太絕對不會弄錯。

  邵昀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氣,轉身就要往外出,許賀武反應卻是夠快,上前拉住他。邵昀想甩開許賀武,只是一個書生哪裡比的上常年行商的許賀武。

  許賀武把聲音壓低了,道:“不管這中間是怎麼回事,韓家的兩位姑娘跟你無緣無仇,你不能害了人家。尤其是五姑娘的親事也己經訂下來了,眼看著要出嫁,你這時候要是鬧出來,讓旁人覺得你們有什麼奸情,她還要不要活了。”

  邵昀臉氣的漲紅,本來還想著衝回府裡找安遠侯討個說法,聽到許賀武這話雖然還是滿心怒氣,卻是不再往外衝了。

  許賀武又道:“你要是實在不滿意這門親事,你可以退親,但是你原本想娶五姑娘這事,你就爛死到肚子裡,提都不要提,想也不能想,你不能害了人家姑娘。”五姑娘訂親對像還是霍景之,真鬧得難看了,邵昀也得不了好。

  邵昀沒吭聲,腦子裡亂成一團,他跟安遠侯說的明明白白想娶的是五姑娘,結果現在換了人。他也知道安遠侯一直想給他找個高門嫡出的小姐當媳婦,以提高他的身份。只是安遠侯都不用腦子想想,那樣門第的小姐能看的起他嗎?

  韓家五姑娘出身不好,邵昀卻覺得這樣也挺好,就自己這樣的出身能娶這樣的媳婦就不錯了。現在換成六姑娘,不外乎安遠侯看中六姑娘是三房嫡出這條。只是嫡庶有那麼重要嗎,真那麼想補償他,為什麼不認庶子而認義子,不就是因為庶子會參於家產分割!

  許賀武看邵昀一眼,知道他現在並不是懊惱自己娶不到五姑娘的,是在氣安遠侯私自換了人。其實這樣就好辦多了,又勸道:“我知道你氣,但是這事跟韓家兩位姑娘關系真沒啥關系。依我說,韓家六姑娘真不錯,你要是因為跟侯府鬧氣退了親,耽擱人家姑娘不說,再想找那麼合適的都未必找的到。”

  邵昀深深的吸了口氣,也不再站著,直接坐了下來,許賀武知道他這是冷靜下來了,也跟著一並坐了下來,順手還給邵昀倒了杯茶讓他消消火,又道:“其實你也沒必要跟侯爺死磕著吵架,對你也沒什麼好處,來年秋天你就要入場秋闈,這才是關鍵時候,你寒窗苦讀這些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金榜題名了,那時候你才算是對的起伯母了。”

  邵昀把杯中水一飲而盡,沒有比科考更重要的事情,只有金榜題名了,他才能對的起因他操勞早亡的母親,他才能真正的在京城抬起頭來做人。

  “當然娶親也是大事,八抬大轎抬進門的太太要是不妥當了,以後家宅不寧確實頭痛的很。”許賀武說著,又道:“但是你想想,韓家六姑娘你也是見過的,是不如五姑娘漂亮,但那也是一等一的了。至於教養,她是三太太親自教的,不會比五姑娘差。再者說了,你要是無故鬧事把訂好的親事退了,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以後哪個正經人家敢把女兒許你?”

  還有一點許賀武沒說,五姑娘將要嫁的是霍景之,他是前科狀元,跟他成了連襟,對邵昀也是有好處。

  邵昀緊抿著唇卻是一言不發。

  許賀武卻是自覺該說的都說了,末了只是道:“反正親事己經訂下來了,也不用急吼吼的去退,你自己想清楚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8:13

  64、 郡主來訪

  思宸一向很喜歡過年,這個年過的尤其順心,新一季的衣服頭面,她都是上上等的,佟姨娘拿到的都比平常好些。三太太還把自己不常穿戴的幾件衣服首飾賞了佟姨娘,佟姨娘臉上也有了幾分光彩。就連躺在床上的三老爺病情看著也好幾分了,陳太君還特意派了婆子過來問,就是死也要等女兒們嫁出去後再死。

  一家人吃團圓飯的時候陳太君還把思宸拉到自己旁邊坐,因為婚事訂了下來,過年應酬交際的時候思宸也不用跟著出門。雖然見面禮之類的會收少些,不過要嫁進霍家了,她以後肯定不會為錢發愁。

  雖然一般交際走動不用去,但思宸還是想去崔先生那裡看看,己經回過三太太,三太太想想也允了,只是讓婆子丫頭跟好,不要久坐,因為過年是交際應酬的時候,崔先生那裡也許還有客人啥的,撞上總是不太好。

  就在過年之前思宸己經派了洪媽媽去崔先生那裡,除了幫著置辦年貨,衣物之類的也全添了新的。這回理由都不用問,親事的事情思宸早就親自寫信告知了崔先生,馬上就要嫁入霍家,這點錢都是小意思。

  崔先生的身體己經徹底好了,只是病了這麼久身體一直在調整中,再者一般人家請她做館的,也是一坐就是一整年,不可能請過去教半年的。看崔先生病了那麼一大場,思宸本想勸她,還是別到處館了,在家養老就好,只是這話也不好說,崔先生要是不做館,她又靠什麼吃飯。自己就是能嫁到霍家去,剛過去的時候還站不住腳,自顧尚不暇,再者崔先生的性格也未免接受自己的贍養。

  要帶的禮物思宸己經准備好,給陳太君請過安之後,車子早己經備好,思宸正要走,就見陳太君身邊的丫頭匆匆過來傳話道:“姑娘先等等出門,湖陽郡主突然駕到,老太君和大太太都去迎了,老太太想讓姑娘等等再出門。”

  思宸有點意外,雖然結了姻親關系,親戚行走是必須的,但以湖陽郡主的個性不像是主動走親戚的人,要來也該是霍家三太太來。心裡疑惑,思宸還是老實的留在家裡了,陳太君下的命令她怎麼敢不聽。

  給了傳話丫頭賞錢,思宸又讓洪媽媽派了小廝去了崔家一趟,本來說好要來的,現在有事耽擱了,自該派人去傳個話,也免得崔先生擔心。把出門的衣服換下來,雖然陳太君說讓她先留在家中,但思宸估摸著應該沒她什麼事。雖然即將成為妯娌,但對這位長嫂,只有思宸巴結她的份,沒有她巴結思宸的理由。

  把繡活再次拿起來,雖然有專業繡娘,但有些東西還是得她親自動手。針線活不好那就慢慢練,反正都是些小東西。

  正做著繡活,外頭就有媳婦匆匆過來傳話道:“郡主來三房了。”

  思宸愣了一下,郡主來了要麼是大太太的正房,要麼是老太太屋裡,怎麼會突然來三房。就是想見自己,也可以傳她過去,不管從哪裡算,斷沒有親自過來的道理。

  只是媳婦過來傳話肯定錯不了,人都要來了,思宸不及細想忙把手裡的活放下來起身出迎,韓四奶奶和思慧也帶著屋裡的丫頭婆子出來了。

  眾人列隊站到三房門口,才站好,前面大隊人馬來了。湖陽郡主也沒坐車,小丫頭扶著步行過來,身邊只有三太太旁邊陪著。以湖陽郡主的身份,陳太君相陪那是必須的,就是陳太君年齡大了,大太太也肯定得跟著,現在只有三太太一個人,難道湖陽郡主有話跟自己說??這實在匪夷所思,但再想想湖陽郡主行事,好像又不奇怪了。

  三太太笑著陪著,雖然說自己女兒是湖陽郡主未來的弟妹,算起輩份來還是長輩。但誰讓人家是郡主,國禮在先,家禮再後,就連陳太君見了她還不一樣恭恭敬敬。

  “見過郡主。”主子領頭,婆子丫頭後面跟著,一並給湖陽郡主見禮。

  湖陽郡主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笑得更高興,抬手讓眾人起來,又看向思宸笑著道:“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哪來的這麼多禮數。”

  這話不好接,思宸也就不接話了,只是微笑以對。

  三太太襯機道:“房舍簡單,郡主千萬不要笑話。”雖然住的是國公府,但庶出住的房子跟大太太那的正房那是絕對不能比的。

  湖陽郡主只是的了然一笑,也沒讓三太太領路,徑自邁進院門。三太太和韓四奶奶趕緊跟了上去,思宸和思慧落後一步進去。湖陽郡主看看了三房房舍,不等三太太讓她到正房坐,湖陽郡主就看向思宸問:“你住哪,我去你屋裡坐坐。”

  思宸不由的看向三太太,不等三太太開口,湖陽郡主笑著道:“我就想來看看未來的二嬸嬸,沒想到還是擾了三太太的清淨。”

  思宸聽得直汗顏,你一個郡主沒事跑到臣子家裡了,這不止是擾了三房的清淨,是整個國公府的清淨都擾了。三太太聽得也有點無語,正不知道如何接話,湖陽郡主又道:“我就到二嬸嬸房裡坐坐,也不用誰陪著。”

  如此直接命令,三太太雖然對於湖陽郡主的行事理解不能,但這個要求完全可以滿足。當即笑著對思宸道:“好好招待郡主。”

  “是。”思宸應了一聲,心裡也是無限迷茫,湖陽郡主這時候親事來找她,會是什麼事?

  思宸心頭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要是一般的事情,湖陽可以派人來傳話,別說她就是韓家所人加一起哪個敢不聽從。應該是機密或者**的事情,實在不能借別人之口說的,或者事情重要到湖陽郡主覺得該自己親自出馬的地步。

  “郡主這邊請。”思宸恭敬的說著,別說她現在沒進門,以後就是進了門,既是郡主又是長嫂,那也是壓了她一頭的。

  進了三間抱廈,丫頭們上前把兩人披風解了下來,不等思宸讓坐,湖陽郡主就揮了揮手,跟著她的小丫頭立即退了出去。思宸也向屋裡使喚的四個丫頭使了個眼色,雖然搞不清怎麼回事,四個人也是立即退了下去,還順手把門關上。

  “郡主請坐。”思宸多少猜到了些,心裡只覺得更不安,神情卻是十分的鎮定。

  湖陽郡主微笑的看向思宸一眼,依言坐了下來,笑著道:“我來的匆忙,你看起來倒不是很意外。”

  思宸低頭道:“郡主行事,豈是我輩能猜到的,只是我向來如此。”

  湖陽郡主點點頭,今天她會過來其實也是個突然的決定,思宸要是能提前預知那才真是奇怪了。道:“你也坐,我一會就要回去,也就不跟你拐彎抹角,我只想問你一件事,崔先生教了你兩年,似你如珠似寶親生女兒一樣,她己經漸漸年邁,又是那樣一場大病,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出嫁之後要把崔先生接過去贍養嗎?”

  雖然猜到了幾分,湖陽郡主如此直接的說出來,思宸還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想了想才道:“我受崔先生教養之感,自然銘記於心,以後不管崔先生有任何事,我自當粉身碎骨以圖報道。”

  “粉身碎骨?”湖陽郡主冷然一笑,卻是道:“這話說著真好聽,只是你崔先生並不需要你粉身碎骨,她只需要你好好照顧她,像女兒一樣向她盡孝道。”

  思宸見湖陽郡主動怒,當即跪了下來,這果然不是好糊弄的主,只是這事她還真不能一口答應,不是霍家的問題,湖陽郡主親自來說,霍家肯定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崔先生,崔先生要是願意跟湖陽郡主進府,就崔先生教霍希真那兩年就有的是借口,崔先生還是教完就走了,那就表示她不願意。

  理了一下思緒才緩緩的道:“崔先生與有我再生之恩,不止是念書識字,為人行事也一並是先生教導。就如郡主所說,自從崔先生大病之後,我也幾次勸過先生,不要再外出坐館,衣食花銷我自然承擔的起,只是崔先生不肯。”

  湖陽郡主臉色有幾分緩合,卻是又道:“不肯,你就要勸,難道你還要看著她拖著病體,為了那一年五十兩的銀子四處坐館不成。再者,你跟她只是說要負擔她衣食,這只是臨時的施舍,她如何肯願意。”

  思宸低頭又道:“郡主與先生也是舊識,想必也是知道的,先生脾氣倔強,拿定了主意任誰也沒辦法。”

  湖陽郡主眉頭再次皺緊,卻對思宸道:“你起來吧。”當日霍景之說要娶思宸進門時,湖陽郡主就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崔先生年紀漸長了,真的需要考慮養老問題了,崔家的子侄早就指望不上,對於崔先生來說,唯一能指望上的也就是思宸這個心愛的女徒弟。思宸嫁進霍家,以後要照顧贍養崔先生,只能把她接到霍家來。

  思宸這才敢站了起來,卻是不敢多言,要是霍先生肯接受她的照顧,她是真的很願意把她接到家中當母親那樣尊敬的,以後給她養老送終,總不至於老來無靠。但看看湖陽郡主這樣,思宸心裡也直打鼓,這事難辦。

  湖陽停了一下又道:“你好好勸勸她,只要她點頭,我立即接她進府,霍家其他人你完全不用擔心,這樣你也方便就近照顧她。”

  思宸只覺得嘴巴有點干,卻只能低頭道:“我……會盡力試試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8:26

  65、 流言(上)

  湖陽郡主來的快走的也快,至於湖陽郡主關上門給思宸說了什麼話,陳太君沒問,三太太也沒問,主要是不好問,郡主特意關上門找思宸說話,說話內容自然不想旁人知道的。真把思宸叫來問了,思宸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所以不如不問。

  倒是二太太得知之後,特意跑過來問過思宸,思宸敷衍過去了。二太太氣衝衝的走了,思宸也是懶得理會,馬上就要嫁進霍家了,她還真不用把二太太放眼裡了。

  因為湖陽郡主的到來耽擱了一天,到了第二日思宸坐上車帶上東西去了崔先生住處,院子沒變,因為過年的關系,門口掛著紅燈籠,整個小院也顯得喜氣洋洋,崔家婆子迎著思宸進屋,崔先生正在裡屋坐著,調養了這麼久,身體早己經無礙,比先前還是長了點胖,精神看著更好了。

  思宸上向行禮,崔先生笑著扶她起來,上下打量著思宸,果然己經是大姑娘了,出落如此亭亭玉立。笑著道:“本來不想你來,想想你也快嫁到霍家去了,以後想來怕也沒空閑了。”嫁為人婦跟在家裡當姑娘完全是兩回事,夫家事更多。

  提到霍家,思宸不由的想到湖陽郡主,只是這個話題真是不知道從哪裡說起的好。崔先生笑著又道:“霍家二老爺雖然是填房,但他是前科狀元,想想也是不錯的。”最初得知的時候崔先生也有一番感嘆,好好的女兒家要嫁為人婦,受後院爭鬥之苦。但再想想,既然一定要嫁人,那能嫁的如此也是不錯了。

  思宸不由的把頭低下來,嫁霍景之真不算說虧了,至於夫妻感情之類的,那只能以後再想,想想自己親爹那樣的,再看看三太太。只能說女人的日子真得自己經營,指望男人,真不如找繩子上吊來的快。

  丫頭們端茶上來,思宸也知道在這裡呆不了多久,揮手讓丫頭先退下去,思宸直接道:“昨天本來想來的,沒想到湖陽郡主突然來了……”

  思宸話未完,崔先生就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笑著,思宸不由的把話打住了,卻是問了一句:“先生與湖陽郡主認識是因為教導為崔大姑奶奶嗎?”

  崔先生沒搖頭也沒點頭,只是淡淡然道:“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罷。”

  思宸就是心裡好奇,崔先生如此說了,當即也把好奇心收了。

  崔先生又道:“依你的性格,跟湖陽郡主相處倒是不難,她雖然有時候顯得過於隨性了,但對旁人的話還是能聽進去,不是一味無理鬧氣之人。”

  思宸點點頭,她也看出來了,湖陽郡主不止不無理取鬧,也並不是一味的囂張,她總是在存夠資本之後再器張。單看她跟霍老太太那場鬥法也能知道。霍老太太最初把權柄下放給霍三太太時,湖陽郡主不可能不在意,但是她就能忍到大房有了四個兒子,她有了十足的底氣之後再動手。

  相信那時候湖陽郡主的手段,一定非常之激烈。既然爭了,那就不是爭贏霍三太太,而是直接把想打壓她的霍老太太一並打壓下去,既然爭了那就要得到絕對的地位。

  “婚期定下來了嗎?”崔先生突然又問了一句。

  因為男方還沒下聘,說是等過了正月十五,但大概日期是知道的,道:“說是七月。”

  “那我可能趕不上了。”崔先生突然嘆了口氣。

  思宸愣了一下,崔先生笑著道:“我原有一兄長,早年離家一直無音信,年前的時候突然寫信回來,說人在江南行商,己是大富之家。來返幾封信後,兄長鄰我一人孤苦,便說年後天氣轉暖時就讓侄兒接我過去。”

  實在太出乎意料之外,思宸一直想著要如何安排崔先生為好,沒想到崔先生馬上就要離開京城去江南兄長家中。

  崔先生神情卻是顯得很欣慰,道:“本來還以為要無依無靠到老,身邊連個送終的親人都沒有,沒想到離家多年的兄長還會憐惜我,終不至完全無靠。”

  思宸驚訝之後也替崔先生開心,雖然自己也能照顧崔先生,但到底不是明正言順,霍家那樣的亂套,自己以後會怎麼樣還真不好說。崔先生既得兄長照撫,料想以後生活無憂。更何況思宸原本還擔心湖陽郡主那邊,不然不管崔先生去不去侯府,思宸都掛心。現在崔先生跟著兄長走了,她也能跟著省心不少。

  崔先生又道:“此事我只告知與你,你切莫說出去。”

  思宸點點頭,崔先生所謂的別說出去,也就是別告知湖陽郡主。相信崔先生走後,湖陽郡主定會追問,那時候咬死說不知道,湖陽郡主也是沒辦法。

  一杯茶喝完,思宸把帶來的東西送上也就要回去了,三太太吩咐了,不可久坐,再不走外面的宋媽媽估計也要催了。臨走之時思宸還笑著道:“等過幾日我讓洪媽媽再來一趟,差的東西都要補上。”

  不管崔先生要去哪裡,崔家兄長再好,過日子還是要自己手裡有錢才好。湖陽郡主給的金子還有剩下,自己存了這些年的私房錢,還有一些首飾類的,都要一並給崔先生送來。

  崔先生明白她的意思,卻是道:“你手裡沒錢是不成的。”

  “先生不用為我擔心。”思宸說著,就是她現在手裡沒錢,嫁進霍家後,也馬上就有錢了,嫁妝部分可以先不動,她還有壓箱底的錢。然後正妻管房裡事是理所當然,霍景之房裡不可能一點錢沒有。

  “我夠用的。”崔先生說著。

  思宸只是笑笑,也不想再跟崔先生爭,崔先生怎麼還會有錢,就是有一點那也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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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正月十五過去,思宸的繡活做的也挺快,只是不等霍家的聘禮抬來,二太太卻是帶來一個比較震驚的消息:林安駙馬去世,宮裡有意讓霍景之尚主。

  林安公主是陸太妃所出,當今皇上的妹妹,不能說很受寵,但公主嘛身份在那裡擺著。前一個駙馬也是世家子弟,育有一子一女,都快成年了。夫家還有兩位兄長,一位弟弟,子女有所托,公主再嫁也屬平常。林安公主生母陸太妃很中意霍景之,鰥夫配寡婦也挺合適的。

  二太太說這話的時候是中午眾人去給陳太君請安的時候,思宸也在旁邊聽著,二太太雖然話語裡透著擔心,但眼底卻是壓不住雀躍,她的女兒都被公主搶了好夫婿,這回也輪到三房了,跟公主搶丈夫就沒有能搶贏的。

  “不過這也只是聽說的,做不得准。”二太太說完又加了一句,俗話說無風不起浪,有這樣的話傳出來,到底還是有點影的。

  陳太君眉頭皺了起來,三太太的神情也有幾分不安,大太太卻是一臉驚訝的道:“林安駙馬這才去世,就是議親也不會這麼早吧,這五七還沒過呢。”才去吊的唁,屍骨未寒就議親,再是公主也不帶這樣的,太寒人心了。

  二太太便道:“只是聽說宮裡有這個意思,公主跟霍家二老爺也是年齡相當,身份自然是沒得說。”

  三太太臉上不安漸漸擴大,畢竟有思芸的例子在前,萬一再有這麼一出也是有可能的。思宸雖然不像思芸那樣,被耽擱了三年,但思宸的條件在這裡擺著,想再找這麼好的人家就不容易了。

  陳太君臉色也是有幾分不太好看,不止是因為二太太帶來的這個消息,還有二太太說這話時的神情,韓霍聯姻是與韓家有利的事情,二太太都不想這個,只想著自己女兒被公主搶了男人,其他要是再因為公主被失去了好姻緣才好。二太太的心思啊,從來都沒顧過大局。心裡感嘆,陳太君說話也就沒那麼好聽了:“林安駙馬的五七都沒過,議這個實在太早,沒影的事情別亂說,倒是壞了公主的名聲。”

  二太太訕訕的住了嘴。

  陳太君心裡煩悶,揮手道:“我也乏了,散了吧。”

  各房太太領著各房人回去,思宸自然跟在三太太身後,跟著回到三太太正房,三太太自己心裡不安,又怕思宸更擔心,便對思宸道:“二太太不知道哪裡聽說一句,沒影的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女兒明白。”思宸應了一聲,臉上神情仍然淡然鎮定。

  三太太看思宸依舊如此,心裡也有幾分放心,要是又哭又鬧的,還真是麻煩。姻緣之事本來就是幾天看天命,要是霍景之也去尚公主了,也只能感嘆一句,然後另外尋門親事。爭是肯定沒得爭的,一切都得看命。

  “好孩子,你是個凡事都明白的。”三太太拉著思宸的手,又道:“回屋歇著吧。”

  “是。”思宸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回到抱廈裡,思宸還好,初晴和墨雨兩個是再也忍不住,憂心堆滿了臉,畢竟家裡己經有三姑奶奶這個前例了。兩個人只差在屋子裡轉圈了,初晴更是直接道:“親事都己經訂下來,眼看著就要下聘了,總不會……”

  “說的是什麼話。”思宸打斷她,皺眉道:“姻緣之事自有天命,訂親退親本屬常事,退親就退親,難道還要女兒家趕著男家不成。”主動權本來就不在韓家,抱怨又有什麼用,讓人聽到不過是徒增笑談。

  初晴自知失言,當即低頭站到旁邊,思宸輕輕嘆了口氣,把聲音放柔了道:“把繡活拿過來。”

  此言一出,四個丫頭都是一愣,平常思宸對於繡活是不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嫁妝也沒見多上心過。霍景之要尚主的話都要傳出來了,她卻突然間有心情做繡活了。但思宸發話了,墨雨還是迅速拿了過來。

  拈起針,思宸心思卻是一點沒在針線上,二太太的話肯定有點影的,林安駙馬五七都沒過,都有人敢議論下任駙馬人選了,要是宮裡沒一點意思透出來,那肯定說不過去。關鍵時,這點意思到底是誰的意思。

  霍家和霍景之的意思是不用猜出的,肯定不願意尚主。霍老太太一個郡主媳婦都處成那樣,再添一個公主媳婦,婆婆見了媳婦還得先行國禮,霍老太太估計能摳氣摳死。至於霍景之,公主是不是再嫁也許無所謂,但是有一點,做了駙馬就要遠離權利中心了。

  駙馬不參政,這是大珠的慣例,不管你科舉考成什麼樣,原本有多好的政治前途。只要尚了公主,那就老老實實的在自己的府邸裡呆著,入閣拜相肯定沒你啥事了。

  大珠朝還有個不成文的慣例,想封侯拜相位及人臣,必須得有科考名次當後盾,前五名,不管哪一科,名次必須得前五名之內。當然不是所有的科考前五名都能位極人臣,這是個硬性要求,只有先考出這個成績了,才能去謀那個位子,不然謀一輩子也是沒這個命。

  霍景之是狀元出身,就這個狀元己經為了他的仕途打開了一扇再明亮不過的大門。雖然思宸只見過霍景之幾面,了解說不上,但那樣一個男人,讓他放棄前程尚個公主,然後一輩子窩在府裡算算帳目,思宸是想像不出來的。

  霍景之應該會做點什麼,娶哪個女人當老婆也許他不在意,但現在事關他的前途,束手待斃不像霍景之的性格。只是他能做什麼?思宸是真的想不出來了,朝中之事她就是想打聽都沒處打聽。不過上回去青陽的時候,偶遇霍景之,那個時間段突然出京應該是辦差,還是便衣去的,應該是皇差。

  一般來說,皇帝會派臣子便衣出行,這個臣子對於皇帝也許說不上心腹,但至少還挺看中的。霍景之又是個狀元,前途又哪此明光,皇帝會不會讓這樣一個臣子尚公主,這個也很不好說。

  思來想去,思宸最後只能得來一個結論:一切皆有可能。想到這裡思宸不由的笑了,霍景之對於她來說,本來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餡餅,要是因為尚公主而退親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女子除了認命還是認命,不然還能怎麼辦,反正到最後總是能嫁出去的。

  思宸正做著繡活突然笑了起來,幾個丫頭卻更驚訝,初晴更是擔心自家姑娘是氣出問題了。思宸把繡活放下來,笑著道:“想起一些事情,覺得很有趣,去給我倒杯茶來。”

  初晴不敢怠慢,連忙過去倒茶,思宸接過茶碗,輕輕喝了一口。要是這門親事沒退,也許她還真有一品誥命夫人的命。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8:42

  66 流言(下)

  接下來大半個月,思宸都在做繡活,晨昏定醒是必須的,不管是陳太君還是三太太面前,思宸一直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陳太君幾次私下裡問她,思宸仍然是一派鎮定淡然:“一切都是命,怨不得誰。”

  不淡定又能怎麼樣,陳太君和三太太待她那是沒得說了,這門親事韓家上下也都高興能促成。問題是現在公主橫插了這麼一下,誰也沒辦法。

  現實點說,這門親事真退了,她的親事馬上又成難題,現在又哭又鬧的,只會讓陳太君和三太太覺得,這姑娘真是不識大體,這是韓家無能為力的事,在家裡再折騰也沒用。她又不是思芸,有親娘有奶奶,有人憐憫疼愛。

  再者思芸是那個年齡被退的親,比自己更是不如。有理由可以憂郁一把,生生悶氣,姐妹姑嫂都去勸解一番。到思宸的時候,她又有什麼資格去發脾氣。霍家親事真退了,那就只能指望著陳太君和三太太念她懂事聽話,再給她尋門靠譜的親事。

  思宸現在對於繡活也有些上心了,弄不好以後真是連針線的人都用不起,家裡衣服穿戴真得要娘們自己動手。再者繡的是嫁妝,不管嫁誰給,這些東西都得繡。要說心情一點不受影響那肯定不行,做做繡活分分心也是好的,外人看著也只能說她安靜懂事。

  剛進二月,霍家的聘禮抬來了,除了媒人之外,湖陽郡主也來了,一直以來忙活親事的都是霍三太太,到送聘禮的時候,卻湖陽郡主親自來了。聘禮禮單是年前兩家就說好的,本來只是一個手序問題,只是先是前頭一串流言,現在又是郡主親自過來,韓家上下惶恐之余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湖陽郡主笑著道:“本來說是下了十五的,只是家裡老太太突然犯了舊疾,家中亂成一團,晚了些時日,還望老太太莫要見怪。”

  傻子都能聽出來這是借口,但有借口總比沒借口強,而且是湖陽郡主親自送聘禮過來,那就表示皇家對這門親事也是認同的,並不是霍家抗命。陳太君和三太太一直提著的心也算是放了下來,也跟著湖陽郡主客套了幾句。

  二太太見此心裡卻是焦急,自己的女兒跟公主搶丈夫沒搶贏,難道三房的丫頭能搶贏了?脫口而出道:“外人都說霍家二老爺要尚林安公主……”

  二太太的話未完,湖陽郡主臉色陰了下來,轉頭看向二太太,怒斥道:“好大的膽子,林安駙馬五七才過,竟然有人敢造謠誣蔑林安公主名節,你們都是死人嗎,這種婦人,還不掌嘴以示懲戒。”

  湖陽郡主話音才落,她身邊跟著的兩個婆子立即上前,一個抓住二太太,另一個巴掌就己經招呼過來。二太太也是嚇傻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式,就是一句話不對,訓斥幾句就算了,哪裡會這樣的動手。

  “啪啪”幾個耳光甩到二太太臉上,陳太君當即跪了下來,韓家眾人雖然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也跟著陳太君跪下來了。呼啦啦跪了一片,二太太也連挨了幾個耳光,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穩了。

  湖陽郡主也沒去扶陳太君,陳太君自然不敢起來,湖陽郡主仍然沉著臉,冷聲道:“我也知道前些日京中有些流言緋語,只是沒想到竟然真有如上大膽,林安駙馬屍骨未寒就有人敢說林安公主婚事,誣蔑林安公主名節。外人說就算了,國公府上下該是知道的,二老爺早跟貴府五姑娘有婚約,怎麼會跟林安公主有瓜葛,國公府裡還有人敢說這樣的話。”

  陳太君低頭顫聲道:“都是我教導無方,以致於兒媳聽信別人誣蔑之言,還望郡主海涵。”

  湖陽郡主冷哼一聲,她都親自過來送聘禮了,韓家二太太都能說出這種話了,這是壓根本就沒長腦子的吧。像這種腦子沒長好,嘴巴又管不住的,就給她狠狠長點記性,在自己跟前的時候都敢這麼說話,在外人面前還不知道要怎麼說。

  其實流言剛傳出來的時候,湖陽郡主心裡也有點嘀咕,因為林安公主以前不止一次對霍景之表示出欣賞之意。暗裡勾搭那是肯定沒有的,霍景之一看就不是能給公主當小白臉的人,雖然林安公主才死了丈夫,但等孝期過去這門親事也可以的。

  但就在前幾天,太後前幾天才把陸太妃和林安公主叫過去罵了一頓,連帶著林安公主身邊的嬤嬤們都是一頓責打,又把自己叫進宮裡如此一通吩咐。想想也是,林安公主實在太心急了點,公主再嫁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熱孝還在身上就開始說下任駙馬人選,這就有點離譜了。

  也因為太後都把公主罵了,湖陽郡主己經明確知道太後心意。雖然大珠的公主行事比較彪悍,外面流言傳成這樣,要是林安公主最後真嫁了霍景之還好,現在是明擺著嫁不了,那這個話就更不能亂說了,不然林安公主以後用什麼臉出門。

  “老太太一向治家嚴明,這也是京城眾所周知,只是現下年齡大了,怕也是管不了。”湖陽郡主看威也使得差不多了,順手把陳太君抬起來,又看向被打的臉通紅,一直跪在旁邊的二太太,冷笑道:“現在我打你幾個耳光,總好過以後太後賞你幾十板子,那時候你怕是更受不起了。”

  “謝郡主賞。”二太太驚恐的說著。

  聘禮送到了,湖陽郡主也算是功成身退了,至於具體細節自有媒人和霍家管家去料理,反正她的露面只是向所有的人表示,皇家無意霍景之娶林安公主。最初有那樣的話放出來,應該是林安公主的意思,估計是擔心她這邊孝過去了,霍景之己經娶了親了。大珠公主再彪悍也不能像前朝那樣,讓駙馬休妻然後自己公然嫁進去。

  湖陽郡主一點都不懷疑,林安駙馬這邊才咽氣,林安公主就找人私下跟霍景之說過,霍景之應該是直接拒絕了。只是就是放出話來,說不娶還是不娶,霍景之那樣美好的前程,他不可能因為一個公主而放棄。

  湖陽郡主這邊瀟灑的走了,韓家眾人這才算從地上起來,二太太抽咽的哭著,連頭都不敢抬。雖然是郡主下令打的,但是那麼多人都在看著,痛疼就算了,面子上如何能過的去。

  陳太君也是冰著一張臉,她開始想她真的對二太太太松了,老是想著她為韓家生兒育女,打理房家瑣事,兒媳婦也娶進門,也是辛苦大半輩子了。所以有時候說話行事出格了,陳太君也不會很給她難看,沒想到二太太能在湖陽郡主面前說出那種話來,這幸好只是郡主而己,要是在太後跟前,或者太太們聚會時……

  陳太君不敢再想下去,也許她真的錯了,太過於縱容,至使二太太連基本上的分寸都沒有了,也許哪一天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害了韓家害了二房。想到這裡,陳太君道:“大太太料理這邊,二太太跟我到屋裡來。”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陳太君語氣嚴厲起來,大太太低頭不吭聲,心裡也是氣悶,讓她說,二太太也是該被教訓教訓了,什麼話都敢說,自己倒霉就算了,弄不好還要連累別人。

  二太太一直抽咽的哭著,本想著回房先上點藥,沒想到陳太君又突然叫住她。湖陽郡主那一頓耳光真把她打懵了,真的完全想不出來陳太君叫她有什麼事。貼身丫頭扶著她,跟陳太君回了正房,陳太君也沒讓丫頭退下去,直接對二太太道:“你跪下。”

  二太太怔了怔,雖然還有點不太能明白,但婆婆讓跪她是不能不跪,委委屈屈的跪下來。陳太君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點闖下大禍。”

  “媳婦……”二太太眼淚嘩嘩的往下掉,嗚咽著卻是說不出話來。

  陳太君厲聲道:“湖陽郡主素得皇上太後喜歡,時常出入宮中,說是郡主,各種待遇比之公主卻是絲毫不差。她親自過來送了聘禮,宮裡意思再明白不過。你竟然還能愚笨的說出那種話來,而且霍二老爺是與我們家姑娘訂的親,要是我們家的人都對外如此說,這不是打林安公主的臉嗎?”

  “兒媳知錯了。”二太太嗚咽著說著。

  “知錯?這幾個耳光挨到臉上我想你也是知錯了。”陳太君冷哼著,又道:“看來我待你真的太寬了,只是想著關上門都是一家人,錯了也沒什麼。沒想到卻把你慣成這樣,什麼話都敢亂說,湖陽郡主罰你是因為你說錯了話,我罰你,是因為你的一句話也許會害了韓家。”

  二太太一直抽涕哭著,聽陳太君如此說,又是一愣,難道挨了湖陽郡主這頓之後,陳太君還要罰她?

  只聽陳太君厲聲道:“到祠堂裡去跪著,明天早上以前不准出來。”

  二太太淚都不自覺得嚇回去了,她都這個年齡了,沒想到老太太還會罰她跪祠堂。求饒的話也不敢說,只是低頭應了一聲。陳太君向丫頭揮揮手,兩個丫頭過去扶著二太太起來,隨即摻著二太太出去了。

  陳太君不由的嘆口氣,只希望此事之後,二太太能夠明些事理,就是還不明白,那也得知道謹言慎行,有些場合有些話是絕對不能說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08:56

  67 聘禮

  霍家的聘禮抬來的時候,思宸做為當事人是不能到前面去的,但湖陽郡主如何發威,如何打的二太太以及後來陳太君如何罰的二太太,下人們早就傳開了。墨雨跟思宸講起的時候,那個活靈活現,好像她就在跟跟前看著似的。

  “好了,不是什麼長臉的事情,不用一遍一遍的說了。”思宸笑著說著。

  初晴也是一臉笑意,有幾分輕松也有幾分快意,卻是道:“二太太到底怎麼想的,能問出那種話來,難道姑娘不是她的侄女,她就那麼想著姑娘的親事說不成?”

  思宸只是笑,二太太的心思太容易理解,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思芸因為公主被退了親事,她自然巴不得三房這門好親事成不了。只是沒想到她到蠢到當著湖陽郡主的面說出來,這頓耳光挨的,只能說她是活該。

  墨雨笑著道:“說起來還是姑娘有福氣,誰能想到……”跟公主爭男人能爭贏,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思宸卻是笑著搖搖頭,道:“哪裡是我的福氣。”

  這是霍景之有本事,他能得皇帝看重,湖陽郡主一口一個太後的意思,應該是皇帝的意思。林安公主並不是太後親生的,現在宮裡的公主加一起有二十幾個,以太後現在的年齡就是再喜歡操心,也不可能事事細問的。

  一般來說,公主的婚事,駙馬有個差不多就好,就像徐家二爺尚主,徐家家世不錯,兩榜進士也算的上是輕年才俊,至於駙馬不能參政一點,一個兩榜進士而己,三年就有一批了,多一個少一個根本就無所謂。

  以霍景之的條件娶林安公主也是合適的,林安公主要有此意直接報給太後,太後應該也會同意的。會攔下來的只有皇帝,霍景之一個可以用的狀元,因為尚公主廢了就太可惜。反正合適公主的青年才俊多的是,能得皇上青眼的重臣才有幾個。

  “是姑娘的福氣。”香蘭也在旁邊笑著道,林安公主鬧那一出時,香蘭和春秀兩個也很擔心。她們本來是老太太的丫頭,前途那是相當光明的,給了思宸也是想著以後跟著到霍家去。要是去不了霍家,陳太君也不會再把丫頭收回來,那時候她們兩個就真杯具。

  “別管是誰的福氣了,把繡活拿過來,我們接著做。”思宸笑著說著。

  接下來差不多大半個月的時間二太太都在稱病,那麼一番折騰二太太身體有些不好是真的,二則是面子還過不去,實在沒臉見人,陳太君現在對於二太太也有幾分心灰意冷,只說隨她去,都沒打發丫頭過去看看。

  二太太稱了半個月的病,終於肯定出來見人,三姑奶奶思芸也終於有好消息傳過來,思芸懷孕了。成親這麼久,不止是陳太君還是二太太,就是孫家太太對於思芸的肚子都是十分關心,孫六爺屋裡並無嫡出,思芸要是能一舉得男,這就是嫡長子了。

  二太太這時候也顧不上臉面,帶了東西親自去了孫家,陳太君也是滿心的高興,指望著孫六爺改好那是不可能了。但不管丈夫怎麼樣,生了兒子總是有個依靠了。這幾回見思芸回來,眼圈都是紅紅的,陳太君特意把思芸的陪嫁丫頭叫來問了,孫六爺果然是十分的不靠譜,但對思芸最多也就是有幾分不耐煩,打罵之類的是沒有的,家裡的妾室也算老實。主要是孫家二太太為人很好,對思芸很好,日子總算是能過的去。

  陳太君因這個孫女也是流了幾回眼淚,只是嫁都嫁了,不認命也不行。現在終於懷了孕,要是能生下兒子來,對思芸總是好事一件。

  隨著聘禮的抬來,思宸的具體婚期也訂了下來,就在七月初九,思宸的生辰是六月中,成人禮之後就立即進門。三老爺雖然看著好些了,但還是給人一種隨時都會掛掉的感覺,再加上又有公主的事情,其實要不是有個成人禮在,不管霍家還是韓家,都希望這樁親事能做成。就是對霍老太太來說,娶個高門庶女,也好過娶一個公主,郡主就受不了,娶個公主回來,那日子就真不用過了。

  天氣慢慢轉暖,思宸的嫁妝己經備的差不多了,大太太都沒擬嫁妝單子,直接陳太君擬的。霍家的禮金是五千兩,然後其他東西合起來有一萬三兩千之多,這個數字比最初陳太君估計的一萬兩還要多了些。不過一萬兩本來就是估摸著,多了三千兩也在陳太君的意料中。

  返回部分不說,嫁妝怎麼也不能比聘禮少,大太太是直接拿了兩千現銀,陳太君也把三太太叫了來,三太太心裡也是個明白,一樣是兩千的現銀,其他的都是陳太君的了。

  要是平常二太太非得找陳太君理論一番,為什麼都是孫女卻不能一碗水端平,更何況思宸又是庶出的,三千兩銀子都能打發了。只是挨了湖陽郡主一頓耳光,又被陳太君罰了,二太太現在比以前老實多了。最多就是心裡嘀咕幾句,也不會再說出來。

  嫁妝單子思宸是要看的,因為以後這都是她的財產,要是以後出了門連自己的多少嫁妝都搞不清楚,又如何當家理事。陳太君把擬好的單子給思宸看的時候,思宸的心情多少有點激動,突然從赤貧一下子成暴發戶,雖然己經有心理准備,但真金白銀的東西擺到面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心裡激動,思宸臉上仍然沒帶出來,看過之後又向陳太君磕了個頭,三房的情況她是知道的,至於大太太她也是知道的,能有這麼多嫁妝,大部分都是陳太君貼補,雖然陳太君也是為了國公府的面子,但得實惠的是自己。

  陳太君笑著把思宸扶起來,越發的覺得這姑娘真是寵辱不驚,流言才出來的時候,思宸雖然神情淡淡的,心裡如何不好說,但面上至少沒什麼的。現在聘禮抬來了,嫁妝也備好了,跟公主搶男人都搶贏了,她神情依然如此。不管是城府也好,還是天生如此,這樣的女子不管嫁到誰家去,都是夫家的福氣。

  除了這些之後,還有親友們的添妝,都是些小東西了,唯獨大姑奶奶思琪給添了一套,思琪對於思宸還真沒啥印像,本來就是堂妹的,又是庶出,只是現在嫁的好了,自然又得高看一眼。

  思琪歸寧回來,親自拿了東西來三房,先去了三太太房裡,還到思宸屋裡坐了好一會,說的也不過是一些家常話。都是韓家姑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妹妹能嫁的好了,對於思琪來說也有好處。又想到思慧要嫁到邵家去,思慧的親事是晚於思宸的,添妝還早了些,但去坐坐還說說話還是很應該的。

  三房雖然庶出,但女兒嫁的卻都相當不錯,又看思宸和思慧的樣貌品行,也確實是難得的,能有個好歸宿,這都是皆大歡喜的事。

  端午節將近,新一季的夏裝也要來了,邵家的聘禮也抬了來。跟霍家差不多,同樣是一萬多銀子的聘禮,畢竟兩個女兒一前一後出嫁,思慧還是嫡出,兩女持平看著才好看些。再者侯府少爺娶國公府的小姐,也得這個數目。

  三太太早有准備,最初兩家媒人商議著寫聘禮單子的時候,就知道是多少。三太太進門這些年自己的嫁妝是一點沒動,按道理說,三太太的嫁妝四爺也是有份的,雖然說嫁妝屬於三太太的私產,她有隨意處置的權利,但三太太還是把四爺和四奶奶叫了過來。

  四爺早有心理准備,再者他兄長沒有跟妹妹搶的道理,四奶奶心裡也明白,女兒嫁妝是門面也是以後在婆家的依靠,邵家下一萬銀子的聘禮,思慧也得有這麼多嫁妝才像樣。再者兩個妹妹嫁的都好,以後肯定還有相互幫扶的地方,當大嫂的就該大度一點。

  三太太聽兒子媳婦如此說,心裡也放心了,不由的對四奶奶越發的滿意,這個兒媳婦果然沒挑錯,有眼光有遠見,不爭這一時長短,能想到以後大家都好,這才是當家太太的氣度。

  三太太把自己的嫁妝全部賠上,又把多年的私房全拿了出來,擬好了嫁妝單子,三太太也沒就此拍板。而是先拿去給陳太君過目,陳太君看完,雖然早料到了,心裡還是嘆了口氣,這張單子加上給思宸嫁妝的兩千兩,算是把三房徹底榨干了。日常生計雖然還有份例可拿,但三老爺病中,只怕生活不易了。

  “很妥當。”陳太君說著,左手邊是邵家聘禮,右手邊是思慧的嫁妝單子,對比著看著最能明白。

  三太太笑著道:“媳婦也是想了好久,覺得妥當了,又怕哪裡錯了讓老太太給長長眼。”

  陳太君笑著點點頭,把單子又遞給三太太道:“就照這個辦吧。”

  “是。”三太太笑著答應,雖然陪嫁了思慧三房就真掏空了,但女兒能有個好歸宿,這總是件好事。

  陳太君又問了幾句,不外乎思慧和思宸的情況,兩個姑娘都高高興興的待嫁,因為婚事定下來了,交際應酬也不去了,只在家裡坐著繡活。當然陳太君又問了問三老爺的情況,畢竟兩個女兒想高高興興嫁出去的一個前提就是爹得有口氣,所以這口氣千萬得支持住了。

  婆媳兩個正說著,就見有媳婦匆匆過來,道:“回老太太,剛才孫家送來訃文,孫家老太太去世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20:04

  68 成人禮(上)

  孫家老太太就是孫六爺的奶奶,跟陳太君同輩份的人,比陳太君大幾歲,身體一向很好,沒想到突然間去世。不過再想想也平常,都活到這個年齡了,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只是孫家老太太一死,孫家也要分家了,孫六爺是侯爺的侄子,也要跟二房一起從侯府搬出去了。

  雖然這是早知道的事情,但陳太君想到思芸,又是一嘆。孫六爺的父親不能說很不成器,畢竟跟三老爺那種不著調的比還要靠譜些,但仕途也就這麼回事。當然二房是正出,分家的時候占優勢,但二房又不是孫六爺一個兒子,以後再分一次估計也沒剩下多少東西了。

  孫老太太這樣的一品誥命,又是這個歲數,兒孫滿堂,葬禮肯定隆重。吊唁的事宜是大太太和二太太去的,陳太君只去了一趟,年齡身體在那裡擺著呢。像思宸和思慧這樣的姑娘家,自然是不參於,只是知道而己,思芸的婆奶奶去世了。

  眼看著就要入六月,思宸的成人禮也要開始准備,要是放到以前,也就是家裡人聚一聚也就算完了。現在卻有點不同,思宸眼看就要成霍景之的正妻了,雖然女子的娘家重要,但在應酬交際的時候,婆家更重要,某家的太太,不再是某府小姐。不給人家太太面子,那就是打人家丈夫的臉。

  大太太直接向陳太君請命,由她來操辦,理由還很充足,三房要嫁兩個女兒,三太太的事情太多,成人禮這種小事由她來辦就好。大太太並不傻,思宸跟公主搶男人都搶贏了,霍景之的前程沒得說,以前沒跟這個侄女處好關系,現在得好好表現一下。

  陳太君心知大太太打的什麼主意,但三太太沒反對,她自然也不會反對。再者大太太操辦這事有經驗,讓她來打理確實更妥當一些。至於思宸雖然是當事人卻是完全沒有發言權,不過想到成人禮,思宸不由的想到霍希真,昔日朋友變成二嬸,還不知道霍希真心裡是怎麼想的。雖然接觸並不多,但打心裡說思宸還是很喜歡霍希真的,也希望有這麼一個閨蜜,現在就是泡影了。嬸子和侄女成朋友,這太不靠譜了。

  韓家的親友團大概多少是可以算出來的,很有可能還有些不請自來的,那就不是衝著韓家來的了,那是衝霍景之正妻來的。大太太想了想又把柳家人請了,韓柳兩家都是國公府,交情還是有一點的,雖然柳家現在敗落了,但思宸現在填的是柳大小姐的房,跟柳家以後就是正經親戚了。

  到了成人禮當天思宸早早起來梳洗,至於當天要穿的衣服,以及幫她梳頭以及捧衣換裝的小姐也早就找好了,還提前演練了幾遍,保證不會出錯。說緊張還是有一點的,不過想到這回的場面,以及要應酬的太太小姐們,思宸也把這份緊張收了回去。

  嫁進霍家之後,除了二房裡妾室庶子頭痛外,還有就是對外的交際應酬。不止是小姐變夫人,還有就是身份的提高,在社交圈裡的地位也就不同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說話行事,這場成人禮也算是提前演練了。

  雖然大太太操辦的,陳太君也閑不了,孫女成人禮,她是要受禮的,思宸早上跟著三太太去陳太君那裡請了安,然後就直接跟著陳太君見客了。韓家的姑奶奶除了思芸都來了,祖母去世也是三年孝,這三年裡頭很多活動都不能參加。

  來的早的大部分都是跟韓家比較熟的親友,但饒是如此,思宸認識的也不多。陳太君介紹著,思宸挨個見禮,這種場合客套話誰都會說,不外乎是那些。當然還不忘把思宸誇了一通,這通誇也不算太虛,畢竟思宸的長相氣度在那裡擺著。

  陳太君招呼著眾太太們在花廳裡坐下,一起坐著的女人多了,本來就是親友,聊了會家常不免八卦起來,前段時間京城最熱門的話題就是林安公主孝期裡思嫁霍二郎,霍家女PK熱孝公主大獲全勝。

  當然這個話題現在不能說了,韓家大太太不止一次的公開場合說過,霍家二爺跟韓家五姑娘的親事早就說定,尚公主之類的根本就是扯的,林安公主也完全沒這想法,純屬誤會。

  是不是誤會眾太太心裡有數,不過皇家的八卦還是別亂說,心裡明白就好。而最新的話題就是孫家的了,孫家老太太去世,分家是必然的。不過一般來說,因為有三年孝,都是先把家產分了,然後各顧管各房事,但住還是在府裡住著,等孝期過了就直接搬走,這樣也顯得體面些。

  聽說這回孫家分家有些不同,孫家老太太五七才過,長房就要分家了。據說,只是據說,因為家產如何分配問題,幾個兄弟都要動手了,最後又把宗族長輩們全請了過來,鬧了好幾天也終於把家分完了。然後也不等三年後再搬走了,估計近期內孫家二房三房都要搬出去了。

  有知道內情的太太道:“聽說孫家現在也不行了,一家人全靠著永業田吃飯,老太太在世的時候很多產業都賣了,二老爺和三老爺卻不信家裡己經落敗成這樣,非說侯爺藏了錢,這才鬧起來的。”

  “赫赫侯爵府,沒想到也這樣了。”旁邊徐大太太不由的嘆口氣,其實細想起來也有道理,孫家子孫多紈绔,有爵位在,雖然每年都有固定收入,但這筆收入足夠子孫吃飯,並不夠子孫揮霍,孫家幾代人裡沒人入仕,家裡用度排場卻不知道檢省,敗落是自然的。

  “孫家二房,三房都正急著買房子搬呢。”某太太插嘴說著,又道:“三房還些好,二房裡孫家六爺實在……”

  話說到這裡,某太太也不由的住了嘴,是旁邊的太太悄悄踢了他一下,韓家三姑娘就是嫁的孫六爺,其他地方說說就算了,這裡就不能再說了。

  陳太君笑著的臉多少有點僵,倒不是因為某太太嘴快說錯話了,而是孫家這樣的情況,思芸就是能生下兒子,又能好哪裡去。自己那樣寶貝的孫女,一直想著她能好,結果還是沒能過好。

  旁邊大太太看陳太君臉色有點不對,怕要冷場了,起身笑著道:“現在天氣好,園子花開的正好,小戲也傳來了,我們也別在屋裡坐著了,不如去聽會戲。”

  大太太這麼一招呼,眾太太也連忙起身,思宸也扶著陳太君站起身來,卻不由的看陳太君一眼。陳太君心裡難受是肯定的,思芸是她疼愛的孫女,結果遇人不淑,正想找個借口讓陳太君歇一會,陳太君卻是笑著道:“屋裡怪悶的,園子裡坐坐正好都散散心。”

  思宸放下心來,想想也是,陳太君活到這個份上,啥事沒經過,心裡滴著血面上還是得談笑風聲。

  從花廳到後花園裡,戲台己經搭好,眾太太們因為點戲又推托一回,戲子上台,唱腔開始,眾人也把八卦打住,只是偶爾坐的近低頭私聊幾句。

  賓客們陸續來了,大太太,三太太自是不必說,思宸也不清閑,這家太太那家小姐,還有各種姻親關系,相信以後成了霍二太太這種場面更是不可少。唯一幸慶的是霍景之混的不錯,相對的自己在太太圈裡總是有幾分臉面。

  又一波忙完,思宸估摸著成人禮時間差不多了,正要去辭了陳太君回屋准備,就見管家娘子引著紅衣婦人走過來。十八九歲的模樣,頭上也是金釵玉飾,身上也是綾羅綢鍛,模樣看著也周正大方,只是這行動舉止,別說跟這一圈太太們比了,就是前頭引路的管家娘子也比她體面些。

  思宸心裡多少有幾分疑惑,,看今天來的太太們,跟眼前這位完全不是一路的,成人禮的一切事務都是大太太操辦的,要是不相干的人就是不請自來也是進不來的。

  正想著只見婦人己經進來,對上頭陳太君坐著也不拜見,旁邊大太太也不理會,只是滿臉笑的上前拉住思宸道:“這是韓家妹子吧,這模樣這氣度,我搭眼一看就知道是你。”

  亭子裡姑娘雖然多,但今天思宸是主角,打扮多少有幾分不同,再者姑娘們多是跟著母親坐,思宸是跟陳太君坐著,認起來也就比較容易了。

  思宸幾乎把驚訝掛到臉上了,旁邊有認識的太太抿嘴笑著道:“這是柳家大太太。”

  思宸又是一驚,跟霍景之的親事訂下來之後,思宸對霍家的各種姻親也做了研究。尤其是柳家,柳大小姐的父親就是最後一代國公爺,現在柳家大家長是柳大小姐的兄長,不能說十分不靠譜,但也不能說多有用,不然富了五代的就是國公府的府邸收了,永業田沒有了,也不至於敗的這麼快。

  三年前柳大太太過世,現在這個柳大太太是柳大老爺後娶的填房,小商戶人家的女兒。出身不好,柳家敗落,再加上新娶的太太也是才進門沒多久,在貴婦圈裡幾乎沒露過臉,脾氣性情類的也沒人知道。

  就是偶爾有人提起她也就是說,小戶人家的女子上不了台面之類的話,也不能做數。想在貴婦圈裡想的混的開要看娘家和婆家的勢力,不是一個女人能打拼出來的。

  不過思宸對於柳大太太也有充分的思想准備,柳大老爺都四十幾了,嫡長子都娶媳婦抱上孫子,十八九的小姑娘肯嫁過去當填房,娘家肯定夠嗆。但是思宸思想准備再充分,也實在沒想到柳大太太竟然如此的出格……

  旁邊太太嘲諷的道:“柳大太太來了韓家該先見拜見老太太,就是認親戚也不用如此心急。”人家五姑娘還沒嫁過去呢,妹妹就叫上來了,柳家就是再怎麼落魄,再是填房,這樣的也敢娶,柳家是徹底到頭了。

  柳大太太只是不太懂大戶人家的規矩,但話還是能聽出來的,想駁幾句,只怕越發的出醜,臉上訕訕的。

  思宸把驚訝收了,只是見禮道:“原來是柳大太太。”

  大太太上前圓場道:“柳大太太這邊請坐。”她也是沒想到柳家這個填房如此的靠譜,早知道如此就不請她,請柳大奶奶估計也比她強些。不過進門皆是客,不管怎麼說冷場了總是不太好。

  柳大太太出了回醜,也算學乖了,旁邊跟著的婆子也拉拉她,柳大太太也算是反應過來了,上前給陳太君見了禮。陳太君也沒想到柳大太太竟然如此的不靠譜,想想柳大小姐雖然去了,但還有柳月娘一個妾室在霍景之房裡,還生了個兒子,思宸進門之後肯定有得折騰。

  不過不靠譜也有不靠譜的好處,在勾心鬥角的貴族圈裡,最怕其實是大太太和徐大太太這種,凡事都明白的很,臉上也不露出來,就是動起手來狠辣。

  柳大太太跟著太太們一起坐了下來。眼睛卻不由的瞅向思宸,果然是大美女,能讓霍景舍棄二嫁的公主。男人都是好色的,早給柳月娘說過買兩個絕色丫頭收收霍景之的心,柳月娘卻是不聽。現在新太太進門了,還是比她更年輕更漂亮,生了兒子還比她兒子有地位。

  不過不管怎麼樣,柳大小姐是霍景之的元配發妻,霍柳兩家的姻親是斷不了的,也不能斷,柳月娘還生個了兒子。至於這個未來的霍二太太,也看不什麼脾性來,慢慢看吧。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20:16

  69 成人禮(下)

  梵香,更衣,上妝,見禮,三次禮成,成人禮也算結束了。思宸回屋換了衣服,吃了些點心就起身去招呼客人,今天成人禮霍希真沒來,本來她是打算來的,她懷孕了,頭三個月孕吐的很厲害,這幾天還覺得有些頭痛,家裡正請大夫給她看著病,實在不方便過來。

  思宸跟霍景之的親事訂下來之後,霍希真給她寫過一封信,從信上內容看,霍景真雖然意外思宸會嫁給霍景之,但對這門親事她也不覺得怎麼樣。站在霍希真的立場,她是不能發表任何意見,但從信上看,霍希真打心理也不反對這門親事,就是以後會有點尷尬,相信這也是霍希真寫給她的最後一封信了。

