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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玲瓏秀]衣冠望族[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39:54     標題: [玲瓏秀]衣冠望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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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望族 作者:玲瓏秀

內容簡介】:

  她生來不得家人歡心,本是她命中良人,卻被嫡姐橫刀奪愛。

  一波又一波,終是做為一顆棋子,另入世家名門為正室。

  受不盡的冷遇,活著,自在的活著……

  穿過繁華,行過平凡,不得不重入繁華。

  守護好本心,緩步行在繁華中……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0:31

正文 第一章 招惹

    大雪紛飛,雪花大朵大朵的飄蕩下來,落滿八歲的小江婉沐一身。她抬頭快快的打量前後左右一圈,望一眼她面前正踩著車凳,背對著她要上車的少年男子。她趁著無人注意,輕快的抖動幾下小身子,讓身上的雪花滑落下地。

    她瞧一眼車頭坐著的車伕,見他臉正朝著前方望,那雙骨節粗大的手,拚命的互相搓動著取暖。江婉沐很快的收回視線,她仰起凍得緋紅色的小臉,望著已踏上車架的俊俏年約十三歲少年人。少年男子獨樹一幟的雅致風采,令她的眼裡有著幾分驚艷。粉色綿衣袍子的少年,登上車後,俯視到車下少女眼中的神色。

    他眼裡頓時湧現出得意,嘴角稍稍拉開。少年人臉上帶有悅色的笑對相貌平平的小小少女,勸說:「婉沐,天冷。你進去吧。」江婉沐聽這話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頭,輕語道:「我瞧著連哥哥走後再進去。」少年聽這話後,笑瞧一眼江婉沐黑黑的頭頂,伸手拉開車門,進去坐好後,直接向外吩咐:「走吧。」

    馬車急速行駛起來,車輪下帶起的雪花和泥水,翻起來直接濺到靠近車旁小小少女的身上。江婉沐動作快快的往外跳開去,還是免不了給雪花和泥水濺到。她彎腰趕緊用手拍打著衣裳,一個矮小的身影,這時衝上來幫著她拍打。她嘴裡小聲音嚷著:「小姐,連公子為何不叫你先閃一邊去,才吩咐開車?瞧小姐的新衣裳髒了,這要是給人看到,又要說小姐的不是。」

    江婉沐聽出吉言語氣裡的擔心,她低頭瞧瞧自已的衣裳。瞧一眼拿出一塊乾淨帕子,努力想擦乾淨衣上泥水的吉言。她伸手阻止她的白費力,輕聲說:「吉言,今天下這麼大的雪,府裡的人,應該不會到庭院玩。一會我們進去後,躲著人行走就是。你別擦了,一會回去後,那塊地方髒,就沾水擦乾淨那裡。」

    吉言聽江婉沐這話垂下手,抬頭瞧到江婉沐眼中的渾不在意,她眼神微黯起來。她再低頭望著粉色新衣裳上灰色泥水印。有些不安的輕聲說:「小姐,我怕這衣裳上面的印子,擦不乾淨。吉言太小,幫不了小姐。」江婉沐聽她這話,眼裡微有些動容。可是轉而想到,她是嫡母送來的身邊人,她的眼中立時恢復平和表情。

    江婉沐沒有再去瞧吉言一眼,她轉身往側門走去。吉言趕緊小跑著跟上前去。江婉沐從打開的側門經過,看門的中年僕人,聽到動靜,探頭望到是她。冷眼一瞧,轉頭便進看守的小屋。吉言走在後面,伸出手用力的去合側門,『吱……吱……啞啞』那厚厚的側門,喘半天氣後,總算慢慢的關好。吉言轉回頭,望到江婉沐已經走了很遠,她趕緊小跑步著跟過去。

    江婉沐聽到側門艱難合上的聲音,聽到身後那個跑著跟上來的腳步聲音。聽見吉言快跑兩步,又滑退一步的踩雪聲音。她暗自輕歎一聲,對自已隨身小小丫頭行事周到相當無奈。她瞧一眼近在眼前的亭閣過道,快步上前好幾步,進到有遮蓋的過道裡面。江婉沐進去後,就站定在那裡。靜靜的遙望著庭院中的風景。白雪皚皚之下,庭院裡只餘下垂腰的樹枝。

    她抬頭再往遠處望去,在滿天飛雪中,遠處亭子裡面。站著一個蒼白的綿衣女人,她的身後伴著一個同樣年紀穿著粗布衣裳的女子。那女子正在張嘴同她說著話,兩人的眼光這時全盯向江婉沐這邊。隔得再遠,江婉沐不必上前靠近去,都知那個綿衣女人,眼裡含著傷情的淚水。

    吉言進到亭道裡面,望著靜默不語的江婉沐,順著她的目光,瞧到那兩個女子。她略微怔忡下,打量下四周,輕聲音說:「小姐,你要不要過那邊瞧瞧?」江婉沐聽到吉言這話,面上依舊是木然表。她心裡卻苦笑不已,那個女人不會讓自已靠近她。

    她緩緩的收回目光,轉身順著亭道,慢慢的前行。她能夠感受到那兩人一直盯著她看,吉言跟在她的身後,再瞧一眼那邊亭子裡的人,對著江婉沐的背影,終是沒有張嘴多說話,她略微低垂下頭跟著往前走。

    江婉沐前行好幾步,聽到前方轉彎處傳來女子喧嘩的聲音。她眉頭略低垂下來,順勢轉頭望到遠處亭子裡的兩個人,見那兩人正慌張的出亭子,腳步微有些零亂的往更遠處走。吉言聽到那說話的聲音,神情明顯有些慌亂起來,她小聲音說:「小姐,是二小姐她們要過來了。」

    江婉沐繼續往前走,她知道以那女子的性情,自已是躲不過去的。果然再行到幾步,一身大紅花色錦衣的江家二小姐江婉嫻,陪著一個同年齡粉色大花衣的錦衣女子,攜手與她對面而來。江婉嫻自是瞧到江婉沐浴,她對那個綿衣女子悄聲音說話後,引得那女子抬頭打量起江婉沐,那女子眼裡有著好奇和驚訝。

    江婉嫻望著靜靜對她行禮的江婉沐,笑著對那女子說:「崔小姐,你別介意我這個三妹不會同人打招呼,她自小就有毛病,只要看到人,就不會說話。」她轉頭瞧一眼江婉沐的衣裳,滿臉笑意說:「喲,三小姐今日送情郎出門,怎麼會一身泥水印轉回頭。哈哈哈,我就說,文采了得的連家四少爺,怎麼會心甘情願來見你,想來又是聽嫡母的話,勉強來見你一見。」

    如果說整個江家的人,對江婉沐都是漠不關心,恨不得江家無此人。那麼在江家,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江婉嫻喜歡江家有江婉沐的存在,正好可以用姿色平平為人蠢笨的江婉沐,來襯托出她的種種美好。江婉嫻的生母是戲子,原來是男人的一次逢場作戲,誰知珠胎暗結。江家自是不會放任骨肉在外,只有許江婉嫻生母妾位。

    從來未曾受過寵愛的生母,並未影響到江婉嫻的地位。她是庶長女,嫡母又是江家有名的賢慧女子,從小也算得上是錦衣玉食長大。而江婉嫻人越大手腕越靈活,嫡母喜歡她的直爽無心機,時常帶著身邊,特別許可她跟著嫡女同去皇家專辦學堂學習。

    江婉嫻小時也許不懂,可是她越大越明白,在江家只有江婉逸這些嫡女,才是江家的嬌女,她只是嫡母用得著的一根草。她有那樣的一個生母,注定她將來所嫁之人,門第不會太高。她小小的年紀,便瞧明白下人們眼裡的怠慢。她待嫡母和嫡姐更加格外的討好,心裡隱約明白嫡母心中的那根刺是誰。

    江婉嫻等了好一會,見到挨近亭子邊的江婉沐,依舊是一臉的木然。她按捺不了心中那把暗火,抬眼瞧眼前長相平平的人,竟然在她生母的謀化下,已有一個才名長相聞名京中的未婚夫。她不過是比自已投胎好些,生母是名門世家的嫡女。竟然在如此落魄的情況下,還能憑藉著當年閨秀情份,為女兒謀取一門好親事。

    江婉嫻自覺自已相貌比江婉沐美麗,才華比不識字的她高,談吐更加不用說,比不會說話的江婉沐強上百倍。可是為什麼,自已將來的良人,門第會不如她。江婉嫻想到江婉沐的好親事,牙齒就要咬碎好幾顆。

    她初初聽聞江婉沐已訂下口頭婚約,心裡很是不以為然。她知道嫡母面上賢慧,實際上不會讓江婉沐有好日子過。後來她打聽那婚約背後的好處,知悉嫡母因此無法拒絕,只能默認下來時,她私下裡想起這個妹子,心裡就暗恨不已。

    江婉嫻從得到消息那天起,打聽過江婉沐那位良人。知道是旁支的連家四少爺,是連家薄有才名的庶長子。連家是何等高門第的世家,那是皇家認可的異性王爺之家,代代同皇家人有著深厚交情。而這個旁支的連家,是當家王爺的庶長弟,自幼兄弟情深,與別的旁支自是不同。

    江婉嫻瞧著木頭人一樣的江婉沐,望著她眼神平靜,眼裡和臉上都沒有她意料中的怒色。她的雙手用力握緊,動了動,被身後眼尖的大丫頭壓住,聽她輕聲音提醒說:「小姐,你可不能中三小姐的計,她故意這般招惹你,就是想壞你的好名聲。想你的名聲比她的還要差。」那丫頭的聲音並不是太低,江婉沐自是聽到這話,她微抬眼望那丫頭一眼,就淡淡的閃開眼。

    江婉嫻聽這話後,反而笑起來,她望著江婉沐身後,那個一直發著抖的小小身影,問:「吉言,你家小姐身上的衣裳是怎麼髒的?是不是連家四少爺砸她雪花弄髒的?還是連家四少爺推她摔倒在地,髒的?」吉言抬頭望一眼江婉沐,又瞧一眼利眼盯著自已的江婉嫻,她抖動著小小身子,低下頭,依舊沒有開口。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0:45

正文 第二章 搶人
   
    江婉沐聽到江婉嫻帶有明示的話,驚訝的微微抬頭望她一眼,望到她俏美小臉上的得意。望到她眼裡的暗恨。江婉沐暗歎著低垂下頭,就在低頭一瞬間,她的眉梢帶過崔姓小女子,望到她眼中掩蔽不了的興奮。江婉沐盯著自已衣裳上漸干的泥水印,要比想像中要顯得淺顯些。

    江婉嫻的眼光盯著吉言,自是沒有分神注意到江婉沐,她也沒有多去注意同伴的神情。她只顧盯著吉言不放,瞧著吉言如小老鼠那般的樣子,她面上笑容格外的燦爛起來。她好心安撫勸誘吉言說:「吉言,江家待下人之好,天下人皆知。你實話實說吧。」她說完這話,很有深意的盯向江婉沐,瞧到那低垂下去的頭,她的臉上神情略微變得平和一些。

    吉言抬頭望她一眼,將小身子更加挪動到江婉沐的身後。江婉嫻瞧到她這舉動,眼裡冒出火花,面上卻不流露出來,她依舊笑著說:「本小姐很欣賞吉言的忠心耿耿,只是忠心也要分人來。長眼睛的人都知悉,連家四少爺那般的人才,與你家小姐相比,一個是天上雲,一個是地上的爛泥巴。你說實話吧,說了,我放你走。」

    吉言望一眼依舊木立著的江婉沐的背影,想到江婉沐平日裡雖然不怎麼搭理她,可是從來沒有罰過她。庭院裡許多的重活,幾乎都是她親自動手去做,自已只做些打掃的小事。吉言眼睛微瞅向江婉嫻身後一個綠衣丫頭,見到她微微點頭後,身子才沒有那麼抖動不停。

    江婉沐聽著江婉嫻誓不罷休的話,見她執意要從一件衣裳上的泥水印,找出自已的種種不是,執意要自已在崔家小姐面前丟臉。她心裡暗歎著,這深宅大院裡就是培養人才。連才十歲的二小姐,小小年紀,便如此有心機,懂得找準打擊的對象,為自已在深宅裡謀得多一些好處。

    江婉沐沒有轉頭去望吉言一眼,吉方雖說是小丫頭,可她是江家的家生子,她在江家比自已更有自保能力。她也不意外的望到江婉嫻身後,綠衣和青衣兩上丫頭臉上的緊張,望到她們鼓勵的對吉言點頭。

    吉言低著頭輕聲慢慢說:「二小姐,吉言很沒用,只會聽主子們的話。剛剛小姐的衣裳,是被連四少爺坐的車,走動時的車輪,濺起的雪水,髒了衣裳。連少爺他對小姐好,他沒有伸手推過小姐,他笑著同小姐說話,還送書給小姐,剛剛連少爺叫小姐先回來,是小姐要送連少爺離開,才會被車輪濺到泥水。」

    吉言這話說完後,瞧到江婉嫻臉上的猙獰神色,她害怕的繼續抖動著身子,低垂著頭,完全把自已的身子,躲閃到江婉沐的身後。江婉嫻的臉一陣青一陣紅,她望不到吉言,就怒眼瞪向江婉沐說:「你可別太得意,你和連家四少爺也只是口頭婚約。這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江婉沐聽明白江婉嫻語氣裡的不善。

    江家的親事,一向是長幼有序。江婉沐的嫡姐江婉逸,現今已十三歲,親事還未定下來。江婉逸自幼品貌出眾,稍長睿智繼承了雙親的優點。聽說她在皇辦的學堂裡,深得眾位學伴的喜歡。上門向她求親的人選眾多,江家人捨不得委曲她,還在等著最適合的人。她的親事一天未定,江家比她小的女子的親事,便一日不能定下來。

    連家四少爺和江婉沐兩人的親事,他們的兩位嫡母,便只能口頭約定下來。一切還未成定數,還要等江婉逸和江婉嫻兩人親事定下來後,再能談他們正式訂親日子。江婉沐對江婉嫻這話,眉頭都未曾抬一下。她早偷聽過下人們的對話,那話更加的直接:『大家別看連四少爺瞧過三小姐兩次,瞧他對三小姐笑容滿面,禮節周到無可挑剔,就覺得這門親事準成。唉,這些世家名門的少爺們,個個面上的功夫,擺的十足行得周到。這要是有好的人選,連家人準會悔婚。』『唉,連四少爺相貌太過俊……』江婉沐自是沒有必要聽完後面的話。

    江婉嫻盯牢江婉沐,見她絲毫不動神色,眼裡暗火更加冒出來。江婉嫻自是聽到家中下人提過,連家四少爺兩次來瞧江婉沐,待她是如何的周到,如何的關懷備致。聽說每次過來,還會備些小禮物送給江婉沐。而嫡母為此,還早早備好新衣裳給江婉沐。

    江婉嫻也算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氣極反而笑起來,她稍稍轉過頭,望到那遠去的兩個背影。她的眼裡頓時有笑,她伸手指向那裡,殷切的對江婉沐說:「三妹妹,你瞧那兩人是誰?大雪天還到庭院裡逛,不是說她身子弱嗎?這會怎麼有精神出門。哈哈哈,或者是說她本來要過來同三妹妹傳授一些經驗,偏偏我在這裡,阻礙了她的行事。」

    江婉沐順著她的手望過去,瞧到那遠去不斷回過頭的兩個女子,注意到這邊動靜後,那個綿衣女子停下腳步,還是她身邊那個粗布衣裳的女子,同她輕語兩句後,便強力拉走她。江婉沐靜靜的瞧一眼江婉嫻,抬起腳步,伸手推開擋在她面前的一個丫頭,從她們的身邊緩緩行過。

    吉言緊貼著江婉沐的身後跟著她前行。她的眼光警戒的注意著腳下,此前已有好幾次,她被江婉嫻身後的大丫頭伸腿絆倒。江婉沐和吉言稍稍走離後,還能聽得到江婉嫻冷嘲熱諷不平的聲音:「她生母從前就擅長搶人,她生的女兒,相貌不好,這搶人的本事,瞧著也是學到五六成。哼,連四少爺那般的人才,匹配一個這樣沒德沒相貌的女子,這天還有公理可論嗎?」

    吉言聽這話臉色微變,更加的放輕腳步,跟在腳步未曾停頓的江婉沐身後。雪地裡,印下兩行腳印,前者每一步距離均勻,印子深度相當。後者每一步都有著小心般的輕靈,步子當中的距離,同樣零亂無規律。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0:55

正文 第三章 杯具(1)
   
    江婉沐和吉言兩人一前一後,在大雪紛飛中,走過長長的亭道,走過笑語連連的庭院旁邊,行過一片荒蕪的空地,再行向江府最偏僻處。兩人一路無語,直到她們望到自已的院子門口,看到那個一手提著飯菜籃,一手提著圓圓大大茶色暖水壺的藍衣女子。見她正在院子門口,一路來去的走動不休。

    吉言一見到那女子,就忍不住歡快的叫起來:「小姐,是我娘親來給小姐送飯和暖水。」江婉沐見後,稍稍側過身子,由著歡喜無比的吉言快步跑上前去。她依舊緩步前行著。吉言衝上前去,伸手要接過那女子手中的東西,只見那女子閃過身子,臉往江婉沐這邊望過來,輕聲音說著吉言:「吉言,你又忘記規矩,你理應行在三小姐後面才是。」

    吉言聽她娘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江婉沐,見到她輕搖頭後。吉言向著藍衣女子笑兩下,轉過身去推開院子一側門。江婉沐走近後,望到那女子凍紅的臉盆,低聲音說:「吉言媽媽,天氣冷,你以後直接進院子裡。」吉言娘親趕緊搖頭說:「三小姐,你為人寬厚,可是小婦人卻不能上下不分。」

    江婉沐瞧一眼她,不再多說話,逕自往門裡行進去。庭院裡空落落的,只有幾間平房。吉言娘親跟在江婉沐後面,進了最中間的一間房。房內佈置簡單,進門就望到一張四方的桌子,窗側擺著一張小四方桌,房內有幾張高低不一的凳子。

    房屋中間放著一排暗黃花色陳舊的屏風,把屋後的佈置隔了起來。吉言娘親聽吉言提過,那後面只有一張低矮的床,床側有兩個陳舊的木箱子,用來裝三小姐的衣物。吉言娘親自從吉言來服侍三小姐江婉沐後,她藉著送飯菜和暖水的機會,來過這裡多次。她每次瞧後,眼裡都有些酸澀,江家一個普通管家的房間,都比三小姐屋內東西多。

    江婉沐坐在桌前,瞧著吉言媽媽在她面前桌上,擺好一個素煮白菜碗和一小碟豆子,然後再端出一小碗白飯。江婉沐伸手摸摸飯碗,手上略微能感覺到一些餘溫。她抬頭望一眼吉言媽媽,轉頭吩咐吉言說:「吉言,你把你的那份端回房吃。」吉言有些遲緩的望她一眼,抬頭望向自已的娘親。

    吉言娘親望著江婉沐,輕聲音說:「小姐,吉言要服侍你用過後,她才能去吃飯。」江婉沐抬頭望一眼吉言娘親,自是明白這個女子的意思。她未必不心疼自家的女兒,只是她歷來行事穩妥。江婉沐望著她輕搖頭說:「你們都出去吧,我一個人自在些。吉言媽媽,一會你再來收拾。」

    吉言娘親還想說話,吉言已伸手拉扯她,而江婉沐明顯低下頭,不想再同她說話。吉言娘親走到一旁,拿來一個杯子,倒上一杯暖水,擺在江婉沐的面前,輕語道:「三小姐,你喝些暖水,暖暖胃再吃東西,對身子好些。」江婉沐沒有說話,只是順手端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起水。

    吉言母女退下後,江婉沐慢慢的吃著飯菜。沒一會,她就聽到隔壁傳來的吉言壓低的笑聲,又能聽出吉言娘親好心情。江婉沐的嘴角微微向上彎起來,感歎的想著『這世上自有幸福的人,同樣也有杯具的人。』江婉沐的眼光不再木然起來,而是純和淡定注視桌上的飯菜,她的眼裡有種經過生死的平和。

    江婉沐想著自已這一世的生母,自從自已三歲過後,她一直遠離於自已。多年來,未曾走近過自已,江婉沐偶然見到她,那女子眼裡都是滿眶的淚,一臉悲意和悔疚望著她。帶著冷意的簡陋飯菜,再次提醒江婉沐不是在夢裡,她活在現實裡面。

    江婉沐在三歲之前,一直木木呆呆,由著身邊服侍的婦人們擺佈。她每天一大早上,準時守候在江老太太的門外,直到給江老太太請安的人,全部來齊,又散去後,她才由著身邊帶著回到自已院子。

    江家的嫡子女,年紀小時都跟著嫡母住。只有庶子女,擔心生母的教養不好,會影響到孩子的將來,他們一出生後,就同嫡母派來的伴婦們,早早分居在自已的院子裡,由著伴婦們日日把各自情況向嫡母報告。

    江婉沐出生後,一直顯得格外老實,不哭不鬧不笑不多動,表情單一的木然。等到她一歲後,大夫看平安脈時,對她的嫡母說:「這孩子有病,如果將來不傻,就是她命好。」她的生母得到這消息,當場就暈倒。不管江婉沐如何的不好,她能走時,照舊要在伴婦們的陪同下,去江老太太的院子裡去請安。

    江老太太本來就不待見她的生母,又聽到她有傻子的毛病,直接吩咐跟隨她伴婦們,讓她站在門外,算是盡她的小小孝心。跟隨江婉沐的伴婦們,早早得到江婉沐嫡母的指示,自是由始自終讓她站在門外,不管是颳風下雨,都不曾迴避過一次。

    江婉沐的嫡母,對外放言,說『自已可憐這個孩子,自是免去她日日請安的事。』江婉沐到三歲時,伴婦們早已不守在她的身邊,而是由著她獨自站在江老太太的門外,聽著裡面的熱鬧歡笑聲音。

    那日天空同樣的藍,小小的江婉沐,同樣的木呆呆的站在外面。可是那天微有些不同,一直在外的江老太太的庶長子有事回京中,他帶來幾個有出息的嫡孫們。在那日的一大早,從官驛過府來同老太太請早安。當中有一個五六歲半大的孩子,格外的調皮,同樣的格外招老太太的歡心,那小子進進出出都是跳動著進行。

    那個孩子,進進出出都瞧到木呆呆的江婉沐,分外的好奇。他伸手去逗江婉沐,江婉沐自是反應單一的由著他行事。因為江婉沐的順從,那孩子玩興大發起來,反而伸手去拖離江婉沐。可惜江婉沐已習慣,江老太太的房中要是還有一人在,她就一定要守在門外的暗示。江婉沐自是不肯聽從,兩人一推一拉下,那孩子失手把江婉沐推到在地,令她頭重重的磕在地面上。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1:06

正文 第四章 杯具(2)
   
    江婉沐覺得自已長睡一覺,醒來時,見身邊圍著的幾個古裝扮相的婦人。她張嘴想說:「現在輪到我們要上場的戲嗎?」可是她在抬手一剎那,望到眼前這隻手,分明是一隻幼童的手臂。她有些不相信的雙眼圓瞪起來,抬起另一隻手臂,看仔細後,眼前便一花,再次倒下去。

    江婉沐再次醒來是在一張床上,暈暈睡睡中,她已感知此前三年這個幼童的每一天。她緊閉著眼,騙著自已這是在夢中。身邊的兩個婦人卻聽不到她的心聲,兩人正低聲音說著話。暗啞嗓子的婦人說:「主母心善,為三小姐請來大夫。唉,虞姨娘剛剛只知坐在一邊哭,阻著我們做事。」另一婦人嗓子清亮些,提醒說:「三小姐醒來,你別在她面前提虞姨娘哭泣的事。」

    暗啞嗓子的婦人聽後,卻相當的不以為然的說:「木根家的,三小姐是個傻子。我就是同她說了,她也沒啥反應。」清亮嗓子明顯不高興的說:「三小姐她不傻,她聰明著呢。上次有人叫我家木根哥哥,她在一旁聽到,現在見到木根,都知道跟著人叫他哥哥。」

    那暗啞嗓子的人,『噗』一聲低笑起來,說:「她是你奶大的,在你眼裡自是好的。你啊,我們在一塊多年,我知你性子憨實。你還是聽我一句,你有這個好心待三小姐,你也要藏著些。主母的性子,瞧上去好,可是這些年,大爺房裡從來沒有受寵愛的妾室。就是虞姨娘當年,名門世家的女子,同樣搶不過她這正妻。」

    清亮嗓子的女人,低低應一句,沉聲說:「這虞姨娘當年是給大爺迷花了眼,好好名門世家小姐,放著名門世家的正妻不做,送上門來給大爺做貴妾。結果害了唯一的女兒。石頭娘,你比我見識多,你說說,大爺和虞姨娘兩人都長得好,怎麼說三小姐也不會長得相貌平平?是不是給人下藥害的,那……」

    暗啞嗓子的低叫一聲音:「木根娘,這事休得胡說,找死也不要拖著我一起。我還要瞧著我家石頭娶媳婦。」清亮嗓子輕歎一聲,說:「石頭娘,這院子裡除去我們兩人,那裡還有多的人。唉,剛剛那話,你就當沒聽到吧。院子裡別的人,現在都去管事那裡找門路,想著法子要離了三小姐。你是好心人,現在還想守著三小姐。」

    暗啞嗓子聽這話,低沉的笑起來,說:「木根娘,我們都別說好聽的話。我們倆人一樣,我家男人和你男人都是實在人,只懂得一心做事。那有她們的男人心眼多,想法多,在主子們面前混得好。我早想通了,我家男人這樣,我安心。我盼著石頭爭氣孝心,將來娶個實在的媳婦,一家人合合美美過我們的小日子。」

    江婉沐在清亮嗓子和暗啞嗓子的說話聲音中,再一次的睡著。她睡後做著連續不斷的夢,夢到許許多的事,夢到心裡一直鬱結不平的事情。她笑得最美時,是夢到還是小時,父親事業初初有成,有一間自已的廠。而她那時是常高坐在父親肩上的嬌女,美麗的母親,笑容可掬的瞧著他們父女倆人。

    她高中時,她美麗聰明能幹的母親,獨自再開了一間公司。父親和母親兩人各有各的事,業,兩人的事業都蒸蒸日上。而她心想事成的考上外地大學,在大學裡,時常分別接到父母關心的電話,父母兩人分別在得空時,來校園裡看過她。她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已的父母婚姻美滿,而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兒。

    第一年大學放寒假時,她沒有通知父母,在放假的當天,她坐飛機直接回到家中。回到家中還未到中午,家裡空無一人。她打電話給她家煮飯多年劉婆婆,笑著問:「婆婆,今日我爸媽讓你休息嗎?嘻嘻,婆婆,你不要過來,我自已煮泡麵吃。」而劉婆婆還是放心不下她,匆忙的趕了過來,手裡提著新鮮的菜。

    劉婆婆煮菜時,她照舊跟在一旁打下手,笑著向劉婆婆打聽自家父母的近況。劉婆婆同從前一樣,不去答她的問題,而是笑著詢問她在學校好不好?有沒有喜歡那個男孩子?想吃啥好菜,她煮給她吃。她享受著劉婆婆祖輩般的關心親近,忽略掉老人眼裡時不時湧上的憐意。

    那天她送走有些不安的劉婆婆後,想著時間還早,便回到樓上的房間,準備換好衣裳,就打電話給父母,看他們誰有空,她就去吵誰。她在房內換衣裳時,聽到樓下有動靜,高興的快快的換好衣裳,輕輕的合上房門,想著要嚇回來的人一大跳。

    她在樓上,聽到樓下並不止父母兩人的聲音。她悄悄的伸出頭,見父母身邊各自另伴一人,瞧上去親熱無比。她的臉色大變,心直接往下沉降。再聽得父親嘴裡說著:「過兩天,小懶回來。你是她媽,你把我們早已離婚的事情,好好同她說下。她現在年紀大了,我們不能再瞞她。」

    而做母親的冷嘲熱諷般的說:「這事還是你說吧。當年是你對不住我們娘倆,一心迷上小秘的嬌柔可人。你現在何必說擔心女兒的話,你還像在女兒面前扮正經,怕女兒看清你的真面目。」

    這話聽得做父親臉色大變,怒吼著說:「你還好意思提那事?我那時不是同你說過,那不過是男人的逢場作戲,我還是要家要女兒的,我後來也給錢趕走了她。結果你做了啥好事情,自已一定要開公司。你身邊的這個男人,可是從那時起,一直跟著你身邊的人。」

    她身子抖動的坐下去,沒想到父母背著她,是這般水火難容的相處情形。而樓下的人,尖叫著說:「一次不忠,百次不忠,我為啥要為一個負心的人,空守著一個家。男人靠不住,我總要為我的女兒留下一些傍身的東西。是,他一直在我身邊。而我們在一起,卻是我同你離婚後。要不是因為怕傷害女兒,我早把你的真面孔揭露給她看。」

    她當日是用力才挪動身子,拼盡所有力氣,坐在樓梯上,向著下面的父母,沉悶的吼著:「不要再說了。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她吼完後圈起身子,大哭起來說:「你們一直說,你們是天下最愛我的人,可是你們為什麼要騙我?」父母兩人飛快的奔上來,父親伸手抱住女兒,說:「小懶,對不起。你是我最不想傷害的人。我知道你喜歡我和你媽在一起。」

    做母親淚流滿面,望著她說:「你知道也好。我們在你上高中那年已分開。因為你常住校,我和他,只要偶爾出現在你面前,扮出從前的樣子,讓你能安心學業就行。每年放假,我用公事多,鼓勵你去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家,照顧他們的身體。我和他回不到從前,我們都有各自的新生活。」

    當日她怔怔望著面前那對中年人,只覺得他們如此的陌生,她望著他們喃喃道:「原來世上人人皆是杯具,沒有不杯的,只有更加杯具的。那麼,我是否早有不知道的小弟弟和小妹妹出生?還是大家都知道了,卻只瞞著我一人。」她怔忡衝回到自已的房間,重重的合上房門。不去聽那對中年人在房門外,一遍遍的解釋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1:17

正文 第五章 轉角有愛
   
    她的小名叫小懶,名字來源自媽媽偶然的感歎語:「我實在是太過能幹,男人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我的女兒不必像我這樣辛苦。她懶一點好。」當時感情深厚的夫妻兩人,一致決定把初生的女兒小名定為:「小懶。」

    那時花正開,情正好。夫妻兩人為了女兒可以過舒適的生活,在事業上面努力再努力。他們夫妻難得的相輔相成,感情也一直恩愛有加。做為女兒的小懶,聽著親戚們和外人對父母成功的誇獎,品嚐著父母成功後的甘甜,心裡時常美滋滋的想著,世上還有人比自已幸福嗎?父母雙方待她相當的好,可惜他們常常忙於公事,並沒有太多時間陪她。

    太美好的事物,也許是不會長存。大一的寒期,小懶在一瞬間裡長大成人。她痛哭過後,接受雙親離婚幾年,各有新歡的現實。父親和母親也許在女兒面前坦誠後,兩人彼此的第二春,進程加快起來。他們在第二年,新年一過,各自結婚,有了他們的新家。

    小懶迎來大一的暑期,媽媽早在之前,已送給她一個喜報。媽媽在初夏,為叔叔生下一個兒子。小懶假期看到滿月不久的小弟弟,眼睛大大閃閃,像極了叔叔的大眼睛。年紀比媽媽少上五六歲的叔叔,欣喜的抱著兒子,同小懶說:「小懶,你瞧弟弟長得像你。他的大眼睛同你一模一樣。」

    剛出月子不久的媽媽,半靠在沙發上笑聽著這話。小懶微笑著接受叔叔的好意,笑望著新生兒點頭認可。小懶在過去的日子,一遍又一遍對自已說,要學會成熟的對待爸爸和媽媽新的另一半。同年底,爸爸那邊得一個女兒。小懶從前一直盼望著有弟妹,可以陪著她玩。總算在她過了十八歲,父母各自努力,滿足了她這個心願,有了這麼一個大大『好』字。

    新阿姨年紀同自已母親一樣,相貌也有些接近,性情比母親溫存。小懶和新阿姨之間,多少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她有時覺得阿姨時常透過她,去想像她的媽媽。她在大二這一年暑假,同父親已恢復曾經的親密。有一日,他們私下相處,她忍不住直言:「爸爸,我想你終究是深愛媽媽的。阿姨許多方面象媽媽,只是她沒有媽媽的剛烈。」

    小懶話一出口就後悔,她已有一個待她相當好的男友,對感情稍有瞭解。當時她望到爸爸一臉的黯然失神,聽著他說:「小懶。人有時是不能犯錯,這世上沒有回頭路可走。你媽媽是個能幹的好女人,為了我付出很多,是我沒有珍惜她。我們分開時,我想著有你在,她總有一天會心軟。我便提出來,要把事情瞞著你不說。

    你媽媽開公司時,我冷眼旁觀,等著她辦不下去,向我求援。沒想到她咬牙堅持下去,而且越做生意越興旺。你叔叔那時做你媽媽的特助,他的身邊一直有許多女孩子圍繞。我從來不曾想過,那樣囂張有能力沒有定性的年輕男人,會對你媽媽生情,而你媽媽同樣會不顧他的年紀接受他。

    我一直以為自已瞭解你媽媽,我們從年少時就認識,是彼此的初戀。後來我親眼目睹他們相處情形,才知道我把你媽媽想得太堅強。她在我面前,一直讓我覺得我退下來,還有她在,她更多的時候像我的同伴。而她在你叔叔面前,她笑得如同春花開,完全是一個女人在意中人面前的模樣。

    錯過就是錯過。小懶,你媽媽得到她一直想要的生活,我們祝福她吧。你阿姨是個好女人,我和她就好好的過下去。我這輩子,最愛的兩個女人,都是我最對不起的人。是我,讓你現在無家可歸。」那夜,她望到爸爸臉上的淚痕,也明白,天明後,爸爸依舊會笑得明朗,立在眾人面前。

    大四時,她要選擇實習的地方。父親的工廠,她不想去。以她父親從小在她面前的德性,她去哪裡學不到任何的東西,只會被人當成大小姐供起來。新叔叔在這時也打來電話,要求她去公司學習,直言說:「這公司以後要交給你,你還是早點上手,你媽和我也輕鬆些。」

    聽得她笑起來說:「叔叔,我媽當日為我取小名小懶,就是不想我同她一樣太能幹。你們還年輕,多扛些,沒事。那公司,等到你們扛不動時,弟弟也長大了。弟弟主事時,你們到時給我些干股,讓我逍遙度日即可。」

    小懶這兩年與這個比母親年紀小的叔叔,相當有話可說。這個新叔叔當年面對她質疑的眼光,直言說:「你媽媽是有錢,不過這些年,我掙的錢,不比你媽媽少。說實在話,我從前也沒想到,我這麼本事這麼年青,會這麼拚命,想著一定要吊死在你媽這顆樹上。不過,好處是我年紀輕輕,就有一個懂事的大女兒。」

    她終究沒有去媽媽的公司,而是選擇留在讀書的城市裡,找一份銷售助理的實習工作。平時休息時,就跟著熱愛藝術工作的女同學,一起去當當群眾演員。這日,她本來是想好好休息一天,誰知她同學早早幫她訂下來,第二日去做古代的路人甲。

    她們同學一行六人,到了目的地後,跟著服裝老師換好古裝,就一直在等著主演們化妝走位。直到太陽高照,導演正式開拍後,特別不順,總是聽到他大叫著『NO』,而他們這些群演,只能流著汗水在一旁等著上場。

    小懶昨晚睡得太晚,今早被同學叫得又起得又太早。見半天沒有她們的事情,她扯著身邊兩個同學走遠些,遠離正拍攝的現場。她拿出一張報紙,打開平鋪在地下。她一屁股坐下來後,抬頭對她們說:「我打一會嗑睡,到我們時,你們叫醒我。」

    她埋頭入睡,自是沒有瞧到道具大刀斧,遠遠的從男演員的手裡脫開,竟然會飛奔直接刺到她這塊地方。而她的幾個同學,怕太吵鬧到她,幾人距離她稍遠些正說著話。等到她們在眾人的叫聲中,驚慌的撲過來時,只見那刀斧重重的擊中小懶的頭部,血一剎那間流出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1:28

正文 第六章 白蓮花般的生母(1)
   
    江婉沐聽著隔鄰時不時傳來的笑聲,慢慢的吃完眼前的飯菜。她聽著吉言的笑聲,眼裡微有些熱意,只能抬頭望向暗黃色的頂。五年前,她在那一睡一醒之間,記起她出生三年以來,她眼見的所有事。那一刻,她無比的慶幸,自已能想起前一世的所有,想起曾經擁有過溫暖,才不至於因殘酷的現實,感受到那刺骨般的寒冷。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生母虞細細情形,那時她醒來的消息傳出去,第一時間趕過來的就是虞細細。她手裡輕捏著一塊繡花帕子進房,身後跟著一個樸實的女子。虞細細進來後,望一眼躺在床上幼小的女兒,見她眼睛清明的張開著。便放心的端坐在床邊,珠淚漣漣往下滴,模樣嬌柔美麗得令人萬分的憐惜。

    江婉沐在虞細細低頭只顧著落淚,悄悄抬眼注視著她,慢慢的醒悟到,自家這一世的生母,是一個難得的白蓮花般女子。她暗自慶幸自已偷聽到兩個伴婦私語,這樣她在面對自已生母時,沒有立時表現出歡喜無比的樣子,而是小心的掩飾過多情緒。當然虞細細也沒有給她時間去醞釀母女情深,她只顧著自已傷懷。

    江婉沐怔怔的望著不斷掉淚的虞細細,聽著她喃喃道:「為什麼……我這麼好的人,為何女兒會這樣?」聽得江婉沐神情木然起來,虞細細身後的女子,抬眼打量江婉沐,眼光細細的盯向她略有些腫的額頭,輕扯扯虞細細說:「小姐,我們回吧。小小姐剛醒來,我們讓她再睡一會。」

    虞細細拿起帕子印干臉上的淚水,站起來望一眼床上的江婉沐,眼裡對這個女兒有著說不出的失望。她轉頭就往外走。她身後的女子,反而靠近床邊,把一個小盒塞進江婉沐手裡,輕語:「小小姐,你記得用盒子裡的藥擦拭傷處。」

    她快快的跟上虞細細身後離開房間,江婉沐伸手輕捏下盒子。一直立在旁邊穿青衣的木根娘,上前來拿起盒子,揭開來聞聞味道,用手沾上一些,輕輕塗抹到江婉沐額頭,就著房間沒有旁的人,她湊近來,悄語說:「小姐,這盒子裝的是極好的跌傷藥膏。我把盒子收好藏起,沒人時,我拿出來給你擦拭。唉,想來是虞姨娘的嫁妝,難為春姑娘偷藏下到現在。」

    江婉沐由著木根娘擦拭她額頭,聽著她的感歎,瞧著她把小盒子,快快的藏在床側箱子底部。她在見過虞細細後,從骨子裡面,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那個嬌柔如同花朵般的人,只顧著感懷著自已的傷心,未曾真正打量過幼小的女兒,連一句安撫的話,都未曾對她說起,走時還要丟一個失望的眼神給女兒。

    吉言娘親進來收拾碗筷時,江婉沐已收藏好自已的情緒波動。吉言在她娘親的走後,雙手用力搓了好幾次,又輕輕摸的走了好幾個來回。她瞧著坐在桌前,依然一臉木然的江婉沐,小聲音說:「小姐,我娘親教過我繡花,我娘親說我近來繡得好。要是小姐願意學,我可以教小姐繡花。」

    江婉沐聽她這話,猛然抬頭向她,望到她眼裡的誠意。江婉沐心裡微有些歎息,輕聲音對她說:「吉言,你是江家的家生子,有些事情,你自已應該也有所感覺,你覺得江家會允許我學繡花嗎?」江婉沐經過這幾年,對年紀小生活在底層的人,已學會不去輕視她們。

    吉言聽江婉沐的話,輕輕點頭說:「我知道主母不會喜歡小姐聰明,不會喜歡小姐能幹。五小姐現在已進族學,聽說老太太很喜歡她。」江婉沐知道吉言口中的五小姐,是嫡母陪嫁丫頭所生。

    這五小姐出生時,正好是江婉沐磕撞頭沒多久的事。江婉沐記得她清醒沒幾天,還在注意傾聽著江家各種各樣的消息,就聽到五小姐出生,自家生父興奮的為此女取名『婉清』,還寄語說『此女有她嫡母的清華風範。』這話傳到江婉沐耳裡,正喝在口中的水,直接噴出來。

    而嫡母得到自已相公的誇獎,立時把自已的陪嫁丫頭提升為姨娘。江老太太聽到江婉沐可以下床的消息後,直接吩咐下來說『以後三小姐不用到我面前故意盡孝心,見不了檯面的東西,立在門口我都覺得煩。』老太太這話一出口,江婉沐院子裡的伴婦,大多數人,在一年的時間裡,各找門路離開。

    只餘下木根娘和石頭娘還在她身邊,按她們兩人的話說:「三小姐現在年紀小,身邊還需要人照顧。主母想著我們老實,留我們守在她身邊。」而她們私下裡卻不是這樣說的。木根娘親自是願意照顧江婉沐,三小姐只比她兒子小一個月,小時是她奶大的孩子,大後在她心裡,總覺得木然的江婉沐,待她就是比別人來得親近。

    江婉沐聽著江老太太身邊人,過來對她轉達這話。那婦人說時瞧著木然的江婉沐,也頗有幾分同情,說完後她快快的轉身離開。留下低下頭無語的江婉沐。木根娘親一臉不忍心的望著她,想著這樣一個小小的孩子,能有多大的過錯,惹得老太太如此生厭,她只是代她生母受過。

    江家的嫡子嫡女,三歲要進族學認字。江家的庶子,四歲要進族學認字。江家的庶女,五歲同樣要進族學認字。江家的嫡女,六歲就要開始學習手藝。庶女們在七歲同樣要開始學習手藝。而這些與江婉沐沒有任何關係,她在四歲時,盼望過,進族學認字。可是江老太太發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三小姐,族學這事免了。』

    七歲,她想著總算到學些手藝的年紀,在這個時代裡,女子總要學會親手縫製衣裳。可是她沒有盼來這事,這回是嫡母在偶然間有人提起這事時,她心疼的放話說『婉沐,生來是享福的命。你瞧這些年,她不用去族學費心認字,反而沒啥毛病。這動針線,總是多費心神,她的身子一直不是太康健,到時不要累出毛病。』

    江婉沐記得聽到木根娘轉著彎說這話時,望到她眼裡的憤慨,她伸出手輕輕的拍撫她。她的心裡,早已明白自已在江家,要如何的活下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1:38

正文 第七章 白蓮花般的生母(2)
   
    江婉沐良久沒有說話,她隔一會抬眼望向低著頭,滿臉紅色的吉言,再稍稍低頭望到那雙小腳拚命的在地上,互相交錯的擦擠。她的眼神微微泛起些笑意,輕聲音對著吉言說:「吉言,沒有針,沒有線,沒有布,如何能學繡花。江家要是有人知道你教我繡花,會牽累到你的家裡人。剛剛那話,我沒有聽到。你先回房間吧,晚飯時再過來。」

    吉言聽到江婉沐這話,抬頭望她一眼,想開口說話又覺得沒話可說。她見江婉沐此時已低下頭端坐在那裡,她想想還是挪動著雙腳,輕輕走過去打開房門離開。門一打開的瞬間,外面的冷風,直接撲進房間裡面。江婉沐給風這麼一吹,眼裡淺淺的笑意,頓時吹沒有了。

    門外的風聲,時不時傳進房間。江婉沐站起來走動幾步,再向上跳動好幾下,藉以暖和身子。她的院子裡,除去隔壁房間的吉言外,再沒有第三個人。她曾經僅有的兩名伴婦,現在江家各有各的事做。她們沒有象江婉嫻身邊親近的伴婦一樣,在她七歲後,自動轉為她的管事媽媽。

    江婉沐在六歲以前,還對許多事情抱有幻想。在她六歲那年夏天,嫡母身邊管事婦人,直接到她的庭院,對正在院子裡拔草的石頭娘親,說:「石頭家的,夫人說打理花木的人手不夠。要你現在去找管理庭院林管事,聽從他的安排。」她說完這話,瞅一眼木然立在院子裡的江婉沐,問候的話也沒有一句。

    石頭娘親聽這話挺直身子,瞅一眼院子裡的江婉沐。她走近那管事婦人幾步,笑著低聲音說:「大牛嫂子,三小姐這裡只有我和木根家的,平時的活,要兩人一塊做才輕鬆些。我這一走,這活就要木根家的一人擔。我只是想問問,我這要去幾天?」

    那婦人聽她這話,伸手推她一把,發出一聲冷笑說:「石頭家的,你離我遠些。你嫁你家男人前,在我們這一堆人中,也算是個機靈人。現在怎麼跟你男人一樣,越來越笨實。我實話跟你說吧。這份輕鬆事,是我瞧著你從前待我好的份上,稍稍同同夫人提了提,幫你討來的活。你以後好好做,不要讓我跟著你丟面子。」

    那婦人一臉不快的瞧著石頭娘親,見她一臉不忍心的樣子。惱怒的伸手,點著石頭娘親,沉聲音說:「你不會在三小姐院子裡呆久了,跟她一塊笨起來。虞姨娘前兩天遇到二小姐的姨娘,兩人說上話了。二小姐同夫人說,虞姨娘誇自家女兒能幹。」

    石頭娘親聽得一臉愕然,望著婦人說:「虞姨娘有兩年時間,都沒有來看過三小姐。」那婦人沒心思聽石頭娘親多話,直管催著她說:「快收拾東西,早點去找林管事。四小姐院子裡也有伴婦要過去,你要趕在她前面,你快些打理自已,我陪你一塊去。」

    石頭娘親再望一眼低垂下頭的江婉沐,又見到木根娘親向她點頭。她咬一咬牙,衝進房間裡,一會空手衝出來,對等她的婦人說:「大牛嫂子,我們走吧。衣服什麼的,我空時再來收拾。」她們一塊離開後,江婉沐才抬起頭望著石頭娘親的背影。

    木根娘親瞧一眼自家的小姐,輕歎息一句說:「小姐,我教你認冼衣草,冼頭草。」江婉沐跟在木根娘後面,到院子的角落裡,聽她細細講解著兩者不同之處。她見江婉沐很快分辯清楚兩者後,感歎的說:「小姐,你同江家別的小姐不同,以後有些事情,你要早些學會。」

    江婉沐在醒來的第一年,已相當的明白,自家的生母是白蓮花玻璃心般的人。名門世家的小姐,偶遇成親幾年的世家名門男子。原本稍稍理性,替家人著想一些的女子,都不會有後續發展。偏偏她的生母,同她前一世,聽過所有的囂張小三的典範故事一樣。與有家世有嫡子女的男子,一見生情,再見鍾情,三見深情不能移。

    而她的生父江安和,面對如此特別深情的女子,想著她後面的家世,一時驕傲的暈頭,竟然不加阻撓,而是以薄情加以引誘。一時男有義,女有情。男的心裡終是有自已的結髮嫡妻和聰明可愛的嫡子女,想來想去只能許女子平妻之位,不過另許下千萬句不變心的諾言。雙雙說定此事,紛紛各自回頭同家人商量。

    虞家聽聞這消息,全家上下皆變色。自是不能接受捧在手心裡的嫡女,會心喜有家室男子,竟然為了他,名門世家的嫡妻不做,要去做人家平妻,說的好聽是平妻,不好聽只是一個妾。家人們用盡所有心機去反對這事。而虞細細想得太美好,她百般抗拒不從家人安排的親事,執意不管如何都要入江家門。

    夢想是非常的美好,現實卻是相當的不如人意。江安和的書香門第嫡妻,很是賢慧為夫君分憂說:「夫君,只要綸兒,瑜兒,逸兒他們三人嫡子和嫡女之位不動,這嫡妻之位,我願意讓給虞小姐。」江安和聽得嫡妻這話感動不已,更加堅定嫡妻之位絕不移的念頭。

    江夫人得知後消息後,在兒媳婦的勸告下,冷著臉對兒子說『我已有賢兒媳婦,不想錦上添花。此事聽老太太安排。』江夫人做了江老太太多年兒媳婦,對自家這個婆婆深深的瞭解。江老太太是古老的名門世家的嫡女,骨子裡極其重規矩。

    江老太太聽聞此消息,對一向深感得意的嫡孫,這般所作所為大怒起來。她心裡認為是虞家不安分的嫡女,引誘自家一向穩重的嫡孫失去常態。她暗恨那不知輕重的女子,沒有名門閨秀的穩重,卻有小門小戶人家的輕浮。

    她心裡自家孫兒是千萬般的好,只是狐狸精太過歷害,美色所迷惑自家嫡孫,竟然許下平妻之位。她當既怒言『這種女子,一定要進我們江家們,最多只能是貴妾。我們江家幾代以來,還從來沒有過平妻。她要平妻之位,除非是我死後的事。』此言一出,江安和不敢多說一句,只能轉頭去同虞細細再商量。

    一般的女子,在事與願違相隔太遠後,都會抽刀斷情。可是虞細細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深以為她容貌如花般的美,情趣與江安和相投,與江安和的嫡妻相比,她只是晚了一些時間,她深信在江安和心裡,她比任何女子都要美都要好。

    在虞家與她斷絕關係的情形下,她從側門入了江家門。一個名門世家的嬌小姐,不為人嫡妻,而願入江家做貴妾,是那年所有名門世家,皆不敢相信驚天動地的大事。經過世情的人,感歎江安和在女子身上不一般的手段,歎息虞細細的無知。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1:49

正文 第八章 名字之爭
   
    江婉沐只要想到生母虞細細,只有暗自歎息的份。如果是在她的前世,虞細細是她打自心底裡瞧不起的女子。她一直覺得這樣的女子,為了一些表面的光芒,失去對人性最低要求,為人極其的鼠目寸光,盡做些損人不利已的事。可是在她這一世,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瞧不起虞細細,獨獨她不行。

    虞細細是虞家眾人捧著長大的女子,她是嫡系的嫡長女,從小長相出眾,為人又聰明伶俐,深得長輩們歡心和平輩們的喜愛。她在虞家完善的保護下,沒有經過嫡庶暗爭,而是如同溫室裡的花朵般生長。她入江家之後,少掉虞家的光環,初時自信的她,並沒有感覺到有啥不同。而沒有光環的她,在江安和的眼裡,卻失色許多,還好她進門沒多久有喜。

    江安和面對她,最初的一段時光,覺得她有一番新鮮。畢竟虞細細與他的賢慧大方嫡妻相比,多份朝氣和獨佔心;和他那幾個愛低頭的妾室相比,虞細細要嬌俏動人,言談有趣許多。虞細細有喜後,江安和期盼著孩子出生。希望這孩子生下來後,能緩和江家和虞家僵硬的關係。

    江家江老太太自虞細細進江家門後,從來不允許虞細細接近她。而江太太在她進門之前,就以照顧江老爺身體為由,直接去了外地江老爺為官地方。江家祖宅,真正主事的是江安和嫡妻。她是個妙人,明明知道虞細細曾經想謀取她正妻之位,可是她面對虞細細時,都是滿面春風輕言細語相當的怡人。

    虞細細有孩子後,她的小性子越發的歷害。而江安和的嫡妻,卻一直待她體貼入微,處處小心體諒她。她在虞細細的孕期,把各種補養品,彷彿不要錢般的送到她的院子裡。虞細細習慣於別人這般細心的照顧自已,從來沒有多想過一絲的不妥當。妻妾之間的和樂,最美的自然是江安和。

    江婉沐生下來後,江安和是無比的失望,他心裡盼望著是個兒子,只有兒子才能讓虞家緩和下來。他聽到消息,立時甩手出虞細細的院子門。直到江婉沐百天之後,他才再次踏進虞細細的院子門。江婉沐滿月時,江安和沒有給她定下名字,還是他賢慧的嫡妻為庶女,按著她們這一輩『婉』字的排名,為她取『沐』字。

    江安和在江婉沐出生後,漸漸的開始對虞細細冷落。而江婉沐一天天慢慢的長大,容貌上面明顯沒有繼承雙親的長處。她長相平平,一雙眼睛雖然略大些,眼裡卻無一絲神采,顯得整個人木然呆滯。江安和本來已有兩個漂亮女兒,對這個三女兒,他瞧過兩次後,實在沒法子打心裡喜歡她。

    江婉沐一歲時,虞細細去她院子裡看她。在門外聽到屋內一個伴婦,大聲音說:「你們瞧瞧,三小姐的眼睛,怎麼都不轉動,顯得人木木的。我以前瞧過二小姐,那眼珠子可是轉動不停。」而另一個伴婦聽後,笑起來說:「三小姐名字裡面有『木』字,人也沒那麼可愛機靈。」

    虞細細當既用力推開門,屋內四個伴婦,正圍著躺在床上玩的江婉沐看。虞細細推開這些人,細瞧自家的女兒,見她眼睛定定的盯向一處,好一會還未曾轉動。的確如伴婦所說的那樣:「沒有一點的可愛之處。」虞細細自從女孩子兒出生後,漸漸嘗到從天上往地下掉的滋味。

    江安和沒有如從前那般待她,他彷彿不記得他許下的諾言。而江家上下的人,明顯瞧她眼光不對勁,她總覺得那些眼光相當的不屑,可是注意去看,人人臉上有著討好的笑容。江安和的嫡妻,是客氣疏遠的待她。

    虞細細注意到女兒的不妥,心裡頓時湧起悲涼感,她的身子,軟軟的就要往地下倒。她身後的陪嫁過來問春丫頭,趕緊伸手扶住她,再用力捏一下她的手心。虞細細就著床邊的凳子坐下,怔忡的瞧著女兒,喃喃道:「江婉沐,這名字沒有取好。原來她取名字有這個深意,是我太呆了,竟然相信了她字面上的解釋。」

    問春急得趕緊去瞧向四個伴婦的神情,手用力去扯虞細細的手,提醒說:「姨娘,你誤會主母對三小姐的愛護。你從前不是說,『沐』字好,潤澤一輩子。」虞細細聽她這話後,發出刺耳的銳笑,隔一會後,她怔忡著說:「櫛風沐雨,辛苦勞累,飽經風雨。我錯了,信了男人的諾言。」

    虞細細自是為了這個名字,同江安和一再說起,要幫女兒重新改過名字。而江安和聽她說得多後,很有些不耐煩的冷臉相向,說:「你上次同我說,覺得婉沐有些不對勁。我專門找大夫來給她瞧過,大夫說她沒大事,只是先性不愛動。你以後不要閒著無聊,一天到晚想著法子生些事來。

    天下有幾個主母,會這麼用心為庶女取名字。你不但不懂得感恩,還在我面前藉機生事,你太讓我失望。這名字我同你再說一次,我覺得她取得好。她從前就同我說過,我們逸兒的名字,取得太飄了些,小時極其愛吵鬧,身子一直不好。還是前幾年,她祖父賜她一個『重』字,才把她穩住。現在婉沐多好,長得結實能吃能喝,不吵不鬧不難帶。」

    江安和一直覺得自家嫡妻心向著他,事事為他著想,自是不會像虞細細認為的那般,做下那般小心眼的事情。為此他特意冷了虞細細大半年,同時吩咐嫡妻不要對虞細細照顧的太周到,說那是一個不知感恩的人。虞細細經此一事後,對女兒也淡了幾分心思,不像從前那般,一天來看好幾次,而是隔幾天,才上門看看女兒。

    江婉沐在冰冷的屋內,用力的打開手,轉動著身子,思緒快速的跟著轉動著。她想著自家的生母,想著那遠遠的望過去的一眼,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她心裡輕歎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些年,虞細細憂慮過多,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聽說江安和近兩年,從來不曾踏進她的院子門。她和江婉沐一樣,是被江家遺忘的人。

    江婉沐冷眼旁觀自家嫡母滴水不漏的處事方式,遠遠的瞧過她溫婉大方的作派。她對自家生母,慘敗在她的手裡,絲毫不覺得奇怪。有這般歷害的對手,自家生母雖敗猶榮。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1:59

正文 第九章 哥哥
   
    木根娘親手裡提著一包東西,躲僻開府中人的注視,她悄悄的行向江婉沐的院子處。在院子門外,她小心翼翼的打量好幾圈,才敢放心輕推院子一側門,輕輕的踏進院子裡。大雪紛飛下,院子裡有一種蕭條的感覺。

    木根娘親瞧著眼裡,她心裡想起江婉沐現在身邊,只有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陪著,她便有些酸澀難當。她低頭望一眼自已手中的包袱,臉上浮起開朗的笑容。她盡量輕輕的踩著雪,走向江婉沐的房間。吉言聽到院子裡的動靜,她快快的打開房門,站出來往外一瞧,望到木根娘親時,她一臉的詫異,怔怔的盯著她不放。

    吉言在江婉沐這裡已呆了近兩月的時間,從早到晚,這個院子裡,只來過送飯菜的婦人。而那個婦人從來沒有多的話可說,一向是放下飯菜,頭也不回的快快離開。木根娘親瞧見吉言這般驚訝的模樣,忍不住笑開來,輕聲對她說:「吉言,我來看小姐。你不要同別的人提起,我來看小姐的事。」

    吉言聽木根娘親的話,用手摀住嘴巴,小聲音說:「姨,我懂。娘親教過我,不要對外亂說小姐的事。」木根娘親聽後走上前,伸手輕撫下她的頭,說:「吉言,你是好孩子。你家小姐是好人,你待她好,你家小姐不會不知道。」

    吉言放下捂嘴的手,用力點頭,低聲音說:「小姐,她沒有罵過我,也從來不捏我。小姐不用我服侍她,說我年紀小。院子裡的活,小姐也說我年紀小,做不動,她自已慢慢做。我聽小花說,小姐們都會罵人,她們不打人,卻會伸手用力的捏傷人。我家小姐是難得的好人。」

    木根娘親聽吉言這般說話,眼光閃閃笑著點頭說:「嗯。那我去同小姐說說話,你自個回房呆著吧。我聽你娘親說,吉言現在很會繡花?」吉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紅著臉,抬頭望著木根娘親說:「我只會娘親教的兩種花樣。大小姐那裡的憐兒姐姐,花繡得極其美。」

    江婉沐在房內自是聽到外面的輕語,她停下活動著的手腳。想著木根娘親對自已的關心,她趕緊拿起連子墨送來的識字冊,打開來放在桌子上面。她端正的坐在那裡,這般端莊無比的坐姿,是木根娘親最喜愛看的一面。她每次望到江婉沐這般坐姿,都會欣慰的笑著說:「小姐不用人教,這坐姿這大方的神情,就讓人無可挑剔。」

    江婉沐聽這話,每次都是微微一笑,神態萬分的從容。惹得木根娘親再誇:「小姐,我看大小姐笑起來,都沒有你這般有味道。虞姨娘現在雖然變了,聽說從前在家時,是京中人人誇獎的大家閨秀。小姐象虞姨娘那時,以後卻一定會比她好。」

    江婉沐不會同人說,自已記起了前世。前世的自已,在假期無聊時,專門進行過禮儀方面的訓練。雖說行事沒有古人做得那般的標準,但偶爾裝出來,還是能騙倒一些人。而這一世,她重生後,利用有限的機會,小心的觀察嫡母和大小姐的言行舉止。她知曉凡事萬變不離其宗,前世所受的禮儀,大致上還是可以用得上,至於細節方面,就需要以後小心觀察用心學習。

    木根娘親推門進來,望到江婉沐微笑的抬頭,眼光平和笑意淺淺。木根娘親歡喜的衝進來,對著江婉沐說:「小姐,你這般模樣,好端莊大方。」這是木根娘親能想到最好的誇獎話,江婉沐聽後微笑起來,站起來對她說:「奶媽,下這麼大的雪,你有啥事要說,叫木根哥哥來說就是。」

    木根娘親聽這暖心的話,輕笑起來,覺得自家小姐三歲那年,那頭撞的就是好,把人都撞聰明了。她輕聲音說:「大雪下得大,院子外面才沒有人行走。你木根哥哥跟著你奶爹去有事,我過來同你說說話。這包裡面有你木根哥哥穿過的外衣,還有幾個大豆塊,你晚上餓時,自個去燒水地方,燒火埋熟著吃。」

    木根娘親自從石頭娘親給調走後,就努力的教江婉沐做一些日常事。江婉沐自三歲後,一直想著要自已動手做,可是擔心太過打眼,一直忍著不去做。現今木根娘親主動教,她自是學得格外快。再加上院子裡只有她們兩人,她也不用擺小姐的空架子,直接叫木根娘親為『奶媽。』喜得木根娘親待她格外的上心,除去她不認字外,私下裡也教她動針線。

    江婉沐自是放開心懷,她聽人說過,江家二小姐前年就時常出府玩。她有一次直接同木根娘親說『奶媽,我想偷偷的出府,去外面看看?」木根娘親聽後怔愕些許,眼裡卻有著欣喜,她點頭說:「這是大事,我要回去同你奶爹商量,再說你要出門,身邊不能沒有一個人跟著。」

    江婉沐原本就不想有人跟著她,她不想行事引起江家人注意。她想想直言說:「奶媽,借木根哥哥的舊衣給我,我扮成男子出門,身邊不用人跟著。」木根娘親聽後一直不說話。隔了兩天,木根悄悄的來她的院子裡,對她說:「妹子,哥哥拿了自已的衣裳來,你換好後,我帶你從後邊小門出去。」

    木根年紀尚小,他爹娘又只生他一個,他自小習慣常來院子裡看自家娘親。江婉沐那時醒來後,大半時間,獨自一人呆在房間時。小小的木根知道閃開人,悄悄的進屋裡來,塞一些吃的東西到她的嘴裡,哄著說:「小姐,多吃些。我帶你出去玩。」次數一多,江婉沐想著這孩子對自已好,藉著人人都知她的呆症,吵鬧著要他叫自已『妹子。』

    木根比所有的人,都要早知道江婉沐變了的事。不過聰明的他,怕江婉沐被人傷害,連自已爹娘都不說實話。他們兩人私下相處,木根早已習慣叫江婉沐『妹子。』也喜歡聽她叫自已哥哥,在他小小心裡,這就是自已的親妹子,和自已共一個娘的奶水,長大的妹子。

    江婉沐想起有一陣子沒見到木根,又聽到他跟著大人出府,有些擔心的問:「奶媽,下這多大的雪,哥哥年紀還小,就要跟著奶爹做事?」木根娘親現在聽到江婉沐叫木根哥哥,已不會像頭幾次聽到那般,急得衝著江婉沐說:「小姐,你的哥哥是江家大少爺,二少爺,木根如何當得起你哥哥?」

    江婉沐想想只聽說過的兩個人,當時就衝著木根娘親說:「他們沒見過我,不會對我比哥哥對我好。」木根娘親還是搖頭不止,還是江婉沐同她說:「奶媽,我私下這麼叫,出了門,我會叫你是木根家的,也不會害哥哥的,我叫他木根。哥哥在外面,也是叫我三小姐,不過我們兩人時,他叫我妹子。」木根娘親只能默認。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2:10

正文 第十章 不能說的秘密
   
    木根娘親聽江婉沐這話,瞅她一眼,略有些興奮得意的說:「小姐,木根比你還大一月,他年紀不小了,是該跟著他爹長長見識的時候。今天出門,算是好事情,是小江管事專門跟他爹說的,說木根認識些字,帶他出門用得上。我聽說了,是跟在管事後面,往親近的各府裡,送上年節前的禮物。這事情長面子,有時碰到主人,還能得到打賞。」

    江婉沐瞧一眼心裡明顯美滋滋的木根娘親,瞅到面上還要裝出淡定的模樣,微微一笑低垂頭望向桌面的書。木根娘親對自家兒子小小年紀能得到管事的提點,心裡格外的高興,可是眼裡還是有江婉沐。她順著她的眼神,笑著低頭往桌面上一看,見到上面擺著一本書。她一臉慎重的望著書冊,問江婉沐:「小姐,這是連四少爺今天送給你的書?他知道你認識字?」

    江婉沐瞧一眼滿臉喜色外,又加上點點春意的木根娘親,她瞅一眼桌上的書,輕搖頭說:「連四少爺只是擔心我不識字,特意給我送來識字書。」江婉沐沒有跟木根娘親提及,從第一次見面,她便知道連家四少爺對她的平平相貌的失望,因為那個少年,眼裡有掩飾不了失落。

    少年人貪圖美色,這是人之常情。江婉沐並沒有因此,心裡對連家四少爺有多失望。畢竟她自已深深的明白,以她現在江家的情形,連家四少爺是她未來的最好選擇。何況連家四少爺不管對這樁親事,有著怎樣失望,他表面上還是表現出名門世家子弟的好修養。

    江婉沐從他後來送來的小禮物裡面,能夠感受到他對這門親事,彌補般的努力。他再次來江家見江婉沐,他面對她時,相當有禮節般的客氣。他給江婉沐帶來兩本小畫冊,上面畫的是生活中常見用品,還配有相應的單字。江婉沐當著他的面翻開那兩本畫冊,抬頭望明白這個少年的無奈,同時深切的感受到,他打心底裡不想要一個不識字的正妻。

    連四少爺這次過來,當著嫡母派來的兩個丫頭面,特意指著兩本畫冊上的字,點著問了江婉沐。他聽到江婉沐一一答出來,年輕的臉上,飛揚著初為人師的驕傲。而嫡母派來的兩個丫頭,見到江婉沐答兩本實物畫冊時,答一個字要停頓一分,心裡多少有些瞧不起她。她們兩人自以為沒人注意,互相之間交換下眼神,都有些不屑的抬眼望向江婉沐。

    連四少爺自是瞧到兩個丫頭的眼光,他越更體貼細心的指著畫冊上面的字,對江婉沐解釋起來。江婉沐見其如此行事,本來對這種婚約,她只想著隨大流,沒有任何的期盼。現在瞧到連家四少爺的護已舉動,突然覺得將來的日子,有這樣的一人,也許不會太難過,至少眼前這個人,相當的有同情心。

    江婉沐瞧著桌面的識字本,暗想著照連四少爺這般送禮規律,他下次再來江家時,十有是要送她筆墨紙硯。木根娘親有些不解的望向江婉沐,輕聲音說:「小姐,你為何不找個機會,同連四少爺悄悄說,你識字,也會寫字?我想他知道這些,他會相當高興。」