  思宸再過去的時候,席面己經擺起來了,今天思宸是主角,陳太君招手讓思宸過來跟她坐。坐是坐下了,只是坐不住,太太,奶奶己婚的都是大太太和三太太,還有各房的奶奶們過來招呼,小姐們是要韓家的姑娘去招呼,連思慧都閑不了,更何況她這個主角。

  “怎麼不見二太太?”旁邊相熟人家的太太想了起來,不經間問了一句。

  陳太君笑著道:“我那二兒媳婦這幾天身體不太好,我就讓她在屋裡歇著了,這裡有大太太和三太太就夠了。”陳太君是怕她再不小心說出什麼話來,今天京城貴婦們來了這麼多,不止丟人弄不好還會闖禍,所以陳太君直接吩咐她裝病在屋裡呆著就好。

  旁邊就有太太笑著道:“還是老太太疼惜兒媳婦。”

  眾人也都跟著笑起來,話題也就帶了過去。

  柳大太太自然跟太太們一起坐,她這趟過來其實有向思宸示好之意的,柳家是霍家的正經親戚,思宸嫁過去之後也得隨柳大小姐叫她嫂子。但也得看實際境況,柳大小姐喪事上柳家人就狠吃了霍三太太一頓排頭,一點面子都沒給,而且吃虧也就白吃虧,根本就不可能討回來。

  柳大太太雖然出身差,也不大懂規矩,但腦子還是夠用的,思宸年齡不大,出身也不好,相信比霍三太太要好應付的多,要是能先把她哄住了,對柳家才能更有利。

  只是想的太美好了,柳大太太壓根就沒想到這種場合她連跟思宸單獨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眾人都是一起坐著閑聊說話。然後太太招呼太太,奶奶招呼奶奶,未出閣的姑娘招呼姑娘們,思宸根本就不往太太這邊席面上來。

  到了下半晌的時候,賓客們也就陸續回去,柳大太太正想要不要多留一會,也許能思宸說上幾句話。旁邊正要走的徐大太太卻是笑著道:“柳大太太還不走嗎,都要散場了呢,主人家也該收拾收拾了。”

  柳大太太腦子裡想的什麼,不想都能知道。只是看韓家五姑娘那架式明顯是不想搭話,人家有正經國公府娘家。當然填房對元配的娘家人也見姐妹禮,只是禮數歸禮數,人家怎麼可能會真心跟柳家交好,尤其是柳家己經如此敗落,做到不讓旁人說嘴就好了。

  直接點的柳大太太的名,柳大太太臉上多少有幾分尷尬,還有幾個正打算走的太太們也不由的抿嘴一笑。柳大太太再怎麼樣也坐不住了,也跟著起身告辭。因為徐大太太也要走,自然一同出去。

  陳太君看在眼裡,旁邊三太太也是心知肚明,給身邊丫頭使個眼色,丫頭會意當即把思宸找來,柳大太太要走,思宸得親自去送。正好徐大太太也一起,徐大太太會突然出聲,示好之意非常明顯。

  韓家跟徐家雖然因為思芸的婚事有點不愉快,但形勢比人強,徐家二爺尚了公主,皇帝也己經下旨,徐家的國公府又延了一代,徐家現在形勢正好,這回請客大太太都把徐大太太請上了,也是示好之意。

  徐大太太和柳大太太同路走,思宸送兩人到門口,徐大太太一直拉著思宸說客套話。徐家現在的前程是好,但也沒霍家的前程好,尤其是霍景之,跟公主搶贏男人,看著好像是思宸厲害,其實根本是皇帝要重用霍景之,這樣的人物的太太,關系好是必須的。

  就這麼一會功夫,思宸和徐大太太己經有來有往的說了好些話,柳大太太是一句話嘴也插不上。柳大太太心裡不由的有幾分氣餒,原本以為這些富家太太們,天天大魚大肉,綾羅綢緞的,肯定天天在家裡沒什麼歷練,現在才知道這些個太太們,沒在這個圈子裡混過的真是拍馬也追不上了。

  思宸把徐大太太和柳大太太都送上車,徐大太太還跟思宸說著,以後閑了只管來徐家玩。思宸只是笑著點頭,上回徐六姑娘的事情,思宸就知道徐大太太的手段。不過哪個當家太太是傻的,再者太太們交際應酬,誰跟誰私交好,主要是要看男人們是什麼關系,徐家前程還行,那就不要交惡。

  客人們陸續走完,陳太君也陪著坐了大半天,早由大太太和三太太扶著回去,姑娘們也各自回去休息,至於事後收拾則是馮氏領著孫媳婦們收拾。思宸是姑娘裡最後一個走的,因為她的事情鬧得嫂子們不得安寧,幫忙馮氏不會讓她幫的,至少也得道謝。

  馮氏笑著道:“姑娘家成人禮是大事,我們當嫂子的,幫你料理再應該不過。這裡交給我們了,你也累一天了,去歇著吧。”

  思宸又謝了一番,這才轉身離去。

  四太太是七月初的時候來的,本來四太太也想提前過來參加思宸成人禮的,只是就在打算上路前天診出來四太太懷孕了。就是大夫說四太太身體很好,一切都很正常,但剛懷孕,又是頭一胎也不能馬上上路了。

  這麼一耽擱成人禮也就錯過去了,不過四老爺也往家裡寫了書信說明原因,陳太君知道四太太懷孕了,也高興起來。四房裡現在只有一個八姑娘,雖然陳太君還是覺得四太太是再嫁的不太好,但能給韓家添丁這總是好事。

  在國公府裡四房也是有院子的,只是四太太住不了多久,來的人也不多,要是把四房的院落收拾出來實在太麻煩,陳太君想想就把自己旁邊的一處小跨院收拾出來,又另外安排了丫頭,結果得知四太太懷孕,陳太君又拔了四個妥當的婆子。

  估摸著四太太要到了,陳太君連著幾天都派人過去,終於七月初三的時候,媳婦過來傳話:“己經接到四太太了,正往府裡來。”

  陳太君高興起來,笑著對三太太道:“你去迎迎她吧。”

  三太太對四太太感覺一直很好,這時候如何不樂意,當即起身道:“是,我就這去。”

  思宸也笑著起身道:“我也跟著太太,一起去迎迎四嬸。”

  陳太君笑著點點頭,道:“一起去也好。”說著又看了看自己身邊坐著的八姑娘,輕聲道:“跟你三嬸和五姐姐去吧。”

  八姑娘臉上有幾分不願意,但還是起身跟著去了,三太太笑著牽住八姑娘的手,一行人高高興興的去了。

  三太太一行人直接在二門等著,不大會就見幾個壯婦抬著小轎進來,後頭還跟著馬車,上面全是箱子。小轎停下來,跟著的丫頭上前扶著四太太下轎。三太太和思宸迎了上去,八姑娘看四太太的神情還是有幾分怯生生的,四太太倒是熱情,先跟三太太和思宸招呼了,又上前拉住八姑娘的手,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回陳太君正房。

  小丫頭挑起簾子,三太太牽著四太太,四太太手裡又牽著八姑娘,雖然四太太這是頭一次進韓家,但看屋裡人的穿著打扮還有年齡,那也是不會認錯的。也不用三太太介紹,四太太上前向陳太君磕頭行禮。

  陳太君笑著讓三太太扶她起來,又道:“你有了身子,又是一路辛苦,快些起來。”

  說話間陳太君也笑著打量四太太,雙十年華,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家世也不錯,配四老爺也合適,唯獨不好的就是再嫁。但現在娶也娶了,媳婦也懷孕了,這也是她兒媳婦了。見面禮早就准備好,玉蝶拿上來,四太太又向陳太君道謝,身邊的丫頭接了過來。

  先見了陳太君,三太太又接著大太太道:“這是大嫂。”

  四太太上前見禮,大太太也是一臉笑,見面禮自然是備好的,雖然她對於四太太這個再嫁之婦沒什麼好感,但是陳太君己經說過,等四老爺再回京中就要把四房分出去,四太太好歹也不關她的事。現在四太太又是懷著孕過來的,陳太君肯定看中,面子上總是要能過去的。

  見完大太太就是二太太了,二太太臉色就沒那麼好看了,陳太君幾乎不讓她參加任何社交場合了,就是出門也就是自己娘家那邊,這邊的一些大場合,陳太君就讓她裝病。她知道就因為她在湖陽郡主面前說錯了一句話,她又不是沒反省,結果陳太君還是這樣子。

  看陳太君現在如此對四太太,二太太心裡更是不屑,一個再嫁的兒媳婦,就是懷孕了又能怎麼樣。也就陳太君這樣的,會把這樣的媳婦當回事。

  四太太看二太太的反應心裡也有數了,青陽是不如京城,但季家也是書香門第這些年,經過的多了,心裡也就有數了。見過禮也就算了,陳太君笑著道:“院子己經收拾出來,你也累了一路,先去梳洗歇著,我們娘們一會再說話。”

  四太太也確實覺得有點累,懷著孕不比其他時候,也就告辭跟著丫頭婆子去了。至於各房禮物,早就分派好了,章媽媽這趟是跟著來的,如何分派她會料理。

  除了各房的禮物外,思宸出嫁,四太太自然要添妝。思宸跟霍景之訂親的事情,陳太君早就寫信給四老爺,四老爺看完信那個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霍景之會成為她的侄女婿。想想上回再青陽那回見面,那時候霍景之應該就有心思了吧,因為算算時間,他是回到京城之後就去提的親。

  雖然出乎意料之外,但這門親事能做成真是好事,韓家女人不知道朝中形勢,但四老爺相當清楚,霍景之那是可堪大用的,思宸嫁了她,那肯定是一品誥命夫人的命。

  上好錦鍛,幾套首飾面首,青陽本來就往宮中送貨,這些幾乎都是御用的檔次。四太太親自拿了去,思宸和思慧每人一份。思慧的婚期雖然比思宸晚,但四太太現在大著肚子,到思慧婚禮的時候不一定能來,所以提前送上算是添妝。

  推托一番,三太太也讓兩個女兒收下了,四老爺是叔叔,叔叔給侄女添妝,多些也沒什麼。再者四老爺在仕途上的心思,上回在青陽就看出來了。都是韓家人,四老爺要是仕途了,總是一個幫襯。

  “我看滿家子也就老太太和三太太最有福氣,這麼好的兒子媳婦,兩個女兒也都嫁了好人家,三嫂就是個有福氣的。”四太太笑著說著,霍景之先不說,就是邵昀的條件也不錯,肯讀書上進,以後考中功名,上前又有人提攜,發跡快著呢。

  三太太只是笑,思宸和思慧也陪著,娘們幾個說了些家常話。主要是一些過日子的話,不管思宸還是思慧,嫁過去之後都是一堆事,能早知道一些事情總是好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20:27

  70 出閣(上)

  結婚前三天,思宸一直在練字,調節心情,必須得調節心情。想到馬上就要出嫁為人婦,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去,跟一個就見過幾面的男人過一輩子,心理壓力總是有點大的。也幸好婚禮的事情己經全部准備妥當,就是忙也是三太太和大太太在忙,她做為准新娘只要在自己屋裡呆著就好了。

  “姑娘,停停手吧,明天就要做新娘子了,手都要寫酸了。”初晴笑著說著,道:“明天早上全福太太要給姑娘上頭,今天一定要早睡。”

  思宸把手裡的筆放下來,向外看一眼天己經黑了,明天要上頭,然後再有一天,她就要穿上嫁衣了。大紅的嫁衣,女子一輩子的夢想,只是不知道是好夢還是惡夢。想到前幾天嫁妝一抬抬出門,初晴跟自己說的那個興奮勁,女子有了豐富的嫁妝才有足夠的底氣。思宸理智上也很高興,但心底深處,思宸還真沒那種感覺。

  嫁到霍家去,不管旁人說這是多好的一門親事,思宸也覺得這是好事,但是那樣的家庭那樣的男人,也只能一聲長嘆了。

  這一個晚上思宸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著,好像才躺下天就亮了,初晴和墨雨就端著水盆進來了。簡單的梳洗吃了早飯,今天是不用早上去給三太太和陳太君請安,收拾打扮好了,花轎進門的時候再去辭別。

  “姑娘要多吃些,今天一天都沒時間吃飯。”洪媽媽在旁邊說著,眼淚也跟著掉下來,這趟思宸出嫁,她一家人是要跟著去的。只是從小自己奶大的小姐,今天就要披上嫁衣嫁人了,她如何不高興。

  思宸手己經拿起筷子了,卻是頓了一下,道:“姨娘呢?”她知道這時候佟姨娘要回避,但今天她就要出嫁了。

  洪媽媽神情有幾分訕訕的,卻是小聲道:“姑娘,你凡事都明白,只要你好了,難道你還怕姨奶奶過的不好。”

  思宸輕輕嘆口氣,有幾分喃喃自語的道:“我只是想讓姨娘看看我穿嫁衣的模樣。”三太太是她的嫡母,對她很好她知道的。但佟姨娘也是懷胎十個月把她生下來,養育了自己這些年,自己終於穿上嫁衣了,她只是讓佟姨娘來看看。

  洪媽媽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其實姨娘來看看也沒啥,主要是霍景之是嫡出的身份,到出嫁的時候有個姨娘在姑娘旁邊,霍家人看到了十分不好。

  正說著只聽外面傳來冬梅的聲音:“姑娘醒了嗎?”

  “己經起來了。”初晴忙出去說著。

  冬梅笑著道:“太太吩咐,今天早飯讓佟姨娘陪著姑娘一起吃,也沒有外人在。”

  思宸在屋裡聽到就是一愣,轉身看過去只見冬梅己經走了,佟姨娘緩步走過來。思宸只覺得眼圈紅了起來,佟姨娘眼圈也紅了,洪媽媽卻是笑著道:“姨娘快屋裡坐,這邊飯才擺上,快把姨娘的碗筷擺上來。”

  丫頭們把佟姨娘的飯也一並擺了上來,韓家早餐的樣式並不多,也可能是三太太特別安排了,飯菜很豐盛。

  思宸的眼淚一直往下掉,佟姨娘也是掉著眼淚,卻是替思宸擦眼淚,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哭哭泣泣的成什麼樣子,姑娘今天得多吃些,中午的時候是吃不上飯的。”說著佟姨娘給思宸夾菜。

  思宸把眼淚止住,菜放到嘴裡雖然沒多少味道,但還是努力的多吃些。佟姨娘也跟著一起吃飯,女兒終於出嫁了,嫁的還如此好,自己回避了也是應該的,為的姑娘好。雖然是庶出,但記掛在嫡母名下,有個視如嫡出的名聲,能提高思宸的身份,現在操辦婚事了,丫頭出身的親娘一直在身邊轉,傳出去對思宸不好。

  飯吃了個七七八八,丫頭們把桌子上碗碟撤了,佟姨娘一邊擦著淚一邊笑著道:“太太是難得的好太太,是你的大福,也是我的福氣,姑娘現在能嫁個好人家,也是太太的恩典,只望姑娘出閣之後更能好好孝順太太。”

  思宸含淚點點頭,道:“姨娘的話我記住下了。”

  “我是當妾室的,也不懂什麼大理道,該說的話想太太也說過了,出閣之後姑娘只要想著太太給你說過的話就是了。”佟姨娘哭著說著,她這輩子早就沒什麼期望,現在女兒有個好歸宿,她這一輩子的心事都完了。

  “我都記下了。”

  “太太要來了……”外頭傳來丫頭的聲音。

  佟姨娘當即站起身來,三太太不可能一個人過來,幫著思宸上頭的全福夫人也要過來的,自己在屋裡坐著就不方便了。思宸心裡也明白,全福夫人雖然不是徐大太太那樣的貴婦,但一般來說丈夫都會有不大不小的官職,在京中也算是有名號的人物,讓她看到佟姨娘在自己屋裡,是有點不太好。

  佟姨娘出去的很快,初晴當即端了水過來給思宸洗臉。等臉洗好了,三太太才帶著全福夫人過來了,三太太既然安排了佟姨娘這時候過來,肯定有所安排,不會在這種時候發生這種難堪。

  上前見了禮,思宸就在銅鏡面前端坐下來,開臉上頭,思宸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從少女變少婦,從今之後她的再梳頭就是少婦打扮了。

  梳著頭韓家的奶奶,姑娘也來了,然後嫁出去的姑奶奶也來了,大太太和四太太也陸續來了。三間抱廈裡頓時擠滿了人,頭發梳好,妝容化好,然後就起身更衣。思宸臉上掛著笑容,卻多少有點僵,主要是這妝畫的實在點濃,頭上的鳳冠也實在有點重。

  “老太太來了……”

  外頭丫頭一聲傳話,屋裡眾人也紛紛站起身來,小丫頭挑起簾子只見玉蝶扶著陳太君進來,三太太笑著道:“老太太怎麼親自過來了。”該是思宸過去給陳太君磕頭的。

  陳太君笑著道:“時間還早,我就過來看看。”說著向思宸招招手,笑著道:“五丫頭過來,讓我看看。”

  思宸緩步上前,陳太君看著思宸卻是笑著一嘆,想當年她也是如此鳳冠霞帔嫁到韓家來。然後兒媳婦進門,孫女也一個接一個出嫁了,她也慢慢的老去。

  大太太和奶奶們只是略站了站就走了,賓客可能要來了,她得去招呼。陳太君多坐了一會,但也很快走了,出嫁女要去辭別長輩這是禮數,再者客人們來了,還有些可能要到她那裡坐坐,都是不得閑。姑奶奶和姑娘們自然不必走,家裡姐妹出嫁的時候,圍觀是必須的。

  三太太看人走的差不多,只剩下兩個姑娘在,也讓傳話把佟姨娘叫了過來,也讓傳話丫頭說了,只是站一站,看一看就走。三太太自己也養著女兒,知道這為娘的心思,佟姨娘素來老實聽話,又是思宸的親娘,給她個方便也沒什麼不好。

  思宸看佟姨娘過來了,只是在門口站了站看她一眼也就走了,思宸把眼淚裡的忍了回去。妝己經化好了,這時候不能再哭了。三太太能給的方便都給了,姨娘也算看到她穿著嫁衣的模樣了。

  “花轎進門了……”前頭婆子傳話進來。

  屋裡姑娘們正說笑著,聽到這話不由的站起身來。思琪卻是把蓋頭拿起來,笑著道:“新娘子要出門了……”

  大紅蓋頭蓋在頭上,思宸頓時覺得眼前一黑,旁邊喜娘立即上前,幾個姑奶奶也往外看著。三請四催之後,前頭也終於來放新姑爺進門,就是進了門新娘也不是立即上轎走,要先要去辭別娘家長輩。

  思宸只是覺得眼前一團黑,任由喜娘扶著,就是低頭往下看,前頭也只有一雙紅色靴子,霍景之,霍景之……

  三老爺仍然沒能從床上起來,其實三老爺的身體己經能受禮了,只是三太太和陳太君都覺得他腦子有點糊塗了。婚禮上他要是喊出來一句,我得去找外面的相好,那韓家以後都不用出門見人。反正外面都傳三老爺沒大活頭了,不然也不會把女兒嫁那麼快,直接以生病為由,這個禮也就免了。

  司儀的聲音響亮,思宸聽也聽到了,腦子不知道怎麼得就亂了起來,身邊兩個喜娘扶著。如何見禮也是教過的,只是麻木的跟著做。跪下向陳太君和三太太磕了頭,司儀喊了聲起,喜娘扶著思宸起來。

  任由喜娘牽著走,一串串好話喊著,思宸聽得都有點懵,但最後一句還是聽到了的,要上轎了。韓四廉上前來背起思宸,姑娘上轎是要娘家兄弟背上去,不能自己走。司儀旁邊喊著喜慶話,喜娘旁邊扶著,思宸只是趴在兄長背上,直到韓廉把她放下來。

  在轎裡端莊坐好,隨著司儀的聲音,轎簾緩緩放下,外面一長串鞭炮聲響起,花轎慢慢抬起前行。思宸只覺得自己心跳從來沒有那麼快過,對於嫁進霍家那麼多的想法,那麼多的算計,好像也完全想不起來了,整個人都顯得有點怔。

  霍韓兩家離不遠,只是娶親不走回頭路,而且抬著新娘子的花轎一般都要多走點路。這些事情嬤嬤們己經告知她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思宸突然間覺得這路上的時間很長,其實要是能更長點也很不錯。

  在思宸的千般不安中,花轎終於停了下來,轎簾打開,喜娘扶著下轎,旁邊的鞭炮炸得她耳朵都有點不太好使,卻還是壓住司儀的聲音。

  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是夫妻對拜,司儀最後一聲喊的是送入洞房。前頭霍景之領路,身邊喜娘扶著,思宸把手裡紅綾握的死緊,拼命讓自己再冷靜一點,她不知道其他出嫁女兒的心情是不是像她這樣,出嫁為人婦,就要跟這個男人過一輩子了。

  霍景之,霍景之……不知道腦子裡總是出現這個名字,明明見過的,還印像很深刻,這時候卻偏偏記不得他的臉。

  洞房裡仍然是歡聲笑語一片,霍家的女眷們都在屋裡等著了,喜娘扶著在床邊坐下來,思宸知道這是最後一項了,掀蓋頭。眼前黑暗突然消逝的時候,思宸不自主的也跟著抬起頭來,霍景之,從這一刻起,就是她的丈夫了,幾乎可以算是全新的一輩子就要到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20:38

  71 出閣(下)

  蓋頭掀開,霍景之並沒有房間裡呆多久,雖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外面還有那麼多的賓客需要他去招待。洞房裡卻並沒有因為霍景之的離開而冷清了,思宸在床邊坐著,全福夫人己經退下去,床邊站著兩個婦人,一色喜氣打扮,配著旁邊站著聽使喚的兩排丫頭,這架式就是丫頭的領班。

  其中一個思宸認識是柳月娘,另外一個應該就是霍希賢的生母方姨娘了。方姨娘三十歲上下的模樣,保養的很好,臉上的風霜卻是瞞不住年齡。柳月娘臉上的笑容多少有點僵硬,方姨娘臉上的笑就顯得真誠多了,畢竟年齡和閱歷都在這裡擺著。

  床對面坐著的是兩個三十歲上下的婦人,身邊跟著十來歲的小姑娘,應該是兩對母女。思宸並不認得,按道來說能在新房裡坐著的,那應該是嫡親,霍希真的成人禮也要參加的。猛然間想到,這兩位可能就是被霍老太太分家分出去的,霍四太太和霍五太太。

  要是沒分家分出去,這都是一家人呢,只是身為庶出,自己也沒什麼功名,嫡母借故分家,娶個媳婦,分一處院子,兩個莊子也就完事了,侯府的尊榮那是想都別想了。

  “郡主來了……”

  外頭丫頭一聲,屋裡眾人都站起身來,只見湖陽郡主笑吟吟的進來,身後跟著霍希真,身後還有兩個年輕媳婦。這應該是湖陽郡主的兒媳婦,湖陽郡主雙胞胎生了一雙兒子,兩雙兒媳婦也是才進門不久。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都免禮了。”湖陽郡主笑著說著,然後看向思宸,笑著道:“女人最美的時候就是穿上嫁衣的時候,二嬸嬸今日真是光艷照人。”

  思宸羞赧的低下頭,這話還真不知道如何接好。其實剛才自己低頭坐的時候,前面坐著的霍四太太和霍五太太就小聲嘀咕了,應該是說她樣貌的。

  外頭腳步聲響起,只見霍三太太也笑著走進來,霍三太太笑著向湖陽郡主見禮,湖陽郡主只是看她一眼,也並不理會,只是走向思宸笑著道:“這鳳冠霞帔也穿戴一天了,這時候也沒旁人,也該歇歇了。”

  旁邊站著的方姨娘見機正要上前,只是不等她伸手,只見霍希真和霍大奶奶己經過來幫忙。沉重的鳳冠拿下來,思宸頓時松了口氣,這鳳冠都是論斤算的,十來斤頂頭上壓力真大。

  湖陽郡主笑著在床旁邊坐下來,拉住思宸的手笑著道:“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二嬸嬸,我就覺得投緣的很,現在因緣際會成了妯娌,更是能相處和睦。”

  眾人也跟著笑,霍三太太自然也跟著笑,心裡卻有些糾結,雖然開始給韓家議親的時候,湖陽郡主就明確表示支持這門親事,但沒想到湖陽郡主就這麼喜歡韓思宸,這個時候發這樣的說話,那就是跟所有人說,霍二太太是她罩著的。

  閑話只說了幾句,霍景之己經回來了,對新郎官灌酒總是有一個度,總不能真灌趴在地上抬進來,這樣就有些難看了。霍景之進門,屋裡女眷們也就要退了出去,新朗和新娘還有最後一道手續,交杯酒。

  酒杯酒具己經擺好,喜娘上前倒好酒,霍景之上前坐下來,思宸也站起身來走過去。本來吵鬧的洞房隨著眾人的離開也變得安靜下來,思宸本來有點松下來的心緒卻是再次崩緊了,跟著霍景之一起端起酒杯,思宸是喝過酒的,但這一杯下肚,思宸卻覺得味道好像是不同了。

  旁邊喜娘說了什麼,思宸也沒聽到,屋裡的丫頭也陸續退了下去,房門再次關好,思宸只覺得自己的心髒也跟著關門那一聲響飛走了。霍景之卻是突然間笑了起來,因為是笑出聲的笑法,思宸不由的看過去,像霍景之這樣的男人應該不會笑成這樣吧。

  就在思宸的驚訝之中,霍景之卻是突然間伸手摸向思宸的臉,思宸連躲都忘了,整個人完全木了。洞房裡的事,出嫁之前嬤嬤們是教了的,思宸當時聽得臉通紅,聽也聽了,只是知道而己,也不能去細想,也就因為當時沒細想,現在更不知道要怎麼辦。

  燭台上的紅燭一直亮著,衣服一件件脫下來,思宸沒有反應,也不知道如何反應,只能睜大眼睛看向霍景之。這是她法律上的合法丈夫,但是她真的只見過這個男人幾次而己。她不知道以後能不能跟這個男人郎情妾意,但現在她還真沒辦法。從訂親到現在,她以為她有足夠的思想准備,但還是少了一點。

  僵硬的身體,肌膚完全暴露在空氣中,思宸覺得有點點的冷,很快霍景之身體的熱度傳到她的身上。肌膚的碰觸,溫和的親吻,思宸閉上眼,其實她想說,把燈吹了燈,黑暗中什麼都看不到,也許她會自在一些。

  “看著我……”霍景之的聲音在思宸耳邊響起,聲音溫和卻帶著一股強勢,正如他的這個人。思宸喘息著,眼睛是睜開了,眼前的男人明明是那樣的陌生,卻在這個時候變得異常熟起來。魚水之歡,男歡女愛,也許這是讓男女最快熟起來的方式。身上的這個男人,也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男人了。

  嬤嬤們說過,讓女人享受無盡歡樂的第一次是很痛的,思宸還不知道什麼是歡樂,她只是覺得很痛,比不小心繡花時被針扎到疼多了。最後如何結束的思宸也不太記得,讓她說,以後再也不要了,當然這也是不可能的。

  新婦第一天事情是很多的,嬤嬤還特別告知思宸,新婚頭一天要是起晚了,那真是丟大人了。但等思宸迷糊中要睜睛的時候,人己經在溫熱的浴桶中。熱水的浸泡頓時讓思宸舒爽了許多,當然還是覺得很痛,兩條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過浴桶?思宸清醒過來,迅速睜開眼,對上的是就是霍景之的臉。他倒不是昨夜□的模樣,但也不能說衣杉整齊,不過他旁邊並沒有丫環,而且丫環也沒有這個體力,霍景之抱的她?

  思宸的臉瞬間紅了,雖然昨天更不好意思的事情都做了,但是自己竟然是被霍景之抱著放到浴桶裡,她到底有多困啊,太丟人了。

  “時間差不多了,梳好吃了飯,我們要過去了。”霍景之說著。

  思宸只能把頭低下去,其實她都有衝動把頭扎到浴桶裡。不過霍景之的提醒也很對,洗澡不能慢慢洗,關鍵他完全沒有走開的意思,思宸只能別開臉,最後從浴桶裡起身的時候,思宸都搞不清自己的臉是洗澡水太熱了,還是羞的。

  身體擦干,裡頭衣服穿好,霍景之這才道:“你們進來。”

  小丫頭打起簾子,只見柳月娘和方姨娘領著丫頭婆子進來,方姨娘帶著丫頭侍侯思宸,柳月娘帶著丫頭侍侯霍景之。到梳頭的時候另有婦人上前,思宸明白,家裡富貴的是有專門的梳頭婦人的,像韓家只有老太太都有,以霍家的情況,估計連奶奶輩的都有。

  就在思宸坐下梳頭的功夫,方姨娘和柳月娘己經領著丫頭把早飯擺上,新婚頭一天的早上時間是太緊了點,肯定得趕著點。

  思宸頭發梳好,霍景之也己經打理妥當,兩人過去用飯,柳月娘和方姨娘只在旁邊立著侍侯。想想昨天那一天,思宸是真餓了,但這時候肯定不能放開吃。照規矩吃了幾個湯圓,霍景之倒是心情不錯,吃了不少。

  等到兩人放下碗筷,方姨娘和柳月娘帶著婆子丫頭都跪了下來,思宸知道這是給新到的女主人請安。早上時間緊,只是磕個頭就算了,因為霍景之還要領著思宸去給霍老太太請安,然後緊接就要去認親,估計要到半下午的時候才能正式受禮。

  “都起來吧。”思宸笑著說著,又看向方姨娘和柳月娘道:“兩位姨娘也辛苦了,我和爺馬上要去老太太那裡,等到下午再正式受禮。”

  “是。”方姨娘帶頭應著,柳月娘雖然也跟著見禮,但臉上神情能看出來還是有幾分不願意。思宸也不想這時候理會她,妻妾之分如此明顯,只要按規矩來就好了。

  霍景之站起身來,思宸也跟著起身,本來都要走了,霍景之突然間回頭問方姨娘:“現在房裡的事情是誰在管?”一直以來都是柳大小姐管,後來誰管霍景之也記不得了,朝中的事情己經夠他忙了,要是再忙家裡的事情,他除非練個影分身。

  方姨娘笑著道:“老太太的吩咐,讓我和柳妹妹一起打理。”

  說這話的時候方姨娘還很親切的看了柳姨娘一眼,以前柳大小姐在的時候,因為柳大小姐身體不好,二房裡很多事情都是柳月娘在料理。尤其是柳月娘懷孕後,那個目中無人,還以為自己肚子裡跑出來的就是嫡出了。

  現在柳大小姐去世,新太太進門,就算是柳月娘前頭嫡妻的娘家族妹,現在也只是霍景之的妾室,新太太來了,照樣得跟丫頭一樣侍侯新太太梳洗吃飯,磕頭見禮那更是少不了的。

  霍景之點點頭,好像霍老太太也跟他提過,房裡的瑣碎事情沒個女人管不行,要是一個妾室管等新太太進了門肯定麻煩,傳出去也不好聽。兩個妾室管著,雖然也會亂,但等新太太來了收權的時候倒是容易。再者二房裡自從柳大小姐病重,也就開始亂了,再亂一點也沒什麼,反正等新太太進了門還得全部整理。

  方姨娘笑著又道:“現在太太進了門,房裡之事自該有太太料理,要是以前哪裡做錯了,還願太太原諒妾身。”

  話是廢話,但該表的忠心還是要表,八抬大轎進門的太太來了,房裡的事情怎麼也輪不到一個妾室管。尤其是霍家這樣的家底,霍景之還有如此好的前途,這些規矩肯定不能錯。不然被人笑話是還是小事,被政敵參了一本寵妾滅妻,那也夠霍景之受的。

  思宸只是淡然一笑,不等她開口霍景之就道:“走吧,要到老太太那裡去。”

  “嗯。”思宸點點頭,屋裡的事情等先把霍老太太那關過去了,再慢慢整理,不急這一會。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20:54

  72 見禮

  霍景之前頭走,思宸身後跟著,思宸來過霍家,對於霍家的格局大概還是知道的。但是路上走的時候,霍景之還是跟她說了,誰住哪裡誰哪裡,思宸也都一一聽著。一般來說這種事情會是跟著的老嬤嬤告知,她也沒想到霍景之會親自跟她說。

  跨進霍老太太院子,思宸深深吸了口氣,這個家裡湖陽郡主己經公開表示支持她,現在就剩下霍老太太這一關。想想上回霍老太太是直接無視她的,這回嫁進來當了她的兒媳婦,無視肯定不會無視,只是不知道會給她什麼臉色看。

  “二老爺,二太太來了……”小丫頭往屋裡傳著話,另有小丫頭挑起簾子,霍景之打頭,思宸跟著進去。

  上前霍老太太端莊坐著,也可能太端莊了,臉色也就沒那麼和藹可親。不過想想陳太君說過的,霍老太太也可能就這樣脾氣,年齡大了,脾氣古怪些的也不是沒有。兒媳婦又不是買來的妾室,也不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

  霍景之領著思宸上前,早有丫頭拿了墊子,兩人跪下,思宸接過身邊丫頭的托盤,除了茶之外還有一雙鞋,新媳婦給婆婆做的鞋,要是還有太婆婆那自然得多做一雙,幸好只有一個婆婆。

  霍老太太看一眼思宸,模樣挺好,低眉順眼的看著也很懂事乖巧。唯獨就是出身不好,霍景之還非要娶,母子倆都鬧了一場氣。想到這裡霍老太太心情稍稍有些郁悶,但這時候也不好惡言相向,尤其是自己的兒子還跟著。因為柳大小姐的事,霍景之己經明確表達他的不滿了,霍老太太也不想母子離心。

  把鞋子拿過來看了兩眼,霍老太太也沒發表評論,只是隨手遞給身邊的婆子。隨即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一個荷包放到托盤上,又道:“起來吧。”

  思宸也松了口氣,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

  霍景之和思宸起身,接下來就是妯娌,思宸對湖陽郡主是肯定要見禮的,對霍三太太則是反過來,湖陽郡主是嫂子,霍三太太就是弟妹了。不等思宸給湖陽郡主行禮,湖陽郡主就笑著道:“一家子骨肉,沒那麼多規矩。”說著一個荷包遞上,思宸道謝,這是嫂子給弟妹的見面禮。

  收了湖陽郡主的見面禮,然後就是霍三太太,對霍三太太則反過來,思宸是嫂子,霍三太太是弟妹,送了霍三太太見面禮,這一進一出算是打平。

  接著就是霍家奶奶,姑娘以及爺們。大房四子一女,霍希真做為出嫁女這時候肯定不會在場,大爺二爺是一對雙胞胎,今年都是十六歲,模樣還真有幾分相似,只是大爺胖些,二爺偏瘦看體格倒是容易區分。兩人都己經娶了媳婦,大奶奶和二奶奶更是出身不俗,不過二奶奶的出身還是比大奶奶的差些。至於兩個庶子,都是十三歲,兩人只差了半歲。

  霍家三房人丁相對少一些,四爺和二姑娘是霍三太太嫡出,四爺十四歲,二姑娘十二歲,還有一個庶出七爺,今年才三歲。

  二房裡三爺霍希賢,奶媽抱著的柳月娘所出八爺函哥也在,這是家族認親,他們肯定是要在。等這邊認親認完了,他們做為庶子還得對繼母另外行禮。

  對小輩子們自然是只出不進,思宸的荷包是絕對帶足的了,這些東西都是在娘家時,跟三太太商議著准備好的。雖然是長輩,但送東西也不能隨意了,尤其是霍家這樣的人家,眼界都高著呢,本來年紀就輕,要是見面禮再薄,怕小輩們都看不起了。

  侯府裡的認親結束,霍老太太便淡道:“一會讓三太太帶著你去串串門,中午的時候你們就不用過來了。”

  思宸和霍三太太笑著起身答應。

  霍老太太顯得有幾分無趣,揮手道:“都散了吧。”

  眾人都陸續退出去,霍三太太笑著拉住思宸的道:“二嫂隨我來吧,車駕都備好了。”

  思宸正想笑著道謝,旁邊傳來湖陽郡主的聲音,道:“只要去二叔公那裡就好,不用花時間一家家去。”

  霍三太太陪著笑,卻是道:“新媳婦進門了,各門各戶總是要走走的。”

  湖陽郡主嘲諷的笑了起來,道:“那也要看該走不該走,一群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就知道讓母親媳婦過來打秋風借當頭,這時候還主動送上門去,三太太,你今天出門是沒帶腦子是吧。”

  霍三太太不由的漲紅臉,卻是不敢接話,思宸更是不敢說話。思宸對於湖陽郡主的脾氣說話是領教過來的,但沒想到湖陽郡主對霍三太太太如此惡劣,這才從老太太房裡出來,小輩們還都看著呢。

  現在思宸倒是有點了解,為什麼霍三太太那麼喜歡刁難柳大小姐,估計有一部分也是被壓抑的太狠,心理變態把自己受的氣轉給別人。

  “那你們快去快回,勞煩三嬸嬸了。”霍景之突然間插嘴,新媳婦串門這種事他是不跟著去的,只是眼看著氣氛僵在這裡,他肯定不能去反駁湖陽郡主,那就只能順著話說,然後趕緊散場。

  有了個台階,霍三太太臉上的尷尬少了幾分,朝霍景之笑著道:“二伯說的哪裡話,一家子骨肉,都是我應該做的。”

  霍景之只是淡然一笑,卻是對思宸道:“中午我等你回來吃飯。”跟著霍三太太出門,她是不會把思宸賣了,但就像湖陽郡主說的,只去二叔公家裡就好,其他的本家裡的窮親戚,一是血緣遠了,二則這趟去了以後就等著人家上門打秋風吧。

  思宸面上不知怎麼得就紅了一下,低頭道:“是。”

  霍三太太心裡有幾分不痛快,霍景之這話的意思就是明擺著,只去二叔公家裡就好,這個點過去從二叔公家裡回來就要吃中午飯了。原本霍三太太還想著襯著思宸才進門不懂裡頭的事,把所有的窮親戚都見一遍,然後就有得二房忙活了,新媳婦面皮薄,人家又是頭一次上門,總不能不給,只是給了一回,那接下來就有得纏了。

  只是現在,先是湖陽郡主一句,後是霍景之一句,霍三太太也只得把這個想法收了。親熱拉著思宸的手從老太太院的角門穿過去,通過後花園,車駕己經在等著了。

  兩個人上了車,霍三太太也就開始介紹一下這個二叔公,所謂二叔公就是霍景之的嫡親叔叔。家裡捐的官,仕途還好,不過他是嫡出,老老太太去世之後才分家出去過活。分家的時候,分的財產也不算薄,日子過的也許不如侯府這樣,但也算很不錯的了。

  住的也不算遠,就在侯府後面,四進的大院落,現在家裡共三房人,兒孫說不上很爭氣,也說不上很敗家,在京城也就算是一般的官宦人家。

  “其實除了二叔公之外,還有三叔公,四叔公,五叔公。只是他們分家分出去的早,也沒多來往,後來也就疏遠了。”霍三太太笑著說著,要是思宸自己說想去人家家看看,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思宸只是笑著點點頭,卻不接霍三太太的話。看來除了二叔公之外,其他的叔公都是庶出的了。不過那句分家分的早,倒是提醒了思宸,看來早早的把庶子分家分出去,不是現在的霍老太太做的,以前霍家當家人也是這麼干的。

  要是完全站在侯府的角度來說,這樣的做法非常好,百年侯府說起來也是赫赫揚揚,但要是子孫不成器,侯府想維持體面也是不容易的事。有爵位就表示有府邸和永業田,但這些東西只能提供給子孫必要的生活條件,想要生活的奢華排場十足,那就需要子孫努力了。

  想想孫家因為分家鬧成那樣,不就是因為錢財,侯府也不是印紗機。娶媳婦,再生孩子,看著好像只是一個庶子,其實是整整多了一房人,每年進項就這麼多,分給了庶出的,嫡出分到的自然就少了。像這樣給庶子娶個媳婦,然後兩處莊子分出去,包袱甩清之後,侯府的大部分財產還是在當家人手中。

  結果就是現在這樣,鎮遠侯府仍然繁盛榮華,卻有一群窮困只能靠打秋風度日的本家親戚。相信這些親戚,很多都是霍家庶出,早早的分了些田莊出去過活,只是京中生活,又沒有功名在身,怕也不易。要是還想著侯府榮光,日子就更一天不如一天了。

  二叔公六十幾歲,身體還很好,二叔婆己經前年去世了,二叔公這個年齡肯定不會續弦,家裡事只是長媳婦在料理。霍三太太領著思宸過去,見了禮留下說了會話也就要走,本來要留吃飯的,思宸還是笑著推托掉了。

  妯娌兩個坐車回家,思宸又向霍三太太道謝,霍三太太只是笑著道:“二嫂千萬別這麼客氣,我們是妯娌,互相提點也是應該的。二嫂要是有什麼不知道事,只管過來問我。”

  思宸只是笑著點頭,也不再說其他,只是辭了三太太回了二房。大家族的事情算是完了,接著就是房裡的事了。

  回到房裡也差不多是中午飯時間,初晴上來給思宸更衣,思宸往屋裡看了一眼,只見霍景之正在裡間塌上坐著。柳月娘和方姨娘在旁邊立著侍侯,一般來說像這種生了孩子的姨娘,不用像丫頭一樣來主母房裡隨身侍侯,只是自己這個新太太才進門,主母還沒發話,再加上霍景之的還沒表態,肯定得按規矩來,免得被新太太挑出錯來。

  思宸向初晴使了個眼色,初晴會意,思宸並不是一個人嫁過來的,陪嫁的丫頭還有二房人,都該向霍景之行禮,早上的時候雖然也簡單的行禮,但這時候要正式的了。

  “爺……”思宸走向前來,雖然己經是夫妻,那啥啥也做過了,但對這個男人她還是覺得陌生的很,不知道他什麼脾氣性情,也不知道他又是怎麼看自己的。

  霍景之抬頭看向她,隨即指指自己對面的位子,思宸會意坐了下來,想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思宸真覺得面對他的時候還真有幾分害羞,這時候卻只能笑著道:“襯著現在有空,我讓我帶來的人給爺見禮。”

  霍景之點點頭,思宸的陪嫁人數並不多,這時候過來見禮也合適。飯後就要輪到這邊屋裡人給思宸見禮了。

  四個丫頭一房人,人數也不多,洪媽媽身為思宸的奶媽,這時候陪嫁過來,思宸自然要格外說一聲。霍景之態度也很和善,奶媽跟平常婆子不同,這個是要厚待一些,霍景之也是早有准備,每人都有賞,給洪媽媽當然還要更厚一些。磕了頭領了賞,也就退下了。

  婆子抬了食盒進來,柳月娘和方姨娘兩個帶著丫頭們擺飯,雖然早上的時候己經跟霍景之一起吃過一頓,只是早上時間緊,中午這頓就可以慢慢吃了。

  飯菜擺好,柳月娘和方姨娘也沒退下,只在旁邊站著。還是霍景之道:“你們也去吃飯吧,一會過來見禮。”

  “是。”兩人應了一聲,這才退下。

  思宸和霍景之入席,思宸看一眼席面,非常豐盛,就算自己是新太太才進門,也顯得過於豐盛了些。做為妻子雖然不用像妾室那樣男人吃飯她站著,但跟丈夫一起吃飯,布菜倒酒也是必須的。不知道霍景之喜歡吃什麼,思宸也只能隨意夾了,布了兩個菜,酒也倒上了,霍景之道:“你也坐吧。”

  思宸這才坐下。

  早上吃的並不多,思宸也是覺得餓了,只是卻無心自己吃,只是看霍景之吃什麼。了解是要是慢慢深入,先知道他喜歡吃的什麼菜色,然後慢慢知道喜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平常有什麼愛好。

  正妻不用像妾室那樣爭寵,但人心都是肉長的,想夫妻過的和美,丈夫寵你愛你,那當妻子也得努力才行,真心才能換來真心。尤其是霍景之這種男人,要是想著敷衍一下,只是盡到正妻的責任就好,門口長青苔那是早晚的事。

  “我吃食上並不挑剔,沒什麼特別喜歡的。”霍景之突然間冒出來一句。

  思宸臉紅了一下,不由的把頭壓低了,她以為她表現的沒那麼明顯。

  霍景之卻是笑了起來,道:“這些菜還是按以前的單子做的,你要是喜歡吃什麼,通知廚房一聲就好,他們會按你的口味來。”

  “是。”思宸低低應了一聲。

  飯畢旁邊侍侯的丫頭上前收拾,霍家的規矩跟韓家稍微有點不同,學著霍景之,倒是不會做錯。剛洗完手,只見方姨娘就笑著過來了,身後跟著霍希賢,手裡拿著帳本,自己房裡的丫頭也全部叫了過來。

  思宸知道這是要正式見禮,兼交待工作,也不由端莊坐好。

  霍景之卻是道:“柳姨娘呢?”

  霍景之身邊婆子聽到這話立即過去傳話,沒一會只見柳月娘拉著臉,手裡拿著一大串鑰匙,身邊奶媽抱著函哥也來了,身後還有她房裡的丫頭婆子。

  方姨娘看著柳月娘一臉的郁悶,心情卻是異常的舒爽,面上仍然是一臉笑意,看一眼霍希賢,霍希賢知道要是先是庶子給繼母請安,心情雖然有幾分郁悶,但仍然跪了下來。八爺函哥還小,就由奶媽抱著一並跪下。

  思宸一臉笑意,雖然這種情況下面對霍希賢她也覺得挺尷尬的,但禮數如此。磕了頭,思宸把見面禮再次奉上,霍景之照例說了幾句,也就算完了。

  兩個庶子起身退到一邊,然後就是妾室丫頭婆子,方姨娘很有帶頭作用的第一個跪下來,柳月娘雖然還是不太甘願,但也跪下了來,隨即丫頭婆子烏壓壓一片都跪了下來。

  喝了茶,荷包也一並放到托盤上,兩個妾室的禮算是完了。至於丫頭婆子們,洪媽媽早就端著托盤在旁邊等著,上面全是銀裸子,每人兩個,這是賞下人們的。賞錢發完,丫頭婆子們也就各自回去當差。

  等丫頭們散了,方姨娘把帳本貢了上來,笑著道:“這是房中多年的帳目,請太太過目。”

  初晴接了過來遞給思宸,思宸接過來也並沒有馬上打開看,點頭笑著道:“方姨娘辛苦了。”

  柳月娘輕咬了一下下唇,手裡的鑰匙握的死緊,這時候卻不能不道:“這是屋裡帳房鑰匙。”

  初晴也順手去接,只是沒想到柳月娘竟然沒松手,初晴愣了一下,卻是記得思宸的教導,並不敢強搶,手還伸在那裡,只是回頭看向思宸。

  思宸仍然是一臉淡然笑著,柳月娘就使勁在霍景之面前作吧,霍景之對她的印像只會越來越差。對比一下方姨娘,思宸都有點想不明白,這柳月娘的智商怎麼連方姨娘都不如。不過把帳本和鑰匙由兩個姨娘分別管理,這樣的處置倒是挺不錯,應該問問這是誰的主意。

  霍景之眉頭皺了一下,不等他開口,柳月娘也終於意識過來,主動把鑰匙放到桌子上,思宸仍然笑著道:“柳姨娘辛苦了。”

  柳姨娘把手裡的帕子握的死緊,卻是不能吭聲。她還是走到這一步了,是不是以後她也得像丫頭一日,天天過來房裡侍侯。

  思宸笑著又問:“這房裡原本服侍姐姐的丫頭婆子們都散了嗎?”剛才丫頭婆子請安的時候思宸就留心了,對比一下方姨娘和柳月娘身邊的丫頭婆目,就知道這正房裡的人頭數目不對。主母去世之前把自己的心腹提前安排了,這是常有的事。

  “都放出去了。”霍景之說著,是柳大小姐的主意,四個貼身丫頭,以及跟她陪過來的奶媽一家人全部放了出去,現在正房裡只有幾個小丫頭和粗使婆子。霍景之也沒再添,新太太進門來肯定還得帶人的,主母對屋裡的丫頭婆子更有發言權。

  思宸笑著點點頭,柳大小姐果然是個體諒人的主子,一朝天子一朝臣,她的心腹要是留下來,新太太肯定是隨意嫁了,不可能留在房裡繼續使喚。襯著她還在的時候,開恩放出去,結果應該是不錯的。

  想了想,保險期間,思宸還是問了一句:“姐姐的嫁妝也己經處置妥當了吧?”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21:07

  73 柳氏嫁妝(上)

  女子的嫁妝屬於女子的私產,只有她的親生孩子才有繼承權,丈夫反而沒有繼承權。至於思宸,人家前頭嫡妻就是陪了個金山那也跟填房沒有一毛線關系。填房要是想謀嫡妻的嫁妝,人家娘家直接告上公堂那都是有可能的。

  像柳大小姐這樣的情況,一般五七之後,霍家人就該把柳家人找來,大家一起說說這個嫁妝要怎麼辦,一起商議個方案,然後立下字據到衙門公證一下這事就完了。算算日子柳大小姐去世也有段時間了,她的嫁妝問題應該早就處理完了,思宸會這時候問一句,不過是想確定一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霍景之卻是被問的愣一下,問方姨娘道:“怎麼處置的?”

  思宸驚訝了,不由的看向霍景之,屋裡一般瑣碎事情男人肯定處理不了,但是思宸沒想到霍景之連柳大小姐的身後遺產問題都沒過問。他要是沒過問,事情可能就有點麻煩了。

  方姨娘只是笑,意味深長的看向柳月娘,柳月娘的臉色也由原本的氣悶變成擔憂了,本以為這事跟新太太沒關系,沒想到思宸就偏偏這時候問起,霍景之又在旁邊,想糊弄都不容易。這時候只得咬牙道:“姐姐臨終有交待,她的嫁妝由我和函哥接管。”

  霍景之和思宸同時看向柳月娘,先不說柳月娘有沒有遺產繼承權,只是柳大小姐這樣安排了嫁妝,為什麼又把自己的心腹人員全部放出去。直接給柳月娘也是很妥當的處理,畢竟連嫁妝都給了,心腹給她也在情理之中。

  思宸又看一眼霍景之,因為事關前頭嫡妻嫁妝,她不好開口。只聽霍景之皺眉問:“為什麼你姐姐生前沒跟我說過此事?”把心腹丫頭放出去的事情柳大小姐都跟他說了,嫁妝這麼大的事情,柳大小姐不可能提都不提一句。

  柳月娘低頭道:“爺那時候忙著公事,回家的時候也十分有限,而且姐姐做這個決定也很突然,可能是沒來的及跟爺提起。”

  “可有字據?”霍景之直接問。

  柳月娘點頭,小心的道:“有姐姐的親筆信一封,上面交待的十分清楚。”

  “去拿來。”霍景之直接下命令。

  柳月娘不敢怠慢,轉身去拿,沒一會拿了一個信封回來,上交給霍景之。霍景之拆開,信上內容很簡單,也可以說就一句話,柳大小姐的所有嫁妝全部歸柳月娘以及她生的兒子函哥所有。

  霍景之只看了一眼,臉上沒什麼表示,直接把信交給思宸。思宸接過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偽造的,但可以肯定這是廢紙一張。霍景之一言不發的把這封信交給她,思宸估摸著霍景之是讓她來處理,或者試試她的水平。

  思宸並不認得柳大小姐的筆跡,這信上是不是柳大小姐的親筆所書並不重要,重點是是這張紙沒有任何法律效力。一般來說只要不是突然死亡的,都會先把自己的身後事處理完,柳大小姐連自己身邊的丫頭婆子都處理了,不可能沒時間把身後遺產給分派了。

  活到霍老太太和陳太君這個年齡的女子,兒孫滿堂了,遺產處理起來很容易,把自己的兒孫叫過來,說一下這個給誰,那個給誰,直接分派一下就完事了。但像柳大小姐這個年齡,沒有親生兒女,霍景之還絕對會再續弦,她的嫁妝處理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按照規矩來說,嫡妻沒有親生兒女,娘家是可以把嫁妝按最初的嫁妝單子全部收回去,這合規矩。只是一般人家都不會做的如此絕,畢竟是親戚一場,全部抬回來就完全廝破臉了,商議著兩家分分,娘家總是要拿走大頭,然後留一小部分給夫家當個念想之類的。

  也有一種例外,嫡母把庶子從小抱到跟前養活,成人之後庶子供養嫡母,在跟前盡了幾十年的孝道,給嫡母養老送終,女子願意把財產留給庶子或者庶孫,這樣是可以的。

  只是既使女子願意了,也不能自己做主分了完事。需要娘家人同意,以及娘家當家人的簽字畫押,因為沒有親生兒女的情況下,嫁妝的第一繼承人是她的娘家父親或者兄弟。給親生子女娘家人沒話說,給庶子再是視如親生這個手續也得辦。

  具體分析柳大小姐這樣的情況,柳月娘和函哥都沒有繼承權,從霍家這邊的關系算,柳月娘和柳大小姐是正妻與妾室,嫡母與庶子的關系。就是從柳家算,柳大小姐與柳月娘也只是堂姐妹,柳家現在也己經分家,關系也就更疏遠了。

  就是柳家當家人開口了,說這份嫁妝我們家也同意給函哥繼承,霍家都不能答應。因為函哥沒有名正言順的繼承權,以函哥的年齡都不存在給嫡母養老送終這種情況。函哥只是霍家庶子,嫡母的嫁妝就這麼給了函哥,外人說起來那是要打霍家臉的,尤其是霍景之還想在仕途上混的,更是不能行差踏錯。

  當然要是柳家是真心願意把嫁妝留給函哥和柳月娘,這個也容易辦,需要兩張字據。一張霍家退還嫁妝的字據,嫡妻無子女嫁妝退還娘家是必須的,有了退還的字據之後,柳家再寫一張財產贈送證明。

  退還回去的嫁妝就屬於柳家的財產了,他們要是願意把這部分財產給自己的侄女以及侄女所生的孩子,那是柳家的自由,做為妾室沒有明面上的嫁妝,但可以有私房,就像方家給方姨娘多少錢私房錢,就是當家太太也管不著。

  雖然不知道這麼幾句話的一封遺書是怎麼回事,但柳大小姐要是真心想留遺產給柳月娘,這麼一張紙肯定不行的。必須得在自己活的時候,把娘家人婆家人全部叫過來,霍景之這個丈夫也必須在場知情,然後兩張字據立好,宗祖和官府兩雙公證了,那樣的才叫遺囑。

  想了想思宸笑問柳月娘:“為什麼連爺都不知道有這封信?”丈夫沒有繼承權,但他有知情權,尤其是這麼大的事情。

  柳月娘咬牙道:“姐姐去的急,來不及去請人過來。但這確實是姐姐的親筆信,爺是認得姐姐字跡的。”

  思宸只是笑,這話的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麼張紙屁用沒有。跟柳月娘未必講的明白,也沒必要,只是笑著驛霍景之道:“只是就這麼一封信,然後姐姐的嫁妝就這麼不明不白歸了柳姨娘與函哥,我怕傳出去之後會壞了爺的名聲……”

  柳月娘氣極起來,直接打斷思宸道:“我是柳家女兒,難道柳家還能不認函哥這個外孫嗎?我就不明白了,這怎麼就壞了爺的名聲!”

  思宸臉色嚴肅起來,看向柳月娘道:“這話說的糊塗,函哥是柳家外孫,難道賢哥兒就不是了。按宗法大禮,嫡妻無子女可繼嫁妝,嫁妝是要發還回娘家。就憑這麼一張紙,沒有柳家人圖章,沒有府衙公證,說出了如何能取信於人。老爺現在仕途正好時,要是被人抓到把柄,說老爺吞下亡妻嫁妝,拒不發還,柳姨娘覺得,這樣也不會壞了老爺的名聲嗎?”

  柳姨娘臉都漲紅了,卻是想不出話來反駁這話。思宸也不理會她,只是問方姨娘:“姐姐的嫁妝,老太太沒說過要處置嗎?”嫡妻的嫁妝姨娘肯定沒資格管,霍景之沒管,那最有可能處理這事的就是霍老太太。

  提到霍老太太,柳月娘底氣又足了,對思宸道:“我己經回稟過老太太,老太太說既然姐姐的意思,讓我收著就好。”她跟霍老太太說過,霍老太太是同意這樣處理的,函哥那是她的親孫子,親孫子多了一筆遺產,總是好事。

  思宸只能看向霍景之,做為一個新嫁婦,事關前頭嫡妻的嫁妝,又是婆婆做的主,她是不好說話的。相信霍景之會比她著急,這事關他的名聲跟仕途。

  霍景之眉頭果然皺了起來,直問柳月娘:“你把這封信交給老太太看過,然後老太太就說如此辦了?”

  柳月娘吱唔的剛要說話,旁邊的方姨娘就笑著接話道:“老太太並沒有看到信,只是那一日老太太傳我與柳妹妹過去,先交待了許多話。柳妹妹就說了嫁妝的事,說是前頭太太給了自己,我看老太太當時也是累了,並沒有問其他,只說有交待就好。”

  柳月娘不由的怒瞪了方姨娘一眼,方姨娘只是淡然笑著,反正柳大小姐的嫁妝怎麼分也不會分給她,所以對她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柳月娘一毛錢拿不到。這個家裡,姨娘要是沒點私房,那日子就難過了,倒要看看那時候柳月娘還要耀武揚威。

  霍景之心裡松了口氣,心想著自己娘親應該不會糊塗到這種程度,估計霍老太太是以為柳大小姐生前就把這些事情處理完了。直接無視柳月娘以及那張廢紙,霍景之對婆子吩咐道:“讓小廝拿了貼子去柳家,請柳家大老爺,大太太明日過府一敘,商議柳氏嫁妝之事。”

  “老爺……”柳月娘不由的叫出聲來,當初粉轎進門為妾室時自己的父親跟嫡母是許諾過的,要是自己能生下兒子,柳大小姐也去世了,她是能夠扶正的。不然她一個曾受過國公府教養,正經人家的小姐怎麼會粉轎進門為妾。

  眼看著扶正己成了泡影,自己的兒子也是十打十實的是庶出了,新太太見面,她要磕頭請安,老爺太太吃飯,她得旁邊侍侯。最後唯一剩下的就是柳大小姐的這些嫁妝,要是這些也拿不到,她的日子又要如何過。

  霍景之卻是完全沒理會她,只是對方姨娘:“把嫁妝單子拿來,一件件去對照,少了什麼就去查帳。”

  柳大小姐的嫁妝她自己應該是沒動過,霍家生活一直富貴,霍三太太當過幾年家,但並不敢苛扣二房,妯娌不和是一回事,但敢苛扣二房花銷霍景之饒不了她。

  後來湖陽郡主當家,那是不屑苛扣。後來中了狀元,湖陽郡主甚至還加了二房的例銀,給他官場上交際應酬用。為此霍三太太還抱怨過,湖陽卻是一句:三老爺要是中了狀元,我也加三房的例銀。

  方姨娘早有准備,其實今天就是思宸不問,她也會找個時間跟思宸說,做為姨娘向新太太表忠心是必須的,要是能一邊表,一邊把柳姨娘踩一腳那就更好了。柳大小姐的嫁妝單子當然不是方姨娘保管,但她知道在哪裡放著。

  拿了鑰匙打開櫃子,把嫁妝單子拿出來,霍景之大概知道是什麼,掃了一眼確定就沒錯就拿給思宸。

  思宸接過來,前頭一串不用看,衣服首飾家具之類的死物,這些是不用看的,重點是田莊。土地是嫁妝中最特別的一部分,一般娘家給女兒陪嫁了土地,都會有一些附加要求的。其實這也是娘家對女子嫁妝的一種保護,雖然說嫁妝是女子私房,但男方無恥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對土地這種活產,也就會有這種相應的要求。

  最平常的就是不准買賣,可以把地契給夫家,但是不准賣,還有一些更是指定這些土地的收益只能做什麼。柳大小姐陪嫁有兩處莊子,下面果然有一行特別注明,田莊不准買賣,只能傳給柳大小姐所出的嫡長子。

  有這麼一條備注在,思宸真覺得那張所謂的遺書是柳月娘偽造的,嫁妝的備注寫的上的如此明白,土地只能傳給柳大小姐所出的嫡長子,雖然沒寫要是柳大小姐只生了女兒沒生出兒子怎麼辦。也就意味著,柳大小姐要是沒生兒子,這份田產有可能是要退回柳家的,這條備注也限制了女兒的繼承權。

  “柳姨娘先回去歇著吧,姐姐嫁妝的事情老爺自有主意。”思宸對柳月娘說著。

  就算遺囑是假的,眼前最重要的也不是如何處置柳姨娘,而是先把柳大小姐的嫁妝核對一遍,看看有沒有少什麼,東西去了哪裡。馬上就要把柳家人叫過來處理嫁妝的事宜了,要是那時候發現少了一部分,卻又說不出去處,霍家的臉就丟大發了。先安外再理內,霍景之看過嫁妝單子都沒對柳月娘發話,那就先等等。

  柳月娘卻是突然間對著霍景之跪了下來,流淚道:“這封信真是姐姐親筆所寫,這麼大的事情,我豈敢撒謊。”

  霍景之道:“我並沒有說信是假的,只是這樣的處置並不妥當。”柳大小姐的嫁妝差不多有三萬銀子,對於一般小門小戶人家來說也許是天文數字,得拼上性命去爭搶,但就他看來其實也沒多少。要是因為這點錢處理失當丟了面子和名聲,那是得不償失的事。

  “老爺,姐姐留下嫁妝給我,是想著我以後在家中生活不易……”柳月娘哭著道,她現在唯一能抓住的也就是這份嫁妝了。

  霍景之臉色難看起來,道:“難道你進門以來缺吃少穿了嗎?”柳大小姐管房裡之事,別說柳月娘的,就是方姨娘的份例也沒少過一分。而且做為一個男人,自己的妾室哭著說,我在這個家裡缺衣少食,沒這點錢我就活不下去了,實在是很傷自尊的事。

  方姨娘心裡快笑破肚皮,柳月娘到現在了連男人心思都摸不透,敢說這種打臉的話。但這時候她也決定不敢插言,當霍景之要訓人的時候,千萬別想過去踩一腳,因為這一腳踩不好,自己也要搭進去了。

  思宸本不想接話,只是柳月娘跪著越哭越凶,估計霍景之對於這種哭包型也會覺得很頭痛,拉出去喊打喊殺實在不像是霍景之能做出來的事。再者自己才進門,霍景之要處置屋裡妾室,對自己的名聲也不好。這話是不好接的,只能對柳姨娘身邊的丫頭道:“把姨娘扶回屋歇著。”

  兩個丫頭卻是低頭沒敢動,思宸心裡還有點奇怪,只見霍景之揮揮手,兩個丫頭迅速扶起柳姨娘,柳姨娘還想說些什麼,就又有婆子上前,三個人幾乎是把柳月娘架走的。思宸頓時明白了,倒不是自己這個主母威嚴還不夠,而是霍景之在這個屋裡的權威更絕對,他在這裡訓人,正妻就是想插嘴多說一句,也沒說話的地方,這點以後她也得注意了。

  “嫁妝在哪裡?”霍景之問著方姨娘。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21:19

  74 柳氏嫁妝(下)

  柳大小姐的嫁妝幾乎不用核對,因為全封在東廂房裡,方姨娘領著思宸和霍景之過去看。據方姨娘所說,這是柳大小姐病重的時候就封好放置在這裡的。後來柳姨娘也動過心思,只是方姨娘盯的緊,沒讓柳姨娘得逞。

  思宸聽出方姨娘話裡邀功的意思,卻是沒理會,妾室與妾室之間的明爭暗鬥,只要不是鬧的很過份,思宸是不打算管的,也沒必要管。後院想徹底和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主母能掌控的了就可以了。

  開箱清點果然沒少什麼,思宸心裡松了口氣,雖然才一天但自己畢竟嫁進門了,要是少了什麼跟霍景之是能說清楚,但跟柳家人就未必能說不清楚了。想想後來續弦的柳家大太太,那智商看著不比柳月娘高多少。

  看柳大小姐病重的時候都能想到把嫁妝打包封好,她應該對自己的身後遺產有個處理方案的,但要是有方案為什麼霍景之都不知道,還有柳月娘手裡那張廢紙,就像柳月娘自己說的,那麼大的事情她也不敢撒謊,不然以霍景之的脾氣,敢直接打死她。

  “姐姐果然行事周密。”思宸笑著說著,又問:“姐姐陪嫁的莊田是誰管著的?”

  首飾古董這種東西是不變的,但土地就是活的了,每年都有收益。算算日子,柳大小姐去世也有一年多,兩處莊子兩季田租,既然要跟柳家談柳大小姐的嫁妝問題,那這一年的收益也要算在內,柳家人要不要是一回事,霍家想不想給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霍景之的意思,是打算把嫁妝全部發還給了柳家,既然這樣,那就算的徹底一點,不管柳家是什麼態度,霍家這邊做的嚴密了,才不會被人挑出錯來。

  莊田收益問題霍景之是知道的,當即把二房裡的管事叫了過來,剛才下人們給新主母請安的時候,男僕和小廝們是在外頭院子裡磕的頭。一般這種跟著爺們跑的管事們,並不進主母的屋子,真有什麼事也是讓媳婦進來說話。

  這回是霍景之也在屋裡,而且是事關田產問題,新主母旁聽也是應該的。李管事上前磕頭請安,然後直接把那兩處田莊收益帳本交了上來。

  按道理來說,娘家的陪嫁莊子不該霍家的管事管,一般都會交給自己的奶媽的丈夫打理。柳大小姐剛嫁過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安排的,只是沒兩年柳大小姐查帳總覺得數目不太對,反倒是霍景之管家嚴,下面的管事不敢亂來,柳大小就索性把兩處莊子交給霍景之打理。

  霍景之自然不會推卻,讓管事的另外造了一個帳本,跟二房的帳目分開,田莊是陪嫁,收益部分也屬於柳大小姐私房。當丈夫的可以幫著打理,但收益是柳大小姐的。

  也因為這樣的安排,兩個莊子一年的收益一看就明白了,而且帳本上歷年的收益都在,也不怕柳家的說嘴。兩處田莊的帳本留下來,霍景之想想又讓管事的把這兩年的二房帳本拿了過來,像買田置地,然後收起租金這種事情雖然是男人辦的,但二房的外頭的進項,女人是該知道的。

  霍景之原本想著等過幾日再說家中瑣碎之事,新娘子才進門最少這幾天不該煩心,只是誰能想到新婚第二天就是處理柳大小姐的嫁妝這種大事,而且思宸的接受能力也很強,那就先把帳本留下,先熟悉一下再細說。

  帳本留下來,李管事也就退下了,方姨娘還低眉順眼的旁邊站著,霍景之看她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是。”方姨娘應一聲,帶著丫頭走了。

  方姨娘走了,屋裡的使喚丫頭雖然還在旁邊站著,但正主只有霍景之和思宸兩個。不知怎麼得思宸突然間覺得有點尷尬,人多料理事情的時候還不覺得,只是兩個人的時候總覺得有點點怪的,有點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難為你了。”霍景之突然說著,新媳婦進門第一天就鬧心,而且後天就是三天回門,也是不能得閑。幸好娶親宴客之類的在前幾天就開始進行的,昨天就完事了,不然今天這一會時間都沒有。

  思宸笑著道:“老爺說的哪裡話,我既然嫁了過來自然要為老爺分憂。”霍景之想娶的估計也是這個能給他管理理事不會拖她後腿的女人,忙到連亡妻的嫁妝這麼大的事情都顧不上料理,家裡的事情就更別指望他會管了。

  霍景之突然握住思宸的手,思宸被握的怔了一下,雖然昨天晚上更那啥的都做過了,但突然抓手這種動作,思宸還是稍稍羞赧了一下。忙借口道:“茶涼了,我給老爺換碗茶。”

  只是思宸起身要去倒茶,霍景之卻是抓著她的手不放,思宸更不知道如何辦好。待嫁之時她己經有心理准備,如何當一個賢內助,要怎麼樣跟霍景之相處好。但做為一個才進門的新媳婦,她真不知道要怎麼跟自己的男人相處,思宸自己也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所謂賢妻美妾,妻要賢慧理家,妾室才是滿足男人色的存在。想想昨天晚上所謂的魚水之歡,思宸現在還覺得疼。

  霍景之卻是看著思宸笑,把她小手握在手裡,柔若無骨,想到昨晚霍景之心裡也湧起一股溫柔。細看眼前女子,說話行事也是溫柔似水,偏偏卻是如此的聰明明白。初見之時就覺得既漂亮又聰明,現在看她這一番行事,完全超出自己預期。

  “老爺……”思宸漲紅了臉,丫頭婆子都在旁邊看著,這樣……不太好吧。

  霍景之卻是伸手一拉,思宸並不跟他扭,復又坐了下來。霍景之笑著對身邊的丫頭道:“前幾日郡主才派人送來了新茶,去泡兩碗。”

  旁邊的丫頭連忙去了,初晴墨雨四個丫頭也都跟著去了,以後她們都是這屋裡的大丫頭了,東西放在哪裡得她們得曉得,而且看樣子霍景之是要跟思宸說些悄悄話,還是閃開的好。

  “嫁妝的事情本可以壓後處理,只是忙完會親我就要去衙門,以後怕是更不得閑。”霍景之向思宸解釋著,柳大小姐嫁妝的後續處理是件棘手的事,但也不用急這樣。只是他沒時間料理,他的婚假實在短的很,休息日更不用想了,偏偏又是前頭嫡妻的嫁妝,思宸做為填房不好處理,需要他出面。

  思宸心裡也明白,要是不襯著霍景之有空現在處理了,讓她去料理只怕要麻煩上十倍不止,笑著道:“我明白,明天本來就沒什麼重要事情,能早點把姐姐的嫁妝處理了,對老爺對我都是好事。”本來柳大小姐五七這後都該處理的,結果拖到填房進門,這也能看出霍景之的忙碌程度。

  霍景之看思宸臉上並沒有任何勉強的神情,知道她是真的能理解,心裡也十分高興,卻是話音一轉道:“柳姨娘手裡那填封信,我知道。”

  “噫??”思宸驚訝了,不可思議的看向霍景之,他竟然知道?難道那真是柳大小姐的遺願,不可能吧,看柳大小姐料理事情可沒那麼離譜。

  霍景之解釋道:“柳姨娘生函哥的時候是難產。”

  那時候柳大小姐也病的很厲害,但對於柳姨娘的生產還是安排的妥當,只是女子生孩子順不順利跟產婆有關系,但還是得看個人。柳月娘當時難產生了一天一夜,眼看著大小都不保。

  當時柳大小姐是為給柳月娘一點盼頭,因為當時柳大小姐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騙她說以後她能扶正,孩子也能算是嫡出,然後還寫了這麼一封類似遺囑的東西,說自己的嫁妝以後也都是她的,其實這都是騙柳月娘的。

  事後柳大小姐跟他說了,霍景之也覺得無所謂,畢竟當時柳月娘在生孩子,人命關心,這時候說兩句不靠譜的話沒啥大不了的,就是寫下字據,那也沒有任何法律效力。再者當時柳月娘難產時估計也是有點神智不清,事後應該不會當真,只是善意的謊言。

  所以真當柳月娘把這麼一張字據拿出來的時候,霍景之也很驚訝,驚訝柳月娘的智商以及她所受的教育。這麼一張紙,她竟然能當真。

  “原來如此。”思宸明白過來,怪不得霍景之沒有發落柳月娘,不能分辯所謂善意謊言,人笨不能算過錯。相信柳月娘進門之後,柳大小姐也是十分的頭痛。不夠笨的妹妹弄不過當妾室,笨如柳月娘這樣的,也是愁。

  霍景之又道:“你不用跟她一般見識,只任她在自己院裡呆著就好。”

  柳大小姐病危之時,對於柳月娘也是十分牽念,不管怎麼說柳月娘是因為她才進門當妾室的,而妾室多半是沒什麼好結果。

  柳大小姐還特意求過他,不管怎麼樣給柳月娘一條活路,反正那樣的智商能惹下來的事情也有限。擔心的是不知道新太太又是什麼脾氣性情,正妻想收拾妾室太容易,再加上柳月娘那智商,柳大小姐是真的很擔心柳月娘會沒命。

  思宸聽出霍景之這話裡有話,不過也不奇怪,不管是從柳大小姐那裡算,還是柳月娘給霍景這生了兒子的份上,霍景之最多不理會柳月娘,但也不會任由新太太弄死她,這樣也顯得太冷情了些。便笑著道:“柳姨娘有自己的院子,我也沒什麼事需要她過來侍侯。”

  她肯定不會吃撐了找個妾室的麻煩,當然要是柳月娘吃多了來挑釁她就是另外一回事。不過霍景之這樣說了,以後處置柳姨娘的時候,倒是可以關她禁閉。有吃有喝有丫頭使喚,但就是不讓她出院門,這個方案也不錯。

  霍景之笑著點點頭,姨娘本來就不需要出門應酬,向婆婆請安之類的都不需要,除了向正室請安之外,一般來說只要正室不傳喚,她就在自己屋裡呆著,就這麼讓她一直呆著就好。道:“看你能如此明白,以後房中之事我也就放心交給你。”

  “老爺您就放心吧。”思宸笑著說著,倒是想到另外一件事,柳月娘生的函哥以後誰來養,霍希賢做為庶長子相信是生下來霍老太太就抱走了,二房的頭一個兒子肯定不會讓姨娘養。現在霍老太太這個年齡了,函哥又是次子,霍老太太未必會花心力自親教養了。庶子記掛在嫡母名下這是可以的,但是由誰養大的也是個大問題。就是男人家不像女兒家看那麼重,但有個視如嫡出的名聲也好聽。

  做為函哥的繼母,思宸自然有資格教養函哥,應該說思宸要是提出來教養函哥那是在抬舉函哥,庶子能得繼母教養本就是抬舉。也許霍景之會樂意她這麼做,但思宸並沒有這個意思,函哥年齡太小,能不能長成人還不知道,自己就是真花心力去養,萬一夭折了,柳姨娘找她拼命不說,霍景之估計對她也會有點小看法。

  再者她嫁進來最重要的一件事不是養庶子,而是自己生兒子,養別人的總是有幾分靠不住,先自己生了兒子站住腳了再去想庶子們不遲。反正現在還是新媳婦,相信就是霍景之也不好這時候說,你把函哥抱過來養吧。只要霍景之不提,她更不會提。

  “老爺……”外頭媳婦在外屋隔簾子道:“剛才柳姨娘派了貼身丫頭回娘家傳話了。”柳姨娘的正經娘家是柳四太老爺家,柳四太老爺是柳月娘的爹,柳大老爺的庶出叔叔。早就分了家,各自過活,不能說各不相關,但聯絡並不多。

  霍景之倒不意外,該來的總是會來,明天一起處理了也好,省得還得麻煩一回,便道:“知道了。”

  媳婦行禮退了下去。

  思宸心裡有幾好笑又有幾分嘆氣,這應該是方姨娘讓人盯著柳月娘,然後那邊有什麼不好的行動,立即就過來彙報。讓思宸說,這方姨娘也是個能不夠,也許以前方姨娘受過柳月娘的氣,但新太太才進門,方姨娘就開始迫不及待的表現以及打擊對手了,她可以再沉的住氣些。

  幸好霍景之不是好色之人,屋裡姨娘只有兩個,要是再多幾個,就像方姨娘和柳月娘這樣的,那絕對是你番唱罷我登場,保證比戲文更精彩。

  兩碗茶終於端上來,思宸剛喝了口茶,霍景之就道:“晚上是家宴,我們早點過去吧。”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21:35

  75 家宴

  新媳婦娶進門那在是宴外客,進門之後第一天就是家宴了,說是家宴,基本上霍家五服之內的人都要一網打盡,排場肯定小不了。出席的當然不止霍景之和思宸,霍希賢和函哥都要去,兩個生了兒子的姨娘也要跟著,不入席但要在旁邊侍侯。

  兩人換衣服的時候,霍景之己經傳話叫方姨娘和柳月娘了,霍希賢一直跟著老太太住,自然不用去叫。才說了柳大小姐嫁妝的事,柳月娘心情肯定好不了,但這種場面她也不敢亂來。

  方姨娘來的很快,一身妾室的粉色衣衫,也是金釵玉飾,看著十分喜氣。柳月娘眼圈紅紅的,打扮的卻是齊整的,臉上卻是抹了不少粉,只是她身上的傷心是怎麼也壓不住。

  霍景之看柳月娘一眼,不由的嘆口氣,他還是少想了,他只知道柳月娘不敢鬧事,卻沒想到柳月娘的悲傷根本就不知道掩示。這種場合,一般生了兒子的妾室都會跟在主母身邊,但像柳月娘這樣的,新太太進門頭一天妾室就一臉死了娘的表情,旁人看了真不夠鬧笑話的。

  霍景之便道:“柳姨娘先回屋裡歇著,讓奶媽抱著函哥跟著就好了。”

  柳月娘一怔,她沒想到這種場合霍景之竟然不讓她參加,眼淚又掉了下來道:“老爺,我又做錯了什麼嗎?”新太太進門的家宴,一般來說得到太太承認的妾室都會隨身侍侯,現在不讓她去又是什麼意思。

  霍景之砸砸嘴不知道要說什麼,思宸也在旁邊不知道說什麼好,方姨娘高興一天了,這時候顯得就更高興了,笑著對柳月娘道:“妹妹,這是老爺和太太疼你,不讓你過去侍侯是怕你累著了。”

  霍景之看向方姨娘,方姨娘當即閉上嘴退到一邊去了,看來今天還真有點得意過頭了。

  方姨娘識趣退下了,霍景之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責罵方姨娘,對柳姨娘解釋都不知道如何說好,只是再次對柳月娘道:“不用去了,回屋裡去就好。”

  “老爺……”柳月娘眼淚越掉越厲害。

  霍景之也不再理會她,衣服換好,二房一行人就出發了,柳月娘只是站著哭卻也不敢跟上去,霍景之說不讓她跟,強行跟上去那就不是言語阻止了。肯定是新太太跟霍景之說什麼了,還有嫁妝的事,嫡妻的嫁妝本來就不關填房的事,弄不好她想自己吞了也不一定。

  思宸看柳月娘那樣有點不放心,畢竟要是這時候丟臉了,最難堪的是自己。給旁邊的洪媽媽使了個眼色,洪媽媽會意。反正霍景之發話了,那就盯緊她,別讓她往外跑就好。

  先去了老太太正房,屋裡只有霍宜之和湖陽郡主,連霍希賢都不在,二房眾人上前見了禮,思宸心裡還有點奇怪,今天是家宴,霍家的女眷們也該來了,還有些老輩的人應該會來霍老太太這裡。不過霍三太太不在這裡,有可能她去招呼賓客了。

  霍家是個大宗族,現任族長就是霍宜之,可以說整族的人都得看侯府的臉色,霍三太太去招呼也不算失禮,反正宴席又不擺在這裡。

  霍老太太瞅了思宸一眼,神情淡淡的,既然不是很喜歡也不是很討厭,末了只是道:“你們也坐下吧。”

  霍景之和思宸在霍老太太右手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左邊坐的霍宜和湖陽郡主。霍老太太向函哥的奶奶招招手,奶媽會意,把函哥抱到霍老太太跟前。霍老太太接過來抱在懷裡。

  才一歲多的孩子,出生就跟著柳月娘,跟霍老太太也是沒見過幾次。現在乍一見生人,便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旁邊奶媽神情訕訕的,霍老太太神情也顯得有幾分不耐煩。雖然是自己親孫子,但二房庶出長子己經快成人了,新太太進門還要生嫡子,庶次子實在沒什麼存在感。

  揮揮手讓奶媽把函哥抱走,奶媽連忙抱起函哥,知道霍老太太不喜歡孩子哭,只是函哥哭起來還真不好哄,哄了一會還是放聲大哭。奶媽正想著要不要把孩子抱走,湖陽郡主突然道:“你們先到外面侍侯。”

  方姨娘會意,知道這是有事要說,當即行禮退下,屋裡的丫頭婆子見狀也都跟著一起退下了,奶媽抱著函哥走的更快。

  下人們都退下了,湖陽郡主笑著道:“二叔和二嬸嬸來的正好,我和你大哥正在跟老太太商議立凌哥兒為嫡長子的事,二叔可有什麼看法。”所謂立嫡也就是確立一個家族的嫡長子,霍宜之是霍家宗族現任族長,現在立的嫡長子也就是下一任族長。

  其實像這種事情,湖陽郡主和霍宜之商議就好了,就連霍老太太也是告知一聲即可。一個宗族的嫡長子相當於皇家的皇太子,要不是湖陽郡主是郡主出身,她都沒有發言權,霍宜之做為族長,要召開宗族會議,把長老們都叫來。只是這回立嫡是立大爺凌哥兒,不管是出身還是行事都沒有任何爭議,宗族會議也成了擺設。

  會特意詢問一下霍景之,那是湖陽郡主看的起這個狀元小叔,看起來赫赫揚揚的侯爵府,湖陽郡主自己心裡有數,這些世家權貴其實早就遠離了權利中心。朝廷給錢給房的養著,朝中之事卻是慢慢插不上嘴了,真能得重用的還是科舉出身的仕子們。霍景之是狀元出身,又得聖寵,以後侯府弄不好還要得他照撫。

  霍景之並不算意外,凌哥兒就是家中大爺,雖然他的才能學識都不如他的雙胞胎弟弟,但是他是長子,而且為人行事上沒有啥大問題,才德能耐方面次點也沒什麼。便道:“凌哥兒是郡主所出的長子,現也己有了妻室,也是時候立嫡了。”

  霍宜之笑著道:“我和郡主也是這個意思,正在和老太太商議,等把你親事過了,就正式挑日子開始准備。”像霍家這樣的大宗族要立嫡長子,雖然不用像娶親這樣敲鑼打鼓,請親會友鬧上幾天。但卻是事關宗族,儀式准備起來也夠麻煩的。而且立嫡之後,就要請旨冊封世子了。

  這個話題結束,霍老太太卻是想了起來突然問:“怎麼不見柳姨娘?”今天這種場合姨娘們是該跟著旁邊侍侯。

  “一直哭哭泣泣的,沒讓她過來。”霍景之說著,又道:“我己經讓小廝拿了貼子給柳家送去,襯著我還有空,明天處置柳氏的嫁妝。”

  霍老太太愣了一下,不由的道:“柳姨娘不是說柳氏把嫁妝給她了嗎?”

  霍景之不想把中間的誤會詳細告知霍老太太,霍老太太可不管柳月娘是真笨還是假笨,沒有法律效力的破紙,那不叫遺囑那叫私吞。只是道:“那樣的處置並不妥當,柳家敗落成那樣了,不可能如此輕易放棄這麼一筆錢,再者本來就沒多少,也沒必要因此失了臉面。”

  “既然柳氏有話留下,難道還怕柳家那些窮鬼不成。”霍老太太說著,要是柳氏生前把所有手續都辦好了,這嫁妝留下也是合情合理,就是並不看中柳氏的嫁妝,但既然說留下就是函哥的,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霍景之實在不想跟霍老太太討論這個問題,再者這事他做主即可,給霍老太太知會一聲就行,不知會問題也不大。只是道:“貼子己經送出去了,明日我會料理。”

  霍老太太知道他不聽,雖然臉色不太好看,但也沒再說什麼,兒大不由娘,她早就知道了。末了只是道:“前頭三太太應該己經准備的差不多了,我們也過去吧。”

  霍老太太起身,思宸忙過去扶她,霍老太太看她一眼,也沒說什麼,只是任由思宸扶著。方姨娘,奶媽抱著的函哥,還有霍希賢也都在外面侯著,一行人從後角門過去到了侯府正房,思宸自然是跟著老太太去招待女眷的廳裡,己經烏壓壓坐了一屋子人。

  看到霍老太太進門,除了幾個老妯娌外都起身相迎,霍老太太態度還好,雖然說不上多親切友愛,但面子上總是能過去的。思宸做為主角自然是不能閑著,霍三太太帶著一一介紹,饒是思宸覺得自己記性不錯,看著這麼一屋子還是有點眼暈。

  不過幾個長輩還是記住了,還有霍四太太和霍五太太,這也算比較親近的,至於再小一輩的哥兒姐兒,那就真記不住了。

  席面很好,但思宸並沒有吃上幾口,至於霍三太太估計晚上回去還得去廚房找吃食。霍家的媳婦少,能使上也就霍三太太和思宸,然後大奶奶和二奶奶,但這麼多人想完全招呼過來就不容易了。

  鬧到入夜十分也終於散了場,思宸覺得自己嘴角都要笑抽筋了,而且也沒機會好好入席吃飯,鬧到現在真是又累又餓。

  霍老太太己經提前走了,她是老人家,實在坐不了這麼久,至於湖陽郡主則是走的更早,身為一個郡主她有提前走的權利。思宸則是比霍三太太早走了一步,雖然思宸是嫂子,也是因為她擺的宴席,但霍三太太是婚中的實際操辦人,本來思宸也想留晚點,沒想到霍景之竟然來找他了,男客那邊席己經散了。

  霍三太太心裡再不願意,也不敢拉住思宸不放,這個狀元二伯實在不好惹。思宸更不會執意留下幫著霍三太太後續料理,霍三太太這樣的,想跟她妯娌如姐妹,那是痴人說夢話,道了謝也就先走了。

  正值七月末,暑氣還沒過去,吹著晚風思宸還是覺得熱。尤其是今天當主角,衣服是按規矩穿的,幸好出汗不多,然後汗濕透了衣服就顯得有點難看了。

  前頭丫頭打著燈籠,思宸吐著熱氣,正想著回房之後一定要好好洗個澡,手卻是突然間被抓住了。這己經是第二回了,思宸倒是沒了上回的羞赧,雖然還是覺得怪怪的,再是自己的丈夫了,但跟他真的不熟。

  “我己經讓人回去傳話,讓廚房另做了些小菜。”霍景之突然小聲說著,席面是很好,但做為主人思宸應該吃不飽。

  思宸怔了怔,她沒想到霍景之會為她想到這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麻煩了些,屋裡還有點果品糕點之類的,隨便吃些也就行了,天色實在有點晚了。

  霍景之似乎看出她的心情,笑著道:“家裡早就分了廚房,侯府大事的時候是大房的廚房操辦。”有時候忙不過來也會借其他房裡的人手過去使用。

  思宸又是一怔,霍景之卻是道:“這幾天事情多,等忙完了你再細問房裡嬤嬤就知道了。”侯府的規矩跟一般大家族有點不太一樣,全是湖陽郡主的意思,讓霍景之說這樣搞也沒什麼不好,至少那些管家想撈錢沒那麼容易了。

  “嗯。”思宸應了一聲,想想明天還有後天,府內各種規矩是可以等等再了解。

  霍家是用冰的,屋裡自有冰塊消暑,倒是涼爽了不少。更衣洗臉,喝了碗涼茶,思宸才覺得緩過勁來。酒菜也己經准備好,幾碟小菜看著倒也精致,旁邊還有一壺小酒。一路走過來的時候思宸就聞到霍景之身上的酒氣了,新郎官肯定不能少喝,沒想到屋裡還上酒,霍景之的酒量應該是不錯的。

  思宸酒量很一般,主要是沒什麼機會喝,自然也沒有練的可能性。先吃了小半碗飯,思宸陪著霍景之喝了兩杯,思宸就覺得有幾分上臉,正想叫丫頭打水洗臉。霍景之突然間起身,伸手把思宸拉到懷裡,思宸還沒有反應過來,霍景之打橫把思宸抱了起來。

  思宸差點驚呼出來,明明看著那麼守規矩的人,怎麼突然間就這樣了。旁邊侍侯丫頭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旁邊婆子卻是拉拉她們,桌子也不收拾了,屋裡人迅速退了個干淨。

  “老爺……”從飯桌到床上,思宸己經猜到是什麼事,卻不由的緊張起來,昨天晚上真的挺疼的,而且明天還有一堆事情,她只想好好睡一覺的,啥都不想做,那檔子事她以後也不想做。

  霍景之輕輕舔著思宸的耳垂,思宸忍不住縮頭,實在很癢,霍景之卻是沒放過她的意思。做為一個正常男人面對滿屋的女人霍景之肯定不會禁欲,當然他也不能說好色。哪種女人是能碰,哪種不能碰他心理有數,現在在他身下的是他的正妻,還是如此嬌美聰慧的小妻子,是個男人都會有想法,再想他正人君子一樣是有點困難。

  衣衫一件件脫下來,思宸只覺得自己臉漲紅,也不知道是酒氣還是羞的,霍景之的手在她身上慢慢游走著。昨天晚上的疼痛感再次湧上來,讓思宸心裡有幾分不安,推開霍景之那肯定不行,這種事情妻子不能拒絕丈夫。

  手越來越不規矩,覆在她身上的男人氣息越來越亂,也可能是酒勁上頭了,思宸覺得自己的思緒都有點飛了。或者該給霍景之買兩個美妾轉移一下注意力?但這樣她就沒辦法懷孕了。嬤嬤說魚水之歡是天下間最快樂的事,為什麼她還沒有這種感覺。明明昨天己經經歷一次,心裡卻還是怕的很。

  發散的思維因為那啥啥的進入而瞬時清醒過來,這次除了痛之外,似乎還有點別的什麼,思宸抓不住,她只能緊緊抓住覆在她身上的男人,也許這是讓男女以最快速度互相了解的最佳途徑。

  “以後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老爺……啊,景之……輕點,疼……”

  “以後就不會疼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1 17:21:48

  76 嫁妝處置(上)

  天明起床的時候思宸只覺得身上酸疼,雖然不像頭一天那樣,但要說很舒服很愉悅還真說不上。兩人都是果身睡了一夜,早上起床的時候,思宸只讓丫頭在外頭侯著,這種情況實在沒臉讓丫頭進來。自己先把內衣穿好,又看一眼床上的霍景之,醒是醒了,抬頭看著思宸,卻是完全沒有自己動手穿衣的意思。

  妻子侍侯丈夫自然是理所當然,只是現在兩人光光的在床上,要讓思宸給他穿裡衣,思宸真覺得要羞死了。

  匆匆穿好,思宸直接把丫頭准備好放床頭的衣服拿過來,霍景之看著思宸直笑,卻是道:“娘子不幫我更衣嗎?”

  思宸又是又是羞,索性轉過身去不理會他了。霍景之低聲笑著,也不再逗思宸,起身把內衣穿好了,隨即喊丫頭過來侍侯。只見方姨娘領著丫頭們進來,侍侯著霍景之和思宸梳洗完,吃了早飯。

  思宸和霍景之要去霍老太太那裡請安,要走的時候,思宸笑著對方姨娘道:“我這屋裡並不用方姨娘日日過來,早晚請安即可。”

  “謝太太。”方姨娘跪下磕了個頭,新太太發話正式免了她的禮,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不來侍侯了。像柳月娘這樣新太太沒發話也敢不過來的,就是再生了兒子那也是柳月娘不知規矩。

  思宸跟著霍景之剛走出正房門,只見柳月娘帶著丫頭匆匆過來,眼腫的像核桃一樣,臉色蠟黃,低頭道:“我睡迷乎了……”

  思宸看她一眼淡然道:“以後不可如此。”早晚過來請安侍侯這是必須的,正室就是免妾室的規矩,也只是不用妾室像丫頭一樣在屋裡侍侯,早晚是不免的。

  “是。”柳月娘低頭應了一聲。

  思宸也不再理會她,霍景之更是從頭到尾都沒看她。走出二房的大門,思宸實在有點忍不住,問:“姐姐對於自己的嫁妝生前沒有任何交代嗎?”只是把嫁妝打包,也沒指定繼承人或者說要怎麼處理,再看柳大小姐其他的按排,實在有點不合情理。

  霍景之沉默,好一會才嘆息道:“她在的時候是時常貼補娘家的,生前也把柳大老爺找來商量過此事,也跟我說過,我當時實在忙碌,再者嫁妝來就是她的私產,她如何分配不用問我的意見。”

  柳家是真的末落了,就是親戚裡頭像樣的也沒幾個,看著兄長子侄貧困度日,柳大小姐時常貼補可以理解,前頭的柳大太太去世,葬禮花費全是柳大小姐出的,柳大小姐都也都跟他說了,霍景之也沒管過。貼補的這點錢霍景之並不看在眼裡,又不是把二房搬空填娘家了。

  至於嫁妝如何處置,霍景之真覺得自己沒有發表意見的余地,他這個年齡肯定要續弦,而且絕對不會再娶柳家姑娘。

  思宸有幾分明白,柳大小姐左右為難是肯定的,找柳大老爺來商議也是必須的,估計是商量出一個雙方都滿意的結果來。讓思宸猜,柳大小姐想的應該是一部分給函哥,一部分柳家抬走,函哥是柳月娘所出,長大以後肯定要認柳家為外家的,一部分財產留給他,既對霍家有所交待,也對柳家有益。

  抬走部分就給柳家補貼家用,想想柳家現在的情況,柳大小姐也不可能為娘家人擔心。沒談攏,要麼就是柳大老爺嫌這樣的分配不均,要麼就是想把全部嫁妝抬回去。

  “我會在書房招待柳家大老爺和大太太,你不用出面。”霍景之又說著。

  “是。”思宸應了一聲,不用出面更好,反正柳大小姐的嫁妝再怎麼分派也不會有她的份,這種事情應填房的就該少摻和。

  進了老太太正房,只見三太太和霍三老爺領著三房人馬己經在了,沒一會霍宜之也領著大房人馬來了,至於湖陽郡主,就是婆婆請安對她來說也不是必須的。霍三太太正在霍老太太跟前逗趣,看到二房人馬過來,霍三老爺和霍三太也站起身來。

  丫頭端茶上來,霍三太太就笑著道:“聽說二伯今天要把柳家人請來說嫁妝的事,那時候不是說要給函哥的嗎,怎麼還要處置。”

  霍景之看向霍三太太,神情卻是不悅的,道:“我記得當時柳氏的喪事是老太太交給三太太辦的,我倒是想問問三太太,嫁妝之事本該在五七之後就要去料理了,為什麼拖到現在。就是三太太自覺不該料理此事,那為什麼不告知我!”

  霍三太太本想看看二房的笑話,沒想到霍景之會突然間如此反問她,訕訕的道:“老太太只是讓我幫著料理喪事,嫁妝之事本來就是二房私事,我如何敢過問。”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也幸好與柳家一向親厚,不然人家討上門來,三太太是想看我二房笑話?”霍景之口氣嚴厲起來,婦道人家霍景之也一向不跟她計較,只是事也分大小輕重,要是柳家人真的找上門來,那就不止是二房丟臉,整個侯府都丟臉,看來霍三太太是從來不把自己當成侯府的人。

  霍三太太低頭不敢吭聲,她本來想是說,既然柳大小姐有遺言要把嫁妝留給函哥,那就該給函哥的,突然間又要重新把柳家叫人重新分配,估計是新進門的二太太給霍景之吹了枕邊風,本來想著在霍老太太面前給思宸一雙小鞋穿,沒想到還沒等她開口,霍景之先向她發難了。

  霍老太太肯定是向著兒子的,看向霍三太太的神情也有幾分不高興,隨即又看向思宸。柳氏的嫁妝再怎麼分也跟填房沒關系,她不會想著,既然我拿不到了,那無論如何也不要讓妾室的兒子拿到。畢竟柳氏要是把嫁妝全部抬回去了,以後不管誰提這事,也不會扯牽到她,霍柳兩家關系也會更淡,而且妾室不好,她在後院裡才能坐的更穩。

  心裡有這個疑惑,但思宸一言不發,總不好這時候發作問她,那也顯得太無理取鬧了。末了霍老太太只是道:“二房既然有事,你們就先回去吧。”

  霍老太太發話,思宸和霍景之起身行禮就要走,霍老太太突然間又道:“閑了你也去看看賢哥兒功課,雖然年齡還小,但是你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就開始下場了。”

  “兒子知道。”霍景之說著,他是像霍希賢這麼大的時候就下場了,那是他覺得自己可以去試試了,但現在的霍希賢下場還顯得早了點,雖然自己這個爹沒有時間去提點,但老師請的是最好的,據老師所說,希賢課業平平,想在舉業上出來怕要花上一番心力了。

  霍老太太本來就是順口提一句,她對於科舉就更不懂了,霍景之心裡有數就好,再是庶出那也是自己兒子,要是能考出來那是光耀門楣的事。便揮手道:“去吧。”

  走出霍老太太正房,思宸面上沒什麼,心裡卻松了口氣,剛才霍老太太看她神情,她還真擔心霍老太太當場發難,說她有意讓柳家把嫁妝回去。婆婆罵媳婦,再沒道理也是有道理的。

  夫妻倆才回到二房就有媳婦傳話,柳大老爺和柳大太太,來了,正在花廳裡坐著。霍景之點點頭,思宸侍侯著霍景之剛把外衣換了,就有婆子進來傳話道:“柳四太爺和柳四老太太來了,管事的讓來問,是從正門進還是從角門進?”

  正門進來的那是正經親家,妾室的娘家才會走角門,以前柳四太爺以前過來,都是正門,因為他算是柳大小姐的叔叔,現在情況多少有點微妙了。霍景之要處置柳氏嫁妝的事府裡也傳開了,柳四太爺和柳四老太太這時候來,估計沒啥好事,管事的拿不定主意,干脆就過來問,以柳家現在的情況,像柳四太爺這種,別說侯府裡體面的下人,就是三等下人也不如了。

  思宸在旁邊聽著卻是低頭不吭聲,這種事情還是霍景之決定的好,說起來也算是前頭嫡妻的親戚,她沒無權決定。倒是現在霍景之發了話,她就知道以後如何對待了。

  霍景之眉頭皺了一下,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道:“柳家既然己經分家,讓他們從角門進。”

  “是。”婆子應了一聲,隨即過去傳話。

  霍景之衣服穿好,嫁妝單子以及莊子的帳本拿好,思宸送他出屋門的時候,霍景之想了起來又轉頭吩咐思宸道:“讓婆子去看看柳姨娘,別讓她跑出來丟人現眼。”

  “是。”思宸應了一聲,估計得知以後自己的父母都要從角門進,柳月娘肯定能哭死。不過既然粉轎進了門,就該有這個心理准備了。

  霍景之進書房的時候,柳大老爺和柳大太太己經在屋裡等著了,看到霍景之進來也連忙站起來,霍景之上前見禮,柳大老爺是兄,柳大小姐是妹,這是必須的。柳大老爺卻是一臉的客氣,雖然是妹夫,但也得看情況,妹妹沒了,連個孩子都沒有了,霍柳兩家關系眼看也就要淡了。

  “本來早就該找兄長來議事,只是我一直忙碌到現在不得空閑,還望兄長不要見怪。”霍景之首先說著。

  不等柳大老爺說話,柳大太太就搶著道:“妹夫這話說的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什麼時候說都是一樣的。”

  柳大小姐那筆嫁妝,柳大太太可是盤算很久了,只是這種事情,婆家人主動找娘家人來說那是讓,娘家人上門那是討。柳大太太就是再想錢想瘋了,也不敢上霍家的門討嫁妝。柳大小姐葬禮上,霍三太太那頓排頭,柳大太太想起來還有點怕,高門大戶果然惹不起。

  霍景之正要開口,外面突然間傳來柳四太爺暴怒的聲音:“你們一群奴才真是狗眼看人低,也不看看我是誰,就敢讓我從角門進來。”

  霍景之神色淡然,也並沒有起身,身邊的小廝倒是機伶,立即出門去迎。沒一會只見柳四太爺和柳四老太太一起進來,霍景之沒起身,做為侄子的柳大老爺也沒動。

  柳四太爺抬頭看到首席上的霍景之,剛才外頭的脾氣頓時收了,笑著道:“女婿……”

  話出口,霍景之抬頭看向柳四太爺,柳四太爺頓時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立即改口道:“侄女婿……”

  霍景之神情仍然淡淡然的,只是道:“四太爺請坐。”

  柳四太爺和柳四老太太摸了張椅子坐下,臉上神情卻有幾分不安,國公府敗落了,但柳大老爺好歹是長房,長房都生活堅難,庶出的四房更是可想而知了。

  當日肯定把柳月娘嫁過來給霍景這當妾室,除了省下嫁妝之外,柳大小姐還另外給了四房一筆錢,柳四太爺如何不樂意。更何況柳大小姐看來是不能生育了,要是柳月娘能生下兒子來,繼承二房都是有可能的。

  雖然柳大小姐早早去了,霍景之又娶了韓家五姑娘當繼室,但好歹柳大小姐的嫁妝留了下來,想想柳大小姐當年出嫁的那個風光,幾萬銀子的嫁妝就這麼歸了四房,讓四老太爺再送個女兒當妾室那也是樂意。就是一時間柳月娘還拿不到嫁妝,那也是早晚的事。

  結果昨天柳月娘己經派丫頭往家裡傳了話,新太太問起柳大小姐嫁妝,霍景之說遺囑無效要重新分配。柳四太爺和柳四老太太一夜沒合眼,只覺得嘴邊上的肥肉飛了。柳四老太太還是經過一些事的,笑著看向霍景之道:“怎麼不見新太太?”既然是她問起的,那就要先問問她,前頭嫡妻的嫁妝跟填房有什麼關系,她有什麼資格過問。

  霍景之淡然道:“今天我請了兄長過來商議柳氏的嫁妝,本就與新太太無關。”

  柳四老太太卻是笑著道:“我是聽丫頭說,是新太太問起嫁妝的事,我就想著既然是她問了,何不這時候問個明白。”

  “四老太太聽了誰的胡話,續弦太太去過問嫡妻嫁妝,這是哪門子規矩,四老太太當我霍家如此不懂知數嗎!”霍景之神情有幾分不悅。

  柳四老太太臉色有幾分難看,正想反駁,旁邊柳大老爺突然間道:“妹夫今日請了我來商議大妹妹的嫁妝,四叔和四嬸怎麼不請自來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1:14

 77、嫁妝處置 (中)

  柳大小姐活著的時候找柳大老爺說過嫁妝的分配問題,依柳大小姐的意思,留一部分給函哥,像布匹首飾家具還有一些現銀都留下給函哥,古董玩器土地這些東西讓柳家回收去。就是娘家抬嫁妝也不可能全部抬走,總是要留下一點東西,一般就是衣服家俱之類的給夫家當個念想。

  既然原本就要留下一些,那就不如再加一些全部給了函哥,這樣也算是指定了遺產繼承人,這樣對於霍家來說,遺產留給了霍景之的兒子,就是柳家,柳月娘生的兒子也要認柳家為外家的,也並不算吃虧。

  柳大老爺卻只同意把衣服家俱留給函哥,其他的則有柳家抬走。雖然都是姓柳的,但既然己經分了家,也就不再是一家人了,四房那樣的情況自己都顧不過來了,又怎麼會顧照長房。再者柳月娘的那個兒子年齡那麼小,能不能養大還不知道呢,就是真養大了,也像他爹那樣中了狀元,人家有親外公親舅舅,也示必會理自己這個堂叔。

  大房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柳大小姐又去了,總不能去找新太太打秋風吧,不夠人笑話的。現在大房唯一的能指望的就是這筆嫁妝了,連自己的兒子念書都供不起了,還要把錢往外推,柳大老爺才沒那麼傻。

  談了好幾次,柳大小姐雖然還是想著給函哥留點,但卻架不住柳大老爺說,而且柳月娘那樣,以後函哥就是她來教養也只會照撫四房,要是霍老太太或者新太太撫養函哥,那更不會跟柳家親近了。想想霍老太太教養出來的霍希賢,那是跟方家一點感情都沒有。

  柳大小姐天性中就有一份猶豫不決,最後干脆把嫁妝全部封了箱,反正霍景之的人品她是信的過,絕對不會任由新太太吞她的嫁妝,那就不如他去最後處理。

  “柳家己經分了家,大房的事情就不勞四叔過問了。”柳大老爺笑著說著,霍景之都讓四房從角門進了,那明顯是把四房當成妾的親戚。

  柳四老太太冷笑著道:“大侄子這話說的太偏了,當年大侄女可是留下話的,說了嫁妝以後是給函哥的。既然說了要給函哥,怎麼就不關四房的事了,大侄子莫不是想獨吞。”

  “四嬸莫不是做夢還沒醒,現在是妹夫請了我們過來商議大姑奶奶嫁妝的事宜,可不像四叔和四嬸,只是角門進來的,妾的娘家從來不算親戚的。”柳大奶奶毫不客氣的回了過去,對著那些不能惹的高門貴婦她是不能怎麼樣,但像柳四老太太這樣,還不如她的,她的能耐就顯出來了。

  “你……”柳四老太太好歹也當過國公府的媳婦,哪裡受過如此的羞辱,猛得站起來身上,衝到柳大太太面前,漲紅了臉道:“竟然跟長輩如此說話,你母親就是這樣教導你嗎!”

  柳大太太也站起身來,柳四老太太這架式好像要打架,她還如此年輕難道還怕一個老太婆不成。不自主的開始挽袖子,冷笑道:“四老太太,我母親如何教導我的,並不關您老人家什麼事,我倒是問問四老太太,分了家的叔叔憑什麼來管去世侄女的財產。連正門都進不了,還真當自己是回事。”

  柳四老太太氣的漲紅了臉,剛要開口,就聽霍景之突然間一聲怒斥道:“夠了!”

  霍景之一開口,不管是柳大太太還是柳四老太太都不由的閉了嘴,現在嫁妝還在霍家呢,就是不在,也是霍景之最大。

  霍景之心情很郁悶,跟男人說話吩還不覺得怎麼樣,對於女人之間的爭吵他也是沒辦法。現在兩人都閉了嘴,霍景之也就直接進入正題,看向柳大老爺道:“這是當年的嫁妝單子以及這一年的田莊收益。”

  柳大老爺頓時喜笑顏開,剛伸手接,旁邊柳四老太爺就道:“侄女婿,大侄女在的時候就說過她的嫁妝是要留給函哥的。”

  霍景之道:“我從沒有聽她提過此事,而且口說無憑,四老太爺既然說是柳氏自身的意願,那就拿出當時立即的字據來。再者,柳氏真要分配嫁妝我和大老爺是必須在場,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柳四老太爺當即道:“月娘手裡有大侄女生前寫下的字據,把她傳來一問便知。”

  霍景之眉頭皺了起來,不等他開口柳大老爺就搶著道;“現在處置嫡妻嫁妝,哪裡有她一個妾室插此的余地。再者說了,嫁妝雖然是女子私財,但要是留給旁人,那也必須得告知夫家娘家,立下憑證才作數。就是拿了字據來,我與妹夫都不知道,也沒有宗族官府為證,那也是作不得數的。”

  柳四老太太剛才被柳大太太一陣搶白,心裡己是一肚子火氣,這時候聽柳大老爺如此說,不由的道:“當日哄著我把女兒嫁過來當妾,說的天花亂墜,現在倒是推口一個妾室的叫,你們……”

  柳大太太不等她說完就搶白道:“當日送女兒進門的時候,四老太太不也是想著能省份嫁妝不說,還得了大姑奶奶的錢財。明明就是自己賣女兒,現在還講什麼哄騙,粉轎進門為妾,這個道理三歲孩童都知道,難道四叔和四嬸還不知道嗎!”

  霍景之只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男人打起來他都不怕,他就怕女人罵街。實在沒辦法,只得道:“請柳大太太和四老太太去花廳坐。”兩人就是在花廳裡打起來他也不想管,但別在他眼前吵。

  兩個婦人還想說什麼,但看霍景之臉色知道他怒了,又有婆子直接過來請,那架式你不走,我就拖你走,兩人這才不情願的離開。

  女人走了,霍景之頓時覺得世界清靜了,不過柳家自己都鬧成這樣了,霍景之也實在不想浪費時間,便直接道:“我己經差人去衙門請了人,嫁妝一直封在廂房裡,只等人來了,就請兄長跟我過去清點。”

  柳家的現任族長就是柳大老爺,霍景之做為霍家族長的弟弟又是親自出面,所有兩個宗族不需要再派人來。現在少的就是官府公證人,清點完畢立下字據之後就可以直接抬走,嫁妝問題也就全部處置完了。

  柳四太爺聽霍景之如此說心裡更急,剛要開口,霍景之就道:“我請兄長來是來商議柳氏嫁妝的事,四房與大房己經分家,此事與四老爺並無相關。我本就未請四老太爺,四老爺不請自來我沒有讓人趕你出去,那是念你是個長者。至於嫁妝如此處置,與四老太爺並不相關。”

  “女婿啊,我是心疼月娘……”柳四太爺脫口而出說著,想著那麼一大筆錢就要飛走了,柳四太爺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看霍景這臉色陰沉,才覺自己又說錯了,剛要改口,外頭就有小廝說衙門的公證來了。

  霍景之不想讓外人看笑話,直接道:“我這裡還有些事情,就不留四老太爺了。”

  他就是再有口才,道理再明白也是講不通的,那就索性不講,只要他規矩沒錯就好。以後柳四老太爺想進門也不是不行,女兒進門為妾雖然不是正經親戚,但也沒有斷人家父女見面的道理,只是妾室的娘家該怎麼算就怎麼算。

  直接的逐客令下來,柳大老自然是爺喜笑顏開,柳四老太爺還想再說什麼,早有兩個小廝上前,不走就直接動武。柳四老太爺實在無法,只得抹著淚走了。

  送走了柳四老太爺和四老太太,小廝帶著公證人過來,霍景之也沒說別的,嫁妝單子又不是隨手寫的,那是跟婚書一起都是有官府印章,有法律效力的。

  開箱核對確實數目無誤了,柳大老爺還是客氣了幾句,雖然是姻親關系,但柳大小姐沒了,霍景之的新太太也進門,以後生下嫡子自然認新太太的娘家為外家,這姻親關系淡了也是必然。

  有時候柳大老爺都覺得柳大小姐想不開,把柳月娘納進門那固寵兼生兒子的,柳大小姐要是一直活著那自然好,她要是死了,函哥如此小,霍柳兩家姻親也就要到此為止了。

  這也是為什麼柳大老爺會把嫁妝全部抬走,給函哥那肯定靠不住,就是說給霍景之,柳大小姐人都沒了,新人進了門誰還會記得他,最後也是落到新太太手裡。人家是國公府的小姐,有正經娘家,怎麼會念著柳家,給再多那也是肉包子打狗,還不如現在把該拿的走來的實惠。

  字據立好,霍景之和柳大老爺簽字畫押,然後交給公證人帶回衙門蓋章,霍景之招呼柳大老爺喝茶,不等一碗茶喝完,公證人就回來了。

  手續辦完,霍景之直接吩咐小廝幫忙抬回去,知道柳家下人不多,抬廂櫃之類的不方便,霍景之。早就吩咐好小廝侯著。一抬抬嫁妝跟著柳大老爺和柳大太太出門,柳大太太臉上更是樂開了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家辦喜事。

  思宸雖然在後院正房裡,但前頭的消息她是知道的,而且知道的比霍景之還多。花廳裡坐著的柳大太太和柳四老太太先是罵,後來就直接動手了,當然沒打起來,霍家有婆子在旁邊侍侯著,就是再想看笑話,但也不能任由兩人打鼻青臉腫,霍景之責怪起來沒人當的起。

  然後就是小跨院裡住著的柳月娘,思宸派了幾個壯實媳婦守著,還特別吩咐函哥的奶媽,一定要把函哥抱到外面去,免得柳月娘抱著孩子去做文章,怎麼也不能讓柳月娘再去丟人現眼。

  聽說自己爹娘是從角門進來的,柳月娘就開始哭鬧了,後來直接嫁妝被柳大老爺全部抬走了就開始自殺了。

  媳婦怕出事來回話的時候思宸只能道:“小心看護,別出事就好。”好幾個壯實媳婦守著,就是想自殺也沒那麼容易。

  霍景之回到後院的時候己經快中午飯時間了,思宸對於他的辦事速度真有幾分佩服,本以為怎麼也會折騰一天,畢竟柳家看起來也沒那麼好纏,結果只是一個上午嫁妝都全部抬走了,處理的實在太徹底。

  思宸上前侍侯他更衣,茶也己經准備好,又道:“剛才老太太派丫頭來傳話,說中午不用我們過去侍侯了。”

  估計霍老太太也是聽到二房這邊的事,想著一個上午可能料理不完。丫頭婆子的嘴那是堵不住的,柳大太太和柳四老太太那場掐架怕是全府皆知了。

  讓思宸說,兩人掐架也挺好,丟的是柳家的臉,而且如此不知禮數人家,霍老太太問起為什麼要把嫁妝全部退還的時候也有個借口。要是柳家以後以嫁妝之事來尋事非,到時候霍家可是要跟著丟人的。

  霍景之吁了口氣,不去也好,嫁妝如何處理的,霍老太太肯定要問,只是霍景之想歇歇再去彙報。思宸也不提柳月娘鬧自殺的事,妾室的好歹那是她的事,看的出來霍景之對於朝堂事情很有辦法,但對於女人之間的爭執是比較頭大的。

  “老爺先喝口茶歇一會。”思宸親自捧茶,又道:“才廚房拿了菜譜單子過來,我己經做主點了這幾日的菜。”霍景之自己說的,他吃食上不挑,那她就依著自己的口味來。

  “嗯。”霍景之應了一聲,又問:“明日回門的事宜准備妥當了嗎?”