    江婉沐聽她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句話,驚嚇得趕緊抬頭望著木根娘親,見到她一臉認真的模樣。江婉沐稍稍想想後,一臉慎重的略帶解釋對她,說:「奶媽,我早就會識字,會寫字這事,無論如何除去你們四人知道外,絕對不能讓第五個人知道。

    這事情要是曝露,江家人絕對不會容我活下去,我大不了因此事送一條小命。可是這當中,溫琦少爺是最無辜的人,他小小年紀,聰明睿智,再在江家忍耐幾年,憑著他不斷增長的才華,他一定會有大好的前程。我不能讓他因為一時好心,教我識字寫字的事,早早給人暗地裡害了命,要是那樣我做鬼也不會甘心。」

    木根娘親聽江婉沐說得這般嚴重,她的面色微微發白起來。低語道:「小姐,我們家三人絕對不會同別人提這事情,我們還指望著小姐出嫁後,日子能好過些。只要小姐的日子好過,我們以後的日子,自然會好過些。溫琦少爺是我家木根認字的恩人,木根因他才能認識幾個字。木根早提醒了我,在外就說『他因為好奇,跟人著別人學認字的。』」

    江婉沐聽這話,心裡微放鬆一些,她知道木根性子本分,卻對她提醒的事,向來是極其的聽從。她再抬眼打量木根娘親,見她嘴裡雖這般說話,可是眉目之間,卻掩蔽不了她的失意。江婉沐心思稍稍轉轉,已知她剛剛提及那話,也是一心為自已著想。連家四少爺送來這些禮物的真正用意,想來她心裡多少有些明白。她不過是希望自已能藉機讓那少年高看自已一眼。

    江婉沐瞧一眼木根娘親,不願意她糾結在此事上面。微笑著開解她,說:「奶媽,你想想,連家四少爺在外面一定有認識的女子,那些女子當中,一定大多數比我認字多。這認字和寫字,說起來對嫁娶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家能認可這門親事。連四少爺如果是那般淺薄的人,我早早認清楚也好,也能知道以後的日子,我應該如何去過。」

    木根娘親聽得江婉沐如此說,見到她的臉上淡然認命神情。她心裡替江婉沐覺得委曲,覺得自家小姐懂事明理,行事有主見,除去相貌差一些,幾乎沒有啥不是的地方。不過,經過這些年相處,她也明白江婉沐是一個心裡有主見的人,行事會想得穩妥才起步。她面對江婉沐時,常覺得自已面對的是一個成年人,一點不像是個幾歲大小的小女子。

    木根娘親近些年,也格外的信服江婉沐。雖說她聽江家上下,都認為江婉沐高攀連家四少爺,只有她覺得自家小姐配連四少爺正合適,是連四少爺運氣好,得到一個如此良妻。木根娘親的心思轉得再多,江婉沐也不知曉。她輕聲音提醒她說:「奶媽,吉言的賣身契,是在我手裡,可是她家裡人卻是江家的家生子。你下次再來,背著她好一些。」

    木根娘親張嘴想說話,想想還是相信江婉沐的話。她想起江婉沐在四歲時,就小孩子說大人話的同她說:「奶媽,我只能木呆呆不聰明,才能在江家平安長大。」木根娘親在江婉沐長大的四年裡,也隱約感覺到江家主母,只能容下這樣的江婉沐。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2:42

正文 第十一章 初識
   
    木根娘親臨走時,有些不放心的去看過江婉沐的用水。一會,她轉回房間,一臉滿意的對江婉沐說:「小姐,我瞧過兩個大水缸裡面,水是滿的。那柴火砍得均勻,堆滿了灶邊。我用手摸了,灶還有幾分餘熱。小姐,你晚上要用水時,加幾塊柴火,火很快就能燃起。」

    江婉沐瞅她一眼,說:「自從吉言到我這裡來後,吉言的爹和哥哥兩人,一大早就過來做好這些事的。」木根娘親聽這話,瞧一眼神色平靜的江婉沐,低聲音說:「吉言的娘親歷來精明,不過她爹和哥哥就要實在許多。小姐,你瞧瞧,要是用得上的人,最好是用上。你身邊有一個貼心人,就不用在自已房裡,還要這般不自在。」

    木根娘親走後,江婉沐想到隔壁房間的吉言,忍不住輕歎息起來。木根娘親在江婉沐七歲過後,就被江家人管事以『廚房現在人少。』要走去幫忙。從那以後,院子裡只有江婉沐一人。江婉沐白天還好過些,在院子裡東摸摸,西掃掃,一天很快就過去了。但夜裡就驚怕許多,伸手不見五指,彷彿世界只餘下她一人。直到一個月後,她才強迫自已接受現實。

    江婉沐後來也習慣這樣的日子,沒有任何人注意她的日子,她明顯要比從前鬆快些,因為常在外面跑,身子比以前黑些,也要結實些。天氣一熱,她把小桌子搬到院子裡,方便送飯菜的人擺放。她自個換上木根的衣服,偷偷跑出江家,去外面聽別人說話,看別人如何生活。

    這般的日子,對於一個只有小孩子軀殼,成年人心的江婉沐,是極其有利行事。她對自已生活的朝代,不再是浮於表面的認識,而是比在江府裡,要瞭解的深廣些。知道現在是寧朝齊正六年,當今天子正是年少有為時。政冶難得的清明,官員現象極限少,官官還不敢相互勾結。

    同樣這也是個世家名門聚集的朝代,世家名門的人,以各樣的方式,在朝堂上參政。寧朝的年份,是從皇帝繼位後計算。人們私下耳語,前一任皇帝年老時,也有糊塗時,任人唯親。幸好當今天子英明,他繼位後,把一些法則調整,給地方官員們換地方調整地方。

    江婉沐聽得多後,為了自已的將來,她便會主動去想想。她前世是為考試而去關注歷史潮流,現今想來那些學過的東西,還是相當的有用。同樣脈絡的歷史潮流,相似的歷史進程。她以自已的眼光,觀察到這個朝代的風俗人情,神似前世的唐宋時期。不過對女子方面的要求,卻沒有那樣的嚴厲,允許大家閨秀們出門,允許一般家庭中的女子拋頭露面做事。

    寧朝聽上去還是個相當長命的朝代,它的存在已超過百餘年。以當今天子的英明,繼續下一個繁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多年份,都是相當的有可能。人們口中對皇家非常滿意,國富民強自信心旺。江婉沐慶幸自已這一世活在這樣一個朝代,國力強盛,天子年少好勝,聽說對武官相當的重視,對邊疆的防護相當的注意。

    江婉沐自從清醒後,一直牢記得前世的記憶,她有時會有些莫名的害怕。覺得人知得太多,便近似妖孽。而她在江家,明顯處在一個只要露頭,就會被火燒的情景。前世重生和穿越小說電視流行時,江婉沐一直冷靜的覺得,那只是人造的神話故事,是人們對現實不滿的情況下,美好的幻想。

    她覺得人可以想起自已的前世,但卻不可能有重生和穿越這般的奇跡,天下那有一次又一次佔別人名額存活的事。如果她現在是傳說中的重生,那麼品性純良的她,無論如何也不應該重生在這樣一個家裡面,代這個小女子,承受不應該有的原罪。

    江婉沐對生在寧朝沒有任何的不滿意,對帶著前世美好的記憶,只有慶幸。如果沒有前世的記憶,她在江家這般情況下,知道得越多,人越會接近崩潰。正因為有前世的家人,溫暖她日漸寒冷的心。她這般想著,心裡頓覺得舒服許多,覺得江家的日子,也能慢慢的過下去,直到她長大自立。

    前世從小的教育就是『好人有好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所以醒來的她前一年,一直糾結的想著,如果她是重生,一定是重生在極其富裕有人情味的人家。而不是如現在這般,她獨自活著,小小年紀,活得如此這般艱難。

    江婉沐如此糾結一年後,有機會偷出江府後,常穿著粗布衣服扮少年的她。穿梭在街頭,看著為一日三餐忙碌的人們,心情一天比一天開朗。她漸漸的靜下心來,為自已的以後,開始仔細的打算起來,而不是象從前那般,總想著夢醒就會不同。

    她努力的在江家人沒有注意下,用心的活著,努力的學著生存。『順應時勢,適者生存。』是她前世爸爸最愛說的話。前世爸爸說這話時,是想教育自家嬌養的女兒,懂得一些生存的經驗。而這一世,她把這話當做溫暖的激勵。沒有人關心她,她自已關心自已。所有的人冷淡她,她努力的尋找同樣被冷淡的同伴。

    江溫琦便是她偶然發現的同伴,他是祖父庶長子的庶長子。他的父親在外地擔任六品官員,身邊留有妾室服侍,嫡妻在祖宅服侍年老的祖母,順帶好好教養門下的兒女。江婉沐是在自已的院子後面,最偏僻的角落,發現小小年紀的江溫琦,拿著木條在地上寫字,一邊寫一邊哭泣著說:「我會寫會認這麼多的字,為什麼母親要罵我不聽話?明明我比哥哥聰明,為什麼母親罵我蠢得如豬。嗚嗚嗚。」

    江婉沐那是第一次見到江溫琦,她一臉木然的立在這個孩子身邊,聽著她哭訴著,卻無法伸手去安撫她。江溫琦發洩完後,回頭望到江婉沐,一臉的羞憤,小臉通紅的瞪著她,小聲音威脅她說:「你不能跟別人說,我哭的事情。」江婉沐還是一臉木然的望著他,心裡暗笑著他人小鬼大。

    江溫琦小心打量著不說話的江婉沐,見她一臉木然神情,恍然大悟的指著她,小聲音叫起來:「你是伯伯家的呆子三姐姐。」他叫完後趕緊捂嘴,見到木然轉身子的江婉沐,又小聲音說:「先生說過,君子要重德。小人才說是非。兄弟姐妹要親近友愛,不能互相怨恨。對不起,三姐姐,你雖然是個呆子,也是我的姐姐,剛剛是弟弟亂說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2:58

正文 第十二章 結識(1)
   
    江婉沐在聽他說自已是呆子時,已準備轉身離開,她覺得這麼小的孩子,如此這般的藐視自已,品性只怕不會太好。可是卻在轉身後,聽得他長長一番話,又覺得江家族學請的先生,聽上去品性相當不錯。江婉沐沒有回過頭,她還是慢慢的走開去,留下自責的小小孩子。

    後來沒多久,江婉沐在那處角落裡,又遇見江溫琦獨自蹲在地上寫寫畫畫,嘴裡小聲音的念叨不停。江婉沐每次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盯著他寫字,把那些字一個又一個仔細的看。江溫琦感覺到江婉沐過來,覺得這個姐姐雖說有些木呆呆的,卻從來是靜靜的瞧著他,眼裡沒有別的不屑神情。

    他們這樣一次又一次相會再那個角落裡面,時間久後,江溫琦見江婉沐盯著字的神情,反而覺得她明顯的不呆滯。他非常有興趣的指著自個寫的字,一個個說給江婉沐聽,又示範的寫給江婉沐看。兩個人,一個願意教,一個願意學,反而有種相得益彰的和諧。

    慢慢的江溫琦會對江婉沐提及一些事情,每次江婉沐都是靜靜的聽著,眼神平靜如水般的看著他,直到他慢慢的平息心裡的苦意。江溫琦在江家的日子不好過,可是怎麼也比江婉沐要好一些。江家這一代人裡面,沒有比江婉沐處境更差的人。

    江溫琦是江婉沐二叔的庶長子,他的生母原本是其父身邊的丫頭,在主母生下嫡長女後,就被其父主動納為妾室,雖說他父親沒有露骨的寵愛她,但卻一直表現出對江溫琦的生母深厚感情。她生下江溫琦後,因身體虛弱,沒一年便病逝。

    江婉沐是從石頭娘親和木根娘親偶爾的談論中,聽到這個完整的少爺和丫頭故事。江溫琦的父親江安明,原本在京中當一般官員,兩年前有了外放高昇的機會,自是願意去外地任職。他留下正妻和兒子在京中。江安明的嫡妻,在他還在京中時,待江溫琦算得上體貼。可是等到他前腳一走,江溫琦和比他大三個月的嫡哥哥,同時進族學後,她的態度慢慢改變。

    江溫琦漸漸的能感覺到嫡庶的不同,自家嫡母在哥哥面前,笑如春花盛開。可是面對他時,常常是相當的不耐煩。從前爹爹還在時,那種闔家歡樂的情景,早以不存在。偏偏江溫琦比自家哥哥來得聰明,先生教過一遍的東西,他全能記下來。而自家哥哥要反覆請教,才能通暢記下。

    小小的孩子,並不懂得大人的心。江溫琦初初聽得先生誇獎,自是高興的向嫡母報喜。每到這時,他的嫡母都是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而自家哥哥偶爾得到先生的贊同,回來同嫡母一說,嫡母喜出望外的誇了又誇。江溫琦慢慢的知道,自已和哥哥的不同。

    江溫琦的嫡母再不待見他,也不能阻止他每逢初一、十五,這樣的大日子,他要去同江老太太請安的事。江老太太對家中的男孫還是極其重視,對每一個孫兒的情況,都會跟先生問了又問。不過因為有江婉沐的嫡大哥江溫綸,那樣自小聰睿的孩子在前面擋著。老太太對先生誇獎江溫琦的話,也只是淡淡笑著帶過。

    而江溫琦的嫡母知道這些事後,暗自惱怒起庶子的不識抬舉,搶了自家兒子的風頭。自那以後待他更加的冷淡,偏偏她是一個擅長做表面事的人,面上待江溫琦,讓人挑不出一個『不』字,可是實裡卻明顯的不同。她笑著把庶子身邊忠厚的人調走,留一些粗心的伴婦在其身邊。

    江婉沐第一次見江溫琦時,他已經在這個角落裡來過許多次,只是每次兩人都不曾碰撞。一個六歲的孩子和一個四歲的孩子,一個木呆呆,一個早慧。兩人漸漸處出來感情,江溫琦好事壞事都會同江婉沐說,而江婉沐也會開解他一句兩句,她每次都是用直白簡短的話說出來,從來沒有讓江溫琦感覺到不對勁。

    江婉沐通過江溫琦瞭解到寧朝的文字,再經過她慢慢的摸索,漸漸的找到與前世文字相通之處。她對寧朝文字的認知,一越千里的進步著,漸漸不滿足只能經過江溫琦認知的知識。她在江府無人察覺到她出府後,膽子一天比一天大,漸漸的獨自穿著男裝,出入書肆裡面,自已去尋找各種各樣的書。

    她在半年前,終究被跟著管事的上街,和嫡哥一起去買書的江溫琦發現。江溫琦當時是萬分想不到會在書肆裡,看到身穿粗布衣裳的江婉沐,正仔細的翻看書籍。江婉沐看一陣書後,翻書頁抬頭時,望到驚訝的江溫琦。要說江家誰對她最熟,那也只有小小的江溫琦,別的人,就是面對面行來,都不見得會認識她。

    江婉沐心裡輕歎息一聲音,望到江溫琦眼裡明顯的傷心。她還是鎮靜的向著他輕搖頭,放下手中的書,從另一側緩步出書肆。江溫琦的嫡哥江溫瑜選好自已要的東西,回頭望到江溫琦怔怔的站在那裡,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外面是不斷的人流。他走過來皺眉拉扯他一下,說:「琦弟,你別呆站在這裡看熱鬧,快去選好你要的東西。

    一會回去後,我和娘親還要去舅舅家中接姐姐回來。」江溫瑜雖然知道自家娘親並不喜愛自已同庶弟親近,不過在外面,他還是有哥哥的樣子。江溫琦醒過神來,匆忙中走過去,隨意對招待他的店員點了兩盒硯台,順手奉上一弔錢。

    江溫瑜望著心不在焉走過來的江溫琦,學著大人樣搖頭,無意中望到江溫琦手裡手裡的硯台。他神色微微一變,直接伸手把硯台搶了過去。他怒瞪一眼江溫琦,直接走過去,對著瞧他衝過來已黑了臉的店員說:「這兩種我要換金山出的那種。」

    那店員本來瞧著江溫瑜的樣子,以為這個富家少爺要退貨,現在聽他說,要把手中的差貨,換成層色更加好硯台,臉上笑意頓生,笑逐顏開的誇江溫瑜說:「少爺,你眼光好。金山硯台雖說沒這種硯台外表好看,價錢還貴上一個大錢,可是它的質量好又耐用。是有眼光的讀書人的上上選擇。」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3:13

正文 第十三章 結識(2)
   
    江溫琦到底年紀尚少,偶然遇到江婉沐的事情,對他打擊相當的大。他一直認為在江家江婉沐同他交情最好,卻沒有想到最後他也是給瞞著的一個。他這些年雖受些冷遇,可是他嫡母面上還是照應他。再加上嫡兄江溫瑜本身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他對庶弟偶露出的聰明,初初是相當的妒忌,過後頗能安慰的想著,那是自家的弟弟,算不上丟臉丟人。

    江溫瑜同他出書肆後,望一眼明顯失魂的庶弟,忍不住背著管事的,悄悄問:「琦弟,是娘親身邊的惜丫頭,背著我又伸手捏你了嗎?我不是同你說過,要你走在我身邊的。」江溫琦對這個平日沒事時,總是會粗聲粗氣對自已,有事時卻多少會在暗地裡,幫著自已的嫡哥,還是有幾分情感。

    可是他比同年紀的孩子要早熟,知道偶然在書肆遇到呆子三姐姐的事,絕對不能跟江家的第二個人說。他瞅一眼江溫瑜,想了想,說:「哥哥,先生昨日吩咐我做的功課,我忘記做。剛剛突然想起來,有些擔心先生知道後,會罵我,會罰我。」

    江溫瑜聽他這話,大笑著雙手鼓掌起來,說:「琦弟,你讀書都讀傻了,今兒回去補上就是,用不著跟先生說得這麼仔細,這事用得著,這麼擔心害怕嗎?你寫好後,先生又不會知道你是今天寫的。哈、哈、哈、我回去同娘親和姐姐說說,她們聽後一定也會笑話你。」江溫琦低垂下頭,由著江溫瑜笑得開懷。

    江婉沐在書肆撞到江溫琦後,她也沒心思在外面呆,而是趕緊往回趕。她從江家下人們走的後門進去,一路閃躲著人,往自家院子裡走。她還未到院子門口,就見到木根躲在院子外面不打眼的角落裡,正往外張望著,見到她後,一臉的驚喜迎上來。

    木根瞧一眼江婉沐身上的衣裳,扯著她往院子走,邊走邊說:「你快去換下這身衣裳,我有大事要同你說。」江婉沐自個倒不覺得她這樣的年紀,會有啥驚天動地的大事。不過還是順著木根的意思,快快的進到院子裡,直接衝進房間,快快的脫下身上木根的舊衣,換上自已的外衣。

    她出房間,見到木根把院子門合好。他現正在院子裡,雙手搓著,快速的圍繞中間地帶,打著圈子般亂竄。她瞧一眼狂亂中的木根,拿起放在一邊的掃帚,把院子裡被風吹來的葉子,輕輕的掃向一邊去。

    木根從興奮中穩定下來,望到江婉沐手中的掃帚,已伸到他的腳下,他伸手的搶過來,對著臉上流著汗水的江婉沐說:「妹子,你總算出頭了。」江婉沐聽他這話,頓時笑起來說:「哥哥,我七年半前就從虞姨娘的肚子裡出頭了。你現在說,晚了七年半。」

    木根瞧一眼明顯同自已說笑的江婉沐,有些不高興的望著她說:「妹子,如果不是你的大好事,我怎會到你的院子來?現今我們年紀大了,男女有別,我不能同從前一樣,沒事就竄門子到你這裡來。你就是我的親妹子,為了你好,我也不能在沒有第三人的情況下,到你院子裡來同你說話。」

    江婉沐對木根相當的無語,這孩子不知從那聽來的話,自從院子裡只有江婉沐一人時,他便不曾同從前那樣無拘束的進她院子裡。不過,他還是會和他的爹爹隔幾天,背著眾人目光,悄悄的一起來幫她把用水和柴火準備好。他有事要找江婉沐,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站在院子門口,把江婉沐叫出去。兩人站到一個不打眼的角落裡,一塊說說話交換下行事。

    江婉沐開始時覺得是木根玩心重,順著他行事。隨著後來每次都這樣,她實在忍不住向木根說:「哥哥,我們不如進院子裡說話,這在外面說話,讓人瞧到後,反而對你不好。」江婉沐現在叫木根哥哥,心裡沒有任何壓力。不像從前是想拉一個小跟班,每次叫的時候,心裡多少有些覺得自已肉麻。

    這些年,木根除去認字寫字方面比她差,別的方面遠遠超過她。木根的心性比她要堅強,決定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做好。而且這些年,木根明顯是用哥哥的身份照顧著她,遇事比她想得周到,令兩世為人江婉沐,覺得自已是白記得前一世的記憶。

    木根當時聽江婉沐這話,白眼相對她說:「妹子,你院子裡現在只有你一人,你年紀又不小了,我總是出入裡面,以後傳出去,你的名聲不會太好,嫁人後日子也難過。」這話聽得江婉沐當時瞪大眼睛,想著自個不過七歲的人,距離嫁人應該還很遙遠。

    江婉沐更加沒想到,只比自已大一月的木根,竟然想到自已嫁人後的情況。她當時想想,以江家待她的情況,她嫁人的事情,只怕不會太順利。木根瞅一眼江婉沐,有些歎氣的衝著她說:「妹子,不管如何,你是江家三小姐。江家為後面的幾位小姐著想,都會好好想想你嫁人的事。以後,我爹娘沒有陪著我,我不會再進你的院子裡。有啥話,我們兩人出來說。」

    江婉沐想著直言不獨自進自家院子的人,現在站在院子中間,笑瞇瞇的說:「妹子,你要嫁人了。」江婉沐聽得木根這一句話,想著自已只有大掃帚一樣高的身板,身子往前倒了一下,捉著木根手裡的掃帚站直後,說:「哥哥,我以後肯定是要嫁人的,江家不會容我在這呆到老的。不過,現在我這麼小,江家為了面子,也不會讓我嫁人。」

    木根不好意思的望著江婉沐說:「是哥哥說快嘴了,你的親事已經訂下來了,是連家子墨少爺。現在是口頭約定,等到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親事成後,就會把你的親事時間定好。」江婉沐聽得張大嘴,愣愣的問:「啊,這麼快定下來的?這連子墨又是誰?」

    木根聽江婉沐這麼一問,臉紅起來望著江婉沐說:「妹子,哥哥一會去幫你打聽。不過,我娘親叫我過來先同你通氣,她說那連少爺不錯。」木根匆忙走後,餘下江婉沐立在院子裡,她雙手捉緊掃帚,想著自個親事,到最後認命的明白,落在江家這種情況下,不管那人好與不好,自個除去接受外,是無法用小手去推動大胳膊。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3:23

正文 第十四章 結識(3)
   
    江婉沐知道木根娘親不是亂說話的人,她叫木根過來說這突如其來的親事,那麼這親事十有是真事。她獨自悶在庭院裡許久,等不來嫡母身邊人的一句話。她在第二天用過中餐後,想起自已前一日,在書肆裡露餡的事。她想到江溫琦在那一剎那間的,驚訝傷心的眼光,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不想因此失去在江家,除去虞姨娘外,那唯一待自已友愛的人。

    江婉沐緩步出了院子門,照例細心的打量院子門外一圈,見到沒有人影後,才快快的轉去角落裡。她到在角落裡時,江溫琦還未曾來。她蹲下來,用樹枝在地上寫著字,一個字一個字用心的寫著,直到聽到江溫琦的腳步聲音,才站起來回轉頭。江溫琦走過來,低頭瞧著地面上的字,打量許久後,輕輕的說:「原來三姐姐的字,寫得如此好看。」

    江婉沐聽得這話,忍不住在心內歎息,知道江溫琦的小小心裡,還是介意自已沒有坦誠相待的事。可是,她無法對一個孩童解釋自已的不得已,只能傷了他待自已的誠意。江婉沐想想後,覺得再來一次,自已依然會這樣處理。她心下安寧,坦然平和的注視著江溫琦,說:「我一天到晚沒有別的事情可做,最常做的事,就是到這裡來寫字。」

    江溫琦有些氣憤的望著她說:「可是我每次到這裡來,都沒有望到地面上有字。」江婉沐聽得苦笑不已,她會認字寫字後,剛開始只有木根知道,後來是實在瞞不下去了,才讓木根娘親和他爹知道。木根爹娘聽得江婉沐天天在地上,用樹枝寫字後。兩人咬了咬牙,花一些銀子,托常在外面辦事的管事,買來兩支毛筆,一支送給兒子,一支私下送給江婉沐。

    江婉沐望著一臉賭氣樣子的江溫琦,見他沒有平時小大人的模樣。就如同一個天真的弟弟,跟著自家姐姐撒野一般。江婉沐心裡一軟,開口說:「溫琦,我沒有上過一天族學,我的生母,自我四歲後,也因為各種原因,不再來看我。只有你教我認字寫字,要是在這裡留下字跡,萬一有人撞到這裡看到,查到是我寫的。你說,我還能不能活下去?也會牽累到你?」

    江溫琦怔怔的望著江婉沐,聽她這話,一臉怔然的望著她,說:「三姐姐,你把伯母想得太壞,伯母是難得的好人。伯母每次對我笑得很是慈和,比我嫡母待我要真心。她還會關心我的紙墨筆硯,夠不夠用?她怎麼會讓你活不下去?還有,你從來沒有當著我的面寫過字,你不相信我。」江婉沐聽他這話,並沒有多說話,只是伸出腳,輕輕的塗抹掉自已的字跡。

    江婉沐從後門經過,偶然聽過下人們談話,人人都認為自已嫡母是難得的善心主母。連木根娘親也認為,當年是虞姨娘太過分,放著大好的親事不要,要來謀奪別人的妻位和夫君。到頭來落得一無是處,也害了自已所生的女兒。江婉沐如何能對眼前這個孩子,解釋嫡母對天下所有的人,都會平和相待。唯有虞細細和自已,是她心中的暗刺。

    江婉沐後來悄悄的離開角落,由著江溫琦怔怔的站在那裡想。江婉沐等了好幾天,一直沒見嫡母身邊人的過來,也沒有聽到木根再說起這事,她漸漸把木根說的事情忘懷。她和江溫琦紅書肆的事後,她照舊待他,而江溫琦卻無法同往常一般待她,他時時小心的觀察著她。

    江婉沐的自在隨意面對江溫琦,漸漸的讓他放開心懷。他恢復從前那般,會對江婉沐提及他身邊的許多事情。只是他不像從前那般,在江婉沐面前,一再提及他相當佩服的大哥哥江溫綸和大姐姐江婉逸兩人,而是無意中提及那兩人時,會觀察江婉沐的神色。

    江婉沐知道有些事情發生過,就是發生過,不能當它沒有經過。江溫琦或許在那一瞬間,同時長大,他對自已多少有些介意。江家人除去他的嫡母和嫡姐外,旁的人待他自是要比待江婉沐親近。江溫琦對江家人的感情,自是比自已對江家人感情深。

    日子還是這樣的緩慢度過,江婉沐不受人注意的生活,卻開始有人來打破她。江老太太身邊的管事婦人,親自來院子裡看過江婉沐。她來時,江婉沐正拿著的掃帚,仔細的清掃著院子。院子門輕扣聲音傳來,她以為是風打門響,沒有注意去傾聽。

    直到院子門打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綠衣的婦人,望著她大聲音說:「喂,叫你們小姐來?老太太有話要我對她直言。」江婉沐握著掃帚站定,神情木然的抬頭對她說:「這位媽媽,誰有話要對我說?」那婦人驚詫的望著她說:「你是婉沐小姐?」

    江婉沐自是三歲撞頭事件後,從來沒有再踏進江老太太的院門口。她對江老太太身邊人自是陌生。那婦人注意的打量江婉沐兩眼,見她長高了些許,不過神情卻照舊顯得木呆呆的。婦人盯著她,想想有些不安的說:「三小姐,你叫你院子裡別的人出來,一起聽聽老太太對你的吩咐。」

    江婉沐心裡覺得奇怪,面上卻不得不裝出木然,她怔怔說:「這院子裡沒別人,只有我一人。」婦人掩蔽不了眼裡的驚訝,嘴裡卻平平說:「哦。那我把老太太的吩咐對你說一遍。老太太讓我過來,代她吩咐三小姐,要你牢記得江家對你的生養之恩,長輩們對你的愛護之情。」

    婦人說完這話,低頭望到江婉沐還是木然的表情,對她的話沒有別的反應。她暗想著這個傻三小姐,她的命還算相當不錯。婦人見江婉沐只顧著低垂著頭,也不耐煩等她的反應,再把那話對她說一遍後,再加上重語氣說:「三小姐,如果有人問你時,你一定要記得這樣對別人說話。」

    婦人走後,江婉沐慢慢的把院子清掃乾淨。她仔細的想了又想,覺得以江老太太把她當做江家多出來的蒼蠅,想打死卻又不能打,留著在面前又煩,只能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這般惡劣的情況。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絕對不會特意叫人同自已傳這話,只怕是她的生母虞姨娘,為她做下大事。

    直到幾天後,嫡母身邊的幾個丫頭,陪著連家四少爺到她的院子來,她才醒悟到自家的生母,虞細細雖說是白蓮花般的人,可是對自已這個女兒的未來,還是用盡心力去安排。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3:39

正文 第十五章 心結(1)
   
    連四少爺離開後,江婉沐的院子裡風平浪靜,院子門外卻多了些張望的人。偶爾江婉沐出院子門,去外面溜溜時,總能瞧到幾個躲閃的身影。一次兩次過後,江婉沐只能把自已困在院子裡,關上院子門,合上房門呆在自家房裡。

    連四少爺來過的風波,後續繼續發展著。過了好日後,嫡母身邊的大丫頭粉衣,帶著兩個粗使丫頭,後來還跟著一個走兩步,回一下頭的小小女童,四人直接往江婉沐院子走去。四人走到院門口,沒有拍打院門,而是兩個粗使丫頭上前去,直接伸手推門進到院子裡。她們一行人站定院子中間,兩個粗使丫頭直接朝屋裡的人,叫嚷著:「三小姐,有事找你。」

    江婉沐在房內聽到動靜,忙把桌上擺的水盆,和已打濕水的毛筆,快快收拾好。她聽到院子裡人用力叫喚,一點也不著急扯扯自已的濕袖子,再想想自已現在是一個呆子,偶爾玩水打濕衣袖,也算正常事。她一臉木然神情,打開房門,伸頭往外張望著,動作像是隨時要準備關上門。

    粉衣女子相當不悅瞧著江婉沐的小家之氣,她想到自家大小姐行事大方的作派,心裡暗忖著「這嫡出和庶出的就是有區別,眼前這一個三小姐比起二小姐,四小姐她們,要差好遠,實在是上不了檯面。」她畢竟是當家夫人的貼心人,臉上很快的浮起笑容,笑著對江婉沐招手,說:「三小姐,夫人讓我帶一個能幹的丫頭過來,她以後專門服侍你。」

    江婉沐伸頭瞧瞧外面的幾人,又縮回頭,木木的說:「我不用人服侍。」粉衣女子聽她這話,臉上頓時稍稍一愣,心想這呆子也沒那麼好哄騙。她轉而想起,聽說三小姐三歲撞破頭後,有些開竅,沒有從前那般呆傻。她笑得更加的歡快起來,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對江婉沐揮了揮,說:「三小姐,這是她的身契,有這張紙,她以後就由著你管東管西。」

    江婉沐聽這話,她把門稍稍拉開些,眼睛大大的瞪著那張紙。粉衣女子見到吸引住江婉沐的視線,伸手讓後面兩個跟班,把身後跟著的那個小小丫頭推上前來。粉衣女子指著那只有她腰高的女童,對打開房門的江婉沐說:「三小姐,夫人特意為你挑選的人,年紀比你小,不用擔心她會壓著你。這小丫頭絕對會聽三小姐的話。」

    江婉沐慢慢走出來,走到院子中間。打量一眼比自已矮一個頭,身子明顯單薄到風一吹就會上天的小身板。她抬眼望著粉衣女子,瞧到她手上的那紙。粉衣丫頭自是瞧清楚江婉沐的小眼神,她把那紙順手塞到江婉沐手裡。

    江婉沐木然的接過那張紙,特意的把那張紙,豎過來倒過去瞧了又瞧,才把那張紙小心翼翼的放到衣袖裡面。粉衣大丫頭瞧著江婉沐這般舉動,忍不住嗤笑她說:「三小姐,你又不認識一個字,盯著那上面,盯出花來,也不知上面寫的啥,你何必要這般做作。」

    兩個粗使丫頭聽這話,忍不住輕笑出來。粉衣丫頭笑著指向女童,對江婉沐說:「三小姐,這是夫人給你的恩典。夫人想到大小姐和二小姐身邊都有隨身丫頭,上次連四少爺過來看你,還是夫人把身邊的兩個丫頭,臨時借你用一用。

    夫人前兩日,瞧中了這個叫吉言的丫頭,覺得她正合適給你用。這不,夫人把她的身契準備好,立時讓我送來給你。」江婉沐面上木然,心裡卻暗歎息,這小丫頭的樣子,那是來服侍自已的,不如說是要自已打理她。

    吉言眼神怯怯的望一眼江婉沐,在粉衣女子的示意下,小聲音開口說:「三小姐,我會聽你的話。」粉衣丫頭見到江婉沐從衣袖裡拿出那張紙,她的臉上微有些惱怒的神色,瞧著江婉沐分明不高興的說:「三小姐,夫人是個大善人。我們可瞧在眼裡,這上下只有她待你好,想著你的難處。為你特意找來叫吉言的丫頭。

    夫人說這丫頭的名字好,可以給你這招招喜氣。她的契紙,你可要收好,她以後就是你的人。」粉衣丫頭說完這話,帶著身後兩個人,要轉頭走出去時,回頭說:「三小姐,你院子裡房子多,你順手挑個房間給這丫頭住。哦,夫人說,這丫頭的名字不能改,就用吉言這個名字。」

    江婉沐自是聽懂粉衣丫頭話裡意思,不過她還是木木的說:「嗯,不改。」她說這話時,語氣幹幹硬硬,神情木木然。惹得粉衣大丫頭聽後直搖頭,她覺得三小姐,人長得不美,話也不會說。可是命卻不是一般的好,竟然能攀上連家那樣的好親事。

    難怪自家主子在連家四少爺嫡母,主動為親事上門,兩人很快的訂下口頭婚約後。主母私下裡感歎的說「人怎麼敵得過命,那樣呆木木的女子,都有人許她為正妻。」粉衣丫頭那時剛好在主母身邊服侍,聽這話後,嚇得趕緊低頭不語。

    在粉衣丫頭三人走後,吉言抬頭望著江婉沐。見她緩步往房間方向走去,她趕緊跟上去,緊跟著江婉沐身後。江婉沐伸手推開她隔壁房間的門,門打開後,撲面而來灰塵帶著泥土腥味,嗆得兩人同時退後兩步。等到塵煙慢慢沉沒下去,江婉沐指著那間房,對吉言說:「你以後睡這間房。」

    吉言望著房間裡面,打開門就可以見房間最裡面,擺放著的一張空蕩蕩的床。除去床外,這個房間沒有任何的東西。吉言的小臉瞬息萬變,瞪著厚厚一層灰土的房間,瞧著那滿床的塵土的空床。江婉沐伸手扯扯她,示意她跟上來。

    江婉沐沒有去管吉言是何樣的臉色,她只是示意吉言拿起掃帚,自已去打掃房間。等到江婉沐端來水,拿來一條爛布,再次來到房門口時,房間裡滿是塵土飛揚,中間那個給塵土籠罩著的人,正拿著掃帚用力揮舞著。

    瞧得門口的江婉沐,眉頭不由地皺起來,她把水盆放在門牙上,用手把盆裡的水,拋灑到房間裡面,把飛揚的塵土稍稍掩蔽些。江婉沐把水灑入房間後,瞧一眼站定中間的吉言,她緊捉著掃帚,略微低垂的頭,眼睛微微發紅,小臉上有著重疊的灰塵指印。

    江婉沐瞅一眼這個小丫頭,就知是一個在家中受寵愛的孩子,眼裡還有著掩飾不了的委曲。江婉沐從來不是一個聖人,她自個現在也沒有心,來安慰這樣的一個小孩子。她把水盆裡全灑到地上後,轉身拿起盆子再去裝水,聽到背後小丫頭輕聲音說:「謝謝三小姐。」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3:50

正文 第十六章 心結(2)
   
    江婉沐坐在房間,想到吉言的來歷,就有些頭痛起來。當日她和吉言把房子清掃乾淨後,嫡母身邊叫綠衣的丫頭,緊跟著又來到院子裡。同樣是沒有拍門,直接和身後兩個小丫頭推門而入。她們三人進來後,沒有大聲音的嚷嚷,而是衝往打開房門的房間。

    敞開的房門,一眼可以看到兩個灰塵滿面的小人。兩張灰土般的小臉,同時抬臉望向門外只是一張臉的神情木然,一張臉的神情怯怯可人。綠衣細心的打量一眼矮小的那個,再瞧瞧已打掃乾淨的房間,她瞧向神情木然的那個女子,眼神稍稍的柔和一些,說:「三小姐,吉言沒有受過訓練,她在這裡會給你添事。夫人讓我先帶她回去,叫她跟著我們姐妹們先學學。」

    江婉沐聽這話抬眼望向她,沒有多說一句話,而是直接從她們身邊走過。綠衣身後的兩個小丫頭,怔怔的望著那個灰土人,進了房間合上房門,沒有再聽到別的動靜。吉言注意著江婉沐,見到她沒有點頭,她有些害怕的瞧向綠衣。

    綠衣對著吉言輕搖頭說:「吉言,你現在就同我們一起走吧。你娘親把你的衣物,已送到夫人的院子裡面,你梳冼後再去見夫人。」江婉沐聽到院子門關上的聲音,才打開房門出來,她走到隔壁的房間裡面,望一眼乾淨清爽的房間,彎腰把地上水盆和爛布收拾好,再把屋角立起的掃帚,順手拿出房間。她把所有的這些擺好後,再望一眼房間,緩緩的合上房間門。

    吉言這一走,江婉沐許久未見她。只是她日常的用水和柴火,從那以後由吉言的爹爹和哥哥,天天上門來打理。江婉沐只是冷眼旁觀著,她從來不會去反對這種有目的送上門服務。連四少爺隔了兩月再來時,嫡母派出的三個丫頭裡面,就有吉言跟著。吉言明顯比以前舉止大方,進退有度起來。

    江婉沐知道嫡母讓丫頭們在連四少爺來時,守在一邊服侍著有雙重用意。一則可以證明嫡母的寬容大度,二則可以讓丫頭們細瞧,連四少爺和連家對這樁親事的態度。江婉沐在連四少爺面前,還是顯得比一般同年紀女子木訥些。不過,她非常認真的回答連四少爺的問題,每一句話,會沉思許久後,才仔細的一一答覆著。

    江家所有的人,從連四少爺第二次回去後。人人皆知,呆子三小姐沒有從前那般天然呆。不過,她還是比同年紀的人,反應要慢上好多。人人在心裡為連四少爺抱委曲,覺得難為連四少爺這麼一個俊才,以後將就自家三小姐這種呆子。江婉沐又不是真的是個傻子,她自是能聽到風聲。

    只有江溫琦和她時,暗自為她打抱不平,說:「三姐姐,你除去容貌不如別的姐妹,其他並不比別人差。」江婉沐聽得他這一語,已忍俊不禁輕笑出來說:「連家四少爺的確是好相貌,聽說文才也相當的不錯。我這般的容貌襯他,的確是有些委曲他。」江溫琦聽得江婉沐淡如水的話,眉頭輕揚起來,小聲音說:「三姐姐,她們說你很仰慕連四少爺?」

    江婉沐瞧一眼江溫琦,她算得上是兩世為人。她是會欣賞人的好相貌,卻對好容貌的人,沒有任何迷戀。江婉沐前世的容貌相當不俗,後來大學認識的同宿舍朋友,喜歡接群眾演員的工作。她湊熱鬧般,跟著一起去了好多次。那種環境下,自是能見到特有的俊美人士。見多後,她對好容貌的人,抱有一種純欣賞態度,反而極其喜歡內斂性情的人。

    江婉沐對自已目前的日子,有些忐忑不安,她的小命和未來,彷彿隨時握在別人的手裡。她從下人們的耳語中,知道自已的庶姐姐對此事,大為惱怒不休。江婉沐在連四少爺第二次來時,送他出江府側門坐馬車時,在庭院裡,偶遇上這位美貌姐姐。

    這位極品姐姐,當著連四少爺極其的溫柔嫻靜。等到江婉沐送別客人,獨自轉回頭時,這個姐姐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冷嘲熱諷的衝著江婉沐而來。江婉沐聽著江溫琦這話,眉頭稍跳動,就知她們大約是指江婉嫻。她瞧一眼好奇的江溫琦,覺得世家名門的空間太大,裡面住的孩子太過寂寞,連男孩子都對這類事感興趣。

    江婉沐瞅江溫琦幾眼,肯定的對他點頭說:「是啊,我總是獨自在院子裡,沒有機會見長相俊美的人。難得見到連家四少爺這般好相貌,他的性情又好,我自是要多看幾眼。」江溫琦聽得這話,臉微紅起來,瞪著江婉沐說:「三姐姐,你心裡就是這般想,嘴裡也不能直言說出來。」

    江婉沐聽他的話微微笑著,知道這些日子的努力沒有白費,江溫琦又同從前那般待自已。江溫琦見江婉沐只笑而不語,他有些著急起來,望著她說:「三姐姐,你沒有進過族學,現在伯母又不為你請教養媽媽。我偶然聽到,嫡姐的教養媽媽說『女子行事說話,一定要溫存小意。』我就想著三姐姐在我面前,歷來是有啥說啥,太過直白了。三姐姐,你要改。」

    江婉沐聽後微有些感動的望著他,小小年紀的他,竟然為自已擔憂這事情。她輕聲音安撫他說:「溫琦,你想想,要是每個女子,都是千人一面。這情形,你想想瞧著就有多難受。再說,我也只有同你,是這樣直白說話。在外人面前,我是不會說話的人。」

    江溫琦瞧著江婉沐,嘴角泛起笑意,轉而眼裡有著掩蔽不了的關心,他難過的低頭說:「三姐姐,上次是我說錯了。伯母待我是好,但未必會待你一樣好。」江婉沐伸手輕拍他一下,說:「那你要記得她好。」江婉沐沒法同他直言「自已其實不介意嫡母冷待自已,生身之父都能當做沒她這麼一個人,相比較之下,嫡母還算得上相當有人性。」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4:00

正文 第十七章 心結(3)
   
    木根娘親走後,江婉沐一直坐在房內,慢慢的的梳理自已的思緒。直到她聽到院子外,踩雪的聲音,聽到隔壁扣動房門的聲音,聽到低語不清的話語聲音。當她的房門被輕輕拍打時,她已端坐在桌前,桌上擺著一本識字書,她輕聲音說:「進來。」

    吉言輕輕推開房門,低著頭緩緩進來後,站在桌子低聲音說:「小姐,我哥哥找我有事,我要出去一會。」江婉沐瞅一眼彷彿地上有黃金拾的吉言,淡淡的『嗯』一聲後,又把目光盯在面前的識字書上。吉言聽到這聲『嗯』字,抬頭快快的望一眼江婉沐,輕聲音說:「小姐,我會在晚飯前回來。」

    江婉沐這次沒有抬頭回答她,而是盯著自已面前的書看,手指還有意無意的在桌面上,慢慢的划動著。吉言見江婉沐臉上沒有別的表情,趕緊輕步出房門,再輕輕的合上房門。站在房外的吉言,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小手輕輕拍拍自已的小胸部。她的兄長瞧她這般怯怯的小模樣,眼神暗了暗,瞧向江婉沐的房門。

    兄妹兩人出了院子門,吉言的小臉上多了些笑容。吉言的兄長方正一直仔細的瞧著自家妹子,見到妹子這般放鬆的神情,忍不住問:「吉言,剛剛在房內,三小姐有為難你嗎?」吉言聽兄長的話,吃驚的望著他搖頭說:「小姐從來沒有不會為難我。」

    方正不相信的望著她,他一直知道自家這個妹子,自小那膽子就如同受驚的小老鼠一般,別人動手摸她一下兩下的,只要嚇她一句半句的,她回來便不敢同自已說。方正想想後,還是有些不放心,他瞧瞧路上沒有旁人,低聲說:「吉言,三小姐和江家別的少爺們小姐們不同,你要是在她這裡受了什麼委曲,只管跟哥哥說。

    哥哥認識大少爺身邊的人,我到時可以去求他。他一定願意幫我們在大少爺面前開口說兩句話。那事成後,你就以後就不用跟在三小姐身邊。唉,娘親還說你這份事好,分到三小姐院子裡,獨你一個丫頭,除去三小姐外,沒有旁的人壓你。其實三小姐一人就可以壓死你,唉,你這性子,還是要去人多的地方,至少總會碰到有交情的人,多少照顧你一些。

    你要是能再回到大少夫人身邊最好,你不是說夫人院子裡的姐姐們,個個性情好待你也好。你說過,那些姐姐們一個個都認字,個個都很本事。」吉言聽他這話,用力的搖頭,小臉急得紅透要滲出血,偏偏張嘴又說不出話。

    方正見自家妹子這樣子,心裡更加認為她深受委曲,只是因為膽子小不敢說出來。長歎一聲對她說:「吉言,本來你年紀小,家裡也不用你出來做事。只是夫人剛好瞧中你,覺得你的名字取得好,能旺三小姐。現在是三小姐不領夫人這份情,你不用幫襯著她。這事不能拖太久,到時給夫人知道,她不會怪三小姐不識趣,反而會怪你知情不報。」

    吉言這時總算能開口說話,見到自家兄長繼續憤憤不平的嘀咕著「哼,自從你分到三小姐的院子裡,我和爹爹為了你在她身邊的日子好過些,天天幫她把院子裡的重事,乾淨的做好做完。難怪人人叫她呆子,一點都不知人心。只有木根那小子,呆頭呆腦覺得三小姐好。」

    吉言忘記本來要說的話,惦記起方正剛剛說的話,伸手捉住方正的胳膊,問:「木根哥哥覺得小姐好?」方正瞧瞧四下無人,對著自家妹子點頭,輕聲音說:「這事情你不要透出去,木根以為瞞得了人,其實我早看破了。你沒到三小姐院子裡,他扯著三小姐躲在院子外的角落裡說話。給我撞見了兩次。我想著大家從小一塊長大,也提醒過他。

    他娘親雖奶過三小姐,可是三小姐說到底還是小姐,不是他的親妹子。他用不著這樣對三小姐上心,要是給少爺們知道,他一家在江家日子不會好過。」方正說完這事後,緊接著想起自家小妹,對木根從小是格外的親近。

    他低頭細瞧著吉言,見她小臉委曲的低垂下來,輕聲音抱怨說:「木根哥哥總說我少,和我沒話可說。可是我的話要比小姐的多。我這些日子,瞧著小姐一天到晚在房間裡呆著,我進進出出,她最多會對我說兩三個字。」方正聽出妹子話裡意思,吃驚的望著她說:「吉言,你現在還小,你要找人說話,哥哥陪你。」

    吉言聽這話,抬起頭望著自家兄長,想想對他說:「哥哥,你不要去找人同大少爺說話。小姐她沒有嫌我年紀小,我有時做錯事,她也不罵我。我每次看到小姐,不知怎的覺得好緊張,覺得小姐只是不愛說話,臉上沒啥表情,其實她心裡啥都明白。」

    方正只要自家妹子沒事,笑著聽自家好心妹妹說著話。他對呆子三小姐一點好奇心也沒有,反正這個府裡,三小姐實在太不起眼。如果不是她的生母虞姨娘,估計過了好些年,府裡的人,才能想起有這麼一個人。

    江婉沐在房內呆了好一會,打開房門望望外面,覺得現在時間還早,想了想走出房門。緩步出了院子門,隨意的踩著雪,回頭看著一個又一個自已用踩出來的腳印,她略有些意思的放緩步子,再往遠處行了行。

    「三姐姐。」她隱約聽到江溫琦的叫聲,不過雪花大朵大朵的落在她的臉上,她又覺得自已一時聽錯。隔一會前面轉彎處,又傳來「三姐姐」的叫聲。江婉沐站定抬頭望過去,見江溫琦在角落處向自已招手,她趕緊回望一眼,見四周無人後,趕緊跑過去,小聲音說:「溫琦,這麼大的雪。你出來做啥?」

    江溫琦見她過來,笑著拿出放在懷裡,帶有暖意的小冊子,交到江婉沐手裡說:「三姐姐,你上次不是說,想瞭解下婚嫁的法規。喏,這本小冊子裡面有記錄,你快些看。五天後,我要拿去還人。」

    江婉沐如獲至寶般的接過這本小冊子,翻開一看是手抄本,一時之間有些愕然,望著江溫琦說:「這冊子上的東西,可不可靠?」江溫琦瞪她一眼說:「自然可靠,那些正式的法規書,只有官府官員才有。法規的事情,縱使抄襲的人,也不敢錯一字。這事要查起來,會有大罪。你放心看吧。」

    江婉沐聽後笑著點頭,想想有些擔心自已對有些字理解不透,便對江溫琦說:「要是我有看不懂的事,我記下來,你以後想法子,背著人,幫我問一下你先生吧。」江溫琦聽後笑著點頭說:「好,先生多才,啥都懂。」他離開前,又說:「三姐姐,你不要在外面轉悠,這下雪天,人看得比平常要遠。」江婉沐笑著說:「嗯。」兩人分手後,各往各的方向快速走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4:11

正文 第十八章 感恩
   
    江婉沐早上醒來,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房外動靜。雪花大朵大朵的往窗上撲,那聲音傳進江婉沐的耳朵裡面,令她更加拉緊被子,小心動動被子裡面僵冷的雙腳。她仔細傾聽著庭院裡,吉言爹爹和兄長鏟雪的聲音,隱約能聽到吉言小聲音跟他們撒柔說話。江婉沐臉上有淺顯的笑意,這個院子裡,自從有吉言後,多了一份熱鬧。

    江婉沐聽到吉言爹爹和兄長同吉言告別的聲音,聽到院子門輕輕合上的聲音,她才輕快的起身,打理好自已的儀容。她吃過早餐,見到走進房間的吉言,一頭黑髮胡亂的綁著,她在心裡暗自搖頭。

    過年時節,是闔家團圓時。江家同樣顯得格外的熱鬧,在外面當官的江老爺夫婦,早放話要回府。現在聽動靜,大約距離京中相當的近。江家上下的人,全忙碌起來,就江婉沐是一個閒人。吉言娘親因為府裡的事情多,早上也不能抽空過來,幫年紀小的女兒打理頭髮。

    江溫琦前兩天,趁著吉言離開的時間,偷跑過來同江婉沐說:「三姐姐,我家爹爹這次要回來過年。會帶許多的吃食。還會問我要什麼,三姐姐,你想要什麼?」江婉沐想想,覺得自已沒有什麼東西想要。便對他輕搖頭說:「溫琦,吃的用的我都有,不用要什麼。」江溫琦第一次進到婉沐房間,瞧著她空落落的房間,裡面炭火都沒有一盆。

    他瞧後眼裡微動容,抬頭瞧瞧江婉沐,想想小聲音說:「三姐姐,我同爹爹說說,要大伯和大伯母以後待你好些。」江婉沐聽他這話,嚇得摀住他的嘴,說:「溫琦,你和我交往的事情,千萬不能讓家中知道,包括你的爹爹。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以後不會再見你。」

    江溫琦望著江婉沐點頭,江婉沐才放開捂他嘴的手,想想解釋說:「我覺得自已這樣也算好。老太太這些年,連提起我都不允許。你爹爹是一個孝子孝孫,想來也是不願意他的孩子,跟我有深的交往。你說的大哥和大姐兩人,三歲以前的事情,我記得不太清楚,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見過我。可是三歲以後,我記得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也沒有見過你大伯父。」

    江溫琦年紀雖小,這些年在嫡母手下生活,經的事情多些,相對同年紀的人,他要成熟敏感些。他聽江婉沐的話,想著下人們口中提起的事情。心裡多少有些瞭然。自家伯母持家嚴謹,可是關於三姐姐的呆傻一直流傳著,甚至聽說江家外面的人,都知曉江家有一個不聰明的三小姐。

    連四少爺為何在口頭婚約定下來,連著來探望江婉沐,其實也有這一層含義在內。如果江婉沐的確如流傳的那般呆傻,這樁親事拖些年,也會慢慢拖散去。江溫琦自是聽說這些事,只是他比別的人,接觸江婉沐多,知道自已三姐姐並不傻,只是不多言。他現在聽江婉沐的話,想著她一個孤零零獨居偏僻小院,連學認字寫字,都要躲著人,心裡微微酸辣起來。

    江溫琦點頭保證說:「三姐姐,我不會讓我爹爹知道,我們交往的事。」江婉沐點頭,又趕著江溫琦快點離開。江溫琦離開後,江婉沐想起自已在江家的情景,覺得自已如同解放前的地下黨員一般,行事要小心再小心,時刻保持警戒心,不忘自已的本心。她非常自得自樂的安慰自已,覺得日後一定會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江婉沐和吉言早餐後,在房中坐一會,站起來活動一會。等到院子裡,中間道上的雪厚一些,兩人拿著木板把雪往兩邊鏟乾淨。江婉沐已過了許多年,這樣寂靜的日子,她從第一年的浮燥,到現在的心平氣和,逼出來一種淡定心路歷程。可是吉言還是第一年,她年紀又小,遠遠的聽著遠處的熱鬧。她忍不住在院子裡走來走去。風一吹,她沒有綁緊的頭髮,四處風揚起來。

    江婉沐出房間,望到她雙手按著頭髮,眼睛往院子外望,那眼光彷彿要穿透門板,直接穿射出去一般。江婉沐到院子裡,一把扯著她進自已的房間,把她按在凳子上。她轉身去拿梳子過來,站在吉言的身後。把她的頭髮打散梳直,再按吉言娘親給吉言一直梳的發樣,照著梳理好。

    江婉沐幫吉言梳好頭髮,見她怔然的坐在凳子上面,便同她說:「吉言,你去找你娘親吧。不要對別人說,頭髮是我幫你梳的。」吉言不敢相信的摸著自已頭髮,再抬頭打量一眼江婉沐的頭髮,小聲音說:「小姐,你的頭髮,木根姨她,沒有每天偷偷過來幫你梳頭髮?」她說完後,又搖頭說:「小姐比我起得晚,我從來沒見過木根姨早上來過。」

    江婉沐瞧一眼吉言僵直不敢相信的樣子,伸手把她扯起來,把她扯到門外。她合上房門後,在心裡輕歎著,這幾年的時間,把一個嬌嬌女子,打理成一個能有獨立生活能力的人。她輕撫一下自已的頭髮,今生的她,有一頭又厚又密的發。她好笑的想起前世最討厭這樣的發,頭髮稍長一些,她便會去專門的髮型屋找專人修剪。

    江婉沐在木根娘親要離開前的半年,她已會動手梳理自已的頭髮。只是這些事情,她和木根娘親瞞著外面的人,情願外面的人,當她又傻又呆。按木根娘親的話說:「小姐,你呆一些,安全一些。你這樣不打眼,可以平安長大。虞姨娘想來已明白這一點,這兩三年都不敢來瞧小姐。唉,……」

    江婉沐自是聽到外面的動靜,聽到吉言在房外歡喜的說:「小姐,我去迎接老爺夫人回來。」江婉沐沒有回答她,而是自顧自的在房子跳動起來。前幾天,吉言已小聲音在她面前嘀咕好幾遍,說的就是江家大老爺夫婦回府的事情,說去迎接的人,人人有打賞。

    江家大老爺夫婦這些年在外面,時常有書信和禮物送回來,府裡的小少爺們和小小姐們,幾乎人人有份,連新生兒都有一份禮物可收。只是江婉沐從來沒有接到那樣的禮物,他們同江家所有的人一樣,忘記江婉沐其實也是他們的庶孫女。

    傷心是什麼?初醒來的江婉沐有過。後來漸漸的隨著虞細細不再上門,她慢慢的對自已說『這只是暫居的一個地方,不能要求他們給予自已多餘的一些情感。這個地方,能讓自已平安長大,自已就要感恩。』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4:23

正文 第十九章 喜慶
   
    江家大老爺夫婦的回來,給江家帶來了第一波的團圓喜慶。江家二老爺夫婦隨後沒多久也傳來消息,他們已在回來的路上,這給江家帶來第二波的歡喜。江二老爺年輕時,就外放做官員,他說家中有兄長盡孝,便帶著家人一直居住在外地。每隔幾年,他們夫婦才會帶著孩子們回來過一次年。這次想念家中老母,也趕在年前,帶著嫡長子一家回來。

    江二老爺夫婦回到家中,他們第一時間拜見江老太太。江二老爺笑著哄江老太太說:「過年了,我們陪娘親迎迎新年,我也想著,要好好聽聽兄長的指教。」這話哄得江老太太高興萬分,衝著陪在一旁的江大老爺,說:「瞧你這弟弟,這沒出息的樣子。他啊,和從前一樣。你要好好訓著他。」

    江大老爺瞅一眼自家得意回望過來的弟弟,望一眼一臉笑意的母親,自是高興的點頭應著。江大老爺對自家這個弟弟是相當的無語,好處是這個弟弟從小調皮,可是在大事上面,他從來不是糊塗人。這些年,他的名聲官聲都是相當不錯。

    江大老爺和江二老爺兩人陪著江老太太說一陣子話,兄弟兩人告別出來,伴著一塊去書房。江二老爺對身後的跟從們揮揮手,那些人快快的閃開去。跟著江大老爺的人下,眼光同樣的是明利,得到江大老爺的默許後,同樣快快的距離遠些。

    江大老爺瞧著江二老爺的神情,問:「你改變意思,提前一年返家。可是有事要同我說?」江二老爺聞言點點頭,湊近兄長身邊說:「大哥,你有沒有聽到虞家人的消息?」江大老爺仔細想想,搖頭說:「我回來日子沒有多久,沒有聽到虞家這兩年,有啥大的動靜。」

    江二老爺回頭瞧瞧,見家人都遠遠的跟著,放心的對江大老爺輕聲音說:「哥哥,我聽我下面一個官員說,虞家這一代人裡,有兩個少年特別的出眾。」江二老爺沒有多說下去,他已把他所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他對當年虞細細一定要嫁江安和的事情,記憶猶新般的印在眼前。兩家雖然結成親事,也成了冤家。

    江大老爺聽後輕歎著說:「展才,當年的事情,雖說安和有錯,可是虞家女,同樣有錯。只是到如今,虞家只記得江家害他們,沒想過虞細細差點令江家上下不安寧。如果不是母親大義,安和的官聲從此就給葬送。虞細細那性子,怎能當主母?唉,別說虞家埋怨我們家,我瞧著虞家也有脾氣。」

    江二老爺聽得同樣歎息起來,不過他還是低聲同江大老爺說:「哥哥,當年虞家人格外的疼愛虞細細。儘管她讓他們傷心,他們終究是一家人,你還是想法子,同安和說說,至少表面上要哄哄虞細細。兩家的仇,不能再加深,最好慢慢淡化。」

    江大老爺瞧一眼江二老爺,沉重的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事到如今,只怕只能在衣食上面滿足。虞細細所生女兒,已訂下口頭婚約給連家四少爺子墨,等到婉逸和婉嫻的親事定下來。他們便會立下文書,定下日期。不管如何,她總是江家的女孩兒。這方面安和的嫡妻做得好。」

    而坐在房中的江婉沐,此時正聽著吉言講述著江二老爺一家的事,看她用手比劃著說:「小姐,二老爺長得像大老爺,不過二老爺瞧著就是笑的樣子,他沒有大老爺這般讓人害怕。只是他沒有同大老爺這般打賞我們。」吉言說到後面,對沒有拿到賞錢,多少有些失落。

    江婉沐對江家的事情不瞭解,不過隨著木根這兩年年紀大一些,他接觸的面廣一些後,他有時會同江婉沐提及一些江家的事情。江大老爺是天子點名要去外放的官員,只要他沒有行差踏錯,過些年,他一定會重回京中。而江二老爺卻是他的上級,派去的外地的官員。

    吉言見江婉沐臉上沒有喜色,稍稍一想覺得自已失口。江大老爺夫婦回來好幾天,見過一眾孫子孫女,獨獨沒有提及江婉沐。吉言瞧一眼江婉沐淡然平和的眸子,想想再輕聲同江婉沐,略有些扭捏著說:「小姐,大少爺又得良妾,聽說主母還高興的安排房間。」

    江婉沐聽得啞然失笑,自家嫡母是難得大方的賢妻。江家人的確會安排江安和的嫡妻人選,這要換成虞細細當嫡妻,以她的性子,這些小妾們個個是礙眼的貨色。江婉沐想到虞細細,便想到木根娘親昨晚過來說的事「小姐,虞姨娘這些日子,身子又不好。」

    江婉沐想著江家現在一片喜慶,大約無人會想到她們母女倆人。而虞細細這些年,不知是想通了,還是心已死。她在早兩年,就要身邊陪嫁的問春,同悄悄過去瞧她的江婉沐說:「我不想再見她。我們兩人少見面,對彼此都好。」江婉沐當時聽這番話,立時呆滯在那裡,許久緩過神來,覺得自已太自作多情。

    江婉沐瞧一眼注視自已的吉言,想到虞細細的失意,再想到江家現在的熱鬧。她對吉言說:「我這裡沒事,你去瞧你娘親吧。不要太打眼,讓多的人瞧到你。」吉言聽江婉沐這話沒有挪動,而是抬眼望一下她,又低下頭搓著手,好一會抬起頭說:「小姐,我陪著你在遠處瞧瞧?」

    江婉沐望著她搖頭,說:「你出去吧,我想靜一會。」吉言回頭再回頭,只見到江婉沐低垂下眼,長長的眼睫毛映照下來,有份清雅嫻靜的氣質美。房門靜靜的合上,同時關上了江婉沐心裡重重的歎息。

    江婉沐聽木根娘親提及虞細細時,面前總顯現出一張哭泣中的臉。木根娘親當日說完這話,緊接著又對江婉沐說:「小姐,問春姑娘的意思只是想讓你知道情況,但是並不希望你去瞧虞姨娘。她也擔心虞姨娘見到你,到時又會痛哭不止,反而會傷及身體。」

    江婉沐對木根娘親點頭後,再問:「奶媽,你這兩年,有沒有近距離瞧過虞姨娘?」木根娘親搖頭說:「我見問春姑娘時間多,她總要到廚房來,有時要煮一些湯藥。虞姨娘這些年,輕易不出院子。問春姑娘也說,從前在虞家時,人人說虞姨娘是家中的開心果。誰知這入江家沒兩年,便日日落淚不休。」

    江婉沐想起虞細細同樣歎息不已,當事人要走進死胡同,無人能幫得了她。她這時份外的想念前世的母親,那是一個為母則強的女子。失婚後,為了女兒對仇人,都能歡笑相待,直到遇到另一份良緣。而這一世的母親,在娘家中生生的被捧殺。失意之後,只記得為自已悲泣,忘記自已還有一個沒有自立的幼女。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4:35

正文 第二十章 歡喜
   
    漸到年節,江家越加得熱鬧起來。陪同皇家子女出外的江家大小姐江婉逸,這時也帶著皇家的一大堆恩賜,在年節前三天,趕回到江家。她同時帶來長公主對其的贊語「此女品德容貌兼上品,是賢能之人。」江家人聽得此一讚語,闔家歡喜。

    除夕這一天,江婉沐打開房門,站在院子裡,聽著遠處傳來的歡笑聲音。吉言笑嘻嘻的衝進來,對江婉沐說:「小姐,大好的消息。大小少爺的親事已訂,女方是外放四品官員的嫡女。聽說容貌出眾,品德高尚。」

    江婉沐聽後微笑在心中,四品官家的嫡女,在家中一定會受到相當嚴格的閨秀教育,這樣教導出來的女子,有幾個會品德不高尚。只是她們出嫁後,各人經歷不同,才能體現出她們的本心。吉言望到自家小姐八面不動的樣子,在心裡輕歎起來,自家小姐小小年紀,怎麼顯得比大小姐還要老成。

    吉言的聲音低落起來,低著頭再說:「我今天遠遠的看到大小姐,我瞧著她笑起來好好看。」吉言是江婉逸死忠的粉絲,她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吉言說完後,便覺得自已失言,抬頭望向江婉沐說:「小姐,你要是願意笑,你也會好看。」

    江婉沐聽得小小丫頭這句多餘的話,忍俊不禁眼中笑意,朝她說:「我笑得再好,也趕不上你心裡的大小姐美。」吉言聽得江婉沐這話,臉微紅起來。或許人天性,都有避凶就吉的本能。吉言在院子外面,有人問起江婉沐的情形,早早已懂得沉默面對。而她回到院子來,面對江婉沐時,一天比一天放鬆,那膽子一天比一天大起來。

    吉言望著江婉沐試探的問:「小姐,老太太吩咐下來,主子們都會出來庭院裡遊戲。小姐,你也去瞧瞧熱鬧?」江婉沐瞧一眼吉言,輕搖頭說:「院子裡的路,已清掃出來。現在沒啥事情,你出去同她們一塊樂呵吧。」吉言歡喜的跑出去。

    江婉沐靜靜的立在院子裡,想到此前自已唯一的一次看熱鬧。那是她醒來的第一年,心裡對江家還抱有淺淺的幻想。在新年前一天,聽到外面熱鬧的動靜,一個人偷偷的跑出院子。她就著聲音跑過去,站在人群外圍,好奇的去打量江家的眾人。

    江老太太一眼瞧到她後,那臉上的笑容立時消失。木根娘親曾偷偷指給自已看的嫡母,順著江老太太的眼光瞧去,望到她後略微一怔,恢復臉上的笑容,轉頭吩咐她身後的人。江婉沐畢竟只是身體是一個孩子,心理年紀卻已成年,自是被江家人冷漠眼光,刺激的體無完膚。她的目光掃向人群後面的虞姨娘,望到她眼中的淚意,心裡頓時濕潤起來。

    趕來的石頭娘樣和木根娘親拖走江婉沐,而她一路怔忡的樣子,如同呆子般的神情,讓嫡母身邊的管事婦人瞧到後,一臉的嫌棄。她衝著石頭娘親和木根娘親說:「哼,夫人心地好,說這是過年時,喜氣的日子,就不罰你們。只是要你們以後當心些,不要讓她隨意出院子門,驚擾了老太太。」

    石頭娘親和木根娘親瞧著呆呆的跟著她們的江婉沐,兩人交換下眼神,石頭娘親感歎的說:「小姐是個有福氣的孩子,這般傻的好。」木根娘親眼裡有著淚意,望著一臉木然的江婉沐,悄聲說:「她只是個孩子,下人們的孩子,都可以站在一旁看。為何身為小主子的她,卻要關在房間?小姐年紀小小,何曾犯過大錯,怎會這麼惹家人討厭。」

    石頭娘親當下白眼對著木根娘親說:「木根家的,我再提醒你一次。她要是個男身,唉,虞姨娘今天日子,也不會這麼的難過。當然主母的日子,絕對不會這麼的好過。她生母做下的事情,或許無人會計較這麼多。畢竟虞家會因為她是男子,慢慢的緩和關係。可是她出生後,大夫明說『虞姨娘以後不會再孕。』江家和虞家之間的關係已成死結。」

    木根娘親聽得石頭娘親的話,也同樣瞪她一眼說:「你還說我說話直道,你聽聽你這話,要讓旁人聽後,我們兩人絕對是會被趕出江家。」她們兩人繼續取笑對方起來,而江婉沐在她們談話中,對江家最後一絲幻想破滅掉。她自記起前世,曾經有的種種發奮設想,在這種現實中,不得不轉彎改道行事。

    江婉沐自那以後變成江家的隱形人,按著江家人的安排,她不識字不懂得大體,只是一個木呆無趣的人。而虞姨娘自那天開始,也再也沒有面見過江婉沐,對悄悄上門的她,同樣是排拒在外。諾大的一個世界,只有空落落的一個她。

    江婉沐伸手接雪花,想著如果沒有前世溫暖的記憶,這一世的她,會成為怎樣悲慘的人。縱使有前世溫暖的回憶,她同樣越來越不懂得笑。她現在靜靜的等著一個時機,可以平安的離開江家,好好的過自已的日子。

    院子重重的給人推開,吉言興奮的小臉伸進來,衝著江婉沐說:「小姐,連四少爺送禮物給你。大小姐幫你接了。」吉言進來後,把院子門打開,笑著拉動江婉沐說:「小姐,我陪你去換那件淺粉的衣裳,小姐穿著好看。」

    江婉沐卻不曾挪動步子,而是低頭對吉言說:「不用換。連四少爺今天不會過來瞧我。」吉言一臉不相信的瞅著江婉沐。主僕兩人不說話,只在院子裡緩步一圈又一圈,直到送飯菜的吉言娘親到來。

    吉言衝著自家娘親問:「娘親,連家四少爺在陪老爺和少爺們說話?」吉言娘親瞪一眼女兒,瞧向一臉平靜的江婉沐,低聲音說:「連四少爺年前事多,已經離開了。」吉言輕語道:「可是他沒來見小姐?」吉言娘親聽這話惡恨恨的瞪著女兒,轉頭瞧到眼裡木然的江婉沐,她又放下心來,低吼女兒說:「吉言,沒事不要亂說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4:50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來客
   
    連子墨送來的筆墨紙硯由江婉逸的丫頭送來,吉言出房間接到手上,忍捺不住多口尋問:「小玉姐姐,為何連四少爺這次過來,沒有來見我家小姐?」那丫頭聽吉言這話,伸手直接拍向吉言的頭,低聲音怒吼她:「吉言,你要慶幸今天來的人是我。這話要傳出去,大小姐不罰你,主母也饒不了你。主子們的事情,是我們做下人的能問的嗎?」

    吉言一臉委曲的模樣低垂下頭,那丫頭想來平日也喜歡吉言,低聲音解釋說:「我聽小姐身邊人說,大小姐對連四少爺說『三小姐身子不爽,沒有出來與家人同樂。』」吉言聽得這話,一臉不相信的望著她說:「小姐明明沒病,明明是家裡主子們,不喜歡小姐同他們處在一塊。」

    這話聽得那丫頭搖著頭對她低語:「吉言,還好你是在三小姐這裡,她呆一些卻不是多手之人,你的日子算是相當好過。你這般性子,在旁的小姐那裡,天天會給人捏。你還是改改吧,你要是出事了,三小姐護不了你。」那丫頭再瞧一眼吉言,壓低嗓子說:「吉言,我們這些人,都羨慕你這份好差事。主母在這件事情上面,也算是給你家恩義。」

    那丫頭走後,吉言一臉委曲表情進江婉沐房間,把手上的東西,抱著輕輕的放到桌上。江婉沐自是聽到房外的聲音,雖然沒有聽得仔細,可是那個丫頭那一句『三小姐護不了你。』她還是聽在耳朵裡面。現在耳朵裡聽著吉言說:「大小姐身邊的小玉姐姐送來的。」她怕江婉沐不明白,再多講一句:「大小姐身邊的三等丫頭。」江婉沐頭也沒抬起,只淡淡的『嗯』一聲。

    江婉沐翻動桌面上的禮物,瞧瞧那些紙張,最最普通的紙。而那筆同木根送來的那支,沒有多大的區別。硯台明顯能瞧出手工的粗糙,墨塊只是輕觸,黑跡已印上手。江婉沐瞧著簡陋禮物,想著連子墨要不就是在連家的日子,並沒有想像中過得好。要不,他就是一個格外體貼的人,懂得江婉沐的處境。江婉沐相信是前者,連子墨並不是一個仔細體貼的人。

    江婉沐心裡還是高興著,至少不用拿著筆沾著水,在桌面上一遍遍的寫著字。她到現在,還不知自已的毛筆字功力如何。前世她爺爺請過名書畫名家教過她三年,那名家最後在她爺爺面前,誇她字有靈氣,可是畫畫明顯太過直白,匠氣十足少些新意。

    吉言望到江婉沐眼裡的笑意,把那個丫頭說的話,自動的嚥回去。吉言這些日子,同江婉沐處久後,慢慢摸清楚她的性子,在她面前一天比一天膽大起來。江婉沐瞧著吉言並不是懶惰的人,雖說有些貪熱鬧好奇心重,可是也有些自已的小聰明,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她自在的出入。

    吉言見江婉沐不去管制她,也相當的懂得投桃報李。她在外面聽到任何的消息,回來會對江婉沐一一提起。吉言年紀雖小,可是八卦精神比任何人歷害。她年紀小,家中下人從來不會防範她,反而讓她聽來許多的江家事情。而吉言知道這些事情,不能對別人說。她只能回來說給江婉沐聽,反正自家小姐同江家的主子們,從來不來往。

    吉言現在已能瞧明白自家小姐的眼神,知道小姐翻看這些東西正高興著,她輕輕往房門口走。門輕輕的合上,江婉沐抬起頭,望一眼房門,在心裡面哀歎,『自已年紀尚小,已過起怨婦般的生活。』轉頭想想又有些好笑起來,『自個現在這樣的生活,衣食能夠得到保障,只要不去多想未來,也算得上是份好生活。』

    江婉沐靜坐房中一會,想想還是把連子墨送來的東西收好。她現在如果要動用起來,顯得太過惹人眼。吉言輕拍門時,江婉沐已端坐房中,翻看著識字書。吉言進來後,望著江婉沐一臉不安,低下頭用力的扭搓小手,小手搓得紅通通的,她的話還是沒有出口。

    江婉沐瞧一眼那雙飽受折磨的手,望著吉言說:「吉言,你有話直說。」吉言抬起頭,小聲音對江婉沐說:「新來的姨娘,主母安排她住在虞姨娘的隔壁。」江婉沐聽得微笑起來,原來自家嫡母心機再重,對江安和還是保有一份情。

    吉言望到江婉沐臉上的笑容,有些擔心的說:「小姐,你要不要去瞧瞧虞姨娘?」江婉沐望她一眼,沒有回答她。吉言自動不再多話,站立在桌邊,直到院子外面傳來拍門聲音。吉言快快的出房間。

    江婉沐在房裡聽到吉言驚訝的招呼聲音:「大小姐好!」然後有一個溫婉的聲音說道:「吉言好,你家小姐可好?我用過中餐,想散步來消消食,無事亂走到這裡。想著這是三妹妹的院子,就想來瞧瞧三妹妹好不好?」江婉沐在房間聽得這話,眼裡的清明漸漸的收起。

    吉言年紀尚小,臉上的驚詫自是掩蔽不了,她張著嘴好半天,直愣愣的說:「大小姐,三小姐一直是老樣子,只是這裡沒有待客的地方。」她這話一說完,換來江婉逸身邊貼身丫頭的訓:「吉言,你是家生子,有你這般對主子說話的下人嗎?