  “己經妥當了。”思宸笑著說著,霍景之料理嫁妝的時候,她就在打點明日回門的事,每個細節都問到了,肯定不會出問題。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5:30

  78 嫁妝處置(下)

  重發媳婦們傳了午飯過來,方姨娘中午並不用過來,幾個丫頭擺飯侍侯。思宸跟霍景之對坐,看霍景之臉上幾分感傷之色,估摸著是跟柳家有關系的,柳家人現在連臉皮都不要了,霍景之跟柳大小姐做了十幾年夫妻,見柳家落敗至此,不能不傷心感嘆。

  思宸想到小跨院裡的柳姨娘,心念動了動,猜著霍景之的心事,便道:“柳姨娘一直在跨院裡吵鬧,不外乎就是因為銀錢,姨娘每月是二兩銀子月例,也是難為她了。當日姐姐在她臨盆之即寫下那樣的寫信,雖然是為她好,也是騙了她。我剛才看過帳本,二房帳上銀子還有不少,我想著拿些銀子過去,也把信的事情給她說清楚了。現在老爺仕途正好,怎麼會把那些錢放在眼裡,二房富足,怎麼也不會少她那一份。柳姨娘好歹也是高門大戶裡出來的,跟她講些道理,想必也是能聽進去的。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函哥的生母,總不能任由她這麼下去,真有個好歹來也不好。”才進門就死小妾,還是生了兒子的,對自己的名聲也不好。

  霍景之心裡正因為柳家郁悶著,還沒去想柳月娘的事,他也不覺得柳月娘需要他去處理,那是思宸的事。突然間思宸如此一說,稍稍想了一下,道:“也好,不然她天天吵著說嫁妝是她的,旁人聽到也是個笑話。不過你才進門用錢的地方多著呢,銀子我來出,你拿著過去就好。”擺平後院,讓後院每個人都不吵不鬧是思宸的工作。

  “是。”思宸應了一聲,看來霍景之是有私房錢,也許都不能用私房錢來形容,他自己有一本帳。他應該屬於給家用那種男人,但他自己到底掙多少,他不說女人也不要去問。

  思宸給霍景之倒酒,笑著道:“我酒量不好,但也陪著老爺喝一杯。”

  霍景之笑了起來,拉住思宸的手道:“就你能懂我的心事。”他也希望柳家能好,但好不了他也沒辦法。

  思宸只是笑,知道這回是猜對霍景之心思了,霍景之能知道體諒柳月娘一個妾室手裡沒錢日子過的辛苦,也是好事一件。要是霍景之對身邊的女人太狠心了,以後對她也好不了。

  夫妻兩個對坐著吃完飯,霍景之就喚了小廝傳話給帳房,沒一會五百兩銀子用托盤盛著端了進來,全都是大個元寶,上頭用紅布蓋好。思宸讓丫頭接過來,看來霍景之是真有錢,雖然還沒細問過,侯府各房的到底是怎麼算的,但二房使用應該還是公中走。

  思宸看過二房帳本,帳上非常富足,現在霍景之又抬手就是五百兩,看霍景之不止仕途,錢 途也好的很。

  兩個婆子端著托盤,思宸帶上丫頭去了柳月娘的小跨院。說是小跨院,其實院子並不小,正房旁邊兩處跨院,左邊住的是方姨娘,右邊住的是柳月娘。都是三房上房,左右三間廂房的配置,柳月娘進門的時間並不長,因為她進門還特意把院子重新裝修過,院子還顯得十分新。

  走進跨院,就聽到上房裡柳月娘嗚咽哭的聲音,聲音都啞了,還是哭個不停。不過想想也能知道,估計柳月娘也不是做做樣子,父母從角門進,按妾的親戚算,然後本以為會拿到的財產也沒有了,柳月娘就是真想死,思宸都不算奇怪。

  門口的小丫頭挑起簾子,思宸進了屋,只見幾個壯婦還在屋裡守著。柳月娘披頭散發在地上趴著哭,桌上擺設全部摔到地上,椅子也倒在了地上。思宸看著無語,一哭二鬧三上吊,柳月娘這本事倒是挺會使,問題是沒人理會,這也就成了猴戲了。

  屋裡媳婦丫頭看到思宸進來,當即行禮,柳月娘仍然趴在地上哭泣著,也不行禮。思宸也沒先責怪她,只是屋裡的丫頭道:“還不把姨娘扶起來,洗了臉把頭發梳好。”

  柳月娘身邊的兩個丫頭都是當日柳大小姐給柳月娘使喚的,要是聰明伶俐都是絕對夠的,只是時運不濟,遇上這樣的主子,兩個丫頭對於能在這個院裡出人投地己經絕望,這時候也就隨柳月娘去鬧。

  現在是新太太發話了,再不敢怠慢,連忙把泥一樣的柳月娘扶了起來。柳月娘鬧了一個上午,水米未盡,又是傷心絕望,體力早就沒了,這時候也就顯得老實了許多。屋裡婆子也是機伶的,敢緊把屋子收拾妥當,又搬了把椅子給思宸坐下來。

  洗了臉換了衣服又把頭發梳好,雖未塗指粉但柳月娘看著至少有點像人樣了。思宸也讓丫頭給柳月娘搬了張凳子,柳月娘低頭坐了下來。屋裡看守著柳月娘的壯婦己經退下,只有幾個貼身的丫頭在旁邊,洪媽媽這才把托盤放到桌子上。

  思宸直接把上頭的紅布掀開,柳月娘怔了一下,眼睛頓時直了,她鬧來鬧去不過就是為了錢,現在突然間這麼多放到她眼前,她怎麼也得暈一下。

  思宸看柳月娘這個反應,心裡很滿意,要是看到銀子她還是一心想去死,那就有點棘手了。看柳月娘有精神聽了,這才道:“你手裡那張姐姐留下的字據,老爺是知道的,那是你生函哥時難產,姐姐寫下那張條子來安慰你的。你細想想,那上面除了姐姐的字跡,既沒有兩家宗族圖章,又沒有官府公證,如何能算數。”

  柳月娘眼睛瞪大了,本來因為元寶而坐直的身體立即又癱了下去,嫁妝抬走的時候她就知道沒希望了,但沒想到思宸又帶一個更讓她絕望的,原來從一開始柳大小姐就沒想過把嫁妝留給她。

  思宸給柳月娘一點思考的時間,頓了一下語氣卻是嚴厲起來,道:“老爺今天做主,姐姐的嫁妝己經退了回去,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也不要再提起。我和老爺都會念著姐姐,念著函哥,但要是老太太知道了,她可不管那麼多,妾室想私吞嫡妻嫁妝,你就是有幾條命都不夠死。”

  柳月娘不自覺得打了個冷顫,妾室想私吞嫡妻嫁妝,再想想霍老太太,她怕是真的會死。雖然嫁妝飛了讓柳月娘肉疼的想死,但她還真不想死。想到這裡,柳月娘也顧不上錢財,小聲道:“我知道錯了,只是……”

  說著柳月娘眼淚又掉了下來,娘家那樣的情況,把自己賣進來當了妾室,後來也時常過來打秋風。那時候柳月娘自覺得有柳大小姐當靠山,對娘家也不算小氣,後來生了兒子就更自覺得在這個家裡站住了,衣服首飾之類的都是領份例,這些倒是都在,只是平常月錢,還有柳大小姐另外給她的一點錢,她真是沒存住,雖然進這個宅子也有幾年了,但手裡連五十兩的現銀都沒有。

  現在柳大小姐又沒了,肯定沒人貼補她,丫頭婆子看她的神色都有點不一樣了。這也是為什麼柳月娘要緊緊抓住這筆嫁妝,要是連錢都沒有了,她真沒辦法活了。

  思宸看一眼柳月娘,指指桌子上的元寶,道:“這是五百兩,我跟老爺格外開恩給你的,你身邊養著一個哥兒也不容易,還有姐姐當時是為了你好,但到底是騙了你。”

  柳月娘臉上也有了幾分喜色,剛要開口。思宸卻是又道:“但是話我也說明白了,格外開恩也只有一次,老爺己經發了話,以後柳家四房再有來都要從角門進。柳姨娘也是給老爺生下兒子的,看在函哥兒的面上,誰也不會難為你,只是家裡規矩不可廢。望姨娘仔細記下了,不然家法不容情。”

  柳月娘剛因為有了銀子才止了眼淚,現在又聽思宸如此說,知道自己從今以後也就是一個守著小院的妾室,就是想搞點事,只怕新太太家法嚴格。而且霍景之都肯出了銀子,這也是忍耐的最高限度,再鬧只怕真得不了好了。

  心裡只覺得無限委屈,當日她到底是怎麼想,竟然是能同意進門當妾,就是再窮些,嫁個平民百姓也比當妾室強些,低頭應道:“是,我記下了。”

  恩威都施完了,思宸也起身走了,要是柳月娘再鬧,她就真的要動家法了,暴力收拾了柳月娘也正好讓她立立威,相信霍景之也不會反對。正妻做到這種地步,再是才進門的新媳婦那也十分客氣了,再客氣下去,她這個正妻就成擺設了。

  柳月娘的丫頭輕輕碰了一下柳月娘,柳月娘也明白過來,站起身來低頭道:“恭送太太。”

  思宸也不看她,只是丫頭們擁著出門。

  晚飯時間,思宸免方姨娘的規矩,她自然不用過來侍侯。柳月娘卻是過來了,眼圈仍然是紅腫的,但卻抹了粉,衣服頭發雖然沒有刻意裝點,但也是收拾妥當了。老老實實的帶著丫頭們擺飯,霍景之對柳月娘這樣的表現滿意極了,不是對柳月娘滿意,是對思宸滿意,一個妾室在尋死覓活的說出去就是件丟人的事。

  對著妾室姨娘,尤其是生了兒子的姨娘喊打喊殺,外人只會說當家太太善妒容不下人,家法嚴格。像柳月娘現在這樣才好,守著妾室的本份,老老實實的在院子裡住著,家裡和和氣氣不吵不鬧才是最好的。

  柳月娘侍侯完晚飯,思宸和霍景之也要去霍老太太那裡,柳月娘侍侯著兩人換了衣服,臨走之時思宸才道:“柳姨娘也是生了函哥兒的,以後跟方姨娘一樣,不用來我屋裡侍侯。”

  柳月娘跪下磕頭感謝,聲音有幾分呆板,卻也是規矩的道:“謝太太開恩。”

  “去吧。”思宸淡然說著,又道:“晚上不用再過來了。”

  “是。”柳月娘應了一聲這才起身退下。

  兩人過去的時候霍老太太也己經吃完晚飯,霍老太太看到霍景之不由的問起嫁妝的事,霍景之簡單的說了。見識過柳家兩位太太的掐架後,霍老太太也覺得嫁妝退回去比較好,有這樣的親戚實在太丟臉了。

  然後又問到明天回門的事,思宸也都一一回了,霍老太太見應答不錯,准備的也確實妥當,也就不再問過。

  霍三太太在旁邊只是笑,心裡卻有幾分失望,本以為今天很有一番熱鬧瞧,沒想到熱鬧也是有,卻只是柳家人自己掐,思宸根本就沒有露面,就是柳月娘在自己院裡鬧了一會,下午思宸過去也馬上鎮壓了。看來這個新二太太確實是有幾分手段的,以後還得小心些才好。

  “你們也是累一天了,早上還得去韓家,回去歇著吧。”霍老太太說著。

  霍景之和思宸站起身來,這才行了禮退下。

  兩人回到二房,只有方姨娘上來侍侯,思宸發了話柳月娘自然不用過來。思宸覺得有點累,主要是不太想聽方姨娘說話。思宸倒是不擔心方姨娘會怎麼樣,只要她生下嫡子,方姨娘也就啥想法都沒有了。

  再者方姨娘都到這個歲數了,爭寵也早就不會去爭,她最大的希望也在霍希賢身上,自己的兒子能出息,當然其他兒子都沒出息就更好了。像這樣的人,掌控好了倒是一把好槍,前提是自己生下嫡子。

  “你也去歇著吧。”思宸對方姨娘說著。

  方姨娘仍然是一臉笑,規矩的行了禮退下,新太太可不比舊太太,看她收拾柳月娘那番言辭,恩威並施的手段,方姨娘覺得她還是先聽話點再說。免了姨娘侍侯的規矩,新太太看起來並沒有打壓妾室的意思,也許還有後招也說不定,看看再說吧,不能像以前那樣,還真得小心提防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5:44

  79 回門

  三朝回門要送的禮物思宸己經備好,車駕也己經准備好,給霍老太太請了安,思宸和霍景之回屋換了衣服也就出發走了。思宸坐車,霍景之騎馬,馬車慢慢駛出霍府的時候,思宸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饒是她有心理准備,也是覺得累。

  做姑娘跟做媳婦是不一樣的,在家裡再受苛責的姑娘,也比嫁入好門第當媳婦強。姑娘好歹是自己家的人,媳婦就是別人家的人了。想想進霍家門這才三天,還是新媳婦,婆婆妯娌之間還沒開始呢,只是處理屋裡事,就存了多少份小心。

  唯一幸慶的是霍景之是個明白人,當然比較糾結的也在這裡,他太明白太聰明了。才進門的新媳婦第一個要討好的對像是自己的丈夫,而如何討好霍景之,思宸心裡真沒底。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霍景之對於跟她親近很有興趣,只要能生下嫡子,她在霍家也就有立足之地了。

  馬車駛進韓家二門,丫頭們扶著下了車,只見馮氏帶頭,奶奶和姑娘們都在等著了。思宸也跟著笑了起來,跟霍家比,韓家人對於她還更親切一些。眾人說笑著進了陳太君院裡,外頭丫頭看到思宸過來,立即往屋裡傳話道:“五姑奶奶回來了……”

  小丫頭打起簾子,思宸跟眾嫂子一起進屋,陳太君仍然上首坐著,其次就是三位太太,還有出嫁的姑奶奶們也都在,除了思芸不在,她還在孝期,不來也不奇怪。

  思宸上見禮,不等她跪下,陳太君就笑著把她扶起來了。直接拉著思宸在身邊坐了下來,也就隨問了起來,不外乎是那些,夫君好不好,婆婆好不好之類的問題。

  思宸正要開口說好,旁邊二太太卻是笑著道:“這話還用問嗎,五姑奶進門的第二天柳家就把嫁妝全數抬了回去,現在夫人們說起話來,誰不說五姑奶奶治家厲害嚴明。”

  陳太君眉頭皺了起來,不等她開口,思宸卻是看向二太太笑著道:“二嬸這話說偏了,怎麼會說我治家厲害,前頭嫡妻的嫁妝要如何處置什麼時候也輪不到填房發話,是老爺得知此事,特意請了柳家大老爺一同商議著處置著。再者說了,嫁妝退回那才是合乎禮法規矩,難道二嬸覺得,霍家該把柳氏嫁妝留下來,讓旁人議論韓家的五姑奶奶私吞嫡妻嫁妝這才是好事?”

  二太太氣的漲紅了臉,她說這話本來是想給思宸一點難堪,沒想到思宸口角竟然如此的不饒人,直接把話說成這樣,讓她下不台。

  正想拿出長輩的款來訓斥思宸幾句,陳太君笑著叉開話題,對身邊的丫頭道:“去看看五姑爺過來沒有?”雖然是一起回來的,但姑爺是男人去接待,像家裡有還有老太太,自然要先來給老太太磕頭。

  沈氏笑著上前道:“老太太還問五姑奶好不好,你看她這氣色,哪裡還問,定是在婆家好的很。”也就二太太這種傻子,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還以為現在的思宸是以前家裡抬不起頭的庶出女兒啊,人家是正經霍家二太太,狀元娘子。都是這樣的身份了,還能任由一個無權無勢的伯母無緣無故拿捏,她現在就可以撞牆去死了。

  大太太也上前來湊趣說了幾句,氣氛再次活躍起來,沒一會外頭丫頭就傳話進來:“五姑爺到了……”

  霍景之進門見禮,長輩們都是要給紅包的,就是二太太再怎麼樣也不敢壞了這個規矩。收了四個荷包,然後就是介紹家中女眷認識。見禮之後,霍景之也就不在女眷這裡呆著了,韓思廉領著霍景之,要去介紹男眷們了,雖然中午要在韓家吃飯,但男客在前院,女眷們在花園。

  霍景之前腳去了前院,韓家的女眷們也起身去花園了,離吃中午飯不家一會,但戲台己經搭好,聽聽戲總比干坐著好。

  思宸扶著陳太君去花園裡,陳太君就笑著道:“到你母親身邊去吧,你們娘們也說說話。”

  “是。”思宸低頭應了一聲,卻不由的看向三太太那邊,剛才認親的時候佟姨娘並不在,轉移到花園的時候,佟姨娘也就來了,三太太應該是想她們母女都一起說說話。思宸心裡滿是感激,其實也不用說什麼,看佟姨娘現在神色衣著就能知道,只要自己好了,佟姨娘在這個家裡才能更好。

  思宸到三太太身邊坐了下來,三太太也聽說柳大小姐嫁妝的事,讓三太太說這樣處理也好,全部退回去了,那以後也就不會有誰拿這個來說事。

  台上戲子唱著,母女兩個也都無想聽,閑話了幾句,不過問起家裡的事,進門屋裡就有兩個生了兒子的妾室,正妻的日子也沒那麼舒服。頓一下三太太突然間問:“姑爺平日裡也挺忙的吧?”

  思宸稍稍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思慧的准夫婿邵昀九月就要秋闈了,三太太突然間問這個估計是想著霍景之提點一下邵昀。安遠侯爺在朝上也算是有本事的了,但跟純學術派的怕也交道不多,霍景之是狀元出身,就憑這點,他這方面交際就比安遠侯爺要廣。

  便笑著道:“這兩天肯定都在家裡,不過聽老爺說明天就要去衙門了。不過一家子骨肉,哪能如此見外,要是未來的妹夫能中了頭魁,我們也要跟著沾光。”

  這是思宸的真心話,三太太這人的心態是非常端正的,看思慧行事也是如此。你好我更好,而不是像二太太那樣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完全沒想過,身邊親友好了其實是有光可以沾的。結為姻親本來就是互相照撫的,像邵昀這樣,他跟霍景之是連襟,要是他科舉有個好成績,將來在朝堂上跟霍景之是能互相照撫的。

  三太太聽思宸如此說,心裡也十分高興,拉住思宸的手道:“我也是如此想的,九月就要下場了,多少仕子苦讀十年就為了這一朝。”邵昀要是能中舉了,思慧才能更好。

  “是啊。”思宸笑著說著,雖然沒跟霍景之請示,但是准妹夫要考科舉了,想讓他提點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要是拒絕了也不太給自己這個正妻面子。

  戲聽了兩出,席面也擺好了,眾人入席,思宸做為主角,陳太君把她拉到身邊坐下。二太太雖然是大便臉,但吃了一頓排頭也知道思宸不是個好惹的,陳太君的態度又是如何明顯,再說什麼怕陳太君也要斥責她了。

  大太太是滿臉笑,心裡也是有幾分驚訝,也是沒想以這個侄女有這個手段。思琪神情則顯得復雜了許多,這樣厲害的一個妹妹,以後要想著親戚情份請她幫忙之類的她未必會同意。不過想想霍家的情況,要是沒有這樣的手段,她也是立不起來。

  思宸則是鎮定自若,說句難聽的她真一點沒把二太太放在眼裡了,像二太太這樣的,也真是她運氣好,娘家不錯,婆婆厚道,二老爺本人也沒多大本事,也沒弄一屋子小妾,兒女也算聽她的話,不然就她這樣的,能隨心活到現在也不容易了。

  飯吃戲聽完也己經半下午了,前頭大老爺也領著霍景之過來了,前頭男客們該見的也見完,酒也喝的差不多。回門必須天黑前回去,霍景之再去三房坐坐,也就要准備回去了。

  陳太君也是這個意思,笑著道:“在我這也這麼久了,去三房坐坐吧。”看看時間也馬上走了,好歹也得讓霍景之知道一下三房到底住哪裡才好。

  三太太笑著起身道:“那我帶他們過去了。”

  陳太君揮手道:“去吧。”

  三太太帶著思宸和霍景之,思慧和四奶奶也跟著起身,進了三房正房裡,霍景之自然不忘了去拜見三老爺。剛才霍景之有幾分奇怪了,四爺領著他介紹親友的時候,自己的正經岳父竟然沒介紹,當時想著可能三老爺病的比較厲害,一會還要單獨去三房,那時候再見不遲。

  三太太卻是嘆口氣道:“老爺身體一直不大好,大夫說需要靜養,老太太做主就讓他先到莊子上住一陣子,那邊清靜些,不吵人。”實則是因為三老爺前陣子身體好了,結果又鬧起來了,陳太君看他一時半會死不了,直接送莊子上去了,省得丟人現眼。

  霍景之心裡有幾分驚訝,一般來說往莊子丟的,那都不是靜養,而是放逐,基本上不是犯很大的錯,家族不會這麼干。尤其是像三老爺這樣的兒女都這麼大的,心裡疑惑卻也不能問,干脆就不再提起。

  稍微坐了一會,三太太估摸著時間又帶著霍景之和思宸回了陳太君上房,時間差不多要回去了,得去長輩那裡磕頭辭行,然後就要回去了。

  一行人剛進陳太君院門,就聽屋裡陳太君暴怒的聲音:“怎麼回事,三丫頭到底怎麼了,你把話說清楚了。”

  陳太君平常說話聲音並不大,再加上年齡也在那裡擺著,突然間聲音喊的那麼大那表示是真有事情了。

  三太太臉色變了變,思宸臉色也有幾分不好看,陳太君直接喊出來了,是思芸有事,她現在正懷著孕,難道是孩子有問題了?孫六爺並無嫡子,她這一胎孫家太太也是極看重的,雖然孫六爺不太著調,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吧。

  院裡的小丫頭倒是機伶,看到三房眾人來了,連忙往屋裡傳話。這種場合霍景之很不方便出現的,只是人都到這裡了想走開不能,再者時間差不多,他和思宸見了禮都要回去了。

  三房眾人進了門,只見陳太君哭的滿臉淚痕,二太太更是放聲大哭,思琪本來也正在抹著淚,看到霍景之進來了,不由的上前勸著陳太君道:“老太太也莫傷心,三妹妹還這麼年輕,只是孩子沒了,再者說小夫妻哪有不拌嘴的。時侯也不早了,五妹妹和五妹夫也得回去了。”

  陳太君的眼淚哪裡能止的住,思芸的婚事她就不該聽二太太的,雖然說女兒婚事該有父母做主,但也得看這父母能不能靠的住。

  思宸不由的問著:“三姐姐怎麼了?”

  思琪硬擠出一絲笑臉,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小夫妻拌嘴,三妹妹可能氣極了,不小心摔了一腳,結果孩子沒了。”

  思宸心裡也是一陣難受,話是這樣說,但要真是思芸自己摔的,丫頭明知韓家有事何必這時候來回話,陳太君也不會發這麼大的脾氣。最有可能的就是孫六爺打了思芸,思芸都這個月份還會保不住孩子,那肯定不是身上拍兩下,打個耳光的事。

  二太太還在旁邊哭著,大太太看她實在不像樣子,早就讓婆子扶著她下去了。看陳太君眼淚還是止不住,大太太勸著道:“明天我和二太太都會去孫家看看三姑奶奶,老太太也不用擔心,時候不早了,五姑奶奶和五姑爺也該回去了。”

  陳太君這才把淚止住,她只顧著心疼思芸,倒是正事給忘了。照例囑咐了幾句,思宸和霍景之跪下磕了頭,臨走的時候,思宸還是道:“明天得了空,我去看看三姐姐。”

  “你房裡事多,過幾天去也是一樣的,那丫頭到底還是命苦。”陳太君一邊流淚一邊嘆息,又轉頭對奶奶們道:“都去送送。”

  韓家眾人把思宸和霍景之送到二門,走的時候饒是思宸臉上也沒什麼笑顏,想想思芸,在家裡那樣的千嬌玉貴沒想到,唉……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5:58

  80 翻舊帳(上)

  回門第二天霍景之就回衙門了,侍侯了霍景之早飯,給霍老太太請了安,打發霍景之出門,思宸心裡稍稍松了口氣。她不知道別的新嫁娘是不是像她這樣,但思宸真覺得面對霍景之的時候壓力比較大。

  霍家太亂套,霍景之太聰明厲害,兩個生了兒子的妾室也給了她一點壓力。或許最根本的是原因是她的娘家太不給力了,當然她現在年輕漂亮,霍景之對她也很好,只是誰沒年輕漂亮過,後院的女人最不能指望的就是男人的寵愛,生下兒子才有立足之地,當家主母的工作更是得完成的十二分完美,不然以霍景之的眼界怕是看不上她。

  初晴端茶上來,思宸喝了一口茶就讓初晴把二房的帳本拿出來。帳本思宸己經看過一部分,記得倒是挺清楚,思宸有點驚訝的是,現在侯府還沒分家,二房的帳本是不是記得太詳細了一點,而且還有一部分是田莊收入,這也歸在二房名下,難道侯府實際己經分家了嗎?

  不過要是實際分開了,為什麼又有公中的錢到帳,就拿韓家來說,除了月例銀子外,其他的份例都是實物,但二房偏偏有那麼幾筆帳,讓思宸有點糊塗。

  “傳方姨娘過來。”思宸吩咐丫頭們,方姨娘既然那麼想在新主母面前露個臉,而且她進門的時間最長,對霍家的事情也所知最多,問問她應該有點頭緒。

  方姨娘來的很快,滿臉笑容心裡卻有點不安,霍景之去上班了,新太太突然間傳她過來,她還真有點摸不清頭腦。進屋見了禮,思宸笑著道:“叫姨娘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我才進門,家中的事情還不如姨娘知道的清楚,也就想問問姨娘。”

  方姨娘聽得放下心來,臉上的笑容也就更真誠了,原本是要問這個。想想也是,原本正房心腹丫頭婆子柳大小姐都打發了,新太太進門不知道家裡的規矩,就是想抓個房裡管事婆子問怕也難抓到人。笑著道:“原本是這個,這家裡的規科是有點不一樣,太太想問什麼只管問,我知曉的最清楚。”

  思宸笑著問:“侯府裡各房的帳目是不是全部分開的?”即然要問了,那就要把全部事情問清楚,記得霍景之說過,湖陽郡主當家之後,府裡是大改革了,其中還有湖陽郡主的爭權風波,要是能知道全部經過就更好了。

  “也不能算全部分開,畢竟沒有分家,只是各房帳目分開了。”方姨娘笑著說著,又道:“各房像四季衣服,廚房份例和每人月例這些都是在總帳上領的。說起來,太太跟前還少兩個大丫頭。”

  侯府的規矩是,霍老太太這一級的,月錢是五十兩,身邊八個一兩人的大丫頭,四個二等一串錢的小丫頭,還有六個粗使五百錢的小丫頭;太太級的月錢是三十兩,身邊六個一兩的大丫頭,八個五百錢的小丫頭;奶奶級的月錢十五兩,身邊四個大丫頭,八個五百錢的小丫頭,另外老太太,太太,奶奶們都有梳頭婦人一名。

  姑娘以及未娶親的爺們月錢是五兩,身邊七個一串錢的二等丫頭,八個粗使小丫頭,除了兩個貼身奶媽外還有四個教導嬤嬤。有名份的姨娘月錢是二兩,身邊兩個一串錢的小丫頭,四個五百錢的粗使丫頭。

  至於四季衣服首飾,都是有份例的,得了各房尺寸之後就由針線上的人來裁制。顏色花式之類的全部都是不能挑,要是哪個太太嫌這回公中的衣服不合心意,想重新置辦也是可以的,按照市價把錢交給針線上的人。再或者直接不用針線的人,到買外面買,也可以隨意。只是有一點,錢是自己出,公中不出錢。

  這兩條都是侯府的老規矩,湖陽郡主當家之後是嚴格執行這兩點。各房的丫頭只能少不能多,各房主子只在覺得丫頭不夠想添,也可以,只是份例不在公中走,誰使喚誰出錢。至於衣服之類的,就連霍老太太想添個新衣服,要麼自己出錢,要麼下面人孝敬,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二房的丫頭數目一直都是剛剛好,只是原本柳大小姐使喚大丫頭全都放了出去,小丫頭倒是留下了,思宸只帶了四個陪嫁,跟前也就少了兩個大丫頭的份例。

  思宸倒是不急著添丫頭,人多事越多,身邊貼身使喚的丫頭要是沒挑開,弄不好還會找麻煩。又問:“各房的廚房也是分開的?”而且帳上顯示是各房領銀子,不像韓家那樣,按照人頭份例來。

  方姨娘笑著道:“都是分開的,各房按照人頭每月去公中支銀子,由各房太太自己支配。”各房主子數量是一看就即知的,丫頭婆子使喚也都各有定例,公中按人頭算錢,但具體怎麼使用都要聽各房太太。

  二房一直以來的做法是隨著其他各房來的,太太和老爺可以自由點菜,想吃點什麼,可以提前幾天點出來,然後列出菜單交到廚房去,其他人員全部吃份例,不准私自亂點菜。當然規矩如此,現在廚房的現狀是有點亂,柳月娘亂點菜,廚房帳目也是亂七八糟,後來柳大小姐重病,柳月娘跟著管帳,那就更亂了。

  思宸想想自己看過的帳本,上面是有寫廚房的支出,數目還挺驚人的,公中的例銀使用完不說,基本上每月都要貼補廚房一部分。像這種帳目想讓下人們完全不貪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貪成這樣是有點過份了,不過想想柳大小姐後來病成那樣,兩個姨娘管家,大事情上也許不敢,但這種小錢,不管方姨娘還是柳月娘估計都不會放過。

  廚房幾十兩的小錢倒是不急著這一會算,思宸先放下不管,只是繼續問:“各房的人情事故是算各房自己的吧,過年過節或者大事時才從官中走,然後各房老爺置買的私產也算是各房名下?”

  “太太英明,就是這樣的。”方姨娘笑著說著,侯府的產業並沒有分,但是各房置辦的產業都是各房私產,以後家產分割的時候各房私產並不算在內。

  “這是郡主的意思?”思宸問著,這這樣的做法明顯對於二房有利,湖陽郡主有單獨的郡主府,她置了私產直接算到自己名下,根本就不在公中走。三房裡三老爺就是捐的一個小官,他就是想弄點私產都不行。

  只能弄到私產,也不好藏的只有二房,只是以霍景之的性格應該不會主動提這事,柳大小姐不得霍三太太歡心估計也不能說這事。有發言權的只是湖陽郡主,她會說這事,可能就不止看不上霍三太太了。

  雖然說都是小叔子,但二房的前途明顯比三房強的多,給有用的親戚方便,讓霍景之記住她的好,比跟三房關系好強多了。相信以前湖陽郡主肯定沒難為過柳大小姐,也就霍三太太這樣的,只想著現在還沒分家能,霍老太太面前討好,就可以壓過柳大小姐一頭,也不想想自己丈夫的前途差霍景之那麼多,以後分了家,求人的時候肯定少不了。

  方姨娘笑著道:“就是郡主的意思,郡主管家之後,就直接宣布了這麼條新規矩。雖然說是沒分家,家裡基本花銷都算是公中的,但各房裡都有自己的帳。”

  “三太太沒說什麼?”思宸不由的問了一句,這種提議霍三太太應該會抵死反對,即使是湖陽郡主想通怕也沒那麼容易。

  方姨娘笑了起來,聲音變低了,只是神情裡的無限鄙視卻是很明顯的,對思宸小聲道:“太太不知道,當年霍三太太管家的時候,貪了不少錢,後來被湖陽郡主查出來,她的兩房陪房,男的全部八十仗打死,全家發賣,霍三太太當著一家下人的面,跪到湖陽郡主面前,湖陽郡主直接把帳本砸到她臉上,要不是三太太生了一雙兒女,怕要是直接休掉了。”

  方姨娘對於始末知道的很清楚,其實不止她清楚,只要當時在的下人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實在是鬧的大太。事情的起因是在為一盒胭脂,那時候侯府女眷們都有份例的胭粉錢,這個錢並不是直接分給各房的,而是有采辦拿去直接買東西。

  不管是采辦自己苛扣,還是當家太太苛扣,這中間總是有油水。當時是霍三太太管家,雖然那時候湖陽郡主還住在自己的府邸,但她做為媳婦,她的份例還是有的。霍三太太當然不短湖陽郡主的東西,但是她苛扣了大房妾室的使用。

  胭胭水粉這種東西女人們都懂的,妾室們雖然也有胭粉份例,但肯定比正室們差點。只是某次小丫頭們領來的東西,全部都是次品中次品,根本就沒辦法用。那妾室先去找的管家娘子,結果管家娘子根本就不理會她,妾室就直接去找霍三太太了。

  霍三太太當時管家權在手,怎麼會把大房的一個妾室放在眼裡,一棒夾槍帶棒的話把妾室嗆了回去不說,還讓管家奶奶給她一個耳光。

  這是事情的全部起因,發展卻是完全出乎了霍三太太意料之外,一個時辰不到湖陽郡主帶著妾室直接去找霍三太太了。妾室算是下人,但所謂打狗也得看主人,大房的人再不好,還有主母管教,哪裡輪的到三房太太插手。

  當時霍三太太正跟管家娘子們議著事,湖陽郡主就直接帶著人來了,霍三太太當時就有點怕,她肯定惹不起湖陽郡主。想陪禮道歉完事,結果湖陽郡主還是不依。

  後來吵得太凶,主要是湖陽郡主那架式是要直接武力討回來,就把霍老太太驚動了。霍老太太本來想著把霍三太太罵上兩句,大事化小一下就好了。

  結果不等她開口,湖陽郡主就直接道:“我倒是想問問老太太,我正經侯府夫人在這裡,老太太為什麼要把管家權給三房。我是做得哪裡不對,還是老太太根本就不認我這個媳婦,要是如此,我們現在就進宮,當年太後指的婚,老太太既然對我如此不滿意,那就不如回了太後,休了我這房媳婦,老太太再尋滿意的。”

  霍老太太被堵的一句話說不出來,當時長房己經有四個兒子,五房妾室,湖陽郡主的賢名是皇室的榜樣,霍老太太要是敢說一句對湖陽郡主不滿意的話,那就是打皇家的臉。更重要的是霍宜之當時己經承爵了,湖陽郡主做為名正言順侯爵夫人,她是這個府邸的第一女主人,這件事真要是拉出去說說,那肯定是霍老太太做錯了。

  湖陽郡主又口口聲聲說的是要進宮,霍老太太就更不敢了,雖然說心裡也很不樂意但也想著把管家權交給湖陽郡主就此完事。當時霍老太太心裡也是十分不平,雖然說是郡主但被兒媳婦逼成這樣,面子上總是有幾分過不去。

  霍三太太心不甘情不願的交出管家權,本以為這事就完了,但沒想到還沒完。湖陽郡主接到帳本時就直接當著霍老太太的面說了,她對於霍三太太的管家這幾年非常不放心,她要查帳,霍老太太當家的時候就算了,但霍三太太這幾年,所有的帳目她就要全部查一遍。

  當時不止霍三太太就連霍老太太臉都綠了,霍三太太管家的時候動了些手腳,霍老太太也是知道的。霍老太太三個兒子,大兒子自然不必說,自己有爵位,娶的也是郡主。二兒子中狀元了,仕途好,唯獨三兒子是啥都沒有。

  霍家的情況霍老太太很清楚,霍家除了爵位帶來的財業外,絕大部分的田產都跟祭祀掛勾了,這些土地是不分割只傳給嫡長子的。剩下的財產還有一些,但到分家的時候,還三子平分,三房真分不到什麼東西。

  大兒子是兒子,二兒子是兒子,小兒子也是兒子,霍老太太對兒子們是有共富的想法,讓霍三太太趁著管家的時候先撈點錢,然後分家的時候再多分點,這樣三房就不會比大房和二房差多少了。

  霍宜之和霍景之也知道霍老太太這個想法,兩人既沒反對也沒贊成,反正就當自己不知道。所以等到湖陽郡主鬧出來的時候,兩人還是繼續當不知道。

  霍老太太雖然極力阻止,問題她阻止不了,她說一句,湖陽郡主主接一句。句句占理,按排霍三太太管家,本來就是霍老太太失理在前。再者湖陽郡主自己有府邸,府裡人手非常齊全,原本霍三太太用的管家娘子們全部不用,直接調郡主府的人來當差,專門來算帳的帳心先生就來的更快了。

  一個晚上過去,霍三太太這幾年貪的錢財全部暴了出來,其實也不是霍三太太一個人貪的,還有管家那一部分。霍三太太不能說是很精明的婦人,管家襯機也撈了不少,但湖陽郡主現在算帳肯定全部算到霍三太太頭上。

  “雖然說是家醜不可外揚,但幾年時間三嬸嬸就鬧出這麼大的虧空,幸好你不是朝廷命官,不然別說你一個人的腦袋,就是你全家的腦袋都保不住了。”湖陽郡主冷聲說著。

  霍三太太本來就心虛這時候不自覺得退了一步,只是看向霍老太太,霍老太太也不想家裡鬧成這樣,便道:“這事是三媳婦錯了,但都是一家人,何必鬧成這樣。”

  湖陽郡主冷笑著看向霍老太太,語氣卻是沒有一絲尊重,道:“我倒是想問問老太太,老太太放著我這個正經長媳婦不理會,讓三太太管家,幾年時間把家管成這樣,老太太莫不是存心的吧。那我就真想問問老太太了,難道大老爺不是您親生兒子,你要這樣敗他的家產!”雖然百事孝為先,但父母不慈,兒女也一樣可以反擊,因為財產分割不勻兒子把老子告了的也不是沒有。

  霍老太太氣的漲了紅臉卻說不出話來,湖陽郡主直接喝道:“把府裡的管家娘子們都叫了過來,我以前就不管就算了,現在既然要管家了,那就得把帳好好算清楚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6:12

  81 翻舊帳(下)

  剛開始只是管家娘子們來了,湖陽郡主想想還是覺得不太過癮,索性把侯府一等二等下人也全部叫了來。屋裡肯定站不起,就直接站到霍老太太院子裡,又讓丫頭搬了兩把椅子,她和霍老太太坐下來。

  前頭是女人,後面站的就是管事以及男僕,小廝們,烏壓壓站了一院子人,湖陽郡主本想當眾訓一下霍三太太。

  結果不等湖陽郡主開口,霍家的老管家突然站出來說話了,像霍家這樣的百年大族,家裡的下人也是幾輩子跟著的,霍家的管家姓申,那是跟著最初的侯爺出過兵的,這一百年來申家人穩坐管家之位,管家的太太奶奶們都是要高看他們一眼的。

  現在的總管是申老太爺,今年七十歲了,三太太管家的時候他就是總管。只是突然間湖陽郡主得了權,府裡的管事也全部換掉,自然把申老太爺擠一邊去了。申總管也跟霍老太太說過,霍老太太自己都搞不定怎麼會理會他。申總管倒是想找湖陽郡主說說,只是他沒機會,湖陽郡主自己有郡主府,申總管去求見,湖陽郡主根本就不理會。

  現在難得有機會見到湖陽郡主了,申總管自覺得自己年齡夠大了,輩份也夠高,就以前老侯爺在的時候還給他幾分臉面呢,在後輩們面前他更有面子了。

  “我申家幾代人為奴,侍侯主子盡心盡力,郡主突然下令罷了總管的職務,到底為了什麼原由。”申總管抹著淚說著,又道:“我要到祠堂哭太爺去。”

  湖陽郡主聽申總管開口的時候愣了一下,像這種下人也敢如此說話實在出乎意料之外,不過聽到後面一句湖陽郡主卻是笑了,道:“難得申總管對主子如此忠心,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守陵吧。”

  申總管傻了,湖陽郡主直接宣布道:“從今天開始撤了申總管的職務派去守陵園,其他申家人全部發賣。”

  這回不止申總管傻了,其他的申家人也傻了,頓時跪下來哭成一團。申總管更是捶胸頓足的道:“我們一家忠心耿耿,突然發難好歹有個原由……”

  申總管沒哭完,湖陽郡主直接一個帳本丟到申總管臉上,冷笑著道:“這多年來你們申家也是從侯府撈了不少錢,本來我只是想著把錢收回就好了,但一個奴才還敢來質疑主子,真是向天借的膽子。我知道你把錢財轉移到親家家裡,你也不用你親家謀了去,我會一分不少的收回來。”

  說完這幾句,湖陽郡主衝著旁邊的婆子們道:“你們都是死人,還不把申家人全部拉出去,找了人牙子好歹賣個幾兩銀子。”

  婆子們全是郡主府的人,自然全聽湖陽郡主的話,只是申家人太多,一時間也拉不完。湖陽郡主使了眼色,小廝們也跟著上前來,申總管這回是真哭了,喊著道:“老太太,老太太……”

  霍老太太很想張張口,但是霍三太太她都保不下來了更何況一房下人,而且又是當著眾人的面,要是湖陽郡主駁了她的面子,她自己的臉都要丟盡了。只能冷著臉道:“既然敢虧空,那誰也救不了你們。”

  小廝們出手那動作就快的多了,人拉走,自有郡主府的管家們料理賣人的事宜。站著的下人們更是大氣不敢喘一聲,上頭先把總管一家發賣了,哪個敢吭聲那就是找死。

  湖陽郡主只是在坐位上端坐,主母要發配下人,幾乎是完全不需要原由的,賣身契全在手上捏著,要是這種奴才都打發不了,那真可以一頭撞死了。

  “我記得李吳和陳忠都是三太太的陪房?”湖陽郡主突然間一句問向霍三太太。

  霍三太太點點頭,想到湖陽郡主那樣發配了申家人,心裡也十分擔心,不由的道:“都是我的陪房,一直對我忠心耿耿從無二心。”這是她的陪房,賣身契全在自己手裡,湖陽郡主總不能隨意吧。

  “那就說他們在外面買田產私產全都是三太太的主意了?”湖陽郡主笑著反問一句。

  “啊?”霍三太太愣了一下。

  湖陽郡主突然間站起身來,抓起身邊的帳本直接砸到霍三太太臉上,冷笑著道:“既然都是你的主意,那我倒要問問你,這些年來你到底搬了多少財產去處,還把產權寄在奴才名下,三太太真是好手段,我倒是小看了你。”

  霍三太太被打愣了,其實她是真不知道,這時候也不由的迅速改口道:“我並不知道此事,全部都是他們自己所為,真跟我一點關系沒有。”

  “一點關系都沒有?”湖陽郡主冷哼著,道:“三太太不是說他們對你忠心耿耿嗎,全心全意為你辦事?難道他們連三太太都騙了?”

  “是,是他們騙了我……”霍三太太都有點口不擇言。

  其實剛才她就不該接話,或者從一開始湖陽郡主就在等這個機會,她己經把所有的准備工作都做好。郡主府的下人們能迅速接手侯府的工作,然後還有申總管虧空的證據,連把錢轉到哪裡去了都搞的一清二楚,明顯不是突然動手的。

  “虧空公款,欺瞞主子這種奴才,還留著做什麼。”湖陽郡主冷笑著,直接道:“拉出去,每人八十板子。”

  霍三太太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八十板子這是要直接打死。張張嘴剛想開口,湖陽郡主卻是看向她了,霍三太太不自覺得打了個冷顫。

  湖陽郡主又拿出一個帳本來,她不想跟霍三太太廢話,直接道:“這是這幾年你管家的時候虧空下來的帳目,奴才下人們虧了主子錢財,我是一律打死。至於三太太你,好歹也給霍家生兒育女了,我也不去追究。你吞了多少你就給我吐多少,一個月之內,你要是還不清,我就只能找宗族長老們討個說法,襯著管家之機轉移家族財產,休妻都不為過。”

  最後一句讓霍三太太腿軟了,她管家的時候,確實轉移了一部分產業到娘家名下,霍老太太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的,反正這些以後都是三房的。現在湖陽郡主有了確實證據,真的召開展宗族會議,這樣的行為確實可以休妻。就是不被休掉,要開宗族會議宣布罪狀,那這一輩子都別想抬起頭來。

  霍老太太忍不住道:“本來只是家務事而己,哪裡如此嚴重,郡主也不可如此得理饒人。”

  “我要是得理不饒人,我就現在把宗族長老們請了來,讓他們過來看帳本了。”湖陽郡主冷哼著,又道:“只是填補虧空而己,這也是得理不饒人嗎。既然老太太如此說,我就該拿著帳本去找胡老太太說說,把霍家的錢往娘家搬,真是養的好女兒!”

  提到胡家,霍三太太直接給湖陽郡主跪下了,這事鬧成這樣,雖然擋不住下人們的嘴,但要是湖陽郡主真拿這個找胡老太太說事,這就是給胡家一個徹底響亮的耳光,而且絕無還手之力。

  霍宜之己經承爵,他就是侯府的主人,跟是世子的時候還不是一回事。小嬸子替大伯子管家,結果偷大伯子家的錢,不止她一個,以後胡家的媳婦及出嫁未出嫁的女兒全成貴婦們的笑柄了。胡家未出嫁的女兒們,只怕想說門好親事都沒那麼容易。

  湖陽郡主看她跪下,看都沒看一眼,只是起身道:“一個月之內把虧空補上,不然我說的到就做的出來。”

  這是湖陽郡主接手管家的全部經過,事情都鬧成這樣了,她又說要改革,更換管家人手,就是霍老太太也是一句反對的話都不敢說。

  方姨娘一口氣講完,也覺得有點口干,這事她是親事所見,絕對沒有添油加醋。主要是湖陽郡主的行為己經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是想再添加點都不知道從哪裡添加起。

  思宸聽完卻有幾分若有所思,看來湖陽郡主是開始時就想著當家裡的NO.1,不止是管家的霍三太太,連霍老太太她都要壓過一頭。這麼一場大鬧下來,相信家裡奴才們更會認清這個家裡最有發言權的女人是哪個。

  霍家能亂成這樣,除了霍老太太之外,也有湖陽郡主的功勞。雖然霍老太太糊塗,但湖陽郡主把這個家的長幼順序打亂了,她的手段可以不用這麼激烈。

  理智上這樣想,思宸心裡也隱隱有點羨慕,多爽快啊,後院女院的小手段完全不屑使用,直接以暴力打壓對手,全無還手之力。不由的贊嘆道:“郡主還真是……”話未說完,思宸不自覺得打住了,心裡默默贊就好了,不用特意說出來讓方姨娘聽到。

  正說話,只見有管家媳婦進來回話道:“廚房領這個月的例銀。”

  思宸先讓方姨娘退下,聽了一上午的故事,相信方姨娘也累了,等到下午繼續問也不遲。等到方姨娘行禮退下了,思宸這才問:“現在廚房一個月多少月例?”

  “一個月150兩,每月月底下個月的使用。”管家媳婦回著話。

  思宸點點頭,向初晴看了一眼,初晴會意取了對牌來給管家媳婦。管家媳婦接了對牌就要走,思宸卻是突然道:“你等等,我還有話要吩咐。”

  管家媳婦只得轉身回來,思宸又道:“我看過帳本,公中給二房的例銀是每月58兩3錢銀子,沒想到二房的實際使用卻是如此之高。如此長久下去必然會讓二房入不敷出,你把廚房的帳房拿來,還有按照規矩,除了我和老爺之外,其他人的飯菜都是按例來的,你把二房每人名下的份例單子也都一並拿了過來。”

  管家媳婦臉色有幾分變了,但當家的太太吩咐也不好反駁,趕緊過去拿了帳本和菜單過來。思宸接過來,只是大概翻了翻,錯處實在太多,但這些舊帳她也不想管了。只是道:“這帳本錯處太多,從今日開始,另立帳本,重新算帳。”說著,思宸又轉頭吩咐洪媽媽道:“麻煩媽媽一會過去,清點廚房現有物件入新帳。”

  管家媳婦臉色有幾分難看,陪著笑臉:“帳本一直都是如此,要是再立新帳是不是太麻煩了些。”

  “我當主子的都不嫌麻煩,倒是當奴才的嫌麻煩了。”思宸淡淡然笑著,臉色卻是陰了下來,聲音嚴厲起來,道:“我會重立新帳是不想追究以前廚房帳款,也是給你們存了體面,以前你們是如何糊弄的我也不想去管,現在既然是我當家理事,我自然要有個明白帳本。”

  管家媳婦當即跪了下來,剛想開口思宸抬手舉止了,聽她說話真是浪費時間,直接吩咐道:“從今天開始,二房所有人的吃食全部按照份例來,我和老爺的份也會每月列出菜單送到廚房去,要是另外有添減的,我會吩咐丫頭送錢過去。”

  “是。”管家媳婦低頭應著。

  “清點了廚房物件入新帳之後,但凡支出使用全部填寫清楚,每個月月底領份例的時候拿帳本過來讓我過目,我也很好奇,以二房的人口數量,一個月怎麼能吃下去這麼多錢。”思宸淡然說著,又道:“洪媽媽你現在就跟著她們去吧,對了,再叫一個識字的小廝過去,記清楚之後,把帳本拿過來讓我看看。”

  “是。”洪媽媽旁邊應了一聲,跪著的媳婦也從地上起來,兩人行禮退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6:26

 82、孫家(上)

  思宸中午先去霍老太太那裡請了安,回來才吃到午飯,廚房在盤點,晚一會也平常。丫頭們侍侯著吃了午飯,洪媽媽跟管家娘子就拿著帳本過來了,思宸接過來,翻開看看記得倒也清楚,對於廚房有沒有再做手腳,思宸也不想細查。

  像這種管家采辦想讓他們完全不貪錢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貪也得有個限度,公中每月發下來的58兩的份例己經是只多不少了,這還不夠還得二房每月補貼了將近一百兩,這就太過份了。

  “記得倒也算清楚,以後就以這個帳本為准,廚房以前如何打理的我也不管,只是以後全按照我的規矩來,不管誰來回話都不能再說以前房裡如何如何。”思宸淡然說著,停了一下又道:

  “晚上等老爺回來了,我會跟老爺商議著把這個月的菜單擬好送過去。”

  “是。”管家媳婦應了一聲。

  “下去吧。”思宸說著。

  管家媳婦行禮退下。

  初晴給思宸端茶上來,道:“姑娘喝口水,這些個管家媳婦仗著自己家男人跟老爺辦事,沒一個好纏的。”

  “哪裡都一樣。”思宸只是淡然說著,像這樣的高門大族,下人們有時候比主子還能擺譜,仗著自己侍侯過長輩,後輩主子們都得給奴才們面子,有時候少主子還得看奴才臉色。幸好湖陽郡主當初狠辦了一下,讓下人們知道收斂,不然只怕更得費番心思。

  洪媽媽吃了午飯過來,又把廚房的情況交待一番。洪媽媽雖然也是小姐的奶媽,但在韓家的想仗著奶過姐兒耀武揚威那根本就不可能。就是現在跟著思宸到了霍家來,洪媽媽也是小心翼翼,只怕出了錯,娘家不給力,婆家的日子不好過啊。

  “媽媽辛苦了。”思宸說著,又道:“明天我要去孫家看看三姐姐,把禮物先准備上吧。”

  “是。”洪媽媽應了一聲,卻不由的嘆了口氣,忍不住道:“三姑娘還真是命苦。”

  思宸也不忍不住嘆口氣,思慧的命苦二太太得負上一半的責任,她本來可以找個家世沒那麼好,但丈夫比較靠譜的。

  下午時間思宸繼續看帳本,其實湖陽郡主現在的管家方案也挺不錯。不止是廚房是直接分銀子到各房,連原本來的女眷們脂粉錢全部折成銀子,跟著每人月錢一並發下去,以及各房車馬使用費用也是直接分錢下去,由各房自己去打理。

  按人頭分錢,采辦們不插一腳,就是想貪也是沒得貪,對於湖陽郡主更是少了許多麻煩,財產沒分割我就出使銀子使用,反正錢給了各房了,如何使用就不管她的事了。

  這樣的自由度思宸也喜歡,各人只管各人事,只看帳本上就是下人貪成這樣,帳上還如此富裕就能證明霍景之的掙錢能力了。二房的事務說起來還真不多,霍希賢雖然是二房的人,但他的份例都是在老太太那裡領的,就是還有個函哥,但又是柳月娘養的,雖然是庶子,但姨娘養就次了一等,一切按份例來就好了。

  正經主子只有她和霍景之,霍景之看著也不是挑剔的,只要把下面的人管好,讓她們認清誰是主子就好了。

  估摸著霍景之要回來了,思宸也把帳本放下,開始寫菜單。雖然說是要跟霍景之商議,但真問他你這一個月要吃什麼,霍景之肯定不高興。先自己把單子擬好,然後交給他過目,這個程序估計霍景之喜歡。

  霍景之只在家裡吃兩頓飯,以後忙起來可能晚上一頓也不回來吃,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吃飯,倒也是容易。想想其實也可以奢侈一把,把天下蔬菜寫成流水牌,輪著吃,只要規定下來每餐幾菜幾湯就好了,丫頭婆子們雖然吃份例,但也不可能常年累月就吃那幾樣,雖然麻煩了一些,但浪費也是有限。

  翻翻二房的帳本,思宸決定就這麼搞,男人能掙錢自己干嘛不享受。擬好每餐菜湯數量,又把如何輪流的方式寫好,這邊才放下筆,就聽外頭丫頭道:“老爺回來了……”

  思宸忙起身迎了過去,小丫頭打起簾子,霍景之己經進屋。思宸過去幫他把他脫下來,笑著又道:“老爺辛苦了,茶己經准備好,老爺先喝口茶。”

  初晴把茶端上來,霍景之在外面也是一身疲憊,把茶接下來,溫度剛剛好,一口喝完這才長長吁了口氣。思宸看他眉頭皺緊,估計是朝堂上發生了什麼事,思宸對於朝中之事是完全不知道,就是想勸也不知道從何勸起。再者她也沒打算勸,霍景之看著不像喜歡女人插手他事業的人。

  估摸著霍景之的心事,思宸想了想心裡也有了主意。霍景之每天穿戴是她侍侯的,自然也就知道,霍景之身上的荷包雖然不能說舊,但樣式看著有點老了。當時准備嫁妝的時候,這些小東西思宸也是做了的,為的就是這時候用。

  “下午無事,把荷包做出來了,也不知道老爺喜不喜歡。”思宸笑著說著,也沒讓丫頭去拿,起身打開櫃子拿了出來,笑著又道:“老爺看看喜歡不喜歡?”

  霍景之有點驚訝,當然也接了過來,其實對於這些東西他是完全沒概念,他也不覺得自己老婆該去做這些。當家主母事情那麼,她最重要的是能做好她份內的事情,至於針線有的是針線上的人,哪裡需要主母動手。

  “在娘家的時候就做了的,知道過來之後肯定沒時間,所以就欠了兩針到這裡補上。”思宸低頭笑著,又道:“也不知道爺喜不喜歡。”

  霍景之高興起來,自己的正妻對自己如此用心,他怎麼可能會不喜歡,笑著道:“難得你用心了,我怎麼會不喜歡。”說話間霍景之上前拉住思宸的手,思宸也是笑著,卻是在霍景之旁邊的位子上坐下了下來。

  “今天我把廚房重新收拾了,另立了新帳。”思宸簡單的說明了一下卻沒詳細解釋,沒必要解釋這麼多,霍景之根本就不願意聽,笑著又道:“我跟廚房說,以後老爺跟我每月寫張菜單給廚房,我己經寫好,請老爺過目。”

  霍景之接過來只是看了一眼,就又交給思宸道:“我吃食不挑剔,你決定就好。”

  “是。”

  夫妻倆一起吃了晚飯,又一起去了霍老太太那裡,照例坐了一會,兩人也就回來。洗洗睡覺,霍景之自然留房,才是新婚期,思宸也不意外,對於那檔子事,思宸還是沒覺得有什麼快樂可言。不過思宸還是希望霍景之能留下,快點生個嫡子才行,要是新婚頭一個月就懷孕,那就更好了。

  倒是霍景之顯得性趣很大,雖然思宸對於男女之事還是不太了解,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這樣,但霍景之對於新婚頭一個月的留房明顯沒有任何勉強,晚上那啥啥也是換著花樣來,應該對她還是挺滿意的吧。

  天亮起身向霍老太太請了安,又送霍景之上了班,思宸也就去辭霍老太太去看思芸。剛才跟霍景之來請安的時候,思宸就跟霍老太太說過,霍老太太也允,並沒有免了她這一趟辭行,所以她還得再過去。

  思宸過去的時候,霍三太太也在霍老太太旁邊,思宸倒是不意外,霍三太太現在唯一能抓住也就是霍老太太了,要是霍老太太也看不上她,霍三太太在這個家裡也就徹底完了。

  因為剛才霍老太太己經充了,思宸進門行了禮後就直接說要去孫家,霍三太太卻是突然間旁邊插嘴道:“孫家六奶奶才沒了孩子,二嫂這時候過去怕不太妥當吧。”

  思宸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道:“姐姐才沒了孩子,我當妹妹的過去探望哪裡不妥,又不是三姐姐現在來霍家。”流產未滿月的婦人是不能進別人家門的,但別人過去探望沒什麼限制。

  霍三太太笑著道:“我是為二嫂好,你現在還是新媳婦,怕衝撞了你。”

  “二嬸嬸要是真為好,我就更該去了,姐姐小產這麼大的事情,當妹妹只是怕被衝撞就不過去探望,旁人又會如何議論我,如何議論霍家。”思宸笑著說著。

  霍三太太看沒討到便宜,話音一轉道:“聽孫六奶奶是被相公打到小產的,都這個月份了,想想還真是可憐呢。”

  “讓三嬸嬸掛念了。”思宸淡然擋回去,又對霍老太太道:“老太太這裡要沒什麼事情,我現在就過去了。”

  霍老太太點點頭,剛才當著兒子的面她己經答應,再者思宸說的也再理,姐姐說事了,妹妹連探望一下都不去,說不去名聲也不好聽。只是道:“你去吧。”

  “是。”思宸這才退下。

  從霍老太太正房走出去,馬車己經在二門等著,禮物也己經備好,丫頭婆子也在等著。初晴扶著思宸上了車,思宸也不由的嘆口氣,連霍三太太都知道思芸是被打到小產的,看來思芸流產原因那是板上釘釘。

  只是單純的小夫妻爭吵?思宸覺得可能有別的原因,孫六爺的品行她只是聽人說就知道了,思芸又不笨,不可能挺著大肚子跟他爭吵。想想孫家現有的情況,因為分家產老爺輩的都動手了,錢財緊張是肯定的。孫六爺又是紈绔,思芸的嫁妝可是很豐厚的。思芸對孫六爺估計早就絕望了,他要來要嫁妝思芸肯定不會給,弄不好就因為這個起的衝突。

  和離吧,雖然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遇上這樣的男人,和離或者才能好些。不然早晚有一天思芸的嫁妝也得被孫六爺敗光,現在和離,借口也是現成的,丈夫因為討要妻子嫁妝不得而動手把妻子打到流產,這個理由很充足。

  當然思芸以後再嫁會成為很大問題,也許根本就再也嫁不出去了,但這樣的姻緣真的不要也罷。和離之後嫁妝退回,思芸好歹還有錢財在手,她又有親兄長,只是過日子也不會很艱難。

  “太太,孫家到了……”外頭丫頭的一聲打斷了思宸的思緒,思宸倒是知道侯府在哪,但家之後孫家二房住哪裡倒是不清楚,一般來說都不會很遠。

  車馬停了一下又繼續向前,應該是進孫家大門正往二門走,思宸也己經掀起簾子一角往外看,心裡卻有幾分心驚。

  大門很窄,門匾上只掛著孫府兩字,而且二房明明是才搬過來,只看大門就有幾分破落之像,裡頭就更是可想而知。看來外境傳說孫家窮了,這是真窮了。

  車駕在二門停下來,丫頭扶著思宸下了車,思芸才小產過應該是在床上躺著,孫家太太是長輩也可以不來,但連媳婦婆子都沒有,二門無人來迎那就顯得有點奇怪了。初晴不由的問跟來的婆子:“進門的時候沒跟門房說,我們家太太來了嗎?”

  婆子也是一臉驚訝,卻是委屈的道:“說了呀。”

  思宸皺眉,對丫頭道:“走,我們進去。”看樣子孫家是有事,她特意晚一天來,是因為大太太說了,昨天是韓家人過來。自己家姑娘被姑爺打小產了,娘家人是要討個說法的。知道有掐架,所以晚了一天,難道昨天沒掐完,今天還在繼續?

  思宸帶著丫頭婆子往裡走,卻不能不感嘆,這院子實在窄的很,三進的房舍而且顯得十分破舊。買地皮建新宅在現在的京城不太現實,但一般買了舊宅都會重新裝飾之後再搬進來,哪能如此就搬進來的,除非孫家真窮成這樣了。

  不等思宸穿過影牆,只聽院裡就傳來沈氏中氣十足的聲音:“既然如此,我現在就把三姑奶奶接回去,我韓家再不跡也不至於讓女兒被如此侮辱!”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6:38

  83 孫家(中)

  昨天說好本該是大太太和二太太一起去孫家的,結果臨出門之即,大太太娘家突然派了人來傳話,大太太的母親身體不大好了。此事太大,大太太也顧不上這邊,趕緊回娘家了。當時陳太君就想著讓沈氏跟著二太太一起去,只是二太太素不喜沈氏,陳太君想想孫家現在的情況,也就讓二太太一個人去了。

  威遠侯府分家之後,二房並沒有分到什麼家產,就是因為分家產兄弟打起來了,最後也是沒分到,因為侯府是真沒錢了。孫家二太太雖然為人不錯,但是架不住丈夫和兒子靠不住,襯著大分家之即,房裡庶出的九爺也一並分家分了出去。女兒們早己出嫁,現在孫家也只有六爺一個兒子在,說的上人口簡單。

  二太太到了孫家,其實她心裡也沒什麼確切的想法,只是想問親家太太討個說法而己,女兒大著肚子能被女婿打小產,娘家要是再不出面,女兒怕要死在這裡了。

  二太太進了門卻才知道孫家二太太並不在家裡,孫二太太也是被孫六爺氣的不行,到分家出去的九爺家裡住了幾天。其實她要是在家裡,也出不了這麼那大的事。孫二太太不在家就算了,孫六爺竟然在擺酒席,孫六爺在外面養的外室懷孕了,再加上己經分家分了出來,規矩沒那麼大了,孫六爺也就想著把外室過了明路。

  本來這事在二太太看來也沒啥,只是自己女兒這才小產,還在床上不半死不活,那邊姑爺就要納妾,這門親事再是二太太滿意的,這時候也看不過眼了。

  二太太本來想教訓孫六爺幾句,妾室敬碗茶就完了,哪裡還有用擺酒。結果二太太這邊開口,孫六爺就直接道:“大夫己經說了,思芸己經不能再生育,我納妾也是為了子嗣著想。”

  二太太整個人呆住了,她本以為只是小產而己,沒想到思芸以後竟然不能再生育了,這麼大月份小產,以後不能生育也是有可能的。

  挺著大肚子的妾室也在旁邊笑著道:“太太還是勸你想開了,大奶奶己經不能生育,孫家總要人來開枝散葉的。”

  她不吭聲還好,她這麼一說,二太太頓時大怒,指著她的臉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過來說話。”然後看著她挺著的肚子,想到屋裡躺著的思芸,二太太想都不想直接一個耳光打了過去。

  妾室挨了一個巴掌頓時大哭了起來,孫六爺一臉指責的道:“岳母大人,她正懷著孩子,就是哪裡有不對的,你怎麼能如此動手。”

  二太太眼淚都掉了下來,道:“一個妾室你都知道維護,思芸挺著大肚子,你卻能動手打她!!”

  孫六爺臉上神情有幾分不自在,嘀咕著道:“關我什麼事,是她自己摔倒的。”他只是輕輕推了她一下而己。

  “不關你什麼事,她會無緣無故跌掉嗎!!”二太太衝著孫六爺開始了。

  旁邊妾室哭鬧一會看孫六爺也不理會,二太太倒是凶起來了,也不鬧了,接話道:“親家太太這話說的太偏了,奶奶自己摔倒了,親家太太怎麼怪我們爺。”

  “你算是什麼東西。”二太太說話間又是一巴掌打到妾室臉上,那一巴掌力道太大,妾室不由的退了一步。

  孫六爺見狀,臉色也難看起來,不由的道:“岳母大人,你敬你是個長輩,怎麼如此無理對一個懷孕的妾室動手,她肚子裡懷著的孫家的孩子。”

  孫六爺不這麼說還好,他越說二太太越怒,最後直接撕打起來,二太太雖然是去孫家討個說法的,但也沒到會全武行上演,身邊就幾個丫頭婆子,如何打的過地頭蛇。撕扯了一陣,二太太也就披頭散發回去了。

  回到韓家,二太太哭天抹地說孫家如何可惡,陳太君氣的全身發抖,心裡對二太太也是十分無語。連一個妾室都鬧不過,她怎麼活這麼大的。既然孫二太太躲出去了,都是小輩們交手那就沒必要讓太太級的去。

  陳太君親欽了沈氏,後來想想又把衛氏也叫上了,因為二太太回來的時候己經半下午了,這時候實在不方便過去,等到第二天天亮,沈氏叫上婆子,浩浩蕩蕩的就去了。

  沈氏,衛氏只比思宸早來一步,但沈氏行事可不比二太太那樣,昨天陳太君幾乎明示沈氏,既然己經鬧成這樣那就直接和離,但這口氣一定要出了。現在的二房己經不是侯府的人,還因為分家產跟長房不和,二老爺又沒官職,在京城就是平頭百姓一個,還敢如此囂張,韓家就是看著不如以前了,也比現在的孫家二房強。

  孫家二太太昨天聽婆子說這邊的事情,當天晚上就己經回來了,知道韓家不可能如此完事,昨天己經把孫六爺狠罵了一頓,只是孫六爺要是能聽她的,家裡也不至於亂成這樣。所以今天沈氏和衛氏進門,孫二太太也是小心招呼。

  衛氏還好,沈氏哪裡能如此好說話,見了孫二太太禮也不行,冷哼著道:“聽說親家太太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家風怎麼能如此混亂。姑爺的妾室打了岳母,這種聞所未聞的事也能發生在孫家,親家太太要如何說?”

  孫二太太也是直冒冷汗,陪著笑臉道:“三奶奶屋裡請坐,我己經責罵過小六了,到底年輕人不懂事。”

  “責罵?”沈氏冷笑,道:“親家太太這話說的真輕巧,孫家奴才都能對韓家太太動手了,這話要是傳出去,我們韓家老小還要不要出門見人了。”說著沈氏對著跟著的媳婦使了個眼色,媳婦會意就往屋裡走。

  孫二太太見狀連忙去攔,沈氏冷哼道:“親家太太果然心虛的很,我讓下人去看看我們家三姑奶奶,親家太太也攔著,看來我和嫂子根本就不需要來府上,該直接去報官。”

  最後報官一句,沈氏的聲音突然間大了起來,孫二太太被嚇了一跳,孫家的婆子也不知道該不該攔。倒是孫二太太反應夠快,陪著笑著道:“三奶奶怎麼如此說,我才從媳婦那裡過來,才吃了藥,不然我們同去。”

  孫二太太前頭引路,沈氏和衛氏跟著往裡走,韓家的婆子丫頭自然同路往裡走,進了思芸的正房,思芸正在床上躺著。不管是看到孫二太太,還是沈氏都沒什麼反應。倒是沈氏和衛氏走到思芸床邊,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原本花一樣的女兒現在己經完枯草一般,整個臉頰己經瘦了下去。

  她的陪嫁丫頭也在旁邊抹淚道:“二奶奶,三奶奶,你們也勸勸姑娘,這兩天都是不吃不喝的,再這麼下去……”丫頭說不下去,思芸這樣明顯就是在求死。

  沈氏擦擦眼淚,上前抓住思芸的手,思芸只是流眼淚,動動嘴唇想說點什麼,還是沒說出來。沈氏哭著道:“妹妹還如此年輕,這個孩子跟妹妹沒比,下一個就有了。”雖然二太太說,孫六爺說思芸以後都不能生育了,但這話也未必做的准。這個月份流產了,一般大夫都會保守的說,以後再生育會艱難些。

  思芸只是搖搖頭,丈夫早就指望不上,她原本想著要是能生下孩子,生活好歹有點盼頭,現在也全部沒有了。昨天自己母親來,那樣鬧了一場,她就在床上躺著聽著卻是清楚。自己果然太沒用了,連自己的父母掙份體面都做不到,她活著還能有什麼用。

  沈氏抓住思芸的手,剛想開口,只聽院子裡突然間傳來一聲慘叫,還有孫六爺叫罵的聲音:“哪來的婆子,你們要做什麼……”

  孫二太太臉色首先變了,慘叫的就是昨天大肚子的妾室,抬眼看向沈氏,沈氏也正看向她,一臉嘲諷狠絕,讓孫二太太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外面吵鬧聲越來越大,衛氏都有點莫名,孫二太太實在聽不下去,剛要出門去阻止,沈氏卻是涼涼的開口道:“親家太太也別怪我,只是一個妾室就敢對韓家的太太動手,韓家要是忍下這口氣,以後實在沒臉出門行走了。”

  她帶了這麼多的粗使婆子來,就是因為這個,這樣的妾室孫家不收拾,她就動手,反正陳太君己經打算撕破臉了。就剛才她們在屋裡說話的功夫,早有領頭的婆子找了思芸的陪房,去找那妾室了。看樣子是撞的正著,孫六爺也在屋裡,那就更好了。

  “你……”孫二太太又氣又急,倒不是她護著妾室,只是肚子裡的孩子是孫家的,不管誰生的都是她的親孫子。她從來不是很有辦法的人,她要是真有本事有能耐,也不至於把兒子教成這樣。這時候也顧不上理沈氏,徑自出門去看。

  沈氏也跟著出去了,倒是衛氏有點不知道如何辦好,她是思芸的親嫂子,出了這樣事情嫂子過來出頭她才來的。來之前沈氏也什麼都沒跟她說過,衛氏也實在沒想到這個弟妹有如此的手段。

  院子裡己經打成一團,沈氏是有備而來,再加上思芸嫁過來的時候也陪了兩房人,孫家下人並不多,真的撕打起來,韓家這邊人頭占了上風。大肚子的妾室早就躺在了地上,身下一片血水,嘴裡只是干嚎,孫二太太倒是想去扶她,只是幾個婆子圍住,孫二太太根本就近不了身。

  至於孫六爺早有兩個婆子抓住頭發把他堵到牆角,雖然是男人,但常年在花街柳巷裡混,身子早就空了,一個粗婆子都能把他打趴下了,兩個婆子打他一個,完全沒還手余地。

  孫二太太心裡早沒了主意,看沈氏出來,連忙過去道:“三奶奶,快讓他們住手吧,懷著孩子,馬上就要出人命了。”

  沈氏卻是看向孫二太太吼道:“孫六爺對三姑奶奶的動手時候怎麼沒想到她懷著孩子,會出人命啊!”

  孫二太太不知道怎麼回話好,孫六爺在牆角裡卻是喊了一句:“韓氏如此不賢,哪有娘家人衝過來打人的,這樣的媳婦我也不要了。”

  “好的很。”沈氏聲音更響亮,又道:“既然如此,我現在就把三姑奶奶接回去,我韓家再不跡也不至於讓女兒被如此侮辱!”

  “三奶奶,這都是一時氣話,你也莫放在心上了。”孫二太太趕緊說著,雖然沈氏如此做為她也是十分不高興。但自己的兒子啥樣孫二太太很清楚,要是韓家執意要和離,孫六爺以後怕再也娶不到媳婦了。

  沈氏並不理會,只聽外頭有丫頭喊著道:“霍二太太來了……”

  院裡眾人又是一愣,沈氏也很意外,沒想到思宸也來的這麼快。反正也打的差不多了,沈氏只是想出口氣而己,真沒打算鬧出人命來,對婆子們道:“都停手吧。”

  婆子聽令退到一邊去,孫二太太這時候也顧不上別的,先過去看兒子,又讓丫頭把己經暈過去的妾室扶到屋裡去,又派人去請大夫。

  孫六爺臉上青紫一片,沈氏特別吩了婆子,抓到孫六爺就往他臉上打,但也得注意,別打壞了,皮外傷就好了。孫六爺喊著道:“我要休妻,我一定休妻,這樣媳婦哪裡要得……”

  “你夠了!”孫二太太喝斥著孫六爺,又讓丫頭扶著孫六爺到屋裡去,孫六爺哪裡肯走,一直喊著鬧。

  吵鬧間思宸己經帶著丫頭婆子進來,剛才聽到沈氏聲音的時候,就知道裡面鐵定鬧熱的很,但看到孫六爺那一臉的傷,以及地上那攤血,思宸才發現自己還是小看沈氏了。不過沈氏敢這麼做,那就表示韓家是絕對要和離了,二太太做不了這樣的決定,只能是陳太君的主意。

  沈氏迎了上來,笑著道:“沒想到五姑奶奶也來了……”

  “我來看看三姐姐。”思宸說著。

  沈氏嘆氣道:“五姑奶奶要是晚一天來看就好了,就不用進這種門第,跟這樣的人家結了親,真是家門不幸。我現在就接三姑奶奶走,韓家的女兒,再怎麼樣也不能任人踐踏。”

  孫二太太真有點急了,不由的接口道:“三奶奶,婚姻乃大事,豈可如此兒戲。都是年輕人,哪裡有不拌嘴的。昨天我不在家裡,是小六對親家太太失禮了,但今天你打也打了,鬧也鬧了,氣也出了,何必又把媳婦接走,把小事化大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6:55

  84、孫家(下)

  沈氏笑了起來,思宸和衛氏也顯得驚訝,都己經鬧成這樣了,這是擺明了要和離,孫二太太竟然還沒睡醒呢。兩人都沒吭聲,沈氏在那裡,完全不用她們插嘴。

  只聽沈氏笑著道:“孫二太太難道還覺得,這姻親還能結下去嗎?真是笑話,像孫六爺那種敢支使下人對岳母動手的,韓家沒有追究下去告上官府,己經給足了孫家臉面。現在只是說和離而己,顧得威遠侯府的臉面。”

  孫二太太強扯著笑臉道:“只是年輕人不懂事而己,三奶奶也出了這口氣,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哪能如此拆姻緣的。”

  “那也得看是什麼姻緣,孫六爺因為討要妻子嫁妝不得而動手打人,把正妻打到小產,這事情就是拿到衙門裡去學,和離也是必須的。”沈氏說著,冷笑著道:“都到這種時候了,孫二太太要是執意不肯和離,那我們也只能告上公堂了。反正這事己經在京城傳開了,韓家面子裡子都沒有了,要是還任由女兒被如此踐踏,以後老小用什麼臉出門!”

  孫二太太動動嘴唇剛要說話,孫六爺也在旁邊叫著道:“這樣的媳婦我也早就不想要了,家裡沒錢了,讓她拿點出來就這樣那樣……”

  沈氏冷哼一聲,目光陰郁的看向孫六爺,沒說話卻是對旁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會意,上前幾個耳光甩到孫六爺臉上。

  孫二太太又是一驚,哪裡想到會說打就打,連忙上前去打,結果不等她拉,婆子們打完就退下了。孫六爺被打的怒極衝上來就要打沈氏,只是丫頭婆子豈是站著看的,不等他衝來,兩個婆子己經把他按住了。

  孫二太太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又去拉兒子,沈氏冷哼著,這就是二太太給自己親生女兒找的女婿,這種男人真該去死。孫二太太也許很和善,不會難為兒媳婦,但她根本就管不了兒子。

  “我現在就接三姑奶奶走,明天我會再派媒人過來辦理和離事宜。”沈氏直接說著,也不理會孫二太太和孫六爺,只是吩咐丫頭婆子:“先把三姑奶奶的東西打包收拴了,我們馬上就走。”至於思芸的嫁妝,還有嫁妝單子可以對照,孫家要是想貪那就更好了,不死也得讓他們脫層皮。

  丫頭婆子迅速去了。

  沈氏這才對思宸道:“五姑奶奶也進屋去看看吧,唉……”

  思宸跟著沈氏進了屋,看到床上思芸那樣,思宸也不由的流淚,卻是道:“老太太己經讓三奶奶來接三姐姐了,離了這裡跟著老太太,有老太太一口吃的定然有姐姐一口吃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姐姐更應該好好保重才是。”

  提到陳太君,思芸臉上有了幾分神彩,剛才沈氏外面說的話她也聽到了,二太太是肯定不會讓她和離的,但要是陳太君同意,那離開孫家就很有希望。

  丫頭婆子們打包收拾著,思芸卻是突然想到自己才流產,一般來說一個月內是不能到別人家的去的。國公府雖然是娘家,但也一樣忌諱。沈氏卻是笑著道:“姑奶奶忘了,老太太在西山有處小別院,昨天己經派了丫頭婆子過去打理妥當,姑奶奶先到那裡住著,跟家裡一樣的。”流產之後未滿月是不好進國公府,但在外面住著也比在孫家住著強。

  思芸點點頭也沒說其他,陳太君安排的如此妥當也就是打定主意要和離,能看到活路了,神情也不像剛才死灰一樣,多少有了些神彩。又想以孫二太太剛才說那個話,孫家是不同意和離的,自己要是住到外面去了,還不知道孫家人會不會找過去。

  沈氏和衛氏兩個侍侯思芸從床上起來,孫二太太終於把孫六爺訓回屋裡去,進了屋就看到丫頭婆子正在收拾。孫二太太實在不想思芸走,也不知道如何攔好,只是上前哭著對思芸道:“媳婦啊,總是我這個當婆婆的不好,你有了身孕,我卻不在家裡,讓你受了這樣的委屈。”

  思芸沒吭聲,失去孩子她也是痛心疾首,但要是因此能跟孫六和離,思芸覺得也沒那麼痛苦了。和離之後最多也就是不嫁人,以後看哥嫂臉色過日子,但就是這樣,她也不想再在孫家生活下去,每天都好像地獄一般,她真的忍耐不下去了。

  沈氏卻是接話道:“誰都知道孫二太太是個和善的人,但女兒家成親嫁人是嫁給丈夫,不是嫁給婆婆,正好孫六爺也有和離之意,二太太何不隨了他的心意。六爺年少風流,屋裡這麼多丫頭媳婦,也不用管什麼出身,只要他能滿意,隨便扶正一個,日子過的快活著呢。”

  沈氏一番夾槍帶棒的話讓孫二太太說不下去,只是在旁邊訕訕的站著。思芸的東西也己經收拾的差不多,沈氏直接無視孫二太太,只是指揮著丫頭婆子把東西搬上車。

  過來的時候,沈氏和衛氏是每人一車。現在要走了,沈氏卻是讓衛氏先回去,孫家的事情她己經處理成這樣了,得有人往家裡遞個話。她則是要把思芸送過去安置好,估計幾天內就在思芸這裡先不回國公府了。又讓自己的丫頭順道跟衛氏回去,打包收拾她的日常用品送到別院去。

  這麼一番大鬧,衛氏對於這個弟妹手段算是見識到了,聽她如此安排,衛氏也沒有任何異議。直接上車走了,沈氏扶著思芸上了自己的車,又看到旁邊的思宸。沈氏本來想著思宸才進霍家,事情太多不讓她過去。

  思宸卻是道:“不知道就算了,既然來了,肯定要看著三姐姐安頓好了。”

  沈氏拉住思宸的手笑著道:“難道五妹妹有這份心。”

  思宸只是笑,想想二太太如何對沈氏的,就是受的是陳太君的命令,沈氏能如此為思芸出頭也是難得的。

  從孫府到郊外別院也要好一會,思宸以前也跟著來過一趟,這處別院是陳太君的嫁妝,院落說不上大,房子也說不上多好,畢竟時間長了。只是西山的楓葉好,前幾年陳太君為了看楓葉,特意翻修了一番,當然就是翻修了也說不上多好,思芸一個人過來養病倒是足夠了。

  丫頭們扶著從車上下來,思宸估摸著沈氏得安排丫頭婆子,還有從孫家打包帶出來的東西,那些都得收拾好,她也就自動去照顧思芸。

  當初建別院本來就賞景落腳之處,房屋並不多,三間正房帶著三間抱廈,再就是下人的房間。思芸要住的三間正房己經打掃干淨,家俱之類的雖然不能換,但床上一套己經完全換過。婆子小心的扶著思芸在床上躺下,思芸也不由的深吁了口氣,就是坐車也是累的很。不過能走出孫家院子,思芸覺得就是再累些也是值得的。

  思宸看思芸神色忙喚了自己的丫頭過來,她過來思芸所帶禮物全都是補品。小產肯定得大補才行,再加上二房帳上也確實有。其中就有兩根上好的人參,雖然不知道哪裡來的,但肯定不是市面貨,就是陳太君都未必有這麼好的。

  “難為妹妹如此有心了。”思芸忍不住說著,娘家的時候跟思宸也說不上多熟,沒想到她會如此的熱心。

  思宸笑著道:“自家姐妹何必說這些話,姐姐好好養著,以後享福的時候多著呢。”

  思芸這樣的情況,跟孫家要是能和離了,再嫁還是很有希望的。就是事情鬧大了,京城不好混了。還可以外嫁,四老爺正在青陽當官,而且青陽經濟繁華,社會風氣也相對開放,要是有合適的人家,再嫁過去日子也過的差不了。

  思芸只是嘆氣一笑,道:“還說什麼福不福的,能從那個火坑裡出來,保住一條小命,有口飯吃我也就知足了。”再嫁什麼的她還真沒想,大夫說過她以後子嗣可能會艱艱,高門大院的,她要是生不出孩子來,那日子難過著呢,還不如不嫁。

  思宸知道才經一場病故,不想去想這些,現在也確實不用想,先和離了再說。然後再把身體養好,再說其他。

  姐妹兩個說了一會話,沈氏把丫頭婆子安排好,也到了午飯時間,丫頭們傳晚飯過來。沈氏也不想思芸在動,只是搬了坑桌搬到床上,拿了大靠墊親自扶著思芸起來。思芸忙道:“讓丫頭們來侍侯,嫂子和五妹去吃飯吧。”

  沈氏看思芸這邊妥當了,這才過來跟思宸一起入席。思芸是病號,飯菜跟這邊的不太相同,沈氏也笑著道:“廚房今天才建起來,只是隨便做了些,倒是委屈五姑奶奶了。”

  思宸笑著道:“三嫂說的哪裡話,本來就是我打擾了。”

  三人吃完飯,丫頭們上來收拾,沈氏和思宸在思芸床邊坐了下來,沈氏笑著道:“妹妹不用怕孫家人找來,有我呢,我陪著妹妹。”

  思芸愣了一下,連忙道:“那怎麼行,嫂子豈能不顧家裡。”就是沈氏不管家,自己屋裡的事情還得管的,要是主母一個月不回去,肯定要亂套的。

  沈氏對自己的房子倒是放心的很,沒哪個不要命的敢造反,就是三爺都沒那個膽子。笑著道:“不要緊的,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這時候沒什麼比你更要緊。”

  閑話幾句,思宸也就要回去了,雖然時間還早,但從這裡回去路上也得好一會。再者思宸也是新媳婦,總不好在外面呆的久了。車駕都己經准備好了,沈氏都要起身去送思宸了,沈氏的貼身丫頭匆忙來報:“二太太來了……”

  思芸是二太太親生女兒,她過來看思芸並不奇怪。沈氏的眉頭卻是皺了一下,其實她會提出來陪思芸也是想避開二太太這個婆婆,雖然沈氏也搞不清楚二太太那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但那是她的婆婆,不侍翁姑可是大罪。

  思宸看沈氏臉色不對,心裡也猜出來了,索性也不走了。倒不是留下來幫沈氏,宅鬥裡不管來文的還是武的,沈氏都絕對一把好手,二太太對上她絕對沒有勝算。思宸只是很好奇,二太太到底能糊塗到什麼程度,到這種程度了,難道二太太還不讓思芸和離嗎,這可是她的親生女兒。

  沈氏和思宸都沒出去迎,小丫頭打起簾子,只見二太太氣勢洶洶衝了進來,看到沈氏劈頭就罵道:“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小姑子跟夫家和離這種事情也是你能決定的!!”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7:10

  85 和離(上)

  二太太昨天從孫家回來之後就一直哭,當日她想著把女兒嫁到孫家去,那是想著嫁入侯府,高門大戶的體面十足,女兒日子也能過的不錯。哪裡能想到孫六爺竟然如此的不是東西,而且孫家竟然敗落到如此地步。

  面子沒了,裡子也沒了,二太太如何不傷心難過。回到韓家二太太跟陳太君哭訴,陳太君也是氣的發抖,本以為陳太君會說些什麼。結果陳太君根本就沒理會她,只把沈氏留下來,讓她回屋歇著了。

  二太太是越想越氣,她看沈氏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二太太甚至覺得沈氏就是個掃把星,要不是因為她徐家也不會退親。現在思芸在孫家過成這樣,也肯定是她的霉運帶來的。還有陳太君也是,沈氏沒進門前陳太君對她還是挺不錯的,自從沈氏進門之後,沈氏就大力巴結陳太君,天天把陳太君哄得開心,讓她對自己也是不怎麼理睬。

  這樣的兒媳婦,要不是因為陳太君在,二太太真想把她休回家去,理由都是現成的,無所出,小三到現在沒有一個孩子,肯定是因為沈氏自己不能生育又善妒。

  這回沈氏和衛氏一起去孫家,是陳太君的意思,二太太也在房裡急的如熱鍋裡的螞蟻,等到衛氏回來,二太太找來細問了。二太太聽完就怒了,和離也沒什麼,但陳太君怎麼能讓沈氏一個庶出嫂子去料理,真當自己死人,還是韓家沒人了,只能靠一個庶出媳婦撐場面。

  二太太當然不敢去找陳太君問,但她能找沈氏,二太太有時候也不明白沈氏腦子裡到底裝的什麼。身為一個庶出媳婦,不去想辦法討好自己這個婆婆,反而天天圍著陳太君轉,也不看陳太君都什麼年紀,真以為能保她一輩子。

  本來昨天就在孫家存了一肚子火,又想到以前跟沈氏對她的種種不敬,二太太哪裡還能忍的住,直接讓下人備上車直接來西山了。跟孫家鬧成那樣,還直接說要和離,自己這個婆婆,思芸的親娘還沒說話,沈氏倒是叫的響。

  “這種事情也是你一個庶出媳婦跟孫家談的,你有資格說這種話。”二太太衝著沈氏喊了起來。

  沈氏看一眼二太太,做為一個書香門第出來的大家小姐,她真的不想鄙視自己的婆婆,但對於二太太,想不鄙視實在太困難。雖然嫁的是庶子,但她也沒打算當受氣小媳婦,被這樣蠢笨的婆婆捏著玩。

  恭敬的回答道:“自然是老太太的意思,就像太太說的,我一個庶出媳婦怎麼能跟孫家說那種話。昨天老太太把我留下特意吩咐的,難道老太太沒跟太太說嗎?”

  二太太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又聽沈氏如此說話,那是擺明沒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本來找沈氏是為了撒火的,哪裡聽得如此話。便道:“老太太的意思?我是思芸的親娘,真要是老太太的意思,那為什麼我會不知道,我看就是你私自做主。”就是事後陳太君說那確實是她的主意,現在總是能借機把沈氏責罵一頓,反正婆婆罵媳婦罵了也就罵了。

  “既然太太說我私自做主不對,那二太太的意思就是說不和離了?”沈氏話題一轉,反問了二太太。

  二太太被反問的愣了一下,都這樣了她怎麼會不同意和離,她要責罵的是沈氏沒跟她這個婆婆彙報就私自做主了。只是不等她開口,沈氏就抹著淚道:“太太的心也未免太狠了些,三姑奶奶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孫家六爺如此混帳,孫家也己經如此落魄,您還要把她往火坑裡推嗎?”

  “我……”二太太被堵了一下,話也多少有幾分口不擇言,道:“什麼火坑,我的女兒難道我不為她好嗎,還用你來管。”

  沈氏哭起來,一邊拿著幟子擦淚,一邊哭著道:“三姑奶奶的事情自該是太太做主,我只是一個庶出嫂子本不該插言,只是望太太能為三姑奶奶想想,要是不跟孫家和離,這不是活活逼死三姑奶奶嗎?那日子如何能過去!”

  沈氏的話又快又急,如同蹦豆子秀,二太太滿心的話想說,卻不知道如何張嘴好,她哪裡有說不和離了,她只是怪沈氏自己把這事辦了,怎麼就成她不同意和離了呢。

  沈氏哭得更是傷心悲切,道:“看看三姑奶奶現在這樣,才流產就瘦成這樣,而且懷著孕孫六爺都能動手,第二天就不顧三姑奶奶死活公然納妾,那妾室連親家太太都敢打,以後還不是連姑奶奶都敢打了。就是現在把那個妾室趕了出去,但是這樣的人家再把女兒送去,那豈不是送她去死。”

  二太太心裡越急嘴上越說不出來,跟沈氏打交道久了,她也知道這個媳婦是一肚子的壞水,現在看著好像是為思芸哭,但誰知道她肚子裡想的是什麼。斥責道:“你在這裡嚎什麼喪,要不是因為你思芸還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全都是你的錯,你還是在這裡貓哭耗子了。”

  沈氏也不辯解,只是抽涕的哭著,二太太剛想再罵,只聽屋裡思芸哭著喊了起來:“母親……”

  思芸哭的傷心,喊的也傷心,二太太雖然笨了些,但素來心疼女兒,這時候也顧不上罵沈氏,連忙走到臥室裡。雖然昨天己經見過,但看到女兒這樣,二太太也是心疼,上前道:“你還在月子裡,不能哭的,以後眼睛不好。”

  思芸只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對於母親她一直以來是沒有怨恨的,剛嫁孫家的時候,那也是國公府的公子,後來得知孫六爺是那樣的人,那也是她的命不好。但現在陳太君己經做主,讓她跟孫六爺和離,能從那個火坑出來,結果自己的親生母親竟然說不同意。要是再回孫家去,她只能去死了。

  “母親……”思芸卻是哭著抓住二太太胳膊道:“我不要再回孫家去,母親,你就可憐可憐女兒,不要讓我回去了,我想和離。”

  二太太被思芸哭的心更亂了,也有點不知道如何安慰好,只是道:“芸兒,你聽我說……”

  思芸仍然哭泣著,她剛才只是裡屋床上聽到外間說話,並沒有親眼看到。聽到沈氏哭成那樣,再想想母親平日行事,只覺得二太太是肯定不答應和離了。雖然說陳太君是家中長輩,但二太太是母親,當日嫁入孫家陳太君不太滿意但也沒攔著。

  再回孫家她只有死路一條,想到這裡思芸也是顧不了,把心一橫,從頭上拔了根金釵,直往自己脖子裡扎,一臉絕決的道:“母親,不要把女兒往死路上逼!”

  二太太哪裡見過如此陣式,連忙叫出聲來,思宸和沈氏聽動靜不對也趕緊進了屋。思芸的貼身丫頭一直在旁邊侍侯著,再加上思芸才流產力道有限,幾個人合力終於把思芸手上的金釵奪了下來。

  思芸更是哭得死去活來,二太太也是嚎啕哭,道:“芸兒,你別嚇人,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心肝寶貝一樣的養大,孫家不好,我們和離,我們和離……”

  聽二太太親口說出來,思芸一直提著的心算是放下來了,只是眼淚卻是越流越多。沈氏忙命丫頭打了熱水來,又要親自上來要侍侯思芸。

  二太太卻是看沈氏就來氣,衝著她吼著道:“這裡不用你侍侯,滾出去。”

  沈氏低著頭流著眼淚,也不說其他,只是默默退出去。

  丫頭們端了水來,思宸上前去幫思芸擦淚,剛才沈氏和二太太說話,思宸一直冷眼旁觀,看神情二太太也是有和離的意思,只是被沈氏占了先機說不出來而己。倒是對沈氏的認識又更上一層樓,就這樣的二太太十個捆一塊也不是她的對手。

  只是沈氏這樣的行事做法,不能說很妥當。現在陳太君在,陳太君罩著沈氏,二太太是不能拿沈氏怎麼樣,但陳太君能活多大。沈氏這樣給自己婆婆下拌子使手段,要是平級的都是妯娌真沒什麼。

  庶出媳婦這樣對婆婆,三爺還是那樣軟弱的性格,等陳太君去了,二太太弄不好會讓三爺休妻。因為婆婆不滿媳婦而休妻的並不在少數,就算女方告到官府去,官府還是會判休妻成立,因為七出一條就是不敬翁姑,只要婆婆對媳婦不滿意,這個理由就能成立。

  以沈氏的聰明對比二太太的蠢笨,想討好這個婆婆,對於沈氏來說並不難,她卻選擇了對抗。當然以二太太這樣的智商,沈氏估計都不屑去討好她。只是不屑歸不屑,想在這個家裡還生活下去就必須得這樣。

  除非沈氏沒有這個想法了,這個念頭閃出來的時候思宸自己也愣了一下。雖然大珠朝和離並不是很出格的事情,但做為國公府的小姐除非遇到孫六爺這樣的,不然不會想著去和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遇上的男人不好了,那只能說是命不好。

  細想現在的二房和三爺,當然現在陳太君在並未分家,還可以說是國公府第。但陳太君一旦不在了,那時候分家二房最多也就能分到幾萬銀子,三爺又是庶出,分到他手裡的估計就更少的可憐了。三爺人可以說和善,也可以說無能,提望著他掙錢養家可能性不高。

  在娘家的時候,思宸就聽說三爺並不怎麼往沈氏屋裡去,以沈氏的性格三爺怕她肯定怕,但要說夫妻恩愛就說不上了。

  陳太君去世之後二房就要末落,二太太很有可能借機,隨便給點錢把三爺分家分出去,夫妻感情不好,沈氏還有那麼豐厚的嫁妝。雖然說婆家不能謀媳婦嫁妝,但三爺真要是混到連吃的都沒有了,沈氏也不可能自己手握嫁妝然後讓一家人餓死。

  這筆帳不管怎麼算都是沈氏吃虧,還有二太太這樣讓人想討好都覺得不屑的婆婆。看沈氏行事手段脾氣,她就是有點其他想法也屬正常。

  把思芸按撫好,二太太也終於看到思宸,想到上回回門時思宸公然頂撞過她心裡就有氣。一個庶出的庶出能嫁這麼好,自己女兒卻是如此命,她心裡就更不平,而且思宸這時候過來肯定是來看笑話的。

  想到這裡二太太含著酸道:“難得五姑奶奶還知道來看看受難的姐姐,可嘆芸丫頭沒有五姑奶奶的福氣,五姑奶奶還是新媳婦,就別在這裡沾晦氣了,時候也不早了,就不留你了。”

  思宸看向二太太的神情多少有點無語,其實她比較理解沈氏不屑討好二太太的心情,反正她本來就要走,二太太就是主動留她,她不能留下來。便淡然道:“我也是該回去了,該日再去看二嬸和三姐姐。”

  思芸收了淚朝思宸歉意的笑笑,家中這麼多姐妹,最先來看的她就是思宸,還帶了那麼多藥材來,以思宸現在的夫家,假意根本就沒必要,自己母親還這麼對她。

  思宸也朝思芸笑笑便轉身走了,出了屋門只見沈氏正在院子裡站著,臉上的淚痕己經沒有了,應該讓丫頭侍侯著洗過臉。

  沈氏笑著道:“估摸著五姑奶奶也該回去了,我送送五姑奶奶。”就二太太那樣的脾氣,肯定兩句話就要把思宸送出來。

  思宸笑著道:“三嫂有心了。”

  思宸的車駕己經准備妥當,沈氏一臉笑的把思宸送上車,車簾放下來,思宸輕輕吁了口氣,神情有幾分若有所思。她一個出嫁的姑娘,哪裡還能管的了娘家的事,就是管也管不到二房自己堂兄屋裡。而且對沈氏,還是只交好不結仇的好。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7:24

  86 和離(下)

  送走思宸,沈氏並沒有回正房,而是轉身進了廂房,思芸住了正房,沈氏自然住廂房。沈氏的使喚的丫頭個個伶俐,屋子己經打掃干淨,從國公府裡的拿出來的生活用品也己經收拾好,小丫頭看到沈氏進屋,連忙端了茶上來。

  沈氏接過來,剛才哭了一會現在還真有點渴了。把思芸安置到別院裡,以及自己過來相陪都是沈氏向陳太君建議的。在那樣的國公府裡,面對著二太太和三爺,她真覺得各種槽心,能出來住幾天散散心也不錯。

  至於跟思芸跟孫家和離,鬧一場把場子找回來就好了,具體辦手續就要太太級的出面。大太太娘家事情多,二太太這個親娘不靠譜,陳太君應該會讓三太太幫忙去辦理,不管怎麼樣也不讓她出面,她也樂得清閑。

  茶碗才放下就聽外頭小丫頭道:“太太來了……”

  沈氏並不意外,只是起身相迎,二太太氣衝衝的進來,抬手一個耳光就要甩向沈氏。沈氏早有防備後後退一步錯開。二太太一巴掌沒到,抬手又是一巴掌甩過來。沈氏己有防備,第一下沒打中,更何況是第二下。

  “你個毒婦……”二太太衝著沈氏吼了起來。

  沈氏語氣委屈恭敬,神情卻是很不屑的道:“太太在說什麼,媳婦不明白,我要是哪裡做錯了,請太太提點。”

  二太太氣的全身打顫,安撫完思芸,她也回味來,沈氏這麼搞不是挑拔她和思芸的感情嗎。她在那裡委屈成那樣,一個庶出嫂子為了小姑子如此打抱不平襯著自己這個親娘成什麼了。剛才二太太一直跟思芸說,她也是同意和離的,思芸只是哭,看她的神情都變了。

  想想思芸直接拔了金釵往脖子裡扎,還不是因為沈氏在外間那樣說的,弄得親生女兒都不信自己,甚至於都有幾分怨念,這全都是沈氏的錯。

  “不要以為現在老太太疼你,我就不能把你怎麼樣!!”二太太衝沈氏吼著道。

  沈氏語氣仍然是委屈而恭敬的,卻是道:“我不知道太太在說什麼,媳婦要是哪裡做錯了,太太只管指點我就是了。”

  “我哪裡敢指點你!”二太太冷哼著,卻突然想到沈氏一個錯處,話音一轉道:“你跟三爺成親的時間也不短了,小三連一個子嗣都沒有,如此善妒的婦人如何要得!”

  沈氏低頭恭敬的回答道:“太太這話我忍不住為自己分辯分辯,我的兩個陪房丫頭全都給了三爺,還有原來侍侯三爺的丫頭也有一個抬了姨娘,無子嗣是媳婦之過,但屋裡都有三房妾室了,善妒之名我當不起。”

  二太太被噎了一下,屋裡有三房妾室確實不能說沈氏善妒,但沒生出孩子來那就是她的錯。便指著她道:“像你這等毒婦,就是放了妾室房裡怕也不允小三去親近,哪裡能生出孩子來。”

  沈氏低頭又道:“三爺平常歇在哪裡,太太要是真想知道,把引教嬤嬤召了去,太太一問即知。”

  要是二太太真閑到把屋裡的引教嬤嬤叫去,問三爺每天晚上睡誰,真可以自由的去問,反正到時候是二太太丟臉,不是她丟臉。

  二太太又被噎住了,每次都是這樣,婆婆訓媳婦本來就是天經地意的事,尤其是庶出媳婦,那更是活該被婆婆拿捏的。但她每次訓沈氏,沈氏總是一番應對堵得她說不出話來。本來就是故意找茬撒氣的,沈氏讓她罵完也就算了,結果沈氏總是讓她氣上加氣。

  今天就更過份,直接挑拔她和思芸的母女關系,就這樣了思芸還對沈氏感恩戴德,說了許多好話。這樣的兒媳婦要不得,天天想著給婆婆下拌子,如此不孝不賢之人,就是庶出媳婦都不行。

  “太太要回去了嗎?”沈氏突然間說著。

  二太太本來正在神游,想著如何能休掉沈氏,反正小三也不是她親生的,借口休掉沈氏,隨便再娶一個就是了。突聽沈氏這麼說,二太太稍稍怔了一下,隨即道:“怎麼,覺得我在這裡礙你眼了!”

  “我哪裡會這麼想著,只是想著天色也不早了,從別院去國公府也要好一會。估摸著明天太太就要去孫家料理三姑奶奶和六爺和離的事情,今天太累了,明天精神不好。”沈氏說著,二太太也真是難得聰明一回,二太太在這裡確實礙她的眼。

  “你還有如此的好心,真是難得的很,我看你心裡是巴不得我現在就去死。”二太太惡狠狠的說著,看沈氏的神情,真想衝去狠狠的給她幾個耳光,然後再踹上幾腳。

  沈氏淡然道:“媳婦不敢。”

  “哼,不用在我面前裝,就是老太太疼你,我才是你正經婆婆,等以後……我肯定讓你滾回娘家去。”二太太冷哼著。

  沈氏低頭不語。

  二太太終於覺得心頭那口惡氣出了些,主要是腦子裡一直是沈氏是被趕出家門的形景,這讓她覺得爽。時間也真不早了,二太太也不再理會沈氏,轉身走了。

  沈氏也沒有去送,等二太太出了屋門,她復又坐了下來。喚了小丫頭倒茶,只見自己的奶媽申媽媽端茶過來,一臉嘆息的勸著道:“姑娘你這是何必呢,太太那是你的正經婆婆,就是老太太疼你,萬一……太太執意要三爺休妻……”

  “那就讓她休嘛。”沈氏不當回事的笑著,因為那樣一個窩囊廢要去受這種蠢貨婆婆的氣實在太不劃算。尤其是二房現在這樣的情況,分家之後能拿到的錢就更少了,弄不好她還得拿嫁妝去養一家人。拿錢養男人還得去受,

  申媽媽一臉擔心的道:“姑娘又說這種話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三爺待人和氣,長的又好,哪裡對不起姑娘呢。”

  沈氏只是看著申媽媽笑,三爺的性格比之孫六爺確實強上千萬倍,當然她要是遇上孫六爺那種男人,她自有手段收拾的了。但比孫六爺好,只能說明他不是最爛的一個。而且成婚以來三爺對她是敬而遠之,關系比陌路人當然要好些,見面知道彼此是誰,但經常一個月兩人也說不上幾句話。

  國公府又是這樣的情況,她算是看出來了,這種世家勛貴外人看著是挺風光,其實底子早就空了。要是男人不爭氣,除非能直接承爵的,不然所謂國公爺的侄子屁用都沒有了,看看現在的孫家就知道了。

  “我把姑娘從小奶到大,看著老爺教姑娘讀收識字當男兒一樣教養長大,知道姑娘的見識學問都不比男人兒差。”申媽媽說著,嘆息又道:“只是姑娘是女兒家,就該守著本份,好好的孝順婆婆侍侯相公。”

  沈氏忍不住嘆口氣道:“媽媽也覺得無所出是我的過錯嗎?”

  自己這個正妻跟三爺是有點生疏,但三房妾室在屋裡,三爺想睡誰沈氏也沒管過,沒生出孩子來真不關沈氏的事。她既然沒限制三爺的睡誰,也沒有給妾室下藥。而且又不是一個生不出來,三個都生不出來,沈氏隱隱覺得可能是三爺的問題,當然這個話不好說。

  申媽媽也忍不住嘆口氣,這確實不關沈氏的事,只是生不出孩子來總是會怪到女人身上。轉開話題道:“孩子並不著急,三爺還如此年輕,只是跟太太……”何必這麼給二太太下拌子,庶出媳婦對於嫡母巴結還來不及呢。

  “太太就是真讓三爺休掉我,那也是她的錯,沒人會覺得是我的錯。”沈氏淡然說著,玩心機論手段二太太在她面前毛都不算一個,做為媳婦她對於婆婆各種禮都到了,就是國公府最挑剔的大太太也不會覺得她這個媳婦失職到要被休掉的地步。

  這回思芸的事情,是自己這個庶出嫂子給她出的頭,現在還親自過來照顧,庶出嫂子當成這樣己經可以了,就是思芸也只會念著她的好。

  “這不是誰錯誰對的問題……”申媽媽著急的說著,現在的問題是沈氏面臨著被休掉的危機,看二太太那個神情,她絕對會在陳太君去世之後把三爺把沈氏休掉。

  沈氏實在不想跟申媽媽討論這個問題,而且討論起來確實沒意義,沈家稱的上是暴發戶之家,家裡錢還是有點的,卻沒什麼地位,不然也不會把嫡長女嫁給國公府的庶子。沈氏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娘家能多給力,再者身為從小被當成兒子養大的嫡長女,她也不覺得她需要依靠誰,便笑著道:“現在老太太還在,斷不會讓二太太做這種糊塗事,媽媽也不用擔心了。”無故休妻對家族名聲不好,別說陳太君反對,就是大太太這個國公府也會因為家族名聲反對。

  申媽媽看沈氏實在不想說下去,只得長嘆一聲,不再言語。

  二太太氣衝衝的回到家裡,剛坐下玉蝶就過來傳話,陳太君召她過去。二太太心知是要說和離的事,也不敢怠慢連忙過去了。正房裡除了陳太君外還有三太太也在,看到二太太進來,三太太也站起身來。

  陳太君直接道:“你是思芸的母親,跟孫家鬧成這樣,你看要如何辦?”

  二太太心中不悅,陳太君都直接授予沈氏讓她鬧到和離了,現在還來問她,但對婆婆她還不敢如此無禮,只是道:“自然要聽老太太的。”

  陳太君嘆氣道:“都己經這樣了,那就和離吧。我己經派了人去找當日的官媒,三丫頭的嫁妝單子也找出來了,明天你,二老爺還有三太太一同過去,把手續都辦好了。”本來這事不用三太太出面,有親娘在並不用嬸子出面,只二太太辦事越來越不像樣,怕出茬子這才讓三太太一起。

  “是。”三太太起身應了一聲,二太太沒來之前,陳太君己經吩咐好了。

  二太太臉上有幾分不情願,她素來看不上三房,再者這事她自己料理就好了,沒想到陳太君還讓三太太來幫忙,因為陳太君是直接命令的,她也不好再說其他,只能答應著道:“麻煩三嬸嬸了。”

  “二嫂太客氣了。”三太太客氣的說著。

  陳太君長吁了口氣,思芸的事情讓她覺得十分疲憊,不止身體還有心理上。看來她是真的老了,凡事多操一點心都覺得受不了。吩咐完了,便道:“我乏了,你們退下吧。”

  二太太和三太太站起身來,起禮退下了。

  兩人出了屋,玉蝶就上前對陳太君道:“老太太歇歇吧。”

  陳太君剛想點點頭,心裡卻想起另外一件事,問玉蝶道:“四太太的東西准備妥當了嗎?”四太太本來就思宸回門之後就走的,雖然現在出了思芸這檔事子,但她一個當嬸子又大著肚子,最多去看看,她還是得走。

  玉蝶回道:“東西己經開始打理,擬了行程後天走,明天四太太會去看看三姑奶奶。”

  陳太君想了想,道:“喚她過來。”

  玉蝶卻沒馬上去,主要是陳太君的神情看著真的很累了,剛想勸陳太君歇會,陳太君就道:“你去吧,就幾句話。”
  玉蝶不敢再說其他,迅速去了。

  四太太來的很快,知道陳太君這兩天心煩,她是安份的在自己小院裡呆著。本來想著明天看了思芸就告辭走的,沒想到陳太君會這時候傳她過來。

  見了禮陳太君也讓四太太坐下來了,陳太君笑著道:“你大著個肚子,來回這一趟不容易,偏偏家中事情又多。”

  四太太笑著道:“老太太說的哪裡話,侄女的事情要緊,倒是我在這裡添亂了。”

  陳太君嘆口氣,道:“三丫頭命苦啊,攤上這樣的人家,幸好她也年輕,身體恢復的也快,和離之後再好好找戶人家,這回也不看家世門庭了,只要姑爺好就好了。”

  四太太心裡有幾分明白了,其實以思芸的條件就是和離之後再嫁在青陽也屬條件不錯的,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嫁妝豐富,年輕漂亮,知書達理。就是說以後子嗣艱難,也可以找前頭己有嫡子的這種,或者並不是非得有嫡子那種家族。

  當然嫁出去沒問題,嫁的十分合心意怕有點難了,主要是有二太太那種母親,她要是再挑來挑去的,只怕又得坑思芸一回。

  丫頭們端茶上來,陳太君嘆氣又道:“和離好談,只怕她心結難開,我就想著等她身體調養好了,到青陽去看看,聽三太太說青陽的山水好。我就想著讓她過去住段時間,把京中這些煩心事都忘了。”

  四太太心裡己經明鏡一般,要是把二太太拋開,她真不介意給思芸說門親事,侄女嘛,而且這麼慘,也希望她以後能過的好。但想到二太太,四太太就沒那麼樂意,明擺著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只是陳太君也沒十分說破。

  侄女杯具了,只是過去住幾天散散心,當嬸子的要是這樣也不願意,那就不太近人情了。便笑著道:“我也有這個意思,其實要不是我現在大著肚子,我真想等三丫頭幾個月,等她調養好了,我們在一起動身。”

  “不打緊的,你先走,現在月份小了,等月份大了路上更不方便。”陳太君笑著說著,家裡這樣真不合適四太太在家待產,反正閑著的爺們多,把思芸送過去也不值什麼。青陽的民風看著比京城開明許多,經濟條件也好,四太太就是書香門第人家的女兒再嫁的,也沒人覺得怎麼樣。憑思芸的條件要是外嫁到青陽去,可能能尋到比京城更好的人家。

  四太太笑著道:“老太太疼我。”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7:39

  87 送禮

  送走四太太,思芸和孫六爺的和離的手續也辦的差不多,孫二太太再不想和離,但鬧成這樣,韓家態度又十分堅決。不同意和離那就直接告上衙門,這事京中己經傳開,不和離韓家人更沒臉。

  就憑孫六爺的所做所為,哪個衙門判也都是和離。更不用說現在的孫家跟威遠侯府因為家產鬧的兄弟不和,人脈關系上更不如韓家,真進衙門也討不到好。

  聘禮退回,嫁妝抬回來,思芸人雖然還在別院休養,屋子卻己經收拾出來。不止沒回二房住,跨院都沒住,陳太君直接讓思芸跟她住,就住在正房的暖閣裡。

  韓家跟孫家這麼一番折騰,京城貴婦們不免又議論起來,說來說去也就那些內容。思宸有點意外的,孫家竟然敢四處宣揚,思芸以後不能生育了。憑孫家現在的敗落模樣,還敢跟韓家結成死敵,那就結吧,現在韓家雖然也是最後一代國公府了,但跟完全敗落的孫家比還是有勝算的。

  思宸把帳本最後一頁看完,除了廚房另外立了帳本外,車馬使用也另立了帳本。二房所有奴僕重新建了花名冊,二房的庫房也全部清點建了新帳。把這些全部收拾完,大半個月也過去了,思宸也算稍稍松了口氣。

  霍景之娶個老婆回來最主要的目的是料理家事的,至少在這點上她得讓霍景之十分滿意才行,也不用向他事事彙報,只要自己做好,讓他能感覺到就好了。

  “方姨娘來了……”外頭小丫頭傳話進來。

  思宸剛好把帳本合上,也就隨手遞給了初晴,倒是有點意外方姨娘這個時候來了。可能是自己才進門手段使得厲害了些,方姨娘可能心存敬畏,也可能是摸不不清自己的底,她倒也變得乖巧,每日早晚請安之後就在自己院裡呆著,或者去看看霍希賢,那種能不夠的表現都沒有了。

  這樣也挺好,知道敬畏,老實守規矩會聽話。方姨娘畢竟跟了霍景之這些年,生的兒子也快成年了,自己再是正室太太,也沒必要給她難看,這樣就太不給霍希賢臉了。

  “給太太請安……”方姨娘一臉歡喜的說著,身後跟著四個粗壯婆子卻是抬東西進來。一口木廂子,另外一口卻是大食盒。

  思宸看著不由的愣了一下,她知道昨天的時候方家來人給方姨娘又送東西來了,青陽首富要錢財上要說給力也是真給力,但是這份錢財在二房看來還不算什麼。當然當姨娘的收到了一些好東西,拿來孝敬當家太太這也是有的,但思宸沒想到會這麼多。

  方姨娘笑著道:“昨天我家裡來人送了些東西來,我不敢獨享,先讓賢哥兒送給老太太,還有就些我就給太太送來了。說不上是什麼好東西,都是一些特產,還望太太能喜歡。”

  要是一個小箱子思宸還可能真想著貴重東西之類的,但這麼兩大箱子,方家就是再有錢也不可能送兩大箱的金銀珠寶。便笑著道:“打開看看。”

  左邊婆子先打開箱子,有兩匹布料,花式挺特別的,還有兩張皮草,一個樣式有些古怪的花瓶。腳落裡還放著一個小箱子,方姨娘親自拿起來在思宸眼前打開,裡頭是幾件首飾,做工說不上精細,樣式很特別,金銀鑲著的大顆紅藍寶石,串成奇怪的樣式。

  方姨娘笑著解釋道:“這些都是我兄弟跟西洋人做買賣的時候得來的,聽說那邊的貴婦人們都是戴這樣的珠寶首飾。因為沒見過覺得好奇,所以捎來了許多,我特意挑了上好的給太太。”

  思宸來了興趣,大珠的商業發達,也開放了港口進行對外貿易,但這些東西她只是知道而己,海的那一邊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她真的一點概念都沒有。拿起鏈子看了看,沉甸甸的寶石乍一看是覺得挺晃眼的,真細看了那做工真是沒法看。可能跟西洋人的服飾有關系,這樣的項璉還真不知道如何配戴好。

  方姨娘來思宸來了興趣,介紹的興致也就更高了,又指指箱子裡另外幾樣道:“這些也都是西洋貨,跟著大船一起來的。”

  思宸笑著點點頭,像這樣物品不管原本價值多少,萬裡之遙運過來了,那價值得百倍千倍的翻。就是方家再自己做著這一行,這幾件東西的價格也絕對很嚇人。思宸把項璉放下,臉上神情看著淡淡的,也不是完全沒興趣,又問:“那盒子裡面又是什麼?”