    大小姐來瞧三小姐,是盡姐妹情誼。」房中已慢慢的站起來的江婉沐,聽到丫頭這話,緩緩的再坐下去。傻子聽到動靜,不會有多的反應。吉言只能小聲音說:「對不起,大小姐,我不會說話。」

    江婉沐的房門打開,江婉逸笑著走了進來。容貌脫胎俗氣質出眾的嬌俏女子,一臉笑意進門後,笑著說:「三妹妹,你身子不適,沒能出門玩耍。我特意來瞧瞧你。」江婉沐木然的抬臉,木然的答:「多謝。」江婉逸見到這樣的江婉沐,微有些皺起眉頭,轉頭對吉言說:「你家小姐一直是這般老實嗎?」

    吉言瞧一眼木訥呆滯的江婉沐,輕搖頭說:「大小姐,小姐性子愛靜。」江婉沐的房內除去一大桌一小桌一凳一床一箱外,沒有多的擺設。江婉逸瞧著說過『多謝』後,又只顧著垂著頭,瞪著桌面瞧出花的江婉沐,想到她對自已竟然沒有一句多話可說。她忍住心頭的氣,直接快步轉過屏風後面,轉回來她沒有多的話說,衝著身後的丫頭說:「我們走吧。」

    江婉逸一行人走後,江婉沐眼神平和起來,站起來在房內活動幾下。回頭望到驚惶的吉言,她只是淺淺一笑,自已轉出房間,由著小丫頭從衝擊中慢慢的回醒過來。江婉沐到院子裡,把敞開的院子門合上,又把道路中間的雪鏟乾淨,吉言才慢慢的走出來。

    她站到江婉沐面前說:「小姐,我剛剛做夢,夢到大小姐來了。她還同小姐說過話。」江婉沐點頭說:「嗯,她來過又走了。」吉言卻遲緩的說:「大小姐不會來小姐的院子裡面,大小姐那般溫婉性子的人,要來看小姐,一定笑容滿面周到客氣。」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4:59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算計(1)
   
    江婉沐知江婉逸是吉言心中的仙人,她笑笑不去接吉言的話,也不去多言證實,剛剛不是幻夢,她由著吉言自已去糾纏難解。江婉逸會來看望她,江婉沐也覺得是非常稀奇的一件事,算得上是江家這些年裡的大事件一樁。只是嫡母聽說這事後,心裡應該做如何去想?江婉沐想到這裡,在心裡覺得好笑般暗自偷樂著。

    無事獻慇勤,非奸既盜。江婉逸不會這麼莫名其妙的來看一個人,自已身上有何處惹來她的關注?江婉沐細想一遍自已最近的言行,還是同從前那般,她是江家的隱形人。她想不起有何事,值得順風順水的江家大小姐惦記自已。

    她細細想一遍吉言這些日子提過的話,一句『大小姐從連四少爺手中接過禮物。』『是大小姐身邊的小玉姐姐拿來的。』吉言說時無意,而她聽時也覺得無心。世家名門合上院子門,如何對待庶子庶女,自是家內之事。打開江家門,他們還是想要闔家歡樂的好名聲,那怕是掩耳盜鈴也要做得滴水不漏。

    江婉沐想的此處,心不由自主的沉了些許。她轉而一想,又覺得自已太過多思。連子墨這般的人才,在京中一定相當的打眼。如果江婉逸和江家從前惦記著他,這門親事怎樣也輪不到自已。以江婉逸的品貌和家世,配連子墨足足有餘。江婉沐有些好笑自已,聽到一絲風聲,就覺得大雨將降臨。

    江婉逸臉上掛著笑容,眼神卻陰鬱難解。她身邊的小丫頭們,自動在後面遠遠的跟著。只有她貼心的大丫頭月秀和月盈兩人陪伴著她,月秀和月盈自小陪伴著江婉逸長大,對自家小姐一舉一動算得上相當瞭解。可是這一次,她們怎麼也想不明白,說是要飯後散食的小姐,為何左轉右轉往三小姐院子行去,瞧她那動靜,一定要見過三小姐才罷休。這小姐見了三小姐,在房裡兩人沒有多說話。可是一出院子門,小姐明顯的心情不快,臉上的笑容是勉強掛上去,用來應付路遇的下人們。月秀和月盈兩人交換下眼神,月秀笑著上前一步,挨近江婉逸後,試探的問:「小姐,你可是不喜三小姐的作派?」

    江婉逸聽這話輕輕搖頭說:「她是個傻子,我同她有啥好計較的?我只是替連四少爺委曲,那般俊秀多才的男子,以後卻有這樣一個呆子正妻。」月秀聽江婉逸這話,驚惶失措的轉頭望向月盈,兩人同時想起今日在庭院裡,大小姐撞見帶著小廝送禮給三小姐的連四少爺情形。

    江家的人,在新年前一天,照例會在正庭院裡除舊迎新,順帶一家人團聚一塊說說話話,品嚐一些美味點心。長輩們會互相提提各家小少爺們和小小姐們一年來的長進,換來彼此心曠神怡的笑聲。江婉逸開始自是跟著家人們在正院裡,和姐妹們笑逐顏開的玩鬧一會。當在自家爹娘提及長公主誇耀她時,她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姐妹們佩服眼光,找個由頭站起來避開。江婉逸站在正院門口,突然想起離家前,側院裡那樹長青般開放的燦爛花。她一時興起想瞧瞧大雪中,那樹花還能餘下幾朵。興味盎然的她,悄悄帶著兩個大丫頭往側院裡走。進側院到樹下,望到光禿禿的樹枝,她仰頭輕笑著。

    連子墨聽從嫡母的話,趕在年前最後一天,帶著小廝再一次從側門進江家。小廝在他身後小聲音嘟嘟著:「江家人太過分,明明正門旁邊的側小門打開著,卻讓少爺踩著厚雪轉到側門來。江家三小姐雖然木一些,可是坐姿端正,瞧著性情還好。江家人太過分,三小姐年紀這麼小,就因她生母的事,就這般容不下三小姐,還連帶少爺跟著她受氣。」

    連子墨順著亭道往前走,聽著身後小廝一路喃喃私語,說到後面竟然提起江家的家事。他神色不快的轉頭望向小廝,冷哼道:「你有沒有瞧瞧這是什麼地方?還不快快的收聲。」小廝抬頭望一眼連子墨的神色,低頭說:「對不起,少爺,我錯了。」

    連子墨瞧著小廝滿臉透紅,想著他是自已奶媽的親生子,向來待自已好得恨不得以命相換,容不得別人怠慢自已。他這幾次來回江家,都只能從側門進入,他心裡對江家自是有怨氣,可是卻不得不聽從嫡母的意思,來了一次又一次。

    自家小廝的心裡早已不滿,他已忍耐前兩次,想來這次瞧著江家正門的側小門,下人們照常出入,偏偏不許他們從那裡進入。他是實在忍不住,嘴上話才多了幾分。連子墨瞧他一眼,心下頓時一軟,望著他說:「縱然我平時縱著你,可是你說話,也要看看地方。」小廝乖順的點頭說:「是。」

    連子墨瞧小廝聽進自已的話,臉上神色轉至緩和。他轉頭又想往前走,抬步之間,遠遠的望到迎面而來的三個女子,前面那個桃腮杏眼,穿著艷麗紅綿衣少女,這時已笑著轉頭跟她身後兩個秀麗丫頭說著話,兩個丫頭同樣笑意盈然的點頭。

    連子墨瞧一眼,知道是受到江家珍愛的小姐帶著丫頭們,來院子裡休憩閒逛。雪下得如此大,遮雪的亭道,應該是她們要走的路。他稍稍的緩下步子,想著慢下來,一會兩對人相對而來,彼此也能稍稍避開些。他有心讓那三個女子先行,誰知帶頭的那個嬌俏少女,並沒有走進亭道,而是笑著走到院子裡一棵積滿雪的樹下,笑逐顏開的仰頭望著樹。

    連子墨身後小廝跟著他抬眼望向庭院裡小姐,望到紅衣小姐抬頭看樹的笑臉,暗想著『這麼大的雪,有錢人家的小姐,不怕凍著受寒,反而到院子裡來瞧一棵積雪的樹,看得笑成花。』他伸手扯扯停住的連子墨,提醒說:「少爺。」

    連子墨轉頭望小廝一眼,轉頭抬步往前行好幾步。抬步間,聽到一陣輕快笑聲,少女清脆的語聲響起『瞧,這樹枝上掛的冰條,怪模怪樣的逗人笑。』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5:24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算計(2)
   
    清靈婉轉少女的說話聲音,再次讓連子墨加快腳步,他略有些好奇的轉頭,邊走邊打量著庭院中,樹下那輕靈的紅衣女子。江婉逸感覺到一道目光,她收斂起臉上的歡快,恢復平日裡的端婉神情,緩緩的轉回頭,她一眼望到亭道裡面,緩步而行白衣翩翩少年,溫澤如玉的淺淺笑顏,望向她時眼波微微流動。

    連子墨也望到那轉回頭,望向自已的紅衣少女,遠遠的他已瞧過她桃腮杏眼好容貌,這行至近處一瞧,見到那小小少女,年紀尚小已身姿綽約氣質端麗,再配上一把好嗓音,實在算得容貌極其的出眾。連子墨往前行,已想起這位小姐,大約就是傳說中江家大少爺江安和,珍愛的嫡女江婉逸。連子墨停下來,緩緩向著江婉逸方向行禮。

    江婉逸小臉粉紅起來,望著亭道裡的俊郎少年人,想起這是自已的家。身為主人的她,緩緩行上前,身後兩個丫頭趕緊跟上去。江婉逸行至亭道不遠處,停下來向著連子墨抬手還禮,示意身後的大丫頭們,向著亭裡少年人尋問:「這位少爺,請問你是我們家那位少爺的朋友?」連子墨聽得女子身後丫頭這話,只是微微一笑。他身後的小廝搶著答:「我們少爺過來送東西給府上的三小姐。」

    江婉逸聽小廝這話後,靈動的雙眼,快快打量一眼連子墨,向著他再行禮說:「公子,今日事多,下人們怠慢了。我會向家母提醒一二,還請公子見諒一二。不如就由我們領著公子,一起去三妹妹的院子裡。」她見到連子墨輕輕點頭,又轉頭對身後的人吩咐說:「一會讓人去查查,引路人去了那裡。貴客來了,怎麼沒有引路的人,陪著一同前行?」

    她轉頭望向連子墨輕語說:「三妹妹身子一向弱,天冷便輕易不出房門。今日闔家歡樂的日子,她也沒能出來同樂。」連子墨聽這話,神情有些遲疑起來,問:「府上請來的大夫,如何說三小姐的病情?」江婉逸輕笑著說:「三妹妹出生後,身子一直不爽。一般是不用請大夫上門,她只要靜靜休養就好。」

    江婉逸說完這番話,想著江婉沐畢竟是自家的庶妹,她呆木木的,給母親管得很少出門見人,自然是從來沒有礙過她的眼。她到底年紀尚少,這樣一想,想著自已那話,明顯是同眼前這人證實江婉沐多病。她心裡微有些不安起來,眼裡也帶出一些不忍神情。

    江婉逸定眼瞧緩緩行出亭道風度翩纖的少年人,又想著剛剛聽到他關心的話語,近眼細瞧到他臉上流露出對江婉沐的關切。江婉逸心底那一絲淡淡的不忍很快淡化,她微垂下眼瞼,扇貝般的眼睫毛,如同飛舞的蝴喋,眨動不停間悄然望向連子墨。

    連子墨望著一下子顯得拘泥的女子,想著她剛剛吩咐的話,再想想她剛剛失言的話,眼底有著淡淡的笑意。連子墨瞧著眼前這個紅衣少女,見到她明白自已失言後,自覺得說錯了話,一臉的內疚不忍的表情,卻又小心的關注著自已的神情。

    連子墨常見到的世家名門女子,說錯話行錯事,從來是理直氣壯的應對,她們從來都覺得只有別人錯,她們錯了也是對的。他還沒有瞧過,只是偶然失言,便如此不安,行事這般小心翼翼的世家名門嫡女。這樣瞧上去,眼前這個俏麗的女子,顯得不一般的乖順可人。連子墨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幾眼,更加的覺得眼前這個小女子,容貌出眾心地善良的格外動人心弦。

    連子墨更加肯定江婉逸的身份,想著自家嫡母與城內的貴婦們,私下也曾誇她『像她母親一般,行事端莊性情溫婉。這樣好的女子,將來不知誰家有福氣,能夠摘得這樣一朵解語花回來。」連子墨望著眼前這個女子,在心裡也是這般想著,不知那個有福氣的男子,能得到這樣好的嬌妻。

    連子墨轉頭瞧瞧小廝手裡的東西,望向江婉逸說:「我只是要送些筆墨紙硯給三小姐。現在聽來,她身子不爽,我就不去驚擾她靜養,只有改日再送來。」連子墨對著江婉逸微點頭,轉身想要離開前,聽到江婉逸輕聲音在後面說:「我一會要去瞧瞧三妹妹,公子要給三妹妹的禮物,如果不是特別貴重,我可以代為轉交。如果公子有話要對我三妹妹說,我也可以一併轉告她?」

    連子墨聽著清脆如小河流水響般的少女聲音,想著外面傳言說江家人對江婉沐歷來置之不理。可他現在從江婉逸口中聽來,明明是姐妹情深,只是顧慮著江婉沐身子弱。他笑著從小廝手裡接過東西,遞給上前來的丫頭手裡,說:「要勞煩小姐轉交。我沒有多話對三小姐說,只希望她好好珍重身子。」

    連子墨帶著小廝轉頭走後,江婉逸身後跟著的兩個大丫頭,想著剛剛的那一幕,想著小姐如此漫不經心說出三小姐身子不爽,事後又能表現出不忍心的樣子,連四少爺竟然對此深信不疑。她們兩人頓時對自家長大的小姐暗生生起懼意,她們沒想過自家小家,一朝長大後,手腕心機會如此的歷害,比當家主母的行事還要犀利,讓人沒有還手的餘地。

    江婉逸瞧一眼丫頭手裡的筆墨紙硯,眼裡的不屑流露出來,輕聲道:「連家四少爺,待那個呆子,也沒有多麼特別的喜愛。」她想著連四少爺望著她的眼神,流露出的那種感歎歡喜情意,心裡暗自的喜悅起來。原來連家四少爺比傳言中,還要來得俊雅性情溫和,自家那個呆子三妹,運氣真真的不錯。

    月秀和月盈兩人快快的互看對方一眼,笑著應一句說:「是。」會說話的月秀奉承著說:「主子眼光利。不過,我瞧著連四少爺很欣賞小姐的為人。想來連家四少爺孝順,只是不願意違了嫡母的一番好心意。」月盈在一旁跟著笑點頭,她們兩人都明白,『從她們服侍大小姐的第一天開始,她們已同主子的命運綁著一塊。此生唯願主子如意,她們才會有好日子過。』

    月秀回頭望著月盈,見到她臉上淡淡的笑意,想起有大主意的她,能夠笑出來,小姐這行事就極為妥當。她心裡頓時跟著輕鬆起來,暗想著『連四少爺同三小姐只是兩家主母口頭約定,此事成不成?還不是由兩家主母的心意來決定。』

    月秀笑著轉頭望著江婉逸說:「小姐說的是。小姐心地歷來善良,自是不會同她計較這事。唉,吉言從前我們瞧著,覺得是一個小機靈。現在跟在三小姐身邊,也顯得呆滯許多,沒有從前的靈氣。」江婉逸自是瞧到月秀的小動作,她暗想著月盈的確是聰明,我這還沒有打算好,她心裡已為我著想許多。一會我同娘親說完話,還是要和她多說說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5:36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算計(3)
   
    江婉逸還在前往江大少夫人院子的路上,大少夫人身邊的管事婦人,已趕緊跑來悄悄的同她說:「主子,大小姐剛剛去三小姐院子裡,我從打開的院門瞧著,好像還進了房。」江大少夫人聽到自已嫡生的親女兒,竟然自作主張去瞧那個呆子。她的雙手用力的握著椅子雙側,直到木頭發出『吱啞』聲音,她放鬆手平聲問婦人:「還有沒有旁的人瞧到她的行蹤?」

    管事婦人想想說:「主子,我仔細瞧過,沒有旁人瞧見。」她說完又見大少夫人依舊是一臉的不安,想想再仔細的從頭說一次:「主子,我從那側邊過來時,見小姐往那處走,想迎上去問好。誰知瞧到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頭月秀上前拍院子門,門開後,見到她們三人走進去。我當時就驚的立在那裡,後來靜下心來,快快的打量一圈,那院子外面的確是沒有第二人。」

    江大少夫人聽後長歎一聲息,對管事婦人說:「小江家的,你說她現在想些啥事?今天好端端的她,半路攔下連四少爺說話,還讓下面丫頭幫著代轉送禮物。她這事情處理得還算細緻,我聽後沒有多的話好說。我想那連四少爺也會覺得她,身為嫡姐容貌好性情好,還懂得照顧庶妹。可是,她明知她老祖母和祖母極其不喜歡那一個,她怎麼還要往那塊地方上湊?」

    管事婦人是江大少夫人的陪嫁丫頭,她的姿色一般,也不是極其聰明的一個人。江大少夫人嫁進來後,沒多久就做主,把她許配江家的外院管事。現在她一直跟在江大少夫身邊,算是得力忠心的人。

    她們主僕兩人獨處時,自是隨意些。小江家的聽了主子這話後,想想輕聲音勸告說:「小姐,小小姐這一年大了,心事自是會多一些。連家四少爺的品貌出眾,聽說性情極好。小小姐相貌性情皆象主子,她從小就是個心善的人。大約是見到連家四少爺後,一時同情心發作,覺得他配呆子三小姐,實在是委屈連四少爺這般好的少年。」

    江大少夫人聽她說這話,一時有些好笑的瞧著她,說:「小江家的,這些日子,你有長進,知道在我面前耍花樣?我們兩人有啥話,你不能直言?要這麼轉著彎說話。」她說完順手指指她下方的凳子,說:「你坐下來,同我好好的說說你的想法。」

    小江家婦人見狀,笑著稍稍挨些屁股坐在凳子上。江大少夫人望著她這般慎重的舉止,眉眼之間都湧著笑意。小江家的望著已成夫人的小姐,一時很有感觸的說:「小姐,就這麼一晃很多年了。當初小姐許婚給姑爺時,也正是小小姐這般年紀。」

    江大少夫人自是記起自已同女兒這般年紀時,聽聞家中為自已許婚的是江家大少爺江安和,在心裡一直暗喜不已。她同時也想著成親的最初幾年,夫妻兩人情投意和,有過那麼幾年好日子。誰知時日一久,江安和仍然是同別的男人一樣,納過一房妾室又一房,最後竟然惹上虞家大小姐,直逼得自已差點要讓出嫡妻之位。

    江大少夫人想,如果當日不是自已已有嫡子和嫡女,而江安和也記得兩人的結髮之情。那時以虞細細的家世背景,以她處處逼過來的架子,自已只有委曲求全退讓一條路可走。好在家中主事的太夫人和夫人,能明白自已這些年持家的辛苦,看在三個孩子的份上,一條心的幫著自已。

    江大少夫人瞧著四周同樣人家,同樣處境下的嫡妻,她認為自已目前日子過得好。她的未來,有二個孝順的嫡子和一個嫡女,不用擔心後面的事。現在,夫君在家事方面,處處聽憑她安排。房中的幾個小妾們在夫君面前受寵愛,到了自已面前服服貼貼,庶女們個個尊敬自已。連那個眼中釘,聽大夫說,她的身子,只怕是活不了多少年月。

    江大少夫人想到這裡,她對那個女人的恨意稍平。她知道江安和這些年來,其實有些埋怨那個女人,覺得是她害得兩家失和。在官場上面,因此事,他處處受虞系人馬的冷眼。江大少夫人有時也會佩服她,難得有女子,如她這般痛快的活過。

    雖然她的選擇是錯誤的,不過至少她燦爛過。江大少夫轉而想到她背著自已,私下為庶女定下的婚約,那恨意頓時再次生起。覺得那個女人從來沒有安分過,竟然如此有本事,藉著從前的交情,為女兒安排好一門親事。

    小江家的望到主子神色變幻不停,便知道大約是又想起虞姨娘的舊事。她想著還好虞姨娘沒有成為平妻,要不以那般的性情,自家的主子,只怕是要常受虞姨娘的氣,還要忍著氣,見她以平妻姿態在眼前晃蕩。

    江大少夫這一輩子最恨的人,就是虞細細。第二恨的人,就是江婉沐。那是一個自已曾經被迫要屈於人下的證明。小江管家從小跟著主子一塊,對主子有些心事,還是能想明白一二,有時也能開解一兩次。她此時笑著開口說:「主子,前次我回去有事,聽說大小少爺的親事已訂下來,那女子可否合你的心意?」

    江大少夫人聽管事提及自已鍾愛的長子,眼裡的恨意消散開去。眉梢帶著笑意上揚,笑起來對心腹人說:「我細問過爺,他說那女子的品性,人人皆說好。再說是由他祖父祖母親自去看後,才訂下來的親事,只有好上添好的事。」

    江大少夫人提及長子的親事,突然想起剛剛和小江家還未說完的事,她好笑的瞪著她,說:「你又來這招,引開我的問題?你家小小姐的事,暫時不用著急,這不是沒有好的人選嗎?讓她爹爹多瞧瞧,有順意的再訂下來。今年最未的日子,好事連翻送上門。你家二小少爺的親事,現在也有了一些著陸。他叔叔的頂頭上司,有一嫡女聽說品貌雙全,有心想兩家聯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5:46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算計(4)
   
    小江家聽著江大少夫人語氣中的歡喜,她跟著歡喜三分,連忙笑著恭喜江大少夫說:「恭喜主子,再過兩年,你有小少爺們繼續孝順你,兒媳婦們個個順從你,再加上小小少爺們聰明的招惹人歡喜。小小姐,又能遇如意郎君陪伴。主子那時算得上辛苦過後,換得事事圓滿。」

    江大少夫人聽得管事婦人這話,忍不住輕笑起來,說:「就你會哄得我笑,兒女的親事那有這麼簡單。兩個兒子的親事,我雖然有些擔心。可是仔細想想,他們小夫妻的日子要是過不順心,兒子還可以再迎順心的女子進來。嫁給他們的女子,家世低一些的,我這個婆婆在她們面前能說得起話。

    高門大戶的女子,她也是我的兒媳婦,到底要聽我三分。其實像綸兒他祖父訂下的親事,我就覺得不錯,家在外地,門第不高,聽說性情溫純。他們夫妻以後會相處融洽,我瞧著心裡只有歡喜。只是瑜兒這親事,要成事的話,反而不如他兄長這方好。唉,不提這事,大不了到時還是請他祖父祖母多費心,瞧瞧還有沒有合適的人家。」

    小江家的聽得跟著笑起來,自家主子是中南書香門第尚家的嫡女,她自是希望媳婦們不要是京中名門世家的女子,怕相處起來,個個依仗娘家的背景,到時委屈自家的兒子。江大少夫人瞅一眼笑著的小江家的,歎息著說:「我現在也只能跟你說說心裡話。」

    小江家的聽江大少夫人這話,眼神緊張的瞧向她。她們當年跟著江大少夫人,從中南來到京中的四個陪嫁大丫頭。她和另一個同樣相貌不出眾的丫頭,聽從主子的安排嫁給江家的管事。另一個嫁後,跟隨男人去打理外面的別院,人稱她是劉家的,她偶爾才回江家拜見主子請安。

    兩個容貌出眾的大丫頭,原本是尚家給主子的陪房。主子成親的頭幾年,江大少爺對嫡妻情熱,自是無心與旁人,再加上他原來就有容貌出眾的三個通房丫頭,在主子不方便時服侍,自是不會多瞧自家夫人的身邊人。

    當中一個女子,在二小少爺出生後,接到家中人來信,跪求主子恩賜回到中南。前幾年在中南成親,嫁的是一個小商戶。這些年,她沒有忘記主子的好,時常在有人進京時,會請人幫著送些家鄉的特產給主子品嚐。而另一個大丫頭在虞姨娘進來後,由主子做主給了姑爺,她生了五小姐後,主子直接把她提為姨娘。

    小江家的屏聲靜氣的低垂下眼瞼,不敢抬頭去望江大少夫人沉思中的面孔。小江家的和劉家的偶然撞到一起,兩人都慶幸自已容貌平平是好事,身邊的男人,只有自已這一個婦人,夫妻沒有旁的人,自是親近萬分。家里長輩處,有當家主母為她們撐腰,婆家人待她們都是相當客氣,由著她們年紀輕輕便當家。

    她們兩人從來不提做姨娘的同伴,反而同在中南做了商戶婦的同伴有所往來。偶爾伴著主子還禮時,順便添上些心意在裡面。小江家的有些不明白那個姨娘是如何想的,主子待她們四個大丫頭一向親厚,因此做商戶婦的,在見到主子在江家站穩腳步後,才敢求得恩賜,要回到中南。而主子順著她的心意,放了她自由身。

    當時她和劉家的得到消息,兩人心喜的去找現在做姨娘的同伴。劉家的直爽,直接說:「桂玉,你年紀大了,你去求主子一二,讓她幫你打量打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你看我和小江家的兩個,現在小日子過得多順心。這都是主子眼光好,願意為我們著想,幫我們選了好人家。」

    小江家的笑著點頭,抬頭見到桂玉變了神色,一會才又變回笑臉。她趕緊扯扯劉家的,扯住她後面的話頭。桂玉當時只是笑笑說:「我聽主子的安排。」事後劉家的感歎說:「論相貌,虞姨娘的容貌最好,自從生下三小姐後,姑爺一樣冷落她。桂玉,放著一條好路不走,偏偏一條道走黑。她有這份心,以主子的性情會成全她。只是從此後,兩人也沒了情義。」

    小江家的不由自主的輕歎一聲,抬頭見到江大少夫人笑瞇眼的瞅著她,臉上有著滿意的笑容說:「你還是同我親近,在我面前才能如此自然。」小江家的趕緊解釋說:「主子,我是感歎你待我們的好。我和劉家的上次見到,兩人還說這樣的好日子,都是主子恩賜的。」

    江大少夫人瞧她一眼,笑微微說:「是你們三個會想,三個人的日子才能過得好。唉,你們同伴一場,有空時你去勸勸她,已經達成心願,做了姨娘就安分著做,不要再去多想些不著邊的事。我幫得她一次,不可能幫她一世。」

    江大少爺新收良妾之事,小江家的已聽說過。這些年桂玉姨娘藉著主子的光,也受寵愛幾年,就是現在一月裡,江大少爺也會去她房中一次。而虞姨娘聽說從四年前,江大少爺就再也沒有去過一次。

    小江家的聽江大少夫人這話,知道她喜歡身邊親近的人,對她有話直說。她抬頭就說:「主子,這事我勸不了她。當年我和劉家的,知道桂花的事,你已恩准。我們兩人趕著過去同她說話,結果她覺得我們兩個蠢笨。」

    她停下來,想想趕緊又說:「主子,劉家的也勸不了她。主子,你心地好,肯替我們著想,我們感恩。可不是人人會感恩的。五小姐現在借你的光,姑爺說神似與你。我前兩日見過她,我瞧著神似她那個娘親才是,背著人,頭抬得高高的,沒有大小姐的一半溫婉。」

    江大夫人瞧著小江家的有些好笑起來,她身邊的四個丫頭,嫁人的三個,自從另一個立志要做姨娘後,三人背著她,頓時冷臉對她相向。三人自以為瞞過自已,誰知她早早瞧清楚,她那時心已淡,只想著兒女安好就行。隨著兒子的成長有用,多一個姨娘少一個姨娘,在江家已不能影響她的地位。

    江大少夫人輕輕笑起來點頭說:「行,這天要下雨,我攔也攔不住,由著她去。唉,現在我最煩心的就是婉逸,瞧著她比兄長們貼心,實際上比她的兄長們名堂多。家裡上上下下一個個護著她,說她性情溫婉,處事周到。她兄長們的親事一妥當,她的親事就不能再拖下去。我想著就頭痛起來,她偏偏還愛去給我惹事。」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5:55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算計(5)
   
    小江家的瞧過自家主子年少時,對江大少爺的情熾勁,後來自是瞧過那情一天天的淡去。自家主子在人前人後,漸漸的端莊溫婉起來。人人都贊自家主子賢惠大方,只有她們三個跟隨來的大丫頭,心裡明白主子自從虞姨娘後,再加上姑爺竟然願意收自已身邊大丫頭開始,對姑爺的心就死了。

    江大少夫人近幾年,對虞姨娘的恨意,比她想像的要淺許多。在小江家的心裡,自家主子是天下最好最能耐的人。現在聽她提起大小小姐時的煩惱勁,忍不了笑起來說:「主子,小小姐隨你。自有好的姻緣。」這話惹了江大少夫的傷心處,她輕語:「我不求她在親事上面像我,我只希望那人是她的如意人。將來再苦,她心裡也順暢著。」

    她想想自家的女兒,輕愁又散去些許,笑著對小江家的說:「我何必替她操空心,那個惹禍精,遇事太有主張。」主僕兩人說得興起,房外傳來一串嬌嗔的話:「娘親,還好我讓房外侍候的人,不許她們進來通報。才能聽得你在背後,同小江媽媽說我是惹禍精。」小江家的聽著清脆如鳥鳴一般的美妙聲音,笑著站起來候在一旁。

    紅衣江婉逸獨自進到房間,一眼望到站著小江家的,笑著挨近過來叫:「小江媽媽,你有沒有幫著我,在娘親面前美語幾句?」小江家的忍俊不禁的笑著說:「小小姐,我做任何事說任何話,都瞞不過主子和小姐兩人。」

    江大少夫人忍著眼裡的欣喜笑意,衝著她說:「你還不拉著你的小江媽媽坐下來,她聽到你的聲音,趕緊站起來迎接你。」江婉逸聽這話,湊近小江家的說:「小江媽媽,你是不是同娘親說了我去三小姐那裡的事?」小江家的面對她坦然點頭。

    江婉逸見小江家的坦蕩神情,知道月秀剛剛沒有走眼。不過小江家的看到,總比別的人看到好,她會幫著自已善後。江婉逸想著她對娘親的忠心,還是忍不住逗逗她。她故意長歎著一口氣,伸手扯著小江家的坐下去,按著她的肩,搖頭對她說:「小江媽媽,你以後不用對娘親這麼忠心。你要記得多惦記著我一些,將來我成親時,你就做我的陪嫁家人出去。」

    江大少夫人聽得這話,『噗哧』一聲音輕笑出來,嗔怒道:「沒臉皮。這樣的話,能順口說出來嗎?還好小江家的不是外人。小江家的你就不要多想,我可不想她跟著我進一道門,好不容易要過安穩的日子,再跟著你進另一道門。她性子忠厚老實,還是留在我身邊,由我照顧著好。」

    小江家的聽著母女兩人說話,聽明白母女說的是心裡話。她聽出來江大少夫人對她一家的未來,都已有妥善安排。她一臉感激涕零表情,望著江大少夫人移不開目光。江婉逸瞧著小江家的表情,想著自已娘親前兩日說的話:「你身邊除去月秀和月盈兩人外,也應該多添幾人。

    有象小江家的這般性情最好,她雖然不夠聰明,可是勝在她對我忠心耿耿,就這一點,勝過靈巧的人許多,至少我行事時,想到身邊還有一個可靠之人,心裡就覺得踏實。」江婉逸笑瞧小江家的一眼,朝江大少夫人說:「娘親,我不同你搶小江媽媽,到時我自個選幾個好的人,讓你瞧著眼熱。」

    小江家的聽這話笑著站起來,向著江大少夫人和江婉逸說:「主子,小小姐,你們說話,我出去瞧瞧。」江大少夫人向著她點頭,江婉逸卻故意拉扯她兩下,才放手說:「小江媽媽在娘親面前告我的狀,現在不好意思多陪我一會。」小江家的聽後忍著笑意,點頭說:「嗯,我害怕小小姐生氣,現在出去轉轉,等小小姐不生氣,再來聽小小姐的吩咐。」

    小江家的出去後,江大少夫人臉沉下來,望著女兒說:「婉逸,說說你今日怎麼啦?怎會上那霉氣的院子去,這快過年的日子,你可不要惹一身霉味回來?還好今天是給小江家的瞧見,她瞧了瞧四周,沒有旁的人。要不這事給老祖宗知道,她可會對你大失所望。」

    江婉逸聽這話微微低頭,好半頭挨近江大少夫人身邊,輕聲音說:「娘親,我以前聽人說過誰誰長得俊秀,可是有機會一見,才知道別人吹得太過了些。前一陣子,家信中說過連四少爺和那呆子的事。我當時想連四少爺在外面是有些才名,估計是外面人故意誇大的。那時我心裡想著,呆子配他正好合適。

    可是今日一見,發現他除去才名外,長相相當的俊朗,對人說話一臉的笑意。」江婉逸邊說小臉邊慢慢的緋紅起來。江大少夫人打量女兒的神色,在心裡忍不住輕歎起來,自家女兒樣樣皆好,可是親事上面,就是一波三折。家門低的,家里長輩這關過不去。家門高的,又沒有合適年紀的少年人。

    連家王爺府上有三個嫡子,可惜大的早已訂婚,聽說今年就成親。老二據說早早訂下親事,就等著兩個到了年紀再成親。最小的那個,是不曾訂親,可是卻比自家女兒小兩歲,同樣不是合適人選。連子墨這個少年,江大少夫人早已注意過他。可惜他的生母只是妾,多少有些配不上自家的女兒。,江婉逸抬臉注視著自家娘親的神色,見到她臉上沒有明顯怒容,心裡頓時鬆懈下來,想想再小心的試探說:「娘親,我瞧過他送呆子的禮,選的都不是啥好貨。想來他也是不能違背嫡母的吩咐過來應酬一二。我只是一時好奇,想去瞧瞧那呆子,是不是變得聰明一些?散步走到那裡,順路這麼進去轉一圈。結果呆子還是呆子。」

    江大少夫人聽她這話,在心裡忍不住歎息,自家女兒明明對連家四少爺有些上心,還要硬著頭皮在自已面前掩飾太平。她想著自家女兒也許是年紀尚小,正是愛俏時候,大約過幾天就不記得那人。

    她笑著開口說:「這些年,她不吵不鬧,會聽會說。你出門還是別叫她呆子,你們姐妹婚嫁多少會互相影響。你以後也不要去瞧她,再去給老祖宗和家裡人知道,到時大家都不會高興。」江婉逸乖順的點頭說:「是。我不會再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6:06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算計(6)
   
    等到新年的第七天,各家各戶開始走親友,江家的熱鬧繼續著新一波。年輕一輩,新訂了親當家主母的嫡長子,年後要跟著祖父祖母去任上一年,出外遊歷順帶長長見識。這消息一傳出來,人人皆知江安和夫妻兩人對兒子遠行的歡喜,他們嘴裡說著:「只是跟在祖父祖母身邊盡盡孝心。」

    其實夫妻兩人得到確信開始,已打點準備著江溫綸的行裝,特意挑選幾個跟隨服侍的小廝。江溫綸要遠行,最傷懷的人是兩個嫡親弟妹,江溫瑜瞧著兄長,說:「大哥,我同祖父說說,我要跟著你一塊去長見識。」聽得江溫綸笑起來,訓他說:「胡鬧。祖父祖母要我跟著去,自有他們的深意。」江婉逸是感傷後,卻是一臉的興奮,說:「大哥,你記得要給我書信。」

    緊跟著江婉逸的江婉嫻,依依不捨的望著兄長說:「大哥,平安來回。」江溫綸雖不喜家中的幾個庶妹妹,但面上還是好兄長的態度。他含笑著點頭:「嗯。」江婉逸和江婉嫻走後,江溫綸瞧著江溫瑜說:「我不在家裡,你瞧著娘親和妹子一些。她們兩人都是心善之人,別讓那些妾室和庶女壓過她們。有事你處理不了,就去同老祖宗說,她疼我們兄妹三人。」

    江溫瑜聽這話,笑著點頭說:「大哥,不如你有啥不放心的,這兩天趕緊記下來,吩咐弟弟以後按章行事。」江溫綸聽他這話,好笑的望著他說:「你把娘親和妹妹照顧好,除此外,我也沒有啥好吩咐你。

    這餘下幾日,我要隨著祖父和爹爹去親友家轉轉,拜年問好順帶告別。」江溫瑜聽得笑起來說:「昨日我同祖父和爹爹提過,想跟著你們一塊出去。祖父說我年紀還小,暫且不受這個累。爹爹說大哥穩重能幹,才願意帶著大哥同行。」江溫綸聽弟弟這番話,伸手輕拍他的肩說:「我也是今年跟著長輩出行,從前過年時,都在家中陪著你和婉逸一塊玩。」

    江溫瑜聽得笑著點頭,他湊近江溫綸說:「大哥,我覺得婉逸待連子墨相當不錯。昨天那小子說來瞧那個呆木頭,是婉逸會見他,兩人還說了好一會話。那小子手上的東西,也是婉逸手下的丫頭接過去轉交給呆木頭的。」

    江溫綸聽這話,驚訝的望向江溫瑜說:「婉逸從前不是說連子墨不好嗎?怎麼現在那人許下口頭婚約,她又覺得別人好起來。她大約是一時同情心發作,才特別關注連子墨。」江溫瑜瞧著自家兄長,覺得他樣樣皆好,偏偏在這方面木訥一些。他想著過兩天要遠行的人,也不想他操心太多,笑著說:「嗯,大概是大哥說的這樣子。」

    吉言聽到這消息後,已是江溫綸前行的一天。得到消息的吉言,興沖沖的跑回院子裡。她推開的院子門,衝著在院子裡,正在抬手抬腳的江婉沐,笑著說:「小姐。我剛剛聽到大少爺有大造化。」江婉沐聽得這話微笑起來,身為嫡系長房嫡長子的江家大少爺,自出生那天起,他已是生來就有大造化。

    江家這次過年時,熱熱鬧鬧中,江老太太開尊口說「曾孫子輩都到要嫁娶,以後做父親的這一輩,在家裡還是稱爺吧。」這口一開,江家上下的人自動改口,把江老太太直接升級為老祖宗。江老爺現在家裡上下叫他為太爺,江安和自然是叫老爺,從前的大小少爺直叫大少爺。

    吉言瞧到江婉沐臉上的淺笑,以為她沒有聽明白自已的話,更加慎重的說:「小姐,老太爺是很了不起的名人,是君主都非常賞識的人。大少爺能跟在老太爺身邊,得到老太爺親自教導,是難得的好事。」江婉沐收起臉上難得的笑意,安撫多心的小丫頭說:「嗯,我聽懂了。這是大好事。」

    江安和想到長子明日要遠行,想到自已同長子這年紀,訂下嫡妻這門好親事。他心頭頓時一熱,想起曾經青春年華的嫡妻,那時的嬌羞和恬淡,心內多少對她有些內疚起來,覺得自已這些年冷落了她。江安和夫妻那一晚兩人在一起,除去親熱外,自是要緬懷一下過去,同時展望孩子們的未來。

    大早上,江家的主子們送走了江太爺夫妻和江溫綸這一行人,眾人正是傷懷時,江安和的後院卻開始鬧起來。五小姐的生母桂玉姨娘,這些年日子過得舒服。她本身相貌好,在江安和面前會嗔喜逗人,早幾年,江安和貪新鮮,對她還是上心三分。近年來,他少掉那種情趣後,瞧在嫡妻的面上,每月還是會進她房一次。

    昨晚天一擦黑,桂玉姨娘在房內,想著江安和既將要到來,那小心肝跳過不停。她一直要身邊服侍的丫頭,去打聽江安和現在哪裡?江安和昨日有隨身物品,與新進小妾親熱時,一不小心丟在小妾的房裡面。吃過晚飯消食時,想起來就順帶散步過去取,這當中自然要同纏上來的小妾說說話,兩人再纏綿好一會,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這邊,桂玉姨娘身邊的丫頭,聽著她的話,出了她的小院子,正要悄悄不引人注意的打聽。望到迎面過來的兩個婦人,她心裡一慌,趕緊閃到一邊的樹後。聽到那兩個婦人邊走邊說:「大老爺對新來的這位姑娘,還是用了心。這不,才用過飯,大老爺又來瞧姑娘。」

    而另一個婦人笑嘻嘻的說:「當年虞姨娘和桂玉姨娘新進來時,好像老爺都沒有這般捨不得。我瞧著這架式,今晚不會走了。」兩個婦人嘻笑中走遠,打聽到消息的小丫頭趕快返回去同桂玉姨娘說這件事,不過她瞧著桂玉姨娘的神色,只敢說一半話:「老爺剛去新姑娘處。」桂玉姨娘醋意燃燒起來,可是想著江安和每月這個日子,都會風雨不改的過來,她頓時心情又舒服許多。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6:18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算計(7)
   
    夜深,桂玉姨娘坐在房中,靜候著江安和的到來,房子沙漏裡的沙,漸漸的下沉,那人還是沒有來。她身邊的小丫頭,時不時抬頭小心的打量她的神色,見到她珠淚漣漣不止,心裡一軟,站起來想要再出去一趟。桂玉姨娘抬首叫住她說:「不要再去打聽消息,主母管家嚴格,她要是知道,我叫你私下去打聽主子的事,明日我們都要受重罰。」

    小丫頭又坐回原處,望著自家主子,陪著她一夜無話可說。天大亮後,江家主院裡熱鬧起來,喧囂的聲音,讓桂玉姨娘清醒過來,她讓小丫頭打水過來,仔細的清理自已的妝容。她把自已一夜傷心痛哭而浮腫的雙眼,用雪水慢慢的一遍又一遍的塗抹著,直到她從水銀鏡子裡,瞧著一雙大眼睛,只是微微的泛紅,瞧上去相當楚楚可人。

    她瞧著鏡子裡面,依然花容月貌的自已,滿意的鬆開凍僵的雙手,轉身叫小丫頭傳餐進房用。小丫頭出房傳餐,見院子裡正在打掃的兩個婦人,兩人邊做著事,邊小聲音說笑得正高興。她忙衝上前去,對著她們搖頭示意,自家主子今早心情不爽。兩婦人吃驚的望著小丫頭,自從五小姐百日後,老爺可是雷打不動,這日要來姨娘這裡過夜。

    小丫頭叫房外丫頭快快的端餐進房,她自已隨意用點食,又一臉疲乏進去服侍主子。江家的每位姨娘,都有一個隨身丫頭一個房外丫頭和兩個粗使婦人,姑娘就只有一個丫頭和一個粗使婦人。桂玉姨娘她原本是丫頭出身,她提升姨娘前,身邊是江大夫人賜的丫頭。

    桂玉姨娘一升為姨娘,就借口主母賜的丫頭,現在年紀以大,親事需主母做主,把丫頭還了回去,決意要另找兩個新丫頭。江家那時,年紀大的丫頭,無人願意跟她,而她自已也不想要年紀大心眼多的丫頭。她一眼選中年紀小小的丫頭做隨身,又再選擇一個本分老實做房外丫頭,再由主母安排一個粗使婦人。

    桂玉瞧一眼進來服侍的丫頭,見到她臉上神色的疲憊,她瞧到這樣的她,便想起當年虞姨娘進江家時,因江安和初待她情重如山,有時甚至會忘記到主母房間的日子。最初的那段時間,主母每日夜裡,都是靜靜的端坐著,直到天色大亮才站起來,那時是自已守在她的身邊。

    主母待她們這些隨身丫頭一直以來深厚,她與三個一塊來的同伴,在主母面前沒有任何的區別。主母進江家之前,就同她們四個悄悄的提過,家中雖有她們陪房的意思,不過她還是希望她們的日子過得好。正因為有這樣的一句話,另外三個人有了別的想法。

    繁華迷人心眼,江安和的俊朗多才,第一眼便讓她迷失。桂玉姨娘知道自已是尚家送來的通房,她聽主子那話後,心動了動又靜下來。尚家是書香門第,嫡妻和妾室相差遠,她瞧在眼裡。可是妾室有子女,不管如何都比下人強,會有專人服侍衣食不愁。

    江安和夫妻最初幾年伉儷情深,自家姑爺的身邊,除去兩個舊人外,便沒有再進新人。主子身邊兩個年紀大長相本分的丫頭,便被主子許給府裡的管事。而桂玉那時瞧中姑爺眼裡只有主子,漸漸的快死了那條心。只是,後來進了二小姐的生母,再後來虞姨娘進來。她的心再次氾濫起來,她小心的不讓三個同伴看出一二。

    主母心思敏捷,又是從小伴著長大的丫頭,慢慢就瞧出她的心意,漸漸的待她只有表面上的好。桂玉完全被江安和的風采迷了心眼,每當江安和來主院時,她會小心討巧的服侍他。江安和久經情場,瞧一眼桂玉的神色,他便知曉三分。只是這是嫡妻陪嫁丫頭,雖說是給自已的通房,可是另外三個都已許配出去,這一個只怕嫡妻另有打算。

    江安和初時擔心嫡妻的反對,一直不動聲色由著桂玉在他面前賣乖順。他後來見到嫡妻神色不變,自以為是自已納妾後,嫡妻擔心家中地位,默許用來固寵的丫頭。他為了臉面,背著嫡妻,慢慢開始對桂玉動手動腳。而桂玉含羞帶怯的半推半將就,瞧在江安和的眼裡,更有一份偷的情趣,一個有心一個有意,自是成全一夜露水緣。

    江大夫人第一時間從管事口中聽到消息,她氣怒難當。這兩人如果要成事,當著她的面提一聲,她也不會拒絕,兩人何必要背著人,行這般苟且之事,還讓人聽到風聲。江安和一夜暢意,早上一臉神清氣爽,來見自家嫡妻,淡淡把事對她一提後,擺手出了院子門。

    江安和舒服自在的走了,留下江大夫人穩坐房中,氣得好半天站不起來。小江家的接到消息,快快趕過來,扶起自家的主子,說:「都是那不要臉的女人,丟盡主子的臉。」江大夫人緩過神來,想著還好這事她早一些知道,要不,她剛剛乍一見,江安和的神態和坦然,只怕不會顧慮多年磨練出來的教養,直接開口罵『一對狗男女。』

    江大夫人讓外面管事找來桂玉,望著成為女人的她,只問一句:「你現在還有最後的一次機會,做一次選擇,是做管事家的主事正妻,還是進來服侍爺?」桂玉沒想到只是一夜,便會事發。這兩日正是她休沐時間,她聽得主母傳喚,一臉驚惶失措。

    桂玉進門瞧著小江家的怒眼,抬頭望到主母眼裡的怒意,心裡當下慌亂起來,雙腳一軟直接跪倒在地,好半會揪著心不敢放下來。現在聽到主母這話,如同聽到仙音一般,頓時抬頭望著自家主子,見她不知想起啥事,臉上神情比開始緩和下來,只是一臉悲憫的望向她。她一臉羞色歡喜的望著主母,磕頭說:「主子,我願意一生服侍你和姑爺。」

    江大夫人由著她跪,眼睛只是靜靜的瞧著她,許久之後沉聲說:「好。我成全你,希望你永遠不會後悔。還有,你孩子生下來那天,我會提升你為姨娘。你們四人跟著我來到京中,我也想著你們一個個以後日子會好過。她們三人都選擇另一條路,只有你要走這條路,那你就安分的走下去。你下去吧,給你的院子,我也安排好。」

    桂玉對著主子嗑了三個響頭,站起來跟著主子身邊的管事,去了自已的小院,這一住就是多年。桂玉伴隨江大夫人多年,自是瞭解她的心性,明白自已同她的恩情,以後只有表面的情份,內裡一點不餘地在這次用光。她們主僕不動聲色,見後依舊談笑。江安和同桂玉纏綿些許日子後,情淡也還記得嫡妻的臉面,時時入房來關照一二。

    桂玉邊用餐邊想起從前的事,她一點都不後悔自已的選擇。她現在有女兒,女兒是江家的小姐,是所有江家下人的主子。前些年,她親爹喜得已讚她『有嫡母的神情。』自家女兒比起那個呆子三小姐,可是為江家添光彩。她現在行事處處似她嫡親的嫡姐姐,入族學,也贏得眾人一聲誇。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6:28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算計(8)
   
    桂玉想起自家的女兒,想到她的好名聲。昨夜久候不到人的鬱悶,倒也散去一些,她的心裡重新快活起來。放下碗筷,對身後一直不吱聲的小丫頭問:「小姐,她現在何處?」小丫頭正打著盹,小頭直接往地下點三下,再清醒的抬頭睜一下眼。見到自家主子背對著她,還舉著碗筷。她又放下心,再繼續有節奏的把頭,往地下方向點上三下,再努力清醒的睜一下眼。

    桂玉姨娘問話時,小丫頭的頭,正點在第二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在桂玉姨娘怒眼下,立時徹底的清醒過來。她趕緊向著桂玉姨娘請罪說:「對不起。姨娘我現在就去打聽小姐下落。」小丫頭立時機靈的跑出房,順便對守候房外的丫頭說:「進去收拾整理。」

    小丫頭走出院子,向正院那裡走去。她迎面見到吉言一臉笑意的跑回來,她瞧見後,有些不高興的想著『這個傻丫頭,跟一個傻子小姐,一天到晚,還能高興成這樣子。』吉言跑過來瞧到她,客氣的對她招呼說:「姐姐好。」小丫頭順口問:「你從哪裡來?」吉言歡喜的答:「我剛剛跟著主子們一塊,去送別大太爺一行人。姐姐,你這是要去哪裡?」

    小丫頭聽後瞅她一眼,覺得這上頭上臉的話,吉言倒是說得極其順口。她繼續問:「你有沒有瞧到五小姐在哪裡?」吉言望著她點頭說:「我瞧到了,五小姐跟在大小姐的後面。這會還在大院門口和大小姐、二小姐說著話。」小丫頭聽後頭都沒點一下,理都沒理會吉言,轉頭就回去。吉言摸摸自已的頭,把自已的話理一遍,想不出有那句話說錯了。

    吉言帶著一絲不解回到院子裡,見到自家小姐又在院子裡抬腳抬手,她也沒有心思上前說話。只是悶著氣,自個拿起木板,就著地上的余雪剷起來。江婉沐瞧著如同受氣包子的吉言,想著她年紀小嘴巴甜,又是家生子,爹娘會做人,在下人當中有好人緣。一般的下人,都不會來欺負她,再打量一下她,自顧自的進房間。

    江婉沐在房間裡,就著水盆裡的水,沾濕毛筆在桌上寫字。她聽到吉言站在房外叫:「小姐,我出去了。」話音一落,跑步聲音便往外面去。聽得江婉沐在房中輕搖頭,想著大約又是偷跑去跟她娘親親熱說話,順帶說說委曲的事。

    江婉沐寫了一會字,又仔細打量桌上濕潤的字,覺得功夫不負有心,功力總算有所長進。但與前世相比,所書的就差得相當遠。前路漫漫,自已還需要多努力。江婉沐這些日子,藉著連四少爺的光,她在房中也敢於在桌面上,用水沾濕筆練字。不用象從前那般擔著心,只敢用手指在桌上畫,夜深時,才敢手握著筆,在空中過過夾筆的癮。

    江婉沐收拾好桌面,又在房中呆了許久,才聽到吉言跑回來的聲音。她端坐房中,靜候那個小丫頭,主動送上門來。房門外,傳來吉言略有些驚慌的聲音,『小姐。』然後伴隨一聲『咚』的急拍門聲音,江婉沐淡淡道:「進來。」

    吉言臉色蒼白,神色慌張的進房間,咬著嘴下線,好半會抖動的嘴,說:「小姐,我撞禍了。」江婉沐不相信吉言能撞啥大禍,平日裡這小丫頭好打聽一些事。可是那些事情,是大部分江家的下人都知道的事。她也靠近不了各位大小主子們,同管事的人,因年紀相差太大,更加是面對面說不上話。

    江婉沐瞧她一眼,淡淡說:「去你房間喝口水,再進房來,慢慢的說給我聽。」吉言抬頭見到江婉沐一臉風雨不驚的臉色,心稍稍定下來,聽她的話轉身出房間,進到自已的房間。她端起桌上放置的半杯冷水,『咕嘟』半杯凍水進肚子,她慌亂的心才定下來些。

    出事後,她一心直想到要找小姐,現在才想到小姐就是知道自已犯事,她也幫不了自已的忙。她慢慢的無力的,緩步去小姐房間。江婉沐瞧著如同鬥敗公雞樣的吉言,指著吉言娘親專門送來的圓凳,對她說:「你坐下來,讓我聽聽你是不是惹禍?」

    「小姐,我會給桂姨娘打死的。」吉言一開口就這般說,江婉沐聽這話,仔細瞧吉言幾眼,小模樣是有些秀美,可是比不過已快長開江婉逸的姿色。吉言瞧上去就是一個小孩子,江安和幾時有這般惡趣味,竟然打這個孩子的主意。

    江婉沐的目光盯得吉言,忍不住撫摸起手臂,她再一次對沉默中的江婉沐說:「小姐,我開始回來時,在路上遇到桂姨娘身邊的丫頭姐姐。我娘親說,我年紀小,見到比我大的哥哥姐姐們,要嘴甜些,到時遇事好請教。我就主動招呼那位姐姐,跟她說自已去主院送大太爺的事。她問我五小姐的事,我也直接同她說了。」

    江婉沐一聽吉言這話,這不過是兩個丫頭之間的一問一答,聽上去也沒啥話,是會惹什麼大事情。她轉而暗笑自已一時想得太多,誤以為江安和對吉言有興趣,才會招惹到桂姨娘。一時忘記江安和這個人,雖說貪戀女色,可是還沒有到無法無天的地步,更加沒有聽過他有戀童的這種特殊癖好。江婉沐見吉言又停下來望著她,便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吉言瞧瞧神色平靜的江婉沐,又聽到院子外面沒有別的動靜,放下一半心思來,快快說:「我剛剛想去找我哥哥說話,我轉了半個院子,才聽人說哥哥和木根哥哥一塊,跟著管事叔叔出門跑腿。」話說到這裡,吉言又興奮起來,望著江婉沐說:「小姐,只有長得俊的小子,才會給管事們帶著出去。因為各家的主子們,瞧著他們心喜,打賞也比平日多很多。」

    江婉沐前面見她嚇得如同小鼠般抖動,這會想到自家哥哥可以拿到打賞,頓時忘記前面的驚怕,反而有興趣笑著說賞錢的事。吉言興奮沒兩分鐘,苦瓜臉又出來,眼角都要往下垂般說:「我轉回頭,想回我們自家院子來。可是走到半路,我見主母身邊的幾個姐姐,往姨娘院子那裡跑,我便跟著跑過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29 08:46:41

正文 第三十章 算計(9)
   
    江婉沐聽吉言說到此處,以為她快要說到處,忍不住更加傾身去聽,雙眼更是盯著吉言,眨也不敢眨一下。誰知這小丫頭片子的小臉,慢慢羞紅起來,轉眼神色又變成青色,突然間停口不語。江婉沐只好耐心等她一會,由著她慢慢收拾好心情。只見吉言低垂著頭坐在凳子上面,那雙稍離地面的小腳,已經開始忙碌起來,腳尖拚命的磨擦著地面。

    江婉沐盯著她的鞋尖看,眼裡是一片羨慕之色。她這些年來,不得不珍惜自已四季的衣服和鞋子。不敢如此放肆的對待自已鞋子,畢竟這一針一線,來之不易,做的人也辛苦。而她是不能動針線的人,什麼都要等著家裡按例發放。春秋時節,各一雙鞋子的定例,她只能愛惜不已的對待。

    江婉沐現在腳上在房中穿得,這雙厚實的鞋子,鞋面是黑粗布,鞋底是千層底。是木根娘親瞧過秋天送來的那雙鞋,鞋有那麼長,可是布料粗而薄,她瞧得眼淚都要落下來。她悄悄的背著人,偷偷做一雙鞋子給她。鞋面素靜的如同老太婆腳上的鞋,她當時說:「小姐,這雙鞋,放在房內穿。」江婉沐接過來,瞧一眼她點頭說:「多謝奶娘,我會在房內穿。」

    吉言腳上的布鞋,明顯瞧得出是吉言娘親用心做的鞋子,金粉色厚布的鞋面上,針著兩朵美麗的花,那花繡得如同正是盛放時期般的燦爛。花兒很美,可惜沒一會在吉言雙腳的揉搓下,地面上揚起的灰塵,給那花兒蓋上一層灰。

    等到吉言不再折磨那兩個鞋尖,江婉沐也收回盯著她鞋子的眼光。她有些懶散的傾著身子,靠近桌子上,雙手肘起來交叉,把頭輕移過去靠著,懶懶的說:「說吧?你跟過去聽到了啥事?讓你如此驚怕?」

    江婉沐到這時,仔細想想吉言這些日子的話語,小丫頭片子話雖然多,不過都是實話實說,不會無故亂添事說話,她也不在背後說人不是。她把擔心放下,想著當家主母的幾個丫頭不避人眼,大喇喇跑去的地方,一定是姨娘之間出了爭吵的大事。那樣的案發現場,吉言只是眾多愛熱鬧,跟隨而去的旁觀人之一。

    吉言抬眼望著江婉沐,又搓起雙手,瞧得江婉沐歎息著想『如果吉言待自已有心,能忠心與自已,她的家人同樣如此。她這緊張起來就會有的小毛病,自已以後還是要她慢慢的改掉。她的這般舉止,明晃晃的告訴別人,我心裡有事,我心虛,我膽小,我害怕。』