  婆子打開一層層打開,茶業,果品還有一些丸藥之類的,倒是不貴重,應該是青陽的特產之類的。思宸笑著看一眼方姨娘,她突然間覺得有點太小看方姨娘了,或者說太小看方家了。

  方家是暴發戶之家不錯,但能白手起家幾十年奮鬥成為青陽首富,手段腦子肯定夠使。就看方姨娘送這兩箱東西來,西洋的衣服首飾之類的貴重東西可以退回去,但另外一盒那無論如何也不能退回去了。

  思宸想了想,要只是為了討好自己,方姨娘不用如此花大錢送禮。她生的庶長子都快成人了,她在霍家絕對有立足之地,除非犯了天大的過錯,不然要是對她喊打喊殺,霍景之都會說話。大概猜到方姨娘是為何事來的,笑著道:“坐吧。”

  方姨娘摸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初晴端茶上來,方姨娘起身道了聲謝。思宸看方姨娘如此,心中更加的確定她是為何事而來的。臉上也不顯出來,只是嘆道:“青陽與京城千裡之遠,這些年姨娘一個人在京中也是辛苦。現在家裡人捎了東西來,你能如此有心想著老太太和我,這心意也是十分難得。”

  方姨娘聽這話語思宸是打算收東西,心裡頓時高興起來,剛想說幾句恭維的話。思宸就直接道:“那盒吃食我留下,我也嘗嘗鮮。那條璉子我看著喜歡,我也就收下了,還有兩件皮草,我留一件給老爺做件大氅,還有一件你拿了去給賢哥兒做衣服吧,其他的首飾你也先收著,以後等賢哥兒娶了親,你給新媳婦吧。”

  方姨娘聽得又是一怔,看新太太料理家事就知道這是個干脆俐落的,沒想到這回也是如何的俐落。本來想好的說詞,這時候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初晴動作就更快了,打開小盒子拿了思宸剛才拿起的璉子,又把皮子拿了一塊,隨即吩咐婆子們道:“給姨奶奶抬回去吧。”

  婆子雖然是方姨娘的人,但這樣的架式也是不敢不聽話,兩人抬了箱子又回去了。方姨娘心裡就有幾分打鼓了,但話她是不能就說,便道:“雖然這話不該這時候提起,前頭太太的孝還在身上,但賢哥的年齡也不算小了……”

  她是為了霍希賢的親事來的,嫡母去世霍希賢是有二十七個月的孝,這二十七個月內肯定不能成親。霍希賢今年十四,算算日子明年年底就能脫孝。那時候霍希賢也不過十五,男兒家十五歲開始說親真不算晚,訂親之後停一年十六七娶媳婦進門正合適。

  方姨娘卻是想著霍希賢的親事能早點訂下來,孝期裡是不能公然談親事,但可以先挑選擇著,先看中了等孝期過了再辦手續。方姨娘會這樣想,主要是考慮到二房這樣的情況。

  兒女婚事是父母之命,霍老太太當然有發言權,但霍景之卻是性格強硬,霍景之娶思宸都是自己做的主,當時的情況丫頭們又傳出來,霍老太太根本就扭不過他。

  到自己兒子親事的時候,霍景之更不會聽霍老太太的。思宸現在才進門,那樣年輕漂亮,霍景之也是天天在她房裡。估摸著不用多久,也就會懷孕生子。她生下來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嫡出,一下子就把霍希賢壓下去了。

  思宸有了親生孩子,自然顧不上一個只比自己小一歲的庶子,就是霍景之這個親爹,有個嫡出之後哪裡會把庶出看在眼裡。霍家看不起庶子,早早把庶子分家出去的傳統不是一輩兩輩了。

  襯著現在思宸還沒懷孕,霍希賢還是霍景之最看重的兒子時,早早開始挑選對像,霍景之應該會更上心一些。就是思宸有點什麼想法,她沒兒子,霍景之定然更看中霍希賢些。

  除了思宸之外,霍老太太那裡也有一份大禮,枕邊妻子和母子一起跟霍景之說這事,霍景之應該會放在心上。雖然說霍景之的庶長子一定能娶個媳婦,但細細挑選出來的媳婦跟隨便選出來的媳婦完全是兩個概念,京中多的是嫡母隨便給庶子娶房媳婦就當完成任務了。

  方姨娘活到這個年齡,爭寵之類的早就不去想,己經三十出頭的人還跟十幾歲的小姑娘爭,根本就沒得爭。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霍希賢能有個好前途,有個給力的岳父那是能在前程上幫大忙的,只要兒子好了,她這一輩子也算值了。

  思宸雖然猜到了,但心中也是有點猶豫,她倒不是怕霍希賢娶到好媳婦出息大了會對她產生影響。主要是她摸不清霍景之的想法,她一個才進門的新媳婦,自己這邊的事情還沒搞明白,就要給庶長子去說親,未必能讓霍景之滿意。還有霍老太太,她把霍希賢從小養在身邊,這感情不比平常庶孫。

  “姐姐的孝還在身上,這時候跟老爺說親事,我怕老爺會以為我對姐姐不敬。”思宸說著,話音一轉又道:“不過賢哥兒這個年齡也該挑挑看看了,哪天閑了我問問老爺的意思。”

  方姨娘聽得心裡有幾分迷茫,思宸這話話說的跟沒說一樣,做為嫡母,她對於庶子的婚事很有發言權。孝期裡頭不提那是大禮,不過又說問問霍景之,真不知道怎麼理解好。但臉上還只能笑著道:“讓太太操心了。”

  思宸笑著道:“我份內的事情,當母親哪有不操心自己兒女婚事的。”

  方姨娘只是陪著笑臉,又說幾句,思宸也讓她退下了。

  晚上霍希賢從衙門回來,思宸把茶端上來,又把皮草拿出來讓霍希賢過目。思宸笑著道:“方姨娘今天送來的,昨天方家人過來捎給她的,她不敢獨享送過來的。”

  “噢。”霍景之只是應了一聲,以前方姨娘也常如此,娘家拿來的東西四處送人。不過方家因為霍家這些年來也確實賺了不少。他倒是想另外一件事:“再有兩日你就要歸寧了,你打算在家裡住幾天?”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8:35

  88 安歇

  女子出嫁滿一個月之後再次歸寧是要在娘家住上幾天的,一般也就是三五天,思宸早有考慮,打算在娘家住上三天。本來思宸想著等到臨去的時候再跟霍景之說一聲,本來只是按規來走的小事,沒想到霍景之會親自問起來。

  “我想在家裡住上三天。”思宸笑著說著,又道:“我們屋裡的擺設我也想明天讓婆子過來收拾妥當了。”現在還完全是洞房裝飾,全是大紅色的,成親那天是真喜慶,真天天看著就太喜慶。

  “嗯,也好。”霍景之應了一聲,擺設的事情思宸做主就好了,至於回娘家住,霍景之想的也是住三天,太長不好,又問:“禮物備好了嗎?”這回回去跟三朝回門還有點不一樣,送的東西也是各有講究。

  “己經開始預備了。”思宸笑著說著。

  閑話幾句,丫頭們就傳了晚飯來,思宸真覺得霍景之每天下班時間挺准時的,回家換了衣服喝口茶說兩句話就要傳晚飯。晚飯過後兩個姨娘過來請安,然後霍景之和思宸一起去霍老太太那裡,坐著說一會閑話,霍老太太那裡散了,兩人一起回來。洗梳上床,那啥啥一番也就睡了。

  一覺睡醒到天亮,再打發霍景之上班。兩人除了這些必要的交流及工作上的報備外,閑話的時候還沒床上交流的時候多。當然霍景之床上是十分熱情,那啥啥的次數多了,思宸也覺得挺好的。唯一有點遺憾的是,她的月事還是如期的來了。

  飯完兩人去霍老太太那裡,湖陽郡主照例不在,霍三太太正在霍第太太跟前說著話,兩人進屋見禮坐下了。霍三太太就笑著道:“剛才我正跟老太太說,威遠侯孫家四姑娘堪配賢哥兒,不管門第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

  思宸臉上沒有任何的表示,只是看向霍景之,她真覺得霍三太太就是天生的欠抽,被湖陽郡主那麼抽了一頓還是不知道啥叫老實。霍希賢二房庶子,他上頭有奶奶,有爹有娘啥時候輪到一個嬸子子做主說親事了。

  要是其他人家的姑娘就算了,偏偏說孫家的,誰不知道韓家才跟孫家那麼鬧了一大場,現在她提議要霍希賢娶孫家姑娘,這明顯就是想看笑話。

  霍景之皺眉道:“三嬸嬸未免太閑了,嫡母的孝期還沒過,就想著給侄子說親了,只是這要是傳揚出去,旁人又會怎麼樣議論賢哥兒,議論霍家。”

  霍三太太陪著笑臉道:“是剛才老太太提起來的,雖然孝期裡不好議親,但賢哥兒這個年齡也該挑挑看看了,只是自家人說說,旁人又能說什麼。”

  霍老太太也點點頭,道:“是我先說起來的。”

  霍景之眉頭皺的更緊,這回卻是扭頭看向霍老太太,道:“孫家現在的子孫多是紈绔,幾代無人入仕,宮中更無人,因為分家產還兄弟都能動起手來,這樣人家的姑娘就是樣貌再好也是娶不得的。”霍希賢舉業未必能出的來,要是娶親的岳家再不給點力,對他更不利。至於脾氣性情,爹都能因為錢財跟兄弟翻臉,能養出多好的女兒來。

  霍三太太忍不住又道:“她是嫡出。”威遠侯爺的親女兒,配鎮遠侯府的庶同侄子夠可以了吧。

  霍景之看向霍三太太直接道:“我的兒子我自有主張,不勞三嬸嬸掛念。”

  霍三老爺向來是個識趣的,看出自己兄長動氣了,不由的向霍三太太使了個眼色。霍三太太臉上訕訕的閉了嘴,霍老太太卻是忍不住道:“你三嬸嬸也是為了賢哥兒,一片好心。”

  “真為賢哥兒就不會嫡母的孝沒脫就說親事。”霍景之說著,頓了一下又看向霍老太太,道:“賢哥兒的婚事我自有主張,就不用老太太操心了。”

  以前霍老太太性格還沒這麼左,要不是霍三太太一直在她跟前這樣那樣,她也不會現在這樣糊塗,再是嫡出,也不想想韓家跟孫家現在的關系,孫家的女兒哪裡娶得。

  霍老太太也被堵了一下,湖陽郡主沒來,霍宜之卻是在的,不等霍老太太發作,霍宜之就連忙叉開話題道:“才聽說你要外放了?”

  屋裡眾人都是一愣,尤其是思宸,外放好啊,她能跟著出去見見世面,老是京城侯府裡這日子真說不上舒服。

  霍景之卻是道:“還沒影的事,再看看吧。”

  “噢。”霍宜之沒有再問,說了再看看,那就是說有希望了,但還沒有把屋。

  說到外放霍三太太心念卻是動了動,她向霍老太太央求很久了,讓霍老太太給霍景之說說,看看能不看給霍三老爺謀個外放。外放不比京官,油水大著呢,郡主初管家之時讓三房賠了虧空,那一筆就把三房掏空了,霍三太太甚至於拿嫁妝出來貼補。

  郡主又改了府中各項規矩,那真是一點油水都撈不到,二房有霍景之能掙錢,日子自然過的好,三房就憑三老爺的薪俸他自己花都不夠。就是霍老太太有錢,偶爾補貼她一點,那才多少。到以後分家的時候,以湖陽郡主那霸道勁,三房怕是想多拿一點都不行,到時候三房恐怕就要去喝西北風了。

  霍三太太一直給霍三老爺使眼色,霍三老爺則顯得十分不耐煩,才被二哥嗆了一頓,哪裡還有臉再求他。有時候霍三老爺都不知道霍三太太腦子裡裝的是什麼,明明凡事都要求二房,還天天跟二太太過不去,霍景之是他親哥不錯,但老是找他枕邊人的麻煩,枕邊風是很強大的。

  旁邊霍老太太倒是看出來了,直接問霍景之:“前些時候我跟你說過,給你弟弟謀個外放,可有眉目了?”

  霍景之想了想道:“外官也是三年一考,要到明年初秋才開始議。”給霍三老爺謀個外放並不算難,但真外放出去了,不比京城當閑差。自己的親弟弟霍景之很清楚,當不了清官也當不貪官,只能是個糊塗官。霍景之怕的也就是這個,不怕他貪就怕他糊塗。

  “外人的事情你上不上心我管不著,這是你親弟弟的前程,你當哥的還不照應他照應誰。”霍老太太忍不住說著,也不是說她特別偏老三,只是三房過的明顯不如前面兩個哥哥,當哥哥的還不知道提攜。

  “三年一考這是朝廷規矩,難道我還能改了規矩不成。”霍景之忍不住說著,要是真有不錯的職務,霍三老爺也能干下來的,霍景之真不介意提點自己的親弟弟,只是現在都不是議這事的時候,他只能說找找門路,重點是在明年年底。
  霍老太太這才不再說什麼,臉上神情卻有幾分不好太看,直接道:“天色也不早了,都回去吧。”

  眾人站起身陸續出門走了,霍三太太跟霍三老爺自然往三房走,路上的時候霍三太太忍不住道:“我剛才給你遞眼色,你為什麼不理會我,二伯現在官運如此好,讓他提提拔你總比現在強,你現在那份閑差一年才一百多兩銀子,夠干什麼的。”

  霍三老爺看她一眼,道:“你沒看到二哥聽你提到孫家時臉色就不好看了,我再去說這事,不是找他罵嗎。反正母親也開口說了,二哥也不會不管。”

  霍三太太還是一臉不滿的道:“二伯是你親兄長,你開口說了難道他還會駁了你不成,家中事情就沒見你張口嘴。”就是湖陽郡主當初向三房發難的時候,霍三老爺也是縮頭烏龜,那幾天直接躲出去了。

  霍三老爺只覺得跟她講不清,其實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講,現在的閑差多好啊,也不用去衙門去,每天只跟幾個朋友喝喝酒就好。要是外放出去,還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他一點都不想去。

  說話間兩人也進了三房的門,霍三太太還想說點別的,霍三老爺快她一步,直鑽到小跨院姨娘屋裡去了。霍三老太太只氣得牙根癢癢,但也無可奈何,只得轉身回了自己正房。

  霍景之和思宸回了二房,思宸看霍景之臉色不太好看,不由的越發小心起來。雖然也聽說過親娘偏心的,但像霍老太太這樣的真不多,雖然嫁過來沒多久,思宸都知道霍景之不是不顧兄弟的人,只是再提攜也得能提的起來才行。

  霍三老爺是過於閑散不上進,霍三太太又過於逞能不懂事,真把霍三老爺外放出去,讓思宸說,不帶霍三太太上任還好些,不然弄不好敢惹出大事來。

  丫頭們侍侯著換了衣服,思宸看霍景是打算歇她屋裡了,雖然也有點不舍得,卻只得道:“不然爺先到姨娘那裡吧。”

  “嗯?”霍景之愣了一下,抬頭看向思宸,神情更是不悅。

  思宸忙解釋道:“我……不太方便,月事來了。”

  “噢。”霍景之應了一聲,卻完全沒有走的意思。

  思宸有點不知道要怎麼辦,嬤嬤只說過月事來了不能那啥啥,這種時候男人也都不會留房。但霍景之就是不走了,剛才自己說讓他的時候,霍景之臉色也不太好看,她也不敢再說什麼。丫頭們侍侯著梳洗完畢,到上床的時候思宸多少有點猶豫,霍景之床上是很禽獸的,但嬤嬤們又特別交待這時候不能那啥啥。

  正猶豫的時候,霍景之伸手把思宸拉到床上來,道:“又不做什麼,只是睡覺而己,你怕什麼。”

  思宸臉騰的一下紅了,丫頭們還在旁邊站著呢。帳幔放下來,丫頭把燈吹了,思宸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她月事來的這幾天的會覺得全身發冷,總是會緊靠著陪床的丫頭。本來今晚思宸都想要初晴陪床的,沒想到霍景之會留下來。

  溫熱的身軀就在身邊,雖然同床共枕了一個月,但如此清醒的時候還沒有過。對霍景之來說,到床上了就不免運動一下,運動完她也是累極了,一覺到天亮夢都不帶做的。

  霍景之翻身正對著思宸,手也搭到思宸腰上,如此清楚鮮明的氣息讓思宸的思緒亂了一下。心髒也不由的狂跳起來,她沒想到單純的跟男人一起睡覺,比跟男人做運運還讓她緊張。或許在她的意識,男人好色跟她做運動是正常的,但在月事的時候卻還跟她一起睡覺卻是件讓人感動的事。

  “早點睡吧。”霍景之突然間說著。

  思宸很幸慶燈吹了,不然她真沒有沒辦法面對霍景之,成親這麼久了,思宸第一次從感情上覺得這個人是自己的丈夫。這種情緒讓思宸覺得有點微妙,哪個少女不懷春,誰嫁人都會抱著跟丈夫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的想法,但嫁給霍景之時她真沒這種想法。

  霍家的事情太多了,進門這一個月她也深刻的體會到了,娘家如此不給力,還沒有生下兒子,她連立足之地都沒有,如何還敢去想夫妻恩愛。忙著家務的時候,思宸甚至想著,也許她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她這樣的出身,能嫁給侯府狀元公,享受這個尊榮己經足夠了,再想別的,只怕連立身之地都要沒有了。

  “睡不著嗎?”霍景之突然間又來了一句。

  “呃……”思宸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說話了。

  霍景之的手從她腰上突然間摸到她的臉最後到她的頭發,思宸不自覺得摒住呼吸,他不知道霍景之接下來要干嘛,但霍景之摸向她的頭發時卻是那樣的溫柔。

  “睡吧。”

  “嗯。”

  另一方面小跨院裡柳姨娘卻是急切的催促著丫環,柳姨娘是一直在等著這一天,月事來了晚上不能侍侯,那就是她的機會了。因為嫁妝的事霍景之己經很不待見她了,要是再不緊抓住霍景之,只怕以後這院裡她連立足的地方都沒有了。

  小丫頭匆匆進門,柳姨娘趕忙問:“爺是不是去了書房?”

  以方姨娘的年齡,霍景之肯定不會去她那裡,霍景之又沒有隨便睡丫頭的習慣,要是不歇正房,也沒來她這裡,最有可能的就是睡書房。馬上就要在後宅裡沒有立足之地了,就是不能書房,她也得硬闖了。

  小丫頭喘著氣道:“老爺在正房歇下了。”

  “正房?”柳姨娘皺眉,想到新太太帶來的四個陪嫁丫頭,雖然不能說漂亮,但也是清秀佳人了。不由的自言語的道:“難道老爺看上哪個丫頭了?”

  新太太才進門,這時候不好收房,但先睡了是可以的。等再過些天抬成通房,時間長了也就是姨娘了。

  小丫頭搖搖頭道:“好像就歇在太太那裡了。”

  “蠢東西,太太現在不方便,如何歇在那裡。”柳月娘罵著小丫頭,雖然恨的咬牙,但也無法,只是胡亂睡下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8:53

  89 悲喜(上)

  女子出嫁後第一個整月的歸寧並不像三朝回門那樣強制要求,夫婿不陪同也可以,當然一般情況下夫婿也都會跟著。思宸原本沒想著霍景之能跟著,想想霍景之結婚就休了三天婚假,然後整月心碌無休就能知道,霍景之是真忙。

  本來思宸都做好一個人回去的准備,結果就要動身的前兩天,霍景之突然說要一起去。思宸有點驚訝,也有點小小的高興。國公府各人禮物思宸早己經備好,雖然有點意外霍景之要去,但多他一個也跟自己的計劃沒衝突。

  當然不忘打發婆子去韓家傳個話,前幾日大太太派人來問的時候,思宸回的有點含糊,現在確定了,自然給個准確的話。霍景之過去,韓家也要准備好陪客,姑爺跟著姑奶奶一起來了,韓家男人們得好好招呼姑爺。

  早飯過後,夫妻倆同路去給霍老太太請安,順便辭行,霍老太太自然不會攔著,只是快要走的時候,霍老太太突然間道:“下個月就是你壽辰,三十歲是個整壽,好好過過。”

  思宸早把霍家從老到小的生辰記下來,霍景之的壽辰自然記得最為清楚。只是覺得時間還早,要到下月底,現在准備太早了,沒想到霍老太太突然間說起來了。

  霍景之淡然道:“只是個整生日而己,又不是什麼大壽,到時候自己家裡人擺上幾桌酒就好了。”

  “那怎麼行,整壽不比平常,太簡單了像什麼樣子,怎麼著也得把親朋同僚都請上。”霍老太太說著,尤其是霍景之現在仕途正好時。

  “家裡正在准備立嫡的事,這是宗族大事,一個三十壽辰不值得再折騰的上下不得安寧了。”霍景之說著,立嫡的准備工作很多,大房一直在忙碌這個,要是再因為他一個三十歲壽辰折騰不休,怕湖陽郡主會有怨言。

  霍三太太在旁邊笑著道:“二伯果然是心疼二嫂,怕她勞累了。”

  思宸心中無語,剛想開口,霍景之卻是道:“沒錯,我就是心疼她,我就是不想她勞累,三太太是覺得看不過眼?”
  霍三太太臉色難看起來,她怎麼也沒想到霍景之會當著霍老太太的面如此說。

  只聽霍景之繼續道:“我勸三太太一句,你要是真覺得空閑,可以去看看小四的課業如何。我二房的事情,就不勞你掛心了。”

  霍老太太為霍三太太辯解道:“她也是為了二房好。”

  “真為二房好,以後但凡二房的事就請三太太閉上嘴。”霍景之不客氣的說著,隨即厲聲又道:“我也沒見過哪個小嬸子天天想管大伯子房裡事的。”

  霍三太太臉騰的一下紅了,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霍老太太眉頭皺了起來,剛想為霍三太太辯上兩句,霍景之卻是站起身來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要先過去了。”

  霍老太太臉上浮出一絲薄怒了,但想發作也不知道如何說好,霍三太太有時候確實管的太多了,而且霍景之己經幾次明示出煩感,她還是不知道住嘴。二兒子的性格太強,自己就是親娘也是拿他沒辦法。

  霍景之起身,思宸自然也跟著走。出了霍老太太的門,臨上車之即思宸不由的看了霍景之一眼,霍景之對於霍老太太的態度有點強硬。其實也可以理解,霍老太太實在太偏心。不過百行孝為先,要是鬧的嚴重了對霍景之的仕途有妨礙。

  想到昨天霍宜之說過的,霍景之可能要外放。像霍景之這樣的狀元,也是從先翰林院混起,然後在朝中開始有點地位。緊接著就要外放歷練了,歷練的時間並沒有固定的。三年,六年,九年,甚至於倒霉了,一輩子回不京城的都有。

  霍景之能如此的不客氣,看來霍景之外放的事情是十拿九穩的事,思宸的心情也不由的好了起來。不過她還是要小心一點,霍景之拿話堵了霍老太太,霍老太太是沒辦法折騰霍景之,但有辦法折騰她。不過看這一個月霍老太太對她的態度,也許不是很喜歡,但並沒有打算我討厭你就要折騰死你的想法,只能說彼此都能過去的。

  至於霍三太太,那就是妯娌之爭了,見面的時候也不多,都是到霍老太太那裡請安的時候去見到的。請完安就各自回屋,霍三太太沒主動來找她,思宸更不會主動。

  霍家車駕進了韓家二門,韓家的奶奶們組隊過來接的思宸,擺酒聽戲,吃了中午飯霍景之就先走了。等呆一上午就是抽出來的時間,下午還得繼續去衙門。思宸坐席也只是坐到半下午,主要是陳太君的精神看著十分不好,思宸心裡隱隱有幾分擔心,陳太君畢竟己經這個年齡了,這兩年都有點不太好,韓家讓人操心的事太多,又有思芸這回和離,打擊應該挺大的。

  歸寧回來的姑奶奶們也都陸續回家了,把陳太君安置睡下了,思宸也就跟著三太太回了三房。三太太讓思慧和許氏各自回屋歇會,只留思宸一人說話。

  思宸有點忍不住了,問:“我看老太太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三太太嘆氣道:“本來精神就不如以前,偏偏又跟孫家鬧了一場,聽玉蝶說連著好多天老太太都沒合眼。請了太醫過來,只說是氣到了,是心結。想想現在還在別院裡調養的思芸,那能不是心結嗎?”

  跟孫家是徹底分清了,現在的問題是以後要怎麼辦,再嫁還沒什麼,要以後真生不出孩子來,那真是大麻煩了,無所出的婦人在後院生活不容易。

  “四太太走的時候,老太太沒囑咐四太太幾句嗎?”思宸問著,無所出的女子要是沒有強硬的娘家那日子是真沒法過,韓家在京城也許排不上,但外嫁挑些門第差些的,也許還不錯。

  “聽說老太太是傳了四太太過去說話了,只是你想想二太太,四太太來的這一個月,她是一臉看不上。又是那樣的左性,四太太是聰明人,真給思芸說親事,只怕說不好就是結仇了。”三太太搖頭嘆氣,不說其他的,就今天思宸回來,二太太那臉色就不好看,活似思宸欠了二房什麼似的。

  思宸也是無語,不過二太太好歹跟三房關系也不大,現在還有老太太在,等老太太沒了,分了家另是一戶,是好是歹誰管的了誰。便叉開話題道:“前幾日我聽老爺說起邵二公子來,說他的文章寫的好,才學也不錯。”

  三太太果然轉嘆為喜,被狀元公誇獎了,這是好事。三老爺的病情己經穩定,撐到思慧出嫁肯定沒問題,就是老太太情況不太好,也不會這麼快。三太太現在唯一掛念的就是九月邵昀下場會如何,要是能中了舉人,前途也就有了。

  思宸笑著又道:“我看六妹妹是有福氣的,這回舉人娘子是做定了。”

  “要真是如此,那真是天大的造化了。”三太太高興的說著,不由的又拉住思宸的手,神情還是有幾分擔憂道:“姑爺對你可好?”年齡差了這麼多,霍景之看著也不是溫和體貼型的,當初答應這門親事的時候,三太太心裡就有數,有面子未必有裡子。

  思宸臉不由的紅了一下,只是低頭不語。

  三太太看她這個反應,卻是高興起來,道:“老夫少妻,要是個知道心疼人的,你以後的福氣大著呢。”

  思宸低頭笑著道:“老爺待我是挺好的。”

  “好,那就好,這是你的福氣。”三太太說著,不由的又問了一句:“月事來了嗎?”

  思宸點點頭。

  三太太稍稍有點失望,女人在娘家不給力的時候,能生下幾個兒子也就站住腳了。要是現在思宸就能懷孕了,對她更有利。雖然說沒有嫡子,但前頭己經有兩個庶子,生母還都活的好好的。

  “母親不用為我擔心。”思宸笑著說著,霍景之天天來她屋裡,懷孕是早晚的事,又不是霍景之不來。

  說了一會話,母女兩個去思慧屋裡看看嫁妝繡的怎麼樣,思慧現在是一心待嫁,雖然以前見面也沒什麼感覺,但既然要成自己丈夫了,那就用心愛護。思宸拉著思慧也說了好些為人妻為婦之類的話,好歹她也出嫁一個月了,有點經驗了。

  母女三人話家常話的差不多了,思宸想了想還是問了:“老爺,現在還好吧……”雖然她對三老爺實在沒什麼父女感情,但問問也是應該的。

  三太太嘆了口氣,夫妻一場三老爺變成現在這樣,三太太也有點同情他,但也得說一句,他這是自作自受怪不得誰。己經被發配上莊子上去了,沒想到三老爺還是不安份。其實這次不是他不安份了,是他那個青樓外室抱著孩子找到莊子上去了,在外面又是哭又是喊,把三老爺哭出來之後,把孩子往地上一丟,她就直接跑了。

  三老爺想抱孩子,只是婆子哪裡敢讓他抱,連忙抱著孩子回了國公府向陳太君回報,把陳太君氣的半死。這要是親奶奶早在開始的時候就留下孩子,國公府一直以來的態度都是不要孩子,這時候就是再丟到門口來,國公府也不可能承認。

  孩子抱過去,陳太君根本就不承認這是三老爺的親生骨肉,直接說:“一個青樓女子生出來的野種也敢抱到我跟前來了,隨便找戶人家送出去。”

  三太太當時就在旁邊聽著,心裡也是松了口氣,這樣的話只能陳太君說。也真是沒見過這麼傻這麼狠心的母親,想讓閨女進國公府的門也得看能不能進的來,三老爺自己都被發配到莊子上去了,自身都保不住,孩子送過去也是白搭。不過也可能是那女子自己不想養,要是沒孩子,還能尋戶人家嫁了。抱著個非婚生子,她能嫁誰去。

  陳太君想想又對婆子道:“三老爺己經病糊塗了,也不用跟他說這些,只說這孩子老太太留在身邊了,讓他安心養病。”思慧還沒嫁出去呢,萬一三老爺折騰起來把自己折騰死了,倒是連累了思慧。

  “是。”婆子應了一聲,抱著孩子趕緊去了。

  思宸聽完也無語了,這還真是又神展開了一把,不過說到那孩子,不管怎麼說也是同父異母的妹妹,任由下人婆子送出去……

  三太太又道:“我讓你四哥去料理了,在京邊地區找的一戶人家,還算是富足。”

  思宸聽得點點頭,好歹也給她一個安身立命之所,以後是好是歹也就管不了了。

  因為思宸是整月歸寧回來,中午擺了席,晚飯也都到老太太那裡吃。外頭男人,裡頭女人,大家一起坐著吃頓飯,到第二日第三日也就不用如此,跟以前思宸還在家時一樣。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三房眾人也就起身過去了。

  陳太君睡了一覺精神也看著也好了些,陳太君照例讓思宸在自己身邊坐。酒席吃的還算鬧熱,因為一家人吃飯,陳太君直接連屏風都撤掉了。

  眼看著就要開席了,陳太君往男人那邊看了看,就問二太太道:“怎麼不見小五?”

  二太太起身硬扯出一個笑臉道“說一個朋友家中有事,他過去看看了。”

  陳太君皺眉道;“什麼朋友這麼緊,妹妹歸寧都不回來。”

  “說是尚書府的三公子。”二太太說著。

  陳太君這才不說什麼,卻不由的又道:“小五年齡也小了,這幾年你挑來撿去,你想挑到什麼時候。”思芸的婚事要不是二太太挑來撿去,也未必會攤上孫六爺那樣的,五爺的婚事又開始了,只是這回陳太君是怎麼也不能再聽二太太的。

  二太太頓時覺得委屈起來,小五是她親生兒子,也就是因為親生的,她才要好好的挑媳婦,看看沈氏,庶出隨便挑的,結果就挑了那麼一個東西進門。便道:“小五年齡也不算大,娶媳婦又是大事,自然該甚重一些。”

  陳太君聽到這話就來氣,給思芸說親的時候也說要怎麼樣怎麼樣,結果聽她的話挑了什麼夫婿,現在又是如此說,陳太君甚至於想著也許小五的婚事直接把二太太摒棄在外可能更好些。只是這個話也不好現在說,正是思宸歸寧,喜慶的時候何必提這個掃興的話題,當即也不再說什麼。

  二太太委委屈屈的坐下來,知道陳太君是因為思芸的事生她的氣,只是她也不知道孫六爺是那樣的混蛋,不然怎麼會把親生女兒推入火坑。二太太甚至於覺得就因為有前車之鑒,給五爺說親事也就要更加小心,更細心打聽才是。

  沈氏看氣氛有點冷,當即站起身笑著道:“那天老太太不是說喜歡新來的女說書先生的書,我今天特意請了來,不然讓她們來說一出,我們也一起樂樂。”

  陳太君高興起來,沈氏見狀迅速傳了說書先生進來,聽著書吃著飯,氣氛總算是熱鬧起來了。五姑奶奶歸寧的好日子,氣氛僵起來算怎麼回事。

  菜過五味,陳太君臉上也有幾分疲憊,眼看也就要散場了,就見外頭管事的匆匆進來。到二老爺跟前小聲說了幾句,二老爺臉色頓時就變了,手裡的杯子直接掉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陳太君本來正和思宸說話,聽到這邊的動靜也不由的看了過來,臉色有幾分凝重問:“出什麼事了?”

  二太太也看了過來,一時間納悶是怎麼回事。

  管事的卻有幾分猶豫,正想著要不要跟陳太君說,畢竟陳太君這個年齡了。陳太君看管事的臉色就知道有大事不好了,厲聲問:“到底什麼事?”

  管事的看陳太君動了怒,也不敢隱瞞,吐吐吞吞的道:“本不想驚動老太太,五爺才在外面跟人打架,小廝才把五爺抬了回來。”

  陳太君心頓時涼了半截,世家公子之間互相打鬥是有的,但管事的用了一個抬字,看來小五傷的不輕。二太太頓時就哭了起來,陳太君起身道:“扶我過去看看。”

  二老爺卻是攔著道:“那畜生在外面惹事生非,倒是惹得老太太去看他,這不是折他的福氣嗎,我回去看看就是了。今天五丫頭回來,老太太還是跟她多說說話。”

  陳太君心裡更是著急,起身道:“什麼折福不折福的,五丫頭又不是旁人,我得去看看小五怎麼樣。”

  二老爺還想再攔,只是哪裡能攔的住。思宸心也跟著揪了起來,看來五爺是被打狠了,連看都不敢讓陳太君看了。

  細想起來五爺讓思宸有點意外了,本以為隨著謝韻清的進王府,五爺消沉幾天就完了,沒想到五爺就此一劂不振了。以前是韓家孫子輩裡書讀的最好的,後來就完全不摸書,整個人也渾渾噩噩的,完全沒了往日的伶巧。

  陳太君執意要去,她身邊坐著的思宸和沈氏看實在攔不住,干脆兩人一人一邊扶著她過去。席上坐的其他人見狀,自然也都跟著一起過去了。前頭婆子丫頭打著燈籠,從陳太君的院子到二房距離說不上遠。

  陳太君走的又急,思宸和沈氏扶著她走的時候也是萬分小心,思宸心也跳狂起來,總覺得這是要出大事了。

  腳才踏進二房的門,就聽到五爺的奶媽嚎啕大哭的聲音,嘴裡喊著:“我的爺啊,你怎麼就這麼去了……”

  雷劈一樣的一句話,思宸的身形都晃了一下,二老爺和二太太再也顧不上,直往二房門裡衝。陳太君大口喘著氣,聲音都是顫抖著:“讓我進去……”

  沈氏己經反應過來了,要是五爺真去了,這種時候再把陳太君扶進去那實在太刺激她了。當即道:“老太太,老太太,我們先回去……”

  陳太君哪裡肯聽,沈氏忙給思宸遞眼色,思宸會意過來,止住眼淚勸著道:“裡頭只是婆子們不懂事亂喊的,二伯己經請了大夫過去,相信裡頭正忙成一團,要是老太太這時候去了,大夫還要回避,反而過去添亂。”

  “我得去看看小五。”陳太君哭著喊了出來。

  沈氏也跟著道:“五叔叔如此年輕,只是喝多了跟人動手打了起來。都是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那下手能有多重,再者說了五叔叔出門也是有人跟著的,看情況不好自然會來幫主子。就是打不過,還能幫著主子擋著。裡頭婆子瞎喊,老太太何必如此當真。”

  大太太和三太太都反應過來,也連忙上前勸,幾個人輪番說著,邊拉邊勸終於把陳太君勸了回去。沈氏親自倒了茶,陳太君哪裡顧的上,只是崔著婆子過去看看五爺的情況。兒媳婦孫媳婦一番安撫,陳太君情緒終於有點恢復過來。

  陳太君嘆氣道:“你們也都回去歇著吧,尤其是五丫頭,偏偏家裡出了這樣的事。”這麼一番折騰下來時間也真不早了。

  “我陪陪老太太。”思宸說著。

  陳太君只是揮揮手,道:“去吧,都去吧。”

  沈氏接口道:“還是我留下來陪著老太太吧,讓太太和老爺們都去歇著,明天還得細問事情原由呢。”

  要只是你打我一拳,我給你一腳這種,計較起來也許沒啥意思,但現在事情大發了。雖然還沒進屋親眼確定,沈氏覺得五爺可能己經死了,五爺的奶媽沈氏打過交道,那是個很靠譜的人,這麼大的事情不會亂喊亂哭。

  陳太君想了想也點點頭,沈氏留下來也好,有什麼事也能幫忙料理了。

  大太太和三太太也覺得這樣妥當,雖然二太太看不上沈氏,但韓家上下都知道她是奶奶輩裡拔尖的,沈氏留下來照看陳太君確實很妥當。太太們囑咐了幾句,也就帶著各自房裡的人回去了。

  思宸跟著三太太一起走,出了陳太君的院門,三太太和思宸的眼淚都掉了下來。五爺這回只怕真的不大好。雖然因為謝韻清的事情,三太太對五爺有點看法,但從來沒想過要咒他死。

  還沒等進三房的門,只見大房管事的匆匆走過來,見禮之後不等他說話,三太太就直接問:“五爺怎麼樣?”

  “己經去了……”管事的抹淚說著,抬回來的就剩下一口氣,大夫過來也就直接過去了。

  三房眾人無不痛哭,等眾人哭了一會,管事的又道:“大老爺請四爺過去議事。”

  三太太擦擦眼淚卻是反應過來,五爺要是自然死亡,自然沒什麼好議的。現在他是被人打死的,那韓家不管怎麼辦敗落那也得去討個說法。三房裡三老爺己經被發配到莊子裡,要是以前可能就直接把三房無視了,四爺又說不上多有出息。

  現在三房裡思宸嫁的好,思慧訂親的對像也不錯,這種需要親友們出力的時候自然得把三房算,只是這種議事不好把出嫁的姑奶奶叫過去說,所以就把四爺叫過去。當然真鬧大了,需要姑爺們露面的時候還是得露面,現在先是家庭會議。

  四爺心裡也明白,擦擦眼淚,趕緊跟著管事的去了。

  三房眾人進了三太太正房,娘們幾個只是對著掉淚。末了還是三太太道:“時侯不早了,都回去歇著吧。思慧跟我睡,讓佟姨娘陪著思宸睡,四奶奶也去睡吧。”

  明天只怕還得有一天折騰,小輩的喪事不能大辦,但老太太那裡,思芸的事才完,緊接著五爺就出事了,她當奶奶的心還不得碎了。

  “太太也別太傷心了。”思宸勸著道。

  三太太擦擦淚,又道:“都去睡吧。”

  思宸和許氏行了禮退下,屋裡丫頭打了水來侍奉母女兩人洗了臉,三太太嘆口氣道:“這都是各人的命,你也別想了,早點睡吧。”

  思慧眼淚還是忍不住下掉,雖然是堂兄妹,但一個府裡長大,五爺待人也和善,思慧很念著他的好。

  三太太又勸了勸女兒,丫頭上來侍侯著她們母女剛要睡下,只見宋媽媽一臉喜色的進門來,道:“太太,大喜啊!”

  三太太和思慧都是怔了一下。

  宋媽媽高興的道:“才王府的婆子過來傳話說,表小姐懷孕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9:10

  90 悲喜(下)

  謝韻清進茂王府也有三年了,過的最苦的是頭兩年,謝韻清連茂王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謝韻清稱得上是美貌佳人,但王府裡的美貌佳人多了。皇帝後宮裡美人多了,御史言官還得想一下皇帝會不會被美色所誘之類的,王爺府裡多幾個美人,就是再閑的蛋疼也沒人去管。

  三太太沒少流眼淚,也沒少讓宋媽媽給謝韻清塞銀子,不求謝韻清出人投地,只求她能平平安安。後院爭寵,能爭的出來那是鳳毛麟角,因為太想爭出來而丟了性命的更不在少數。

  今年謝韻清的情況就好轉了許多,不但不再拿三太太的銀錢,反而常讓老婆子給三太太捎些東西。三太太得知她過的不錯,心裡也放心不少,聽王府的婆子說,謝韻清現在得寵著呢,把府裡一眾女子都壓倒了。

  這話並沒有讓三太太高興,得寵就能失寵,現在能壓倒別人,將來也許就能讓別人壓倒,在那樣的王府裡,從雲端掉下來,一個不小心也許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宋媽下午去的茂王府,並不知道家中五爺去世的事,只是一臉歡喜的道:“王爺高興的不得了,沒想到他這個年紀了還能有子嗣,現在對謝姑娘好著呢。”

  茂王妃己經去世,茂王爺膝下只有世子一人。憑謝韻清的出身謀正妃是不可能的,但這次要是能一舉得男,封個側妃有個位份也很有可能。就是封不了,女人有孩子就有了依靠,不然年老色衰之後那日子又要怎麼過。

  三太太輕輕嘆了口氣,思慧在旁邊聽著也是怔怔的,怎麼就有這麼巧的事情,五爺這邊出事,謝韻清也暴出懷孕的消息。這一喜一悲,想想兩人以前,都讓人感嘆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宋媽媽終於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勁,把笑臉收了,因為她是三太太的奶媽,問的也就比較直接:“太太,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三太太嘆氣流淚道:“剛才的事情,五爺在外面跟人家爭執打架,抬回家裡就去了。”

  “啊!!”宋媽也忍不住驚呼出來,這實在是想不到的事。

  三太太又囑咐道:“這事不要在韻清面前提起……”

  不過這事也未必能瞞的住,這場關司必須得打,好好一個國公府的少爺竟然能被人打死了,京中閑話傳下來快著呢。偏偏這時候謝韻清懷了孕,想想以前她跟五爺,千萬不能再刺激到她,她肚子裡的孩子來的不容易。

  “是。”宋媽媽應了一聲,卻不由道:“我看謝姑娘是個能看的開的,就知道了最多也就是有點難過,會保重自己的。”

  三年王府的生活,讓宋媽說謝韻清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不過也不奇怪,要是還是原來那樣,那就只能繼續在王府角落裡抹落,連最下等的僕人都不起她。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命也是爭出來的,謝韻清現在爭出來了,好不容易活成這樣,謝韻清很珍惜現在,真正苦過才能明白好生活多麼的難得。

  三太太嘆口氣,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末了只是道:“最近家裡事情太多,你常過去看看她,等五丫頭回去了我再過去。”

  “是。”宋媽媽應著。

  “時候也不走了,你也去歇著吧。”三太太說著,明天還有一堆事呢。

  都說要休息,但整個晚上國公府上下根本就沒人合眼。眾人好不容易把陳太君勸回去了,五爺去世,二太太死了兒子,哭聲震天傳到陳太君院子裡。其實陳太君心裡也有料到了,但知道歸知道,孫子去了,她怎麼也得去看。

  陳太君這麼一折騰,大太太和三太太還哪裡歇的了,全家老小都折騰了一晚上,躺下的時候天都要亮了。

  第二天大清早,韓家的姑奶奶和姑爺們都來了,尤其是思琪來的最快。大太太,三太太,還有奶奶,姑娘們也都是一身疲憊,二太太哭去活來,陳太君雖然不像二太太那樣,但也足足哭了一晚上,而她這個年齡,眾人都擔心她打擊太大就此一病不起。

  姑奶奶們來了,思琪也就讓大太太和二太太先去休息,都折騰一晚上了,該去歇歇,換姑奶奶們頂上。

  沈氏和衛氏也是累了一晚上,卻是沒跟著太太們去休息,衛氏招呼著姑奶奶們。沈氏去料理五爺的喪事。上前有長輩,五爺也沒成家,喪事辦起來簡單那也得辦。

  思琪和姑奶奶們這樣勸那樣勸終於把陳太君勸到床上,思琪這才去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小五平常那麼老實的人,從小到大別說跟外人動手,就是家裡下人都沒動手打過,怎麼突然間就跟外人打起來,還被打死了呢。

  事情己經弄清楚了,五爺是被九門督衛張大人的外甥打死的,張大人這個外甥是初到京城。據說他們家在地上也是一霸,經常外頭惹事生非,身上背著幾條人命關司,這趟上京來是捐官的。

  本來五爺是約了尚書家的三公子,結果三公子遲到了,五爺就進酒館等他。進門的時候就跟張大人的外甥撞了個滿杯,本來也只是小事,五爺說了聲抱歉就要走了。對方卻是不依不饒,而且張外甥也己經喝的大醉,正耍著酒瘋。

  五爺因為等人不來心情也有點不好,小廝當時跟在五爺身邊,以為最多爭執幾句就完了。天子腳下,滿大街的王孫公子,就是某個看著眼生的也不可敢冒然得罪,萬一某某世子,某某皇子,這都是有可能的。別說出門行走的公子哥,就是跟出門的小廝們也是被教育過的,不要惹輕易惹誰。

  誰想到張外甥突然間喝令家奴直接動手打了起來,對方人多,五爺身邊帶出門的小廝只有兩個,一個見情況不好就回家報信,另一個替五爺擋著。回來報信的活著了,留下來的小廝跟五爺一起被打死了。

  五爺這邊斷了氣,大老爺己經向督察衙門報了案,張外甥現在己經入獄,現在的關健是案子要怎麼判。張家不像韓家這樣的世襲爵位,但也是世代書香門第,家中子弟入仕的也不少,官場中聯姻也多。

  今早上張家人就派人過來說和,直接讓大老爺打出去了。自己家的孩子出門去個酒館能被人打死,面子裡子都傷不起,想和解那是沒門的事。大老爺直接說,殺人償命,事情就這麼簡單。本來跟張家沒有什麼交情,現在更是死仇了。

  霍景之是接近中午的時候才過來的,倒不是韓家的事情他不管,昨天韓家晚上出事之後就派人過去傳了話。早上起來霍景之就去衙門,先辦的就是這件事。衙門那邊問清楚了,霍景之才來的韓家。

  大老爺也己經托了關系去打點,只是像韓家現在的情況,說貴族也是貴族,只是朝中沒有過硬的人脈。看到霍景之來了,都沒先去給老太太請安,直接叫到書房去議事。

  來的時候都快中午了,霍景之隨便跟著大老爺一起吃了飯又直接衙門去了。思宸只是知道霍景之來了,見面的機會都沒有。這時候思宸也是顧不上,折騰了一天一夜了,就是能睡會,後院女眷們也是一個比一個累。

  原本說好的是三天,娘家有事,思宸自然多留了兩天,打發婆子回去告知霍老太太和霍景之,又讓丫頭拿了衣服來。霍老太太和霍景之都表示諒解

  五爺出殯前一天,案子也判下來了,張家外甥秋後問斬。衙門裡的周折思宸也不是很清楚,大太太過去跟陳太君說的,當時眾人也都在。大太太說完結果之後就拉住思宸的手,一個勁的說霍景之幫忙打理這打理那,看來這回霍景之是出了大力了。

  思宸也沒怎麼謙虛,只是笑著說應該的。案件的性質很明顯,張外甥縱奴打死人命,天子腳下敢犯這樣的事,張家要是還執意保他,張大人頭上的烏紗都會有問題。不過也可以肯定,張大人在朝中也不是很有勢,不然大老爺的態度不會如此強硬。霍景之跟張大人在朝中更不是親友團。

  張外甥秋後問斬的消息讓陳太君聽得高興不少,失去了愛孫雖然讓她痛不欲生,但能報了大仇,相信小五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思芸滿月回府,得知消息不免又不是一頓痛哭,眾姐妹過來一通勸慰。

  把思芸安頓好,韓家最後一件也就算完了,思宸雖然住滿五天後就回霍家了,但是娘家出了事,她肯定得兩頭跑,現在也終於可以歇上兩天。

  小五的五七過完,三太太就去看謝韻清了。想想以前去看謝韻清,總是三太太給王府管事的塞錢,錢少都進不去,饒是如此還得人臉色。現在進門去,別說三太太,就是宋媽媽去,管事的也是和顏悅色。

  謝韻清的住處也早換了,小院清幽怡人,裝飾擺設看著也高雅貴氣。也許樣貌上謝韻清沒有太大的優勢,但受了這麼多年國公府的教育,又讀書識字,氣質學識上卻是高過眾人一頭。

  三太太的小轎進了二門,只見謝韻清己經在等著了,三太太下轎看到她就道:“你現在有了身孕,該好好休息才是,怎麼就出來了。”

  “我來接姨媽。”謝韻清笑著說著,上前拉住三太太的手道:“姨媽好久沒來看我了,可是家裡事情太多。”

  “還好。”三太太笑著說著,心裡卻有幾分感嘆,她擔心小五的事打擊到謝韻清,以至於影響到她肚子裡的孩子,但看謝韻清如此淡然,三太太又多少有點傷感。

  兩人進了屋裡,早有丫頭准備了茶水果品端上來。三太太又問問謝韻清的情況,不管怎麼樣肚子的孩子最要緊,這是謝韻清一輩子的依靠。

  謝韻清笑著道:“姨媽放心,我會好好保重。想想姨媽辛苦把我養大,我以前卻是那麼的不懂事,反而惹得姨媽傷心,真是該死。現在既來了這裡,我怎麼也會爭一口氣,活出個人樣來。”

  三太太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感嘆,末了只是拉住謝韻清的手,道:“我只求你的能平平安安,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有了孩子才有了以後依靠。”

  謝韻清點頭道:“姨媽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糊塗。對了,妹妹的嫁妝准備的怎麼樣了?”

  “己經妥當了。”三太太笑著說著,思慧的嫁妝全是三房出的,三太太自己那份嫁妝一直沒動,然後又添了一些,准備起來也就快了。

  謝韻清向旁邊婆子使了個眼色,只見幾個丫頭抱著布匹,婆子端著托盤,上面金玉首飾好多件。三太太忙道:“你在王府裡生活不容易,自己留著就好了,你妹妹的嫁妝真的准備好了。”

  “姨媽不用為我擔心,我自小得姨媽照撫長大,跟六妹妹那更是親姐妹一樣。現在親妹妹要出嫁了,我應姐姐的怎麼能不添妝。姨媽就別跟我客氣,都不是外人,以後我要是短了什麼,還不得姨媽照應我。”

  三太太想想只收了布匹,謝韻清卻是不依,推讓一會三太太還是沒爭過謝韻清,全部收下來了。又說了幾句閑話,三太太覺得時間差不多要走的時候,謝韻清突然間輕聲一嘆,幽幽的道:“五爺的五七過了吧。”

  三太太一怔,宋媽媽跟她說了,謝韻清知道五爺的事。這事在京城鬧的也不少,主要是性質太惡劣,大庭廣眾之下把一個世家公子打死。

  是王府的婆子說起來的,當時宋媽媽也在,還怕謝韻清會受刺激,想用話擋開。結果謝韻清聽完只是覺得怔一下,這種事情誰聽到都會覺得意外。小丫頭端茶過來,謝韻清也淡然的接過來喝了,隨後又問了問宋媽媽到底是怎麼回事。宋媽媽也就說了,說完謝韻清只是噢了一聲,也就沒下文了。

  那天謝韻清也是該吃就吃,該睡就睡,當然不忘討好茂王爺。別說以前謝韻清跟五爺好一過場,就是單憑一個府裡一起長大這一點,謝韻清都顯得太冷情了。

  宋媽媽把當時的情況全轉述給三太太,三太太也只能嘆口氣,末了只是道:“這樣更好,早都過去的事了,她能什麼都不想,好好把孩子下來就很好了。”

  現在謝韻清又突然說起這個來,三太太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只聽謝韻清嘆氣又道:“真是想不到的事,案子判了嗎?”

  “己經判了,主凶秋後問斬。”三太太嘆氣說著,雖然報了仇,但小五的命還是沒了。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禍事,然後砸到了小五頭上。那樣一個好孩子,就這麼沒了。

  “回想起來,我跟五爺同在國公府裡的長大,小的時候還一起玩過。”謝韻清嘆氣說著,很多年少的時候回憶己經模糊了,本以為真的可以海枯石爛的愛情,其實什麼都不是。剛進王府的時候,她真想去死,結果她沒死了,既然她活下來了,那就得活出個人樣來。

  “小五是個好孩子。”三太太只能嘆氣,隨即又叉開話題,說到孩子身上。

  謝韻清笑著道:“太太不用為我擔心,太醫經常過來請平安脈,王爺還特意安排了老道的嬤嬤來,連宮裡的嬤嬤都來過了,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三太太說著。

  又說了幾句閑話,三太太也就要起身走了。謝韻清本來想起身去送的,三太太卻是沒讓,道:“現在月份小,得好好保養才好,等月份大了倒是要多走動。”

  謝韻清也沒執意,跟著三太太坐了這麼一會,她也是有點累,想去床上躺一會。只讓貼身的丫頭去送三太太到二門,看到三太太上了車,這才轉身回來。

  丫頭們回來回話的時候,謝韻清人己經在床上躺下了,知道三太太的小轎走了,謝韻清也只是應了一聲也不再說其他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冷了,得知五爺被打死的消息,她除了怔仲之外沒有別的感情。

  或許她心裡的五爺己經死了,那時候年少不知事,以為相愛了就是一切了。其實她就是不求神問蔔她舅舅賣到王府來,她跟五爺也一樣成不了,別說二房,就是陳太君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最後的結果也不過各自嫁娶,成了家有了孩子,日子還不就是這麼過的。世上的事就是如此,情也好,愛也好,最後也就那樣了。

  謝韻清眯著眼睡著,就聽到耳邊傳來小丫頭的聲音:“世子說,老地方。”

  “知道了。”謝韻清輕輕說了一句,然後又閉上眼。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9:22

  91 中舉

  九月秋闈發榜,韶昀上場那幾天,韓家上下都在忙碌著小五的事。三太太心裡就是再焦心,也不能表現的很明顯,到發榜的時候,三太太直接讓四爺帶著管事的和小廝一起過去看榜,多少仕子寒窗苦讀十年就為了能一朝金榜題名。

  思宸知道三太太肯定焦心,也在早飯之後就過來了,這不但是邵昀的前程,也是思慧的前程。邵昀那樣的出身,安遠侯活著還好,他要是死了,邵昀只能說平頭百姓一個,也許有點小財,但也不會很多。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邵昀能自己科考出來,襯著安遠侯現在還在,謀個好官職,有個好仕途。

  “太太也不用太心急了,放榜總是要有時間的。”思宸輕聲輕慰著三太太。

  三太太點點頭,心裡還是焦慮的,知道思慧比她更焦心,不由的上前拉住思慧的手道:“你姐姐說的對,我們也都別站著了,都坐下,弄不好茶上來,你四哥就帶來好消息了呢。”

  思宸扶著三太太坐下來,丫頭們端茶上來,眾人茶才喝了一口,外頭聽到小丫頭的聲音:“四爺回來了……”

  屋裡眾人都不由的站起身來,小丫頭打起簾子只見四爺一臉喜氣的進來,剛想給三太太請安,三太太就連忙道:“怎麼樣?”