    吉言見江婉沐盯著自已的雙手,她立時交握起雙手,低聲音說:「我一直跟著她們到虞姨娘院子旁邊,她們進了新姨娘的院子。那院子外面已站了許多的人,個個在聽著裡面的動靜。我在外面聽人說,桂玉姨娘是直接衝進新姨娘的院子裡,把裡面能砸爛的東西,全部叫粗使婦人拿棍子砸爛。

    桂玉姨娘叫人砸東西時,還大叫著『要教訓不長眼的姑娘,這姨娘還沒當上,就會擺姨娘的派頭。』」江婉沐聽吉言說到這裡,想著木根娘親私下時說的話「人人說五小姐神似主母,我瞧著相似她的生母。桂玉姨娘以前是大丫頭時,是主母四個陪嫁丫頭裡面最會擺譜的人。五小姐私下裡也如此,聽說跟在她身邊的丫頭,身上胳膊上都是手捏的青紫印子。」

    江婉沐聽吉言這話,把最後一抹擔心也放下去。她不覺得年紀小小的吉言,如此有本事,話都沒同桂玉姨娘說上一句,就能引得爭風吃醋的女人去打殺另一個女人。吉言見江婉沐雙手從桌上收回,眼神不以為然的望著她,趕緊小聲音解釋說:「小姐,我沒有哄你。是側園裡的王嬸子,看到我在那裡,拉著我的手說,我惹事了,要我趕快回來。她還說我不應該同桂玉姨娘的丫頭說話,現在那丫頭說,她怪我說錯話,害了桂玉姨娘。」

    江婉沐聽後忍不住衝著吉言問:「你同她說啥話?讓桂玉姨娘跑去新姑娘那裡鬧?」吉言一臉委屈不平的望著她,憤憤的說:「小姐,我同那個姐姐不熟,只是知道她是桂玉姨娘身邊人,我年紀小,見她自然要向她問好。她問我『五小姐,在哪裡?』我實話實說『我瞧到了,五小姐跟在大小姐的後面。這會還在大院門口和大小姐、二小姐說著話。』小姐,我就是這般同桂玉姨娘身邊人說的。」

    江婉沐聽吉言這話,想想不覺得有啥話不對勁,她望著一臉苦色的吉言,安撫她說:「主母派人來問你,你實話實說。關於你哥哥和木根的事情,不用說出來。你回去吧,不要再跑出院子。你沒事,把你的針線功夫,再練好些。」

    吉言走後,江婉沐聽到隔壁房間裡的腳步聲音,輕輕搖頭,想不明白,吉言這樣的一句話也會牽動桂玉姨娘爭寵的心?她想想覺得是那個王嬸關心過度聽錯話,惹來虛驚一場。她輕笑著把這事丟在一旁去。

    江婉沐對江家的事,瞭解的都是浮在水面上的事。桂玉婕娘這次的確是因為吉言的實話,扯起她多年來,壓抑的不平之心。吉言的那話,壓垮桂玉姨娘忍了一個晚上的最後一根稻繩。桂玉姨娘自從得到江安和床幃之間一句誇,『比你家主子會服侍人,性情也比她柔順。』她暗喜之外,那小心眼都要飛揚跋扈起來。

    任何做母親的,都不會願意聽人說自已生的女兒,說她長相性情象另一個不相關的女人,偏偏那女人還和自已共男人。桂玉姨娘聽丫頭回來轉述的話,想著自已的女兒,緊跟著大小姐不放。而那個男人有了新人,連幾年風雨不改的每月一晚都忘記。她一夜未睡,心火本來就高,這一下小火花一濺,大火頓時燃起來。

    桂玉姨娘『騰』的站起來出了房間,房內小丫頭緊跟在她後面,聽桂玉姨娘對兩個粗使婦人,說:「拿上木棍,我們去會會那位新姑娘。」小丫頭聽這話,嚇得臉上倦色都沒有,對著桂玉姨娘說:「主子,這事不能鬧,主母知道饒不了我們。」桂玉姨娘卻笑起來說:「主母說不定也受不了這狐媚子,我們幫她出一口惡氣去。」

    院子裡的粗使婦人,原本有些遲疑,可是聽桂玉姨娘這話,覺得還是她能懂得主母的心事,自已跟上去說不定還能得到主母的打賞。她兩人互望一眼,趕緊提起木棍,跟上快走出院門的桂玉姨娘後面。那小丫頭跟在後面,一路上想來想去,把桂玉姨娘這頓發作,全算到吉言的頭上。當桂玉姨娘大發雌威時,小丫頭在後面叨著『都是吉言亂說話害的。』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4:55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算計(10)
   
    江大夫人大早上送別太爺一行人,轉頭望到俊逸的二兒子,又瞧到笑容可掬的女兒。她眼裡有著笑意,轉回頭同身後小江家的說著話:「二太爺一家後日要離開,那些備好的禮物,你叫你家的要珍重些,叫他瞧仔細明白,不要讓不長眼的人,以次代好,亂了我和爺的一片孝心。」

    小江家的聽得連連點頭說:「主子,你放心。我家的那人,雖說是要笨一些,心眼是實在些。可他的眼睛還利。會仔細瞧著他們的。」江大少夫人聽這話,笑著轉頭瞧她一眼說:「等到二太爺回去,府裡事少。你也休沐兩天,回去好好瞧瞧兩個孩子。我這裡還備了些給孩子們的東西,算我打賞他們乖順。」

    小江家的一聽歡喜的笑起來,說:「主子,我家那兩個小子得到主子惦記,心裡也歡喜。那裡總是要主子打賞。不過,主子要賞他們,我也會接著帶回去給他們。現在就幫他們對主子說一聲『多謝。』」小江家的見江大夫人眉眼開懷許多,想起早上服侍時,在房中見到江安和。她心裡想著『主子不管如何對姑爺死心,為了孩子,還是希望姑爺不要淡薄她。』

    江大夫人聽這話,瞅她一眼,說:「還好你家的笨一些,容你多一些。」江大少夫人因為昨夜江安和留宿,打破每月這日,他歇在桂玉姨娘房中的慣例,心裡欣慰三分。江大少夫人是早上起身後,瞧到進來服侍小江家的,見她瞧到房中江安和,眼裡掩蔽不了的詫異,才醒起昨夜是什麼日子,心下那一剎那間,比昨晚夫妻提及從前還要歡喜。

    小江家的聽著江大少夫人好心情的打趣,想到桂玉姨娘昨夜守空房,心裡頓覺得舒暢起來。桂玉自從當姨娘後,瞧著她和劉家的,從來是人前歡喜,人後白眼狼的模樣。而自生女兒後,大老爺每月定一天宿在她的房中,更加令她在姨娘中水漲船高,除了在主母面前裝裝樣子,在別的姨娘面前,通常是高昂著頭行走。

    小江家的湊在江大夫人後面,跟著說些逗趣的話,逗得江大夫人眉開眼笑。她笑瞧江大夫人側面時,眼光無意中掃到主院的小管事婦人,站在樹後面,衝著她著急的使著眼色。小江家的向她打量一眼,對江大夫人說:「主子,林家的有事找我,我去聽聽,一會回來,跟主子回事。」江大夫人笑著點頭說:「去吧。」

    小江家的走到那處樹下,望著林家婦人,搖頭說:「你當著主母的面,對我使著眼色。你也太沒有眼色。」林婦人伸手卻拖過小江家的到樹後說:「小江嬸子,桂玉姨娘去新姑娘處鬧事,她的丫頭說是吉言害的。」小江家的聽後立時問她:「我們院子裡,誰去處理這事?」林家婦人趕緊答:「是玉秀娘子帶著幾個小娘子過去了,我來時,桂玉姨娘還在叫嚷著。」

    小江家的聽得眉頭一抬,冷笑起來對著林家婦人說:「我去同主子說這事,你快去同玉秀她們幾人說,攔下桂玉姨娘,她有何委屈不平,在大過年時期,都要忍下來。她實在忍不了,讓她直接來同主子來說。她以前是主子的身邊人,主子總會給她兩分臉面。」林家婦人聽後趕緊跑走,走兩步回頭說:「小江嬸子,吉言……」她在小江家的利眼下趕緊跑走。

    小江家的回到江大少夫身邊,陪著她回到主院裡,她服侍江大夫人坐下來,親手奉上熱茶,對房內侍候的丫頭使眼色,讓她們借事閃開後,她才開口說起林家管事婦人說的事情。江大夫人聽後一笑,對小江家的說:「還好玉秀幾個精明,聽到消息知道去攔阻。這二太爺一家還在家中,這要鬧出事來,不是白白的打我的臉面。」

    兩人正說著,聽到外面有動靜,立時玉秀在外面輕語:「主子,可否容我進來通報一聲?」小江家的笑著過去拉開厚重的布簾門,迎著她笑著說:「主子,正等著聽你的話。」玉秀瞧到小江家的掀簾的手,立時接過簾布,笑著說:「小江媽媽,原來房裡只有你侍候著主子。我還正想著,那些不長眼的丫頭們,怎麼一下子就怠慢起來?」

    小江家的自從嫁人後,江大夫人隨意安排她一個內院小管事職位。她還是圍著江大夫人打轉的時間多,江大夫人院內的人,知道她與主子的情份不同,一般是不敢讓她給自已掀門簾。江大夫人聽玉秀這話,笑著對小江家的說:「你瞧瞧這丫頭,可比當年的你們歷害,嘴上功夫也不是一般的能幹。」

    玉秀聽得江大夫人這話,她趕緊抬頭瞧一眼小江家的,見她眼裡有笑意,才放鬆些許。她靠近江大夫人輕聲說起事情的前因後果。江大夫人聽得是桂玉姨娘懷疑是新姑娘,昨夜阻了江老爺的腳步,令他沒象從前那般宿在她的房間。她的臉上露出好笑的表情,又聽玉秀說道『桂玉姨娘,今日一大早上,聽得五小姐沒空後,她便帶著粗使婦人,跑到新姑娘處算這帳。

    江大夫人已在心裡暗自搖頭,覺得桂玉做姨娘後,一年比一年蠢笨,原來綿衣玉食也養蠢子。玉秀說她們把桂玉姨娘勸回去,安撫了哭泣的新姑娘。至於後面的事情,當中亂說話的人,她想著還是要聽從主子去發落。

    江大夫人聽玉秀一番後,望著玉秀問:「你相信這事會是吉言挑起的事嗎?」玉秀聽後連連搖頭說:「吉言沒這本事,她在我們院子裡幾月,她年紀小,性子直,愛說話,卻不是一個心眼重的人。她在三小姐院子裡侍候著,三小姐那般木的人,也沒見她在外面說過不好。她除了愛跑出院子玩,從來不惹事。姨娘身邊那個丫頭,膽小怕事,不敢擔責任。

    事發後,她一味哭泣著說,是吉言說的話。我問過巡院的人,昨夜三小姐院子裡,一入夜合上門後,就沒有人再進出過。主子,我已經叫那丫頭在外面候著,等主子有空時,好問她的話。我已叫人去找吉言過來,一會一起對質。」江大夫人聽後點頭,說:「好,那就等吉言來後,一塊傳進來吧。」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5:07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對質(1)
   
    玉秀出去安排事情,江大夫人和小江家的靜坐房中,江大夫人許久輕歎息一聲:「還是你們三個會想事,不負我一番好心意。」這話聽得小江家的立時跪下去,江大夫人望著她輕搖頭說:「起來吧!我沒有怪罪的意思。我只是感歎不已,你們都是自小伴著我長大的身邊,從小就瞧著妾室在正妻面前的卑下。

    唉,我當日選她同來時,我娘親私下對說,她的性子太過傲氣不是安分會想之人。我那時想著都是我用習慣的人,單單丟她一人在家裡,她的日子不會好過。何況她在我面前哭著求我,我不願意捨她一人,帶著她一起來。因她的相貌品性,我還細細從管事中為她挑過,可惜她一門心思,要奔那榮華之處。」

    小江家的在江大夫人的目光中,緩緩站起來,彎著腰立在她的後面,輕語道:「主子,你的恩情和善心,我們身邊人最知悉。桂玉她不識得好,你別為她再擔一份心。」江大夫人輕搖頭說:「她做了姨娘,有了婉清,她安分些。我瞧著她伴我的那些日子,我也不會讓她難受。現今,全被她自已毀了,同樣連累婉清的以後。」

    江大夫人提起桂玉姨娘,想著江安和的性情,她輕搖頭低聲音說:「我娘親說得對,對嫡妻來說,男人真的動心,才是最可怕之處。像這樣時不時寵愛一兩個人,是有地位男人的根子性,怎麼也消除不了。平民家夫妻縱有樣樣不好,在這事上面,女人卻能自主許多。」

    小江家的聽著江大夫人的感歎,想起未嫁前那個嬌美女子,天真的笑著說:「我努力些,讓他以後身邊,不要有這麼多的人。」她眼眶瞬時一熱,立時趕緊眨掉,笑著說:「主子,你瞧瞧現今,大少爺訂親,二少爺今年親事也要訂下來,大小姐性情溫婉神似你。以後有著大好的日子,等著主子去一一品嚐。」

    江大夫人振奮一些,笑著說:「你瞧,我這在說啥話。兒女成才,便是我的大喜事。姨娘們安分,新進的姑娘,只要不是一時頭熱,囂張些有何事值得我擔心。你傳她們進來吧,我好好問問,桂玉姨娘這是怎麼啦?」小江家的瞧到江大夫人溫婉的笑容,趕緊過去,稍微掀起厚門簾,向外面說:「吉言來沒有?來了,就一起進來。主子有話問她們。」

    玉秀在外面答:「吉言過來了,方正家的跟著她一起來,她請主子給一個恩賜,說吉言年紀太小,膽子小,想跟著進來陪她答主子的話,怕她不懂事,衝撞了主子?」小江家的轉頭去瞧江大夫人,見她微點頭,對外說:「那讓她一起進來。」

    吉言緊牽自已娘親的手,低著頭進到主母的房間,聽著自家娘親對小江嬸子說:「多謝。孩子不懂事,讓主子和小江管事都操心了。」吉言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給自家娘家輕扯下,她想起娘親的話,鬆開娘親的手,立時低頭對著主位跪下去,她抖動著小身子,哭泣不成聲說:「夫人,我以後不會同各位姐姐們問好,我也會不再答她們的話。夫人,你別罵我娘親。」

    方正家的望著女兒,伸手摸頭,明明在路上,一路只是勸她直截了當認錯,誰知自家女兒還來這麼一出。她立時跪下去說:「主子,是我沒教好她。」江大夫人眼裡有笑意,示意小江家的扶起她,輕輕說:「吉言在我院子裡,呆了幾月。是玉秀幾個丫頭沒盡心教好她。」方正家的聽江大夫人這話,在小江家的示意中站直身子,卻不敢再說第二句話。

    桂玉姨娘的丫頭,嘴裡塞著布,是給丫頭們推著進來。她瞧到吉言跪在那裡,頭低垂到地上,立時身子一軟,跟著跪下去。玉秀使眼色,讓人把她嘴裡的布扯掉。那丫頭跪下來後,眼稍稍抬起望主位上的人。江大夫人瞧到她的小眼神,再望一眼頭快要趴在地面上的吉言,冷語道:「你說說,吉言是如何挑得桂玉姨娘去砸新姑娘的院子?」

    吉言聽這話,立時要抬頭答話。玉秀在後面瞧著動靜,立時用腳踩向她的腳。吉言繼續抖動著小身子,低頭盯住地面。那小丫頭望著面沉如水的江大夫人,流著淚小聲音辯解道:「我沒說是吉言去挑得姨娘惹事,我只是說,吉言說的話,讓姨娘生氣。」

    吉言聽她這話眼淚瞬時流出來,慢慢匯在地上成一小灘水積。她低頭說:「我早上只見過這個姐姐,沒有見過姨娘。」方正家的望著江大夫人的神色,又聽自家女兒的話,立時跪在她的身邊,用手摀住她的嘴,跟著低下頭,瞧著掉淚不止的女兒,她的眼淚跟著往下落。

    江大夫人望著跪在面前的三人,緩和下語氣,對著小丫頭說:「你把你和吉言說的話,一一說出來,讓我聽聽吉言是如何惹桂玉姨娘生氣的?」小丫頭把早上與吉言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說出來。

    江大夫人望著吉言,示意方正家的鬆手,問:「吉言,她說的有錯沒有?」吉言低垂著頭說:「姐姐說的沒錯,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聽玉秀姐姐們的話,在院子裡見到所有比我年紀大的人,都主動打招呼。夫人,我只是想著不能讓人說,夫人院子裡出來的人,怎麼這麼的沒有規矩,我怕傷了夫人讓姐姐教導我的善心。」

    吉言說完繼續哭泣著,小江家的和玉秀在江大夫人的示意下,兩人上前去,小江家的扯起她的娘親,玉秀親自上前,把吉言扶起,沒好氣的衝著她說:「主子還沒發話,你一個小丫頭有啥好委屈的。就哭成這樣。我們白用心教你幾月。」玉秀邊說邊順手捏她一把,吉言吃驚的抬頭望她,又給她利眼刺得低頭,聽她訓話說:「主子說話,你聽著就是。」

    方正家的見小江家的親自扶她,順勢站直身子。她剛剛聽那丫頭的話,立時知道沒有自家女兒的事,她只是白白受了一場無妄之災。她心裡暗恨起桂玉姨娘,沒事要找些事來壓她們這些下人,連自家年紀小小的女兒,她都不肯放過。她心裡又覺得欣慰,自家女兒一向不聰明,這回的話,卻說得讓人聽得極其順耳,還懂得順帶誇夫人和她身邊的人。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5:17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對質(2)
   
    江大夫人瞧一眼那對哭泣中的母女,想著那小女子說的話,衝著她們擺手說:「你們下去吧。」玉秀瞧一眼江大夫人的神色,伸手把方正家的和吉言拉扯出去。她扯著她們到了院子裡,衝著她們說:「你們快快的擦乾眼淚,這大過年的好日子,要是讓人瞧著你們從主子這裡,哭著出去,像事嗎?」

    方正家的連忙用袖子把臉上眼淚胡亂一抹,抬臉望著玉秀,證明自已相當的聽她話。吉言跟著用袖子,把小臉上的眼淚塗抹乾淨,同樣仰起小臉瞧向玉秀。瞧得玉秀直搖頭說:「方正家的,你也好好教吉言,我瞧到你們袖袋裡面有帕子,幹嗎你們母女要用袖子去抹淚?方正家的,我們費心思教好的人,這到你手裡才多久,又給你教得不像話,現在又像個野丫頭。」

    方正家的見玉秀認了教導之責,心下一鬆,對玉秀小心翼翼打聽說:「玉秀姐姐,夫人那裡還會生吉言的氣嗎?」玉秀瞪她一眼,瞧一眼院子裡候著的小丫頭,示意她們跟著出院子。在院子外面,玉秀衝著方正家的發火說:「方正家,吉言進來做事,會遇到些什麼人,你怎麼在背地裡,不好好對吉言提醒一二?這都已經給撞上了,你才來這裡著急?」

    方正家的瞧一眼玉秀,歎氣著說:「玉秀姐姐,我想著她年紀小,就是提醒她,也怕她記不住。我怎知她就撞得這麼好,再說,不管如何,姨娘們身邊人,也不是我敢在後面亂說的人,還好吉言從來是個實心眼的人。幸好,那個丫頭當著主子的面,不敢胡言亂語,要不今天吉言就要受她累。今天多謝玉秀姐姐照應著吉言。」吉言娘親說完,就向玉秀行一記禮。

    玉秀聽著方正家的東一句西一句說著,瞧著她臉上的感激之情。玉秀輕輕的說:「讓吉言最近的日子,不要出三小姐的院子。」玉秀說完後,趕緊轉回院子裡。吉言娘親扯著女兒吉言快快的走開,走到半路上,吉言娘親見到自家男人站在一側路旁,正緊張向這邊張望著。見到她們後,快快的用眼光掃向她們母女。她向著男人搖頭笑一下,瞧著男人放心的走開。

    吉言娘親和吉言快挨近江婉沐的院子時,四周沒有旁的人。吉言娘親緩下腳步,問女兒:「今天那些話,都是你自已想的,還是誰教你這樣說的?」吉言抬頭瞧一眼自家娘親,低垂下頭說:「我就這麼想著,說出來的。」吉言的小手,用力的揉搓著自已的衣服。

    吉言娘親盯著女兒的小手,沉聲說:「你給我說實話。」吉言抬頭,望著娘親,好半天說:「是小姐教我的。」瞧一眼自家娘親的神色,然後緊接一句說:「娘親,小姐不喜歡我在外面提她的事。是我心裡害怕,不能去找娘親,只能去找小姐說話。小姐過我房間,教我對著主子時,要說自已的心裡話,不要亂提別人的不是。」

    吉言娘親腳步一頓,又繼續往前行,想著那張木然的小臉,再想著自家女兒剛剛說的話,明顯是非常的討喜,她當時心裡慌亂當中,也望到夫人眼裡的笑意。她低頭瞧一眼女兒緊盯著自已的眼色,點頭說:「以後你家小姐同你說的話,你都不要往外傳。

    還有關於你家小姐在院子裡房間裡的事情,你全當沒看見,啥事都不知道。你以後再遇事,還是要多跟她說,聽她的話,不要自作主張。」吉言娘親想著那個小女子,從來進過族學,也沒有人教導過她,未曾想過如此有心眼,能夠轉著彎護自已身邊人。

    吉言聽後點頭,悄聲音說:「娘親,我覺得小姐一點都不傻,她只是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笑。她心裡明白著,知道我是她的人。」吉言娘親聽得女兒這話,瞅她一眼說:「這話你心裡有數,以後不能對人說,到時不但害了你家小姐,夫人也不會放過我們家的人。」吉言立時明白的點頭,小聲音說:「娘親,我記下了。」

    吉言娘親瞧著吉言,想著那個隱形人一樣的三小姐。初要把吉言送到三小姐身邊時,她一夜又一夜無法安睡,還是自家的男人有見識,說的話相當有理:「方正娘親,吉言像我一樣實在,對人不會討巧。她年紀小,在三小姐那兒好。我瞧著木根家的和木根,時不時背著人去瞧她。我想三小姐的心性好,能夠容我們家吉言的不懂事。」

    吉言娘親沒有送吉言進院子,站在院子外面,她對吉言說:「這些日子,我來送飯菜給你們。你在房裡,好好做針線。不要想著跑出來玩,你爹爹和哥哥會想法子過來瞧你的。」吉言見狀點頭,又有些害怕的問:「娘親,夫人會饒過我嗎?」吉言娘親聽這話,望著她說:「夫人讓我們先走,就是知道你只是實話實說,她沒有怪你。

    是娘親沒有同你說清楚,現在娘親同你說一次,你要記在心裡。以後姨娘們的身邊人,你瞧著就閃遠些,不要客氣的衝著她們問好,實在避不開,才笑著對他們行禮問好。少爺們和小姐們的身邊人,要是撞到了,你還是聽玉秀姐姐們的話,要懂得尊重他們。他們是不能特意去避開的人。」

    吉言年紀小,她娘親說一長串話出來,憑她半生不熟的明白能力,最多只能半懂不懂的點頭說:「娘親,我有些不懂。不過我會聽娘親的話,以後不對人迎上去問好,我這些日子,聽玉秀姐姐的話,我不會出院子門。」吉言望著女兒嬌嫩的小臉,那臉上還有沒塗抹乾淨的淚痕,又聽她這般乖順的答話,含淚點頭說:「娘親以後慢慢說給你聽。你進去吧。」

    吉言進到院子裡,到江婉沐的房間,把事說一遍後,江婉沐淡淡點頭,望著她說:「回去用溫水冼一把臉。」吉言轉身之前,有些不相信的問江婉沐說:「小姐,這事就算完了?」江婉知道這事對吉言是算完了,對桂玉姨娘和新姑娘,說不定剛開始。江婉沐向著吉言點頭,見到她小臉上浮現笑容,心想做小孩真好,知道沒事立時能夠笑出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5:27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接近(1)
   
    江婉沐站在桌子邊,正練習用懸肘法寫大大的楷書。她第一天如此寫時,到晚上,整條手臂酸痛不已。她咬緊牙關忍耐著,實在忍不住眼淚掉下去,想著「我這是何苦?此生也許無人知道,我也能寫出一副好的字。」

    等到第二天的天明,聞到清晨空氣的清香,想到漫漫的長日,她現在年紀尚少,日子還長,重新燃起鬥志,不甘心如此的墮落下去。暗自安慰自已「不用別人欣賞,我自已獨賞,也算得上是一種獨有情趣。」當她再一次靜下心練習時,覺得漫無邊際的日子,一瞬時既過,而光陰飛翔而去,她的字慢慢的成形,有了自已的骨幹。

    江婉沐用乾布抹淨桌上的水印,聽見吉言走來的腳步聲音,她頭也沒有抬起。沒一會,吉言在門外明快的叫:「小姐,我可以進來嗎?」江婉沐淡淡的說:「進來。」吉言一隻手拿著一個小小的繡棚,另一隻手環抱著一個裝著繡線的小盒子,一臉笑容的用身子撞開門進來,轉身再用小身子撞合上門,笑嘻嘻的望著江婉沐說:「小姐,我來陪你。」

    江婉沐有些好笑的瞧著她,不知是誰陪了誰。自從那日事發,吉言一直未敢再出院門。頭兩天她除去用餐時,到江婉沐面前晃動幾下,別的時間,都乖乖的呆在自已的房間裡。兩天過後,江婉沐用過中餐,忍耐不了寂靜的她,挨近桌邊,小聲音說:「小姐,我來房間陪你。我不會在外面亂說小姐的話。」江婉沐只是瞅著她,一會才微微點頭。

    自那一天開始,吉言除去三餐回房,與送飯菜來的娘親,躲藏在自已房間嘀咕外,別的時間便守在江婉沐的房間裡面。頭幾天,吉言安分的做著自已的針線活,偶爾抬眼望向立在桌旁,懸肘寫著字的江婉沐。在江婉沐的眼光掃來時,她趕緊低垂著頭,裝出乖順做事的樣子。

    年節過完,也許是得到準確的消息,吉言的臉上,明顯的輕鬆許多,笑容多了起來。她已能感覺出來江婉沐的無害,她進出房間,更加的隨意起來,有時做著事,會對江婉沐叨起她娘親過來同她說的事。

    「小姐,原來除去主子們外,只有我一人不知道,桂玉姨娘的丫頭沒膽子,又不敢擔事。遇到事情,就把責任推給和她說話的人。這次出節後,夫人叫人牙子把她打發賣出去。嘻嘻,新姑娘也給賣出去,聽說賣的那天,哭著要找老爺說話。桂玉姨娘罰三個月的月錢,還好她是夫人身邊出來的,要不聽說罰的更重。」吉言說這話時,神情難得飛揚起來。

    江婉沐瞧著她小小的臉上興味盎然,覺得大宅院就是培養宅斗人才。這樣的事情從小就聽在耳朵裡面,記在心坎裡,等到人越大越明白事情時,她們跟在主子的身邊,便是宅斗中的最佳幫手。江婉沐從來不會攔阻吉言說這些,反而默許吉言對她說得多些,她不想做江家的井底之蛙。

    吉言每次進來後,已習慣江婉沐的淡薄,習慣她淡淡的眼色。吉言針一陣子花樣,抬頭望著還在桌面上寫字的江婉沐,問:「小姐,你這樣會不會煩?」江婉沐抬眼望她,淡淡開口說:「不會煩,總比我呆呆的坐在桌子邊好。」這話聽得吉言噎住,想著江婉沐那個樣子,她輕聲音說:「小姐,我娘親問我『小姐,天天做什麼?』我同她說『你呆坐著。』」

    吉言這話引得江婉沐讚許的一笑,她點頭說:「嗯,我會寫字認字這事,不能外傳。」吉言見到江婉沐臉上的笑意,大著膽子說:「小姐,我聽人說四小姐現在已有月錢?」江婉沐臉上還是淡然,她在江四小姐第一個月拿到月例錢時,已從木根娘親的嘴裡聽到這個消息。木根娘親當時有著笑意說:「小姐,想來夫人也應該會給你月錢。」

    江婉沐認為自家嫡母這兩年不會給自已月錢,而是會想著法子拖著給月錢的時間,直到再也拖不下去,便以恩賜的意思,許自已每月的月錢。江婉沐這些年,已能體會嫡母心裡最恨的人是誰,現今虞姨娘已是風雨飄搖中的人,以自家嫡母那種要做聖母給人看的性子,她在虞姨娘的用度上,會表現出她的賢慧。而江婉沐活得好好的,注定成為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江婉沐望一眼吉言,想著她天天在自已身邊,想想她關不住的性情,便沉聲音對她說:「這些事情,你不許向別人去打聽。縱然別人當著你的面提起,你也要記得早些閃開,要是躲不開,就裝聽不懂?你記住我這話沒有?」吉言眼裡有著委屈瞧著江婉沐,她知道江婉江沐如此說,自已不答應,以後連這房門都進不來,她趕緊點頭說:「我聽小姐的。」

    江婉沐見到她真的記住了,眼裡的緊張鬆懈下來。她淡淡解釋說:「給誰月錢,幾時給,夫人自有主張。你現在我身邊,你要是向人問起,或者別人說時,你一臉的興趣的站在一旁聽,別人都會以為是我讓你去做這件的事。你跟在我身邊,是委屈你了。如果你爹娘能幫你找到好的去處,你們可以去試試,我不會攔阻的。」

    吉言聽江婉沐這話,臉色大變起來,放下繡繃,撲到桌子邊,直接跪下去。江婉沐握著筆,見吉言撲過來,同樣是一怔,見她跪下去,微微輕搖頭,放下筆趕緊拉起她說:「我不喜歡別人跪我,會折壽。」吉言原本要再跪,聽江婉沐這話不敢跪下去,只是一臉恐慌的望著江婉沐說:「小姐,吉言一心跟著小姐。吉言錯了,吉言改。」

    江婉沐瞧著這樣無賴般的吉言,她相當的頭疼,前世她備受父母寵愛,沒有哄帶過孩子。縱然有不同父母的弟妹後,她父親還是把她捧在手心裡,就怕她心裡介意。母親歷來關懷周到,有弟弟後,由著叔叔哄得她心花怒放。她面對高級玩具般可愛的弟弟,喜歡他親熱的抱著叫「姐姐。」喜歡他口水漣漣的沾上自已的臉,更加喜歡看到母親和叔叔眼中妒忌弟弟待自已的好。

    她面對哭泣著一臉被她拋棄模樣的吉言,想想自已剛剛同吉言所說的話,是大好的實話。當年那些伴婦們,想著法子離開她的身邊,她認為是人之常情。吉言年紀小,在自已身邊時間短,如果此時可以走,為何不往高處行。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5:37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接近(2)
   
    江婉沐面對哭得稀里嘩啦的吉言,想到她的乖順識趣,自是有些不捨起來。可惜轉而想到自身難保,如果真對一個人好,就只能捨棄她。她心腸頓時硬起來,說:「吉言,你同你爹娘好好商量這事,你跟著我的日子短,一切還得及改變。你有好的地方可以挪,就趁早挪走吧。我會把你的身契轉交,算是這些日子,你陪我一場的情誼。」

    吉言瞧著眼前越說越肯定的江婉沐,只能低頭頭輕輕哭泣。這時傳來拍院子門的聲音,門外有人大叫著:「吉言、吉言。」江婉沐聽到後,對吉言說:「有人找你,你去吧。」吉言用衣袖快快的擦掉臉上的淚水,抬頭望一眼江婉沐,嘴裡小聲音說:「小姐,我不走。」說完她又覺得委曲的捂著嘴跑出房間。

    吉言打開院子門前,又用袖子擦淨臉上的淚,她低垂著眼,把院門打開。院子外,江婉逸身邊的大丫頭月秀和兩個的小丫頭,笑臉盈然的站在院子門口。月秀笑著招呼吉言說:「吉言,我們院子裡這次新進的兩個人,我有事過來這邊,帶過來給你認識。我們主子喜歡你的『吉』字,給她們取名吉祥和吉珍。她們比你年紀大些,你叫她們姐姐吧。」

    吉言頭還是沒有抬起來,只是順嘴叫著:「吉祥姐姐好,吉珍姐姐好。」月秀瞧著這樣的吉言,想著她因名字給主母瞧中,這些日子,跟著呆子小姐,只怕日子難過,倒也沒介意她的冷淡。吉祥和吉珍卻有些不樂意,這一路行來,知道她們分在大小姐院子裡的人,人人都是笑著奉承她們命好,只有這個小丫頭給她們臉色看。

    吉祥和吉珍有些不高興的互望兩眼,瞧著月秀待吉言的親近,兩人才笑著說:「吉言,我們是主子身邊的新進人,你叫我們名字就好。」吉言依舊不抬頭,低垂眉眼悶聲音說:「比我大的都要叫姐姐,你們是大小姐身邊人,就是比我小,以後還是要叫姐姐。」兩個不高興的丫頭,聽吉言這話,心裡也喜歡起來,難怪月秀姐姐親近她。

    月秀瞧著這樣的吉言,想想回頭對兩個小丫頭說:「你們算是命好的人,從外面進來的人,一般是不會給我們主子。你們識字會寫字,主母才把你們派給主子。吉言是家生子,從前可是見人一張笑臉,這才跟她家主子沒幾月,這人就沒有以前的小笑臉。」

    吉祥和吉珍兩人聽得點頭,吉祥笑著說:「我們一路過來,知道我們兩人跟著的人是主子後,個個都是羨慕的眼神。我們命好,除了跟對主子外,還能時時得到主子身邊的月秀姐姐和月盈姐姐指點。」

    月秀聽得『噗哧』笑起來,點頭說:「你們認識幾個字的人,心眼真多,這話說得也動聽。是主子要我們多帶帶你們,讓你們可以早些上手,到時我們也鬆快些。這麼會說話,加上用心服侍主子,你們的好日子在後面。」吉言見到這三人站在院子門外說不停,她用腳在地上搓搓。

    吉祥和吉珍兩人已順著吉言打開的院子門,望到院子裡未曾清理堆積的雪堆。瞧上去除了眼前來開門的這個小女子外,明顯是無旁的服侍人。她們想著自家主子院子裡,乾淨整潔大方,服侍的人隨處可見。兩人頓時暗喜,幸好沒有派過來這個院子,兩人同情的瞧著吉言。

    吉言問月秀:「月秀姐姐,你還有事找我嗎?」月秀輕拍著頭,笑著說:「大小姐讓我們過來問你,三小姐最近好不好?身子還好嗎?還說得空時,讓三小姐去她的院子裡玩。」吉言一直低重著眼,聽到月秀這話,抬眼望著她,說:「小姐同從前一樣,身子也同從前一樣。月秀姐姐,大小姐請三小姐去她院子裡玩?」

    吉言說時明顯的不相信,江家人都知道江婉沐是不受歡迎的人。月秀肯定的點頭,說:「我家小姐說她身為嫡姐,照顧妹妹們是應當的。」月秀這時仔細的瞧一眼吉言,望到她兔子般的紅眼,停下話問:「吉言,你哭過?」

    吉言聽月秀這話,想著江婉沐想讓她走的事,忍不住眼睛又紅起來。月秀瞧在眼裡,沉聲說:「三小姐,背著人打你罵你。哼,你等著,我是下人管不了三小姐。我去同大小姐說去,讓大小姐管管她。」

    吉言聽月秀這話,趕緊搖頭說:「月秀姐姐,不關小姐的事。小姐從來沒有打過我,沒有罵過我。是我坐房中,想著自已不能幹,又剛剛惹事,我聽娘親說,五小姐也說是我害的桂玉姨娘。我現在不敢出院子,我越想心裡越難過,我忍不住就哭的。小姐,她不知我哭的事。」

    月秀卻不相信吉言的話,她彎腰扯起吉言的衣裳,又拉起吉言的衣袖,仔細的看過後,她笑著大聲音說:「你現在尚小,能有多能幹。三小姐不反對,你要出院子,照樣出院子。桂玉姨娘院子裡的人,主母全換過,現在這一批人是主母親自選的人,個個是實在好說話的人。五小姐只是受那個小丫頭騙,才誤會你的。我幫你求大小姐說說這事,就清楚就過去了。」

    她又壓低聲音對吉言說:「吉言,你娘親是個實在人,有些事情她也不敢提醒你。三小姐是個木的,這樣的人最容易蠻橫不講理。她要是蠻起來,你年紀小身量小,容易被她活活的打死。你別太老實,怕跑出去會受罰。大小姐說了,人有犯糊塗時。她糊塗你不糊塗,你瞧著她神色不對,儘管往外跑。這府裡上下的人,都因為擔心這一點,才沒人願意來服侍她。只有木根娘親和木根兩人,還記得她,有時會來看她幾眼。」

    吉言聽月秀這樣說,想著這些日子子,江婉沐一直神色淡淡,從來沒有動過手,也沒有見到她有生氣的樣子。她有心想幫江婉沐說兩句,可是轉而想到江婉沐提醒的話:「外人問你,你就說我天天呆坐在桌邊。」吉言所有辯解的話,都噎在嗓子眼裡,好半天冒出一句:「小姐坐桌邊。」月秀見吉言張嘴又閉嘴再張嘴,執拗半天卻說出這幾個字。她越發覺得吉言是個愚忠的小丫頭,哭得雙眼如兔子,還念著江婉沐的好。

    月秀身後兩個小丫頭之一,吉珍笑著說:「吉言,月秀姐姐心善。你聽她的沒錯,我們主子明理,你同月秀姐姐說說苦,她也知道如何幫你,你不說出來,就沒人能關心你。再說你是三小姐院子裡人,月秀姐姐再能耐,也不能管到三小姐的院子來。她也是要找機會,先同主子說過後,再由主子幫著你做主。」

    月秀聽得拍頭笑著對吉言說:「吉言,你要跟著這兩位姐姐學,我瞧這樣下去,以後大小姐身邊的貼心人,就要由她們兩人來做。吉言,我站在這裡,瞧著你去同三小姐轉達大小姐的關心之情。」吉言瞧一眼立定在院子門口的月秀三人,想想趕緊跑去拍打江婉沐的房門。

    吉祥和吉珍兩人卻有些忐忑不安的瞧著月秀,兩人互換眼光後,吉祥笑著對月秀說:「月秀姐姐,我們兩人沒那個心。」月秀聽得回頭一笑,說:「有心才好。過幾年,小姐身邊總要多些得力的人。」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5:48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賞春會
   
    江婉沐在房內聽到院子門拍響,聽到院子外說話聲音,不再如前幾次那般,趕緊的收拾好桌面,她只是靜靜的聽著外面動靜。果然一會,院子外面說笑聲音還在響起,吉言的小腳步聲音卻靠近,她在外面輕輕拍打著房門,江婉沐輕歎一聲,說:「進來。」

    吉言推開門,站在門口對江婉沐說:「小姐,大小姐派月秀姐姐過來問候你好不好?還說小姐得空時,請三小姐去她的院子裡玩。」江婉沐淡淡的『嗯』一聲音。吉言微微一笑,轉身去對還站在院子門口的月秀回話。

    月秀已是第五次來幫自家小姐傳話,她聽到轉回來的吉言說:「月秀姐姐,我家小姐『嗯』一聲。」月秀臉上湧起薄薄的怒色,她大聲音對吉言說:「我家小姐每隔三天,讓我們來問候三小姐一次,怎麼得到三小姐這般冷漠的答覆?」吉言低下頭,小聲音說:「月秀姐姐,我家小姐生來是這般性子,你別生氣。」

    月秀帶著兩個小丫頭甩手走掉,吉言小小年紀也學著自家娘親長長歎一口氣後,再把院子門關好。吉言在月秀第三次來傳話,瞧自家小姐穩如泰山般不動聲色,忍不住把這事同娘親說一遍,她娘親聽後長歎一聲說:「你家小姐天天時時有空,大小姐有誠心請,應該定時間的。」她然後又摸摸自家女兒的頭,說:「你跟著你家小姐吧,不要沒事亂幫人著想。」

    吉言走到江婉沐房門口,想到那日之後,小姐不再提讓自已離開的事情,臉上頓時添了笑意。她輕拍房門後,伸手推開房門,臉上有著笑意,沖房內的人問:「小姐,我給你繡一條帕子,你要什麼樣的花?」江婉沐抬頭望著一臉興致勃勃的小丫頭,說:「我要靜色的帕子,不喜歡有太多的花。」吉言聽後點頭:「嗯,那就是只要邊上有小花就好。」

    江婉沐和吉言最近常這樣雞同鴨般講話,她自是不再多說話,而是把桌面收好放好。望著吉言說:「現在外面不下雪,你不用天天守著我。你去玩吧。」吉言不挪動身子,而是望著江婉沐說:「小姐,我陪你出去轉轉吧。就在院子周圍轉。」江婉沐聽她這話,頭都大起來,只有對她說:「吉言,你安心留下來,我不會趕你走。」聽這話吉言笑咧了嘴。

    兩人說著話,外面又傳來說話聲音,院子門拍響時,江婉沐和吉言兩人站在院子中間,吉言去打開院子門,驚奇的叫著:「連少爺好。」江婉沐望向院子門口,溫雅如玉的少年人,微微笑著望向她,說:「婉沐妹妹,許久不見。」如此溫存的神情,惹來江婉沐,不由的跟著輕聲叫:「連哥哥好!」

    連子墨笑容可掬的走進院子裡,後面跟著他的小廝,手裡照舊提著東西。江大夫人身邊的兩個丫頭和江婉逸身邊的兩個丫頭,也跟在他們的後面。吉言快快的衝進房間,搬來江婉沐和她坐的凳子,她放好凳子,抬臉笑著對連子墨和江婉沐說:「少爺坐,小姐坐。」

    一方一圓的兩張凳子,連子墨坐在方凳子,江婉沐坐在圓凳子上,兩人對坐院中,吹著冷風守著規矩。連子墨打量一眼江婉沐的院子,又打量一眼她,笑著問:「婉沐妹妹,天氣暖和,你現在身子可好?我上次在賞春會上,見到你大姐姐,她說你身子不爽,讓她時時操心擔心牽掛。」

    江婉沐想著自已的小小年紀,把自已當普通孩子一樣,好奇的問:「連哥哥,幾時開的賞春會?」連子墨笑著說出一個日子,江婉沐在心裡算算日子,那個日子的第二天,江婉逸派她的大丫頭,隔三岔五的站在院子門口關心她。

    江婉沐一時沉默下來,看在連子墨的眼裡,誤以為是因為沒有趕上趟,小女子心裡不高興。他笑著說:「每年都會有賞春會,一般都是由皇家指定人舉辦。今年是長公主統籌,要求格外的嚴格。有請貼的人,除去帶一個服侍的人,不許另外帶伴同行。春會上,你家大姐姐特別惹來長公主觀注和點評。」

    連子墨身後的小廝,同樣一臉的驕傲望向自家的主子,江婉沐望到江婉逸的兩個丫頭,一臉的得意的笑容。她裝作好奇不懂的樣子說:「有賞春會,是不是每個季節都會有一個會?」連子墨聽得笑起來,望著她笑著輕搖頭說:「夏天有會,也是各家裡自已舉辦的。不過秋天有品秋會,冬天有觀雪會。只是觀雪會很少邀請女子前往。」

    連子墨見江婉沐連連點頭,頓時覺得眼前這小女子,雖說瞧上去不如江婉逸冰雪聰明,相貌也只是平平,不過眼神溫順的讓人覺得在她身邊,有著如水般的寧靜。他臉上有著喜色,望著江婉沐說:「我這次寫下你的名字,你有空照著練好那三個字。」他身後的小廝立時把手中的東西,交給連子墨手裡。

    連子墨打開來,把分開寫了『江』『婉』『沐』的三張紙,打開來,當著眾人的面,教導江婉沐說:「這是我寫下你的名字,給你用來做字帖。執筆時可以用三指又可以用五指,你可以先試著那種舒服寫得好,就用那種執筆法。你初學不要太貪快,不要貪好。我寫字時,先學的是正字,給你的字帖也是正字。」

    江婉沐接過連子墨手裡的字帖和紙筆,抬頭對他說:「多謝。」連子墨瞧著她說:「你現在用心尚不晚。下次來,我要查查你的字。」江婉沐望著他點頭,問:「連哥哥,你幾時會再來看我?」連子墨聽得江婉沐這話,覺得這小女子不傻,自已待她好的心意,她心裡還是知曉。連子墨笑笑想想說:「我要準備科考的事,等到科考過後,我就來看你。」

    他瞧到江婉沐眼裡的問號,站起來笑著說:「下次我來時,同你細細說科考方面的事情。你多懂得一些東西,是有好處。」江婉沐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吉言拿回去,說:「我會好好寫字。」連子墨往著院子外走,江婉沐跟在他後面,聽他說:「你不要總呆在院子裡,要出院子轉轉,這樣身子也會好些。」江婉沐軟軟的答著:「是。」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6:00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漸變
   
    兩人說著話出了院子門,身後跟著小廝和丫頭們。他們出院子門,往側院方向走去,迎面而來的是江婉逸和江婉嫻姐妹。姐妹兩人都是身著大紅登枝花樣的錦衣,只是江婉逸的花色艷麗如陽光,而江婉嫻的花色淺淡些。連子墨瞧一眼這對姐妹花,眼光停在艷紅衣裳的江婉逸,望到她端麗面容上笑意盈盈,眼光瞬時一亮。

    江婉嫻眼瞅著江婉逸再次吸引人的目光,心裡暗自惱恨起自已的自身衣服,這樣的她,伴在比自已美麗的姐姐身邊,只能襯托出她的百般美萬般好。她的嘴裡卻笑著向連子墨水打招呼說:「連四少爺,我和姐姐散步到這裡,沒想到望見連少爺又來瞧三妹妹。」

    江婉逸聽這話和口氣,微皺眉頭的瞅她一眼,笑著對連子墨說:「子墨兄,我大妹妹性情直爽,她說話你不用介意。」連子墨這才正眼瞧向江婉嫻,向她微笑點頭,然後轉頭對江婉逸說:「婉逸妹妹,你幾時去皇學?」

    江婉嫻眼瞅著連子墨眼光掠過自已時,她抬起纖纖玉手,輕撫上自已濃密黑亮的頭髮,臉上堆積出喜人的笑容。而連子墨此時已轉臉同江婉逸說話話,聽著江婉逸笑著說:「子墨兄,我年紀漸長,長兄在外,家中妹妹們年紀尚小。家母留我在家中學學主事和針線,皇學那裡無法再去。以後子墨兄來瞧三妹妹時,希望我也能得你指教一二。」

    江婉嫻此時暗惱的瞅一眼連子墨,再掃向一眼低垂著頭的江婉沐。見無人理她,江婉嫻笑對江婉沐說:「三妹妹,賞春會上,人人皆誇連四少爺和大姐姐,算得上是才子佳人。」江婉沐頭也沒有抬起來,只管低著頭往前行。反而是連子墨聽進耳朵裡,非常不喜的轉臉對江婉嫻說:「江二小姐,這等閒話,為了你姐妹的好名聲,你都不能說出口。」

    江婉沐聽連子墨叫江婉逸妹妹時,她聽進耳朵裡,心裡有著壓抑不了的可樂,想著原來連四少爺愛喚人為妹妹。江婉嫻若有所指的話語,她聽後只當是沒有聽見,江婉嫻樣樣事情爭不過江婉逸,便想藉著同自已說話,想著讓自已去鬧事,她好順便掙些臉面子回來。江婉沐聽連子墨這話,才微抬眼望向江婉嫻說:「大姐姐美,連哥哥有才,他幫我寫了字帖。」

    江婉沐這話一說出來,江婉逸暗喜的瞧向連子墨,連自家呆子妹子,都知道自已長相美。連子墨心喜江婉沐瞧上去是呆了些,可是聽這話,還不是呆得太徹底,看來自已的心思不會白費。他笑著對江婉沐說:「婉沐妹妹,以後不能這般誇連哥哥,讓人聽後不像樣子。」江婉沐自是點頭說:「是,以後不說連哥哥有才。」

    江家姐妹結伴送連子墨出側門,江婉逸在路上同連子墨討論著『道可道,不可道』之類的話。江婉嫻緊跟他們兩人後面,時不時湊上一句,聽著也算熱鬧。江婉沐走在最後,瞧著前面的三人眼中有些好笑起來。江婉逸在連子墨上車後,同他說:「連兄,下次來看三妹妹,你直接走正門。家母說,事情多,她也沒關心到這裡。我已同門上人打過招呼。」

    連子墨的車,揚起的灰塵,漸漸的在遠處消失。江家姐妹三人還站在側門口,江婉逸感歎的說:「我從前少來側門,現在從這裡望去,與正門別有一番風趣。」側門外面正對著,是別家高高宅院的的院牆。再往遠處些,是非常荒涼行車路。江婉嫻點頭說:「大姐說的對,比起正門前的車水馬龍,這裡瞧上去看得深遠些。」

    江婉沐只覺得兩個衣食無憂的小姐,站在這裡強說愁,而自已站在這個中間空曠之地,被兩面空牆中間的冷風。生生的吹得頭痛。她轉頭往側門裡走,直聽得江婉嫻在後面叫:「呆子,我和大姐姐幫你送人,還說著話,你竟然謝字都不提,就先回轉頭。」江婉逸在後面勸著說:「婉嫻,她是個傻子,你同她生什麼氣?算了,我們回吧。我從明天開始,事多起來。」

    夏天過了一半,科考過後,連子墨過了二試。江婉沐冷落一些日子的院子門,重新的熱鬧起來,江大小姐的嘴上關心,隔兩天就在院子門那裡交接一回。由月秀轉達大小姐的話至吉言,再轉至江婉沐耳朵裡。江婉逸雖然只得到江婉沐的一個『嗯』字,可是她贏得身邊丫頭們的讚賞。人人誇她是好嫡姐,只是庶妹太木,不會上著竿子同嫡姐好好親近。

    連子墨再來見江婉沐時,神態眼神都處在飄悠中,他的眼光掠過矮小的江婉沐,瞧向身段俏麗,一臉粉色站在院門口的江婉逸。粉嫩嫩的登枝花繡衣,配上粉嫩嫩的臉,江婉逸如同花骨朵般的打動人心。不必說站在院子裡,一臉營養不良的江婉沐,是遮不了江大小姐的婉約如花般的雅靜;不必說緊跟著她不放的江婉嫻,她現在身著各種小花佈滿的紅衣,如同彩花布般張揚的候著,同樣是擋不了江大小姐的清致明麗。

    江婉逸站在院子門口,微笑著如同百靈鳥般的說著:「恭喜子墨哥哥。」連子墨不用說,臉上的笑意直逼上眉眼,他眉眼彎彎的向著江婉逸說:「婉逸妹妹清減許多,聽說你已在家中主事,現在忙碌得歷害,還要趕過來照顧妹妹,你實在太過辛苦細心。」

    江婉逸望一眼院子裡那個又低垂頭著的江婉沐,笑著說:「她是我的妹妹,從小性情木訥些,我自是應該多照顧她。子墨哥哥剛剛考完,便記得要來瞧她一會,我這嫡親姐姐瞧在眼裡很是感動。」

    連子墨望一眼身量高一些的江婉沐,朝江婉逸笑著說:「她這幾月裡,長高一些。看來是婉逸妹妹用了心。」江婉沐聽這話,恨咬了一會牙,暗罵「這小子讀書傻了,我這樣子正是長高時,用不用心,都擋不了我要長高。」她抬頭望到連子墨眼裡亮色,頓時覺得自已才是真正傻子,眼前這一對明明是朗有情,妹有意的愛情鳥,兩人正藉著自已來說事。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6:09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品秋會
   
    江婉嫻的眼光漫不經心掃過眼前這對人,男子如玉女子如花。她再瞧向江婉逸身後站著的江婉嫻,見她臉上有著笑容,眼裡卻冒出火花,盯著連子墨眼珠子動也不動,一片春心蕩漾如何也遮掩不了。江婉沐瞧著眼裡,心裡暗歎著:「嫡母也是好教養,教出親生珍珠般的女兒,年紀輕輕便會算計人心。疼出的庶長女,小小年紀,面上歡笑背地隱藏小心思。」

    江婉逸打量一眼站在院子裡的連子墨,笑著說:「子墨哥哥,我家庭院的風光,不是說獨好,也算得上大氣。可以坐在亭中,喝著茶,聞著花香,得兩三好友說說話,也算是相當雅致的一件事。」連子墨聽得這話,微微點頭說:「難為婉逸妹妹如此會想,有心去欣賞,又怕擾你了你們的清靜。」

    江婉嫻聽得這話,立時接上來說:「連哥哥,你同我們一起欣賞,我們也想聽聽你科舉的事,順帶長長見識。」連子墨聽這話,轉頭瞧向江婉沐,輕聲說:「婉沐妹妹,陪著一起去。」江婉沐的眼光瞧到院門口那兩個人,見她們臉上頓顯的愕然,向著連子墨微點頭,說:「好。」連子墨身後的小廝,忙把手中的東西遞給吉言說:「主子給三小姐用的筆和紙。」

    吉言抬頭望向江婉沐,見到她點頭後,笑著接過來,甜脆著說:「多謝哥哥。」江婉逸在連子墨視線瞧向她時,臉上已盛開溫婉如花的笑靨,她對連子墨說:「子墨哥哥對三妹妹很用心。」連子墨輕笑著吟道:「她性子難得的乖順懂事。」

    江婉逸聽後只是對著連子墨做個請的動作,說:「我的丫頭已去打理亭子的事,我們現在可以去。」連子墨轉身向著江婉沐說:「婉沐妹妹,平日裡,你要多學學你家大姐姐的言行舉止,瞧瞧瞧她是如何的待客。」江婉沐細細低語說:「是。」

    江婉逸和江婉嫻姐妹倆人,一左一右有些距離的伴隨著連子墨身邊,三人在前面笑語連連。江婉沐低垂著頭跟在後面。她對被美色迷暈七分的連子墨,關鍵時期還能記起自已來的目的,深深的感覺佩服,這些世家名門的子弟,從小培養的心性,注定女色迷人,卻不會亂他們的心。

    江婉逸身邊的丫頭們,早把亭子稍稍收拾好,亭中桌面上擺放著冒熱氣的茶具,四個白玉般茶杯的杯身,裡面已經置上溫暖的茶水。四人進到亭子內,連子墨笑著坐到客方,江婉逸和江婉沐分坐連子墨身邊,江婉嫻坐正連子墨對面位置。

    四人坐定後,立時有管事婦人帶著小丫頭送來五樣小點心,管事婦人笑著向江婉逸說:「大小姐,你瞧瞧這幾樣可滿意?」江婉逸打量桌上的幾樣點心,笑著說:「王年家的,昨日我用過結結高點心和綠玉翠糕我覺得不錯,各送一份讓連少爺品嚐。」管事婦人笑著點頭說:「那兩樣都要新鮮現做,我先下去準備,一會送來。」

    管事婦人彎著腰退下去,江婉逸身邊的月盈大丫頭,在江婉逸的示意下,笑著上前就幫著往茶杯裡添置熱茶,她的手姿優美,身段俏麗,臉上笑容自然大方。連子墨輕舉起杯子,向著江婉逸一晃說:「江家的庭院,的確是大氣,靜坐亭子聽著風聲,聞著花香,是人生大樂趣。」江婉沐瞧著江婉逸眼中若有若現的得意神色,瞧著江婉嫻眼中的傲色。

    她低垂著頭小口小口喝著水,只覺得自已這一世心境老得太快,活得比兩世還累。一杯又一杯中,聽著江婉逸笑語連連說著:「子墨哥哥,你二試高中,明年可準備三試?」連子墨笑著輕搖頭說:「我爹爹的意思,再緩緩行事,我學問經濟方面樣樣都差,明年要用心在這些方面,不參加三試。」

    江婉嫻聽後惋惜的說:「連哥哥的大才,要白白的浪費一年。」江婉沐聽得這露骨話,一口茶水直直的噎住在口中,好一會吞嚥下去。她嗆得難受,只得小口小口快快的再喝上一杯茶水,反正月盈服侍的相當周到,誰的杯子一放下桌面,茶水立時就添置入杯。

    江婉逸聽江婉嫻這話,瞧著她大方的盯著連子墨不放,她的臉也忍不住微紅起來,瞅一眼江婉嫻,示意她稍稍收好遐思。她笑著對連子墨說:「子墨哥哥,我大妹妹性子直爽,說話歷來直白。我也覺得很惋惜。只是想著伯父如此對你說,自有他的深意和道理。」

    江婉沐接連喝了好幾杯水,聽得這三人又轉著說風花雪月的事情。連子墨笑著對江婉逸說:「婉逸妹妹,今年品秋會已下帖,你可否已收到?」江婉逸小臉粉紅笑著點頭說:「子墨哥哥想來已收到邀請帖?我前兩天收到帖子,只是我有些擔心,這些日子裡學著主事,荒費太多的時光。琴棋書畫樣樣都少用時間練習,到時準備不足會丟臉。」

    江婉逸轉著彎說著自已的擔憂,美人憂心美人尖微皺。瞧得連子墨連忙安撫道:「我聽說過,今次長公主請的人,大多數是賞春會上去的人。以婉逸妹妹的功力,稍稍練習幾天,琴棋書畫就能恢復水準。」江婉逸聽連子墨這話,起身向著他微行禮,再含笑緩緩坐下來。江婉沐瞧一眼和自已同時做背景的江婉嫻,望到她眼底的不平,只能在心裡搖頭。

    江婉嫻瞅到江婉沐這一眼,她的眼裡頓時惱意叢生。她望一眼笑容可掬瞧向嫡姐的連子墨,再打量一眼粉臉微紅笑意盈然的嫡姐,衝著再喝一杯茶水的江婉沐,說:「三妹妹,可是瞧著大姐和連哥哥說話,心裡氣惱著,才這樣一杯又一杯的喝著水?」她這話一出,連子墨和江婉逸兩人同時沉下臉,望著端杯喝水的江婉沐。

    江婉逸瞧向已轉到江婉沐身後的月盈,她微微點頭說:「我已幫三小姐添置五次茶水。」江婉沐已喝完杯中水,轉頭示意不敢上前添水的月盈說:「還要。」江婉逸瞧一眼掩蔽不了怒色瞧著江婉沐的人,眼裡有些笑意問:「三妹妹,你很口乾嗎?」

    江婉沐只盯著月盈,舉杯要她添加茶水。她在月盈的手指示意下,她回頭望著江婉逸說:「水香。喝後甜。要多喝。」連子墨聽得她這話,眼中怒意消失,伸手接過她舉起的杯子,笑著說:「婉沐妹妹,喜歡這茶水味道,我下次帶這茶過來給你。今天,你喝得太多,不許再喝。喝多,你晚上睡不著會難受。」

    連子墨當江婉沐是小孩子般的哄著,江婉沐自是乖順的低垂下頭。她掩住眼裡的笑意,想著眼前這兩個姐姐,不知瞧後聽後,心裡會如何的想。她們兩人算計年紀小的人時,大約想不到年紀小的人,同樣會因為無知,讓人無法生氣。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6:18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冬雪會
   
    過了秋天,迎來大雪紛飛的冬天。白雪皚皚的大地上,樓台亭閣的簷上,庭院裡樹枝上全掛吊著冰條。江婉沐和吉言兩人站在堆積滿雪的院子裡,吉言瞧瞧兩邊堆積比人還要高的大雪堆,對拿著板子,把中間路上的雪,鏟著往兩邊拋的江婉沐說:「小姐,我們兩人把院子裡的雪,慢慢的鏟出院子,這雪堆得太高,要是壓下來,會蓋了我們兩人。」

    江婉沐瞧著院子裡的雪,瞧著不聽自已答話,就一意孤行把院子門打開,把雪往外鏟的吉言,想想跟著她的身後,把雪花往外鏟,耳邊還聽著她說:「小姐,院子裡雖然只有我們兩人,只要我們兩人天天不停的鏟雪,這院子裡一定會乾淨無雪堆積。」江婉沐聽得一笑,這小女子自從摸準自已的心思後,在自已面前放肆許多。

    「喲,這麼大的雪,表現給誰看?連哥哥今天去參加冬雪會,可不會來瞧人裝可憐。再說,連哥哥來,想著去陪說話的人是誰,那人心裡應該有數?不要人呆,心更加的呆。」一串話愣的就麼甩過來,江婉沐和吉言兩人轉身,瞧到身著錦袍,雙手把著小火爐,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頭的江婉嫻,她一臉高高在上的樣子,瞧著頭髮有些零亂的江婉沐和吉言兩人。

    江婉嫻嘴邊掛著不屑的笑意,眼前這個明明是江家腳底灰塵的女子,怎能引得風華正茂的連四少爺,隔一陣子過來瞧瞧她。江婉嫻走過來,圍繞著江婉沐轉兩圈,見她又低下頭開始拿木板鏟雪,她『哧』一聲笑起來說:「你要是真傻,那也是好事。今天冬雪會,連哥哥可是邀請大姐姐一起同往,這是嫡母親許的。平日裡,他來,我瞧著他待大姐的情誼與你不同。

    二哥的親事訂下來,大姐的親事,今年過年時,就會訂下來。傻子,我好心來提點你一二,連哥哥當你是個可憐的孩子,才時時待你親和一些。你那口頭親事,不過是他嫡母定下來的,聽說他爹爹一直不滿意。我這個姐姐做得不錯,大雪天還過來同你說說這大好事。哈哈哈,傻子能有好親事?」江婉嫻笑著帶著身邊人走掉,丟下雪地裡滿腹心思的江婉沐和吉言。

    吉言一臉擔心的望著江婉沐,見到江婉嫻走遠後,悄聲安撫著說:「小姐,連少爺待你好。」連子墨隔一旬就來瞧江婉沐一次,每次他來,都會巧遇到江婉逸,然後大家在一起說說話。江婉沐瞧過他和江婉逸相處情形,表面上兩人規規矩矩,可是時不時會交換下小眼神,說到妙趣橫生的地方,兩人眼裡更是笑意深長。

    江婉沐是他們相處時,必需存在的背景,而江婉嫻卻是時常自動送上來的背景,而且這個背景非常的有主見,時常會針對另一背景下,招攬住兩個主角的注意。江婉沐也許會有淺淺的不平,但只要想到連子墨帶來的筆墨紙硯,一次比一次用心周到,她對連家少爺對自家大姐的歡喜,瞧在眼裡,便沒有多大介意。

    連子墨過二試後,他的俊美外形,他的年輕,風頭一時勁過滿京城。江婉沐前陣子偷偷出去一次,偶然在書肆裡面,聽到有書生小聲音談論他,笑著互相詢問他的親事,有人笑著說『這次二試的人,名次排在連兄前面的人,大多數比他大,難得有一個比他年輕,偏偏那長相讓受不了。連兄這般人,風趣幽默,將來賢妻美妾,紅袖添香想來是正常事。』

    另一人笑著說『聽說他與江家大小姐,情意深濃。』『噓,這話可不能亂說,世家名門最重名聲要。連兄和江大小姐都未曾聽說訂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兩人能成就好事,我們在後面說說尚可,如果兩人只是面上交情,我們說得太多,反而不是君子所為。』『嘻嘻,明兄,你說的話,我們瞭解,是擔心我們這樣說話,無意中惹怒連家人。』

    江婉沐初時聽著書生們談論,沒有想到這個連兄與自已有何牽連,直到聽到後面江大小姐時,才知自已真相了。原來有些事情,瞞不了近在身邊人的雙眼,同樣瞞不了天下人的利眼。而與此同時,江婉沐更加知道自已和連子墨的口頭親事,大約也是秘而不宣之事。

    江婉沐因此注意起江家的動靜,漸漸的知道風向已變。連子墨來瞧江婉沐,低頭眼光瞧向她時,或許更多的是想到他在家中的不如意,才能待她如此親近。上次連子墨剛剛踏進江婉沐的院子門,江婉逸後腳跟著過來,連平時借口來瞧妹妹的話,都不曾帶出來。而是笑著對連子墨說:「子墨哥哥,我兄長找到你要的古本書籍,我正要找人通知你。」

    連子墨興奮的笑著跟出去,沒有再轉回頭。江婉沐望著憂心的吉言,她想想輕聲音問:「吉言,你知道有誰同虞姨娘身邊的問春處得好?又不招惹人眼?」吉言瞧一瞧左右,示意江婉沐走進院子去。兩人進院子後,她小聲音說:「小姐,大廚房裡的婦人們,個個同問春姐姐有話說。問春姐姐會煮食,也願意教她們煮。」

    江婉沐聽後,靜默許久,吉言擔心的拉扯著她,小聲音說:「小姐,二小姐妒忌你,剛剛那話是亂說的。夫人怎會許可大小姐陪連少爺出外?你和連少爺可是有婚約的。」江婉沐記得連子墨以前提過,冬雪會一般邀請的是男子。如果江婉逸同去,十有就是連子墨親自邀請為伴同行。

    江婉嫻也許會胡說,可是在這件事情上面,能打擊傷害江婉沐,贏得她的臉面,她說的一定是實情。江家和連家私下裡,一定有別的約定。自已娘親虞姨娘千萬般盤算,最終怕是會落空。江婉沐想著書肆偷聽來的話,江婉逸和連子墨兩人的交情,浮在水面上,兩家的長輩,一定是人人心裡有數,只是人人在靜等佳音。

    江婉沐想起多病的虞姨娘,她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她。她對吉言說:「吉言,你把剛剛三小姐說的話,同你娘親說。最好是你伴著你娘親回大廚房時,細細的說起。」吉言驚訝的望著她,說:「小姐,要是問春姐姐把這事同虞姨娘說,到時會出事的。」江婉沐苦笑著瞧著她:「問春不見得會同虞姨娘說。你儘管去說,我心裡有數。」吉言不解的點頭說:「我聽小姐的。」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6:28

正文 第四十章 驚夢(1)
   
    又到年節,江老太爺夫婦帶著嫡長孫,在年前十天就已趕回江家。江二老太爺一大家人,在年二十九這日,總算也趕了回來。江家闔家團圓喜氣洋洋,江婉沐靜坐房中,手裡拿著吉言的繡繃,正一針緊一針慢的往上面添色。在桌上練習寫字的吉言,停頓時,伸頭見到江婉沐繡的圖樣,張口問:「小姐,你現在繡的是登喜節節高花枝嗎?」