  “中了,考中了。”四爺高興的說著,道:“名次很靠前呢。”

  屋裡眾人不由的一陣歡喜,因為才有小五的事情,擺酒之類的肯定不合適了。三太太想了想,還是帶上思宸和思慧去了陳太君屋裡,好歹也是件喜事,就是化解不了陳太君心裡失去孫子的傷痛,但這樣的事情要是不能老人家報備一聲也有點說不過去。

  陳太君病了,不止陳太君病了,二太太病的更厲害。大夫天天來,藥也天天開,但病情都沒有好轉。醫生也是沒辦法,這都是心病,白發人送黑發人,因為這個過去的都不少。

  三太太帶著思宸和思慧過去的時候,陳太君才吃了藥,正想睡下,看到三太太一臉高興的帶著思宸和思慧進門。陳太君心裡也有數了,笑著道:“邵家二爺考中了。”

  三太太笑著點點頭,道:“中了,才小四回來說的,我就來給老太太說說,也讓老太太高興高興。”

  陳太君笑了起來,向思慧招招手,思慧上前,陳太君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你是個有福氣的。”

  思慧只是低頭害羞的笑著。

  陳太君一直拉著思慧的手,又看向三太太道:“三房多虧了有你。”那樣不靠譜的三老爺,三房全憑三太太一個人撐著。知書達理,心術正派,懂事識大體,真的很難得了。

  “都是媳婦份內的事。”三太太笑著。

  陳太君嘆口氣又道:“現在二房的事情太多,雖然有這樣的喜事,我也不好說要擺酒聽戲,你們自己只樂自己的就好了。”

  三太太忙道:“老太太說的哪裡話,本來就是想著給老太太說一聲,讓老太太也高興高興,二嫂現在還病著,我們如何能如此呢。”雖然二太太不討人喜歡,但死了兒子的傷痛,三太太真能體諒她。

  陳太君只能嘆氣,二太太要是有三太太一半的明白,思芸也不會得那樣的結果。看見思宸也來了,又跟思宸閑話了幾句。三太太看陳太君實在累了,也不敢多呆,忙帶著女兒們回去了。

  回到三房,三太太都忍不住嘆了口氣,思宸也有點擔心,道:“我看老太太的精神真的不太好。”

  “誰說不是呢,聽說大太太己經讓人開始准備了。”三太太嘆氣說著,陳太君這個年齡了,後事要用的東西基本上都有了,現在大太太則是正式預備著了。就是讓三太太說,也是該准備了。

  思宸也跟著嘆氣,三太太又道:“思慧的婚期也近了,衝衝也許能好些呢。”也幸好思宸的婚期近了,要是還有半年,真得跟邵家談談,把婚期提前一點,有思芸那樣的例子在那裡擺著,真要是守孝了,不知道中間會不會有變故。

  思宸點點頭,陳太君的情況就是不太好也總能撐過兩個月,思慧的親事完了,三房的大事也算徹底辦完了,當然緊接著要是把三老爺的喪事也辦了,那就真得十分美好了。

  思宸留下來吃了頓午飯也就回去了,眼看著月底就是霍景之三十歲壽辰,按照霍景之的意思,只把直系親屬們叫過來吃頓飯就好,有立嫡的大事在這種小生日完全不值得一提了。但就是再只請親友,也得安排好了,這算是她進門以來對外料理的第一件大事,一定得妥妥當當的才行。

  三太太也沒留她,霍家那樣的情況,思宸也不容易。只是囑咐了幾句,一般辦這種宴席所要注意的事項,思宸人是很聰明,但畢竟沒有經驗,還是得當心些。

  思宸坐車回到家,才進門就聽小丫頭說,霍景之人在書房,有客人來了。雖然這個時間點霍景之會在家裡讓意外,但是今天是放榜日,確實是重要日子。書房裡的男客並不需要女眷去招呼,思宸也沒追問,只是徑自回到自己正房。

  先讓人把明天去安遠侯府的禮備好了,邵昀中舉,安遠侯府肯定得擺酒。不管是大擺還是小擺,思宸肯定是跑不了的,邵昀馬上就成她妹夫了。

  明天的賀禮備好,還有就是霍景之壽辰的事,請客的名單己經擬好,廚房的菜單也己經做好。因為要宴客,思宸還特意跟大房借了廚房人手,湖陽郡主答應的很爽快。對於霍三太太,倒是當著霍老太太的面說過借人手之類的話,思宸直接說己經跟大房說好了,霍三太太想酸兩句,但想到湖陽郡主,她也不敢說話。

  至於戲班子,除了霍家自己養的兩班小戲外,思宸還把京中最紅的小戲請了一班來。說書先生也找了最好的,至於哪裡接待,哪裡擺席,人手調配,思宸己經有了盤算。

  把幾個管事媳婦又叫過來一通吩咐,思宸聽著沒啥問題了,剛讓管事媳婦們散了,霍景之就進來了。思宸忙起身去迎,上前幫著霍景之把外衣脫下來,道:“老爺今天回來的真早,聽說老爺有書房有客人,就沒敢過去打擾。”

  “是我師兄,有機會介紹他夫人給你認識。”霍景之笑著,又道:“邵昀這次考的不錯。”

  “是啊。”思宸笑著,又道:“我妹妹也是有個福氣的。”

  丫頭端茶上來,思宸接過來奉給霍景之,霍景之接過來卻是道:“秋闈成績是不錯,不過春闈並不著急,可以再等上幾年。”

  思宸稍稍一怔,不過也不算意外,能中舉人並不一定就能中進士。明年開春就是春闈,一般來說秋闈中的還打算考的,春闈都會繼續。一鼓作氣考中了更好,就是考不中也先去經經場。

  “不過先去經經場也不錯。”霍景之又說著,就是他這個狀元也不是一次就能考中的,落地是必然的過程之一。

  思宸笑著道:“聽說邵二爺是個努力認真的,想著也是個有造化的。”

  霍景之只是笑笑,也沒再說其他。

  思宸看霍景之沒再接著說,估摸著邵昀離進士還有點距離,當即也不再說什麼。叉開話題,笑著道:“月底你的壽辰,我這是頭一次辦這樣的大事,你要不要幫我瞧瞧,有哪裡不妥當的。”

  霍景之笑著看向思宸,道:“請客名單和菜單,戲班單子都擬好了?”

  “己經妥當了。”思宸說著把擬好的單子遞給霍景之。

  霍景之接過來瞧了瞧,便遞給思宸道:“很好,這就麼辦。”

  “嗯。”思宸接過來,笑著又道:“我第一次辦這樣的大事,真怕哪裡出了亂子,惹人笑話呢。”

  “你辦事向來妥當,怎麼會出錯。”霍景之笑著說著。

  夫妻倆正說著話,就有媳婦進來傳話道:“安遠侯府送來貼子來。”

  丫頭接過來呈給思宸,思宸接過來看了看,一點都不意外,只是放到旁邊對霍景之道:“剛才回來的時候賀禮就讓人備好了,只是不知道老爺會不會同路去?”

  “明天我還有事,你自己去就好了。”霍景之說著,突然話音一轉道:“賢哥兒的親事,我己有打算。”一般來說,像這樣的太太們聚會的時候,常有人來探探口風。以霍希賢的條件,肯定會有人問思宸,所以要早點跟思宸講好。

  思宸顯得怔了一下,雖然上次霍景之在霍老太太面前如此說過,但估摸著有幾分是想堵住霍三太太的嘴。現在霍景之如此直接跟她說了,那就是有確切人選了。思宸還真有點好奇,霍景之會給霍希賢找什麼樣的媳婦。

  “老爺心裡己有人選了?”思宸問著,做為嫡母,她絕對有資格問。

  霍景之點點頭,又道:“現在賢哥兒的孝還沒脫,反正年齡還小,等等再說。”

  “嗯。”思宸只是應了一聲,霍景之沒說是哪家的姑娘,她也就不好再追問。這樣也好,霍景之這個親爹挑的媳婦,以後不管是好是歹她都不擔干系。至於以後是自己手邊的兒媳婦這點,庶出而己,再能耐也要不了她的強。

  早上送霍景之去了衙門,辭了霍老太太,思宸也就去了安遠侯府。說起來這是思宸第一次頂著霍二太太的名義出門交際,思宸己經有心理准備。不再是韓家的庶出小姐,她是霍景之狀元公的太太,不給她面子那就是不給霍家,不給霍景之面子,不管她的娘家多麼不給力,她都是八抬大轎進門的霍家二太太。基本上除了二太太那樣的二貨,不會有人故意找她麻煩。

  思宸到的時候是安遠侯世子夫人親自去迎的,韓家的姑奶奶們基本上都到了,請的只是親友,人也不算多。韓家的姑奶奶們自然坐在一起,二房連連出事,眾人自然是一番感嘆,不過很快的又轉到思慧身上。

  邵昀人品樣貌眾人都是見過的,跟思慧就是一對郎才女貌。訂親的時候,邵昀這樣的只能算是潛力股,現在潛力股變成優勢股,這一把是押對了。當然一個舉子娘子不足以讓思慧身價百倍,但要是明年春闈,邵昀考中,並且名次還能靠前,那身價就真數倍暴漲了。

  宴席吃到一半,安遠侯世子領著邵昀來了,因為全部都是親友團,再加上邵昀今天又是主角,得過來給長輩們行個禮之類的。思宸是跟韓家的姑奶奶們一起坐,思慧是妹妹,她們自然不用起身迎邵昀,只等著邵昀過來給她們見禮。

  思宸以前就見過邵昀,俊帥的青年人,可能今天是人逢喜事,更顯得意氣風發。就是昨天霍景之說他,也只是說等等再考,也沒說就考不上了。邵昀也是從小吃苦到大,小的時候都能熬住了,更何況是現在,看來思慧的後福大著呢。

  邵昀上前見禮,做著長姐的思琪笑著招呼了幾句,邵昀見禮完畢要退下的時候,目光往思宸身上停了一下。依然是端莊秀麗,卻比少女時添了幾分少婦的風韻。感嘆是有一點的,但也只是偶爾想起心底一嘆而己,陰差陽錯的成了她妹夫,只能說此生無緣。不過能嫁得狀元公,也是她的福氣。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9:34

  92 誥封(上)

  月底霍景之生辰,雖然說只是把親友請一下,酒宴還是擺了兩天。一天是親友,一天是同僚,親友還好些,宴同僚那天思宸腦子還真有點亂了。嫁過來也有段時間了,親友們也大概都認得了,其中的姻親關系也都了解了。

  但對於同僚思宸所知就不多了,上下級,同級,師生,學門,黨派,這還不算其中的姻親關系。招呼的時候,思宸真覺得大腦有點不夠用。

  湖陽郡主好像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局面,把素姨娘,就是上次去郡主府在湖陽郡主臥室裡見過的那位借給了思宸。招呼應酬的時候,哪府上的哪家太太,有好幾次都是素姨娘小聲提醒思宸的。

  思宸也是進府之後才知道,鎮遠侯府明義上的當家主母是湖陽郡主,只是湖陽郡主根本就不管這些瑣碎事情,實際操作管事的是素姨娘,連帶著郡主府那邊的事務也是她在管,堪稱管家的一把好手。

  素姨娘並不是郡主的陪嫁,原是秀才之女,在家的時候也跟著父親識得幾個字,只是家境敗落才被迫賣入侯府為奴。因聰明伶俐,又生的漂亮,被湖陽郡主看中給霍宜之當了姨娘。

  納她進門那一天,湖陽郡主是大擺宴席,風風光光把她接進門,進門之後她也是對湖陽郡主忠心耿耿,雖然沒能給霍宜之生下一男半女,但在湖陽郡主跟前那也是能說上話的人物。後來又任命她管家理事,那行事手段,不但兩府下人們,就是霍三太太也不敢輕易招惹。

  一天忙碌完,丫頭媳婦們做著最好的清掃工作,素姨娘本來說要回去,思宸卻是把素姨娘讓回屋裡。雖然是姨娘,當然更有可能是湖陽郡主的姨娘,隨著年齡的增長,並沒有因色衰愛弛,而能協助主母當家管事,還能把兩府打理的井井有條,這絕對是個人物。

  初晴端茶上來,思宸就笑著道:“今日多虧姨奶奶提點。”

  “二太太說的哪裡話,我一個當奴才的如何敢提點主子。”素姨娘笑著,又道:“二太太如此聰慧,今日很多人只是初見而己,等見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正說話,只聽外頭丫頭們道:“老爺回來了……”

  素姨娘忙站起身來,道:“二老爺回來了,我就先回去了。”只有思宸一個人在,她在二房坐坐也沒什麼,現在霍景之回來了,她也就得走了。

  思宸也見起身來,笑著道:“改日再請姨奶奶坐。”

  素姨娘正要走,只見小丫頭打起簾子,霍景之己經進來了。素姨娘對霍景之見了禮,思宸又打發初晴去送素姨娘。雖然自己這兩天也是辛苦了,但霍景之招呼男客也不比輕松,親自奉茶上來,笑著道:“老爺辛苦了。”

  “這兩天你更辛苦。”霍景之說著,那些女客們,有一多半都思宸不認識的,招呼起來多少有點辛苦。

  思宸笑著道:“這多虧湖陽郡主,讓素姨娘過來幫忙,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

  霍景之看了一眼思宸,想了想才道:“雖然同是女子,但還不要來往太多的好。”

  思宸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心裡卻是頓時明白,看來自己的推測果然是對的。

  “湖陽郡主有點異與常人的小愛好,雖然說在女子之間也沒什麼妨礙,但你還是經心些好。”霍景之只以為思宸不懂,又多解釋了一句。

  湖陽郡主那些小愛好,霍家上下人盡皆知,霍宜之的八個妾室,有五個都是湖陽郡主找來侍侍自己的。自古以來女子之間的手幟之交都沒什麼大不了的,湖陽郡主要是找些漂亮小廝啥的,那是給霍宜之戴綠帽子,但這樣真不算。

  而且湖陽郡主又不是沒為霍家傳宗接代,她生了兩個兒子,也沒有阻止霍宜之納喜歡的女子為妾,妾室都生了二男一女呢,長房絕對稱的上是子嗣旺盛。後宅安寧,子嗣旺盛,做為妻子的責任她都完成了。至於對婆婆妯娌,她是郡主,身份上天生高人頭,不能指望著皇家人對臣子行禮,湖陽郡主沒讓霍三太太見面就給她行國禮己經很夠意思了。

  這些年湖陽郡主也沒少給自己找漂亮的小姑娘,反正她只在自己府裡搞,也沒搞的多誇張。思宸的樣貌及聰慧,正是湖陽郡主喜歡的這一款。妯娌之間有這種事,也挺平常的,有利於妯娌之間相處,後院更能安寧和諧,一般男人也不會阻止。但霍景之不想思宸跟湖陽郡主去搞百合,雖然這樣有利於大房和二房之間的和諧,但也不行。

  “呃,我知道了。”思宸小聲說著,其實她真沒那個愛好,雖然跟霍景之之間還說不上什麼感情,但她也沒想過去喜歡女人。

  霍景之也看出來思宸沒這個愛好,不過是提醒一句,見她明白了也不再說什麼。話音一轉道:“我己經向禮部請封,應該快下來了。”

  填房的誥封是進門一個月之後,由丈夫向朝廷申請,禮部核實之後再由朝廷發放。這個核實時間以及發放時間都不太固定,跟禮部關系好的,在皇上面前比較有面子的,這個誥封就快,要是默默無聞的小人物,那就等吧,拖個一年半載的都很平常。

  也因為這樣,一般續弦之妻的誥封都會在官員大變動時申請,妻子的誥封本來就是隨著丈夫的官職來的。官員三年一考核,隨之而來的就是官階變動。妻子的誥封是隨著丈夫來的,所以隨著官員的變動,妻子的誥封也會有變。

  到這種大變動的時候,向禮部申請為妻子請誥封是最好的時候,反正都得折騰一回。再或者就是立了功,在皇帝面前露了一個大臉,皇帝都知道是誰了,禮部豈能怠慢。

  霍景之說過,明年年底就是大調動,思宸本來想著霍景之可能會那時候申請誥封,因為外放一般來說官職都會比京官高一點,到時候追封原配,給填房誥封都順道一起來了,沒想到霍景之會在這時候單獨請封。

  不過想到有誥封在身,思宸總覺得一塊石頭落地,不止是誥封本身帶來的榮耀。而是有誥封之後,想休妻或者怎麼樣,那都要經過朝廷允許了。有些人家對於妻子不滿意,或者不知道妻子性情,都不會先給妻子請封,朝廷不會主動給女子誥封,都是夫家請的,夫家不請,也就沒有。

  不管是回門的時候,還是那天去安遠侯府赴宴,三太太和思琪問的頭一件事就是懷孕了嗎,擔心的就是韓家如此不給力,她出身不好,怕站不住腳。現在還沒能生下兒子來,誥封先下來了,也就表示她在霍家的地位穩了。

  “爺操心了。”思宸笑著了起來,這笑容十成十的真,霍景之是很好,待她也很好,但是在後院裡安全感不是男人給的,那是得自己掙的。因為婆婆,娘家倒霉,生不出兒子的,後院裡男人真的保不住女人。

  霍景之笑著道:“應該的。”把後院打理的一絲不亂,這樣的賢內助該得誥封。

  十一月月初的時候,思宸的誥封下來了,隨霍景之的品階走,四品裹金玉軸,相對的鳳冠霞帔。聖旨下來那一天,思宸正陪著霍老太太聽戲,霍老太太迷新近京城的一個戲班,思宸聽著也不錯,就傳了一班過來聽,霍三太太還建議直接把班戲養在府裡。正說著,管家媳婦進來傳話說聖旨來了。

  霍家一干女眷過去接旨,雖然來的意外,但接聖旨霍家接的多了,香案擺的也快,至於打賞的荷包,思宸早就准備好了。上前指了旨,又留公公們吃茶,順道把荷包及銀子一並送上,給這些個行走太監們,出手就是五百兩,這也是霍景之特意吩咐過的。

  “二嫂就是有福氣,二伯說都沒說一聲就給二嫂請了誥封。”霍三太太口裡的酸意有點遮不住,鳳冠霞帔是女人的夢想,只是她這一輩子指望著丈夫穿上的希望實在不大。

  霍三老爺是捐的官,捐的官妻子也可以有誥封,但前提是丈夫得去當差。朝廷會給女子誥封,那是因為男人有作為才額外獎勵的,像霍三老爺這樣花了錢捐了官,然後按年領俸銀,一天衙門沒去過的主,就是夫家請封了,朝廷也不批准。
  為了能有誥封,霍三太太不知道給霍老太太吹了多少風,希望霍景之能幫幫忙,去禮部打點一下給她一個誥封,結果被霍景之一口回決。反而說她,做為妻子不去好好督促丈夫兒子讀書上進以求誥封,反而想這些邪門歪道,壞霍家的名聲。

  霍老太太本來都被她鼓動了的,結果霍景之大道理一擺,霍老太太馬上站到霍景之那邊了。對於老太太來說,就是一百個能討得她歡心的兒媳婦也不如自己兒子的仕途要緊,霍老太太有時候是糊塗,但這種時候她比誰都能分的清。也說了她幾句,嚴令她不再提此事。所以每年霍老太太帶著柳大小姐進宮朝賀的時候,霍三太太都是滿肚子怨氣。

  本以為思宸這才進門,兒子也沒生下來,官員的三年一考也就在明年年底,思宸最快也是後年能拿到誥封。沒想到進門才沒幾個月,思宸的誥封就下來了,霍景之連給霍老太太說一聲都沒有,就直接向朝廷請了。

  思宸笑著接口道:“我也沒想到老爺會去禮部請封,我才這個年齡就得了這樣的封誥,以後出門應酬的時候還得更加經心才是。”

  霍三太太臉上浮現一絲怒氣,思宸說自己這個年齡就得了誥封,那是擺明了在諷刺她,雖然嘴上叫著思宸二嫂,但霍三太太比思宸是要大的多。

  而且說到出門應酬,這也是霍三太太心上的痛,京中多權貴,有誥封的婦人更是多有如牛毛,雖然大品梳妝的時候不多,但幾品誥封在身上,說話的底氣才更足。雖然有霍家二太太的身份撐著,但夫人之間說起來話,白身的真有幾分氣短。

  心裡怒火中燒,卻是駁不了思宸的話,霍三太太轉向霍老太太,一臉為霍老太太抱打不平的道:“老太太,不是我說二伯的不是,給二嫂請封是應該的,但也要先給老太太說一聲不是,哪能兒媳婦受封了,當婆婆的卻壓根不知道的理。”

  霍老太太臉上卻有幾分不高興,道:“這事景之跟我說過,我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再者這是二房的事情,上次我就說過你,有這個空閑就去管管兒子,何必去管大伯子的事。”

  要是霍三太太說思宸的不是,霍老太太可能還無所謂,但霍景之那是她兒子。霍三太太指責霍景之不孝,那就不行了。當娘的就是對兒子不滿了,也只能自己說,沒有旁人說的道理。

  霍三太太滿心指望著霍老太太會責罵思宸幾句,像迷惑丈夫私自請封之類的,沒想到反倒罵她。想想進門這些年來侍侯這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太,她多麼不容易,沒想到還是落不到好,心裡越發覺得委屈。

  霍老太太也覺得有點心煩,道:“我累了,你們各自去吧。”

  霍景之是跟她說過這事,但只是告知,並不是商議。柳大小姐去世之後,霍景之對她的不滿是一點點的表現出來,總覺得她虐待了自己的太太。霍老太太也不完全否認這一點,她確實沒給過柳大小姐好臉色,但誰讓柳大小姐沒生孩子呢,要是能給她生幾個孫子孫女,看在孫子的面上她也不會難為孫子的母親。娶個媳婦回家卻不下蛋,換哪個婆婆都一樣嫌。

  思宸和霍三太太起身告退,走出屋門的時候,霍三太太忍不住瞪了思宸一眼,思宸卻是走進上前,小聲笑著道:“說起來我還是挺羨慕三嬸嬸的,有了誥封,過年過節的時候都得入宮朝賀,皇家皇子公主大婚還得進宮吃酒宴,聽說累人的很,哪裡能有三嬸嬸的清閑。”

  霍三太太只覺得自己的銀牙都要咬碎了,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眼裡的噴出來的火都要把思宸燒死了,末了只是哼了一聲,帶著丫頭婆子快步走了。

  思宸只是淡淡然笑著,現在還沒分家,等分家之後,更有她哭的時候。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6:59:48

  93 誥封(下)

  誥封聖旨下來的第二天霍老太太就帶著思宸進宮謝恩,京中五品以上的誥命夫人都有資格進宮朝賀,同樣京中得到五品以上的誥封的夫人們,在第二天也得進宮謝恩。要是丈夫在朝中有頭有臉,太後皇後可能還會見一面,再或者女子本身名氣大,太後,皇後心情又好也可能會見見,不過大部分都是在太後皇後的寢宮外磕個頭就走了。

  因得誥封而進宮謝恩,思宸和霍老太太第二天都是五更天就起身,大品梳妝,只是梳頭上妝就花了一個多時辰,思宸端坐在鏡子面前的時候,真覺得這架式比成親那天都要大。

  八抬大轎抬出霍家大門,思宸端坐在轎子裡的時候,身上鳳冠霞帔幾斤重,好像不止壓在她的身上也壓在心。

  昨天接了誥封之後,霍老太太並沒有派人來提點她,倒是湖陽郡主派了自己身邊的嬤嬤來,指點思宸進宮的各種規矩。只是時間太緊了,能提點的地方很有限,按湖陽郡主的推測,思宸被詔見的機率比較多。那需要提點的就不止是宮中規矩了,還有太後皇後一些小喜好或者忌諱。

  只有一個下午的時間,時間非常緊迫,該記得卻還是記住了。只因為時間緊,思宸也沒去郡主向湖陽郡主道謝,只想等這陣子忙過去了,再好好謝謝湖陽郡主。

  轎子換了兩次,終於停了下來,思宸剛從轎子裡出來,裡頭就有管事太監出來說,太後和皇後今天都忙,就不見了。思宸倒是怔了一下,本來全是全副武裝來的,馬上就要上場了,結果主人家不見,心裡頓時空了一下。

  雖然心中怔了一下,但思宸反應的還是挺快的,跟著霍老太太在外面磕了頭,也就上轎回去了。其實仔細想想,這樣也挺好的,畢竟霍景之是曾經跟公主傳過緋聞的男人,宮中情況比後院更混亂的多,萬一不小心撞上誰,反倒是不好了。

  上轎又換轎,眼看著就要出宮門了,思宸心裡剛想松口氣,突然聽到後面傳來太監的聲音:“等等……”

  霍老太太和思宸正要上轎,聽到這話不由的停了下來,只是恭敬的站在旁邊。這皇宮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比她們大,不管誰叫她們等一等,她們都必須站著聽令。

  後面腳步聲響起,公主的儀仗大隊緩緩過來,車駕在思宸前頭停了下來。太監打起車簾,車上的公主並沒有下來,只是坐在轎上打量著思宸。思宸也不由的偷偷看她一眼,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保養的極好,但卻掩不住她的年齡。但饒是如此,容貌氣質那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見過林安公主。”霍老太太首先跪了下來。

  思宸隨之也跟著跪了下來,果然是林安公主,估計太後不見也是因為林安公主在的原因。畢竟霍景之在皇上跟前如此有臉面,太後應該也不會很怠慢他家女眷。

  眾人都低頭跪了下來,林安公主卻只是死盯著思宸看,道:“把頭抬起來讓我看看,我倒是要看看是什麼樣的美人。”

  思宸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雖然這是皇宮裡,她是有誥封的命婦,但林安公主這口氣實在很想把她拖出去直接亂棍打死。不過再想想這到底是皇宮,林安公主再怎麼樣也不會直接動手。

  緩緩抬起頭來,思宸並不敢直視林安公主的眼,林安公主把上下打量了一番,末了冷哼一句:“還以為是什麼樣的絕色佳人,也不過如此。”說完這句,太監放下簾子,車駕繼續行進。

  霍老太太和思宸繼續跪著,低頭恭敬的說著:“恭送公主。”

  直到儀仗隊走遠了,霍老太太和思宸這才從地上起來,霍老太太不由的吁了口氣,幸好霍景之沒把林安公主娶進門。這要是進門了,她這個老太婆真是不用活了。有時候霍老太太都嫌湖陽郡主太擺譜,但在跟林安公主比,湖陽郡主實在好太多了。

  思宸心裡也是滿是嘆息,但不敢像霍老太太這樣表現出來,先扶著霍老太太上了轎,然後自己也跟站上了轎。對於皇家公主,思宸這是第一次實際接觸,至於彪悍史那是早就有知道了,怪不得湖陽郡主能那麼得皇上,太後喜歡呢,被立為皇家女兒的榜樣,就看林安公主這樣的就能知道,湖陽郡主是多麼具有親和力了。

  換轎回到侯府,霍老太太也沒讓思宸跟過來侍侯,兩人都是大品梳妝,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換裝。思宸身上好幾斤的貴重物品,也沒跟霍老太太客氣,直接坐車回了二房。丫頭們侍侯著小心的換了衣服,頭發也重新梳過了。

  丫頭端茶上來,思宸喝了一口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看林安公主的反應對她還是挺有怨恨的。是不是對霍景之真有想法不知道,不過看林安公主的脾氣也能知道,一個公主跟一個臣女搶男人卻搶輸了,面子肯定掛不住。

  腦子裡想著林安公主會不會以後給她難堪的可能性,其實並不大。大珠的公主雖然強勢了一些,但那也只是相對而言。只是駙馬不能議政這一條對於公主就有許多限制,公主有府邸有食邑,經濟條件方面跟親王是同等級的,受寵的公主待遇甚至於親王還要好。但也只是在經濟上,婚事選擇上比較霸道而己,在政治上是完全不給力。

  以後出門應酬就是哪次不巧真的撞上了,林安公主最多給她一點難堪,或者難為她一下而己。人家是公主,這種刁難她承受起來完全沒壓力。只要沒有實質上的傷害,思宸覺得還可以接受。反正霍景之也該外放了,林安公主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殺到侯府來找她麻煩。

  這事先放到一邊,思宸得了誥封別說在二房,就是對侯府都是一件大事。二房出面擺酒宴客都不行,得侯府出面。只是大房一直忙碌著立嫡的事,思宸想著干脆以大房的名義,然後實際自己操辦就好,這才辦公霍景之的壽宴,經驗倒是有了一些。

  心裡才了有計較,小丫頭就傳話說素姨娘來了,思宸忙起身相迎。素姨娘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跟著的丫頭婆子手裡都有東西。

  思宸讓著素姨娘坐著,只聽她笑著道:“昨天郡主打發婆子來的急,賀禮都沒帶來,讓我特意給二太太送來。還有就是宴席的事,郡主也讓我問問二太太的意思。”

  “郡主實在客氣了,要不是昨天郡主派了嬤嬤來提點,今天在宮裡不知道會不會闖出大禍來。我還沒去給郡主道謝,倒是讓郡主破費了。”思宸笑著說著,其實這種事情該霍老太太提點她,結果霍老太太不管不問。

  素姨娘輕聲嘆口氣,笑著小聲道:“這話原不該我一個做奴才的說,只是老太太行事……”

  偏心偏的過份了,不管是長子還是次子對霍老太太心裡都是有些看法,只是孝字當頭不能說。不然當年湖陽郡主那樣折騰著搶回管家大權時,兩人都不會裝不知道,躲到外頭去了。

  霍三太太更是個腦子不好的,只看眼前霍老太太還在,也不想等霍老太太不在了又會怎麼樣。千萬別說什麼妯娌,霍四太太,五太太也一樣是親妯娌,分家之後因有事偶爾來侯府裡,連侯府的管家娘子都不看起。形勢比人強,人家給臉那才是臉。

  思宸只是淡然笑著低頭喝茶,只當沒聽明白,這種議論婆婆的話題當兒媳婦的是不能接話的。說起來進門以來霍老太太也沒十分難為過她,只是不冷不熱的,思宸也完全沒想過去討好霍老太太,看看柳大小姐就能知道了。也不是說完全討好不了,只是覺得沒必要。

  霍景之並不愚孝的人,自己又有本事,分家的時候就是淨身出戶對二房的影響都不大。雖然進門的時候還不長,但思宸己經清楚的知道,在這個家裡她只要抓住霍景之就足夠了。對霍老太太不錯規矩就好了,一般的刁難受著就好了。

  至於霍三太太,見面稱呼,霍三太太得叫她嫂子,霍三老爺的官職,以及霍三太太的誥封都得求著霍景之。柳大小姐也許性格有幾分軟弱,想著自己在婆婆跟前不討好,所以會受點霍三太太的氣,但她不會。

  占優勢的本來就是二房,而且霍三太太那種人越著縱著越是會登鼻子上臉的。這樣的人,只能在她想給你難堪的時候讓她更難堪。湖陽郡主那麼一通收拾,估計霍三太太看到湖陽郡主就怕了。欺軟怕硬,也是人性中的一部分。

  話說到這裡素姨娘就把話題轉開了,先把湖陽郡主的賀禮送上,然後又說了擺酒的事。本來思宸想著自己料理即可,素姨娘卻是笑著道:“雖然是二太太得了誥封,那也是侯府的喜事,再者當天賓客眾多,二太太只是招呼賓客都來不及,哪裡還顧得上。立嫡的事情准備了這麼久,己經妥當了,二太太就不用擔心了。”

  思宸看素姨娘沒一點為難之意,也就沒有推托。素姨娘是辦這些事情的老手了,哪裡客坐,哪裡宴席,哪裡搭戲台,素姨娘出口就來。思宸也覺得妥當,素姨娘甚至於連請客的日子以及要請賓客名單都擬好了。

  思宸不由的笑著道:“實在太麻煩姨娘了。”這是湖陽郡主的意思,看來得到誥封,她在霍家的地位是真的穩了。

  細節部分又稍微商議一下,快到中午飯時間,霍景之中午從來不回來,本來思宸想留素姨娘一起吃飯。雖然姨娘是下人,但也得看是誰身邊的人,湖陽郡主都能派自己的親信給她料理誥封宴席的事情,示好之意再明顯不過。

  霍家的情況明顯是大房二房好,大房有意與二房交好,又不是傻子怎麼還不會接話。不過轉念一想,又想到霍景之提醒過她的,雖然湖陽郡主愛好特別了點,對她應該沒啥想法。

  話到嘴邊思宸還是咽了下去,讓初晴送走素姨娘,媳婦們也傳了中飯過來。初晴和墨雨兩個侍侯著思宸吃飯,因為沒有旁人,思宸讓兩個丫頭跟她一起吃。吃的都是例飯,端過來就好了。

  吃飯的時候,思宸不由的看一眼初晴,初晴比她還大一歲,今年十六了,這個年齡正是該出嫁的時候,再晚就是大姑娘了。做為陪嫁丫頭,她們的命運是掌握在思宸手裡。從小一起苦過來的姐妹,思宸希望她們能過的好,只是怎麼樣才算好,思宸自己也不知道。

  飯吃完,小丫頭把桌子收拾好,思宸當即摒退了旁人,只把初晴和墨雨兩個人叫到身邊。丫頭的婚事雖然該有主母做主,但思宸更想她們自己做主。想嫁什麼樣的人,對於將來有什麼想法,求指婚也好,哪怕是求放出去也好,思宸都會答應。姐妹一場,思宸真心希望她們都得個好夫婿,能有個好將來。

  初晴和墨雨都是愣了一下,初晴怔仲之後有點若有所思,思宸拉住初晴和墨雨的手道:“我們打小一起長大,親姐妹也就這樣情份了,你們眼看著也到出嫁的年齡,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只管跟我說,我不想誤了你們。”

  雖然說做為丫頭不經主子的指婚就有其他的想法是大錯,但這種事情從來都不少,只要對方有個差不多,能成全思宸是樂意成全。

  兩個丫頭互看一眼,墨雨首先道:“我們都聽姑娘的。”從小到大她都是聽思宸,尤其是嫁入霍家之後,看思宸打理後院更加覺得跟著思宸走,那肯定不會錯。

  初晴停了一下才跟著道:“我也聽姑娘的。”

  思宸輕輕嘆口氣,卻是道:“反正婚事說急也不算太急,你們自己也好好想想。”女兒的終身都是大事,一步走錯,也許就沒有退路了。

  “是。”兩人應了一聲。

  晚間霍景之回來,思宸笑著上前去迎,又說到今天進宮謝恩的事,只說沒見到太後,在外面磕了頭就回來了,又把湖陽郡主送賀禮以及讓素姨娘幫忙辦酒宴的事都跟霍景之說了。

  霍景之眉頭皺緊,突然間打斷思宸的話,問:“今日進宮遇上林安公主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7:00:49

  94 做主

  霍景之跟林安駙馬算是同榜舉人,又都是世家子弟,林安駙馬性格謙和溫柔,霍景之雖然有時候嫌他過份溫柔了些。不過林安駙馬性格確實很好,才學也是有的,霍景之跟他確實有幾分交情。

  只是這份交往很快就打住了,就因為林安公主。做為一個公主,林安公主不算公主裡最過份的,她沒養小白臉,也沒跟許多京城子弟勾勾搭搭,至於脾氣壞,譜擺的大之類的,公主嘛,只要有個差不多就好了。

  因為霍景之跟林安駙馬交往的多了,跟林安公主自然有幾分熟悉,霍景之一直都在反省,是不是真的自己太有魅力了,林安公主怎麼就看上他了呢。柳大姐和林安駙安都在的時候,林安貼身侍女就來明示了,後來林安公主都親自來暗示過。

  霍景之拒絕的非常干脆,不是因為容貌身份問題,而是道德問題。哪怕真是九天玄女下凡了,與有夫之婦偷情的事情他也不能干。

  再後來柳大小姐和林安駙馬相繼去世,林安公主是直接找過他,下嫁之意十分明顯,霍景之再次拒絕。要是仕途去換的駙馬之位他真沒意思,而且林安駙馬沒死的時候,林安公主就想勾搭他了,真娶了,萬一林安公主以後要是看上別人了,他還不得綠雲罩頂。

  今天早上思宸要進宮謝恩的時候,霍景之就想到過這個問題,林安公主未必喜歡他到何種程度,但事關臉面,以林安公主的性格弄不好真會做出點啥事來,果然還是撞上了。

  思宸倒是怔了一下,回頭看向霍景之,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實在沒想到霍景之會主動提起這個,對於跟自己丈夫有緋聞的女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主動回避,這跟霍景之搞上丫頭媳婦或者平民百姓家的女兒還不一樣。

  通奸,不管對男還是女都是大罪。別說霍景之跟林安公主沒什麼,就是真有什麼了,她也必須得裝不知道,甚至於人前的時候還得拼命給霍景之澄清。一個家裡,要是當家之主倒霉,她只會更霉,哪怕吃蒼蠅一樣惡心,那也得必須吐下去。

  霍景之輕輕嘆口氣,手搭到思宸肩上,道:“委屈你了。”

  “老爺說的哪裡話。”思宸笑著說著,心裡滿是暖意,她真沒想到霍景之竟然會考慮她的感受。

  “以後見到林安公主就躲著點。”霍景之說著,人家是公主,後台實在太硬。有時候霍老太太都會受湖陽郡主的氣,都是一回事,惹不起娘家人。

  “我明白。”思宸笑著說著,不由的抬手抓住霍景之搭她肩上的手,這個男人真的很靠的住。

  霍景之反手把思宸的小手握在手裡,又道:“林安公主寡居不了多久,等她新嫁之後,也就顧不上這些了。”不過能不遇上還是不要遇上。

  “難為老爺還能為我想著。”思宸心裡感動。

  “我不為你想著,我還能為誰想著。”霍景之笑著說著,這本來就是他惹來的事,雖然他也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卻是因為他而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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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席一共擺了三天,前頭兩天是宴外客,最後一天是宴自家人,雖然有素姨娘幫著打理著,思宸也是累的不輕。不過想想還是高興的,四品誥封在身上,這也是以後她出門應酬的地位表示了。

  早上給霍老太太請了安,霍老太太一般不留她,思宸更是樂得早點回來。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只覺得腿都酸了,她真想回去好好歇歇。

  初晴才端茶上來,外頭小丫頭突然傳話道:“方姨娘,柳姨娘來了……”

  思宸把茶碗放到桌子上,只見方姨娘和柳姨娘就進來了,方姨娘一臉笑吟吟的,柳姨娘雖然臉上的神情有點僵,但也是笑出來了。

  “給太太道喜。”方姨娘說著笑著,又道:“本來我和柳妹妹早該給太太道喜了,只是想著太太事情太忙,總是要先把外面的事情忙完了,才能輪到我們來。”

  思宸笑著道:“兩位姨娘有心了。”

  “太太得了誥封了這是我們二房的光彩,我們當下人們豈能不為太太慶賀,其他的東西不敢拿上來。我和柳妹妹就想著,我們兩個湊錢給太太辦回席面,也算我們姐妹的心意,望太太能賞臉。”方姨娘笑著說著。

  柳月娘也旁邊點頭,只是臉上神色不像方姨娘那樣高興。她可不像方姨娘那樣有錢,幾十兩銀子對於方姨娘來說也許不算什麼,但對她那是一年月錢,非得逼著她拿出來,柳月娘心裡是十分的不樂意。

  方姨娘卻是找到她這樣說那樣說,那意思不管怎麼樣都要她拿錢出來。柳月娘明白方姨娘的心思,知道她手裡沒錢,故意難為她。但也不好反駁,太太得了誥封,當姨娘的為了討好辦個席面很平常。又怕方姨娘自己一個人到新太太跟前買了好,越發顯得她不上道。

  思宸對於吃席面實在沒什麼興趣,不過方姨娘既然如此有心,她也不想駁了,橫豎不用她操心。便笑著道:“難得你們有心了,也好,聽了兩天的戲,就不用傳小戲了。”

  “謝太太賞臉。”方姨娘笑著說著,又笑著看一眼柳月娘,以前不是挺囂張的,以後有柳月娘當衣服首飾的時候。

  雖然說是為思宸辦席面,但肯定不是思宸一個人吃,二房裡有頭有臉的管家媳婦都叫上,思宸單獨一席,霍希賢自然也來了,繼子與繼母年齡相差太小,實在不方便同席,又另外置了一席。

  方姨娘前後張羅著,忙活了大半天,思宸倒是難得清閑一回吃次席。霍景之不在家中,二房的正經主子也就思宸,霍希賢和柳月娘生的函哥,函哥是一直奶媽抱著,霍希賢在旁邊桌子上吃席。

  雖然是庶子,自己名義下的兒子,但思宸嫁過來跟霍希賢打交道的時候真不多,年齡只差了一歲,話說多了也不好。霍希賢個長高了不少,雖然還有幾分少年的稚氣,但己經明顯往男人方面發展了。

  不由的想到霍景之說過的,他己經給霍希賢挑好媳婦了,挑的誰卻是一直沒說。方姨娘後來旁敲側擊好幾次,思宸是真無可奉告,她真不知道,估摸著應該是官上場誰家女兒,但具體是誰就真不知道了。算算時間,再有兩年,兒媳婦就要進門,想到這裡,思宸頓時覺得壓力還真有點大。

  正在想著,只見方姨娘領著霍希賢過來給她敬酒,思宸也沒推托,霍希賢低聲說了幾句祝賀的話也就回去了。思宸覺得可以理解,確實有點尷尬,像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鬧到半下午,估摸著霍景之要回來了,思宸也就讓方姨娘散場了。霍景之前頭應酬幾天,臉上一直不太好看,他也是怕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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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誥封的事宜結束,思慧的出閣的日子也就快了,十月底成人禮,十一月初出閣,當時把日期訂那麼近是想著三老爺可能要不太好,現在三老爺看著沒什麼,沒想到陳太君卻是臥床不起了。

  思宸得了誥封之後是親自回娘家向陳太君磕頭道喜的,那時候陳太君己經不能起身了。雖然人還沒糊塗,但聽三太太說,現在每天清醒的時候己經不多了。大太太和三太太是隨侍身邊,至於二太太自己還病得七死八活,二老爺甚至於都開始准備她的後事了。

  太醫是天天來,但基本上不怎麼開方子了。唯一幸慶的是,飯和藥還能喂下去,撐還是能撐一段時間,但救治之類的就不用想了,大限到了。

  因為陳太君這樣的病著,思慧的成人禮也就相對簡單了許多。只請了親友過來,擺了一天酒行了禮也就算完成了。但到婚禮的時候,卻是不能如此簡單了。理由也是現成的,衝衝喜,也許陳太君的病就能好些了。

  也因為陳太君病成這樣,四老爺和四太太都來了,侄女結婚可以不來。但親娘要死了,卻不來送終那是大不孝。

  四老爺外放的時間不短了,雖然有書信來往,但常年在外頭,就是仕途不錯,跟家中還是有些疏遠。四太太挺著大肚子跟四老爺一起回來的,大太太雖然忙著陳太君這邊的事,還是命人把四老爺原來的院落打掃出來,丫頭婆子也都配好了,陳太君這樣的情況,四老爺會住多久不好說,但四太太是肯定要留下來了,四太太又大著肚子,要是再生下孩子,短時間內是走不了。

  大老爺,二老爺一起接的四老爺,兄弟之間都來不及敘舊說話,大老爺直接把四老爺領到陳太君跟前了。婆子傳話說四老爺到的時候,陳太君是醒著的,三太太才喂了她藥。但就是醒著,陳太君大部分時間也不說話,整個人看著十分糊塗,有時候都認不清人。

  四老爺和四太太進門,看到陳太君四老爺就立即跪下哭了起來。陳太君靠著大靠枕坐在床上,看到四老爺眼淚也掉了下來,然後顫抖的向四老爺抬手來。

  大老爺會意,陳太君這是還認得四老爺的,連忙讓四老爺上前去。四老爺連忙上前去,把眼淚擦一擦,他為官多年何其機伶。陳太君會這樣是因為小五的去世,他回來了肯定要說些喜事才好,正好又有喜事,襯著陳太君現在還明白,自然也得先說。

  四太太回青陽之後,把思芸跟孫家的事,以及陳太君想讓思芸外嫁的意思都跟四老爺說了。四老爺不像四太太那樣還得顧忌二太太的性格脾氣,思芸那是他親侄女,他豈能不心疼。跟四太太說了許久,四老爺自己也是認真的打聽,還真找到一家算是比較合適的。

  是一戶姓何的人家,族上跟季家一樣也是書香門第,只是後來子弟在仕途上出來的不多,何老太爺就改了經商,沒想到還真經商干出了一番名堂來,家境十分富裕。家裡錢多了,又想著子孫能讀書考功名出來,立了私塾,請了教書先生。家中子女都是讀書識字的,在選擇聯姻對像的時候也都挑門讀書人家。

  說給思芸的就是何家大爺,今年二十一了,書雖然讀的很一般,但很有經商頭腦,又是嫡長子,己經正式立為嫡長子了。前頭有一個妻子,一年前難產去世,留下一對雙胞胎兒子。

  四老爺和四太太都覺得這門親事不錯,何大爺是下任何家族長,身份上絕對過關了,雖然說前妻留下了孩子,但母親己經去世,孩子還很小。思芸嫁過去之後就把孩子抱過去養,還能養出感情來。

  太醫己經說過,思芸以後子嗣難艱,再嫁也許沒什麼,但這一條是大忌。嫡妻無所出,把妾室的孩子抱過來養是可以的,但嫡長子的妻子要是生不出孩子來,那多少就有點麻煩了。要是不知道就算了,在知道的情況下,一般人家都不會娶這樣的。

  現在何家大爺己經有兩個嫡出兒子了,思芸嫁過去之後,只要把這個兩兒子抱過去養就可以了,這樣何家也就不會計較思芸無所出。就是對思芸來說,她自己很可能生不出孩子,她就必須養別人的孩子,養妾室所出的也可以,但必須得手段利落,當然要是能遇上一個自然難產死亡的,那運氣也是不錯的。

  “何家大爺我是見過的,也打過不少交道,是個靠的住的,再者何家族上也稱的上是書香門第了,他又是族裡立下來的嫡長子。”四老爺說著,尤其是最後一條很重要,一個宗族嫡長子的妻子是宗婦,宗族地位是很高的。

  陳太君聽完長長嘆口氣,雖然她病成這樣了,心裡還是有幾分明白的。張張嘴,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話來:“那何家大爺真的不錯嗎?”

  四老爺連忙點點頭,道:“兒子豈敢欺瞞母親,再者又是親侄女的終身大事,我豈能害了她。”

  陳太君緊抓著四老爺的手,她所有兒子中四老爺是最可靠的一個。大老爺和大太太是不會管二房的事;二老爺雖然是思芸的親生父親,但能耐見識都有限,實在靠不上;至於三老爺,那根本就是死人一個了,三太太是好的,但庶出嬸子哪裡能管的了那麼多。

  等自己閉上眼,侯府也就要分家了,那時候二房的處境只會更差。二太太自己病的七死八活,就是好了,也未必能給思芸找個好結果。萬一不好了,二老爺要是再續弦,如何能顧的上思芸。現在能指望上的也只有四老爺,四老爺的打保票,那就可信,也只能信他了。

  “你可問過何家?”陳太君又問一句。

  四老爺道:“我讓四太太去問過,何家人高興的不得了,沒想到娶到國公府的嫡出小姐。”

  韓家是開始走向末路了,但對於青陽的何家來說,還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遙不可及。不說其他的,只是擺擺韓家在京中的各種姻親關系,那也是能嚇死一片平頭百姓。還有上回思宸跟著三太太一起過去,青陽的貴婦們都是見過的,一個庶出的女兒都有那樣的長相氣派了,嫡出女兒豈不是更上一層樓。

  陳太君點點頭,看向二老爺道:“這門親事我做主答應了,四兒你現在就去寫信,我閉眼之前一定要把這門親事訂下來,我要著看思芸穿上嫁衣。”

  “母親何必如此著急。”四老爺連忙說著,這事好歹也得把二太太叫過來商議一下再定奪不遲,哪能這才說了馬上就訂親,而且就是訂親了,總是要停一停再成親的。

  陳太君卻是搖搖頭道:“我心裡明白的很,女兒家總是要出嫁的,不能一輩子跟著父母。二太太自己病的七死八活,是好是歹也不知道,萬一我先去了,然後二太太再……這親事也就……”奶奶死了是一年孝,母親死了是三年孝,陳太君現在閉上眼,思芸要守孝一年,這一年裡頭萬一二太太也去了,思芸就必須再守三年。重疊起來一共四年時間,這中間的變故太大了,真的等不起。

  四老爺明白過來,確實如此,他現在還在青陽任上,親事說起來自然容易的很。明年一考核他就要換地方,要是再真的等四年,這中間變數實在太多了。當即道:“那也得先跟二嫂說一聲才是。”

  陳太君對二老爺道:“你只管跟二太太如此說,這門親事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我都做主了。”

    二老爺連忙道:“自然聽母親的,四弟只管去料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7:01:00

  95 女兒出閣(上)

  韓四老爺回了國公府,得到消息的韓家姑奶奶們帶著姑爺也陸續回來。霍景之是沒時間,思宸也沒想到他能同路來,只是告知他一聲,然後辭了霍老太太就來了。

  思宸的車駕到二門的時候,思琪的車駕也來了。她也是一個人過來的,世子最近也是忙碌,就跟著過來。

  思宸先下的車,看到思琪的車來了,自然等她。等到思琪也下了車,卻見不止主子們,就連丫頭婆子也沒有過來迎的,兩人有點奇怪,不過想到韓家現在事務實在太多的很,顧不過來也是常事。

  姐妹兩個攜手進了陳太君正院,不等丫頭們傳話就聽屋裡傳來二太太大聲哭泣的聲音:“我知道老太太怨我,但孫六爺那樣的稟性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也不會把親生女兒往火坑裡推。我也知道三丫頭這是再嫁,挑不了多好的人家。但再怎麼樣也不能嫁入商戶之家,前頭還有兩個嫡子,如此人家,老太太怎麼忍心把思芸嫁過去啊。”

  姐妹兩人聽到這話,腳步不由的頓了一下,面面相覷臉上都有幾分驚訝。怪不得門口沒人來迎,估計是裡頭鬧的正凶著。因為五爺的事情,二太太大病一場,出嫁的姑奶奶還都回看了,看著情況是不太好。但聽剛才二太太說話那個音量,實在不像是將死之人。

  兩人正想著要不要進去,門口小丫頭卻己看到兩人,往裡頭傳話道:“大姑奶奶和五姑奶奶到了……”

  小丫頭己經傳了話,兩人也只得打起精神進去。看來陳太君這是又給思芸挑了一家,商戶之家,前頭又有嫡子確實不能說多好的人家。陳太君雖然現在病著,但也沒糊塗成這樣,同會意這門親事,看來是男方的個人條件相當不錯。

  小丫頭打起簾子,兩人進了屋,只見屋裡人還真不少。陳太君正位坐著,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在她旁邊站著,然後大老爺,二老爺,四老爺在下首椅子上坐著。爺和奶奶輩的,以及回來的姑奶奶們也在,烏壓壓一屋子人。

  唯獨二太太跪在地上,哭的淚流滿面,衣服穿的是整齊的,頭發卻有幾分凌亂,應該是才從床上起來就到陳太君這裡來了。

  這樣的架式兩人進了屋,只是向陳太君見了禮,就到旁邊站著了。兩人都想低調些,二太太看到她們卻是一肚子怨恨,看向陳太君繼續哭訴著,道:“都是孫女,老太太不能如此偏心,看看大姑奶奶嫁的,再看看五姑奶奶嫁的,為什麼偏偏給三丫頭找個商戶人家,難道三丫頭不是你親孫女嗎?”

  真是躺著也中槍,思琪和思宸都相當無語,雖然二太太指責的實在沒道理,但看陳太君的神情,她們也都沒敢接話,這架式很有一觸即發的架式,還是先別多嘴的好。

  兩個小輩沒說話,做媒的四老爺卻是有點坐不住了,他離京的時候就知道二太太必格有點左,四太太也跟她說過,但四老爺怎麼也沒想到會像二太太會到這種程度。親叔叔給親侄女說媒,難道還能把她賣了不成。

  實在有點氣不憤,四老爺開口道:“二嫂這話說的也未免太過了,何家雖然現在經商,卻也是書香門第,家境又十分富裕,前頭是有嫡子那也是因為太醫說過思芸以後子嗣艱難。何家大爺那是我見過,也打過交道的,又是嫡長子,思芸嫁過去就是宗婦,二太太要是實在不滿意就算了,何必說這些話。”

  二老爺連忙道:“四弟,為兄的真沒這個意思,我倒是覺得這門親事不錯,只是你二嫂她……你就看在她病的份上,別跟她一般見識了。”

  四老爺的怒氣這才有幾分消了,二太太卻是對二老爺道:“當年徐家退親,你當父親的一句話不說,任由女兒年華虛度。後來女兒被孫家打成那樣,也只是和離完事,不能為女兒出頭多爭口氣。現在女兒再嫁了,商人之婦如何做的,你這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嗎!”

  二老爺聽得火氣也要起來,剛要去反駁二太太,陳太君突然間問:“我們當長輩的都是把三丫頭往火坑裡推,只有你一個是為她好的。看來這門親事,你是怎麼也不會答應了。”

  二太太本來正哭著,聽到這話只以為陳太君松口了,本來女兒家的婚事都該是父母做主的,祖母的意見只是參考而己。陳太君如此強硬,本來就是她不對。現在眼看著陳太君就讓步了,她如何不堅持,道:“讓我答應這門親事,除非讓我死!!”