    江婉沐笑著抬頭望向她,說:「嗯,這色彩我配得好,這花我先繡枝幹,繡玩後再添置花葉上去。」吉言苦著臉望著繡棚上面,明顯生長極其不順利的枝節,再瞧瞧一眼那凸凹不平的線路,她小聲音說:「小姐,你要是實在喜歡這花,等到天氣暖和,手指靈活時,我們好好練習。」

    江婉沐打量一眼自已繡的花,自我感覺相當的良好,覺得自已初次練手,有這麼好的水平,相當的自豪。雖說登喜節節高的花枝線路,細瞧上去有些坑坑窪窪的,可是乍一打眼,還是相當的不錯,自已繡的枝節,具有現實感。江婉沐抬頭望著吉言說:「不用等到天氣暖和,你家小姐搓搓手,手指就相當的靈活,我繼續繡下去,趕幾天就把這花樣繡出來。」

    吉言聽江婉沐這話,對自家小姐這面相當的無奈。她低頭只有繼續寫字,而江婉沐繡著花,想著江婉嫻那句話,那日之後,江家人來人往,江婉逸幫著主事,也沒有空隙,同從前那般,隔三兩天就派人來口頭關切她幾句。

    外面的雪得格外的大,快到用餐時,江婉沐聽著外面落雪的動靜,對吉言說:「你去大廚房那裡候著,端我們的飯菜回來。如果方便的話,你直接在那裡用過餐再回。」吉言放下紙筆,打量一眼桌上寫好的字,想想繼續再問江婉沐說:「小姐,連少爺的字,寫得很好嗎?」江婉沐笑容可掬的打量她一眼,說:「至少那字,你還要天天練上一年時間,才能趕得上。」

    吉言嘴動了動,眼神轉了又轉。過去的一年裡,她在宅院下人中來往,聽的話太多,偶然也要鬥小心眼,她不再是從前那個不知事的小丫頭,臉上的那份稚嫩,漸漸的消失在眉目間。江婉沐抬頭望她一眼,催促著她說:「快去吧!一會人多,你又要候在那裡許久。」

    吉言出房間,江婉沐放下手中的繡繃,站起來活動下身子。院子門響動時,她聽到吉言大聲音略有驚訝的招呼聲音:「連少爺好!」江婉沐聽到這問候聲音,同樣吃驚的走向房門,雪下得如此大,已是年關家家戶戶要吃團圓飯時,連子墨此時來江家找自已,是有何重要的事情,一時都等不得。

    房門開處,外面飛雪下,院子裡,連子墨一身暗紅錦袍子行在當中,白雪紅衣風韻翩翩,好一個佳華風騷的少年人。吉言緊跟其後,笑著問:「連少爺,平日跟著你來的哥哥,他還在後面候著嗎?」連子墨明顯眉頭一皺,冷聲道:「我要同你家小姐說話,你在院門口候著吧。」吉言臉上的笑容收藏起來,停住腳步,她抬臉瞧向江婉沐。

    江婉沐望著神色不快的連子墨,向吉言說:「吉言,你去給連少爺泡一碗熱茶過來,暖暖身子。」她把房門再打開些,對連子墨說:「連哥哥,外面冷。你有事找我,進房間說吧。」她轉身進了房間,把寫了字的紙,拿起來放好,再伸手把繡棚和繡線盒疊放好。

    連子墨進房間時,江婉沐站在桌子旁迎接她,待他靜靜的坐下來,她才緩緩的坐下來。連子墨拿起吉言寫的字,細細端詳著。他那一向張揚的眉眼,此時掛滿難言的神情。連子墨細細的看過一張又一張寫滿字的紙,對江婉沐說:「這字還是要再用心寫,筆力太弱,寫時有些不夠專心。」

    江婉沐低垂眉眼,乖順的點頭說:「我以後會注意。」連子墨眼裡浮現淺淺的笑意,轉瞬間又消失不見。他仔細的往江婉沐房間打量一圈,又轉回眼前的人臉上,瞧一眼她身子暗青色的棉袍,沉聲說:「你家大姐照顧下,你在江家的日子,也還是沒有好過多少。」江婉沐抬起頭,搖頭望向他,慎重的說:「家裡衣食方面,樣樣待我齊全。」

    連子墨站起身子,在房內轉悠起來,眉頭皺了又皺,等到他再停下來時,眼光清明銳利傷人,他低頭望著坐在桌子旁的江婉沐說:「年初八是個大好的日子,我家會來江家送訂親時的首禮。」江婉沐吃驚的抬頭望著他,江家大小姐、二小姐尚未訂親,怎麼也輪不到她這個三小姐先訂親。

    江婉沐黑白分明的眼神,瞧得連子墨略微閃過眼,他轉開臉過去,緩緩開口說:「兩家大人前幾天已商議仔細,我同婉逸兩人,年初八先過首禮。成親的日子,長輩們說我們年紀尚輕,就訂在在後年的秋天,那時我們兩人的年紀漸大,正是成親好時候。」

    『崩』打開房門外,小心捧著木器具的吉言,因為失手正快步往地上一跪,手快的搶著那往下掉的茶碗,碗裡的茶水全灑掉,空碗讓吉言搶在手裡,抱在懷裡。木器具重重的跌進房間裡,一地的茶水,轉瞬間浸開去。吉言一隻手拿著碗,一隻手拾起木器具,爬起來用力的笑著對江婉沐說:「小姐,好險,還好只是潑了茶水,碗沒事,器具沒壞。」

    連子墨的臉黑沉下來,望著江婉沐說:「你大姐說她要來同你說一聲,我覺得我是男人,這話本來應該由我來說。她現在只要想到你,心裡就覺得很不安,覺得對不住你。江婉沐,我自問過去一年多時間,我對你尚是事事照顧。而你大姐姐,從前也許年紀小,未曾照顧過你,這一年來,她也是時時對你用上心。」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6:39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驚夢(2)
   
    江婉沐抬眼望著他,連子墨一向溫和笑意的臉上,現在怒容頓顯現出來。江婉沐想著這應該叫做惱羞成怒,還是叫做翻臉無情。江婉沐聽著他憤憤不平的說出這些話,那話裡話外都替江婉逸打抱不平,一串又一串的話冒出來。

    聽得江婉沐在心裡暗歎「還好,這親事沒有成。要不,面對一個天天記掛著自已姐姐的男人,就是想著要將就過日子,這日子一定是相當的難過,這意終究是平不下去。得不到的最好,自已就做最好的那一人吧。」江婉沐可以平靜聽著這話,瞧著連子墨發作後,神色漸漸的緩和下來。

    吉言卻無法忍受連子墨這番話,她的小臉上有著憤憤不平之色,她衝上前來,衝著連子墨說:「連少爺,我家小姐有何處不對,讓連大少爺這樣對待她?大小姐派人在院子門口,隨意問兩句,原來在連少爺眼裡心裡,是對我家小姐非常的用心。」吉言邊說眼淚邊往下淌,她一直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連子墨緩和下來的臉色,又重新染上怒色,他怒眼望著哭泣中的吉言,再打量一眼已站起來江婉沐,神色格外的猙獰的衝著吉言說:「你家小姐處處都對不起我,她行事不夠大方自然,人站在人堆裡,顯得傻木呆。你瞧,她那字寫了這麼久,還是這般的難看。」

    江婉沐站起來,走過去摀住要再開口吉言的嘴,對她示意『不要再說下去。』吉言『嗚咽』不平的怒瞪著連子墨。江婉沐轉回頭,望著連子墨淡淡的問:「你家嫡母如何看待此事?」連子墨見江婉沐並沒有哭鬧,神情顯得平和,他的眼裡同樣有著詫異。

    他開口說:「嫡母入連家來,她一向相當的賢慧,待我自是如親子,她事事以我父親心意為準。我的親事,經父親許可,嫡母知道後,高興的恭喜我,說她一時為恩人所騙,錯許親事,心裡一直覺得不安。現在我能得到美滿姻緣,她很高興的幫我準備成親禮節。嫡母心地善良,要我同你婉轉說明這事情,還說如果將來有好的人選,她會幫你多加注意。」

    江婉沐聽連子墨這話,在心裡冷笑起來,好一對慈母孝子。她抬眼瞧眼裡泛起喜意的連子墨,她輕輕對他點頭說:「請你稍稍等一會。」江婉沐鬆開摀住吉言嘴的手,示意她不要再開口。她轉身過屏風後面。裡面傳出翻東西的動靜,一會,她拿著識字書和幾疊畫圖本。

    她把這些東西,放在連子墨面前說:「這是你從前送我的,現在你還是拿回去吧。筆墨紙硯已動用,無法完整的還給你,我想來你也不會太在意,到時我會消毀掉,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我多謝你一年來的照顧,也謝謝你的容忍。

    我想,下次有機會再見,你已是大姐夫。我們從此之後,遵守各自應當遵守的規矩。你那話裡話外的意思,我已聽明白。你請吧。」江婉沐用手指指房門,示意連子墨出去。他轉身出去前,想想回轉頭,對江婉沐說:「我剛剛說得太過了一些,其實你是一個好女子,只是我們沒有緣份。」

    這話聽得江婉沐好笑起來,她再想想江婉逸的行事,那女子比嫡母的心腸更加硬,心思藏得更深。連子墨一心想要那樣的正妻,她只有祝他好運連連。她點頭贊同的對連子墨說:「我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子,只是你沒有福氣。而我卻是相當有福氣,不必與你繼續牽扯下去。你和我大姐,的確是一對難得的才子佳人,我祝你們事事吉祥如意。」

    連子墨今天一次又一次聽到江婉沐如此順利的表達自已意思,他眼裡的驚訝浮現出來,他手指著江婉沐,醒過來般的說:「你不傻。」江婉沐淡然笑起來說:「我自然是傻的,我家嫡姐同我訂下口頭婚約的男人,一起結伴出行,滿京城的人都知曉,獨獨瞞下我一人。這人還要到我面前來哄著我,用來證明他的情深款款。還要聽著他為勝利的人,打抱不平。」

    江婉沐說到這裡,笑望著滿眼不信服的連子墨,淡然說:「連公子,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可是也不能認為,天下只有你們兩人最聰明,別人都是傻子。我就是傻,看得多聽得多,也能瞧明白誰好誰不好。美色的確是相當誘人,而我現在不用在你的眼裡心裡低至塵埃,對我來說便是一件大幸事。」

    江婉沐原本不想顯露出本性,只是她受不了連子墨明明事情已做出來,最後在她面前還要裝裝好人,她一時忍不住表現出來的真性情。嚇愣連子墨,同樣驚震吉言。江婉沐轉頭扯扯吉言,指著連子墨對他說:「吉言,以後不要再放這人進來。現在送客,我們不留他用餐。」

    連子墨望著江婉沐,說:「原來你一直瞧在眼裡,你只是不說話。原來人人看錯你,你不呆不傻。」吉言衝上前去,立在他面前,哭泣著衝著他說:「連少爺,小姐是江家有名的傻小姐,你從前答應訂親時,就已經知道。你現在要悔約,小姐她呆,不同你爭,你何必還要口口聲聲,來打擊她。連少爺,你走吧,你放小姐一條生路吧。」

    連子墨再望一眼江婉沐,見她端莊坐在桌前,低垂著頭,還是從前那般模樣,又聽著吉言哭泣不成聲說「小姐,她只是木一些,連少爺,你放過小姐吧。」他輕晃著頭出去,喃喃道:「剛剛是我錯覺,是我一時心裡過意不去的錯覺。」

    他緩緩行出院子門後,房內江婉沐臉上浮現出憂色。吉言跟出去關好院子門,再走進房間裡面,望到她的神色說:「小姐,你擔心連少爺會對人說你不呆不傻?」江婉沐輕搖頭:「他說也沒人相信。大家只會認為他內疚,才會幫我在外放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6:50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碎夢(1)
   
    大年初八這天,外面飛雪,風雪聲嗚咽不絕的響過不停。滿世界雪白一片,江婉沐站在房外,聽著近處風雪的咆哮聲音,再傾聽遠處傳來的歡笑聲音,她的眉眼深鎖起來。吉言從院門外進來,瞧到她臉上的愁容,走過來向著江婉沐輕點頭,說:「小姐,我剛剛去瞧過問春姐姐,她說她會注意守著虞姨娘。」江婉沐聽這話眉頭舒展一些。

    江婉沐回到房中,想著問春幾天前,悄悄前來說的話:「小姐,連少爺和大小姐訂親之事,我不知能瞞姨娘多久?」江婉沐當時說:「你瞧著能不能先露過音?」問春當時就搖頭說:「小姐,姨娘現在心裡只有那件事,不能成,只怕她也堅持不下去了。」江婉沐想了許久,最後對她說:「那只有能瞞多久,算多久。」

    江婉沐坐在桌旁,想到虞姨娘,在心裡暗歎不已。她坐在桌旁一直靜默不語,吉言也比往日沉靜許多。江婉沐心事沉沉,站起來去把吉言寫過字的紙,重新翻出來,坐下後,在背面一張又一張利用起來寫字。她低頭寫字,很久很久聽吉言說:「小姐,你的字比連少爺寫得好。」

    江婉沐聽吉言這話,嘴角泛起笑意,望著吉言點頭說:「他的字比他的才名要差許多。不過,你初學用他的字做字帖,尚可以應付過去。以後我給你寫字帖用,你好好練習,不要再讓人當著我的面,說你的字難看。」

    吉言聽後嘟著嘴不服氣的說:「連少爺的眼光不好,腦子也不夠好。」江婉沐聽她這話,想想停筆,微抬眼提醒說:「過了今日,他是江家大姑爺,你以後休得在人前提起他。」吉言望一眼江婉沐,低頭應:「嗯,我記下小姐的話。」

    江婉沐見吉言還是一臉委曲的表情,想著她年紀畢竟還小,搖頭輕笑起來說:「吉言,你是我身邊人,你要是對人一而再的提起他,別人會以為是我對他念念不忘。他還不值得我如此忘不他。」吉言聽江婉沐這話,眼神亮起來說:「小姐,我沒想過這事。嘻,他配不上小姐,我以後不會提起他。」

    江婉沐瞧一眼神情平和起來的吉言,望著繡棚上還沒有動的花色,笑著說:「你靜心繡花吧。」主僕兩人安心坐在房內,各自做著自已的事,凍時便站起來,在房內跳動幾下。時光快速飛轉而過,吉言要出房門去候中餐時,已聽到院子門拍響的聲音。

    江婉沐聽著院子門的響聲,眉眼有些不解起來,她還是向著吉言說:「你先問問是誰,再打開院子門。」吉言聽這話後出房間,一會後,兩個婦人捧著高高的飯菜盒,跟在吉言的身後,笑著走進來。前面婦人笑著對江婉沐說:「三小姐,今兒府裡客人多。夫人想著天冷,讓我們先送些熱菜給來給你用。」

    江婉沐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般優待,她只是靜靜的瞧著婦人,由著她們把飯菜放在桌面。聽著送飯菜來的婦人,對她說:「三小姐,夫人關心你。說今個外面風雪大,你的身子單薄,不要出院子門。晚上那餐,也不用吉言出去拿,我們會早些送來給你們用。」

    江婉沐打量兩位婦人幾眼,暗想著,原來嫡母還擔心自已會鬧事。她笑著隨意提一句:「嗯,今天聽上去外面好熱鬧,惹得我一會也想去瞧熱鬧。」那兩個婦人聽這話,互相瞧一眼。那個一直沒說話的婦人,對站在一邊的吉言說:「吉言,守好你家小姐。府裡今天來的貴人多,萬一衝撞到貴人,我們做下人可擔受不起。」

    吉言聽著這婦人明顯警告的話,臉上有些憤憤起來,她瞧一眼神色平和的江婉沐,見她輕搖頭後,對那婦人說:「江嬸子,我家小姐這麼多年,從來不是惹事生非的人。」那婦人還要同吉言多說兩句,給另一婦人勸阻住。

    她們兩人當著江婉沐的面,一人扯一邊把吉言直接扯出院子門。江婉沐在房內都可以聽到她們在外面說的話,聽得她坐在桌邊搖頭不已。吉言轉回來時,臉上怒容難消。江婉沐見她進來,把飯菜盒一一打開,示意她坐下來用餐。

    江婉沐吃著比平時豐富的菜餚,望著小苦瓜臉的吉言。見她把面前的一盤菜,用筷子翻過來又翻過去,目光惱怒的瞪著盤中菜。江婉沐吃幾口飯菜後,見吉言依舊是這樣,她實在忍不住開口說:「吉言,別人說別人的話,我們吃我們的飯菜。你何必氣極,餓到自已的肚子。」吉言給江婉沐的聲音震動,她的筷子,失手從手中掉下去,她一臉慌亂的瞧向江婉沐。

    江婉沐瞧著她,輕歎息著說:「你驚慌啥?我們早幾天就知道這事。今日是大小姐訂親大好事,我們沒份去瞧熱鬧,有份跟著吃些好飯好菜。那兩個婦人的話,你聽後不用記太久。」吉言抬頭望著她,衝口說:「大小姐搶了小姐的男人。」

    江婉沐慢悠悠的夾一筷子菜送入口中,正覺得自已這些年,在江家修練得性情寬廣,思維深具有高瞻性,能夠由點想到面,再由眼前想到未來。她心裡有著自已的小得意,這乍一聽吉言這話,嘴裡的菜『噗』噴出來,還好她轉頭快,口裡的菜,噴泉般的射出桌面外,沒有髒了一桌菜。

    江婉沐望著吉言,歎息說:「吉言,這笑話不好聽。你家小姐我才九歲,那裡有男人。」吉言望著江婉沐直截了當的說:「全府的人,都知道大小姐搶了連少爺。」江婉沐忍不住伸手撫額頭,吉言這幾天來,一直執著在這一點上面。不管江婉沐如何開解她,她都糾纏著這一點。只能說江婉逸從前給神化成仙人,這時突然做出人的事,讓這小女子一時受不了。

    江婉沐只能冷臉對她說:「快吃飯,一會飯菜冷了,我可會生氣。」吉言這才低頭趕緊吃飯。江婉沐本來有興致吃的飯菜,因吉言這話,她再用幾口後,實在無心再吃下去,只能放下碗筷。她想著吉言尚且如此,那一心期盼著成事的虞姨娘,一旦知道真相後,不知還能不能過了眼前這一關。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7:02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碎夢(2)
   
    用過餐後,江婉沐和吉言收拾好碗筷,放置入飯盒中。院子門外,風雪聲中,傳來婦人的拍打門聲音,還有叫嚷聲音:「吉言,吉言。」江婉沐瞧向吉言,聽她驚訝的說:「是小江嬸子叫我,前面這麼忙,她找我有事嗎?」江婉沐自是知道此人,她是嫡母的心腹,應該也是她最相信的人。

    江婉沐眼神陰鬱起來,她的小臉繃緊起來,雙手握緊後,百般忍耐般對吉言說:「吉言,把飯盒提出去。我休息一會,一會我們去院子裡鏟雪。」吉言望著明顯不高興的江婉沐,把兩個飯盒送出房門外,小心的關上房門。江婉沐在房中,恨恨的盯著房門,這種的日子,她還要忍耐多久,才能到頭。

    院子裡,吉言笑著打開院子門,站在院門口對門外婦人問候著:「小江嬸子好,有事找我嗎?」小江家的眼光望向院子裡,笑著打量院子裡一會,說:「吉言,三小姐院子裡沒有以前那樣多的積雪,你是能幹人。」吉言笑笑說:「小姐和我一起鏟雪出院子。」小江家的一聽,趕緊問:「你家小姐一會還會和你鏟雪?」

    吉言笑著說:「是,早上雪太太,沒有鏟雪。剛剛小姐說,一會我們兩人來鏟雪出去。小江嬸子,你有事找我,還是要來找小姐?」小江家的望一眼吉言,大聲音說:「夫人說雪太大,讓我過來瞧瞧三小姐和你,是否安好?你們院子裡的雪,一會我叫幾個閒著的小廝,幫你們剷除乾淨,那能讓三小姐自已動手。」

    吉言聽她的話,笑著點頭說:「小姐好,我也好。小江嬸子,要是沒有別的事,我關院子門,送飯菜盒去大廚房。」小江家見後笑著接過吉言手裡的東西,小聲音對吉言說:「我要去大廚房,順帶幫你拿過去。今天府裡有大事,你守好你家小姐。」吉言仰頭望著小江家的,說:「小江嬸子,小姐做了錯事嗎?為啥要我守著她?」

    小江家的臉色一沉,對她說:「夫人吩咐,你照著做就是。小孩子那來的這麼多話。」吉言眼圈紅起來,小聲音說:「大小姐變了,小江嬸子也變了。」小江家的瞪著她,好半天不說話,掉頭走之前說:「你好好呆在院子裡,不要給你家人惹事生非。」

    吉言重重的合上院子門把門拴好,她站在江婉沐房門外,一圈來一圈去的走動著。房內江婉沐聽見後,沒好氣的衝著門口人,叫嚷著說:「進來。實在要走,去院子裡好好走幾圈。」吉言聽這話輕推開門,探進腦袋對江婉沐說:「小姐,你不生氣了?」

    江婉沐沒好氣的望著她,說:「我氣死了,只會成全別人。我為何要生氣。還不如好好想,以後要如何過日子。」吉言聽這話後,笑著走進房間,挨進桌邊坐下來,對江婉沐尋問:「小姐,那以後如何過日子?」江婉沐瞧著她小狗樣子的討好神情,『噗』笑著說:「以後你家小姐我,要好好的混日子。」

    吉言聽江婉沐這話失望的趴在桌上,江婉沐伸手輕拍拍她,站起來在房內活動幾下,聽到院子門給小心翼翼的拍打著,她立時拉開房門,直接衝到了院子裡,伸手回拍院門。門外問春小聲說:「小姐,姨娘不見了。」江婉沐立時拉開院子門,望著臉上冒出汗水的問春,問:「怎麼會不見的?」

    問春一臉著急的望著江婉沐,說:「夫人今天讓人送來飯菜給我們,那時姨娘還用了幾口飯,我瞧著她同平時一樣。然後用餐後,我就出房那麼一下子,我再回房來,就沒有瞧到姨娘。」江婉沐的臉色一剎那間白起來,如雪一般慘白。

    江大夫人忍了多年,到這一時,藉著女兒的喜事,把歡喜得意釋發出來。江婉沐低聲音說:「你找過那些地方?」問春望一眼神色慘白的江婉沐,說:「小姐,除去正院外,姨娘平日愛去的地方,我全去找了一遍。」

    江婉沐望一眼跟出來的吉言,說:「你在院子裡候著,要是虞姨娘來,你一定要把她拉住在院子裡,讓她不要走動。」江婉沐出來對問春說:「我們去正院附近瞧瞧。」江婉沐和問春兩人往正院路上走,問春走到一半,突然哭泣起來說:「小姐,要是姨娘知道你的親事有變,她會活不下去。她說,她還能活著,只是想看著你嫁去連家,不受她拖累,能過些好日子。」

    江婉沐轉頭瞧一眼問春,勸說:「你不要哭,她要是不知道啥事,看到你現在這樣子,心裡也會懷疑。今天是江大小姐的大好日子,夫人不會讓她靠近正院的。」問春聽江婉沐這話,趕緊擦拭乾淨臉上淚痕,望著江婉沐說:「小姐,你現在不傻,姨娘也能放下心。」江婉沐目光四處觀望尋找著,口裡隨意問著忠心耿耿的問春:「你是從小就跟著她的人?」

    問春聽這話,目光瞧向江婉沐,見她正四處瞧著,她移動著目光,小聲音的說:「我不是從小跟著小姐的人,我是大少爺院子裡的三等丫頭。小姐要進江家,她身邊服侍的人,全給夫人打罵後賣出去。大少爺問我願意不願意跟著小姐?我答應了,跟著小姐進江家。」

    江婉沐一直以為問春是曾經跟過虞細細的人,沒想到她竟然是虞細細哥哥院子裡的人。虞家的主母,事發之時,應該是多麼的痛恨虞細細身邊人。江婉沐輕聲問:「那你為何願意跟她來江家?」問春略微停一下腳步說:「我本來就欠小姐一條命,年紀小時,我因一件小小的事,落在虞家三姨娘的手裡,她要把我發賣時,是小姐經過,說大少爺院子裡無粗使丫頭,讓我去服侍。我聽人說過給三姨娘賣的人,從來沒有人能活下來,都是給賣到髒地方去。」江婉沐淡淡應一聲:「嗯。」人還是快步往前衝去,問春緊跟在她身後。江婉沐突然停下來,問春跟著後面停下來,順著她的眼光望過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7:12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碎夢(3)
   
    江婉沐以為自已眼花,迎面而來的虞細細,她一身粉嫩的花葉綿袍,脖子上還圍著粉粉的圍脖,襯得她那張還年輕的臉,如花如玉般的燦爛。最特別是她的臉上沒有平日的淚水,竟然有著宛若曇花般的笑容。她整個人美得虛幻,在白雪中行來,如同在仙境中漫步般,灑脫自在而飄逸。

    如果沒有緊隨在她身後的兩個婦人,如果沒有同樣呆滯中的江婉沐和問春兩人,虞細細便是天地間唯一的仙人。虞細細走近江婉沐面前,她低頭細細的打量著江婉沐很久,她用低柔的語聲,問:「你不傷心嗎?」江婉沐現時不覺得自已傷心,反而擔心虞細細已傷心至魔障,抬頭小心翼翼的瞧著她,低聲問:「你還好吧?」

    虞細細並不答江婉沐的話,再一次聲音稍大些衝著她問:「你不傷心嗎?」她執意要聽到江婉沐的回答,那兩個婦人已走到她的身後,兩人要伸手扯著她時,江婉沐望著兩個婦人說:「她已經往回走,你們由著她方便吧。」虞細細聽江婉沐這樣說話,轉頭望著兩個婦人,淡淡的說:「你們愛跟就跟,可是不要來阻礙我的行事。」

    虞細細轉過頭,再一次望著江婉沐的眼睛,問:「你不傷心嗎?」問春見她一次又一次衝著江婉沐問,她站在一旁神色緊張的示意江婉沐回答。江婉沐仔細的打量著明顯不對勁的虞細細,總覺得眼前這人,並不是來聽自已的答案,她只是想聽到一個滿意的回聲。

    江婉沐微閉上眼,她再睜開眼時,眼神黑白分明,淡淡的開口說:「有何事值得我傷心。」她小臉淡定,神情明顯的淡薄。虞細細聽她這話,卻怔忡些許,望著她突然的大笑起來,笑彎下腰後,她再抬起頭,她的眼裡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淌,臉上卻有著異常燦爛明亮的笑容。江婉沐望著這樣的她,心裡非常的難受,她伸出手要去扶持虞細細,她站直閃避開去。

    虞細細挺直身子,靜靜的低頭望著眼前這個小女子,她臉上的淚水,還是漣漣不斷絕往下淌,美麗的臉上已消失笑容。這樣的虞細細,反而讓江婉沐略鬆一口氣。虞細細望著江婉沐打量,從頭到尾,彷彿從前從未見過眼前這個人一般,仔細而透徹的觀測這個人。一會她閃開江婉沐,抬步往前走,嘴裡喃喃道:「你是江安和的女兒。」

    江婉沐聽虞細細這話,卻大驚失色。虞細細語氣裡有一種徹底的放棄,江婉沐心慌的衝上前去,擋住虞細細的去路,望著她肯定的說:「我是你唯一的親生女兒,是你的親人。」虞細細停下腳步,佈滿淚痕的臉,望著她眼神卻飄忽不定的說:「可是我很傷心,從來沒有過的傷心。

    大小姐現在訂下的這門親事,是我唯一能為你謀取的好親事。她是我少年時最好的朋友,她的性情溫順待人體貼。我覺得訂下這門親事,你嫁過去,日子會好過些。可是現在卻為她人所奪,眾人都在歡笑。我看到她臉上歡快喜悅的笑容,為什麼,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虞細細望著江婉沐問,兩個婦人聽這話,不由地往後退幾步,問春的臉上已爬滿淚水。

    江婉沐聽她這話,淚忍不住掉下來。在家人放棄虞細細後,她心目中的愛人緊跟著放棄她,她覺得可靠的朋友,再一次當著眾人的面放棄她。虞細細自已答覆:「是我做錯事嗎?他的諾言,原來只有一盞茶的時間。我從前的幸福快樂,只有一柱香的光陰。現在的悲傷絕望,卻是一天又一天,我看不到盡頭。

    我覺得好累,眾人的目光,讓我瞧著好累。為什麼,那些笑逐顏開的日子,就這般的短暫如夢?為什麼,我找不到回去的路?我好累好累,卻沒有路可以回。」虞細細伸手緊握著江婉沐的雙肩搖晃著問她。

    江婉沐無意中抬頭望到問春,從她的眼中望到同樣驚惶失措的自已。江婉沐抬頭望一眼虞細細,看到她空茫的眼神,她的嘴動了幾下,開口說:「你還有我。我會長大,我們的日子會好過一些。」虞細細聽她這話,卻突然大笑起來,鬆開雙手,傾身盯著江婉沐的眼神,眼裡有著深深的恨意,她大笑著說:「我看不到聽不到你的傷心。你知道嗎?我不想見到你,你的眼神太過淡薄,就像他從前瞧著我的樣子。你是他的女兒,我恨你。這白茫茫的大地,只餘我一人,這天真冷。」問春瞧一眼臉色慘淡的江婉沐,伸手扶持住虞細細說:「小姐,天冷,我們回吧。」虞細細順著她的意,同她一塊往前走,餘下江婉沐怔然的望著她的背景。問春回頭望一眼江婉沐,眼神同樣有著無奈。

    兩個女人停下腳步,對問春說:「問春,天氣太冷,虞姨娘身子不好,你早些帶她回去吧。不要再讓她出門。」問春望著她們兩人,緩緩說:「多謝兩位好意。」吉言這時已奔過來,她正好聽到虞細細的尾話。她過來扯著江婉沐說:「小姐,我們回去。天冷,以後找人的事,叫吉言來。」兩個婦人望一眼呆立在雪中的江婉沐,眼裡有著淺淡的憐憫。

    兩個婦人當中一人對吉言說:「吉言,陪你小姐回吧。大小姐和連少爺的親事已定妥,成親的日期,兩家也說定了。」吉言聽這話,趕緊望著江婉沐,見到她彷彿沒有聽到這話一般,眼神直直的盯著虞姨娘去的方向。兩個婦人見後,同樣示意吉言小心著江婉沐,當中一人輕聲音說:「吉言,你要是怕三小姐失常,你回去後,關好院子門,想法子躲起來。」

    江婉沐站在雪地裡,有生以來,她第一次覺得這雪下得好,越大越好。大地很快就覆蓋住所有的痕跡,虞細細和問春的腳印很快消失在雪地上。江婉沐設想過虞細細不想見自已的原因,是與江安和有關聯。覺得她每見自已一次,都會想起那個負心人,她這些年,一直淡定的接受現實。

    吉言望著怔愕站著的江婉沐,瞧到她的眼神空茫一片,伸手拚命推動著她說:「小姐,你是個好人。虞姨娘太傷心,她才會這樣亂說話。」江婉沐給她晃動的驚回神,望到她眼裡的驚慌神色,回神過來後,她對吉言說:「雪大太,我們回去鏟雪吧!」她伸手抹去臉上往下淌的淚水。

    吉言瞧著她,突然的蹲在雪地上,她『哇哇』的大哭起來說:「小姐,你哭吧,我每次哭過後,心裡舒服。」江婉沐已把臉擦拭乾淨,她乍一聽吉言的哭聲,臉上出現愕然般的笑意,可是轉瞬間,聽到吉言的話,她的淚重新掉下來,她伸手扯起吉言說:「吉言,我們走吧。」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7:26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躲藏
   
    江婉沐和吉言回到院子裡,各自回到房間清理容妝。江婉沐坐在桌邊,小口小口喝著冰水,聽著院子外面的動靜。外面只有風雪聲音,小江家的說要來清理院子裡雪的小廝,瞧著這情形,只怕是一句用來安撫她們的空話。

    江婉沐越靜坐房中,越覺得這一天,是如此的漫長,彷彿時間無止境的慢慢挪動著。她打開房門,輕輕拍打吉言的房門,對著房內人說:「吉言,我開始鏟雪了。」她不待吉言答覆,已輕步拿起屋角處的木板,走到院子裡,開始從中間那條路上鏟雪。

    吉言的房門快快的打開,她望著已彎腰的江婉沐說:「小姐,我也來。」江婉沐抬頭望她一眼說:「好。我們把過路上的雪鏟淨,再把院子裡的雪挪出去。」院子裡只有鏟雪的聲音,江婉沐低垂下眼眉,手上機械化的鏟雪,腦子裡卻思索許多。

    中間路上的雪鏟乾淨,江婉沐自在的活動身子,搓搓凍僵的雙手。吉言聽聽外面的動靜,打量下江婉沐的神色,試探的說:「小姐,我們要不要把院子裡堆積的雪,移一些出院子?」江婉沐示意吉言跟著自已活動,說:「我們搓搓手,一會盡量多鏟雪出院子。多做點事,晚上也能早些睡著。」

    院子門打開著,吉言在院子外,江婉沐在院子裡,兩人一內一外配合默契的行動。吉言漸漸的開懷起來,對江婉沐說:「小姐,我前面其實有兩個哥哥,只是那個小哥哥,出生沒多久,便生病沒有了。我前一陣子才知道這事情,我心裡覺得難過,跑去問我娘親,她還傷心嗎?我娘親伸手打我,說『傷心有用嗎?再說,她也沒有時間傷心。』」

    吉言說完這話,突然覺得自已說錯話,移到兩人交接的院門口,對遞雪出來的江婉沐說:「小姐,我又亂說話。」江婉沐聽後歎息著說:「你娘親說得對,人已經沒有,傷心有何用?事過境遷,有時間傷心,不如去多想想如何活下去。」吉言瞧一眼江婉沐的神色,小聲音說:「我一會去瞧瞧虞姨娘怎樣?」

    江婉沐想著虞細細對自已的排拒,對吉言輕搖頭說:「你這兩天都不要去打探她的事,她現在很注意外面動靜。如果再驚了她,我怕會加重她的病情。她有事,問春會過來同我說。」吉言端起雪,望一眼江婉沐說:「小姐,你別傷心,虞姨娘那樣說話。只是一時糊塗說胡話。我娘親說『天下的娘親,都愛自已的孩子,』」

    江婉沐聽吉言這話,微笑著說:「吉言,我沒事。你快去倒雪。」江婉沐知道天下做母親的人,不會人人都愛自已的孩子。她是撞大運,撞到江安和這樣一個冷血生父,碰到虞細細這麼一個生母,兩人對自已所生女兒,因對方的一半之緣,對她是不愛又恨糾結不清,最後兩人都選擇不相見她。這當中,虞細細待她還算有份親情在,多少顧念著她一些。

    江婉沐聽到距離院子外,越來越近的喧嘩聲音,她趕緊走向院門口,對走向遠處的吉言,叫:「吉言,快回來。」她叫聲稍停,轉身回來的吉言面前,便砸來一團雪球。吉言驚慌往後退兩步,卻又滑倒在地。江婉沐趕緊跑出院子門,伸手拉起吉言,拖著她快快的奔回來院子裡,反身合上院子門,用力拴緊院門。

    吉言的嘴動了動,給江婉沐的冰手,輕輕摀住。院子外,說話的聲音,歡笑的聲音,越來越接近。遠遠的傳來一個少年男子粗啞著嗓子說:「咦,我剛剛順手砸的雪球,在這個院子門口。」另一個清爽嗓子的少年說:「連小弟,你的功夫越為越深,現在可以把雪球砸這麼遠。」院子裡的江婉沐和吉言兩人同時鬆一口氣,抬腳要往房間走,又聽到外面的說話聲。

    「江家大小姐的容貌品性的確好,連四哥的眼光好,江大小姐這樣的人,願意下嫁與他。」這人一說完,換來另一個少年男人『哧』一聲,說:「下嫁?江大小姐會是下嫁的人嗎?連子墨雖說只是庶長子,可是他的嫡弟尚小,等他的嫡弟大了,他也在連家站穩了腳步。江大小姐不是蠢人,她的父親更加精明,嫡親的女兒,親事上面,一定是想了想。」

    另一個不耐煩的嗓音響起,少年說:「兩家親事算成了,兩家長輩誰算計誰,由得我們這些客人,在背後說話嗎?一個個給我住嘴,我聽得多了,覺得煩人。男人怎能和女子一般,亂說是非。嗯,我剛剛明明聽到這邊有人說話聲音,這會人去哪裡了?這江家的下人們,是不是見不得人,一個個有愛躲躲閃閃的毛病?」

    吉言聽這話眉眼稍動,江婉沐已伸手扯住她。吉言抬頭望著江婉沐,見她輕搖頭示意,她便停滯在原地。「小王爺,大約是這院子裡的人,我們去拍門,叫躲藏的人出來。」另一個討好的聲音響起。院子的門給人拍響起來,『咚、咚、咚。』一聲比一聲沉。

    江婉沐仔細聽著外面的聲音,全是一些年輕男子說話的聲音,沒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她站在院子裡,由著院門外的人,重重的拍打著門,搖頭阻止想上前開院門的吉言。江婉沐想著外面的人,應該是連家一起來的人,聽上去還有連家嫡系的人。這樣一堆的人,如此激昂的拍打著院子門,他們要尋點事發落自已和吉言,是輕而易舉的事。

    院子內外人相對峙著,院子內的人靜默無聲,院子門外的人拍門不止。直到一聲非常耳熟的聲音響起:「小王爺,幾位爺,怎麼走到這偏僻處來?嘻嘻嘻,這院子門不用再拍,院子裡是想同我家爺訂親的傻子三小姐,我家爺性情好,這三小姐就想賴上他,也不瞧瞧她那品性容貌能相配嗎?」

    江婉沐聽出外面說話小廝,是常跟在連子墨身後的人。幾次見他是相當溫順的跟在連子墨身邊,很能見眼色行事的小廝,未曾想過他背後是如此嘴賤。吉言的神色惱怒起來,抬眼望到平和的江婉沐,她又低垂下頭。

    江婉沐能聽得到自已心跳的聲音,在一聲又一聲急促的拍門聲音中,她總算等來阻止的人。連子墨的聲音在外響起:「小王爺,幾位兄弟,可是要進這院子裡賞雪?」院子門外的人,停了手,『哈哈哈『笑著說:「瞧瞧這掉色的門面,這院子裡有啥雪好賞?我們只是想把那躲藏的下人,捉出來瞧瞧。」

    院子外,連子墨輕聲音說了一句話,換得那群少年人哄堂大笑起來。當中有一個說:「好,我們跟著你去賞江大小姐說的好景。」人散去,江婉沐和吉言進房。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7:35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浪花(1)
   
    年初八,江家熱鬧。過完年後,虞細細再次生病,她的病情,在江家只激起淺淺一句問話。江大夫人對江大老爺說:「大夫看過虞姨娘,說她的身子不佳,只怕沒有多久的日子。爺,你那天有空去瞧瞧她,順便同她說說話,寬慰一下她的心懷。」江大老爺如何答話,沒有人知曉。只知江家上下人再次皆知江大夫人賢能體貼,待人不計較。

    天氣稍暖,江婉沐換好粗布小廝衣,對著立在她房內的吉言說:「我要出去一陣子,不管任何人來,你幫我擋下來。不過,一般是沒有人來我的院子裡。」吉言一臉擔心的望著江婉沐說:「小姐,你還是等木根哥有空,讓他陪著你一塊出去。」木根人漸大,他長得機靈,性子格外乖順,他受江家外面管事青眼有加,有時會帶著他出門去做一些事。

    江婉沐聽吉言這話,趕緊同她說:「你下次有機會見到木根,不許同他亂說,我出門的事情。吉言,我出去,找找機會,長長見識,將來才不會被人騙。」吉言聽後,一臉不贊同的樣子,瞧著江婉沐說:「小姐,外面很亂。你別想著去找事做,我以後做針線活養我們兩人。」這話聽得江婉沐笑起來,伸手摸摸她的頭,誇她說:「好。我等著你養。還過我還是要出去。」

    江婉沐順著下人們出入的後門走出江家,她現在還未到發肓時期,穿著小廝衣服,瞧上去只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出江家後門,轉至正街,她沿路打量街上的店舖,瞧著門口招人的註明,偶爾她瞧得太久,也會給店家瞧中她,把她叫進去問話一番。江婉沐一臉笑容,聽著店家的問答和要求,最後只能笑著婉拒店家的好意。

    江婉沐細細打量著這些店舖,瞧仔細招人註明,知道大多數店家要的店員,一要年紀小的男子,二要簽訂長期簽約。一般要十年之久,還要訂下師徒名份。江婉沐知道有師徒名份後,不管這約期多久,店舖不倒,店家要你,你就不得不繼續做下去。弟子聽從師傅的話,是天經地意的事。江婉沐問得幾家後,她對做店員這一行,不得不死掉這份心。

    江婉沐趁著午後,後門來往的人少,她悄悄的從後面江家,回到自已的院子裡。吉言在她的房間裡,望到後,她笑著輕拍胸說:「小姐,快。用些飯菜。」江婉沐坐下來用餐,聽著吉言說著院子裡要長的草和花這類事。江婉沐吃完飯,用帕子擦拭乾淨嘴,望著吉言還欲張口,又強忍著不說的樣子,笑著對她說:「還有什麼事沒說出來,趁我這會有空,你快說吧。」

    吉言打量她好幾眼,小聲音說:「小姐走後沒多久,大小姐和連少爺過來。他們兩人說,好久沒有見小姐,想和小姐說說話。」江婉沐聽到這話,直覺得是自已的耳朵不對勁,聽錯了話,她望著吉言問:「吉言,你把他們的客氣話,誤認為他們要來和我說話?」吉言對著江婉沐搖頭說:「小姐,我沒有聽錯話。是大小姐和連少爺兩人說的,他們一人對我說一次。」

    江婉沐聽後覺得那對未來夫妻,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事已至此,兩人還要到她面前粉飾太平,扮演著好姐姐和未來好姐夫的角色。江婉沐瞧一眼吉言問:「你怎麼回拒他們的?」吉言有些臉紅的望著江婉沐,說:「我按小姐說的做,我讓他們在院門口等,我拍打小姐的房門,大聲音問小姐見不見?然後貼著門聽一會。回頭我對他們說,『小姐說不見。』」

    江婉沐聽得笑起來,誇吉言說:「聰明。不過這法子只能用一次,下次不能再用。下次我出去,你不管任何人來,說要見我和我說話,你直接對那人說『小姐說不想見人。』然後你低頭,再想些不高興的事情,再慢慢的說『小姐說要是我去吵鬧她,她會拿棍子打我』。」吉言張大嘴巴,望著江婉沐說:「小姐,我要是這樣說,你的名聲會變壞…」

    江婉沐瞧一眼吉言,只有在她的心裡,自已還有好名聲。其實不管在江家,還是在江家外面,她早已沒有好的名聲,可以供人談論。江婉沐安撫著她說:「說一次這樣的話,不會影響我的名聲。但這話也只能用一次。」吉言有些不高興的望著江婉沐,小聲音說:「小姐,你現在年紀小,出去找事也不頂用。」她的話語在江婉沐似笑非笑的眼光中,漸漸的消失。

    江婉沐年後,聽說虞細細病情的事情,原本想著上門去瞧瞧。結果她還沒來及動腿,問春專門趕過來,同她說:「小姐,你待姨娘的好,我瞧在眼裡。姨娘其實心裡也明白,只是她每瞧你一次,便要想起許多事情。她現在病情,不能再受刺激,不如你慢慢等著,等到她說要見你時,你再去見她。」

    吉言瞧著江婉沐想起問春的話,漸漸消失的笑臉,她想想小聲音說:「小姐,送飯菜的嬸子,過來說,今天早上,姨娘那裡要了白粥和青菜。想來已沒啥大事。」江婉沐望著吉言,見她眼中的神色,頓時感覺到好笑起來,自已越活越活回去,竟然讓一個年紀小小的女子,來擔憂自已的情緒。

    江婉沐望著吉言說:「嗯,姨娘能吃就好。」江婉沐拿出筆和干布,她又端來水盤,她對站在原地不動的吉言說:「你不是說要做針線,養活我嗎?你還不去拿你的針線活來做。」吉言笑著把飯菜盒提起來放置一邊,點頭對江婉沐說:「小姐,我再練手一陣子,可以讓我娘親想法子,幫我從林嬸子那裡接活做。嘻嘻,小姐,我相信你,才把大秘密跟你說。」

    江婉沐聽她這話,沒好氣的望著她說:「我明白,這話不能再讓旁人知道,到時會害死人,對吧?」吉言聽後肯定點頭說:「嗯,到時林嬸子會挨打,說不定會給打死。」江婉沐佯裝怒眼瞪她,水眸閃閃說:「原來我在吉言眼裡心裡,是一個會害人的主子。」吉言已走路門口,瞧著江婉沐這樣子,趕緊回轉過來,對她說:「小姐,我沒那意思。」

    江婉沐最喜歡瞧吉言著急時,紅透的一張小臉,水嫩嫩粉嫩嫩。她『噗哧』一聲,笑起來說:「快去吧。」吉言打開房門,院子的門拍響,木根娘親在外面叫著『吉言。』吉言快快的應一聲『來了。』她腳步輕快的跑去開門,房內江婉沐把桌面上東西,再次放置一邊。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7:45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浪花(2)
   
    木根娘親進江婉沐房間時,江婉沐端坐桌前,她的小臉上,要仔細去瞧,才能瞧到淺淺笑意,她的神態,如同世上所有的大家閨秀一樣的端詳優雅。木根娘親瞧到這樣的江婉沐,臉上頓時顯露出歡容,她欣喜的望著江婉沐說:「小姐,我瞧著大小姐行事端坐,都沒有你這般雅致。」

    江婉沐聽她這話,微微笑起來,指著桌子邊的凳子說:「奶娘,你坐下來。陪我說說話。」木根娘親坐下來後,吉言用碗裝上水端到桌上,笑著叫:「嬸子,請用水。」木根娘親打量一眼江婉沐,笑瞧一眼吉言說:「多謝吉言。」她又細細瞧江婉沐的發,輕輕歎息說:「小姐,你梳發功夫又見長。」

    江婉沐眼裡湧滿笑意,望著她說:「奶娘,不是你說的,女子不管何時,不管何樣家世,都要會打理自已。」木根娘親聽這話臉微紅起來,吉言這時望一眼院子門,笑著說:「小姐和嬸子放心說一會話,我去院子門外轉轉。」吉言說完笑著往房門走去,她把房門敞開著,回頭再笑著說:「小姐,房門打開,可以透氣。」江婉沐笑著朝她揮手。

    木根娘親瞧著離開的吉言,她仔細打量江婉沐,寬慰的笑起來,說:「這些日子,府裡事多,我身邊雜人也多,我不敢過來瞧你,心裡一直擔心你會想不通。現在瞧著你,沒有變樣子,好像還長高一些。」江婉沐笑容可掬的望著她說:「奶娘,我不是讓吉言想法子告訴你,我沒事,啥都好,吃得下睡得香。」

    木根娘親聽這話,伸手輕拍拍江婉沐放在桌上的手,笑著說:「唉,算是我多擔心吧,我瞧著你長大,從前你十天半月不開口說話,我心裡著急。後來你磕傷頭,反而話稍多些,偏偏那時又到我們一個個要從你身邊調走時間,我心裡也著急。你年紀小時,我不敢同你說仔細。那時,我擔心只有你一人時,衣食梳冼方面如何自理。我時時擔心,面上自然流露出來。

    後來你奶爹與我到見面時間,瞧出來後,就同我這麼說,要我趁著在你身邊,有些應該讓學的東西,要我在沒人時,早早教會你。他是男人,在外見識多,他那樣說,一定是相當的有理。後來我就狠著心腸,阻止石頭娘親幫你梳冼,逼著你事事自已動手。誰知你上手快,也懂得在人前不顯現出來,我心裡才稍稍放下心。」

    江婉沐聽後笑著抬頭望著木根娘親說:「奶娘,我知道奶爹和哥哥待我好。只是我現在大了,你不要太操心。你注意休養身子,到時幫我和哥哥兩人添多弟妹。」木根娘親聽江婉沐這話,立時板起臉說:「小姐,木根帶你去那裡玩耍,是不是去了不應該去的地方,連這話你都會說給我聽。」

    江婉沐聽後趕緊搖頭說:「奶娘,不關哥哥的事,我在外面書肆裡玩,聽到裡面兩個書生這樣說話。我想著一定是大好的實話,才學會來說給奶娘聽。」木根娘親一臉的苦澀,瞧一眼江婉沐,她搖頭說:「我有你木根哥哥這麼乖順的孩子,再加上有小姐這麼體諒我,我一輩子足矣。小姐,未成親的女子,不能同人說那話。」

    江婉沐瞧著尚年紀體健的木根娘親,瞧到木根娘親的臉上的澀意,立時點頭說:「奶娘,我記下了,以後這話不同人說起。」木根娘親臉上的澀意,減退許多後,她望著江婉沐說:「小姐,你那親事不成,也許是一件大好事。連家大門大戶,連少爺又是庶長子,生母聽說精明幹練,嫡母年輕貌美,嫡弟年紀小機靈。小姐你又是個沒心眼的人,親事不成是好事。」

    江婉沐聽得笑瞇瞇的瞧著木根娘親說:「奶娘,又是我奶爹勸你信服的?」吉言娘親前一些日子,通過吉言的口,告訴江婉沐說「木根娘親這陣子瘦了許多,她的心事太重。」聽得江婉沐只有讓吉言私下想法子,找到木根娘親說自已沒事。誰知吉言回來對她說:「嬸子不說話,只是掉眼淚。」

    木根娘親臉紅的望著江婉沐說:「你木根哥哥和你奶爹兩人都說了我,說那親事不是好親事。不過,我今天來同你說話,是你木根哥哥昨天聽來的消息,他說讓我同你說說,讓你的心裡舒服些。」江婉沐聽這話,望著木根娘親,瞧著她臉上的笑意。

    聽她緩緩的道來:「小姐,大小姐嫁連家四少爺,有眼力,都知道那實在算不上一門好親事。她是江家嫡女,原來嫁給嫡子,將來在家中也好當家主事。只是聽說連四少爺在二試時,文采相當的出眾。當今天子,聽說後,讚他『少年有為』。」江婉沐聽後略微驚訝的望過去,原來在暗面下,還有這麼一齣戲中戲。

    木根娘親瞧一眼驚訝江婉沐,卻輕搖頭說:「小姐,這是老爺們的想法。我們這些下人,聽說的是大小姐和連少爺兩人私下已有情意,夫人不願意違背她的心意,又想著連少爺將來可以外放為官,就跟著默認此事。大夫人同連家的嫡母私下再說過這事。大老爺和連大人兩人自是願意,訂下這門親事。」

    江婉沐聽到這裡,想到為自已親事努力過的虞細細,輕歎息對木根娘親說:「姨娘不願意見我。」江婉沐對虞細細的母女情,雖說沒有前世母女情那麼深重,可虞細細畢竟是自已的生身之母,她不是陌生人,江婉沐無法淡薄相對。

    木根娘親聽後同樣歎息說:「虞姨娘是高門大戶的嫡女,她們這樣的人,最重的是琴棋書畫樣樣通的人。當年她進江家後,她和老爺兩人有過一段好日子,那時琴音總是不絕圍繞江家上空,聽說大老爺也讚過她的字,寫得特別的好。後來,唉,不提後來的事。她想著連少爺有才,覺得是良人。卻沒想過那樣的家裡,嫡母有嫡子,你進去後,日子會多難過。

    大小姐自願去趟那混水,她比你有心眼,江家的人又願意護著她,她在連家的日子,不會太難過。她懂得連少爺喜歡的琴棋書畫,那兩人才能相配一二。小姐,是連族學都沒有去過的人,如何同那樣的少爺,有話可說。虞姨娘是好心,只是過日子,還是要實在人最好。她現在病重,不許你去探望。小姐,你過些日子,她好一些,你再去瞧她吧,能勸就勸她吧。」

    江婉沐苦笑的點頭,她心裡明白,虞細細的病情,加上鬱結難解的心病,這病情只有慢慢的重下去。問春也同她隱晦透露過,虞細細早已經不想活,她從前只是想著江婉沐的親事,現在親事不成,她這一病,只怕只有江安和能勸動一二。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7:55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浪花(3)
   
    木根娘親瞧明白江婉沐眼裡的苦意,她佯裝沒有看見一般,而是笑容可掬的轉話題,對江婉沐說:「前一陣子,木根幫你打聽的事情。他說有眉目,他是這樣說的『東富西貴,東城有許多新奇的東西,讓你以後有機會出門,再行遠一些路,往東城瞧瞧。你到那裡,細細瞧瞧,也許會有你要找的東西。』」

    木根娘親這話聽得江婉沐眉目舒展開來,她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弄明白,寧朝的京城裡,除去皇家宮殿外,人們口中還暗自分成四個城。江婉沐見識少,對許多的事情,都只能一知半解的去瞭解。她望著木根娘親說:「奶娘,江家現在這裡算東城還是西城?」木根娘親聽這話,左右望望說:「這話可不能亂問。老爺們在朝中為官,家裡上下人,說話還是要注意。

    那個東城富得滴油,是有名的店家和頂級商人所在地。西城那裡都是古老的世家名門貴族和高不可攀的大官。江家大宅在南城,稍稍靠近西城,也算是相當不錯地段。」木根娘親細細的對江婉沐介紹一遍,最後她感歎的說『小姐,如果不是老老大人壯年早逝,現在江家應該也是住在西城。』

    江安和的祖父生前是正二品官員,是江家的傳奇人物。現在的老祖宗是他的續絃,聽說他的結髮之妻無子早逝,家有老父母,余有妾室庶子,正是一團亂時,老祖宗在這樣的情形下,嫁進江家主理江家內宅。她進江家後,連續生得兩個嫡子和一個嫡女。特別是她上能孝順婆家長輩,下能安撫妾室和庶子們,中間還能贏得老大人的信任。

    她豐厚的嫁妝和八面玲瓏的交際手段,造就江老大人壯年時,憑藉著單純的書香門第,能官至正二品的傳奇。江老大人早逝後,人們在惋惜同時,對她也是格外的尊重。江家在老大人去後,彷彿一代不如一代。江家的下人們,背後憶苦思甜時,難免會想到那位老大人,順便遙想他如果活著,江家的家世可以雄厚的程度…

    木根娘親說完這習慣總結語後,抬眼瞧到眼中有笑意的江婉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對江婉沐說:「大家都這樣說,有時我想想也是這樣的。」江婉沐想著老祖宗拒絕面見她,卻對嫡母和她的二子一女相當的好,江婉沐覺得這裡面有老祖宗移情的成分。她將心比心,有時也無法去怪責嫡母難容下虞細細和自已。

    木根娘親瞧著江婉沐,想想趕緊說:「小姐,東城那裡,你不要輕易去。那是看衣服說話的地方。你想要啥東西,讓木根去找。」江婉沐笑瞧她一眼說:「我扮成小廝,為我家主子去瞧瞧地方。有眼光的店家和店員,都不會排拒我。」木根娘親聽這話,覺得酸澀起來,小聲音說:「前一陣子,大小姐帶著二小姐和四小姐,她們一起去了東城成衣店舖,聽說是一起幫眼瞧大小姐的嫁衣,順帶準備二小姐的親事。」

    江婉沐聽得淺淺笑起來,自已的親事,以後會是江家的雞肋。吉言從院子外面進來時,她望一眼木根娘親和江婉沐,神情緊張的說:「我瞧著小江嬸子,帶著大夫往虞姨娘處去。」江婉沐神色陰鬱起來,如果不是病重,大夫不會這個時間趕來。木根娘親站起來,望著江婉沐說:「你別著急,我一會得到消息,送飯菜時,叫吉言娘親同你說。」

    木根娘親想想還是有些不放心,低聲音對江婉沐說:「小姐,姨娘暫時不想見你,你不要硬撞著去看她。她要是氣極病重,對你和她都是極其不好的事。」江婉沐微微站起來,望著她說:「奶娘,你忙去嗎。我心裡有數,不會去衝撞姨娘。」

    木根娘親出去,拉著吉言到院子裡,小聲音說一會話。吉言進來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望著江婉沐,輕聲說:「嬸子要我守著你,還說至少今天一定要守住小姐。」江婉沐抬瞧瞧著她,輕輕的『嗯』一聲,端來自已寫字用具,站好身姿,懸肘在桌面練習寫字。

    春天將過去,病重的虞細細,仍然堅強的活著。大夫來過一次又一次,江婉沐的心,提起來一次又一次。每次她知道虞細細沒事時,心裡慶幸不已,同時隱約覺得自已的確是虞細細所生的女兒。她同樣的自私,明知那人已經不想活下去,卻仍然希望她能活得長久些。哪怕母女不相見,至少江婉沐覺得這個世間,還有這麼一份血脈之情,可以牽掛。

    夏天來臨時,虞細細的病情再次告急。江婉沐特意在晚上,趕去她的院子,同問春說:「問春,我想見見姨娘,和她說說話?」問春瞧著江婉沐輕輕搖頭說:「小姐,姨娘不想見你。我昨天問過她,有沒有人想見?她說沒有一個人想見,她就想這麼靜靜的睡去。」江婉沐靜靜的瞧著問春紅紅的眼睛,喃喃道:「大老爺有沒有來瞧過她?」

    問春的眼裡,頓時湧起恨意和悲意,她對著江婉沐搖頭說:「大老爺派他身邊人,過來問候過姨娘。讓姨娘好好休養身子,萬事不要多想。」江婉沐聽得這一句話,再問:「大老爺一直沒來過嗎?」問春瞧著江婉沐的眼光,恨意泛起:「小姐,你要是生為男子,又有出息,大老爺或許會來同姨娘說說話,姨娘也不會淪落到今日,要生不得生,要死不得死。」

    江婉沐被問春眼裡的恨意,震驚的倒退兩步,她這時想起來,問春待她一直是不慍不火。她以為是問春性情問題,現在瞧著問春,虞細細身邊最貼心人,原來也是這般的暗恨著自已。江婉沐苦笑的瞧著她,說:「問春,是男是女,由得著我選擇嗎?問春你還是仔細問過姨娘,她要不要與我見一面,母女兩人能說說話。

    我和她母女一場,是善緣還是孽緣,終歸要問過姨娘。而不是由你幫著姨娘做主,這個主你也做不了。」問春聽江婉沐這話,冷冷而刺耳般的輕笑起來說:「小姐說過,你就是她的孽緣。」她在江婉沐怔愕中,伸手把江婉沐和吉言推出院子,然後當著她們的面,冷笑著合上院子門。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8:03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浪花(4)
   
    江婉沐和吉言回去的路上,夜色下,江婉沐走在前面,沉默的思索著,吉言跟著後面。江婉沐走了好一會沒有聽到吉言說話,後面反而傳來她的哭泣聲音,一聲比一聲大起來,而且是抽泣不止。她停下來,轉回頭望著吉言溫聲說:「吉言,不要哭。」吉言伸手抹一把臉,哭泣著說:「小姐,你哭不出來,我幫著你哭。」

    江婉沐瞧一眼吉言,想想說:「夜深人靜,只有我們兩人,行走在這僻靜處。萬一巡院的婦人們往這邊過來,遠遠的聽到你的哭泣聲音,又沒能瞧到我們兩人。她們嚇得不敢過來是小事,只怕會連著好幾晚上做惡夢。」吉言聽江婉沐這話,『噗』一聲笑出來,然後低頭用衣袖塗抹去臉上的淚水,抬臉說:「小姐,我正傷心著,你還來逗樂我。」

    江婉沐伸手輕扶她的肩說:「吉言,我謝謝你的這番心意。只是以後的日子還長,我要哭的話,也不是只有今天這一天。」吉言聽江婉沐這話,在夜色下又瞧不清她的神情,只能低聲音問:「小姐,你還要去見虞姨娘嗎?」江婉沐沉沉點頭。

    吉言娘親中午送飯菜過來時,等江婉沐用過餐後,她特意從吉言房間過來同江婉沐說:「小姐,虞姨娘這回怕是熬不下去了。夫人院子裡的管事婦人,今天來說菜單時,悄悄同我說的,說大夫跟夫人說『虞姨娘現在只是在熬日子。』你要是有話要同虞姨娘說,就趕緊找時間過去,和她好好說一會話。」

    江婉沐一直知道虞細細病重的事,她心裡其實有所準備,只是這乍一聽到現實,她還是有些受不了的怔忡呆坐在那裡。吉言娘親歎息著離開,吉言陪著她坐在桌邊。江婉沐怔然坐了許久後,對身邊吉言說:「今晚我們去瞧姨娘。」她原以為問春會讓她見人,誰知她會因恨阻止她們相見。

    江婉沐瞧一眼身邊跟隨著的吉言,想想對她開口說:「吉言,你幫我同你哥哥說一聲。要是見到問春出門,不管什麼時辰,趕緊過來同我說一聲。」吉言抬頭望著江婉沐說:「好,我回去冼一下臉,再去找我哥哥。我知道他會在那裡玩。」江婉沐瞧著在近處的院子門,對吉言說:「不用冼臉,你就這樣去找你哥哥說話。」

    吉言抬頭望著江婉沐,搖頭說:「小姐,我這樣出去,別人瞧到會以為我給小姐罵,晚上哭泣著去找哥哥訴苦。」江婉沐望著她說:「吉言,你就這樣去。跟你哥哥在一旁把這事說好,跟他說,我等著他的准信。」吉言望著江婉沐,想想說:「小姐,問春一定會出江家嗎?」江婉沐抬頭望望黑沉沉的天空,說:「她總要去給虞家報個明信。」吉言聽後快步掉頭走。

    一天又一天,虞細細越來越不好的消息傳來,江婉沐嫡母身邊的小江管家,親自跑來跟江婉沐說:「三小姐,虞姨娘身子要不行了,夫人特許你去瞧她。」江婉沐呆呆的聽著消息,抬頭對她說:「好,我現在去。」她說完,理也不理小江家的,吉言要跟她出來時,又給她一眼瞪回去。她出門往虞細細院子去,問春再次拒絕她在院子門外。

    她回到院子時,小江家的還在院子裡,正和吉言說著話。小江家的聽到腳步聲音,見她直直的撞進來,一時愣怔的問她:「三小姐,你這麼快就見過虞姨娘?」江婉沐低垂著頭說:「問春不許我進去,說姨娘不想見我。」江婉沐說完這話,不去瞧小江家的神色,直直的往自已房間走,再重重的合上房門。

    院子裡的吉言,瞅到小江家的一臉怒意的瞪著江婉沐的房門,她連忙陪著笑臉,對著小江家的說:「嬸子,小姐她不是有意要這樣的。夫人讓小姐去看虞姨娘的事情,是夫人的好心,一會我再陪小姐去一趟。一次不行,我陪小姐多去幾次。」

    小江家的瞧一眼乖順的吉言說:「唉,你年紀太小,名字偏偏讓主子瞧中,把你送到三小姐這邊,你瞧她那樣子,實在是委屈你。」吉言聽後趕緊搖頭,幫著江婉沐申明說:「小姐她對我好。」小江家的明顯不相信,衝著她壓低嗓音說:「嬸子又不是外人,前幾天晚上,你不是哭泣著去找方正,還不是因為三小姐待你不好的事,想著讓方正安慰你兩句。你啊。」

    吉言聽這話,張口結舌的望著小江家的,她這樣子,再一次讓小江家的肯定下來此事。她想想對吉言說:「吉言,你在三小姐這裡,自個放聰明一些。有些事情,你不要好心去替她隱瞞。夫人說她相信你,只是你現在三小姐的人,你自個不出來說話,她也不能隨便指正三小姐。」

    吉言聽這話,再一次望著小江家的肯定說:「嬸子,小姐沒從來有委屈過我。」小江家的望著她這沒出息的小樣子,恨鐵不成鋼的搖頭歎息走掉。吉言關好院子門,伸手去拍打江婉沐的房門,聽到房內讓她進去的聲音,伸手推開房門,江婉沐又站在桌前練習著寫字。江婉沐抬頭瞧一眼她,又低下頭繼續寫字。

    吉言抬頭瞧一眼江婉沐,低聲音說:「小姐,我陪你再去一趟虞姨娘那裡。」江婉沐輕搖頭說:「不要去。問春死守在那裡,不會允許我去見姨娘。」吉言臉微變色,說:「小姐,問春太過分。」江婉沐輕歎息說:「她只是忠心耿耿待姨娘,姨娘身邊有她護著,也是一樁好事。」

    白天黑夜輪換著,太陽升起降落再升起,虞細細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江婉沐天天去瞧她,從來沒有進過院門口。初夏的一天傍晚,突然下起大雨,方正冒著大雨,急匆匆的趕到江婉沐的院門口,伸手快快的拍打著院子門,嘴裡叫著『吉言』的名字。吉言打開房門,他快快的開口說:「叫三小姐現在去瞧虞姨娘,問春剛剛從後門走了。院子裡只有兩個粗使婦人在。」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8:15

正文 第五十章 浪花(5)
   
    江婉沐在房內聽到方正的話,她立時打開房門,冒著雨衝到院子門口,對方正說:「多謝。」吉言瞧著她連塊雨布都未曾拿著遮蓋,立時把自已頭頂上的那塊,遞給江婉沐用。方正暗瞪一眼吉言,把她扯進自已的雨衣裡面。江婉沐接過吉言給的雨布,頂著它就往外面衝去。

    方正扯著吉言跟在她的身後,快步跟上去,低聲對她說:「三小姐,你不用著急。虞姨娘院子外,木根守在哪裡。後門那裡,有我們相熟的人守著,問春一回來,就會有人跑來通知我們。」江婉沐轉頭對著他,再一次說:「多謝。」方正臉紅起來說:「應該的。」

    江婉沐奔到虞細細院子外時,她的衣裳已近全濕起來。木根在院子門庭候著,見到她時,轉身趕緊用力拍打院子門。院子門一打開,開門的粗使婦人,神情極其的不耐煩,她瞧到江婉沐,伸手就要去合上院子門。木根拚力撐開院門,衝著她說:「夫人都許三小姐來看虞姨娘,你們憑什麼阻擋三小姐?」

    另一婦人聽到動靜,跟著過來合上院子門,她的嘴裡還說著:「問春離開時,說過不許任何人來看姨娘。」方正把雨衣一把扯給吉言,伸出手幫著木根用力撐開門。他年紀大些,平日裡重活做得多,身子壯實。兩人很快門給拉開些,江婉沐順著院門的空隙處,用力從兩個婦人中間,擠進院子裡。

    吉言緊跟著她進到院子裡,瞧著她衝進有燭火的房間,吉言抬腳要跟上前去,方正和木根兩個已進了院子裡,方正衝著自家妹子說:「吉言,你不要跟三小姐進去。」吉言停住了腳步,立在院子裡。雨拚命的下,院子裡的兩個粗使婦人,衝著木根和方正還在嘮叨不停。木根盯著有燭火的房間,沒有去理會她們的聲音。

    方正冷冷的望著她們說:「這是江家。夫人許三小姐過來探望虞姨娘,這是夫人對虞姨娘和三小姐的恩情。你們兩人出來攔阻,原本就不對。現在還在我們面前多口,你們是瞧我們年紀小,在我們面前倚老賣老吧。我同你們說,你們再多說一句,我還不信這個邪。今晚就同你們兩個人拼了這一回,拼完再去夫人面前評理。」

    兩個婦人瞧著方正臉上的神情,頓時收口不語。兩人趕緊行到距離他們三人遠遠的屋簷下,停下來後,兩人互相打量一眼,卻不敢去瞧那同樣躲雨的三人。傾盆大雨潑下來,方正把身子探出去的吉言,重新扯進屋簷下躲雨。雨水很快濺濕三人前面的衣裳,木根輕聲同方正說:「方正哥,這次多謝你。」方正瞧他一眼,淡聲道:「應該的,不用謝。」

    江婉沐輕輕推開閃耀著燭火的房門,房內有著重重的藥味,空氣濕悶難當。她稍在門邊停下來,瞧一眼面前的高木實心屏風。她深吸一口氣,緩步繞過屏風。她一眼見到一張高床,高床上厚厚的被子下面,一個單薄瘦削不成人形的人,那人抬起臉,臉上瘦得見骨,都未曾影響她的麗容。

    虞細細望著站在床尾的江婉沐,伸手示意她過去。江婉沐用盡所有的力氣邁步前行,好不容易挨近床頭,瞧著床上這個女子,見她微笑起來模樣,心裡卻覺得酸辣難當,她想問她許多的事情,這一刻卻無法再開口。

    虞細細瞧一眼濕透的江婉沐,竟然微微抬起頭,江婉沐立時過去,把床邊放置的枕頭,塞進她的頭後面。虞細細半抬頭,望著站立在自已面前的小女子,突然她笑起來,嗓音微有澀意的說:「你這雙眼睛的神情,像我家大哥哥。我有時犯事時,他就是這般瞧著我,嘻嘻。」她的嗓音突然的清脆如玉起來,臉上一瞬時光彩奪目,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

    院子裡的人,同時聽到虞細細這般清脆的笑聲音,兩個粗使婦人臉上頓時顯現出悲容。而方正和吉言兩人臉上浮現一抹笑意,轉瞬間又開始擔憂起來。木根的神情還是一臉緊張的盯著那間房門,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牢那房門。

    房內江婉沐瞧著這樣的虞細細,心直直的往下沉。虞細細笑畢後,望著江婉沐說:「你來了,正好。我有事要同你細細說一番。我們母女一場,我也該對你有一個交待。你有事想問我,你現在可以直接問?」江婉沐直直的跪下去,閉眼後再睜開眼,問:「你悔不悔?」虞細細聽江婉沐這話,再次輕笑起來說:「這些年,我自已也是一次又一次對自已問這話。」

    江婉沐瞧著虞細細,聽著她大聲音說:「不悔。我不悔。」江婉沐臉上苦澀難當起來,轉而她聽到虞細細低低聲音,說:「有時,我想著當日要是聽了兄長的話,在家裡用心看書不出門,一切就不會如此。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的相遇,我付出所有,換來一場空虛。……」長長而細細的聲音,婉轉而暗啞的在房間久久的響起。

    虞細細最後對江婉沐說一句:『我累了,睡了。』她說完後,安心的靜靜沉睡下去。江婉沐緩緩站起來,顫抖著手,湊近她鼻子下面,感覺到她淺淺的呼吸聲音。她輕輕的挪動著腳步,往門口走去,她的一張小臉上淌滿了淚水,眼中有著掩蔽不了的悲意。

    江婉沐出房間後,直直的走進雨中,吉言衝進雨水裡,要給她遮擋著,給她伸手阻止,說:「天熱,淋淋雨好。」方正拉開院子門,木根立在院子門一邊,瞧著一臉雨水的江婉沐,忍住到嘴邊的話語。江婉沐出虞細細的院子門,瞧到奔跑過來的問春,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著急的小廝。問春瞧到院門口的江婉沐時,手指著她,尖酸刻薄的說:「姨娘不想見你。」

    江婉沐抬眼望著她,雨水從頭淋進她的嘴裡,她淡淡說:「姨娘說累了,現已安睡。」問春不相信的望著她,兩手一伸對著她撲過來,說:「你騙人,姨娘許久未曾安睡過。」木根上前一把擋住她,低聲怒吼:「她是姨娘的親生女兒,那有做娘親的會不想見女兒。」問春聽這話停下來,江婉沐從她身邊緩緩行過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8:27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浪花(6)
   
    江婉沐見虞細細的這個晚上,一夜傾盤大雨至黎明。第二天早上,天色漸漸卻奇異的放晴。江家這時傳出虞細細病情大好,已能坐起說一會話。江婉沐跟著嫡母身邊的人趕過去,她依舊拒絕會見。第三天的一大早,虞細細在沉睡中病逝。虞家隨後接到消息後,趕來把她從側門接出江家。江婉沐聽到消息時,趕到虞細細的院子時,那裡只餘下一座空蕩蕩的院子。

    江婉沐衝進虞細細的房間,窗戶洞開著,空氣中還存余著濃濃的藥味,房裡卻明顯的空蕩蕩,床上的被子零亂堆積一團,證明離開的人,行色匆匆。她緩步行出房間門,木然蕭瑟的站在院子裡許久。直到江大夫人身邊的管事,帶著一群人,拿著打掃工具準備進院子。她才被驚醒一般,怔然的轉回頭,瞧著衝進院子裡的人。她的目光茫茫然注視著她們,瞧得她們停下來。

    管事的婦人瞧到江婉沐,趕緊上前行禮同她說:「三小姐,姨娘已經走了。夫人,請你現在回自已的院子。」她身後有兩個婦人,聽這話後,笑著上前來,伸手輕扯著江婉沐往外走。江婉沐掙脫她們的手,望一眼說話的管事婦人,她木然從她們當中走過,朝著院子外面走去。

    江婉沐出院子後,見到吉言在院子外面,她的肩給兩個婦人按住在那裡。江婉沐直接走到她們三人面前,眼光淡淡的掃向兩個女人,瞧到她們雙雙放手後,她一言不發的穿過她們,繼續往前走。吉言望一眼兩個婦人,趕緊跟在木然江婉沐的身後。兩人一路無語,卻擋不了,沿路往這邊趕來的下人們眼光,他們不時的掃向一臉茫茫然然的江婉沐。

    吉言低垂著頭,憋著一口氣,緊跟在江婉沐的身後。她們行向自已院子那條路時,行人稀少起來。吉言上前兩步,輕聲對江婉沐說:「小姐,虞姨娘剛走,你要保重。夫人讓人收拾虞姨娘的院子,我娘親說,那家當家夫人都是如此行事,讓小姐要寬心。」江婉沐聽得點頭說:「人不在了,有啥事好爭。隨她。姨娘最後能回到虞家,想來她已算是心想事成。」

    吉言聽江婉沐這話,跟在她的身後,瞧著她的神色,拚命找著話同江婉沐說。江婉沐一直神情淡淡,一語不發的由著她說。直到吉言問:「小姐,你有沒有在院子裡,瞧到問春姐姐?」江婉沐輕搖頭,問春是虞細細從虞家帶來的人,想來是跟著回虞家。

    虞細細的離去,在江家不曾起激起波浪。江家有新的喜事,二小姐的娘親,多年後,再度有喜。江婉嫻因此特意跑來通知江婉沐這個喜訊,她笑著對打開院門的江婉沐說:「你瞧最近家裡喜上加喜,大哥今年要成親,大姐姐也訂下滿意的親事,我家姨娘又要給我們添弟妹。」江婉沐冷冷的瞧著她,伸手合院門前,衝著她說:「虞姨娘剛過世十天。」

    江婉嫻站在合上的院門外,氣得衝著裡面的人大罵:「呆子,虞姨娘怎麼啦,她活著時,都不曾待見你。她是給虞家接去,可也沒見虞家人,上門來問候你一個字。哼,你就是一個呆子,只會在我面前擺擺譜。……」江婉沐站在院子裡,靜靜的聽著江婉嫻在院子外叫罵。吉言跟在她的身邊,眼裡含著淚水,握緊雙拳頭,忍耐的立在她身邊。

    問春在虞細細離開一月後,一身白衣來到江家。她的手裡提著一個小小包袱,身後跟著江大夫人身邊管事小江家的和兩個婦人。江婉沐立在院子裡,問春打量一眼她身上的素色衣裳,靜靜的把手裡的包袱遞給江婉沐,說:「小姐,這是主子留下的東西。」

    問春的眼睛紅潤起來,她盯著包袱,眼裡有著明顯的不捨。江婉沐淡然的接過她手裡的包袱,當著小江家的和兩個婦人面,把包袱打開。在眾多的舊首飾衣裳當中,她翻出一包東西,用手捏捏後,把那包東西拿出來打開看,再重新疊好後,順手塞進自已的袖子口袋裡。

    江婉沐把包袱重新合好,遞還給問春說:「我拿了她要給我的東西。別的東西是她要給你的。她說,你待她好,那些東西送你,讓你有個存身之本。她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的過日子。」問春聽江婉沐這話,接過包袱抱在懷裡,蹲下來把頭埋在包袱裡,哭得驚天動地起來。跟著來的小江家的,阻止要攔阻的人,輕語道:「她們主僕一場,讓她哭哭,心裡會舒服些。」

    問春痛哭著,小江家的和兩個婦人的眼眶微紅,吉言眼裡一泡的淚水。只有江婉沐眼裡無淚,靜靜的瞧著痛哭中的問春。問春哭過後,站起來把包袱塞給江婉沐,說:「主子已放我自由身。主子的東西,給你留著有個念想。」江婉沐閃過身子,拒絕她說:「我在江家,有吃有穿,不用那些,你拿著走吧。」小江家的和兩個婦人都瞧呆子樣的瞧著江婉沐,瞧著她執意不收包袱。

    問春終是走了,她臨走前當著小江家的人,對江婉沐說:「虞家大老爺說小姐是江家的人,他們只要想到江家人,害了自家的嫡女,心裡就不舒服。可是小姐身上同樣流著虞家人的血,這點虞家上下都知道。」江婉沐從虞細細的言語表現中,從來沒有對虞家抱有希望。虞家人記恨著江家,認為是江安和誤虞細細終生。而江家記恨虞細細,認為是她令兩家結仇。

    虞細細已經離世,卻帶不走兩家的恩怨情仇。因她年紀輕輕早逝,只怕虞家因此給江家再記上一筆。而江婉沐還活著,她注定是生在夾縫中的人,江家和虞家都無法坦然的接受她,同樣卻不容她有任何損失。她像是一個生來就有原罪的人一樣,兩個造成她這樣原因的人,一個已死,一個已失憶,忘懷自已的多情過錯。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8:37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日子(1)
   
    江婉沐抬手把落在發上的雪拂去,她身穿冼得發白,已瞧不不見原色的小廝衣,輕步從後門進。門房微打開著,門口站著的小廝,是平日裡和方正相好的同伴。他望一眼江婉沐,衝她著不客氣的說:「三小姐,你以後要早些回來,下這麼大的雪,大小姐和二小姐關心你,已使人來門房這裡,問過你好幾次。」

    江婉沐瞧到他的使勁搓著雙手,頭也不抬,話也不回的往裡面走。自從虞細細走後,江婉沐便不愛待在江家,她每隔幾日,避著人穿著木根的舊衣,就從後門往外走。這樣幾次後,有一天大早上,她給後門的門房管事擋著她,說:「三小姐,你放小的們一條生路,夫人要是知道你常從我們這出府,小的們一個個別想活了。」

    江婉沐當時聽他的話,跟著轉回頭,她距離後門比較遠的路口,直接往地上坐下來。她這麼一坐,來往的下人們瞧見後,自有人向江大夫人匯報。等到小江家的趕來,已有很多的下人,遠的近的瞧著江婉沐,而她只是靜靜的瞧著後門處不眨眼。

    小江家的趕過來,她一眼瞧到坐在地上,穿著舊小廝衣的江婉沐,呆呆的盯著遠處。她的臉色大變的奔過來,伸手扯著她站起來,對她說:「三小姐,你穿成這樣的,坐在這裡,主子的面子都給你丟了。三小姐,你有話有事都可以跟夫人說,你怎能如此不顧身份,放肆的行事?」江婉沐順著她的手站起來,身子不肯挪動一下,她閉緊嘴巴,雙眼牢牢的盯著遠處。

    不管小江家的如何哄勸,她就是不開口說話。如果小江家的讓身後跟著的婦人扯她走,她就一屁股往地上坐。小江家的沒招,又瞧到下人們探望的眼光,氣極的問:「吉言呢?」有過來的下人們,聽到這話說:「我在路上瞧到吉言提著東西,往大廚房去。」

    等到吉言趕過來,瞧到江婉沐這樣子,她伸手扯著江婉沐,吃驚的說:「小姐,你幾時把木根嬸子要我做鞋底用的舊衣,穿在身上。走,我們回去換新衣服,這衣服不好看。」吉言一口哄小孩子的話一出口,下人們瞧江婉沐的眼神,有些不同起來。江婉沐卻伸手把吉言往小江家的身上推,眼光凶凶的對她說:「這是我木根哥哥的衣服。」

    吉言在小江家的眼光示意下,又同江婉沐說:「小姐,我們回吧。都是我昨天不好,口多,亂說四小姐身邊人,自個上街買的頭花好看。我剛剛聽人說,沒有這回事。我們回吧。」江婉沐伸手捂耳,吉言見狀站在小江家的面前,對她輕搖頭說:「小江嬸子,對不起,我口多惹事生非。小姐聽木根哥哥的話,她有話就同木根哥哥說。」

    小江家的瞧下身邊的人,又瞧著遠處晃動的人影,再瞧一眼一定要立在此處的江婉沐,對身後的人說:「快去找木根過來,讓他勸勸三小姐。」她身後的人趕緊的跑走。等到半大小子的木根趕來時,江婉沐再次蹲在地上。木根衝過來,第一眼並沒有瞧到蹲在地上,梳著小廝頭穿著小廝衣的江婉沐。

    他打量四週一眼,笑嘻嘻的對小江家的說:「嬸子,你已經勸小姐回去。」小江家的眼光往地上掃,木根細細打量一眼地上的人,吃驚的指著衣裳,對吉言說:「這不是我娘親送你那,給你學做鞋底的舊衣?你把它送人了?」吉言小聲音說:「木根哥哥,我今天去大廚房,回來沒有見到小姐,聽人說她在這裡,過來一看,小姐穿你短了舊衣。我叫不動小姐。」

    木根抬眼瞧瞧小江家的,雙手搓搓有些臉紅的對她說:「嬸子,我來勸勸她。」他蹲下來,扶起江婉沐問:「三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江婉沐白眼對他瞧一眼,木根見她這模樣,鬆手湊近小江家的身邊,輕聲說:「嬸子,她不喜歡我叫她小姐。我可以啥也不叫的問她話嗎?這樣會不會以後給人說,我不守規矩?」

    小江家的已給江婉沐磨得沒興致,對木根說:「只要你能勸動她,隨你。」木根聽後,望著江婉沐說:「你想做什麼?你說給小江嬸子聽,小江嬸子會答應你。」小江家的張口正要反對時,江婉沐轉頭過來說:「木根哥哥帶我去外面玩,天天都要去。同他們一樣,穿這種衣服,出這道門。」她邊說邊順手指過去,正好有許多穿小廝衣的人,站在遠處瞧著熱鬧。

    江婉沐這麼一指,正好指得他們不敢看熱鬧,紛紛快步往後門走去。小江家的順著她的手瞧過去,臉色非常不好看的瞪著木根,低聲音說:「木根,她是個呆子,你天天在她面前胡說啥?」

    木根一臉不高興的轉回頭,對小江家的說:「她不是呆子,她只是不愛說話。小姐精著呢。我就同她說過一次,說從後門上街的事,你瞧,她都知道要從後門出府,還知穿我的舊衣。」小江家的自是聽過木根的事,知道這孩子極其護江婉沐。江家的小廝們當著木根面,現在已不敢說江婉沐呆,木根小小年紀,已知道拚命要幫著江婉沐辯護。

    江婉沐這時卻過來,伸手扯著木根衣服說:「木根哥哥,走,我們上街玩。昨天我在外面玩,她們說四小姐有人陪上街。你瞧我衣服也換好,你陪我上街玩。」木根回頭瞧著小江家的,一臉為難說:「嬸子,要不我陪她出去轉轉,有話回來再說?你瞧,她今天要是不出門,只怕會站在這裡不挪窩。」

    小江家的無力的瞧著眼前這情形,對木根說:「在外面不要亂說話。」木根高興的點頭,衝著江婉沐說:「走,小弟,哥哥帶你出去轉轉。」吉言這時上前一步,要跟著往外走時,江婉沐扯著木根的衣裳說:「木根哥哥,她藏你的衣裳,不帶她出門。」吉言低垂著頭,木根瞧一眼小江家的,點頭對江婉沐說:「好。」再對吉言說:「吉言,你回吧。她正生你的氣。」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8:47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日子(2)
   
    江婉沐扯著木根的衣袖,一直出了後門,轉到大街上,她才鬆開扯衣袖的手。木根由著江婉沐一路拉扯著往前行,直到他回頭,沒有再望到順路的江家人。他才輕扯扯往沖急走的江婉沐說:「後面沒有人跟著,你不用急著往前衝。」江婉沐聽他的話,跟著回頭往後張望後,放慢腳步伴在他身邊。

    木根瞅一眼江婉沐,想著剛剛她那行事,再想到自家娘親,要是知曉江婉沐一屁股坐地下的行為,應該是會暗自傷心不已。他有些老氣橫秋的瞪她一眼,開口說話前,瞧到她身上的發白的小廝衣,又望到自從虞姨娘去後,她臉上第一次浮現的笑容,他嚥回到嘴邊的話,轉口問:「小弟,你準備去那條街逛?」江婉沐瞧他一眼,說:「東街。」

    木根聽這話,微皺眉頭瞅她說:「如果要去東街,最好穿那件半新的小廝衣。還有,你年紀雖小,但也是女子,那能隨便往地上坐。我娘親知道後,一定是罵我,把你往壞裡帶。」江婉沐聽後抬頭望著他說:「那件衣服,要等到沒人在意我出入時,我再穿出來。這件現在穿這件最好,已經冼得發白又短,而且是你不要的衣。我穿出來,不會給你們惹事生非。

    早上管事大叔攔下我,我就想著不如藉機以後明來明往。我只有那樣一屁股坐在地上,家裡的上下人,才會多瞧我幾眼,小江家的也會出來說話。嘻嘻,我沒想到吉言和哥哥兩人會說一模一樣的話。這樣多好。以後我就這樣進出,只要不太打眼,夫人都會裝作瞧不見。而門房管事,也不會擔心受罰。」

    木根沒好氣的瞧一眼她,說:「人人說你呆,只有我們知道你精著呢。門房管事大叔那裡,還不是瞧著你陣子,膽子太大,隔幾天就往外跑。你跑的次數多,他沒法睜一隻眼一閉只眼,只能擋下你。你也算為他著想,懂得坐得距離後門那麼遠。可是你為什麼不為我和吉言著想,我當時嚇一大跳,不知你到底想做啥大事。還好,我和吉言說的話能對上去,哼,你是呆子,我都不知道呆子到底是啥呆樣子。」

    江婉沐聽得輕笑起來,望著木根說:「對不起,是我想的不周全。我大意了,我只想到從此以後出門不用象做賊一樣,就忍不住衝動行事。好在哥哥和吉言聰明,幫我把事情又圓周全回來。」江婉沐邊說話,邊打量木根的神情,見他臉上沒有介意的表情,她頓時鬆一口氣,興味盎然的笑著說:「哥哥,我前些日子,在東街認識一個侍衛哥哥,他博學多才,事事皆懂,待人接物處處周到,而且不以衣冠瞧人。你瞧,我就穿著這件衣裳,他都伸手幫我一把。嘻嘻,上次在錦華衣裳店裡,人擠人時,我以為自已沒命時,多虧那個侍衛哥哥眼利,把我從人堆裡提出來。」

    木根聽得眼睛睜大起來,望著江婉沐大聲音說:「十多天前,東街錦華衣裳店鬧事,你擠在裡面看熱鬧?」江婉沐有些不好意思的望著他點頭,接著想到木根告誡自已的話『出門可以,但不要往人堆裡擠。』她趕緊解釋說:「那間店的衣裳好看,店員從來不會白眼對著我。我那天只是聽到別人在裡面吵架,站在外面給人擠進去的。」

    江婉沐其實說的是實情,只是這話讓任何人聽起來,都覺得她在忽悠人。那天,她經過錦華衣裳店,想著裡面的店員態度不錯,有心想進店舖裡瞧瞧。誰知她剛剛要進門,便瞧到裡面搶奪衣裳的兩個小姐,由爭吵直接進行到動手。兩人各自身邊的丫頭們,全湧上去幫忙。江婉沐從來沒有瞧過這般現實情景,她一時有些瞧傻眼的站在門口。

    兩家小姐身邊的人,在動手的當中,紛紛向店外的守候著的人,招呼他們進來幫忙。守在店外的人,聽到動靜自然跟著往裡奔。站在門邊,半進半不想進的江婉沐,就這樣給人群擠到店舖裡面。錦華衣裳店外的街上,一向是人來人往。街道上的人,愛熱鬧的人,同時跟著湧進店裡,跟著來瞧眼見為實的看鬧劇。

    江婉沐無端給擠到人潮裡,心裡有些怨自已好奇心重。她見到店裡的情形不對,應該立時回頭就走。唉,她只是呆那麼一刻,讓人順帶把她推進人堆裡。她的個子矮小,只能拚命把手舉過頭頂。她的臉直接貼在前面人的背上,拚命尋空隙呼吸。她憋得實在受不了,心想,小命要白白的送在這裡時,有一隻大手捉住她舉高的手,直接把她往上提,把她從人堆裡提出來。

    江婉沐本著逃生本能,自是把這只恩人的手,牢牢的捉著不放,而且是順手牽羊雙手往上攀爬把住他的胳膊。當那人把江婉沐提出來,想順手把她甩往一邊時,略一低頭,瞧到江婉沐身上的發白小廝衣,稍稍一怔中,手臂已給面前這小廝,牢不可移的掛在上面。

    江婉沐掛在那人的胳膊,擠出店外面,她一直怔忡中,盯著掛著自已的胳膊。直到頭頂上有人好笑的說:「哇,小兄弟,我這只胳膊再好看,你也不用盯著它出神。」江婉沐回神,順著那人的胳膊往下滑,然後抬頭小心翼翼的對那個笑容可掬的年青男子說:「多謝大人。」她說完往那店舖裡望,見到裡面的人,已分成兩邊,她眼光殷切的瞧兩個花枝亂髮的小姐。

    男子順著她的眼光望進去,對她說:「你還不去你主子身邊?」江婉沐搖頭說:「我是路人,只是無辜給擠進去的。」男子眼光怪異的望一眼,這個差點沒小命的小廝,說:「你以後走路當心些,不要沒事也把小命送上去。我要進去有事,你不要再來看熱鬧。」他說完往店裡面走,江婉沐腳跟上兩步,在他回頭時收腳。

    那男子望到江婉沐警戒的眼光,他銳利的眼神稍微柔和些,對她說:「你還不走,不怕你家主子捉到你閒逛?」江婉沐忙點頭,往遠處跑時再回頭望,沒有見那男子的身影,她有些還想去瞧瞧,街上已跑來一隊黑衣人馬,在叫嚷著:「閃開,速速迴避。」街上的人,全散開去,江婉沐聽到人群裡人說:「剛剛那家店出啥事,皇家侍衛竟然都出動?」而有人在『噓』示意不要多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8:56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日子(3)
   
    江婉沐側臉瞧到木根臉上明顯不贊同的表情,誤以為他還在生氣。她繼續解釋說:「你瞧我只是無辜受人累,不過能結識知交良朋,也算是一件幸事。」木根瞅她一眼,相當無奈的說:「小弟,別人穿錦衣,你是小廝,穿著冼得發白的粗麻衣,如何有機會結交?」

    江婉沐笑瞅他一眼,說:「哥哥,小弟我運氣好,前幾天再次偶遇恩人大哥。」木根輕拍額頭,直覺得江婉沐是關在江家太久,又因親事給大小姐搶奪,接著虞姨娘死就死,還要來個死後失蹤。這一連串的事,換在他身上,他也受不了。唉,想來是這些打擊太深,以至於造成別人給她一個笑臉,她自已就以為太陽當空照,處處陽光燦爛。

    木根瞧一眼小臉明顯舒展開來的江婉沐,轉著彎安慰她說:「妹、小弟,我發誓這一輩子都會對你好。你那恩人大哥的厚意,你記在心裡就是,有機會我幫著你一塊報答。」江婉沐聽他這話,輕笑起來說:「哥哥,你那誓言要對我未來嫂子說才是。我們只有兄弟兩人,我們這一輩子自然要互相交好。」

    江婉沐上次就著木根娘親的那種吞吞吐吐的話語,事後她轉著彎向吉言娘親打聽過,聽她隱約說出木根娘親這輩子,大約只能有木根這一個兒子。吉言娘親一臉的同情神色,江婉沐想著自已年紀小,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只能裝作不明白吉言娘親的話。吉言娘親當時望著她說:「小姐,木根一家是對你很好的人,你以後成親,能帶著他們走,就一定要帶上。」

    木根臉紅紅的瞪著江婉沐說:「你嫂子自然會對你好。我只是讓你不要見一個人,覺得別人對你好,就要認別人做大哥。你還沒說,如何又亂認別人做大哥的事?」江婉沐笑瞅一眼木根,取笑他說:「哥哥,你相中那家女子,當我的嫂子。你先同我說說,我想著法子去結識她,到時幫你在她面前說說好話。」

    木根臉紅得發紫色,伸手直接拍向江婉沐的肩,他的手還未挨近江婉沐的肩,已給一隻大手捉住,那人沉沉說:「你想打人?」江婉沐正要笑著閃開,見木根手讓人緊捉著,她轉頭見到黑衣男子,見他一張臉陰沉沉的瞪著木根,而木根已痛得咬牙切齒起來。她趕緊同他說:「大哥,你放手。這是我親哥哥。他同我鬧著玩。」

    那男子鬆開握木根的手,瞧一眼木根身上嶄新的粗麻衣,再望一眼江婉沐身上的衣。他低頭對江婉沐低聲音問:「你們不是一個娘生的?」江婉沐笑著點頭說:「嗯,我和哥哥不共爹娘。」木根聽江婉沐這話,伸手扯扯江婉沐,他趕緊向那男子行禮說:「大人,我小弟年紀小,有不知事的地方,還請你見諒。大人上次相助之情,我們兄弟牢記在心。」

    江婉沐瞅一眼木根扯著自已的手,望一眼男子不悅的神情,笑著問:「大哥,你今天到東街還是有公務在身?」那男子瞧一眼江婉沐,低聲:「嗯」一聲後,又同江婉沐說:「小兄弟,你有事儘管同我說,小事情,我還是能幫到你。我這一向有事,會常在東街。」江婉沐笑著點頭說:「多謝大哥這心意,我記下了。」

    那男子走後,木根長舒一口氣,對江婉沐說:「這是你說的那個侍衛大哥?」江婉沐笑著點頭說:「哥哥,他是不是很有男子氣概?你瞧,我們穿著小廝衣,他眼裡也沒有瞧不起我們的表情。」木根望著粗神經的江婉沐,相當無力的對他說:「小弟,他不是一般人。你以後在他面前,不要太放肆。」

    江婉沐上下階層觀念相當的淡薄,不過她聽木根的話,還是安撫的對他點頭,說:「嗯。」木根瞧著那大步遠去挺拔的身影,再瞧一眼矮自已一個頭的江婉沐,覺得江婉沐穿小廝衣,顯得容貌清秀可人。那人大約只是一時的好心,才會關注江婉沐幾眼。他這麼一細想,便放下對這事情的關注度。

    江婉沐從後門往裡走,一路上頂著下人們來往的眼光。她低頭想起結識大哥的起緣,想到後面幾次,兩人陰差陽錯的碰面,她的嘴邊泛起笑意。她其實心裡明白,楚大哥對她開始只是一時的同情心發作,覺得她身世可憐,喜歡她不愛打聽的個性。說白了,初相識,不過是權貴人家的子弟,英雄主子發作。直到近期,一來而往相見次數多,他才由俯視轉為平視她。

    江婉沐往前再行幾步,低垂的視線,掃過路前方,有兩雙精巧細緻的繡花鞋出現在視線內,左邊紅裙下面原一雙鞋上,鞋底略微高些,金色的鞋面上,粉色的花蕊澱放著,花心可愛的一絲絲垂掛在鞋面,如同一個粉色雪球,調皮的掛在腳面上。那人的腳稍動一下,那花如同慢慢綻放的一般盛開。

    右邊粉紅裙下的繡花鞋,雖說沒有左邊紅裙下鞋精緻,不過同樣的奪人眼神。粉嫩嫩的鞋面,繡著一對蝴蝶,圍繞著一叢鮮紅的花飛舞。江婉沐來不及細細再看,耳邊已響起江婉嫻的刺耳的嬌柔叫聲:「三妹,你這身子衣裳出門,也不覺得丟人嗎?」江婉沐微微抬眼,見到江婉嫻一身粉衣的迎上來,臉上笑容格外的尖銳刺眼。

    江婉沐沒有搭話,她已經瞧到江婉逸一臉笑意,她穿著一身艷紅的錦衣花枝衣裳,她瞪一眼江婉嫻說:「你心疼妹子,直說就是。那能這麼轉彎說話,三妹聽不懂你的擔心。」她上前來細瞧江婉沐,笑著說:「三妹,二妹因為太擔心你,才會那樣對你說話。過兩天就是大哥成親的好日子,我和二妹兩人聊得高興,想到你,想著讓你跟著同喜。

    我們歡喜的趕到你院子裡,誰知你又出門逛蕩。唉,這天下大雪,我們兩人擔心你,便叫下人們,來打聽好幾次,都是說你沒進門。我們兩人實在放心不下你,不得不來瞧瞧你。你瞧,你今天回來的太晚,我們都不能好好說一會話,你以後可不能這樣,外面多不安全。」

    江婉沐低垂眼神,聽身邊路過的婦人們,感歎的說:「大小姐,二小姐,下這麼的大雪,還要等著貪玩的三小姐回來,唉,真是姐妹情深。難為兩位小姐的用心,連三小姐這樣的妹妹,都能包容下來。」江婉沐聽得這話,低垂下眼神,掩飾住眼裡的諷意。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9:06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日子(4)
   
    江婉逸和江婉嫻自是聽到這些話,江婉逸笑逐顏開的對江婉逸說:「姐姐,三妹回來了,我們安心先回吧。姐姐這些日子,忙碌著家裡的事情,還要操心一個不懂事的人。真是太辛苦。姐姐,你太好心,說實話,你何必為別人想得太多。」

    江婉沐低垂著頭,緩步從她們身邊過。江婉逸和江婉嫻兩人的神色微變,江婉嫻瞧一眼江婉逸,她伸手想去拉扯江婉沐,偏偏這時江婉沐走著走著,突然蹲下身子,把自已鞋面上,沾上的黃花葉子,拎起丟到一邊去。江婉嫻用力過猛,身子往前晃兩下,她身邊的大丫頭連忙伸手扯住她。

    江婉嫻氣急敗壞的衝到剛站起來的江婉沐面前,衝著她說:「你不對我和大姐兩人道聲謝嗎?」江婉沐瞧她一眼,順著她的意思,望著她說:「多謝。」她說完繞過她身邊繼續往前走,江婉嫻見狀,心裡惱恨起來,她伸手用力的去拉扯江婉沐的手臂,江婉沐身上本來已冼舊的衣裳,硬生生給她扯下一塊布來。

    江婉沐瞧一眼江婉嫻手裡的布料,抬頭望到江婉嫻一臉嫌棄的樣子,見她把那布趕緊丟掉,還拿出帕子把手擦拭乾淨。江婉沐怒了,她二話不說,直接撲上江婉嫻的身子,伸手就去解江婉嫻的衣,嘴裡叫著:「你賠我衣裳來。」江婉嫻給江婉沐的行為驚呆怔,江婉沐的手非常快,她很快把江婉嫻的衣裳領口解開。

    江婉嫻身邊的丫頭和江婉逸身邊的丫頭圍上來,全部伸手去扯江婉沐,江婉沐乾脆直接撲到江婉嫻身上,一隻手捉牢她的胳膊,一隻手繼續解她的衣,兩隻腳亂蹬亂踢靠近過來的丫頭們,嘴裡叫嚷著:「還我衣裳,我踢死你們這些沒大小的人。」過路的下人們,一時驚呆的瞧著眼前這一幕。

    江婉嫻伸手去扯江婉沐捉她胳膊的手,而江婉沐此時已是不管不顧的壓上她,直接把她壓倒在雪裡上,跟上來丫頭們跟著撲倒在雪地裡。過路的婦人們,連忙趕來拉扯倒下去的人,一個個嘴裡勸告說:「三小姐,你放手。」而江婉沐嘴裡大聲嚷嚷著說:「我就一件好衣裳外出,你都要扯爛它,我跟你沒完沒了,你賠還是不賠?不賠,你身上衣裳脫給我。」

    江婉逸只覺得一眨眼間,眼前已混亂成一團。她只覺得自已每次面對江婉沐,都會湧起深深的無力感,她有時覺得江婉沐一點都不呆,可是轉瞬間,江婉沐的行為,又讓她覺得她就是一個呆子。她對著叫喊的人,大聲音說:「三妹,你不要鬧了,我一會回去,立時叫人,送你兩身外出的新衣給你。」江婉沐聽到這話,大聲音答說:「好,要是沒有,我繼續找二姐要賠。」

    江婉沐放開江婉嫻,伸手推開身上壓著的人,她雄赳赳氣昂昂的站起來,低頭拉扯好自已的衣裳,把披散來來的頭髮,順手隨意挽好。她轉身望著江婉逸,手握緊起來,直瞧得江婉逸對她點頭說:「我回去就叫人把衣裳送給你。」她聽到這明話後,轉身頭也不回的走掉。

    留下來的江婉嫻,給人狼狽的從地上扶起來,她頭髮散亂著,臉上不知給誰的手指,無意中,劃出一條長長的印子。她身上的衣裳,零亂不整齊,她眼裡含著淚,衝著江婉逸一臉委屈的說:「姐姐,我們去同母親說這事,要母親好好的罰她。」

    江婉逸瞧著她,再望望四周沒有散去的下人們,她強忍著心裡的惱意,微笑著說:「二妹,三妹是個呆子,你那能由著她的性子來。唉,你們兩個太玩皮,姐妹打鬧到倒在地上去,這樣子,太不像話。」

    她轉臉又笑著對四周的下人們說「大少爺過兩日要成親,大家要忙活起來。今日這樣姐妹調皮的小事,就不要亂說,免得敗興。話我可說在前頭,讓我聽到壞我們姐妹情誼的事,夫人饒得了你們,我可饒不了你們。大家散開吧。」下人們聽得江婉逸這番話,立時往後門走去。

    江婉嫻見人群散去後,她臉上掛著的笑容,立時消失不見。她瞪一眼江婉嫻說:「我們來時,你說只是瞧瞧她那破落的樣子。可是轉眼間,你好端端的去扯破她的衣裳做啥?這事鬧到母親哪裡,她反正是個呆子,吃不了虧,母親心好,也不會去管束她。我們兩個少不了要受罰。你回去換好衣裳,我們一起去同母親好好認錯。」

    江婉逸說完這話,按著額頭往前走,江婉嫻一臉不心甘的樣子,追上前去說:「姐姐,不能就這樣饒了那個呆子。」江婉逸聽這話,深深的瞧她一眼,望到她背後衣裳的濕水印,沒好氣的說:「她不認字不懂禮節,人人皆知她是呆子,虞姨娘沒了,她就是個沒人管的野人。你可是跟著我去過皇學的人,今日這事傳出去,你的親事都會有影響。」

    江婉嫻聽這話微微怔然,略微停下來。她一臉不平瞧著往前行的江婉逸。她還要開口時,身邊的大丫頭伸手捏她一記,低聲說:「小姐,姨娘說要你慎言,說你的親事,這兩年就要訂下來,名聲要緊。」

    江婉嫻聽大丫頭這話,想起自已苦命的姨娘,好不容易盼得爹爹再入房,好不容易老蚌有喜。結果虞姨娘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死在那當口上。她那喜事一傳出去,人人背地裡說那孩子不吉祥。

    姨娘一向多思,聽得閒話多,憂鬱心重。前月早產生子,那個男嬰生下來,活了三天就莫名其妙沒呼吸。江婉嫻眼圈一紅,望著走遠的江婉逸,瞧一眼自已身邊人,她張口說:「她就是掃把星投胎。她生出來,江家和虞家結仇。虞姨娘連死,都不選好日子。」她這話一出口,嚇得丫頭們四下張望著,一個個臉色慘白的望著江婉嫻。

    丫頭們耳目眾多,她們都聽人說過,世上有鬼神之事。再加上虞姨娘一死,江婉沐明顯比從前要聰明些,不像從前那般木呆。有人甚至說,虞姨娘沒有落葬在江家,就是想著要藉著虞家百年家業的福報,想著法子通天地,把江婉沐變得聰明些。

    丫頭們互相望望,大丫頭小心翼翼的對江婉嫻說:「小姐,那話不能說,也不能想。你快快向四周行禮,說不妄言。」江婉嫻這時也明白自已失口,她又丟不下面子,硬撐著說:「不說。」大丫頭急起來,湊近她耳邊說:「小姐,你想想姨娘私下同你說的話。」

    江婉嫻想到生母近日的話『二小姐,女子的名聲最重要。你瞧雖然虞姨娘去後,幫著她向各神仙說話,讓三小姐聰明起來,可惜她的呆子名聲已傳出去,夫家一定不會喜歡她。』江婉嫻猛地想起這話,她有些害怕起來,連忙朝四方行禮說:「以後不妄言。」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9:17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春日(1)
   
    吉言瞧到江婉沐的房門敞開著,她笑著站在房門外,輕聲音叫:「小姐?」房內江婉沐,正立在窗台邊,就著手中的小鏡子,打量自已的頭髮,聽到吉言的叫聲,笑著說:「進來,你幫我瞧瞧後面的發,可是全部梳理妥當?」吉言笑著進去,轉過屏風後面,望到窗口梳裝整齊的江婉沐,正拿著小鏡子,左右打量著自已的頭髮。

    江婉沐見吉言進房內,笑著放下手中的鏡子,細細的打量吉言兩眼,笑著說:「吉言今日的發,梳理的好,顯得你整個人精靈動人。你現在的發手藝,可超過我許多。」吉言抬頭望著已長成少女之姿的江婉沐,望到她臉上淺淺的笑容。她圍著江婉沐轉一圈,見其頭頂用一個木髮冠束著,後面的頭髮,分成兩束綁成兩個粗辮子,分落放在兩肩上。

    吉言瞧後,輕歎息說:「小姐,你明明會梳理更好看的發樣,可是你總覺得麻煩,喜歡這樣打理頭髮。現在又來亂誇我,這頭髮,明明是你昨日幫著我梳理過的發樣,我今日早上起來,只是把後面亂的發,重新整理一番。落在小姐嘴裡,又成了我的功勞。」

    江婉沐聽得微笑起來,伸手輕點她美人尖,說:「吉言,現在長本事,對我說話,也這般有條有理。我誇的就是你後面的那些小髮束,經你巧手整理,顯得格外的精靈別緻。」吉言摸摸自已後面的小小髮辮,有些臉紅的望著江婉沐問:「小姐,你幫我綁的辮子,睡一夜散開了。我想著今日起得早,就把後面的髮梳理,覺得有空閒時間,順手織成很多辮子。我這樣真的好看嗎?」

    江婉沐肯定的點頭說:「好看。要不我怎會誇你有長進,懂得靈活改變。」吉言歡喜的笑起來,再說:「我綁得辮子,會不會顯得太細一束?」江婉沐笑瞧吉言頭後無數的小辮子,輕搖頭說:「不會,難為我們吉言,親自動手編自已的發,束束細緻無亂髮。」江婉沐笑著取笑吉言兩句。

    這些年,江婉沐每隔幾天,都要幫吉言打理一次頭髮。她每一次都會給吉言換一個新發樣,在吉言頭上玩些新的樣式。江家的人,現在人人皆知吉言的娘親擅長髮藝,經常把女兒打扮得如同花骨朵朵般的俏麗。江家只有江婉沐和吉言知道,這些年,吉言娘親已很少幫女兒梳理發樣,反而她不得不幫聞風而來的旁人打理頭髮。

    江婉沐把小鏡子拿起來,順手塞進床鋪下面。她想起昨晚方正偷偷過來,站在院門口,匆忙說的話。她轉頭向吉言說:「吉言,你把你房間裡面打眼的東西,記得收拾仔細。」吉言點點頭,小聲音說:「小姐,昨日,進我們院子的人。她們想到我們這裡來找什麼?」江婉沐往屏風邊走去,順口問吉言:「你早上出去,有沒有聽說,是誰進我們院子,來的有哪些人?」

    吉言跟著江婉沐轉過屏風,見江婉沐端莊的坐到桌前,優雅的端杯喝水。吉言立在一旁,順著敞開的房門,望到合好的院子門,小聲音說:「昨天大小姐和二小姐回府,因大小姐有喜,特意回來府裡,同家裡人報喜。二小姐是因為得到消息,萬分高興,跟著過來沾喜。

    大小姐和二小姐身邊跟來服侍的人,有未曾到過江家的人。她們進府後走著迷路,無意中走錯,進到我們的院子,順帶進了我沒關好的房間。」江婉沐聽得這原因,覺得實在好笑起來,自已院子如此偏僻,如果不是有心進來,怎麼也不會迷路到這邊。她想著還好自已昨日離開時,順手把房門用鎖關上。她望著吉言問:「你房中有沒有少東西?她們翻了那些地方?」

    吉言仔細想想後,對江婉沐說:「小姐,昨晚哥哥來過後,我細看瞧出她們仔細翻過我的房間。還好,我聽你的話,把小鏡子藏在衣箱角落下面,又把小姐給我的頭花,放置在冬衣口袋裡面。我床上被子給人打開過,我習慣疊被,邊角上是一朵完整的花,我瞧過,邊角沒有花,被子疊得也不整齊。」

    吉言說時一臉的嫌棄神色,她想想萬分不平的說:「小姐,家裡年紀大的小姐,個個都有月錢,現在五小姐每月都有月錢,就你一人沒有。她們還能不放心啥,竟然要人來翻我的房間,她們想從我的房間裡面翻出啥東西來?」

    江婉沐聽吉言這話,卻微微歎息起來,自已不會為了月錢,同江家主事的人說。畢竟月錢的事情,自已鬧鬧也不過是剛開始會發上一陣子,隔後同樣不會再給自已。還不如裝作不知這回事,由著江家人淡漠下去。她只是沒想到,忍讓到這種地步,那姐妹兩人,還是無法對自已放心。難得回來一次娘家,竟然使出這一招,讓身邊的人,來查自已院子內的東西。

    江婉沐那年把江婉嫻撲倒在雪地後,已存了心想著撒破臉皮,阻止江婉逸和江婉嫻兩人打著姐姐的牌子,沒事就來招惹自已。那次之後,江婉逸和江婉嫻兩個同樣知道逼得她歷害時,她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她們想著自已的名聲,也沒有那份閒心,再來關心她。

    江婉逸嫁給連子墨幾年,嫁後聽說夫妻和睦,她與連家夫人相處的格外融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遲遲未有孕。這些年,江婉逸夫妻一年要回江家好幾次,江婉沐從來沒有碰見過他們,只是偶爾一次,聽吉言娘親隨意說起『大小姐這次回來,膚色粉嫩。大姑爺待她一定相當的好。』

    江婉沐早已經明白,江家人待她如同陌路人一樣,恨不得這世上,從來沒有她這麼一個人。現在容忍她活下去,因為江家不得不受制於名門的面子,不得不想著眾人的目光。江家在衣食上面照舊供需她,別的地方,便由著她自生自滅。

    而江婉沐這些年,在外面想著法子,打聽寧朝關於這方面的法令條例。她很失望的知道,像她這般情況,現在是生死都無法脫離江家。除非是她嫁人後,夫妻感情不好,她被休或者兩人合離,才能換得夫家和娘家各不相管的自由身。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9:26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春日(2)
   
    江婉沐因吉言的話,想起許多的事,她想著從前還曾夢想著,掙錢自立後,便離開江家。可惜那夢想,很快就破滅。她不由自主的輕歎起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望一眼身邊越大越嬌俏的吉言,想著這幾年她在自已身邊,為自已付出的心力,輕聲說:「吉言,難為你一直跟著我。如果沒有給她們偷去東西,這事情我們只能就這樣罷了。」

    吉言望一眼沉靜的江婉沐,說:「我聽小姐的話,小姐從來沒有虧待過我。那麼珍貴的小鏡子,小姐還賞我和我娘親一人一面,娘親說那小鏡子要一兩銀子。我只要想著小姐要幫人寫多少家信,才能掙得我手中的鏡子,心裡就難受。小姐賞我的頭花,哥哥說那花可貴,他存了許久錢,都不夠買一朵花給我。而小姐給我頭花佩戴,自個卻沒銀兩買一朵佩戴。」

    吉言邊說邊眼圈微紅起來,江家別的小姐,時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庭院裡撲撲蝴蝶、賞賞花。只有自家小姐,年紀小小,就懂得去外面的寫字館裡,幫人代寫著書信,掙著一個又一個的銅板。稍稍有銀兩時,便花費銀兩,買禮物送給她們這些人。

    江婉沐自從幾年前,以小廝的身份,在東街亂逛時,偶然找到一家寫字館的活做。她年紀小嘴巴甜,性情好,寫得字端正大方,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她嘴巴嚴,不會對外亂說話。店家瞧多她幾天後,也允許她不定期過去做事。

    寫字館裡的書生們,流動性大。他們本來也只是藉故掙些零花用,便沒有一個人去眼紅一個小廝,熟客比他們多,掙的銅板比他們多。他們容下江婉沐,有空閒時,在江婉沐口甜下,還會順手指點她一二。江婉沐在寫字館的日子一久,掙了些錢,又開拓了眼界。

    江婉沐聽吉言這話,想著一年前,她覺察到自已年紀一天比一天大,寫字館的這份事,終究有做不下去的一天。寫字館裡的一個好心書生,平日裡體諒她年紀小,覺得她的字寫得好,時常會照顧她,私下裡,便悄悄幫她尋到一份錢多的活。江婉沐在這件事情上面,瞞著所有的人,她現在有心張口想說時,卻又想到她還在江家,吉言知道的太多,對她們彼此都沒有好處。

    她只是抬頭望望吉言說:「呆丫頭,你們待我好,我心裡明白。你年紀小,正是佩戴頭花時。你仔細想想,要是我頂著滿頭的頭花,那樣子能看嗎?」吉言想到江婉沐說的那情形,再細瞧江婉沐幾眼,見到她端莊的姿容。『噗哧』笑出來,說:「小姐,又逗樂我。」江婉沐輕笑起來說:「那頭花,你有時還是佩戴上頭吧,就讓那些小人眼紅你比她們年少。」

    吉言聽這話,有些不好意思的揉搓著手,臉紅紅的說:「娘親讓我同小姐說,小姐年紀大了,要存些私房錢。還有寫字館的那份事,那裡來往人雜,要是能不做就不做。」江婉沐聽吉言這話,一語驚醒夢中人。江婉逸和江婉嫻身邊的人,哪是誤撞到自已院子裡來。想來是江家的人,覺察到自已在外面做事,又找不到證據,才故意來搜查房間的。

    江婉沐站起來,在自已房間裡隨意走動起來。這些年,房間裡的桌面上,早已開滿無數的小裂縫,屏風已舊得見不到舊時模樣。床,只要輕觸摸,便會發出『吱啞』的聲音,衣箱外面早已讓她用紙補過。江婉沐順手摸下床上的被子,被面冼得發白,她清冼時,非常的小心,還是難免會扯破。

    江婉沐轉頭對緊跟著自已的吉言,笑望一眼擔心的她,說:「吉言,你幫我多謝你的娘親,請她放心。寫字館那活,我已經同店家說好,以後不去了。」吉言聽得張口結舌望著江婉沐,隔一會後,她笑逐顏開的點頭說:「好,小姐,你以後不出去,我教你做針線活。你畫的花樣好看,你多練練,我們一起做活外賣,做得好,銀子不會比寫字少。」

    江婉沐伸手輕拍吉言的頭,想著自已那一手難看的針線活,她輕搖頭說:「我還是要出去,我在外面另找活做,我是要存一些錢。你也不能教我做針線活,你們家人可都在府裡做活,要是給人知道你教我做針線活,他們的日子不會好過。你還是象從前那樣,做一個受氣包子好。那鏡子和頭花,說好是你爹娘和哥哥為你所買,為我好,這事你要牢記不能說出去。」

    吉言望一眼穿著粗布碎花棉衣的江婉沐,咬牙點頭說:「小姐,我記下了。我現在去大廚房,給小姐把早餐端回來,我會先在那裡吃過再回來。」江婉沐點頭後,吉言想著江婉沐的那些話,她眼睛紅紅的快步走出房間,然後打開院子門離開。

    江婉沐想著吉言眼紅的樣子,想著外面多事的人,瞧到吉言這般模樣後,能明白自已又給吉言氣受,轉而想到吉言為自已辯護的樣子,她輕輕笑起來。江婉沐行出房間,輕輕合上院子門,拿起掃帚來,清理院子裡,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樹葉和雜物。

    江婉沐慢慢打掃著院子裡,想著江家這幾年,是喜事連連來。江大太爺在外任期時,任人唯賢,官聲非常的好。在江溫綸成親後,他官職提升一級,調職回京城。江安和在京城中小心周到行事,他處事得當,受到上司誇獎重用,面上職位未動,內裡實惠多多。江大少夫人因此在家裡財物這方面,更加的得心應手,贏得回家居住江大太爺夫妻的滿意。江溫綸在成親後,經過考試,因其成績優異,直接進入皇家尚學府繼續深造。江溫瑜隔年成親,江婉逸嫁進連家。江婉嫻在這當中,經過江大少夫人的一番努力,為她尋得守城官員家的嫡長子為正室。江婉嫻成親的當年,便傳出喜訊,闔家歡喜異常。江安和因此那一月裡常宿在她生母房中,還冷落新進門的姑娘。

    江婉沐想著這些事情,頭痛的想起木根娘親,不久前,她聽到四小姐江婉雅的親事,有合適的人選時,同自已說的話:「小姐,你年紀已大,有虞家在,夫人雖說不會低嫁你,只是那人選上面,一定不會是好人選。」江婉沐對自已的親事,經連子墨的事後,她已經不抱有任何的希望。江大少夫人不會讓她入好人家過好日子,她將來的良人,不如說是狼人還可信些。

    她還是寬慰木根娘親說:「不嫁也好,在這裡有吃有穿,餓不了我。你不是說大少夫人好,過些年,她當家時,我的日子就會好過些。」木根娘親輕歎著說:「大少夫人也是聽大少爺的,大少爺一向孝順夫人。小姐,要是能低嫁多好。我瞧二小姐嫁得好,那人家名第比江家差,他家不敢怠慢二小姐。她嫁人後,日子明顯比大小姐過得自在,時常能回家看她姨娘。」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9:37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春日(3)
   
    吉言提著飯盒回來時,江婉沐已打掃好半個院子。她的神情顯得平淡如水,彷彿之前那些思潮湧起,已如橋下流水,過去了便過去一般,留不下一絲痕跡。吉言笑著走進院子,看到江婉沐額頭上薄薄的一層汗水,再瞧一眼院子的地面,她說:「小姐,餘下的地方,我來打掃,你去用餐吧。」

    江婉沐順手把掃帚交回吉言手中,打量幾眼吉言板著的小臉,無奈的問她:「剛剛又在外面聽到啥不高興的事?」吉言望她一眼,小聲音說:「她們說夫人為小姐尋親事,好些人家都不同意訂小姐,反而願意先訂下四小姐的親事。」江婉沐聽這話,接過她手中的飯盒,笑著說:「這是正確的選擇,誰家願意訂下一個呆子進家門。」

    吉言相當不服氣的說:「小姐一點都不呆。小姐沒上過一天族學,還能幫著別人寫書信,掙錢回來用。」江大少夫人這些年,在明面上待江婉沐相當的不錯,可是內裡卻是啥也不管,由著她自生自滅。幸好江婉沐年紀小小時,憑著在桌面上練字的功底,在外自已尋到一份事做,能夠供需日常生活。

    江婉沐瞧一眼吉言,說:「吉言,雖說我不會再去做寫字館的活,這事情在外面也一定不能自已說露底。呆子就呆子吧,要和家裡的小姐們,論心眼,我是一個沒有心眼的人。要鬥狠,我心又不硬不黑,下不了死手,還不如當呆子安全。」吉言聽得笑起來,說:「小姐還有一樣沒說,小姐也不愛那些花枝招展的打扮。」江婉沐聽得笑起來,直接進房間用餐。

    江婉沐用完餐,想著自已的親事,她的心裡對自已的親事,事到臨頭同樣有些害怕。名門世家夫人們,個個表面風光明艷,可是她們暗地裡的手段,同樣是讓人驚艷。她這些年仔細的瞧著江家的動靜,江安和的身邊,斷斷續續又添了幾個新姑娘,可是他的妾室們卻無一人再添子女。江婉嫻的生母,是妾室當中唯一產下男子,可那小小孩子只活幾天。

    不管江婉沐心裡如何的不安寧,江家的日子,照舊順風順水的過著.江安和每次都會在休沐前晚,留宿在江大夫人這裡。夫妻兩人這天一大早,就去給老祖宗請安,他們夫妻都很會說話,很是討老祖宗的喜歡。兩人說著江婉逸昨日帶回家的喜訊,喜得老祖宗留兩人一塊用早餐。

    祖孫三人正說得開懷時,江溫綸這對小夫妻,紅著臉進房內給老祖宗請安。他們兩人瞧到江安和夫妻時,江溫綸的俊臉上湧現出笑意,夫妻兩人先笑著同老祖宗問安,再向父母請安。江大夫人一向把長子看得如同眼珠子般珍貴,她仔細瞧著兒子和兒媳的神情,她的臉上頓時浮現喜色。

    江溫綸小夫妻請過安,老祖宗自是想留著他們一塊共進餐。江溫綸瞧一眼桌上擺好的菜色,望一眼身邊,正伸手揉搓鼻子的妻子,笑著婉拒老祖宗的好意,說:「她身子有些不爽,我帶著她過來,本來想同老祖宗請安後,要去找母親說一聲,請大夫過來瞧瞧她。」

   老祖宗人老眼不花,瞧著往後躲藏的曾孫媳婦,望到她掩蔽鼻子的動作,她笑著望向江大夫人。江大夫人瞧著大兒子夫妻兩人,她滿眼都是喜氣。她自從江溫綸兄妹三人成親後,三個兒女在孩子這塊上面,讓她覺得很不順利。現在女兒剛傳出喜訊,一直未有喜訊傳出的大兒媳,瞧著這樣子,十有是有喜。二兒媳年紀尚輕,這事暫時不用著急。她近來對大兒媳婦的事情,暗急在心裡,面上不敢露一絲,就擔心一個處理不好,反而影響母子感情。她聽兒子這話,笑著瞪他一眼,趕緊說:「這事還要來請示啥,你直接吩咐管事,快去請大夫來府裡探望她,你也小心著待她。」老祖宗笑著在一旁點頭,趕著這對小夫妻快些出去,還說:「你們回吧,她身子不爽就多休息,吩咐下面,多備些清淡食物給她用。記得,大夫診後,派人來同我說一聲。」

    江溫綸小夫妻笑著走後,江安和夫妻歡喜的陪著老祖宗用過餐。夫妻二人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大夫人的院子裡聽候消息。小江家的服侍他們在房中,打量主子兩人的神情,她也不時的聽著外面的動靜。管事婦人拿著單子過來請示事情,江大夫人很快的吩咐完事。

    小江家的一直注視著外面,當她第一眼瞧到大少爺院子裡的管事婦人,在外面晃蕩時,她瞧一眼在房中,聽管事說話的主子夫妻。她趕緊迎出去。一會,她笑著帶那婦人進來,她進來向正說話的管事婦人,示意她暫時停下後,她笑著對江安和夫妻說:「恭喜老爺,賀喜主子。大少夫人有喜。」

    江安和夫妻兩人同時望著那報喜的婦人,見她上前來行禮說:「老爺,夫人,我們少夫人有喜,大夫說一月有餘。」「哈哈哈,快,小江家的打賞她。」江安和聽這話,高興的大笑起來,他越過江大夫人,直接吩咐起小江家的,江大夫人也笑著應和說:「吩咐下去,打賞大少爺院子裡的所有人,吩咐她們以後要更加用心的服侍大少夫人。」

    小江家的湊近江大夫人說話,江大夫人點頭說:「好。」小江家的笑著轉進房內,不一會她拿一疊紅黃綠三色包,笑著讓江大夫人瞧過後,她遞給報喜的婦人說:「老爺和夫人高興,多賞你一個紅包。另外這些的打賞,你是少夫人房內人,就按少夫人的意思,打賞下去吧。」

    那婦人高興的接過來,笑著說:「我們會聽老爺夫人的吩咐,好好服侍少夫人。我代院子裡所有的人,多謝老爺和夫人的打賞。」江大夫人笑著說:「你同你家爺和少夫人說,我這裡吩咐完事後,立時過去看她。」江安和在一旁說:「我也一塊去瞧瞧。」

    那婦人走出江大夫人院子一刻鐘後,這消息如同長翅膀一樣,江家所有的人,很快知道繼江婉逸大小姐有喜後,江大少夫人緊跟著有喜的大好事。同樣知道江大少爺院子裡所有服侍的人,老爺和夫人高興的一一有賞的大好事。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39:46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春日(4)
   
    江婉沐和吉言兩人吃著中餐,聽著吉言娘親說著這個大好的消息,瞧到她臉上燦爛的喜色。江婉沐有些羨慕那個她從來沒有碰到過的大嫂,在人生的喜事中,連不是她身邊的人,都能為她感到高興。

    吉言娘親望到江婉沐的神色,趕緊解釋說:「大少夫人是個好人。」江婉沐聽後點點頭。每個好女人嫁人的最初,都是一個好女人。吉言笑瞧江婉沐說:「我瞧過大少夫人,她笑起來很溫和,感覺很舒服。我聽四小姐和五小姐身邊的人說『要是能跟在少夫人身邊,日子一定特別的舒服。」她這話一說完,吉言娘親首先就對她輕『哼』一聲,發出警告。

    江婉沐笑聽吉言說話,笑著點頭說:「那我也希望她一切都順利。」吉言娘親細細觀察江婉沐的神色,見她分明不介意吉言的話。她鬆一口氣笑著說:「我們家吉言跟在三小姐身邊,也是非常的好。」吉言臉紅的瞧著自家娘親,江婉沐掩下眼裡的笑意,點頭說:「有吉言跟在我身邊,對我是幸事。」

    吉言娘親走後,吉言順便送她離開。空蕩蕩的院子裡,只餘下江婉沐一人。她站在院子裡,聽著春日的風聲,眉頭卻不由自主的輕皺起來。她年紀漸大,親事已迫在眉睫。江家不會留她多久,畢竟她擋了後面幾個人的親事。縱使江家近期,有著一連串的喜訊,也擋不了江家要把她嫁出去的決心。

    江婉沐伸出雙手,修長的十指,乾淨大方線條分明的掌紋線。江婉沐希望那良人不要太差,至少將來能夠放她一條生路。江安和夫妻兩人從喜訊的中退下來,夫妻兩人難得在一起用過中餐,靜下心來說著庶女們的親事。江大夫人一臉為難的望著江安和說:「婉沐已過十四歲了,為了後面的幾個女兒著想,她的親事上面,就不能夠再等下去。

    她明年初已到可以成親的時間,為了她的親事,我尋了好幾家好人選,可是別人一個個聽說是她,寧願選擇婉雅,或者年紀小的婉清,也不願意選擇她.老爺,要不,在她的親事上面,我們的要求不要太高,正室,我瞧她這性子,也是做不了,不如當好人家的偏房吧?」

    她這話一出口,江安和神色大變,狠狠的瞪她一眼說:「虞家接走虞細細時,讓人送信給父親,說『她最後的話,就是她的女兒,絕對要做嫡妻。要不她做鬼,都不會放過江家人』。」江大夫人聽這話,心裡感覺到萬分的委屈。當年迎虞細細入門,是江安和自已惹下來的情事。現在提及江婉沐的親事,聽他的這口氣,反而怪責到自已的身上,覺得是自已不會處理。

    江安和給江大夫人這淒涼的眼神一瞧,頓時醒悟到自已怪錯了人,想到自已嫡妻的賢良。他想想對江大夫人說:「你瞧瞧裡面那些人選裡面,有沒有適合婉雅和婉清兩人的人?有的話,可以先放話定下來。她的親事,我先去同父親說說,看父親那兒有沒有好的法子可想。她早些成親,也免得虞家盯著我們家的人不放鬆。」

    江大夫人聽到自已想聽的答案,自然是笑容可掬的望著江安和說:「剛剛是我一時著急了,不想讓她的親事,阻了後面幾個好女兒的親事。唉,現在那種為難的事情,要勞煩夫君操心。」江安和瞧一眼她平和的神色,又聽著她體貼入微的話語,突然感歎的說:「溫綸都要有長子了,時光過得快。這些年,家裡的事情,多虧你打點的妥善。

    我昨日瞧著婉逸高興的樣子,覺得當年還是你想得對做得對,女兒高興幸福最重要。」江大夫人聽江安和重提舊事,眼圈一紅,想著當日江婉逸痛哭著求她成全的事。那時江安和礙於連子墨和江婉沐的口頭婚約,一直未曾鬆口。直到她去同老祖宗側面言及此事,老祖宗微笑著說:「沒有婚書契約,那親事遲早會黃掉。如果是這樣,為何不成全我們自家的孩子。」

    江安和見江大夫人再次紅了眼圈,輕笑起來,伸手輕拍她幾下,說:「我們立時要有嫡長孫,夫人反而顯得感懷起來。」江大夫人聽這話,忍俊不禁笑出來說:「老爺你取笑我,我這是高興。溫綸和婉逸都有了孩子,我這一顆心總算可以放平。我瞧著老祖宗和父母大人的身體健康,孩子們個個都好,我就能睡一個安穩覺。」

    江家風調雨順,寧朝的各大名門世家卻有些風吹草動,難以平穩下來。朝堂上時時有著小小的波動,朝上無大事時,自有人主動掀起小波浪。虞家和江家一個低調古老的名門世家和一個新貴名門,兩家站的立場點不同,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偏偏因兒女結成死仇。

    江大太爺這日回來,聽得長孫媳婦有喜,臉上笑容還未平息,跟著迎進來兒子,同自已商量著江婉沐的親事。舊仇加新恨,為父親的表面上,恨兒子招惹不應當招惹的人,實際上他背地覺得兒子做得好,讓別人家的嫡女哭著喊著,寧願為妾也要進江家門。

    江大太爺聽著江安和一臉澀然的提起江婉沐的親事,他望一眼長子,歎息的說:「你幾時把在女人方面的能幹,全用在事業上面來,你一定比為父強。」江安和給這話一說,不得不羞愧紅了一張並不年輕的臉,他悶聲音說:「兒子公事方面,還要請父親大人時時提點一二。」

    江大太爺望著江安和,想想說:「她的親事,的確是有些不好辦,她要長相沒長相,一點都不像你和虞細細的女兒。要才華沒才華,說不定大字都不認識一二。唉,她的親事,要能早日訂下來最好,以後瞧她夫家如何,再決定還來往不來往。這事情,我會悄悄的放風出去,瞧瞧虞家人對此事的動靜,再來決定她的親事人選。」

    江安和得到滿意的答案,自是高興的伴著江大太爺笑著說幾句,又打聽下朝上的大事情。江大太爺一臉苦悶的交待兒子:「安和,婉逸要是回來,你記得提醒她,行事要小心,最好在家中靜養胎。連王爺府清平,連家的旁支卻相當的不安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0:01

正文 第六十章 親事(1)
   
    夏日午後微風輕吹,江婉沐穿著藍布碎花裙,滿臉的汗水,從後門進到院子裡面。中年管事此時正站在後門口,他望見她後,難得的一臉客氣笑容,朝她招呼說:「恭喜三小姐!賀喜三小姐!」江婉沐瞧著他的一臉的殷切勁,強忍著想倒退三步的想法,抬頭照著他的話,平淡的重複說:「恭喜管事,賀喜管事。」

    管事聽後一時愕怔住,他再抬頭瞧向江婉沐的目光中,難掩眼中的惋惜和同情神色。江婉沐稍抬眼瞧到他一剎那間的神色,見他立時又恢復平靜,笑著再說:「多謝三小姐的吉言。」江婉沐淡然掃過他,緩步掠過他往前走。

    江婉沐緩步行在路上,迎面而來的下人們,瞧著她的眼光,少了平日裡的漠不關心,多了幾分好奇的打量。江婉沐強忍著眾人目光強烈關注的不適,按捺下心裡不解,她緩步行回自已的院子。她輕推開院子門,一眼被院子裡,放置的新桌椅驚怔住。