  “好,好的很!!”陳太君聲音突然高了起來,冷哼著道:“你不用去死,老二,去寫了休書來,休掉這個忤逆婆婆,不敬長輩的不孝不賢之婦。”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傻住了,就是二太太自己也是傻住了。

  陳太君卻是又看向二老爺喝著又道:“還不快去,此等惡婦不去,二房兒女不少是被她禍害,終會釀成大禍。”

  大太太和三太太首先反應過來,大太太扯出笑臉來,勸陳太君道:“老太太消消火,只是因為三丫頭的親事而己,哪能就休了二嬸嬸呢,等我們勸勸二嬸嬸,等她明白過來就是了。”其實就二太太這樣的,休掉也好,只要休也得分家之後再休,現在休掉又算是怎麼回事。二太太說起來也並沒有太大的錯處,至於明面上的過錯是沒有的,又為韓家生兒育女,想休掉也不容易。

  二太太終於反應過來,卻是放聲大哭,她進韓家門這麼些年,生兒育女孝順公婆,自覺得沒做錯什麼。雖然說要孝順婆婆,但也得看是什麼事,女兒家的婚事是大事,思芸己經跳過一次火坑,總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她再跳一次。

  三太太雖然很不想,但這時候也只能去勸二太太,只是不等她上前。就見思芸從裡間裡跑了出來,剛才長輩們在說話,又是說的她的親事,她自然不好出來。後來陳太君動了怒,說要休掉二太太,思芸是再也坐不住了。

  跑到陳太君跟前跪了下來,哭著道:“老太太,都是我命不好,太太也想著我以後能好,求老太太就不要責怪太太了。”

  陳太君眼淚也掉了下來,伸手摸著思芸的頭,只是掉淚也說不出話來。其實何家這門親事到底如何,陳太君心裡也沒底,但要是不讓思芸嫁,思芸又能嫁什麼樣的。她沒有時間了,不能再給孫女好好挑戶人家,只能挑自己最信任的四老爺,將來是好是歹她也不知道,也看不到了。

  屋裡哭聲一片,最後還是沈氏和衛氏把二太太扶起來的,大太太和三太太看陳太君精神也己經差不多了,也想把陳太君扶進去休息。陳太君也覺得體力耗空,她也知道自己大限己至,但不管怎麼樣也得撐到孫女出了嫁才好,她還不能現在就去了。

  大太太和三太太一起把陳太君扶起來,往屋裡走的時候,陳太君還是對二老爺道:“你要是不想我死不瞑目就在我閉眼前把婚事辦了,至於二太太,她要是真不同意,就是一紙休書讓她出門吧,這樣的兒媳婦我不要了。”至於二太太是不是要尋死上吊,那都隨她去,女人使這種招術,得有人理會才有用,不理會也就那樣了。

  二太太本來己經停止了哭訴,聽到這話不由又大聲哭了起來,陳太君也不聽,只是擺擺手。二老爺明白,向兒媳婦使了眼色,迅速扶著二太太走了。歸寧的姑奶奶們,站著圍觀了這麼久,也多少有點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沒一會大太太和三太太,四太太安置好了陳太君,向眾人示意,陳太君睡了,自然要各回各房,不能打擾了老太太休息。

  雖然姑奶奶們歸寧是因為四老爺回來了,來拜見叔叔的,但鬧這麼一出,也是各自先回去了。思琪跟著大太太走了,思宸自然跟著三太太回了三房。剛才圍觀的時候,思宸己經聽到有幾分明白,三太太又具體把何家的情況跟思宸講了講。

  “要是姑爺實在很好,這也是門好親事。”思宸說著,因為說親的是四老爺,應該是對何家大爺很了解的,不然他不會說給自己親侄女。

  三太太嘆口氣道:“只是二太太那脾氣,如何看的上這樣的人家。只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大鬧起來,也沒想到……”更沒想到陳太君態度如此強硬,不同意就休掉,對兒媳婦孫媳婦,這是陳太君最狠的一次。

  “老太太怕是想著……”思宸下面的話沒說下去,陳太君估摸著是自己時日不多,襯著她還在把思芸的婚事按排好了,不然要是讓二太太做主,思芸下半輩子怕真是沒指望了。

  母女又說了一會閑話,話題又轉到思慧的婚事上,眼看著就成親了,東西也都准備齊全了,府裡的氣氛卻是顯得有些壓抑。幸好邵昀中了舉,安遠侯這樣的背景,大太太為了面子著想也不敢過於簡單了,到底沒太委屈了思慧。

  思宸留下來跟三太太一起吃了午飯,午飯後思宸才過去四老爺的院子,早上過來就是為了給四老爺請安,結果一直拖到現在。

  思宸過去的時候,只見思琪以及其他的幾個姑奶奶還有兩位來的姑爺也都在,請了安問了好,四老爺就帶著兩位姑爺去了書房說話。只留下姑奶奶們和四太太說話,話題不自覺得轉到何家身上,畢竟四老爺做的媒,四太太應該知道的最多。

  “何家大爺我也是見過的,才貌雙全,是個難得的人才。”四太太說著,真以人品來說,何家大爺真是沒得挑了。

  “三妹妹要是能嫁過去,我看倒是一門好親事。”思琪突然接了一句,她是嫡長女,嫁的也是最好的,這話也只有她能說。

  四太太只是笑笑,卻不好往下接,像二太太這樣的娘也是少見的,本來是好好的親事,結果非得搞成這樣。

  話說到這裡,思琪自己不由的又是一嘆,雖然說都是姐妹,她也希望思芸好,只是想想二太太,不能不讓人退步。女子嫁的是好是壞,有時候真的是憑運氣,誰也沒有前後眼,男人以後是敗落還是發跡真的說不好。就是現在說的何家大爺,就是都說他人品好,只是經商人家,以後萬一敗落了呢,誰又能料到呢。

  女眷們正說著話,就見婆子過來傳話:“老太太醒了,要見四老爺和四太太,商議三姑娘跟何家的親事。”

  四太太忙站起身來,又讓丫頭去前頭書房尋四老爺,看來陳太君是打算完全不顧二太太的意思,直接操辦婚事。讓四太太說,她真不想這麼干,萬一以後思芸有哪裡不順了,二太太可是有的是借口找她麻煩。不過陳太君如此強勢,連休了二太太這種話都放出來了,四房就是趕鴨子上架那也得上了。

  姑奶奶們聽說陳太君傳喚,也自覺來的時間不短,也都紛紛辭了走了。四老爺和四太太一起到了陳太君正房,丫頭正喂著陳太君飯,一小碗米弱喂完,陳太君長長吁了口氣,直接對四老爺道:“再給何家寫一封信,只說我病重需要孫女成親衝喜,現在開始准備喜事,等過了年就挑個好日子就把三丫頭嫁過去。”

  四老爺有幾分猶豫,道:“這……是不是太匆促了?”二太太那樣的態度,女兒出嫁,母親尋死覓活的,這算是什麼事。

  “我閉眼之前三丫頭要是嫁不過去,這門親事也就完了。”陳太君說著,就是訂了親,二太太也肯定要退的。但要是人嫁過去了,離的如此之遠,二太太就想思芸和離怕都不容易。

  四太太在旁邊聽著,不由的道:“要不要跟二嫂再好好說說?”才這麼大鬧一場,然後就決定婚事,二太太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陳太君搖搖頭,只是看向四老爺道:“思芸那孩子命苦,二太太是個糊塗的,一心想為兒女好,卻不知道怎麼才是對他們好。思芸嫁到青陽去了,不管你是在任上還是不在任上,你都要想多看顧她一些,這樣我也就能閉上眼了。”

  四老爺的眼淚掉了下來,道:“老太太說的哪裡話,以後您還得看著八丫頭出嫁呢。”

  陳太君搖搖頭,又道:“你得答應我,多看顧著思芸,我這些孫女,我就不放心她。”

  “母親放心,兒子記下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7:01:13

 96 女兒出閣(下)
  
       思芸的婚事開始操辦,二太太再尋死覓活也沒能阻止陳太君的決心。四老爺快馬加鞭往青陽寄了信,何家的回信更快,就在何家信到的第三天,何家大太太和大爺親自來了京城。當然不是到國公府住著,而是另外租了處宅院,專門辦理成親事宜。

  對於何家來說,何家大爺能娶到國公府的小姐那真是祖上燒高香了,就算思芸是再嫁,生育上還有些艱難,但何大爺也是再娶,前頭還有兩個嫡子了,這麼一對比就兩下打平。然後再對比家世背景,何家就是坐火箭也趕不上韓家。

  不過也因為背景差太多,何家也有點疑惑,莫不是韓家三姑娘得了絕症要死了,不得己才如此下嫁。女兒家不入祖墳的,未出嫁的姑娘要是去世了,心疼女兒的人家,會花錢給女兒找個夫婿把她“嫁”出去,還有就是另外一家兒子早夭,直接結成陰親。

  何家雖然是商人之家,但這回娶的是宗婦,再想跟韓家結門親事,也不得不考慮這一點。所以這趟何大太太和何大爺親自過來,一是顯得何家極其重視,二就是想想看看思芸到底是什麼情況,何家可不想娶個牌位回去。

  何家的信上己經明何大太太和何大爺會親自來京城,理由也是現成的,韓家這邊要衝喜,年後就要辦喜事。手續太多,時間太緊,要是往返於青陽與京城之間,估計過年之後只是手續都走不完。

  四老爺接到信就直接派人去接,心裡也隱隱猜出何家的意思,其實這樣也好,成親之前兩家好歹也得先打個照面。讓何大太太見見思芸,然後讓韓家男人們見見何大爺,只說兩人的各個條件,雙方都不會有意見。

  何家租的院子離韓家有點遠,這也可以理解,國公府所在的黃金地段,合適的地方並不算好找。不過院子不小,房子也挺新,家俱也是現成的。何大太太帶了兩房人,還有兩個管事,以及幾個小丫頭。

  四老爺又怕何家初來乍到,又把自己身邊常使喚的一房人派了過去,幫著何家料理。收拾兩天安置的差不多了,然後四老爺親自寫了貼子,請何大太太和何大爺來府裡。成婚之前思芸跟何大爺是不能見面的,但何大太太可以見見思芸。

  說定了日子,韓家的姑奶奶們也都回家了,這門親事要是說成了,思芸也就要遠嫁了,姑爺是什麼樣的人物,錯過了這次,相見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思宸自然也來了,思慧出嫁的日子近了,她本來回來的就勤,又有何家人過來,她肯定要看看。

  上次思宸跟三太太去青陽那趟,思宸一直跟著三太太應酬,沒見過何家大爺,卻是見過何家大太太。在思宸印像裡,是個看著很和善,但多少有點小家子氣的婦人。其實也可以理解,何家祖上雖然是書香門第,但再有名聲要是窮的沒飯吃了,也沒有人會把女兒嫁過來。

  何家是從何老太爺那輩開始發跡,但大太太進門的時候,何家也只是勉強夠吃飯的,給長子娶媳婦,何老太爺就是想挑剔也很難,大太太只是個教書先生的女兒,何家發跡之後這樣的當家主母還是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些。

  因為何家人要來,陳太君也掙扎著從床上起來,換了衣服受何家的人禮,太太,奶奶以及姑奶奶們則依次坐好,思芸這個主角卻是不能這時候露面。至於二太太,陳太君怕她會惹事,直接讓人把她送到別院去了,理由也是現成的,因為兒子去世傷心過度,病的太厲害,這種時候不方便出席。

  “給老太太請安……”何大太太和何大爺上前見禮。

  眾人的目光齊齊在兩人身上打轉,看何大爺的時候自然更多些。面如冠玉,長身玉立,果然是一表人才。行動舉止也不似何大太太那樣拘謹,更顯得大方得體。這樣長相氣派,就是放到京中世家子弟來也是能數的著的。

  先給陳太君行了禮,緊接著就是太太們,何大太太和大太太們算是平輩,算是互見,何大爺則是對著長輩們一個個見禮。禮完了,陳太君笑著道:“何大太太快請坐下。”四老爺看的人果然不錯,這樣的人物倒是配的思芸。

  何大太太笑著,臉上卻神情卻有幾分不安,何家在青陽雖然是數的著的人家了,她也當家這些年,交際應酬的時候也多了,但京城國公府的氣派還讓她覺得壓力有點大。只看下人,丫頭婆子的打扮,還有這房子這擺設,何大太太真覺得自己是見世面了。

  坐下說了幾句閑話,何大太太倒也應對的來。陳太君實在覺得累了,便向大太太遞了一個眼色,大太太會意,先讓婆子領著何大爺去了前院大老爺那裡。然後又安置陳太君去休息,只是太太奶奶們坐陪,請何大太太到後園樓裡坐著,小戲己經准備上了。

  何大太太也是看出來了,陳太君是真的不行了,臉色在那裡擺著,再強撐著也是真不行了。又聽說思芸的母親二太太也不大好,這種時候都沒出席。看來韓家說的一點都沒錯,不然真耽擱這麼久,女兒家的青春都沒了,是得早點成親才是。

  沈氏和馮氏留下來照顧陳太君,其余人等到全部轉移到後花園裡。大太太招呼的自然事事周到,不等戲開唱,大太太當即把三姑娘,七姑娘,還有八姑娘也一並叫了過來。要是只叫思芸一個人過來,就顯得太過於明顯了。

  三個姑娘過來見禮,思芸的年齡在那裡擺著,一看就知道是哪個。因為二太太一番大鬧,思芸臉上有幾分憔悴之色,但模樣舉止那都是一等一的好,何家本來只是擔心思芸命不久己,現在不但無此擔憂,還是如此貌美知禮的大家閨秀,何大太太完全是喜出望外。

  聽了兩出戲,何大太太留下吃了午飯,何大爺自然跟著老爺人男人們一起,到半下午的時候,何大太太和何大爺也就辭了眾人回去。

  兩家見過了,雙方都沒意見,成親的各種手續也就更快了。國公府更是忙碌,月底就是思慧出嫁,就是己經全部准備妥當,但婚事也不能辦的小氣了,二太太又被陳太君發配到別院去了,四太太大著肚子,三太太要嫁女兒,思芸的婚事自然有大太太操辦。

  按陳太君的意思,就是時間再緊,國公府的姑娘出嫁該有的還是要有。思芸的嫁妝倒是不用准備,如數從孫家抬回來之後就一直在二房封著,還有一些就是女子出閣時要繡的繡品,大太太請了高級繡娘,日夜趕工,也沒啥大問題。

  不等月底思慧出閣,又有一件喜事,四奶奶懷孕了。四奶奶許氏進門的時間也不短了,小夫妻感情很好,但許氏的肚子一直沒消息。三太太就是心裡有點著急,但也沒表現出來,小兩口還很年輕,孩子總會有的。

  現在許氏懷了孕,三太太真是歡喜的很,本來還讓許氏幫著料理思慧出閣的事,現在也不讓她幫忙了,只讓她好生養著,頭一胎又是前頭幾個月是得小心些。

  三太太這邊忙碌,思宸回來的時候也就更勤了,反正霍景之白天也不在家中,二房現在是井然有序,並不用思宸天天盯著。娘家這邊妹妹出嫁,嫂子懷孕,思宸跟霍老太太說的時候,霍老太太也沒說什麼,韓家的情況眾所周知,陳太君所剩下的日子不多,所有喜事都要趕著辦,運氣好喜事辦完就辦喪事了。

  許氏懷孕,思宸的賀禮和補品也都一並送到了,這個嫂子真的很不錯,現在又懷了孕,要是能一舉得男那就是三房的大喜事了。送妝那天思宸也在韓家,十裡紅妝抬出去,引得不少人圍觀。國公府的又一位小姐出嫁了,嫁還得還是侯府舉人公子。

  何家大太太雖然不會拋頭露面去圍觀,卻是讓婆子們去看。婆子們回來一通形容,青陽在大珠稱得上是富饒地方了,但跟京城這種權貴比還是有點距離。尤其是國公府這樣的勛貴人家,就是己經落敗,裡子沒了,面子功夫總是要做足的,每到大事的時候更是明白的體現出來。

  何大太太並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聽婆子這麼一通形容,心裡多少有點不安。這門第是不是太高了點,完全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婆子又道:“看那抬出來的聘禮,再算上銀子怎麼著也得上萬兩,娘家陪的嫁妝就更多了。我才拉著旁邊路人多問了幾句,韓家最近嫁出去的兩位庶出姑娘都是萬兩以上的嫁妝,按照規矩,嫡出小姐的嫁妝還要更多,真不知道我們大奶奶進門時,會多少抬嫁妝。”嫁妝和聘禮是分開抬的,很容易分辯。

  何家大太太臉上的不安己經更明顯了,何家稱得上是青陽大戶,但家底也就十幾萬銀子。女兒出嫁也好,娶媳婦下聘也好,幾千銀子也就稱上的是風光了,沒想到國公府裡一個庶出女兒就一萬多銀子嫁妝。這樣的話,到何家下聘的時候,那也會是一筆巨額數字。

  又想到那天見的思芸,那長相氣質真是沒得說了,青陽的姑娘裡也許有比她美的,但所受教養,以及行動舉止中透出的氣質那真是比不上了。做為婆婆娶到這樣的兒媳婦,壓力還真是挺大的,很多人家不願意尚公主也是因為這個,媳婦的娘家勢太大。

  何大太太心中一嘆,又想到這些年來自家相公和兒子這樣那樣努力都為了振興家族,娶個高門第的兒媳婦無疑是最快的方法之一。自己這個當家主母因為出身不好,在青陽貴族圈裡多有閑話傳出來,要是現在何大爺娶了國公府的小姐,由她當家主事,出門交際應酬,哪個還敢說一句閑話。

  嫁進何家這些年,為人媳,為人妻,為人母,全心全意都是為了這個家。現在娶的這門的媳婦正是能為家族好的,自己就識趣一點,多退讓一點又能怎麼樣,自己的兒子前程了才是真的好。管家大權交出去,出門應酬也由著兒媳婦去,自己能好好在後院裡怡養天年也未嘗不是好事。

  到了思慧出嫁的正日子,何大太太做為國公的親家太太自然也要去,韓家姑奶奶也都全部回來。思宸心中有些興奮,以前當姑娘的時候,家裡有喜事是不能到前頭去看圍觀的,現在她己經出嫁,倒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去圍觀了。

  鞭炮響起,花轎進門,思宸跟著姑奶奶們一起去了前院,迎親的大隊伍己經來了,邵昀一身大紅,本來就是個英俊兒朗,現在又是人逢喜事,自然更得瀟灑俊帥。

  辭別家人,花轎出門,三太太是一直旁邊看著,眼淚卻是往下掉,辛苦懷胎十月生下來,打小心細心教養的女兒今天終於穿嫁衣出嫁了。得了個舉人夫婿,少年英俊,一切很好,都很好。

  思宸在三太太身邊站著,卻是把手絹遞了上去道:“妹妹得此好夫婿,太太該高興才是。”記得自己出嫁那天佟姨娘也是哭了的,這都是為娘的心。

  三太太接過手絹擦擦淚,看向思宸笑著含淚,道:“是啊,看到你姐妹都出嫁,得了好夫婿,我是真高興。”

  “太太也累了一天了,回屋歇歇吧。”思宸說著,女兒都出嫁,兒子娶了媳婦,媳婦又懷了身孕,三房的大事終於都要完了。

  到思慧和邵昀三天回門的時候,陳太君是躺在床上受的禮,雖然也有清醒的時候,但糊塗的時候也不少。太醫照就天天來,但能吃下藥的時候都不多了,兒媳婦,孫媳婦,連姑奶奶們都經常回來跟前侍侯,只怕哪天陳太君閉眼的時候自己沒在跟前。

  看著陳太君,思宸也是直掉眼淚,做為奶奶陳太君是沒給她多少關愛,本來就沒有血緣關系。但這些年來陳太君也並沒有虧過她,給姑娘們東西總是有她一份。出嫁時陳太君拿了私房銀子給她添妝,還把自己調教好的丫頭給了她,教了她這麼多話,能幫上她的都做了。

  有時候讓思宸想,諾大國公府,滿眼看到的好像都是人,但要是沒有陳太君,還真不知道會怎麼樣,三房和自己就更不好說了。思宸得感謝上蒼,韓家有這麼一位老太太。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7:01:23

  97 懷孕(上)
  
      進入腊月思宸也變得忙碌起來,得准備過年的事,雖然霍家並沒有明面上分家,但各房管各房的事務,過年祭祀這種大事當然有大房准備,但過年的各種事務,以及各房親友應酬那都得自准備。

  還有就是立嫡的事,大房己經全部准備妥當,日子也己經挑好,雖然不用思宸幫忙做什麼。但沐浴更衣參加是必須的,湖陽郡主還特意派了嬤嬤過來講解整個過程,雖然只是說思宸要做的那一部分,但聽著就覺得很累人。

  當然累的不止思宸一個,長年整月無休,婚假就休三天的霍景之也請了三天假。做為族長的親弟,霍景之比她更忙,像霍家這種立大族,立嫡大事不比立太子簡單多少,當然昭告天下之類的就沒有了,但手續卻也不少。

  陳太君那邊的情況思宸只能讓洪媽媽時常回去看,婆家與娘家同時有大事,她只能先顧著婆家。三天大禮完成,霍家大爺正式成為嫡長子,大奶奶也就是宗婦。在後院裡,她的地位是僅次於湖陽郡主和霍老太太,不管還是思宸還是霍三太太都在她之下,當然長輩還是長輩,但在家族事宜中,大奶奶更有發言權。

  “太太,您臉色不太好看,去歇會吧。”初晴小聲對思宸說著,一上午都在行禮,思宸早上起來的時候臉色就有點不太好看,現在更顯得有點難看。

  思宸也覺得累得很,可能最近真是事情太多了,娘家婆家兩邊都是不得閑,可能真是累到了。只是早上的禮才完,因為來參加立嫡事宜的族人眾多,這種時候都是一起吃飯,她這個當媳婦的,接下來的事情也不少,真是走不開。

  禮完後也就是中午的宴席,都是霍家親族,也並沒有十分分開,只以屏風隔開,因為是立嫡大事,酒宴擺在大房裡,就是湖陽郡主再是郡主身份,不怎麼理這些俗事,這時候也是義不容辭的頂上。

  進了正房花廳,席面己經擺好,外頭戲台也己經搭好。思宸正想著跟著湖陽郡主一起去招呼賓客,霍景之突然間走過來,對她小聲道:“你要是真撐不住了,就先回去。”臉色實在難看,勞累過度了。

  思宸心裡泛起陣陣暖意,卻是小聲道:“我沒事,還能撐的住……”這口句話剛出口,思宸只覺得胸口湧出一股悶氣,全身上下的疲憊讓她整個人都有點站不住,整個人不自覺得的晃了一下。

  霍景之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說著:“身體不適就說一聲,病上加病可不行的。”

  思宸有幾分猶豫,因為她是真的站不住了,要是還能撐她真想撐下去,只是這種時候她要是無故退場肯定要被議論了。不過霍景之的話倒是給她找了台階下,不說她是累的,只說她生病了。其實思宸也覺得她是不是生病了,就是最近事情太多,以她的身體應該不會累成這樣。

  湖陽郡主也看了過來,笑著道:“二嬸嬸既然身體不適,就不用強撐著了,反正禮也完了,都自家人,也不會有誰介意。”應該說沒人敢介意。

  “謝大嫂體諒了。”霍景之說著,又轉頭對身邊的婆子道:“著人抬了軟轎來,再把王太醫請來。”

  婆子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霍三太太旁邊看著剛想插句嘴,立嫡是宗族大事,哪有這麼嬌氣的。結果就聽霍景之對霍老太太道:“我陪著二太太回去。”

  霍三太太嘴邊的話不自覺得咽了下去,主要是太誇張,這種場合二太太自己不堅持本來就是錯的,結果霍景之還得陪著,霍三太太真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霍老太太也愣了一下,霍宜之卻突然插嘴道:“你就去吧,由我和三弟在呢,二嬸嬸臉色不好,讓王太醫好好瞧瞧。”

  兩個兒子齊開口,霍老太太就是再覺得這樣不合情理,也不好去反駁,只是道:“那就去吧,找個太醫好好瞧瞧。”

  霍景之一直扶著思宸,思宸雖然覺得人前不好意思,但也不能甩開他,兩人上前辭了眾人,往回走的時候,霍景之還是一直扶著思宸。

  兩人跨過角門,只見旁邊軟轎就己經在等著,霍景之親自把思宸扶了上去。思宸不自覺得長長吁了口氣,她自小能忍,現在是真的要忍不住了,怎麼會覺得這麼累呢。

  霍景之聽她吁氣,手不自覺得伸出來搭到思宸前額,道:“剛才見你行禮的時候就有點撐不住了,怎麼就累成這樣了。”

  思宸想了想道:“可能是我家中祖母……”

  “也是……”霍景之一聲嘆氣也沒其他,陳太君的事情他也知道,他也去看了,時日子不了,最多也就是撐過過年。

  軟轎直接到思宸的正房,霍景之扶著思宸下了轎,方姨娘己經門口站著,才婆子傳了話,太太身體不適沒什麼,但老爺跟著一起回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時候肯定得上前主動表達自己身為妾室對主母的關心,這樣霍景之才會覺得歡喜,新太太進門這麼久,可是獨寵專房。

  “聽說太太身體不適,我過來看看。”方姨娘笑著上前說著。

  思宸笑著道:“有心了。”

  小丫頭打起簾子,霍景之扶著思宸,方姨娘也跟著進來了。霍景之看她也進來了,便道:“這裡不用你侍侯,先下去吧。”

  方姨娘很有心再向思宸表達一下問侯,霍景之發話了,也只得行了禮退下。

  丫頭侍侯著思宸脫了外衣,思宸到床上躺了下來,霍景之也跟著在床邊坐了下來,輕聲說著:“立嫡再是大事,禮完了也就行了,身體實在不適不用坐全席。”二房不用看任何人臉色,湖陽郡主也是個明白人,能體諒。

  思宸只是笑,霍景之這時候退席有一半原因是因為不太想理會霍家的窮親戚們,別說霍景之了,就是她這三天席上不知道多少人跟她說,要給自己丈夫兒子謀個差事之類的話。思宸己經很深刻的體會到,霍家是大族不錯,但真正旺盛只有嫡系。

  有時候想想霍家的手段也挺狠的,不說其他,就是最近的,霍家庶出的四老爺和五老爺分家之後只有幾畝薄田度日,家中只有一房下人,一應活計還得當家太太親自來動手。再對比一下韓家,要是陳太君像霍老太太這樣,三房的處景只怕跟霍家四房和五房差不多,她怎麼可能還錦衣玉食,千金小姐一般長大。

  不過就是只占一半原因,思宸也覺得很滿足,自己的丈夫能在人前如此維護她疼愛她,她真的己經很知足了。在這個社會風氣下,男人白天見房都會被議論,嫡妻再跟丈夫擁有一樣的地位,夫妻感情再好,也只能藏起來,這樣才能顯得男人的氣概來。結果在這種時候,霍景之就能陪她一起回來。

  “王太醫來了……”小丫頭傳話進來。

  霍景之從床邊起身,丫頭上前把帳子放下來,只見婆子領著王太醫進來。見禮之後,小丫頭搬了椅子放到床邊,王太醫坐下來開始枕脈,號了一會也沒放手也沒說話。

  霍景之只在旁邊站著,語氣有些焦急,問:“可有什麼病症?”

  王太醫這才放下手,笑著起身道:“恭喜二老爺,二太太這是有喜了。”

  霍景之一怔,就連躺著的思宸也都是一愣,兩個人當然都想著有孩子,成親都這麼久了,霍老太太也問過許多次了,只是沒想到會如此的突然。

  “只是我看脈相,二太太最近過於累勞。”王太醫繼續說著。

  霍景之眉頭皺了起來,忙問:“可有妨礙?”

  王太醫連忙道:“不妨事的,二太太平日身體好,偶爾疲勞了倒沒什麼妨礙。我開兩劑安胎的藥,按時服用,只是不可再如此勞累了。”

  霍景之聽得這才放下心來。

  婆子引著王太醫去外間開方子,不等小丫頭把帳子拉開,霍景之就在床邊坐了下來,自己挑起帳子向思宸道:“我們有孩子了……”

  思宸的眼淚不自覺得掉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得知懷孕的激動,還是霍景之這樣的表現讓她感動。她懷的再是嫡出,但霍景之畢竟己經有了兩個兒子,沒想到自己只是懷孕霍景之就如此之高興。

  “哭什麼呢,太醫才說你太勞累,要好好安安胎。”霍景之說著,又道:“過年的事宜,你可先讓方姨娘幫忙料理著,哪怕這個年過的簡單些,你也不能再操勞了。”

  “嗯。”思宸應了一聲,孩子要緊些,又道:“該給老太太報個信才是。”懷孕了,提前退席也就有足夠的理由了,霍老太太己經問過她許多次,是巴不得她早點給二房生個嫡子,這個消息能讓她笑得合不上嘴。相信要是能一舉得男,霍老太太會對她更好些。

  “很是。”霍景之笑著說著,又轉頭對旁邊的丫頭婆子們道:“給王太醫備份謝禮,屋裡侍侯的丫頭婆子也都多發一個月的月錢。”

  婆子跑到大房給老太太傳話的時候,霍三太太正跟霍老太太跟前嘀咕著,道:“不是說二嫂的不是,哪裡就能如此嬌氣,立嫡這樣的大事,雖然說大禮完了,但席面還沒完,連老太太您都在這裡會著呢,她倒是推托有病提前走了。”說霍景之的壞話既然不行,那就要嘀咕一下思宸,一個還沒生出兒子的兒媳婦,在霍老太太眼裡啥都不是。

  湖陽郡主也在旁邊聽著,沒接霍三太太的話,卻是對霍老太太道:“算算時候王太醫應該來了,也不知道二嬸嬸身體怎麼樣的,翠玉你跑一趟,聽聽太醫怎麼說,也讓老太太安安心。”

  霍三太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只是再借給她一個膽子也不敢跟湖陽郡主唱反調,就連霍老太太雖然有點不滿意,但也不敢這時候反駁湖陽郡主。萬一湖陽郡主當場給她難看,當著霍家眾人的面,她可是要丟大人了。

  翠玉腳這才邁出去,只見二房的婆子匆匆跑過來,笑著道:“給老太太道喜,二太太有喜了。”

  霍老太太先是一怔,隨即大喜道:“有喜了?”

  “王太醫才診了脈,一個多月了。”婆子歡喜的說著。

  “好,太好了,真是雙喜臨門!”霍老太太一臉高興的說著,二房沒個嫡子一直是她最掛心的事,雖然說沒生出來還不知道是男是女,但能生就好,就是這胎生了女兒,下胎就能生兒子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7:01:37

  98 懷孕(下)

  思宸懷孕的消息先在霍家傳播開來,隨即是韓家,然後是親友團。霍家這邊霍老太太下午的時候親自過來看她,這讓思宸受寵若驚,各色補品也隨著霍老太太的到來一並來了。進門大半年來,思宸第一次感受到霍老太太的關懷,雖然關心對像只是她的肚子。

  一番問話之後,霍老太太留下了補品和經驗老道的老嬤嬤,而且還免了思宸的早晚問安。太醫都說操勞過度需要好好休息,從二房到霍老太太那裡並不近,就坐車去,一天折騰三回也是有點累。孫子要緊,霍老太太並不希罕思宸到她跟前討好賣乖,現在最要緊的是她給二房生個嫡子。

  三太太是第二天來的,許氏自己懷著了孕,再加上陳太君那邊也離不了人,也就沒跟著過來。昨天霍家婆子傳話到韓家,三太太得了消息就大松口氣,雖然有了誥封,但後院裡生存還是得有孩子傍身。

  現在思宸還年輕美貌可能體會不到這一點,女人的容顏是最容易老去的,甚至於不等老去,就有更美更漂亮的新人來了。不能說男人天生都好色,但當有更美的選擇時,難保不動心。當妻子的不讓丈夫納妾那就是善妒,不管是當妻的還是當妾的,要是指望著男人的寵家過日子那下場都很凄慘,男人是公用的,只有孩子是自己的。

  “你這是頭一胎,得仔細些。”三太太對思宸說著。

  思宸笑著道:“昨天老太太過來,留下幾個經驗老道的嬤嬤,洪媽媽也是有經驗的,太太就不用擔心了。”

  三太太把聲音壓低了,卻是道:“這後院的事,難說的很,你是個聰明孩子,這回可千萬不能糊塗了。”

  “太太放心,我明白。”思宸說著,她知道三太太說的是讓她小心方姨娘和柳姨娘,這兩人都生了兒子,一個庶長子,柳姨娘生的雖然是次子,但以貴而論函哥比霍希賢更有地位。要是自己像柳大小姐那樣生不出孩子來,函哥和霍希賢是能爭上一爭的,自己生出嫡子來,這兩個庶子立馬靠後站。

  昨天霍老太太瞧過她之後,把方姨娘和柳月娘叫了過來,一番訓斥,意思明白的很,不管哪個起了什麼壞念頭,兩個人一起打死,不管誰的錯,綁定一起處罰,連所生的孩子都一並處罰。霍家好些輩子都沒稀罕過庶子,姨娘就是生了兒子,主子照樣想讓死就死,想讓生就生。

  三太太聽得比較放心,有霍老太太撐著,這樣的話都放出來了,看來對思宸肚子的孩子是極重視的。其實也可以理解,有兒子是一回事,有嫡子是另外一回事。姨娘要是起了這個念頭,活活打死都是理所當然的。卻還是道:“雖然有老太太,但你自己還是得小心些。”

  “嗯。”思宸應了一聲,不管誰撐著,自己小心才是最要緊的。

  三太太想了想,又小聲問:“你現在有了身孕,姑爺……”一般來說這時候主母都會安排兩個通房,自己不能侍侯,總得安排自己信的過的,不然任由男人自己挑,只怕事情更多。

  思宸的眉頭皺了一下,隨即松開了,這種事情在後院很平常,當正妻幾乎都是這麼做。只是這事干起來還真是刺心,想想成婚半年多,霍景之對她是體貼有佳,獨寵專房,雖然有兩個妾室卻是擺設,這時候突然要多個人,心裡還真是不舒服。

  三太太看思宸臉色,知道她心中所想,小夫妻恩愛,只是男人啊……早晚得面對的事,便道:“我才誇過你聰明,這事上你可千萬不能糊塗了。”除非到公主級的可以不讓男人納妾,但饒是這樣,駙馬還有偷腥的,想讓男人不偷腥,難啊。

  “女兒明白。”思宸說著,想了想又道:“老爺並不是沒有主見沒分寸的人,我忙著給他安排,只怕不能如他意,不如由他自己挑選。妾室也好,通房也好,怎麼樣也越不過我去。”

  “這倒也是。”三太太點點頭,霍景之是打算在仕途上好好發展,就不能被後宅拖了後腿。

  三太太又叮囑思宸幾句,不外乎是好好保養之類的,思宸本想留三太太吃了午飯,韓家事情太多三太太哪裡肯。臨走的時候,卻突然拿了幾套小孩衣服來,笑著小聲道:“這是佟姨娘做的,自從你出嫁之後她就開始做了。”

  思宸鼻子不自覺得酸了一下,雙手接過來道:“謝謝太太。”

  三太太只是笑,又道:“佟姨娘聽說你懷孕了,高興的不得了,本來我想著要帶她一起過來,只是想著……以後再說吧。”要是思宸以後熬出來了,或者分家出來,自己是宅子裡最大的一個,帶著佟姨娘過來也沒什麼,現在思宸進門沒多久,兒子還沒生出來,把佟姨娘帶過來,只怕要被人閑話。

  “嗯。”思宸輕輕應了一聲,眼淚差點掉下來。

  思宸本身親自去送三太太,三太太卻是沒讓,霍老太太連每日請安都免了,她哪裡還會讓思宸去送。思宸也沒勉強,只是讓洪媽媽代她送的三太太,看著佟姨娘送來的小衣服,有男孩的也有女孩穿的,針角細密,可看出佟姨娘用的心。思宸又是高興又想哭,三太太真的很難得了。

  把衣服收好,思宸不由的想到剛才三太太的話,懷孕是好事,但霍景之再納新妾……進門的時候,霍景之就有妾室了,她就是到現在也不嫉妒方姨娘和柳月娘。或者霍景之沒到她們房裡去過,或者她來的時候,她們己經存在了。

  再有妾室進門,當然怎麼樣也越不過她去,只是新人進門,思宸覺得心口好像被什麼壓住了。世人都說要夫妻恩愛,只是真能恩愛嗎,恩愛的結果就是女人善嫉,後宅不寧。思宸只覺得心口悶悶的,迅速把這個念頭拋出去,不能這麼想下去,再想下去她很快要就要沒立足之地了,後院的女人,永遠都不要去指望男人的寵愛過日子。

  初晴端了點心上來,思宸吃了好幾塊,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孕婦都這樣,思宸真覺得自己跟吃不飽似的,醒了就要吃,吃完也就覺得困了。嬤嬤們說這樣是正常的,像思宸這樣有胃口吃倒是好事,要是害喜厲害不能吃反而不好了。

  喝了口茶,思宸讓丫頭們下去,她有點困了,想睡一會再吃中午飯。小丫頭們退下去,只有初晴和墨雨旁邊侍侯著,兩個丫頭正要放下帳子,思宸都要躺下的時候,初晴突然間跪了下來。

  思宸一驚,墨雨也傻住了,只聽初晴道:“我有一事想求太太。”

  思宸心中無限疑惑,初晴能有什麼事,還這麼大動靜。便道:“你先起來,有什麼事情慢慢說。”說著向墨雨使了個眼色,墨雨把初晴扶了起來。

  思宸又對墨雨道:“你到外面去守著。”

  “是。”墨雨應了一聲,小心退下了,不由的又看了初晴一眼。

  墨雨關上門出去,思宸看向初晴道:“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有什麼話不能給我說,還非得如此。現在墨雨也出去了,你就說吧。”

  初晴低著頭,臉上還有幾分猶豫之色,末了咬牙再次跪下道:“求姑娘放我出去。”

  “啊?”思宸驚訝了,幾乎脫口而出道:“放你出去?你是韓家的家生子,出去之後你找誰,難道你在外頭有心上了,不可能啊,你們怎麼認識的?”

  初晴從早到晚跟著她,霍家的大門都沒出過,就是想找外頭的也沒機會。難道初晴跟家裡某個小廝有了私情?就是這樣也不用求出去,前段時間自己還說,樂得成全。

  初晴把頭壓的更低,好一會才低聲嘀著:“是我表哥。”

  他們一家都是韓家家生子,她表哥一家卻是早些年就放出去了,兩人算是自小相識,就是後來初晴侍侯了思宸,襯著過年過節之即兩人還是能見到面的。

  雖然見面的時候並不多,印像卻是極深,隨著年齡的增長,也都懂了男女之事,心裡多少有點意思,只是初晴是韓家的家生子,婚配之後要憑主人之意,哪裡能私自做主。再者她表哥一家被放出去之後,家計困難,初晴父母根本就不同意。

  本來初晴都想過要求求思宸出去,只是後來她表哥突然間出外經商,好長時間沒個音訊回來,初晴也灰了心。然後前一段時間突然發了財回來,還跟初晴說先把她贖出來再娶她為妻。

  初晴高興是高興,但心裡卻是明白,做為陪嫁丫頭,一般來說命運只有兩個,一是嫁給管事的協理姑娘打理家務,再就是給姑爺當妾室。這兩條路初晴都不願意,她打小侍侯思宸,清楚知道佟姨娘過的是什麼日子,傻了才會想著當姨娘。

  再者她有心上人了,後宅大院裡生活了這些年,吃穿用的是比平常人家的姑娘好些,但日子哪裡比的上自己當家做主來的舒服。

  本來初晴早想張口,只是韓霍兩家那麼多事,思宸兩邊忙個不休,初晴也不敢這時候去打擾。現在思宸懷了孕,初晴覺得這事不能再拖了。一般來說當家太太懷了孕,為了攏住男人的心不往外跑,總是會安排兩個通房,初晴一則擔心思宸挑上她,二則是想著趁著思宸現在懷孕,心情正好的時候去求求,也許就允了。

  她表哥現在就在等她一個准話,只要這邊允了,哪怕等思宸生了孩子再放她出去也是一樣的。要是不允,也好早早絕了念頭。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思宸聽完不由的笑了起來,她靠著大靠枕在床上躺著,不好起身扶初晴,只是抬手示意初晴起來。笑著又道:“這是好事,我怎麼會不允。”

  初晴一聽大喜,當即又給思宸磕了個頭,道:“姑娘大恩,我永生永世都不忘記。”

  思宸笑著道:“你快起來吧,我們從小一處長大,我早說過,你們的終身自己做主,跟我說一聲即可。”

  雖然很意外初晴會求外放,要是不求外放,不管是配管家的兒子,還是配給霍景之身邊的小廝,以後前程都會比外放強百倍。但現在初晴既然求了,她也就允,命運該掌握在自己手裡。

  初晴這才站起身來,臉上也是紅撲撲,這麼隠私的事情說了,不好意思是有的,再者思宸答應放她出去了,她也終於放下心來。

  只聽思宸又道:“雖然我答應放你出去,但不是現在。身邊六個大丫頭的名額,我一直都是四個,實在沒時間再去細細挑選。你要是再走了,身邊就有只三個了。現在房裡這些小丫們,倒是你更知好歹些,給我挑上來三個。”雖然還有墨雨,但初晴一直是丫頭裡的領班。她要是走了,三個新手也未必能補上她的缺。

  “是。”初晴連忙應著,又道:“我想等姑娘生了孩子再走。”馬上又要過年了,思宸的事情多著呢。

  “只怕你表哥等不了這麼久。”思宸有幾分打趣的說著,又道:“你的年齡也不小了,現在正是該成親的時候,再等一年怕太久了。我看這樣吧,我現在就把賣身契給你,算是正式放你出去了,你讓家人開始准備成親的事宜。你還繼續到我這裡當差,等一年後,婚事准備的差不多了你再出去。噢,對了,你父母要是不答應,就說是我的意思。”

  就是平頭百姓之家辦喜事,從訂親到成親也得一年時間,正好外頭准備著,一年後初晴嫁過去,兩邊都不耽擱。

  “謝姑娘成全。”初晴說著。

  “我們姐妹一場,等你出嫁的時候,我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過去。”思宸笑著承諾。

  把初晴的賣身契拿出來給了她,又通知管家娘子到衙門那邊改了戶籍,初晴以後就是平民了。晚上霍景之回來,思宸只說把初晴放了出去,也並沒有說其他,霍景之也沒問,陪嫁丫頭主母想怎麼處置都是她的自由。

  晚間霍景之照例歇在思宸房裡,現在還是懷孕初期,嬤嬤特別提醒過。霍景之也沒做過什麼,想想這大半年來,就是月事來了,霍景之還是跟她同床而眠的,這份溫柔思宸真的不想多個人來分走。

  拉著霍景之的手,想著白天三太太說過的話,她就是再想獨寵專房下去,要是霍景之有了外心,她也是沒辦法。但是主動安排通房的事她不做,她不干往自己心口插刀的事。但這一刀要是霍景之插的……

  “怎麼了?”霍景之的聲音突然從黑暗中傳了過來。

  思宸倒是嚇了一大跳,本以為霍景之己經睡著了,都這個時間點了,她是白天睡多了,現在還不覺得多困。

  “大半夜的嘆氣,今天有什麼不順心的事?”霍景之輕聲問著,太醫說過孕婦多煩燥,平常能忍耐的事到懷孕的時候反而忍耐不了了。

  “怎麼會有煩心的事。”思宸低聲說著,霍老太太不會找她麻煩,霍三太太不敢找她麻煩,二房下人她早就調教好了,兩房姨娘被霍老太太訓斥之後更是不敢往正房走,只怕哪裡不好沾到她們身上了。

  “那好好的怎麼會嘆氣?”霍景之輕聲問著,抬手摸向她的頭。

  思宸轉了身正對著霍景之,頓了一下還是道:“我是想著我現在有了身子,不能侍侯……”

  “你是怕我納妾?”霍景之突然間笑了起來。

  思宸張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她是不想,但是這個話她不能說,也不能說。七出之一就是善妨,當然這時候她這麼說一句霍景之不會覺得怎麼樣。但以後呢,很多事情是連開始都不能開始的。

  霍景之的聲音卻是輕松又歡喜,道:“你要是不想,你可以跟我說。”

  “沒有女人想。”思宸低聲說著。

  “湖陽郡主就一直給我大哥納妾。”霍景之突然間來了一句。

  思宸一怔,脫口而出道:“難道老爺也想我去喜歡女子?”她真不好這一口,其實真好這一口,成了當家主母在後宅裡倒是如魚得水了。

  “呵呵……”霍景之突然笑了起來,道:“你啊,怎麼會讓你去喜歡女子,就是後宅裡不妨礙,但也不行。”

  “老爺……你既然拿我取笑。”思宸這才反應過來,主要是霍景之一直都很認真很正直的,突然的來這麼一句,她真沒反應過來。

  “好了,我現在很認真的向你保證,我不會納妾,不但現在不納,以後也不會納。”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16-6-2 17:01:49

  99 過年(上)

  新年將近,就是孕婦再該好好休息,思宸也是休息不得。下面的莊頭己經把年租交了上來,這些事情雖然霍景之料理,沒見過哪個當家主母拋頭露面去見下面莊頭的,但交上來之後的帳目卻還是要思宸看。

  思宸嫁妝裡也有一處莊子,她本來就沒有打理田莊的經驗,干脆也學柳大小姐直接托給霍景之打理,她只管年底拿錢,果然帳上的數目讓思宸看的很滿意。

  帳本合上,思宸開始盤算著,今年莊田的事情也許還是霍景之打理,但明年甚至於以後也許就要她接手了。她是不能見莊頭們,但下面的管事可以,內宅裡的女人們被她調教妥當了,接下來就是這些管事們,千萬別小看這些管事,常年跟著男主人在外面跑,見識能耐比一般的深宅主婦們還要多,要是忠心辦事還好,要是不忠心,那還真是麻煩的很。

  霍景之是越來越忙碌了,家裡的事情早晚他都要全部甩手不管,不如自己早做准的好。臨近年關思宸見到霍景之的時候都不多,倒不是霍景之歇在別處了,而是回來的太晚怕打擾思宸直接在書房睡下,還有幾次是壓根就沒回來,直接在衙門找地方歇了。

  別說霍景之本身沒納妾的心思,就是他有心,也未必有時間和體力。全心力的撲在事業上,這就很好了,天天泡在後院裡,只會添無數個通房妾室讓人難受。

  “太太,這是廚房擬好的過年這個月的菜單,以及宴客時的菜單。”廚房管事把單子呈上來遞給初晴,過年不比平常,一般來說不但主子們要加菜,下人們也要加菜。

  思宸接過來看了看,又把算出來的總帳看了看,道:“帳目算錯了,算對了再拿來。”

  管家娘子臉色不自覺得變了,思宸把單子遞給初晴,初晴又轉手交給管家媳婦。思宸端起茶碗來喝了口茶道:“我現在懷著孕是精神不太好,並不是腦子不大好,拿這些帳本就想糊弄我,是不是覺得我現在有了身子不會處罰你們!”

  管家娘子當即跪了下來,道:“太太開恩,奴才真的不知道,是帳房算好的。”

  思宸淡淡然笑著道:“我也不想管你們誰的錯,只是給我記住了,只此一次,再有下次,等過了年我新帳舊帳一起算。”

  “奴才不敢。”管家娘子磕頭說著。

  “退下吧,算清楚了再拿過來。”思宸說著。

  管家娘子又磕了個頭這才拿著單子退下去。

  又有管家娘子進來回了事,沒一會也就散了下去,初晴侍侯著思宸到坑上躺了一會,初晴忍不住道:“這廚房怎麼這多事?”

  思宸卻是笑了起來,道:“可撈的油水少,自然不放過廚房。”

  一般大家族的采辦們,像胭脂水粉,衣服首飾這些太太奶奶們用的東西才是大頭,只是這些東西裡除了四季衣服外,其他的全部都是份例銀子。當然要過年了,除了公中份例外,二房自己也拿出一部分錢來打賞下人,思宸的做法也簡單,全部給錢,按人頭給錢。

  雖然方姨娘一直說以前柳大小姐是賞衣服首飾之類的,思宸卻直接把規矩改了,她現在懷著孕,過年的事情本來就多,顧不上這些,全部折成錢。管家娘子們就是再怎麼想貪,也沒哪個敢公然苛扣。

  “只是太太如此……”初晴接下來的話沒往下說,當奴才的老是想著貪主子的錢當然該拖出去打死。只是所謂水至清而無魚,當主子的要是嚴格過了,奴才不賣力也是麻煩事,雖然說賣身契在手裡,想怎麼處置都行,但獨木不能成林,有時候適當的給奴才們一點好處,當奴才的才能更賣力。

  思宸笑著道:“所謂先緊後松才是治人之道,我才進門要是就由著她們糊弄,只怕以後不會把我看在眼裡。”當奴才要是無敬畏之心,當主子的又要如何管教,適當的放松不是不可以,只是不是現在。

  “太太說的是。”初晴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人都有這樣心理,開始嚴格狠了,後頭稍稍一松就感恩戴德的謝感,相反的要開始松後來嚴,那必然惹來怨恨。

  房裡的事情料理完,再就是過年宴客。但凡侯府的親友全是大房在招呼,這一點並不用思宸操心,思宸比較頭痛的是霍景之在朝中的各種關系,雖然也請過一次客了,但關系真的很復雜,她又懷著孕,考慮來考慮去,雖然擬了張請客單,但還是沒敢自己做主。知道霍景之忙著碌,不一定來正房歇著,便把單子拿給了小廝,讓小廝勿必交給霍景之過目。

  到了腊月二十九,各色齊備,對聯,門神,掛牌全部換了新的,二房雖然不管祭祀,但從正門開始一路到正堂,全部大紅燈籠照路,丫頭婆子也都全換了新裝,從上到下一絲不亂。

  到了三十就是思宸是孕婦,有一項大禮也是免不了,進宮朝賀。霍老太太帶著思宸,大奶奶,至於湖陽郡主自然要進宮,只是她屬於皇家人員,跟她們並不同路。思宸是頭一次參加這種大事,霍老太太就是看重思宸肚子裡的孩子,這時候也是顧不得了,傳了婆子過來教了入宮的各種規矩。

  一般來說進宮朝賀也就是大家站成一排向太後,皇後行禮,然後皇家安排一起吃頓飯也就完事。只是這頓飯,每年吃完霍老太太都累得兩天歇不過來。

  思宸知道其中厲害,跟婆子學的時候就十分認真,又要顧忌自己肚子。幸好現在月份還小,不至於行動不便。雖然忙碌著過年的事,但思宸臥床的時間比較多,太醫都說思宸身體十分好,只要小心些別摔著了,只是賀朝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是思宸第二回進宮,也終於看到太後和皇後的真顏,倒是不用擔心會遇上林安公主,並不是一路人馬。而且夫人們坐一起吃飯的時候,思宸還得一個好消息,皇上要給林安公主指婚了,雖然還不知道是哪家公子要倒霉了,估計就是年後的事。

  領了宴,眾夫人也就各自回去,思宸跟著霍老太太坐轎回去,霍三太太領著丫頭婆子在二門等著。雖然也是一臉笑意,但神情裡的不甘更明顯,年後二爺也要去衙門當差了,二奶奶的誥封也就快了,眼看著就要一家子誥命了,就她一個白身,說出去不夠丟臉的。

  霍老太太和思宸上了軟轎,本來霍三太太只准備了一頂,霍老太太卻有些不高興道:“你二嫂懷著孕,朝賀本來就累,難道你還讓她走著回去不成。”

  霍三太太頓時漲紅了臉,卻也不敢怠慢,忙讓人又抬了一頂來。軟轎直抬到大房暖閣,家中子弟還有未入朝的只在門口排班侍侯,引著眾人進了祠堂。朝賀是朝廷的事,此番祭禮卻是家中大事。

  上回立嫡行禮的時候,思宸己經來過一次祠堂,這回過年祭祀大禮一點不比立嫡時簡單多少。雖然朝賀完畢己經有點累了,但思宸還能撐的住,祭祀是大事,七出其中一條是有惡疾就要休掉,說的就是不能祭祀。

  祭禮完畢也將近晚上,出了祠堂到大房正房,霍家旁支的長輩女眷們也都來了,入席坐下,霍宜之領著男人們,湖陽郡主領著霍家女眷給霍老太太以及長輩們行禮,霍家一眾人等行了禮,霍家的管家娘子領著丫頭婆子,外頭還有男僕們一起磕頭見了禮,散了賞錢,荷包,金銀裸子,擺上了合歡宴。禮完,宴席擺開,眾人依次坐下,都是一家子,只是男女分開並沒有用屏風隔著。

  早上四更就起身,五更進宮,一直折騰到現在思宸是真覺得累了。霍老太太這時候也看向她道:“你有了身子,勞累一天,坐下歇著吧,不用侍侯了。”這種時候,兒媳婦是要起身侍侯的,再懷著孕也得婆婆發了話才能免這個禮。

  “謝老太太。”思宸說著,這才安心坐下來。

  獻上屠蘇酒,合歡湯,吉祥果,如意糕,宴席也就完了。眾人都各自歸房,外頭的軟轎早就備好,丫頭們剛想著思宸上轎,只見霍景之突然間過來伸手扶住思宸,丫頭們立即退後,霍景之扶著思宸上了轎,又問著:“累不累,要不要把王太醫找來?”

  思宸搖搖頭,道:“沒事,我還能撐的住。”她的身體她清楚,雖然是很累,但還好。

  “明天還得入朝呢。”霍景之說著,過年可不是一天就完事,三十一天,初一一天,一共兩天。

  “我知道。”思宸說著,又道:“王太醫開了藥,我己經吩咐婆子早早熬上了。”王太醫是宮中御醫,對於朝賀的各種規矩清楚的很,自然早就開好了藥。

  “嗯。”霍景之不再說其他。

  進了二房大門,裡頭也是燈火通明,左邊是霍希賢以及奶媽抱著的賢哥兒,右邊是方姨娘和柳月娘事著二房的下人們。進了思宸正房,屋裡己經煥然一新,全是方姨娘准備的,霍景之和思宸先行坐下來,眾人上前依次見了禮。

  荷包和賞錢是早就准備好的,霍希賢,函哥,兩位姨娘的都是荷包,霍希賢和函哥荷包裡頭的是幾個金錁子,柳月娘和方姨娘荷包裡裝的都是兩樣小首飾。管家娘子,有頭臉的婆子和大丫頭們的是二兩銀子,還有小丫頭及粗使婆子全是一串錢,思宸實在是累的很,只在坐位上坐著,初晴和墨雨兩個發放。

  發放完畢,席面也擺上了,並不是大圓桌,而是炕幾,思宸和霍景之是在主人位置兩一席,霍希賢獨立一席,函哥還太小,只是奶媽抱著。柳月娘和方姨娘並無席位,只在思宸和霍景這身邊侍侯著。

  自己房裡又懷著孕,又在自己房裡,思宸也不用十分顧忌,猛吃起來。霍景之看著也不由的放心了,不能吃下去就好,要是吃都不想吃,那才是真累到了。

  飯畢,霍景之就直接道:“都去歇著吧。”

  眾人行禮退下。

  思宸這才長長的吐了口氣,雖然跟霍景之也有好幾日不見,又是除夕夜,但思宸是真沒心情了,明天還得折騰一天,梳洗完畢,兩人上了床,霍景之也道:“早點睡吧,得養足精神。”

  “嗯。”思宸應了一聲,躺下的時候卻不自覺得靠在霍景之懷裡,霍景之也伸手摟住思宸。

  初一早上又是進宮中朝賀,領過宴席祭了祖,霍老太太也是受不了了,受了禮就讓眾人各自散去。思宸和霍景之回到二房,又是一番受禮,吃了晚飯思宸也是顧不得了,倒頭就睡。初二是不用入宮了,只是實在累的很,身為孕婦她真撐不住了。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思宸和霍景之早早起來,辭了霍老太太就回了韓家。禮物是早就准備好的,不用思宸吩咐,婆子們早就放上了車,雖然昨晚睡的早,體力有所恢復,但思宸臉色還是有些不好看。

  夫妻兩個上了車,霍景之不由的道:“今天我們早些回來,你臉色不好,還是讓王太醫過來一趟吧。”

  思宸有幾分猶豫卻是道:“我是想著老太太……”她一直讓婆子常回去看,陳太君現在己經基本吃不下飯了,時日不多了。

  “也是……”霍景之不由的嘆氣。

  霍家車駕到的時候,韓家的姑奶奶們也回來的差不多了,嫁的都不遠,回來的自然也快。姑爺們都跟著一起回來了,四老爺還特意把何大爺也叫了過來,韓家姑娘中只有思芸一個嫁的遠,襯著這個時候不互相介紹認識一下,以後弄不好真要見面不相識了。

  先去了陳太君房裡,只見姑奶奶和姑爺們也都在,陳太君雖然睜著眼,但說話的時候並不多。看到誰來了,只是點點頭就表示知道了。

  思芸的婚期己經訂下來了,出了正月就嫁過去,那時四老爺也一並回去。太醫說過以陳太君的情況撐到那個時候基本沒啥問題,至於二太太仍然沒從別院回來。因為這事二太太的娘家都出面了,只是韓家把全部事情說開,那邊也不好再說什麼。反正等思芸出了嫁就讓二太太回來,這幾乎算是陳太君的臨終遺願了,當兒子的要是不能滿足,那真是大不孝。

  姑奶奶們都在陳太君房裡,姑爺們請了安也就跟著大老爺走了,女人們的空間,姑爺們總不好久呆。

  姑奶奶們一起坐著,說了些閑話,當然說的都是好話。家裡許氏懷孕了,姑奶奶裡思宸懷孕了,思慧又是新婚,話題先是圍繞著思宸,後來又問到思慧,邵昀雖然中了舉人,但仍然在安遠侯府裡住著,現在安遠侯府是世子夫人當家,思慧日子如何還真不好。

  “都挺好的,大嫂對我很好。”思慧笑著說著,安遠侯世子夫人對她確實稱的上不錯了,二房所有份例都跟大房一樣,侯府的管家娘子們也沒有哪個敢小看她,這就算是很難得了的。年輕小夫妻日子過的正和美,自然一切都好。

  思琪笑著道:“我那個大姑子我知道,她是個明白人,妹妹你肯定能跟她相處的好。”也可以說安遠侯世子夫人是個聰明的人,邵昀只是義子而己,分家的時候並不分家產,這並沒有觸動世子夫妻的根本利益。至於安遠侯自己的私房,他又不像女子那樣有固定嫁妝,打理家務多年,再者安遠侯只是認義子而己,就是給私房也得想著自己這邊的嫡子。

  邵昀現下又中了舉,前程上看著也不錯,安遠侯現在還在,只要邵昀夫妻不主動惹事,安遠侯世子夫人樂得當個好嫂子,雖然添一房人多了一房的花銷,但對於一個侯府來說還是小意思。等到安遠侯不在了,直接分家完事,所謂的義子,說親戚也是親戚,說不是也不是。花點錢買點太平日子,落得好名聲,要是邵昀仕途好了,還能有個幫襯,安遠侯世子夫人又不是傻的。

  思慧心裡十分明白,這樣的家庭面子到就好了,非得要真心疼愛之類的實在是腦抽。其實這樣也好,上頭沒有婆婆,她也得樂得輕松。再者邵昀待她很好,又肯讀書上進,她也就知足了。便笑著道:“大嫂為人和善,待我再好不過。”

  思琪見思慧能明白,心裡也十分高興,也不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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