    吉言聽到動靜,從房內跑出來,見到院子裡站著的江婉沐,歡喜的說:「小姐,小江嬸子叫人送來的。她說『夫人知道小姐房中桌椅陳舊,特意囑咐她從府裡庫存中,搬來楠木桌椅給小姐使用。』」江婉沐打量一眼吉言的歡喜面孔,她伸手輕摸新的桌椅,心裡卻有不詳的感覺。她衝著吉言問:「吉言,小江家的有沒有別的話,讓你轉達給我聽?」

    吉言還是一臉歡喜的點頭,說:「有,她說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嘻嘻,小姐,老爺夫人為你尋得好親事,嘻嘻,聽說小姐的良人,是高門大戶的嫡三子。」江婉沐停下摸桌子的手,她望著吉言一臉的歡容,平淡的問:「是去做那人的第幾房妾室嗎?」吉言聽這話,立時不高興的收起臉上笑容,朝江婉沐搖頭說:「小姐,你是江家的小姐,自是當正室。」

    江婉沐聽她這肯定的話,有些苦笑的輕笑出來。她瞧著一臉肯定神色的吉言,輕搖頭從她身邊過。她對江家會讓她嫁入好人家,深表懷疑。她輕步往自已的房間走去,打開門上的鎖,她走進房間裡面,深吸一口氣,伸手挪動著舊桌子。

    等到她再出房間,她臉上的表情已平靜下來。她望一眼院子裡,圍著桌椅打量不停的吉言,走過去說:「別看了,這太陽雖然不大,也還是有些曬人。走,把它們搬回房間,你再細細的看。」吉言和江婉沐搬動桌椅時,她從興奮中清醒過來,她一直打量著江婉沐的神色,見她的臉上沒有多少喜色,她的眼中微露出驚訝的神色。

    江婉沐在春天時,尚對自已的親事,有三分擔心,七分害怕受驚。等到風平浪靜的到夏天時,她已經細細的思前想後過,她無法改變將要出嫁的命運,只能淡然的接受下來。江家不管如何,總是還要他們的幾分臉面,想來那人的家世,絕對不會太壞,那人自然也不會壞得讓人恨不得滅他出氣。她這麼一想通,心態平和的照舊往外面跑。

    江婉沐試坐著新椅子,吉言拿著布擦拭著桌面,感歎的說:「小姐,這桌子靠近聞,還能聞到新木頭的香味。」江婉沐笑著站起來,對擦拭桌面的吉言說:「那你慢慢擦,我先去沐浴。」吉言聽江婉沐這話,從桌面上抬頭,不好意思的望著江婉沐說:「小姐,我今天聽到你的好消息,一時太高興,忘記先燒熱水備在那裡。你等一會,我現在去生火燒水。」

    江婉沐伸手阻止她說:「我自個去生火燒水,我把你的那份也燒上,一會你細細的擦完桌椅,就可以過來沐浴。」吉言歡喜的笑著點頭說:「好。多謝小姐。」吉言低頭愛惜的擦拭桌角,江婉沐笑著出房間,去沐浴房間的角落處灶台生火燒水。

    江婉沐很快的做好這些事,爐火燃起時,她冼淨手上染上的灰,順帶把沐浴桶清冼一遍。她出沐浴間,準備回房取乾淨衣裳時,心若有所感的回頭,望到爐子裡,燃起的火光。再瞧一眼灶上,裝滿水的鍋。她轉回頭,想著人生真是無法讓人想像,人給命運推著無路可走時,人的潛力自然能發揮到極限。

    江婉沐一身乾爽,坐在敞開房門的房間裡面。吹著漸漸涼起來的夏風,她低頭瞧著嶄新的桌椅,再轉頭打量角落裡的舊桌子,瞬時覺得入奢易。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她已覺得那舊桌子,實在是慘不忍睹,還是新桌椅瞧著舒服,用著想來同樣的舒服。

    江婉沐拿來筆,端來水盤,舒服的給筆沾上水,用毛筆在桌面上寫著字,感覺如同在平滑紙上書寫一般。她的嘴角微向上彎,心情大好的用乾布,擦淨桌面上的水印,再一次細心的書寫起來。吉言沐浴完畢,笑逐顏開的走到江婉沐房間門口時,正望到江婉沐在桌面上寫著字,她心疼的皺起小眉頭。

    江婉沐難得能淋漓盡致的書寫,她寫了好一會,直到干布已成濕布時,天色漸黑起來,吉言已點起燭火,她才捨不得一般的放下筆。江婉沐就著燭火光亮中,望到一臉心疼糾結的吉言。她瞧一眼外面漸暗的天色,問:「吉言,你娘親今晚會幫我們拿飯菜過來?」吉言點頭說:「嗯。娘親說今晚沒事,她送飯菜過來。」

    江婉沐聽後點頭,順手收拾好桌面。吉言把燭台放置好後,她接過江婉沐手中的盤。吉言娘親送飯菜過來時,臉上同樣的喜氣洋洋,她笑著沖江婉沐說:「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尋得一門好親事,喜得一個好良人。嘻嘻,今天管事已經吩咐下來,以後小姐的餐食裡面,每餐一定要加一個好菜。」

    她笑著把菜拿出來,一一擺放在桌子上面。她這時才注意到新桌子,再驚歎一聲:「夫人現在對小姐開始用上心,還記得幫小姐換一張好桌子用。」江婉沐聽吉言娘親這話,思索著這親事,聽上去像是已經定妥,才會讓江家上下的人,人人皆知人人高興。

    吉言聽自個娘親這話,端菜的手,不小心的輕輕滑一下,菜水都倒出來一些,還好她娘親眼明手快的接過來。吉良娘親放好菜後,瞪著女兒說:「小姐明年成親後,想來夫人會讓你跟著過去繼續服侍小姐。高門大戶的人家,一定比江家更加要事事講規矩。你以後做事情可不能不當心,不要到時害了自已不算,還害了小姐和姑爺失和。」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0:12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親事(2)
   
    江婉沐聽吉言娘親這一番話,臉上跟著露出愕然神色,隨後她頓時又恍然大悟般清醒過來。江家是名門世家,只是聽吉言娘親話裡的意思,自已的那門親事,有些像是江家人高攀別人一樣。她轉而冷靜的一想,自已的這門親事,只怕是深藏著些貓膩,不會像表面露出來的那般美好.江婉沐的心往下沉降著,臉色顯得有些蒼白起來。如果是江家高攀人家,而又訂下自已這麼個名聲在外的呆小姐,自已將來的日子,可想而知會多麼的慘淡。聽上去,兩家已經把啥事情,都談得相當妥當,連成親的日期,彷彿已定好。現在只有自已這個當事人,還處在茫茫然當中。

    吉言的小臉,第一次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第一次感覺到高門大戶威嚴。江婉沐抬頭望一眼如同吃苦瓜表情的吉言,聽著她有些不相信的追問:「娘親,我聽著小姐會嫁進同江家一樣的高門大戶,怎麼這消息,從娘親嘴裡說出來,像小姐要嫁的是了不得的高門大戶。娘親,你有沒有仔細打聽到,小姐到底許的是那戶人家?」

    吉言娘親聽吉言這話,她的臉上也湧現出驚訝的神色。她望一眼平蒼白著臉,神色平靜的江婉沐,再瞧一眼苦瓜臉的吉言,問:「夫人,她沒有派人來同小姐說這門親事?」江婉沐輕點頭,吉言用力的點頭說:「小江嬸子來時,小姐沒有在院子裡。她同我說,小姐許了高門大戶,是一個好人家。我那時只記得替小姐高興,一時不記得多問。」

    吉言娘親聽吉言這話後,神色略微變後,她一時沉吟起來。她瞧一眼還敞開著的院子門,她對吉言說:「你先去關好院子門,順便瞧瞧外面有沒有人過來?」吉言聽這話,連忙跑出去,一會她合好院子門,跑過來對她娘親點頭。

    吉言娘親望著桌前坐著的江婉沐,望到她茫茫然的眼神,她輕聲音對江婉沐,說:「小姐,你先用餐。讓我再仔細的想想要如何同你說。」江婉沐抬頭望著她一眼,瞧著站在桌旁的吉言,說:「吉言過來坐下,一起用餐吧。」江婉沐和吉言兩個開始用餐,吉言娘親坐離桌子遠一些地方,她一直背對著她們,眼睛望向房門外。

    江婉沐和吉言兩人草草的吃過飯,便開始動手收拾起桌子。吉言娘親聽到動靜後,才如夢初醒般站起來,過來幫手一起收拾著。當擦拭乾淨桌面後,吉言轉到一旁的房間,拿來三隻乾淨的碗,又提來一個粗水壺,往三隻碗裡倒上井水。

    江婉沐和吉言娘親坐定桌旁,吉言立在一旁,在江婉沐的示意下,她坐在她娘親的身邊。吉言娘親打量著江婉沐,沉聲說:「我和吉言的爹爹,本來希望自已的兒女,能靠著江家安穩的活下去。吉言出世後,她爹爹非常的高興,還對我說『江家待下人一般不錯,我們是江家的家生子。等到吉言長大,只盼她安分,到時我們求主子一個恩賜,配一個好小廝。』

    吉言自小膽子小,我們夫妻兩人想著有我們和她哥哥,也不希望她有多能幹。只盼著她長大些,到時經過管事們培訓,能跟在夫人們身邊,做個粗使的活。只是沒想到夫人偶然聽到吉言的名字,當既決定要把她派往小姐的身邊。」吉言娘親臉上浮現出當年聽到消息時,那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江家三小姐的身邊,對江家下人們來說,那是一個絕對不能去的地方。

    吉言娘親說著話,想到當時心裡的酸澀,忍不住用袖子擦落下來的淚。她平靜後,抬眼望到傾聽著的江婉沐,瞧著她平靜的神色,她想想繼續說:「她爹爹和她哥哥是個粗人,便想著每天早上主動來幫小姐挑水,把院子裡的重活做完。小姐能念著這份好,以後待吉言會好些。當吉言從夫人院子裡,回小姐身邊時,我們還是不放心年紀小小的她。

    我每天藉著送飯菜過來的機會,過來查看她的情況。小姐,這些年,我們家的人一直感謝你,小姐用那樣的法子,護著吉言平安。情願自已背著惡毒的名號,讓吉言在外面,沒有多的人注意她。其實從吉言到你身邊那天,我們一家人,就和小姐搭同一條船。小姐,吉言的爹爹和哥哥讓我同你說『你有任何事,吩咐一聲。他們會盡力去做。』」

    江婉沐瞧著一臉肯定神色的吉言娘親,她伸手按按兩邊額頭,輕聲音說:「江家不會幫我訂一門好親事。如果這門親事,是江家高攀的話。那我嫁過去後的日子,會相當的難過。吉言在我身邊幾年,我不得不帶著她一起過去。你們卻還可以有另一條路可以走。再說,我也不知道,夫人到時會如何的安排我身邊人。」

    吉言娘親瞧著江婉沐並沒有拒絕的神色,她湊近悄聲說:「小姐,大小姐陪嫁有四房人。二小姐陪嫁有三房人。我們家自願跟著你出江家,不管將來如何,我們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江婉沐聽這話,只是微歎息一聲,說:「這事我容你們再想想,我現在想知道,今天發生什麼樣的事?讓大家誤會我有一門好親事。」

    吉言娘親聽這話,笑著低聲說:「今天有兩家人派官媒來向小姐們提親。因為來的兩起都是官媒.我們這些下人,一時打聽不到確鑿消息。只是夫人院子裡的人,過來下菜單時,她略微提了兩句,說′三小姐和四小姐的親事,現在已訂下來了。三小姐訂的高門大戶人家。還說,三小姐的親事,這兩天兩家就會過日子,最晚明年底也要成親。』」

    江婉沐聽後沒有多話,她只是對吉言娘親點頭說:「這事多謝你過來提醒,讓我心裡稍稍有底。你們暫時不用去打聽什麼,等到親事決定下來後,我想想再說。」吉言望到江婉沐眼中的疲色,她伸手推推娘親說:「娘親,女兒有針線活要問你,你跟我去我的房間吧。」吉言娘親站起來,她把放置桌旁的飯菜盒拿起。

    江婉沐端水喝起來,吉言娘親和吉言出去後,輕輕的合上她的房門。房門輕合上後,江婉沐把手中的碗放遠一些,她立時趴倒在桌上,無力的微閉上眼。聽上去水到渠成的親事,一定隱藏著什麼?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0:21

正文 第六十二章 親事(3)
   
    江婉沐一夜無夢到天亮,早上她打開房門,走到院子裡面,她神清氣爽的伸展開手腳。吉言聽到動靜後,從她的房間裡出來,她一眼瞧到院子裡江婉沐,立時小跑到她身邊,圍繞著她轉一圈後,問:「小姐,你昨晚可睡得好?」江婉沐正彎著腰,一上一下揮動著雙手,她頭都不抬一下,說:「嗯,睡得好。我昨晚夢都未曾做一個。」

    吉言彎腰細細的打量江婉沐,見她的神色同從前那般的安然。她有些吃驚的說:「小姐,你一點都不擔心你的親事嗎?我昨晚想著小姐的親事,一晚上都沒能睡好?我只要想著我娘親說的,高門大戶裡面的規矩,我晚上都不敢輕易合眼睡覺。」

    江婉沐伸直腰,輕笑著瞧著吉言,伸手輕拍一下她的肩,笑著說:「吉言,那高門親事是與不是,還沒有確信,我有啥可擔心的。再說,如果是,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現在就開始睡不著,以後那日子如何過得下去。不過,吉言,你還有機會後悔。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幫你想法子,留在江家,不用陪著我出嫁。」

    吉言聽江婉沐這話,眼圈瞬時紅起來,淚眼汪汪的望著江婉沐說:「小姐,你不要我了。我說過我會聽小姐的話。」江婉沐瞧著她小可憐的樣子,伸手輕拍著自已的額頭,無奈的望著她說:「吉言,我成親後的日子,不會是好日子。你何必要死心塌地的跟著我一塊去受苦,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到時不知要挨多久。你不跟著我,你家人便不會跟著我一起。」

    江婉沐昨晚聽吉言娘親那番話,心裡的確有所意動。有人陪著的日子,多少會好過些。可惜她後來還是想明白,日子好過,有人分享是好事。日子不好過,拖著無辜的人陪著,就是自私到底。她想來想去,覺得可以放手吉言在江家。

    吉言聽出江婉沐話裡面的意思,趕緊用袖子擦拭乾淨眼淚,她睜大眼睛,小臉紅紅的望向江婉沐,在她清明的眼神下,又緩緩的低下頭。吉言的雙腳磨擦著地面,小聲音的對江婉沐說:「小姐,我家人他們沒有你想的那樣好。我娘親說,『我爹和哥哥說,在江家,他們注定是不會受到重用,不如賭一把,讓小姐帶著我們家一塊出江家。也許跟著小姐,我們會過得好。」

    江婉沐聽這話,又瞧到吉言不敢面對她的神情,好笑起來對她說:「你娘親有沒有同你說,那要是賭輸,跟著我的日子,會過得非常的慘淡,你爹和哥哥到那時,又會怎麼樣?他們會不會非常後悔?」吉言聽江婉沐這話,抬頭打量她的眼神,見她臉上沒有生氣的表情,她輕舒一口氣說:「我哥哥說『願賭服輸。』如果輸了的話,一家人也跟了好主子,不虧。」

    江婉沐聽吉言這話,想著自已要出嫁,以江家好面子的情況下,不管如何都會讓自已帶三房人家陪嫁出去。如果是這樣,吉言家的人,她的爹爹是個老實勤快人,娘親精明機靈,哥哥方正雖說性情有些跳脫,可是為人卻極其重義氣,在江家小廝中很有人緣。江婉沐細想下,這一家人個個都能做個好幫手,最重要的是他們自願跟著自已走。

    江婉沐瞧一眼吉言,緩緩的對她說:「吉言,如果你們家的人不反悔,我自然是高興有你們家人陪著一塊同甘共苦。你同你家裡人說,我心裡有數,不會忘記這幾年,你家人對我的照顧。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我的親事,到底許的是那樣的人家,我們再決定以後的事情。」

    吉言點點頭,望一眼滿臉薄汗的江婉沐說:「那小姐,我先去大廚房端早餐?」江婉沐對她點點頭,想想又說:「你在那裡用過餐再回來。」吉言笑著點頭,想想轉頭說:「我先進房間,用水再冼一把臉。免得別人說,小姐待我不好。」江婉沐趕緊伸手攔阻她,仔細打量她幾眼,說:「不用。你就這樣子出門,任何人問你,你都不要答話,只管低著頭。」

    吉言摸著自已的臉離開後,院子裡的江婉沐,拿起掃帚『唰唰』的掃起地,心裡卻盤算開來。當院子門外響起腳步聲音,隨後院子門給人輕輕拍打。江婉沐手裡提著掃帚,往院子門口走去,她單手打開院子門,望到院子門外站著的木根,驚喜的笑著叫:「哥哥,你快進來。」

    這些年,江婉沐已真正把眼前這個待自已好的少年男子,當成親哥哥一般的看待。木根瞧一眼江婉沐手裡的掃帚,他進來後伸手接過掃帚,望著她很不高興的說:「這打掃院子的事情,你應該讓吉言做。她不是來當小姐的。」江婉沐聽他這話笑起來,點頭說:「哥哥,吉言從來沒在我面前當過小姐,她還想著要做針線活,來養活我們兩個人。」

    吉言性子溫順,針線活比同年紀的人,要做得好。可是因為她為人相當的仔細,那針線活同樣做得相當的慢。木根聽江婉沐這話,『哧』一聲笑出來,望著江婉沐說:「以她做針線活的速度,小姐妹妹,要靠她養著,會活活的餓死。」木根先叫江婉沐小姐,後在她的怒眼下,機靈的立時改口叫『妹妹』,取笑般的把話說完。

    江婉沐笑瞅她一眼,望著木根四處打量的眼神,好笑的告訴他,說:「吉言剛去大廚房,我讓她吃過早餐才回來。你不用擔心她聽了你剛剛的話,一時忍不住衝出來,當著你的面掉眼淚。」木根臉紅的望一眼江婉沐,掩飾般的低頭,輕『哼』一聲,說:「我許久沒進你的院子,只是順便多瞧瞧幾眼,你就來打趣我。

    還好這裡沒有外人,要不別人聽你剛才那話,要是多想些不好的事,便會對吉言的名聲不好。」江婉沐聽他這話,有些不明白的請教他說:「哥哥,啥叫多想些不好的事,會對吉言的名聲不好?」江婉沐說完這話,立時蹲下去,抱著頭笑起來,再說:「哥哥,是你會想些不好的事吧?」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0:33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親事(4)
   
    木根在江婉沐的話語聲中和笑聲中,臉孔漸漸紅得透出紫色。他瞧一眼笑得沒形象的江婉沐,心裡頓時微軟起來。他知道江婉沐話裡沒有別的意思。他臉上的紅色漸漸退去一些,眼裡浮現出一些笑意,臉上還要佯裝出生氣的樣子,瞪著她說:「你還不站起來,哥哥也是你能隨便取笑的嗎?自個快站起來,要是讓我娘親瞧到你這樣子,她背著人又會哭不停。」

    江婉沐聽木根這話,想著自家奶娘最喜歡自已端莊的樣子。她繼續低著頭,想著想著暗自覺得好笑起來,自個明明不是一個端莊性子的人。這些年為了生存,言行舉止倒練得同大家閨秀一般,處處行事小心翼翼。看來以後有機會恢復本性,只怕也會有些不習慣。

    她笑著抬頭,伸出一隻手,遞給木根說:「哥哥,我笑得太歷害了,腳軟得站不起來,你牽我起來。」木根臉上漸退的紅色,又染起一些,他瞧著只在自已面前隨意的江婉沐,知她心裡把自已當親哥哥一樣,心裡一暖。

    他伸出手輕扯她著站起來,見到她站穩後,放開手,他如同一個相當無奈的兄長一般,伸手親暱的點點她的鼻子,說:「唉,你都是要成親的人,還這樣的淘氣。你啊,以後可不能這樣,讓旁人瞧見多不好。你想想有那家小姐,會同你剛剛這般,隨意的往地上蹲著笑。」

    他這話一出口,江婉沐眼裡的笑意漸漸的消失。木根瞧到她繃緊的小臉,再一想到自已說的話,他跟著心情沉悶起來。江婉沐久久不說話,眼神飄忽不定的移動。好一會,她問木根說:「哥哥,你覺得江家人,他們會讓我有好日子過嗎?」木根聽她這話,打量著眼前空落落的院子,再瞧一眼江婉沐身上的粗布衣,他的眼神黯然沉鬱。

    江家的小姐們個個穿著錦衣,嫡小姐更加不用去提身上的衣,和她身邊的人。單單說庶小姐們,每一個的身邊,都有兩個從小伴著她們長大的管事婦人,還配有大丫頭兩個,小丫頭六個,院子裡還有粗使婦人兩個。她們的院子裡,不會同江婉沐的院子一般,空廖的讓人瞧著酸澀。

    木根忍住胸中的一口悶氣,平靜的對江婉沐說:「老爺和夫人們會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現在瞧不出來。只是我知道你的日子,一定不會過得特別差。你是江家三小姐。他們只要想到江家的名聲,還有家裡未成親的小姐們,都會在面子上,讓你能過得下去。」江婉沐聽木根這話,想想也是這個理,自個還是心亂了。

    木根瞧一眼放鬆的江婉沐,望到她眼裡的緊張消失後,才笑著說:「昨天聽說官媒為你的樣事過來,這是大好事。只有正妻才會請官媒過府。夫人身邊的人,有沒有過來同你說這事情?」江婉沐沉沉搖頭說:「昨天小江家的送新桌椅時,我沒在。她對吉言提了一兩句話,吉言一時高興,不記得多問她幾句話。她只記得說是高門大戶的嫡子。」

    木根聽這話,臉上沒有喜容,反而添上一份擔憂的表情。他低聲說:「你那良人要是一般人家的嫡子,以後日子會好過些。這高門大戶人家的嫡子,可是天生下來珍貴,來求你這份親事,聽上去就有些不對頭。算了,我們別想太多,說不定還會把好事,給我們瞎想歪去。你就靜靜等著夫人身邊人,過來同你說準確消息。到時記得叫吉言過去,通知我們一聲。」

    江婉沐聽木根的話,瞅他一眼,本來想把吉言家的決定同他提提,可是轉而一想,便放下這件事。她笑著問木根:「哥哥,你這回怎麼沒那麼多顧慮,而是直接進到我院子裡說話?」木根瞧一眼打開一半的院門,說:「我是你哥哥,現在又是敞開門說話,我有啥好顧及的。」這話惹得江婉沐又一陣子好笑,木根自從七歲後,就古板的認為,他年紀漸大,同江婉沐男女有別,兩人要說話,只有出院子門,出去說話才是正理,才是處世的規矩。

    木根給江婉沐笑得臉再次紅起來,瞪眼望著江婉沐說:「有啥好笑的?哥哥那樣做,可是為你好。」江婉沐趕緊端正表情,收起笑臉,裝出萬分同意的表情。木根瞧她這神情,反而自已笑起來,說:「以前年紀小,只想到規矩。沒有想過院子門外,給人瞧到後,還要惹事生非些。還好那時我們兩人都年紀小,別人看見,也沒有啥好去亂說。」

    江婉沐卻知道除去這一個原因外,最重要她是個呆小姐。所以別人看見就看見,不會想得太多。木根同江婉沐說著話,又仔細聽聽院子外的動靜,他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出院子門外打量一番,再進院子門,對江婉沐說:「妹妹,我來找你,是有事要同你說一聲。娘親擔心夫人的耳目盯著她,不方便過來同你說話。

    爹娘讓我過來同你說,如果你的親事定下來,我們一家願意做你陪嫁中的一房人,隨你出江家。爹說『以後的日子,是甜是苦,都不要緊。以你的性情,只會努力往好日子那裡去過的。』娘親說『雖說你是小姐,可她心裡把你瞧得比我重。一定要跟著你一塊出去,日子好壞不管,她瞧著你,心裡安寧。』」

    江婉沐聽木根這話,用力眨著雙眼。木根瞧到她這般樣子,緊跟著笑道:「我做你哥哥十四年,從來沒有真正的守護過你。能跟著你出江家,我也願意盡自已的力量,能護著你多少算多少。只是妹妹,哥哥太沒用,幫不了你太多事。」

    江婉沐已經用力眨掉眼裡的淚光,這時聽著他的話,只敢微微點頭。她瞧著比自已大一月餘的少年男子,想著他為自已做的事,還有那些護衛的行為。她有些哽咽的說:「好,奶爹奶娘和哥哥同我一起出江家。哥哥,有你們同我在一起,日子再難,我也不會害怕。」她抬頭望著木根說:「哥哥,你幫我多謝奶爹和奶娘。」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0:43

正文 第六十四章 親事(5)
   
    吉言的小手,緊緊的握著飯盒,神色顯得略有些驚惶。她遠遠的望到打開一半的院子門,腳步卻不由自主的緩下來,她的小眼神裡滿是掙扎。她想著未曾用早餐的江婉沐,輕咬下嘴角,加快腳步往前走兩步,可是再想想剛剛聽來的話,她的腳步又慢下來。徘徊又徘徊,最終吉言咬緊牙齒,加快腳步往院子裡沖。

    吉言快衝到院門口時,木根從院子裡出來,他要同吉言打招呼時,瞧到吉言小臉上的不對勁,忙伸手阻擋下她,扯著她的衣袖到一旁,一臉怒色的問:「吉言,誰給你氣受,誰罵你?你說給我聽,我想法子幫你收拾她。」吉言聽這話,望著木根忙搖頭說:「木根哥哥,沒有人,對不我好。」她轉而再小聲音說:「夫人院子裡的玉文姐姐說,小姐以後是連王爺府的小王妃。」

    木根聽吉言這話,非常不相信的瞪著吉言,張口就說:「吉言,你別聽她胡說。大小姐是嫡女入連家,為庶長子的正妻,外面人說是才子配佳人。連王爺府的門第,可不知要比連家高多少層,你家小姐只是庶女,憑她的身份,如何能入王爺府為王妃?她專門說來騙你玩,讓你白緊張高興一回。」

    吉言立時眼圈紅起來,望著木根連連搖頭說:「木根哥哥,你冤枉玉文姐姐。我娘親以前幫過她,她一直對我很好,有事,她都會想法子過來提醒我。她說『王爺府的下人,不是那麼好做的。』玉文姐姐不像府裡面別的姐姐妹妹們,她們平日裡見我都愛笑不笑,每天恨不得小姐罵我才好。她們今天一個個都對我笑得合不嘴,人人都恭喜我。」

    吉言說到這裡停下來,想到她今天一早上出院門去大廚房的路上。她一路行來,來往的人,對她都笑臉相迎,每個人都漠視她略有些紅的眼睛,反而是歡喜的同她說:「吉言,恭喜。你家小姐一直待你好,你以後的日子過得好,可別忘記我們這些姐妹們。」吉言以前同人說江婉沐待她好,江家沒有一個人相信她。而現在人人的口中,卻說著江婉沐待她好的話。

    吉言心有疑慮的瞧著她們,特意把自已的小臉湊近,好讓她們仔細瞧清楚自已微紅的眼睛。吉言瞧著她們盯著自已眼睛,見她們一個個挪開去。她心有所感的等著她們同從前一樣,在自已面前痛心疾首的說著小姐的不好,鼓勵著自已去找夫人做主這類話。

    可惜吉言看到她們閃躲的眼神,瞧到一個又一個的裝作沒有看到一般的眼神。她們嘴裡反而勸告她,說:「吉言,你跟在三小姐的身邊多年,本身就是個有福氣的人。這些年,三小姐為人好,她一直容忍著你。你以後也不要瞧著三小姐性情好,便在她的面前隨意耍小性子。三小姐是好主子。……」

    吉言聽她們這一番話下來,在她們的目光中進大廚房。她進廚房後,趕快吃著娘親留給她的飯菜,順便小聲音把剛剛碰到的事,一一說給自已娘親聽。吉言娘親聽後,只是冷冷一笑,說:「吉言,那都是些不值得相交的人。你以後要牢記,不管何時,我們家的人,不做這種風吹草動的人。小姐的親事,還沒確定下來,想討好的人,便追著上來。」

    吉言聽這話,湊近她娘親面前說:「娘,你瞧我的眼睛紅不紅?」吉言娘親面對自已女兒愛哭的性子,已經是無話可說,歎氣說:「你出來前,又為小事掉淚?」吉言點頭說:「小姐不許我去淨面,讓我就這般出來。從前她們瞧到我這般模樣,都會讓我去同夫人說小姐待我不好,我才如此受氣。今天個個瞧到我,都讓我一定要惜福,不要耍小性子。」

    吉言娘親聽後怔愕後,猛然然笑起來,說:「小姐這次的親事,大約相當的好。才能換來這些人的奉承。當年大小姐入連家時,家裡那些有眼色的人,也是這般奉承她的身邊人。好,小姐終究有福氣,該她的還是她。」吉言給她娘親的笑聲,驚嚇一跳,趕緊扯著她娘樣的衣服說:「娘親,你打聽到小姐許婚那家嗎?」

    吉言娘親輕搖頭,說:「早上夫人院子裡的人過來,大家迎上前去打聽。那帶頭的管事說,『三小姐和四小姐許的都是好人家。不過三小姐許的門第要高些,四小姐許的門第差些』還說讓我們不要亂打聽,只管做好自已手裡的活。嘻嘻,我追出去,問管事的人,她說『這兩天就有准信,讓我不要胡亂猜測。」

    吉言提著飯盒,從大廚房裡出來,碰到夫人院子裡二等丫頭玉文,兩人打過招呼後,她瞧明白玉文眼裡的暗示,特意一路上放慢腳步行走,等在路邊的轉彎處。等到玉文從大廚房的交待好出來,轉到彎路時,吉言出來順帶同她打招呼。

    玉文瞧到吉言時,一臉同情的挨近她身邊,小聲音說:「吉言,我同你說的事情,你自個和你家裡人,心裡有數就行。官媒過來為連王府的小王爺向你家小姐提親,老太爺和老爺做主已訂下來,這兩天想來小江管事會抽空,過去同你家小姐說這事。吉言,王府裡可比江家規矩重,你早早想好退路吧。」玉文說完話後趕緊離開。

    吉言望著木根肯定的再說:「木根哥哥,玉文姐姐不會拿這事騙我。她說,老太爺和老爺做主已應下親事。」木根神色微變,滿臉的驚惶失措。他強自平靜下來後,望一眼吉言,沉聲說:「你去同你家小姐說這事情,讓她心裡先有底。」吉言望一眼木根,見他的神色難看,抬腳走之前,想想對他說:「木根哥哥,你也覺得小姐嫁進王府不好,對嗎?」

    這話聽得木根苦笑起來,瞪她一眼說:「王府那有不好的事,王府處處都好,只是你家小姐的身份,要嫁進王府,實在是太過高攀。唉,你去同你家小姐說,讓她別心慌。夫人那裡沒派人來說話,那事就還沒定下來,也許是誤傳。」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0:52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親事(6)
   
    江婉沐聽著吉言帶回來的話,她第一反應就是別人傳錯話,要不就是吉言聽錯話,她打心眼裡就覺得這事不靠譜。連王府那可是除去皇宮皇子的府第外,高高在上的門第。江家嫡系嫡女未必都能攀得上的親事,怎會輪到自已這樣一個庶女身份的人,為小王爺的正妻。

    江婉沐輕笑起來,望著擔憂中的吉言說:「玉文大約聽錯話,就是小王爺的側室,都輪不到我來做,何況是正妻。吉言,你家小姐在外面沒有好的名聲,王府中的人,歷來消息靈通,怎麼都不會選我這樣一個人進府。你把心放回去吧,一會,安心去做你的針線活。」

    吉言掃一眼雲淡風輕的江婉沐,她知道江婉沐在外面見識多,自然也相信她的話。頓時放鬆的笑著輕拍自已的小胸部,笑著說:「小姐,你不知我聽那消息時,可嚇壞了。我想著我啥也不懂,如何能跟小姐進王府。」江婉沐瞧一眼恢復笑意的吉言,眼睛望向她手中握緊的飯菜盒,笑著說:「這下可以讓我好好用早餐吧,我瞧那飯盒,都快讓你的手捏出花來。」

    吉言笑著快步進江婉沐房間,江婉沐跟在她的身後。一會房間裡面傳出吉言懊惱的叫聲:「小姐,飯菜冷了。」江婉沐在房間輕笑著回應:「天氣熱,冷一些好吃。」院子裡,風聲輕輕掠過,院外依舊人寂靜。

    江婉沐午後帶著吉言,好好的清理院子。她們把院子裡成熟的冼衣草和冼發草摘下來,分別鋪展在地上曬。江婉沐把房內多出來的舊桌子,搬到院子裡。等到太陽將落時,落日餘暉中,江婉沐和吉言兩人閒閒的坐在院子裡,吹著風說著話。

    吉言這一天的上午時間,忙碌的出院門好幾趟。每次出去前,是一臉的興奮期盼表情,而回來時,卻是垂頭喪氣深受打擊的表情,實在她在江家各處打聽來的消息,內容都差不多。人人皆說江婉沐要嫁進高門,卻不知那高門立在何處。

    江婉沐瞧著她在太陽下,一趟又一趟的往外跑,然後再一臉失落的回來。她忍無可忍時,只能開解吉言說:「吉言,你不用太過緊張。我是個啥都沒有的人,不用去擔心,別人會惦記著不放,反而要擔心別人記不起我。難得有人現在想起,江家還有我這麼個人,還能來向我提親。我覺得不管是那家人,在江家都會引起轟動。我們就靜靜等著答案。」

    吉言望著滿臉不在乎的江婉沐,又聽她番話,有些想不通的驚訝問:「小姐,你不想知道老太爺,老爺和夫人給你定下的那家人?你不想知道,那人好不好?」江婉沐望一眼急色的吉言,淡淡的問:「我知道是那家人,又能怎樣?那人好不好,我不願意,我能反悔嗎?」吉言聽江婉沐這話,悶悶的答:「小姐,親事定下來了。夫人是不會允許你反悔的。」

    江婉沐一臉瞭然的望著她,說:「既然是這樣情況,我何必現在去費那個心。不如靜等著夫人的通知吧。現在我能怎麼舒服,就怎麼舒服。吉言,你這會不要再出去,你靜下心去做你的活,我呢,去好好練字,順帶想想有沒有好的法子,可以多掙些錢。有錢才有出路啊。」江婉沐說完話,不理呆站在院子裡的吉言,她自顧自的進房間。

    太陽西下餘光中,吉言瞧著趴在桌面微合上眼的江婉沐,湊近她輕聲問:「小姐,你想到啥好法子掙錢?」江婉沐微張開眼,瞧她一下,輕聲說:「自是想到法子,只是此事暫不能對外言。」吉言坐正小身子,等著江婉沐往下面說,誰知她又合上眼。吉言等一會,實在忍不住伸手輕推江婉沐說:「小姐,你的話還沒說完。」

    江婉沐懶散的張開眼,望著吉言說:「我說完了。」吉言瞅著她說:「沒有,你說暫不能對外言,沒有說不能對我說。」江婉沐聽她這話,坐直起來輕笑起來,伸手輕拍下她的小臉,笑著說:「那法子暫時只能我自已知道,自然是不能同你提起。」吉言一臉失落的瞧向江婉沐說:「小姐,是我沒用對吧?幫不了小姐的忙,所以小姐有事瞞著我。」

    江婉沐聽著小丫頭控訴話,頭痛的對她說:「吉言,我聽到你娘親的腳步聲音,你去外面迎迎,瞧瞧是不是你娘親送飯過來?」吉言立時忘記剛剛自已說的話,她笑著站起來,立時往院子門奔去。江婉沐一臉羨慕的望著吉言的背影,這一世,她從來沒有如吉言這般輕鬆的活過一日。

    江婉沐還在感歎中,吉言又快速衝回來,在院門口就叫起來:「小姐,我瞧到小江嬸子帶著兩個人,往我們這邊走過來。」江婉沐立時端莊的坐直身子,臉上的表情,頓時顯得木然起來。吉言望一眼這樣的江婉沐,微低垂著頭走到院子裡。

    小江家的帶著兩個人,走到江婉沐的院子門口,她身後的小丫頭,遠遠的已經叫起來說:「三小姐,我們管事的受夫人所托,來瞧瞧你。」吉言瞧一眼江婉沐,見她點頭後。趕緊往院子門口迎過去,望到走近的小江家的兩個小丫頭,她連忙行禮後,輕聲叫道:「小江嬸子好,兩位姐姐好。」

    小江家的瞧一眼眉眼低垂的吉言,再從打開的院門,瞧到院子裡桌邊,坐著如同木頭人的一樣江婉沐。她輕歎一聲,問:「你家小姐這兩日身子可好?你娘親還沒送飯來嗎?」吉言抬眼瞧她,立時又低垂下眼,小聲說:「小姐好。我娘親還要過一會送飯菜來。」吉言避讓開身子,讓小江家的和她身後兩人進來。

    小江家的進來後,江婉沐只是淡淡的抬眼望她,嘴裡沒有一句客氣的招呼話。反而是吉言忙上前,拉開自已的那張凳子,笑著請小江家的坐下來,說:「小江嬸子,你坐著同小姐說話。」小江家的瞧一眼江婉沐,見到她臉上沒有反對的表情,她才慢慢的坐下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1:02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親事(7)
   
    院子裡的風,輕輕的掠過,吹起遮蓋在江婉沐眉前厚重的頭髮,露出她一雙清亮的眼睛。小江家的正好望到這一幕,她略微驚訝時,風過,江婉沐眉前的發,又重重的遮蓋下來。小江家的仔細打量江婉沐幾眼,見她依舊如同從前般的木呆樣子,便把心裡一時湧現的疑惑放下去。

    她笑著對江婉沐開口說:「三小姐,恭喜你,你的親事,老爺和夫人已經為你訂下來,明年這時,正是你成親時。夫人這兩年,一直為你親事著急,她瞧了許多的人家,一直沒有選到中意的。連王府的小王爺向你提親時,夫人才放心下來,她對老爺說『姻緣是天注定。』三小姐,聽說連王府的小王子,長相清俊有才名。小的,恭喜三小姐得此美滿姻緣。」

    江婉沐聽到這確切的消息,心裡一時震盪不已,面上還要強自扮出平靜如水的表情。吉言的臉色蒼白,一臉驚慌的望著小江家的,她比江婉沐還要像當事人,立時撲到桌前問:「小江嬸子,我家小姐入連王府做妾室嗎?」小江嬸子瞅她一眼,笑著開口說:「亂說話。你家小姐自然是嫁進去做正室。聽說小王子身邊,除去兩個親近人外,並無旁的妾室。」

    江婉沐用力握痛自已的手,抬眼望向小江家的,平淡的:「哦。」一聲後,又低垂下眼眸。小江家的沒有等來江婉沐的狂喜,只望到她的呆滯。聽她淡淡的『哦』一聲後,瞧著江婉沐那樣子,是已經不會再開口說話。她想著江大夫人的吩咐,壓下心頭對江婉沐說不出的感覺,緩和臉上的神情,再開口笑著說:「三小姐,吉言是你的身邊人,自是要跟著你去連王府。

    夫人的意思,她不好越過江家的規矩,只能照著二小姐的陪嫁,同樣給你三房人。至於你身邊的丫頭,還差的五個,這兩天就補給你。夫人本想為你親自挑選三房家人,後來想想還是要聽你的意見,她現在讓我過來問三小姐的意思?」小江家的說完這話,仔細的打量著江婉沐的神情,見她依舊低垂眼睛,她不由的有些著急起來。

    江婉沐聽這話略微怔忡中,還是吉言湊近她的耳邊,把小江家的這番話,重新說一遍給她聽。江婉沐這才像聽懂一般,抬眼望著小江家的說:「三房人,是嗎?我只知道木根家的,吉言家的,也聽過石頭家。如果要選,我就選這三家人。我認識他們,以後在外面,不用擔心認不出他們。我身邊有吉言就夠了,我不喜歡院子裡人多。」

    江婉沐說完站起來,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對吉言說:「我進房,說話多,口乾。」江婉沐甩手往房間走,留下吉言忙對著小江家的陪不是,說:「小江嬸子,我家小姐沒有別的意思,她心裡感謝老爺和夫人惦記她,還為她訂下這麼好的親事。也感謝嬸子能親自過來,說這事情。小姐歷來是古板的性子,這還要勞煩嬸子大人大量,別同她置氣。小姐其實還算人好,只要她想要啥,就給她啥,就啥事好說。」

    小江家的聽吉言這話,瞧著她一臉小心翼翼的樣子,有些同情的望著她。小江家的打量一眼合上的房門,壓低聲音說:「吉言,你要是不想跟著她,我幫你去同夫人說話,也許可以換人。」吉言聽這話趕緊搖頭,同樣低聲音說:「小姐不喜歡身邊有多的人,要是我不跟著她過去,她身邊就沒人能跟。還好小姐不愛理人,她不會打我,也不會罵我,從來不管我。

    小江嬸子,你是好人,我多謝你的好意。我爹娘和哥哥聽到小姐親事訂下後,同我說過,願意和我在一起。夫人那裡,還請小江嬸子幫我們小姐多說說好話,就瞧著小姐這些年一直安份。小江嬸子,小姐這親事太尊貴,會不會有別的不好?」吉言說到最後,突然襲擊般問一句。

    小江家的聽她這話,順口答:「這是老太爺親自做主訂下的親事,能有何不妥當?這等好親事,如不是老太爺的面子,還不會落到你家小姐的身上。唉,沒想到呆人還有這般好福氣,比大小姐還嫁得尊貴。明年這時,我們大家要尊稱她一聲連少夫人。吉言,這些日子,你好好勸你家小姐,讓她多學學大小姐的端莊行事。」吉言笑著點頭。

    吉言送走小江家的三人,她輕輕的合好院子門,輕歎一口氣,走到江婉沐房門口,拍她的房門,說:「小姐,我可以進去嗎?」江婉沐輕輕的『嗯』一聲,吉言推開房門,見她已點起燭火,站在桌子面前,沾水的筆,正寫著大大的字。吉言走過去,立在不擋光處,瞧著她用力寫一個大大的字,拿起干布擦拭乾水印後,立時再重重的寫上一個大字。

    等到院子門響起,吉言娘親歡快的聲音傳進來:「吉言。」吉言立時跑出房間,到院子裡,她才長舒一口氣,她把院子門拉開些,便聽到她娘親歡快的說:「吉言,夫人今天專門讓人加一個新鮮菜給小姐吃。」吉言伸手扯扯她興奮中的娘親,面對她立時搖頭,輕聲說:「小江嬸子剛走,她同小姐說,親事定下來,那人是連王府的小王子,小姐是正妻。」

    吉言娘親一臉不相信的瞧著吉言,低聲音說:「小姐在我們心中是比別的小姐好,可是外面的人,卻沒人知道小姐的好。再說,連王府,那可是寧朝唯一的異姓王爺府,那家人配皇女都行。吉言,你別聽錯了話,會不會是連王府的旁支連家,給你聽成連王府去了?」

    江婉沐這時在房內叫:「吉言,你和嬸子把飯菜放在院子裡,我把桌子收拾下,就出來用餐。」吉言快快的答:「好。」她伸手接過她娘親手裡的一個飯菜盒子,示意她娘親把手裡提著的另一個飯菜大盒子,放在院子裡的桌面上。

    江婉沐出房間,吉言娘親迎上去第一句話:「小姐,吉言年紀小,是不是聽錯小江家的話。她說小姐的親事訂下來,是連王府的小王子?」江婉沐抬眼望著她,點頭說:「吉言沒有聽錯,是連王府的小王子。」吉言娘親聽這話,一臉震驚的望著江婉沐說:「老爺和夫人怎會給小姐訂一門這麼高的親事?」

    江婉沐瞧一眼驚詫的吉言娘親,輕聲音同她說:「嬸子,你讓方正不要驚動旁人,想法子聽聽大少爺身邊的人,是如何說這親事的?最主要的是,我想知道大少爺對這親事的反應。」江婉沐知道江家這些主子中,只有江溫綸要理性些,大約也只能從他那方聽到一些實情。

    吉言娘親走後,吉言瞧一眼神色平淡的江婉沐,問:「小姐,你怕不怕?」江婉沐瞧一眼她,長長歎息一聲說:「怕,也沒有用。不如不怕。車到山前必有路,天總不至於要絕人路。」吉言聽得點頭,說:「小姐不怕,那我也不怕。我陪著小姐。」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1:11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秘密
   
    夏天過去了,秋天到來,轉眼秋天再過去,冬天來臨。初雪飄到江婉沐的頭頂時,她感覺到一年又將過。這幾個月裡,江婉沐時常有做夢般的感受,連王府夏天提過的親事,現在她心裡如同一場虛擬的夢境。唯一有過的真實感,不過是那天的傍晚,小江家的來說過的幾句話。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證明,自已與連王府的親事有關。

    江婉沐匆匆的跑進自已的院子裡,她在房外,把衣裳上的雪拍打乾淨。吉言笑著迎出來,對江婉沐說:「小姐,你今日回來得早,我剛把中飯放在灶台旁保溫。我現在去給你端進房間?」江婉沐笑著點頭,回答說:「我看下雪了,便早些回來,免得一會晚了,路難走。中餐有啥好菜?你娘親有沒有給我備下私已菜?」

    吉言已經習慣江婉沐對她說的打趣話,她笑著說:「有,娘親說『備了一個素心青菜,是小姐最愛吃的菜。』」江婉沐聽後,佯裝高興的雙眼圓瞪著,說:「哇,等到晚上,你娘親過來時,我要好好的謝謝她。」江婉沐笑著往房裡走,吉言趕緊去端飯菜。

    江婉沐用過餐,她和吉言兩人在房中。雖說江婉沐的房內,依舊沒有炭火,可是房間的窗戶,早幾天給江婉沐用帶回來的厚角料紙,嚴嚴密密的補過。房內顯得比往年暖和一些,江婉沐站在桌前搓搓手,對吉言說:「吉言,你瞅著這兩天時間,叫木根哥來一趟,說我有要事找他。」吉言笑著點頭說:「好。要是沒有看見木根哥哥,我讓哥哥同他說一聲。」

    江婉沐點頭,因為她的事,牽累了方正和木根兩人。她的親事,只有在最初的幾天,在江家引起轟動。隔後,江家上下再一次同從前一樣,當江婉沐是江家多餘的人。江大夫人對她提出的陪房人選,沒有任何明確的表示,只是江家所有的管事,從那時起,出門要用小廝時,不再帶著方正和木根兩人。方正和木根兩人閒得無聊時,只有結伴去街上閒晃蕩,急得他們的娘親跳腳。

    吉言見江婉沐說完這話,開始準備在桌上寫字。她瞧著恬淡的江婉沐說:「小姐,你常在外面有見識,你瞧我哥哥可不可以也在外面找個活做?他閒了好些日子,我娘親擔心他學壞。」江婉沐聽吉言這話,笑著瞅她一眼,說:「江家會許他們在外面做活嗎?」吉言聽江婉沐的話,忙點頭說:「只要大伙不去同夫人說話,哥哥他們在外做活,不會有任何的事。」

    江婉沐聽後點頭,想想說:「我記得你哥哥的事。只是你問問他想做啥活,我再讓人幫著打聽活路。」吉言聽得歡喜起來,她笑著說:「一會我去找哥哥,問他想做啥事。」江婉沐沉靜下來,開始要寫字時,吉言輕聲音說:「夫人前一陣子,把給四小姐陪嫁的三房人的身契,交到四小姐手裡。四小姐婉拒一房人,只要兩房陪嫁。」

    江婉沐聽後抬眼瞧瞧吉言,她對江大夫人淡薄的待自已,已經習以為常。她和連王府的親事,是板上釘子,已無可更改的事實。她在外聽義兄和義嫂說過,知道那親事不是空穴來風。滿京城的人,和江婉沐一樣,都想不通連王府的嫡子,為何會瞧中江家的呆小姐。

    江婉沐對這親事,從最初的害怕,到後來無奈的接受,說到底她的心裡,一直是七下八下的不安。她在外面小心的打聽過,那個別稱連王府的小王子,是京中有名的紈褲奢華傲視眾人的權貴子弟,飛揚跋扈的作風,人人只有順著他的份。這樣受寵愛的嫡子,為何會願意娶呆小姐為正妻?而且聽說他向外也認可這門親事。

    江婉沐心裡有許多的不安,卻無人可以訴說。她抬眼瞧向吉言,淡淡的開口說:「四小姐夫家的人,今天來過江家嗎?」吉言瞧一眼江婉沐的神色,輕聲說:「四小姐未來的夫家,今天派人同夫人,說過幾日,他們家裡的老太太整壽,想接四小姐過去一塊熱鬧。夫人已經答應下來,還幫四小姐準備好禮物。」

    江婉沐望到吉言眼裡閃過神色,連王府的人,除去送日子外,從來沒有人來過江家。吉言咬咬嘴角,望著神情淡淡的江婉沐,說:「小姐,今天大小姐和二小姐回來探望夫人,她們派身邊人來找過小姐幾次,說想和小姐說說話。她們要是一會再來問,我還是說小姐不在,好嗎?」

    江婉沐沒想到那兩人,幾年後,又再次惦記上自已。她瞧一眼吉言說:「如果再來,直接同她們說我在。我想聽聽她們想對我說些啥。」吉言擔心的瞧著江婉沐,見她一臉的不在意,她才跟著鬆懈下來。江婉沐和吉言默默無語的坐在房中,各自忙著各自的事。

    傳來拍打院子門的聲音,吉言抬頭望一眼專注寫字的江婉沐,輕輕的拉開房門出去。江婉沐在房間裡,能聽到院子門口處,傳來的囂張聲音:「吉言,你家小姐回來沒有?我家夫人和你家小姐姐妹情深,想過來和她好好說一會話。」吉言輕聲音說:「我家小姐剛剛回來。」

    吉言進房間時,江婉沐已把桌面收拾好。在房間裡搓著手走動著,她見吉言進來,笑著招呼說:「吉言,活動活動,晚上好早些睡。」吉言瞅她一眼不說話,跟著她一起動起來。江婉逸和江婉嫻姐妹兩人來時,江婉沐已端坐桌前,低垂眉目盯著桌面細瞧。

    江婉逸和江婉嫻兩人進房間後,打量下房裡的佈置,兩人交換下眼神。兩人在吉言的招呼下坐下來,她們笑著同江婉沐說話,江婉沐一臉木然的聽著她們說話。江婉嫻瞧一眼這樣的油鹽不進的江婉沐,笑著同站在一旁的吉言說:「你出去吧,我們要同你家小姐說兩句私密話。」吉言站著不動,她瞧向江婉沐。

    江婉逸伸手拍江婉沐一下,說:「我們有事要和你說,你叫吉言出去。」江婉沐對吉言點頭,吉言快步出房門。江婉逸和江婉嫻兩人同江婉沐在房內說一會話後,兩人一臉得意神情出江婉沐的房門。吉言送走她們,合上院子門,趕緊跑進江婉沐的房間,衝著江婉沐問:「小姐,她們給你氣受?」

    江婉沐望著一臉擔心的吉言,搖頭說:「沒有,她們只是同我說,人生處處有秘密,而我將要面對我這一輩子,最大的一樁秘密。」吉言聽不懂的瞧向江婉沐說:「小姐,這是啥意思?」江婉沐輕笑起來,說:「她們都知道的秘密,沒有多久便不會是秘密。我們耐心等著揭曉那天。」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1:32

正文 第六十八章 茶居一品
   
    江婉沐伸手拂開又落在自已眼前的雪花,她順著東街的人流,漸漸的走近茶居一品。門口迎客的店員小二,見到她後,笑著伸出手指,對她示意出一個『三』字,笑著迎上來說:「小娘子,你這次晚到。」她望一眼茶居一品裡滿廳的客人,低聲說:「小二哥,我一路行來,只有你們茶樓生意最好。」

    店小二稍稍靠近她一些,輕聲音說:「小娘子,我東家捨得花大本錢。那麼貴的銀炭,不要錢一樣往店裡炭爐裡加。你別瞧著生意好,實際上店家掙不了太多錢。」江婉沐聽得輕笑起來,望著他輕聲音問:「小二哥,我上次同你提的事情,你東家覺得行不行?」店小二聽後忙點頭說:「東家讓你這些日子,快帶人過來瞧瞧,他要是行的話,就留下他做活。」

    江婉沐聽後一臉的笑意,從袖子裡摸出幾個銅子,趁著沒人在意,趕緊塞進店小二的手心裡,說:「小二哥,這是我的小小心意。我那位兄弟要是能給東家瞧中,以後還要請小二哥多指點他。」店小二瞧一眼江婉沐身上的粗布衣,他痛快的接過銅子後,對她輕聲音說:「這次我收下,以後別這樣。你也不是有錢人,有心就好。上面來的是夫妻兩人。」江婉沐對店小二點點頭,趕緊穿過暖和的大廳,往二樓走去。

    江婉沐到三號包廂時,那門邊分別站著一男一女,他們穿著細布棉衣,男子顯得神情嚴肅,女子一臉的端正溫和。江婉沐瞧到他們兩人,上前笑著打招呼說:「杵大哥好!秀姐姐好!義兄義嫂兩人方便見我嗎?秀姐姐,義嫂的身子可安好?」那男子楚杵瞧到江婉沐,伸手輕拍門說:「主子,夫人,小懶小姐來了。」

    女子一臉的笑迎著江婉沐,說:「夫人身子已好,她這頭一次出門,一心要候在這裡,說想見見小懶小姐,聽聽小懶小姐有趣的話。」江婉沐裝著擦拭汗水的樣子,望向女子說:「秀姐姐,你幫我想個法子,我那有這麼多有趣話可說?」那女子輕笑起來,眉眼間顯現出盈盈的風情。江婉沐瞧得呆滯起來,對旁邊男子說:「杵大哥,你以後有福氣,得一美人相伴。」

    門裡傳出一個清爽的女子聲音:「小懶快進來,你別在外面,只記得說話打趣秀兒,不記得房內的人。秀兒,她的臉皮薄,你多說兩句,她下次不敢出來見你。」江婉沐瞧一眼,自已一句話紅了兩張臉的兩人,她捂嘴輕笑著推開包廂門。

    江婉沐進到包廂內,瞧到包廂的窗子微敞開著,還能聽到樓下的話語聲音。楚蕭坐在主位上,瞧一眼捂嘴進來的江婉沐,一臉不贊同的神情。而他的夫人楚楊氏,笑著對江婉沐招手說:「快來,坐在我身邊。」江婉沐放開捂嘴的手,笑著挨近她的身邊坐下來,問:「嫂子,你身子可好些?小少爺可好玩?」

    楚楊氏聽她這話,輕扣她額頭幾下,說:「你太調皮,在外面打趣秀兒。我身子大好,只是身上肥了一圈肉,有些擔心減不下去。他現在會笑,好可愛。等到明年天熱,我把他帶出來給你瞧瞧。」江婉沐聽她這番話,心喜的連連點頭。再仔細的打量一眼她豐盈的姿態,安慰她說:「義兄不是那種淺薄人,他不會介意你肥幾圈肉,嫂子你儘管給身上多添些肉。」

    楚蕭聽她這話,一口茶水噎住,一會緩過來,對自家娘子說:「你放手去教訓她。她現在都給我們寵得沒大沒小,不像樣子。」楚蕭話裡雖是這般說,眼裡笑意滿滿。楚楊氏瞧一眼夫婿,伸手輕捏一把江婉沐的臉,說:「是要好好教訓,現在長大些,口齒伶俐的用在自已的兄長嫂子身上。」

    江婉沐閃躲的站起來,笑著坐到她的對面,向她求饒說:「好嫂子,我再大,在你和義兄面前都是小人兒,只有聽你們吩咐的份,沒有多張口的理。」楚蕭夫妻兩人笑看對方一眼,楚楊氏感歎的說:「難怪你義兄從前見你,每次回去都是一臉的笑。有你這般開心果的小弟,再多認兩個都行。」

    江婉沐苦著臉瞧自已身上衣,抬頭對楚楊氏說:「嫂子,我現在是女的。」楚楊氏聽她這話輕笑起來,說:「我知道你是女的,可憐你的義兄在我面前說了你兩三年,一直說是義弟。後來聽你說要見我,嘴裡還嚷嚷著說『這個小色鬼,聽我提一次娘子,便對我家娘子念念不忘。』」楚楊氏想起楚蕭知道江婉沐是女子時,那臉上難得露出的窘容,她忍不住再次笑出聲。

    江婉沐可沒膽子跟著她一塊笑,她低著頭裝乖順的喝著楚杵剛進來上的好茶水。楚蕭瞧一眼自家娘子笑得瞇起的眼,再望一眼強忍著笑意裝乖的江婉沐,說:「唉,我只是一時失眼,讓娘子足足笑了兩年。娘子,你初瞧到小懶,還不是當她是男子。只是這個小沒良心的,早不說晚不說,偏偏第一次見你,就自動同你說,她是女子。她這是明晃晃的偏心眼,我白待她好。」

    在一旁的楚杵瞧一眼低頭的江婉沐,他再一次添好茶水,眼裡含著笑意的退出房間。楚蕭自從救過江婉沐一次後,兩人總有各種機緣撞見。時間一長,楚蕭感覺到江婉沐誠意,又喜她小小年紀極其上進,懂得利用各種機會,向他仔細的求教。楚蕭覺得她是一個可以幫助的人,一來二往覺得除去她的身世不能提外,這個小子是一個相當沒有心機,相當直爽的人。

    楚蕭動了心思,便想認下這個義弟。當時他提這話時,江婉沐直接同他說:「我想認下你這個大哥,你是真心待我好。只是我瞞你一件事,你答應我以後不生氣,我就認你為義兄。」楚蕭當時想過,瞧江婉沐的樣子,也做不來傷天害理的事,大約是身世不能對人直言,當場點頭說:「好,我答應你,以後知道實情不生氣。」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1:43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認識
   
    楚蕭瞅一眼笑得高興的自家娘子,想著她那次回去後,笑著同自已說的話:「夫君,難怪你義妹一心念著要見我,她是給你逼得無路可走,只有到我面前來求情。我相當的無語,一個好好的小女子,你同她說要謀前程要上進,要讓她去從軍,走一條快速成功的捷徑。哈哈哈。」

    楚蕭瞧一眼江婉沐,覺得自那以後,自已的這個義妹,就是為自家娘子認下的,她對自家娘子要比自已親近,沒事拖著自家娘子說悄悄話。他沒好氣的瞅一眼江婉沐說:「笑,笑,你以小廝的身份,騙我兩三年,現在倒跟著你嫂子一塊笑話我。你嫂子特意來同你說謝謝。你那禮太重,她心裡過意不去。」

    楚蕭和楚楊氏成親幾年,夫妻一直恩愛,兩人只生有一個女兒,這次好不容易生下兒子,闔家歡喜不說,就是江婉沐得到確切的消息,也為他們夫妻兩人長舒一口氣。江婉沐歡喜在最好的紙張上面,書寫下一個大大『安』字,邊角處用小小的『安』字,圍繞成幾朵零亂的小花朵,特意托有間書肆的東家,把字副好好裝裱,再配上精緻的盒子,做為送給楚蕭夫妻新生兒的禮物。

    江婉沐聽楚蕭這話,望著楚楊氏說:「嫂子,那是我的心意。我唯願孩子安泰,你和義兄也能安心。」楚楊氏望楚蕭,見到他眼神,分明把這事交給自已處理。她伸手摸摸衣袖裡的銀票,還是空手出來。對江婉沐說:「小懶。你的心意我們收到。只是那禮物太重,那字拿出去後,我們才知道寫那字的人,現在是一字難求。你欠人多少銀兩?你趕緊同我們實話實說。」

    江婉沐瞧著他們夫妻兩人,又想起自已同有間書肆的東家,早早訂下來的契約。她想想後,只能笑著說:「義兄,義嫂,我沒欠人銀兩。寫字的人,是聽我說你們的喜得貴子,又知道你們夫妻兩人的情意,隨手寫下來送我的。」

    楚蕭夫妻當然不信江宛沐隨口強扯著出來的話。楚蕭望著她說:「小懶,你在你家裡的日子,一直不好過,可不能為這事,再欠下債務。你的心意,我和你嫂子都知道,也領你這份心意。只是你欠下別人多少銀兩,你和我們細細說,你嫂子帶了足夠的銀票出來。你說出來,我們把銀兩還給別人。」

    楚楊氏伸手從袖子裡面,拿出一疊銀票,順手遞給對江婉沐說:「小懶,這是十五張一百兩的銀票,你數數看夠不夠?你別擔心那字你花太錢,聽人說,那字再多錢也值。要是這銀票不夠,我們叫人回去,找你義兄的兄長再拿。」

    江婉沐嚇得忙把那疊銀票推過去,對她說:「嫂子,我沒有騙你。我沒有用銀子買那字副,是別人送我的。我只花錢請有間書肆的東家,幫我仔細裝裱。那東家人好,只收我成本錢。」她又忙對楚蕭說:「義兄,我沒有糊塗的讓你和嫂子擔心,我真的沒有花銀兩。你知我在寫字館做過活,我認識寫字的人。只是我答應了人,不能對任何人說,她是誰。」

    楚蕭夫妻兩人一起望著她,楚楊氏輕聲問:「你認識寫字的人?」江婉沐點頭,申明說:「義兄,義嫂,你們別問我那人是誰。」楚蕭聽江婉沐這話,輕笑起來,說:「小懶,我們不問你,那人是誰。我怎麼大意,竟然忘記你那幾年在寫字館做活。你人緣好,認識那方面的人,不算怪事。你幫我再求他一副字,我爹爹喜歡他大氣的字,字越大越好,啥字都行。他快要整壽,我和你嫂子就送他這重禮。」

    楚楊氏要把銀票塞給江婉沐,她說:「朋友一次不要銀兩可以,不能兩次不要銀票,你拿著給他。要是銀票不夠,你說出來,我們再補。」江婉沐無論如何都不敢收面前兩人的銀票,她用力推回去說:「這事情,我不敢隨意亂答應下來。銀票你拿回去,給她銀票,就壞了交情。」

    楚蕭瞧一眼江婉沐,示意楚楊氏收回。他說:「想來他不缺這些,他重視小懶這個朋友。這事他要應下來,你同他說,以後有我能幫忙的地方,他儘管開口同我說,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幫他。」江婉沐笑著點頭,可不敢在這事上面,再糾結下去。她趕緊拉開話,說:「義兄,義嫂,我家裡人,給我訂好親事。明年夏天成親。」

    楚蕭夫妻剛剛知道江婉沐認識了不得的人物,他們的興奮勁還沒平息下來,乍一聽她嘴裡冒出這大事,瞬息兩人張大眼睛望著她。楚蕭很快的平靜下來,張口問:「那人是誰?家世如何?他的性情好不好?要不要我幫你去查查人?」

    江婉沐輕搖頭說:「義兄,不用查。家裡訂下的這門親事,是不能改變。那人的家世比我家要強很多,聽說長相極其的俊逸。」楚蕭聽得有些不解起來,銳聲問:「你家想讓你做妾室?我可不會允許,你是我義妹,我要你堂堂正正的為人正妻。」江婉沐聽這話,眼圈稍紅點頭說:「是正妻。義兄,你別擔心,我情願低嫁,也不為人妾室。」

    楚楊氏聽江婉沐這話,立時說:「那現在你家裡人,有沒有讓你學學出嫁後的禮節,還有管家的事宜?」江婉沐站起來,向楚楊氏行禮說:「嫂子,我什麼都不懂,以後這些事情,還要請嫂子指教我一二。」楚蕭聽這話,神色極其不悅起來,沉聲說:「小懶,我去拜見你的父母。」

    楚楊氏站起來拉著江婉沐坐身邊,她瞪一眼楚蕭,再轉向江婉沐說:「好。這次來不及,同你說這方面的事。你這消息來的太突然,我一下子混亂。你讓我回去好好想想,看有那些是你一定要瞭解的。下次碰面時,我一樣一樣同你細說。你不要擔心,距離你成親還有些日子,你一定能學會那些禮節和管家要注意的事宜。」

    江婉沐聽她這話,放下心裡最大一樁懸掛著的事。她笑瞧楚蕭,說:「義兄,我多謝你的好意。還是和從前一樣,你不必去認識他們。他們很懂得維持自已的形象,只有我的不是。或許將來有一天,我會對你和義嫂說那些事。現在我想為自已保留一些面子,我希望能繼續自在的面對你們。」

    楚蕭和楚楊氏對望一眼,楚蕭對江婉沐說:「你放心,我原本認的義妹就是你,不是你的家人是誰。我不會去打聽你的家世。」楚楊氏在一旁點頭說:「你是我們的義妹。」江婉沐瞧一眼他們,輕笑著說:「我成親後,他們便不會再影響我。」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1:54

第七十章 相信
   
    江婉沐坐一會後,有事先走。包廂內餘下楚蕭夫妻兩人,楚蕭瞅一眼明顯不悅的楚楊氏,聽著她飽含怒意的說著:「夫君,小懶是哪家的女兒?她家裡人怎會這樣怠慢她?」楚蕭伸手輕拍她放在桌上的手,安撫說:「你生子沒多久,不能太生氣,那樣會傷身體。小懶她一向懂得保護自已。縱使在家裡日子不好過,也不會太難過。你瞧她,還是可以隨意出來。」

    楚楊氏聽後輕歎息說:「她成親這些方面的事,竟然要來向我請教。我想著這點,心裡就酸澀難當。夫君,你一點都不好奇,她是哪家的女兒?」楚楊氏用奇異的眼神,望著楚蕭,換得他一臉的苦笑。他苦著臉說:「娘子,我認識小懶時,她在我心裡,就是一個利用每一個機會,力求上進的小廝。我只是重才又覺得她性情直爽,希望能給他一個好機會,才想著認她為義弟,哪裡想過要去打探他的家世。後來她由男子變女子,我想以她的性情,她要是能讓我們知道,一定會說給我們聽。」

    楚楊氏瞧一眼自家夫君,想著當日他聽到實情,驚訝睜圓的那一雙眼。她噗哧,一聲笑出來說:「你以前總嫌棄她愛擠女人堆,她本是女子,不往女人堆擠,還能往哪裡擠。」楚蕭和楚楊氏關係好,他在外的私事,一般情況下,從來不會隱瞞楚楊氏。他要認江婉沐為義弟,也同楚楊氏提過,說過是以他自己的名義,認下這樣一個小廝身份的弟弟。楚楊氏相當開通的支持他,隨後的日子裡,她常聽到自家夫君抱怨,新認的義弟,如何的聰明,可那聰明勁總是用在歪處。楚蕭瞧到自家娘子眼裡的笑意,知道她只要想起自己把義妹當義弟認的事,都會笑逐顏開。他輕搖頭,笑著感歎說:「小懶從來沒有問過我的家世,按她的話說、兩人情義相投,結下兄弟情。英雄自是不用問出處,只問英雄去往何處。知道她是女子,知道她不是小廝丫頭的身份,我覺得別的還是不問為好。有些時候,問得多,反而壞交情。我們結義之事,家裡面,我只向大哥提過這事。大哥說他相信我的眼光,知道我不會亂交朋友。」

    楚楊氏聽後暗歎一聲,說:「我不會向小懶打聽她的身世。她的母親不擔心小懶會給她家丟臉,我卻不想讓小懶在禮節上面,在夫家讓人瞧不起。」楚蕭聽後微笑的瞧著楚楊氏,說:「小懶,有一個好嫂子。」楚楊氏臉紅的瞅著她說:「她當我是親嫂子,我自當她是親小姑,容不得別人如此小瞧她。」

    楚蕭笑望楚楊氏,眼裡情意深深,沉靜的說:「小懶是一個非常不一般的女子,希望和她成親的人,能瞧到她的好。」楚楊氏眼裡卻育悲憫神色,輕搖頭說:「小懶的語氣平平,這門門第高高的親事,看來不是她想要的親事。如果那人同小懶說的那樣,我擔心他沒有慧眼,瞧到小懶的好。我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小懶在說那話時,心裡其實很傷心。」

    江婉沐回到院子時,方正和吉言正在把雪往院子外鏟,兩人望到她,同時綻開一臉的箋。吉言放下手中的鏟子,箋著迎上前,她用鼻子深吸一口氣,箋著瞧向江婉沐手裡的東西。江婉沐瞧一眼她小狗樣子,箋對還在鏟雪的方正,說:「方正,你現在別忙了,你和吉言一塊進來,我有事要同你們說。」江婉沐推開自己的房門,吉言跟在她身後進房間。方正站在房門口,遲疑時,瞧到吉言的示意,他才進到房間裡面,站在角落裡。江婉沐把手中東西放在桌上,她轉過屏風後面,就著盤中冷水,擦拭臉和手。

    她一會出來,吉言給她倒上一碗熱水。江婉沐坐在桌子旁,端起水喝一口暖暖身子。她指著桌上的東西,對吉言說:「吉言,茶居一品的點心,你分一半給木根家,另一半給你們家。」吉言聽後,一臉歡喜的點頭。

    方正聽江婉沐這話,吃驚的瞪著桌上的東西。茶居一品,那可是豐貴責人家出入的場台。他抬眼打量江婉淋身上的粗布衣,望到她端莊坐姿。角落裡的方正,不由自主的挺拔站直身子。吉言打開桌上的包裝,點心的甜香味道,直撲進鼻子,她歡喜的叫:「好香,多謝小姐。」江婉沐的眼光,淡淡的掃過方正,瞧到這樣的他,眼裡浮起淺淺笑意。

    吉言拿來東西,分好一半的量,她想想對江婉沐說:「小姐,我留幾塊給你吃。」江婉沐搖頭箋著說:「不用,我專門帶回來路你們嘗。只是一會你拿出去時,不要讓人瞧到。」吉言箋著點頭說:「小姐,我會當心的。我娘親嘗了幾次茶居一品的點心,她對我說,小姐眼光好,會找點心店舖買東西,銀子花得不多,味道趕得上茶居一品的點心。」吉言邊說話,邊順手包好兩包。

    江婉沐笑瞧她得意的樣子,她瞧一眼端正站著的方正。問吉言:「方正要到外面做活的事,你問過你娘親行不行?」吉言聽江婉沐這話,伸手拍自己的頭說,說:「對不起,小姐,昨晚我娘親同我說了,哥哥可以安心到外面做活。今天早上我忘記同小姐提這事。小江嬸子和我娘親說,夫人對家裡管事們吩咐過,以後不帶哥哥和木根哥哥出去。

    外面安份做事,不說是江家的人。他做活的事,夫人應該不會管的。」江婉沐聽後點頭,對角落裡站著的方正說:「你過來坐下來吧。」方正瞧一眼吉言,見她連連點頭,才走到桌邊,在吉言的示意下,坐在江婉沐的對面。

    方正挺直著身子坐下來,吉言笑容可掬的站在他身邊,江婉淋用眼光示意她也坐下來。江婉沐瞧一眼面前的兄妹兩人,她對方正問:「方正,你想在外面做什麼樣的活?」方正搓著手,臉紅的低聲說:「只要能掙份安心錢的活,就行。」江婉沐瞧一眼緊張的方正,說:「你不用太緊張,你慢慢說你的想法。」吉言在一旁扯扯他的衣服,對他說:「哥哥,小姐人好,她在外面認識一些人。你說清楚,小姐好幫著你找活做。」方正聽後眼睛明亮起來,他把背艇得更加直,望著江婉沐說:「三小姐,我們家裡人,已經決定以後跟著你。我自己想著,小姐對我們家人一定會有安排,遺事我想聽小姐的決定。」江婉沐打量一眼方正,覺得他是一個聰明人。她點頭說:「夫人的吩咐沒有下來,這事沒有最後的定數。不過,你和木根兩人多少受我拖累。你們有心要在外面做事,也不是沒事給你們做。」江婉沐說到這裡,雙目炯炯的望著方正,沉聲說:「方正,要做事一定要先學做人。我介紹你去做事,你好好做,你長本事,我也有面子。」

    方正聽江婉沐這話,臉上頓時露出箋容,點頭說:「小姐,我一定好好做。」江婉沐望著他點頭,想想說:「小江家的說的話,你要牢記。你在外面,就是你自己,與江家無關。還有我在江家的情況,你心裡有數。我同木根說過,以後在外面,不要再記得自己是江家人。我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你們大家越不打眼越安全。」

    方正眼裡有些掙扎的望著江婉沐,說:「小姐,我和木根兩個在外面也認識一些人,他們要是說出去?」江婉沐輕笑起來,說:「當你們是朋友的人,知道你們的難處,自是不會多言。不當你們是朋友的人,你們不認,他們也沒有法子逼著你們認。再說有一天別人逼你們承認,一定是你們相當的有實力,那時,你們出自江家,自然是不能忘記江家的恩情。」方正聽後連連點頭,江婉沐瞧他一眼,開口說:「明天你早些去後門外等我,我帶你出去一趟。茶居一品那裡招店員,我請店裡的老店員小二問過掌櫃,你明天過去給掌櫃瞧瞧,瞧得中,你就留下做活。」方正和吉言聽這話,兩人一臉的狂喜,吉言直接撲上來,扯著江婉沐的手說:「小姐,你想法子讓茶居一品的掌櫃,留下我哥哥做活,哥哥他能幹肯幹。」

    方正嘴角咧開來,說:「小姐,我願意。」江婉沐望他們兄妹幾眼,笑著說:「留不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還要靠方正自己。方正,人人喜見招呼的店員,臉上有真正的笑容。」

    方正立時明白的點頭,他伸手扯扯吉言說:「吉言,你不要再扯小姐。我心裡有數。我為院子裡鏟雪。」方正笑著站起來,他立時又低頭問:「小姐,那木根呢?」江婉沐聽他提起木根,朝他點頭說:「他不著急,也不能你們兩人同時有事做。」方正聽後向江婉沐行禮說:「小姐,多謝。我明天要能留在茶居一品,一定會好好盡力的學做事。」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2:04

第七十一章 親近
   
    又到年前,雪花依舊大朵的飄蕩下來。江婉沐一向冷清的院子裡,難得有多了幾分人氣。 江家四小姐和五小姐兩人,一大早結伴,帶著各自身邊的三四個丫頭,一行人,嘻嘻哈哈跑到江婉沐的院子裡。他們直接推開院子門,站在院子裡,丫頭們大聲叫嚷著:「吉言。」

    吉言趕緊迎出來,衝他們行禮,問好:「四小姐好,五小姐好,各位姐姐好。」四小姐江婉雅瞧一眼吉言說:「你家小姐還未起身嗎?」吉言臉紅的望著她們說:「四小姐,五小姐,你們今天來得早,小姐還未叫我。麻煩四小姐和五小姐稍等,我去瞧瞧小姐有沒有起來?」

    吉言走到江婉沐門口,一邊拍打著門,一邊向裡面說話:「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來看你。」隔一會,門裡傳出江婉沐的聲音:「進來。」吉言回頭瞧瞧院子裡面的人,趕緊稍稍推開一點門縫,側著身子進到房間裡。

    房內江婉沐站在收拾乾淨的桌子旁,神色有些不耐煩,她望著吉言說:「那兩人又來了,你陪我在房間裡呆一會,一會她們說話,你別去多搭理他們。低垂著頭,假裝沒聽見。」江婉雅和江婉清兩人,這十幾天來,已經是第六天來到江婉沐的院子裡。兩人打著親近江婉沐的名義,言行舉止卻處處流露出俯視不屑她。

    吉言聽見江婉沐這話,苦笑起來,低聲音說:「四小姐和五小姐可沒您那麼好說話,要是我不說話,只怕一會兒她們就到夫人面前,直接給我安上犯上的罪名,小姐,算了,我由著他們罵我幾句笨。」江婉沐瞧一眼吉言,想想說:「你想法子打聽下,是啥原因讓兩人現在這麼有空有閒心,不顧忌江家人的眼光,想著法子往我這邊靠。」

    吉言瞧一眼江婉沐,輕聲音說:「會不會是我哥哥和木根哥哥的好差事,給他們查詢到是小姐幫著找的?」江婉沐掃她一眼說:「你別自己嚇自己,他們兩人的口很密實,最多是說外面認識的人介紹的,怎麼也和我無關。再說,你以為江家四小姐和五小姐會關心這類事嗎?」吉言放心下來,輕拍自己的小胸部,笑著說:「我這不是擔心拖累小姐嗎。」

    江婉沐前幾天去過茶居一品,迎客的店小二,瞧到她後,悄聲說:「你介紹來的那位兄弟,太招人喜歡,他這才來幾天,已經有常來的客人,點他上前去服侍。」江婉沐聽這話,自然是很高興,順手賽他幾個銅子,對他說:「小二哥,還是你有能耐,這麼短的日子,就能把新手調教出來。我這兄弟,別的好不好我不太清楚,但是他有一樣好,會記得人的恩情。」

    江婉沐瞅一眼吉言,見她還輕拍著那平平的胸部,輕笑著湊近她說:「吉言,是不是很羨慕四小姐和五小姐身邊那幾人?」吉言望著她連連搖頭,說:「我跟著小姐梃好的,我不羨慕她們。」江婉沐盯著她放在胸部的手,輕輕的『哦』一聲後,低聲說:「我瞧你用力拍打胸部,以為你想把自己的小胸部,拍得像她們那幾個一樣的大。」

    吉言的臉『騰』一下予緋紅起來,把手趕緊從胸部上面挪開。 她望著江婉沐,小聲音辯解「小姐,我不要那麼大的胸部。」江婉沐瞧著她慎重的表情,肯定的對她點頭說:「吉言,你放心,我瞧著你娘親的身材,就知你以後長不了那麼大的胸部,你不要傷心,先天不足,我們後天補。你以後記得那幾個姐姐的胸部,沒人時,常記得多拍幾下,一定會讓胸部變大的。

    吉言望到江婉沐眼裡的打趣,跺著腳說:「小姐,你又笑話我。我以後不會在人前人後拍胸部。」兩人在房裡說著話,院予裡久候的人,卻相當的不耐煩起來。婉雅和江婉清對身邊示意,幾十丫頭叫起來:「吉言,吉言。」江婉沭對吉言示意,她大聲音對外面說:「就來,我就來。」吉言小聲音說:「小姐,我先出去,免得她們太吵。」

    吉言出去後,院子裡的人,沒有望到江婉沐。 江婉雅笑著對吉言說:「你家小姐還沒有梳理好?」吉言搖頭說:「小姐在選衣裳。四小姐和五小姐來,她不能亂穿衣服出來。」江婉沐穿著一身八成新的錦衣出來,她望到院子裡的候著的人。直接開口說:「四妹,五妹,以後你們來找我,晚點過來,今天來的太早,吵得我沒睡好。」

    江家人人知道江婉沐是個木呆人,江婉雅和江婉清卻沒想剄她呆成這樣子。 兩人聽著這般不客氣的話,心裡不高興,面上卻不能同說她什麼。  無論如何,她們兩人也不能同呆子一般見識。 江婉清到底年紀小,她忍了又忍實在受不了,好心開口說: 「三姐,你幾十月後要成親,到別人家可不能這麼晚起。還有,我們在外面候了這麼久,你至少要請我們到房裡說話。  」

    江婉沐吃驚的望著她,說:「你們前次來,不是說我房裡和外面一樣冷,說以後在院子裡說話自在,能欣賞雪花,想想詩詞歌啥的。」江婉雅拉拉還要說話的江婉清,望著江婉沐笑著說:「三姐,現在也懂得欣賞雪花,知道詩詞這些。我們這些日子,沒有白來同三姐親近。」江婉沐這時卻沒理她,轉頭直接同身邊的吉言說:「我肚子餓,你去拿飯來吃。」

    吉言為難的瞧一眼院子的人,小聲音對江婉沐說:「小姐,你別著急,一會我去給你拿飯菜。」江婉沐立時不高興的瞪著她,大聲音嚷嚷:「我要吃飯。」吉言嚇得抖動兩下,點頭說:「好。 小姐,我現在就去給你端飯菜。」吉言不敢再望向院子裡的人,一路小跑著出去。

    江婉雅和江婉清兩人瞧向江婉沐時,眼裡有著掩飾不了的嘲諷神色。江婉沐瞧著院子門口,望到院子裡的江婉雅和江婉清,很不耐煩的說:「我這裡沒有飯菜給你們吃,你們回去。」江婉雅和江婉清姐妹兩人聽這話,面上不恍閃過,嘴裡卻忙笑著說:「我們是來陪三姐說話,不是來吃飯的。」江婉沐木然的打量她們,說:「那你們現在說,我聽著就是。」

    江婉雅和江婉清兩人一時啞口無言望著她,她們身邊跟來的丫頭們,瞧著頭頂上,越下越大的雪花,有口快的說:「三小姐,你陪我們小姐去屋簷下躲躲雪,順便可以一塊說說話。」江婉沐聽那話,抬頭望著越下越大塊的雪,自顧自的往屋簷處走,走到一半時,她回頭對跟著過來的江婉雅和江婉清說:「你們別跟來,你們在院子裡賞雪,說詩詞。」

    江婉稚和江婉清兩人互望對方一眼,江婉清說:「三姐,屋簷下賞雪有情趣。」江婉沐相當不高興的瞪著她,說:「啥叫情趣,我不懂。只是你們這麼多人,全擠在屋簷下面,我還有站的地方嗎?你們在院子裡,頭上飄著雪,正好賞雪摸雪。我在屋簷下,等著吉言送飯菜來。一會我進屋裡吃飯,你們再到屋簷下賞雪。」

    江婉雅扣江婉清兩人再好的性情,這時也難掩眼中的怒色。江婉雅衝著江婉沐說:「三姐,有你這樣做姐姐的人嗎?我們做妹妹們的好心來親近你,想同你說說話,你怎麼話裡話外,都阻三阻四,你要是不想認我們,直接衝著我們說,不用這樣轉著彎來對付我們。」

    江婉清見江婉雅把話說開,她立時接過來,說:「三姐,你瞧瞧大姐和二姐,她們以前在家,對我們這些妹妹就很照顧。這出嫁後,每次回來,還大包小包的送禮物給我們。我和四姐兩人,只是想著三姐在家的日子不多,姐妹們還是要親近一些好。三姐,我們不求你如何對我們好,只是不想你呆呆木木的,以後出去丟江家人的臉。」

    江婉沐聽這姐妹兩人的話,轉回頭瞧著眼前這兩人。半十月前。這兩人瞧見自己後,從來是視而不見,直當眼前沒有自己這麼一個人。江婉沐沒有那麼天真,會認為她們突然之間,明白姐妹情深的道理,轉而想起江家還有自己這麼一個人。江婉沐的突然轉身,打斷江婉清本想浩浩蕩蕩往下說的話。

    江婉沭木然的瞧著這兩人,說:「人人都知我是江家的呆子。」她說完這話轉頭就走。江婉清氣極的在後面叫:「哼,要不是連王府確認你的親事,誰會擔心你給江家丟臉。」江婉雅伸手趕緊摀住江婉清的嘴,她笑著說:「三姐,清妹一時凍僵,她說糊話。連王府的親事,與我們來親近三姐無關。」

    江婉沐聽著越描越黑抽黑的話語,頭也不回一下,直當自己沒有聽見。她對江家的人,早巳沒有幻想。連王府的人,半十月前,送年禮,來過江家。本來對對江婉沐和連王府的親事,已不抱幻想的人,再次因為連王府人的來臨,激起千層浪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7:29

第七十二章 眼光
   
    江婉沐在連王府人到來的那天,恰巧在江家沒有外出。她從歡喜報信的吉言娘親嘴裡得知消息,臉上也沒有多的歡容。這些日子,不管是連王府的冷淡,還是江家幾位當家人的繼續漠視,都讓她心裡對自已的未來,不得不提前有所準備。

    連王府的人,例行公事一般的來過江家,卻在江家捲起一陣風浪。江大夫人對江婉沐的心意,在當天沒多久就體現出來。小江家的當天下午,親自把三家陪嫁家人的身契送來。江婉沐接過小江家的遞來的契紙,翻出石頭家的那份,直接遞還給小江家的。在小江家的眼光中,她直截了當的說:「我只認得石頭家的樣子,不記得別的人。她家的人,我不要。」

    江婉沐當日對小江家的提出陪嫁的三房家人,她心裡還是有自已的小打算。石頭家的當自已伴婦時,對人稱呆子的自已,算是相當盡心。只是她把風聲放出後,石頭家沒有一個人來過。沉默便是無聲的反抗,江婉沐擔心自已是強人所難。隨著江婉雅只要兩房陪嫁的消息傳出來,江婉沐便徹底的放棄石頭一家。

    小江家的有些愣怔的瞧著江婉沐,勸說:「小姐,連王府家大業大,你多帶一房陪嫁過去,有事時,也有人好吩咐。」江婉沐聽這話,心裡暗自好笑起來,瞧眼前這樣子,連王府不會有任何事情,需要勞駕到自已。她面上卻不顯示出來,嘴裡嚷嚷說:「不過是換一個院子住,我有吉言一人足夠。到別人家裡的院子,我還帶了兩家做重活的人,不要再多帶人。」

    小江家的望著江婉沐堅拒的樣子,想想點頭說:「三小姐,那這事情,我會同夫人說。你要是換了主意,再想要石頭家或者別的人家,你儘管叫吉言來同我說一聲,到時我會幫著你跟夫人說說。還有丫頭的事情,夫人的意思,還是想叫你多帶幾個過去。」

    江婉沐那時還沒觀察過江婉雅和江婉清身邊的丫頭們,她只是覺得身邊人多,夫人給的丫頭們自是心眼多,自已到時行事會受拘束。當既有些不高興的說:「我瞧著人多,心裡煩,就想罵人。我身邊有吉言一人就好,不要多的人陪著,煩。」小江家的聽她這直白的話,愕怔在那裡。她走時,專程叫上吉言送她出門。

    吉言回轉時,望到屋簷下,伸手接雪玩的江婉沐,走近她說:「小姐,小江嬸子讓我勸勸小姐,還是要多帶幾個丫頭跟過去。她說,四小姐和五小姐的身邊,就有夫人專門瞧中的人。她還說,多一房人,對小姐好。」吉言一邊說一邊打量江婉沐的神色,見她沒有任何不悅的樣子,便幫小江家的說多一句話:「小姐,小江嬸子是好人,她說這話是為小姐好。」

    江婉沐對小江家的沒有惡感,那婦人從來沒有借江大夫人的勢力,順帶做些欺負人的事。縱使對她這樣不受江家喜愛的人,小江家的都能做到禮節周到的對待。江婉沐瞧一眼吉言緊張的神色,點頭說:「小江家的為人相當不錯。只是吉言,你有沒有想過,以後的日子,要如何的過?」吉言抬頭望著江婉沐,一臉歡喜:「我們全家,以後跟著小姐過日子。」

    江婉沐聽這話,頓時醒悟過來,自已以後就是兩房人的掌舵人。她瞧一眼歡喜中的吉言,不想讓她這麼讓盲目的快樂下去,提醒她說:「吉言,連王府可不是一個好混的地方。你跟在我身邊,心裡還是要有底才好。那水可比江家深,我們到那邊,每行一步都要用心處事。」

    吉言一臉驚異的望著江婉沐說:「小姐,你嫁進連王府,是當少夫人的,你是主母,不用處處小心。」江婉沐聽吉言這話,把手裡的雪水倒掉,拿帕子擦拭乾淨手。用冰凍的雙手,包起吉言的小臉蛋,說:「吉言,連王府放著京城有名的世家女子不要,偏偏選擇我這樣一個呆子小姐。你覺得我進去後,會是少夫人嗎?名義上的少夫人,內在是啥,現在我還想不到。」

    吉言最初還想著要閃開江婉沐的凍手,可是聽她一番話說下來,她整個人呆立在原處,由著江婉沐暖手。江婉沐鬆手後,瞧一眼那小臉蛋上的愁慘,輕笑著說:「吉言,夫人瞧中的丫頭,未必能入得了連王府主子的眼。我何必多帶幾個跟我不是一條心的人,到時反而因她們是夫人的人,會處處防我行事。」吉言聽後默黓無言。

    江婉沐在屋簷下站定,轉過身子,盯著院子門處。江婉雅和江婉清姐妹兩人,緊跟著她站到屋簷下,距離她稍遠一些。她們身邊的丫頭們,留置在院子裡,小聲音說著話。江婉沐側目瞧著眼前這兩人,自打連王府的人來過的第二天,她們隔三岔五的自動上門與她親近。江婉沐的眉稜如山般沉重,自已心事重重,還要分一些心思,對付眼前不相干的人。

    江婉沐不說話,卻管不了那姐妹兩人。江婉清在江婉雅鬆開手後,直接衝著她說:「四姐,你性子太好,你事事為人著想。只有母親和大姐那般人,才懂得你的好。你瞧,母親貼心的為你親自挑揀身邊服侍人。」江婉沐聽這話,好奇的快快瞧一眼江婉雅。一瞬息間,望到她眼裡的澀意,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瞧到了院子裡,那幾個豐乳冶麗的大丫頭。

    江婉清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時笑著說:「四姐,母親連你成親後的事,都為你細細打算。」江婉雅聽這話,笑起來說:「五妹,母親一向關心體貼我們。我瞧母親為你選擇的幾個丫頭,日後也會成為你的一大助力。」江婉沐望向兩個年紀小的丫頭,望到她們挺立的胸部,不由自主的打量下自已的胸部,立時有種自歎不如的心態。

    江婉沐望著院子裡的幾個丫頭,那幾人足夠證明江大夫人的好眼光。她瞧久後,由衷的感覺到一種趣意。她暗想著江大夫人,經江安和近些年的行事,相當的瞭解男人的需要。江家隨著江老太爺夫妻的回來定居,江安和這兩年,在女色上面,漸漸的有些安份下來。江大夫人估計在妾室上面,不用太操心。反而對庶女們,成親後的日子,多了些擔心。

    江婉雅和江婉清姐妹兩個暗鬥兩個來回,兩人誰也不服誰,誰也沒有壓到誰。兩人的臉上笑意盈盈,眼裡已是怒意滿佈。她們同時瞧向江婉沐,望到她靜靜的伸出手,接飄下來的大朵雪花。江婉沐渾然忘卻身邊還有多餘的兩個人,她的恬淡平靜,惹怒兩個沒地方出氣的人。

    江婉清瞅著她,說:「三姐,聽說你學四姐的樣,退了一房陪嫁。四姐是因為夫家地方小,不得不少要一房人。三姐,我聽說連王府的地方大,你是為啥事要退那一房人?」江婉沐抬眼望著,這個江安和說最象江大夫人的庶女。她左瞧右瞧,只覺得她樣樣像她生母,極其的張揚。

    江婉沐木然的瞧她一眼,轉過頭去望院子門口。江婉雅見江婉清吃了悶虧,心裡不由地舒服一些,她笑著說:「五妹,小江家的早放話出來,是三姐記不住人,才不要多的一房陪嫁。」她說完這話,衝著江婉沐說:「三姐,其實我這趟過來,是想問你對兩房陪嫁家人的安排?我順帶跟著學學,我還聽說那兩個小子,現在都在外面有名店舖裡做著活?」

    江婉沐聽這下套子的話,望到江婉雅眼裡的算計,她直接不轉彎的說:「我聽不懂你的話。管事們安排他們做啥事,他們安心做事。兩個小子沒事做,他們去外面找活,吉言說是同管事打過招呼。」江婉沐說完這話,身子挪動好幾下,距離她們站得更加遠一些。她的臉上明顯流露出,你們不要再問我啥事的表情。

    江婉雅雖說得到江婉沐的回答,可瞧她這躲閃表情,頓時覺得鬱悶起來。她打量一眼木然站著的江婉沐,覺得大姐江婉逸嫁進連家後,對這個三姐用了太多的心思。江婉沐怎麼會是裝傻子,她明明就是一個傻子。

    江婉清聽江婉沐的話,又瞧到她直接挪開的動作。她笑著望向江婉雅說:「四姐,我就說大姐在茶居一品時瞧錯了人。你瞧三姐這木呆呆的模樣,再看她上不了檯面的行事,聽聽她說那些話。茶居一品的包廂裡,坐著的可都是些貴人,三姐有那樣會贏得別人青眼有加。哈哈哈,這些日子,天天送上門,瞧她木呆呆的樣子,我煩膩了,以後不會再來。」

    江婉雅打量一下,聽了這番話,臉上還是沒有表情的江婉沐。她望著江婉清說:「那我們回去吧。這雪下得大,天氣凍,還是呆在房裡暖和。大姐下次來,你仔細說給她聽。你瞧,我們來了這麼多次,她要是真聰明,應該知道要同我們多親近才是。」姐妹兩人帶著身邊人,告別的話也不說一句,直接往院子門口走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7:41

第七十三章 紅臉
   
    屋簷下站著的江婉沐,望一眼重新空寂冷清的院子,仰頭望著天上飄下來的雪花。吉言進到院子裡,沒有見到江婉雅和江婉清一行人,她略有些驚訝後,轉身合上敞開的院子門。快步走到屋簷下,衝著江婉沐說:「小姐,外面風凍,你快些進房裡,用些熱飯熱菜暖和下身子。」

    江婉沐打量她一眼,問:「有沒有先用過餐回來?」吉言笑著點頭:「我聽小姐的話,在大廚房用過餐,順便聽她們說說話。」江婉沐笑著點頭,順手接過她手中的飯盒,說:「你去幫方正做鞋吧。」江婉沐前幾天,再去茶居一品時,打量統一著裝的店員時,無意中低頭瞧他們腳上的鞋子,只有方正的鞋子最舊最爛。

    她回來後,買來做鞋用的布料,立時要吉言幫方正和木根兩人做鞋,還對她說:「在名店做事,店員的形象最重要。我們不能讓小處壞大處,一定要讓他們兩人從上到下一致。」吉言聽這話,想著江婉沐是為自已哥哥和木根著想,立時點頭說:「小姐,我會多做幾雙好看的鞋給他們。」

    江婉沐這時轉身進房間,吉言望著她的背影,把在大廚房裡聽來的消息,重新吞回肚子裡面,用力忍住不說出來。她快步進自已的房間,把針線布料做鞋子的東西,全拿在手上。出來伸手輕拍江婉沐的房門,說:「小姐,我想在你房間裡做事,我不會吵你的。」江婉沐有些笑意的聲音傳出來:「進來。」

    江婉沐坐在房間裡用餐,抬眼望著進來的吉言,說:「你幾時這麼客氣。進來前還會同我說,不吵我?」吉言微笑著坐在桌子旁,抬頭說:「小姐,我說這話,想讓你聽後高興。」江婉沐笑瞅她一眼,吉言這時把正在做的鞋底拿出來。江婉沐瞧到後,停下正要夾菜的筷子,說:「吉言,你把鞋底多做幾層。這樣鞋底厚些,他們穿起來。腳會暖和一些。」

    吉言抬起頭,望著江婉沐說:「小姐,我也想多做幾層鞋底,只是層數多,鞋底厚起來。我沒有那麼好的針,可以用來上鞋底。」江婉沐聽後稍皺眉頭,對她說:「你先多準備幾層鞋底。我明天出去,去鐵匠店裡面,請老師傅幫著打幾根好針來,專門給你用來上鞋底。」

    吉言聽得歡喜起來。笑著說:「小姐,我聽說那種店裡面。有專門上鞋底的線,好用又耐磨擦。你也幫我買些回來。嘻嘻,我一會把月錢拿給你用。」江婉沐笑瞅她一眼說:「你家小姐這點錢還是有的,你那點錢,自已存起來吧,以後辦自已的嫁妝用。」

    吉言小臉微紅起來,小聲音說:「小姐的錢,才是要準備嫁妝用。我在大廚房聽過來點餐的四小姐房裡人說,『家裡老太太打賞四小姐一塊特別好的紅布料,讓她做嫁裳用。夫人早早把四小姐要用的嫁衣布料。送到她的房中。』」

    吉言說完話,抬眼瞧正吃著飯的江婉沐,見她一臉不介意的樣子。還微笑著說:「那要恭喜四小姐,喜得嫁裳布料。」她說完這話。把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吉言放下手中東西,站起來幫著收拾碗筷,歎息的對江婉沐說:「小姐,夫人到現在,都沒往我們這裡,給小姐送來嫁衣的布料。我瞧小姐要是有錢,不如自個準備嫁裳。」

    這話聽得江婉沐『噗』一聲笑出來,說:「吉言,夫人現在又沒老糊塗,她知道我不會針線活,而你的針線活,她未必能放心。這事不用著急,想來時間一到,她就會安排針線房的人,幫我趕那嫁裳嫁衣的活。」

    江婉沐對自已的親事,順其自然的由著江家人安排。她對自已的親事,對成親以後的日子,沒有奢望,自然不會有期盼,也不會有自已親手打理嫁妝的想法。她輕笑著想起嫁衣的準備,這關她何事?她到時只要人過去就好,就當做換一個院子,繼續過日子。

    吉言望一眼站起來的江婉沐,咬咬嘴角說:「小姐,你不高興這門親事嗎?我聽大廚房的嬸子們說,這是一門好親事。小姐,以後的日子,一定會過得很好。」江婉沐瞧一眼吉言,望著她比自已還要興奮的眼睛,點頭說:「高不高興,我都要成親嫁人,不會永久留在這個院子裡。希望如她們所說一樣,這是門好親事。吉言,關於我自已有錢的事情,你要牢記得,絕對不可以同第二個人提起。」江婉沐說到後面,記起再一次提醒吉言不要失口。

    江婉沐那天拿到吉言和木根兩家的身契後,便徹底放下對吉言的防範心。前幾天,她從外面回來,順手把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桌上。吉言無意中撞進來,瞧到桌上那張銀票,她的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嘴巴大大的張開著,好半天合不上去。

    江婉沐從屏風後面轉回來,瞧到她那神情,伸手輕拍她的肩說:「值得這麼吃驚嗎?不過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吉言好半天,長舒一口氣,小心的伸手觸碰下那銀票,很快的又縮回手,說:「小姐,這是真的可以用的銀票嗎?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有這麼銀子的銀票。

    我爹爹上次出去購東西,從管事手裡接過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我娘親知道後,追上去同他一再說,要小心拿著,千萬不能弄丟。要不,把我們一家人賣掉,都還不了那麼多的銀兩。」江婉沐聽她這話後,伸手輕拍她的頭,說:「吉言,只要你們跟著我一條心,又能聽從我的安排,好好的盡心做事。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不差那些銀兩用。」

    吉言當時聽江婉沐的話,笑著點頭再點頭。江婉沐提醒她說:「吉言,我在外面能掙錢的事情,現在不能讓江家人知道,也不能讓別的人知道。只有你知道我身上有錢,你要記得,絕對不能說出去。你要說了,我們大家一起跟著完。」吉言那時吐吐舌頭,趕緊說:「小姐,我記下你的話。我連我娘親都不會提這事。」

    吉言現在聽到江婉沐再次提這話,臉紅起來說:「小姐,我錯了。我家小姐沒錢,什麼事情,都只能由夫人來安排。」江婉沐輕舒一口氣,瞧著她說:「嗯。夫人對我的嫁妝,心裡一定有數。那嫁衣啥的,夫人自會安排。吉言,你不要多想,你就好好的做你的鞋,你家小姐不認字不會寫字,只會呆坐著發呆。」

    吉言低頭做了好一會針線活,抬頭望到那個只會發呆的小姐,神情嚴肅的正在寫著字。吉言望著她,眼圈一紅,趕緊掩飾的低頭做活。江婉沐在江家過得啥樣的日子,沒有人比吉言更加的清楚。這些年,江婉沐不用跟家中的長輩們請安,江家所有的喜事和聚會,她是永恆缺席的那一個人。

    吉言想著自已有爹娘兄長疼愛,而小姐彷彿只有她一人。江婉沐寫完一天的計劃量,放下手中的筆,隨意的走動活動手腳。她打量一眼坐在一旁的吉言,吃驚的瞧到她,對著鞋底,眼淚水往下掉不停。她連忙走過去說:「吉言,這鞋子一時做不完,你不用著急的哭出來。我現在有空,我幫手做中間的鞋底面。」

    吉言伸手抹一把臉上的淚,不好意思的抬頭望著江婉沐,說:「小姐,我不擔心鞋子的事,鞋面娘親幫我做。我剛剛只是多想一些事,忍不住覺得傷心掉淚。」江婉沐瞅著吉言,想著她爹娘疼愛她,兄長呵護她。如果有傷心事,大約只能是小丫頭情懷初開,心上人的事,才能引得她傷懷。

    江婉沐細細打量吉言,瞧著她俏麗的小臉蛋,想著她性情溫順,應該是許多小子心目中的意中人。她湊近吉言,笑著說:「吉言,你是不是喜歡誰?你不敢跟他說,也不敢同家裡人說,只能躲藏在一邊哭。你同我說,讓我聽聽那人靠不靠得住,再幫你去同你娘親好好說說。」吉言臉一剎那間,紅透得可以滴紅水出來,她輕跺腳說:「我沒有喜歡誰。」

    這樣子的吉言,更加讓江婉沐覺得她有自已的小心事。江婉沐笑瞅著吉言,瞅得她站起來,說:「天色不早,我去外面瞅瞅。」江婉沐望著躲藏出去的吉言,只覺得年少時光,無邪的多美好,她完全忘記自已正是少年時。

    江婉沐跟著吉言的身後出房間,站在屋簷下,打量院子裡又堆積起來雪,轉身去拿鏟子。江婉沐正剷起第一鏟雪,院子門響起來,傳來叫『吉言』的聲音。吉言的房門打開,她大聲答:「來了。」

    她望到院子裡的江婉沐,已經不紅的小臉,再一次紅起來。她匆忙的跑過江婉沐身邊,還悄聲警告她,說:「小姐,在我娘親和外人面前,不許亂說話。」江婉沐用白眼瞅她,輕聲說:「快去開門。」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7:52

第七十四章 嫁衣
   
    吉言打開院子門,望到門外站著的婦人,她驚訝的叫聲:「王嬸子,雪下得這麼大,你到這邊來找我,可是有急事?」那婦人微笑著說:「吉言,我剛得到小江家的吩咐,現在過來幫三小姐量體裁嫁衣。」吉言笑著迎她院子門,對站立在院子裡的江婉沐,介紹說:「小姐,這是王嬸子。王嬸子的手藝,可是針線房裡面最好的。」

    江婉沐瞧一眼那精幹的婦人,順手放下手中的鏟子,轉身往自已的房間走去。吉言在後面輕聲音向婦人解釋說:「王嬸子,小姐的意思,就是讓你跟著她進房間。」那婦人見吉言一臉的緊張神情,她有些同情的伸手輕拍她的胳膊,安撫她說:「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會好好幫你家小姐量體裁衣。」

    吉言和王嬸子進房間,江婉沐立在房中間。王嬸子笑著向前兩步,打量江婉沐好幾眼,轉頭對吉言說:「我瞧三小姐的樣子,等到明年成親時,個子還會有得長。我就估摸著現在測量也不會准,不如我說下嫁衣樣子,你幫三小姐做主定下來。」吉言見到王嬸子完全把江婉沐當做呆子一樣對待,她眼裡有幾分急色,望向江婉沐時,卻見她不在意的點頭。

    江婉沐自在的歪坐在桌旁,聽著王嬸子同吉言說著嫁衣的樣式。吉言每聽一種款式,都要望向江婉沐問:「小姐,你覺得行不行?」江婉沐頭都不願意抬起,簡單明瞭懶散的說:「容易穿脫就行。」這有說同沒說一樣的話。吉言聽後,苦著臉對王嬸子說:「王嬸子,我家小姐的嫁衣。還要勞煩你多想想。請王嬸子幫我家小姐想法子,那樣打扮漂亮,你就做那種款式。」

    王嬸子聽吉言這話,瞧一眼閉上眼趴在桌上的江婉沐,轉身對吉言說:「有一種款式,我瞧著三小姐會喜歡。衣裳分兩層,裡面用紅色的綢緞,外面用紅色朦朧紗布裝點。只是那紅紗是大小姐孝敬給夫人的,說是宮中恩賜之物。夫人暫時放在針線房裡,還沒說要做何用?」

    江婉沐聽王嬸子這暗示的話。明白她是想自已向江大夫人開口討要。她先不去想難要的程度,只想著那紅紗的珍貴,已萬分的頭疼不樂意。她再一細想著紅紗披在身上,成親本是熱鬧的日子,人來人往。要是誰不小心,往她身邊挨近,都會扯下幾塊紗。到頭來丟臉的人,還是只有她。

    江婉沐立時抬起頭,在王嬸子的背後,對吉言用力的搖頭。吉言瞧見後。輕歎著說:「嬸子,這事既然這樣的難辦。就不用難為你,為小姐的事這麼的費力。小姐的嫁衣,你不如照平常的樣式,給小姐做一件,應付那天的大日子就行。」江婉沐聽這話,對吉言豎起大拇指,見她瞧到自已的示意,又趴回桌面閉上眼。

    王嬸子聽後望著吉言,見她說話間,望向她的背後。她跟著轉身望向閉眼的江婉沐。轉回頭對吉言說:「吉言。你還是推醒你家小姐,問清楚她要的嫁衣樣式。雖說還有幾月的日子,可是我們從年頭到年尾。府裡的主子,有很多的新衣樣要我們做。我擔心到時三小姐不滿意,想換樣式,到時針線房,沒人有功夫,幫她把嫁衣改來改去的。」

    吉言聽王嬸子這話,忍住胸中一口悶氣,對她說:「只要你們做的嫁衣大小合適,款式易脫易穿,我家小姐性子隨和,她啥款式都會收下。不過,你剛剛說的那款紗衣,我家小姐不會要,大好的日子,身上的紅紗,要是給人扯下來,新衣還沒上身半天,就變成爛布衣。」江婉沐聽吉言這老實話,她拚命忍住湧到嘴邊的笑。

    王嬸子聽吉言這番話,受不了的『刷』一下子動起來,望著吉言大聲音說:「我好心提供新款式給你家小姐,你不領情,還說這話來氣我?我這是好心沒好報。」江婉沐這時抬起頭,望著吉言說:「去,外面瞧瞧,是不是打雷?」吉言趕緊安撫她說:「小姐,大雪天哪會打雷。是王嬸子同我說話,一時高興大聲了些。」

    江婉沐望一眼轉頭瞧她的婦人,說:「你好好同吉言說話,不要太大聲音,太吵,會吵到我做夢。」她說完後,立時閉上眼,又趴到桌面上。王嬸子給她這麼一鬧,反而對吉言消了怒氣,說:「唉,我接下這活做,自是會盡力做好,畢竟三小姐穿出去,要是好看,提起來,我也有面子。」

    吉言聽後立時笑起來,說:「王嬸子,我去拿小姐的新衣,給你好好量量長度?」王嬸子搖頭說:「不用,我做了幾十年的衣裳,剛剛用眼一瞧三小姐,已知她的嫁衣,要做多大多長。」吉言聽得佩服起來,說:「王嬸子,難怪家裡的人說『夫人最器重你,身上外出的衣裳,一定要王嬸子做,才肯穿上身。」

    王嬸子聽得笑起來,連忙開口說:「這話說過了,現在四小姐的針線活做得好,她孝敬夫人的新衣,我瞧後都不得不服,夫人穿上那衣裳,貼身又好看。夫人因此專門打賞四小姐幾塊好布料,還讓我們針線房一個人,幫著她去打下手做嫁衣,順便同四小姐學學。」吉言聽後睜大眼睛,順手扯著王嬸子坐下來,說:「嬸子,你難得有空,陪我說一會話。」

    王嬸子擔心的望一眼,趴在桌面上的江婉沐,輕聲說:「我在這裡,會吵到三小姐。」吉言輕笑起來,說:「嬸子,小姐到這時候,都會趴桌上睡一會。我們說話吵不了她。我聽小江嬸子誇過你好幾次,誇得我只想著,有機會見嬸子,一定要拉著嬸子好好說一會話,順帶我跟著長見識,免得四小姐和五小姐,見我一次罵一次笨。」

    王嬸子瞧吉言,感歎的說:「你只是跟錯主子,你爹娘丟不下你,竟然願意跟著三小姐一起出府。唉,連王府的那位小王子,聽說性情極其不好。你家小姐又不是一個聰明的,你以後還是要長些心眼,忠心耿耿也要分誰是主子。三小姐的嫁衣,裡面的衣裳四套,外面兩套。吉言,你知四小姐那裡的布料,能做多少的衣裳?」

    吉言立時搖頭,好奇的問:「比我家小姐各多兩套?」王嬸子伸手比了比,然後說:「夫人給二小姐的嫁衣,比三姐多五套。四小姐會哄夫人和老太太高興,那些好布料,如同不要錢般的賞出去。唉,吉言,你還是想法子吧,要是緊跟著三小姐,你家人這一輩子沒法出頭。你瞧三小姐的性子,沒有一點逗人喜歡。唉……」

    一會,那婦人走後,江婉沐彷彿在房裡,還能聽到她的『唉、唉』聲音。江婉沐扯著一臉不平的吉言,重新到院子裡鏟雪。吉言憤憤不平的望著淡定的江婉沐,說:「小姐,你不生氣?」江婉沐抬眼望著她說:「有何氣可生?嫁衣多少,又能怎樣?證明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嗎?」

    吉言聽這話連連搖頭,江安和現在兩個嫁出去的女兒,嫁妝都比普通人家的女兒要多。江婉逸是嫡小姐,當年嫁連家時,嫁妝可以排成一條街。可她現在回江家,每次瞧上去興高采烈的,卻少掉從前的那份明媚。吉言從下人們口中早聽說,江婉逸生下長女後,連子墨漸漸的極其寵愛一個性情溫順的小妾,那小妾前些日子,生下庶長子。

    江婉嫻的日子,相對江婉逸來說,在下人們的嘴裡,是要好過許多。至少她夫家的人,事事聽從她的意見,再加上她連生二子,持家有方,在夫家混得風光。吉言瞧過江婉嫻幾次,見她還是緊跟著江婉逸身前身後,可是神態明顯不同,臉上笑容顯得平和。不像她在江家時,彷彿渾身長滿了刺一般,時時惦記著要刺人幾下。

    江婉沐瞧一眼,有一下沒一下鏟雪的吉言,笑瞧她幾眼,由著她去想事。江婉沐和吉言兩人,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總算把中間的道路鏟寬了一些。江婉沐回轉房間,稍稍用溫水,擦拭下身子。她剛把衣裳整理好,吉言直接撞進房間,對江婉沐說:「小姐,你的嫁衣,還是要主動同王嬸子說說樣式。」

    江婉沐伸手拍她一下,望著她說:「不用再去費口舌,針線房的人,早已知道我的嫁衣,要做何種樣式的衣。她剛剛,只是想瞧瞧,我對嫁衣的反應。你應付的很好,你過完年後,隔個十天半月,去針線房轉轉,不用說話。」吉言『啊』一聲,望著江婉沐說:「這樣她們就會好好做你的嫁衣嗎?」

    江婉沐輕笑著搖頭說:「不,這樣能證明你家小姐還是個呆子,還等著打探那件嫁衣的樣式。我在江家只能做呆子,才能安全的活著。」吉言望著江婉沐點頭說:「我雖然不能完全明白小姐的意思,但是我聽小姐的話。」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8:08

第七十五章 真相(1)
   
    年後,雪花依舊輕飄著從天空降下來,卻沒有年前,那般的囂張舒展大朵。想來它是因為過年時,同樣的太過勞苦,累得比年前那雪花,要顯得瘦弱秀氣。江婉沐年後第一次悄然出江家後門,她頭上沒有任何遮攔的順著人流走,聽著行人們說各家年節時的樂事,她聽得喜慶處,跟著咧開嘴無聲的笑笑。聽到不快樂的地方,她加快腳步離開說得正興起的人。

    她邊走邊看邊聽人說話,漸漸的行至東街,再跟著人流,行到茶居一品附近。她遠遠的望到店員小二滿臉誠摯的笑容,站在店門口,喜迎八方來客。江婉沐行到店門前,小二瞧到她時,照例用手勢比劃數字,然後笑著招呼她說:「小姐,你有些日子沒來,過年時,家裡事多嗎?」

    江婉沐這兩三年,同楚蕭夫妻常約在茶居中一品店內相聚。店員小二自始至終一直是熱情待客,招呼的語言,常常就是那麼幾句,卻能說得入人心。江婉沐正因為如此,偶爾聽到茶居一品招店員時,她的心動了,想著方正為人靈敏,極懂得瞧人眼色,如果她能來茶居一品,待一些日子,將來一定能大幫。

    江婉沐第一次聽到小二的嘴裡,吐出不是迎客格式化的語言。她自是因為小二的人情味尋問,驚詫的遲緩一下,才笑著點頭說:「過年時,家裡客多,我不能隨意出外。小二哥,我現在同你拜晚年,祝你日日忙碌,時時受到東家青眼有加。」她邊說邊順手塞幾個銅子給他。眼睛在低頭一瞬間,望到他腳上穿的明顯是吉言做的鞋子。

    店小二順手接過她的銅子,輕聲說:「管事準備再過些日子,讓小十上樓招呼貴客。」他說完笑眼對江婉沐瞧瞧,便對她身後客人招呼說:「三爺,外面天凍,快快進店,暖和身子。」江婉沐這時已往店內行去,她一眼望到大廳內的方正,滿臉笑容聽著客人說話。她往樓上走去。回頭時,望到轉身的方正,正笑臉招呼迎面而來的客人。

    江婉沐進包廂時,楚蕭和楚楊氏正說著話,見她進來。楚楊氏熱情的伸手要握她的手,給江婉沐躲閃開去,說:「嫂子。我從外面進來,手還凍著,不能凍了你。」楚蕭在一旁瞧後,笑吟吟對楚楊氏說:「這是小懶的借口。她不喜肢體上和人太親近。」江婉沐聽這話,眉梢高抬起說:「大哥。嫂子不是外人,我自是極其喜歡與她親近。」

    楚楊氏聽這話,卻是極其贊同的點頭說:「你大哥和你說的都有理。你是不介意與我親近,可是那也是要坐上一會,你心裡明白我是你嫂子後,你才能自自然然與我親近。」江婉沐聽這夫妻兩人的話,想著這些年來,她同吉言也難得挨近在一塊。

    江婉沐眼裡有些失意,這些年,江家對她的冷漠不關心。多少還是影響了她,讓她的性情沉靜冷淡許多。她前世時是有名的人來歡,同相近的同性朋友。說得高興時常擁抱。與異性朋友,談得投入時。會對他拍肩示好。而這一世,她沒有家人,沒有那麼多的朋友,在江家接近的幾個人,與自已有主從關係,尊重多過親暱。

    她瞧一眼楚蕭和楚楊氏,不管當日楚蕭是因何原因,認下自已為義弟。這些年來,他和楚楊氏已近乎她的家人。楚蕭時常會關注自已的學問,楚楊氏會從禮節方面關注自已,有時會提點自已做得不夠規範的動作,惹來楚蕭搖頭說:「你太過操心,小懶的家裡,一定會讓她進平常的人家,你不必如此教她多餘的事。」

    而楚楊氏常會笑著點頭聽從,過後依舊細心指點她。背著楚蕭對她說:「小懶,男人不懂。不管是怎樣的家境,你在夫家,最初都是外來人。你成親後,不管夫家待你如何,你在禮儀方面注意些,行事小心些,夫家挑不了你的大錯,將來遇事,想著你的周到,也能容你三分。」

    江婉沐對這些事情,前世是來不及瞭解。這一世是沒到懂得年紀,而且身邊也不會有人教她這些。她聽楚楊氏的這一番話,知她為自已想得深遠,心裡有著深深的感謝。江婉沐眼裡的失意,自是瞞不了面前這兩人。楚蕭笑著瞅她一眼,說:「小懶,知不知近來京城,流傳最廣的話語?」

    江婉沐給楚蕭這話吸引注意力,立時眼光望向笑容可掬的楚楊氏,希望得到她的提點。楚楊氏笑瞅她一眼不語,她笑笑望向楚蕭。江婉沐只能仔細想,想一路過來聽到的話語,隨後她搖頭說:「義兄,不如你說給我聽,京城這麼大,人又這麼多。我這要猜測下去,我怕猜想到明天都沒結果。」

    楚蕭聽這話,有些沒好氣的對她說:「小懶,你的名字取得好,你天生就是一個小懶人。」楚楊氏瞅一眼一臉無語的江婉消沐,笑著對楚蕭說:「夫君,你不能做人名攻擊。要說名字有錯,錯的也是小懶爹娘,啥名不好取,取一個這樣的懶人名字。」

    江婉沐聽得無語,這名字是前世父母,珍愛她的表達。她在楚蕭尋問名字時,衝口說出:「我叫江小懶。江河流水濤濤的江,小懶,是有一點小懶的懶。」江婉沐在名字說出口後,才知道自已對前世父母的思念如此深,只是早已兩兩相隔,永遠不得再相會。

    楚楊氏望一眼眉頭不展出的江婉沐,笑著提醒說:「你義兄說的不算新事,去年就已流傳開的事情。小懶沒有想到哪裡去,不算怪事。」楚蕭瞧一眼揭穿的楚楊氏,笑著說:「你嫂子說得對,不算新事情。小懶,連王府和江家呆子小姐成親的事,去年我們和你提過兩次。今年過年時,我們聽到新的事情。唉,可憐的江家呆子小姐,人已是呆子,還被家人出賣。」

    江婉沐聽這話,對江家的利用她的作法,她早已能認命般的接受。她想著市面上對這事的各種傳說,想想只有眼前這兩人,會好好的解答,她埋在心底的疑問。江婉沐傾身過去,低聲說:「我聽人說,是連王府的小王子,有暗疾在身,才不得不娶呆子小姐為正妻,順帶遮掩此事。」

    楚蕭一口茶水,直接噴射出來。江婉沐立時跳下凳子,閃過迎面而來的茶雨。楚蕭伸手指著江婉沐,好半天才說:「這事你也相信。」然後對外面大聲音說:「杵,吩咐人進來收拾桌面,順帶換新茶。」楚楊氏捂嘴彎腰笑得抬不起頭,楚蕭笑起來,隔一會搖頭對站在桌旁的江婉沐說:「你從前扮小廝太久,啥混話都聽到耳朵裡,現在這話也能問出口。」

    楚杵帶著店員進來,很快的把桌面收拾乾淨,重新換上新茶具,又添上新的茶水。包廂門合上後,楚楊氏抬起頭說:「小懶,你把我教過你的禮節,現在行一遍給我看。」江婉沐聽著她的提示,規範的做著禮節動作。楚蕭和楚楊氏瞧後,夫妻兩人滿意的互相點頭。

    江婉沐重新坐下來後,楚楊氏說:「禮節方面,我能教你的全教給你了。家裡主事方面,每家每戶都不同,這事無法教你,我怕把你帶到岔路,到時反而影響你。你義兄說,你早已懂得算帳,會看帳本。在家裡主事,最關鍵的就是帳目,這事你懂。那別的事情,慢慢摸索也能行。有些可以按夫家的舊例行事,怎麼樣也錯不了。實在不懂,不是重要的事,你放上幾天,出來我們商量著辦。」

    江婉沐點頭,笑著對楚楊氏說:「多謝嫂子費心。」她轉頭對楚蕭說:「對不起,義兄上次說的事情,我耽誤了一些時間,現在才辦好那事情。義兄,你明天親自去有間書肆找東家拿字副。我把你的相貌說給東家記下,只有你本人到,那東西才能取走。」

    楚蕭聽後驚訝的望著江婉沐說:「小懶,上次我只是順口說出來要求,我知道那事難辦,已經徹底放棄。這次正想同你說,讓你不要再去白費勁,為我們去求人。可我現在聽你的口氣,你同他交情格外好。聽人說,除有間書肆的東家外,沒人知道那人是誰。你一次又一次拿到他寫的字副,那他一定特別的相信你。小懶,有機會你介紹我認識他,大家交個朋友,我同你一樣,不會說破他的身份。」

    江婉沐抬眼望向楚蕭,說:「好。等她覺得安妥時,我一定讓她見你和嫂子。」楚楊氏聽江婉沐這口氣,打量她臉上的神情,問:「他是男子嗎?多大年紀?家裡有妻室嗎?」江婉沐苦笑的瞧著她說:「嫂子,你想過頭了。不過,我和她有交情的事情,還請義兄和嫂子為了我的安全,千萬不能有風聲傳出。」

    楚蕭瞅一眼楚楊氏說:「女人就是多心。」他謹慎的對江婉沐說:「你安心,我和你嫂子不是亂說話的人。」楚楊氏臉上稍稍染上紅色,說:「小懶,你當做沒聽到那話。還好,這裡沒有外人。小懶行事一向端正。」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8:19

第七十六章 真相(2)
   
    江婉沐坐在茶居一品的包廂裡,暢快的同楚蕭夫妻兩人交談。她喜歡楚蕭的博學多才,而楚蕭歷來喜歡江婉沐的好學,對其要求上進一直是鼓勵的態度。儘管他偶爾會歎息為何她是女子身,不過回答她的疑問時,還是會從細處為她一一解說。

    楚楊氏是典範的世家女子,行事禮節坐姿喝茶,處處都能感受到她的從容大方。楚蕭一直對她情有獨鍾,從來沒有正眼瞧過,第二個女子。唯一的意外,只有江婉沐這個假小廝的出現。不過,兩人之間相處如兄妹,楚蕭幾乎是以長輩的身份,俯瞰著江婉沐,笑看著她的成長。

    楚楊氏初瞧到江婉沐,心裡擔心江婉沐是暗藏的狐媚子。隨著後來見面的次數多,她瞧到楚蕭和江婉沐相處時,兩人端正的態度,沒有一絲曖昧的意思在裡面,她的心漸漸放下。時間久後,楚楊氏心疼起江婉沐的不得已,又喜她的性情直爽,欣慰她由衷的尊敬他們夫妻。反而到後來,她有長嫂如母的心態,對江婉沐許多事情,留意體貼起來。

    楚楊氏欣喜的瞧到江婉沐從坐姿到喝茶端杯,件件事情做得優美動人。楚楊氏望著行事端莊的江婉沐,想起她曾經的隨意自在的姿態,她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她笑著對楚蕭說:「小懶長大了。」楚蕭聽她口氣,彷彿是感歎自家長大的女兒樣。他笑睞一眼楚楊氏,想起當年她的多心,笑著說:「她以後不管怎樣,都是我們兩人的妹子。」

    江婉沐打量面前眉目傳情的夫妻。笑嘻嘻的站起來說:「義兄,嫂子,那我先行一步。」楚楊氏忙伸手阻她一下,對外面問:「秀,點心打包好沒有?」外面的秀笑著說:「夫人,早已打包好小懶小姐喜歡的點心。」江婉沐對著楚蕭夫妻行禮,說:「多謝義兄和嫂子的心意。」楚蕭笑著擺手說:「你先走吧,下次如果出不來,也想法子請人送信來。」江婉沐笑著點頭。

    江婉沐心情相當愉悅的回到江府,對院子裡迎來的吉言。笑著說:「今天在外面,瞧到你哥哥做事,讓人誇,我聽著高興。」吉言笑瞧歡喜的江婉沐,眉眼之間跟著湧現喜意。江婉沐直到幾天後。吃過中餐,她見到上門的江婉逸和江婉嫻兩人,才恍然大悟的想起。自已那日只記得問禮節事,糊塗的忘記大事,她沒有向楚蕭夫妻,仔細的打聽連王府親事內幕。

    江婉沐望著把下人們趕走的江婉逸和江婉嫻。她對一臉著急的吉言,微點頭示意她跟著旁人一塊出去。房內只餘下姐妹三人。江婉逸如同主人一般,走到桌子的主位坐下來,她伸手點點身邊的兩個位置,笑著說:「二妹,三妹,我們難得在一塊,你們兩人隨意的坐吧。」江婉嫻坐在左邊,江婉沐好半天,從角落裡挪到她的右邊坐下。

    江婉逸瞧一眼端坐著的江婉沐,對江婉嫻示意她開口說話。江婉嫻瞧一眼木然的江婉沐。說:「三妹,大姐關心你。她剛剛忙完連家的年事,稍稍閒下來。又趕來瞧你,就是想同你說說話。」江婉沐瞧一眼這兩次見面。明顯溫和許多的江婉嫻,抬眼望到一臉諷刺的神色,盯著江婉嫻的江婉逸,聽她冷笑著說:「二妹,你還記得我是你大姐。」

    江婉逸話裡明顯的警告,讓江婉沐聽後都暗歎。江婉逸自成親後,扮好人的功力減退許多。反而不如她從前在江家時,能靈活的使用,溫存這類的表面手段。那時江婉沐瞧她的行事,深深佩服她如行雲流水般自如的裝好人。現在聽江婉逸對江婉嫻說這話,實在是心機太過外露。

    江婉嫻神態不變,笑著對江婉逸說:「大姐,你永遠是我的好姐姐。你有事吩咐,儘管對妹妹直言,我赴湯蹈火都要為你盡份心力。」江婉沐聽著這般肉麻的話,胳膊上暗起小疙瘩。她面上不敢露出異色,只能恨恨的盯著桌面。

    江婉逸打量一眼,這個從小跟在自已身後的庶妹。近年來,她面上順從自已,實際上早對對自已的話陽奉陰違。江婉逸瞧著長相越來越顯得美的江婉嫻,想著早起時,她望到鏡中那個神色蒼涼如水的女子,陌生的連她自已都不敢認識。江婉逸微微眨眼,掩去她眼裡的失意。

    她望一眼低垂眉眼的江婉沐,瞧到她溫順的樣子。第一次覺得當年自已不應該為情任性行事,結果誤了自已,害了眼前這人。不過,她轉而想起,連子墨身後那個一臉溫順的女子。她望著眼前的江婉沐,眼裡恨意暗生。連子墨當年在她面前流露過內疚的神情,覺得自已虧久了江婉沐。江婉逸一直牢記得兩人情深熾熱時,連子墨說:「婉沐性情溫順,你是大姐,你幫她一些。」

    江婉逸眼裡的恨意,讓江婉嫻瞧後,暗自生驚。她快快的望一眼低垂頭的江婉沐,快快的挪開眼光。這些年,她的日子過得好,夫家雖說是小官之家,家境不是太好。可是家里長輩性情寬容,親戚們來往親情味濃。夫君待她和孩子用心,還把從前身邊服侍的人散去。江婉嫻只願日子,從此就這樣過下去。她對江家,除去掛念著生母外,沒有別的想念。

    江婉逸盯著江婉沐說:「三妹,你可記得當年待你好的大哥哥?」江婉沐依舊低頭,江婉嫻在江婉逸的目光示意下,伸手推動江婉沐,見她抬眼,把那話對她再問一次。江婉沐望著她們兩人說:「我不記得了。」江婉逸給她這話氣得頭頂生煙,江婉嫻笑著對江婉沐,引誘的說:「你再想想,他還教你認字。」江婉沐這下記起來,大聲音叫道:「那是大姐夫。」

    江婉逸聽這話神色緩和,她笑起來說:「他一直惦記著你。」江婉嫻聽這種話,臉色大變,這話要傳出來,江家女兒的名聲,還要不要?她的眼中有著憂疑,強自笑著說:「大姐夫人好,原來還記得三妹。」江婉沐對江婉逸的話,卻沒啥大的反應,對她來說,連子墨與她是不相干的人,惦記和不惦記,都沒有區別。她只是沒有想到,江婉嫻這次沒有跟著落進下石。

    江婉逸一次又一次聽到江婉嫻說著不順心的話,心頭火旺起來,對她笑著說:「二妹說得對,他一直記得三妹。上次我們同三妹說的秘密,現在距離三妹的婚期沒幾月,你為了三妹妹好,現在說給她聽聽,讓她也能高興些日子。」江婉嫻神色鬱結的瞅著江婉逸,說:「三妹愛出門玩,那秘密不如等到她成親前,我們再來說給她聽。」

    江婉逸伸手輕扣桌面,笑著說:「一個呆子,愛出門怕什麼。你放心說,母親既然提前說給我們聽,就沒想過要瞞三妹多久。你比我會說話,你快說吧,一會你還要回家呢。」江婉嫻想到家中的孩子,望著江婉沐的眼神,冷硬起來,她開口說:「三妹,我和大姐是一心為你好,不想瞞你那樣的消息。可是,我擔心要是同你說後,你到時一走了之,祖父和爹爹兩人,饒不了我和大姐兩人。」

    江婉沐強忍著心裡的衝動,一臉木然的對江婉嫻說:「二姐,你們為難,就不要說。」江婉逸乍聽笑起來,對江婉嫻說:「你說再多話,這個呆子也聽不懂。你把連王府親事的秘密說穿,這呆子只怕也不明白。你何必想東又想西,她這些年,都沒有跑丟過,證明她沒地方可跑。」

    江婉逸這話說到實處,江婉沐最初想過要走,後來才知寧朝的法規,對未出嫁的女子,極其的不平。自已一走,就會是永遠的黑戶,將來成親生子,都是相當的難。如果是那樣,不如留下來,等著嫁人,等著命運推她往前行。

    江婉嫻低頭說:「連王府和江家商量決定,連王府的嫡三子,願意娶你為正妻,不過是以三年為期。三年時間一到,王府便會給你一紙休書,放你自由行事。」江婉沐細想起曾經聽過的事,聽說君上對古老的世家名門,再一次有心想重用,可惜那些人家的嫡系子弟卻不肯出仕。

    江婉逸一直盯著江婉沐打量,見她神色不變,眼神定定的盯著桌面。她的嘴角泛起笑意,站起來說:「三妹,你至少可以過三年的好日子。這親事,對你這樣的呆子,還是相當的值得。還有,你不要暗自打著歪心。你沒地方可跑,你還是乖乖的數著日子,好好的嫁人。」

    江婉沐想著三年為期,那時自已年紀不過十八,有了自由身,可以為自已好好打算一番。江婉嫻緊跟著站起來,她走到江婉逸的身後,聽她笑著說:「未曾想過,有一天我們姐妹兩人,竟然會成為妯娌。可惜,換誰做棋子不好,竟然是一個呆子樣的人,進王府享受榮華富貴三年。」江婉逸和江婉嫻走後,江婉沐卻覺得這消息,對自已算得上是一個喜悲參半的好消息。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8:29

第七十七章 嫁事(1)
   
    親事的真相,一層又一層的被人剝開,明晃晃的擺在江婉沐面前。連王府的冷漠,江家的冷落,來龍去脈都清晰明瞭可見。江婉逸和江婉嫻走後,吉言衝進房間,細細的打量江婉沐好幾眼,見她神情有種說不出的怪異,瞧上去似悲似喜的交雜著。她關心的問:「小姐,你沒事吧?大小姐和二小姐對你說難聽的話?」

    江婉沐努力平靜心情,鎮靜的瞧著她,搖頭說:「我沒事,她們只是好心來告訴我一樁秘密。」吉言聽後微笑起來,拍手說:「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話,你不要相信。有好事,她們不會來找小姐。那秘密不用聽,就知不是啥好事。」江婉沐聽吉言這話,笑著說:「她們這次的秘密,對我來說,說不出是喜事還是悲事,大約只能說對半開吧。」

    吉言聽江婉沐說得這麼的複雜,她有些不明白的說:「小姐,那有把喜事和悲事放在一塊的事。小姐,那事要是能跟人說的話,你說給我聽聽。」江婉沐瞅她一眼,說「自然是能說,既然大小姐和二小姐早已知道的秘密,她們親自解開說給我聽,我如何對你說不得。只是,這事關係重大,你聽後自個心裡有數,卻不能從你的嘴裡往外傳。」

    吉言見江婉沐慎重的樣子,她點頭說:「小姐,我聽你說,我現在只帶耳朵,沒有帶嘴巴。」江婉沐想起那事,真要說出來,對人還是相當有衝擊性的。她事先申明般的對吉言說:「吉言,大小姐和二小姐她們覺得好的事。對我來說也許就是壞。她們覺得壞的事,相反對我來說,也許反而是樁大好事。」

    吉言見江婉沐轉著彎子說話,一臉著急的望著她,神色間有些想催促她,又擔心她不會往下說的樣子。江婉沐瞧她那想探事的小模樣,眼底的憂慮,消散一些。她特意把事情,慢慢的從頭說起來,把連王府和江家對自已的親事,約定婚期長短的時間說出來。

    吉言聽後,驚訝的望著江婉沐,抖動著嘴說:「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妒忌你可以進連王府,她們兩人合夥專門說來騙你難過?」江婉沐輕搖頭說:「吉言。她們說得大約就是實情。我在外面聽人說過,連王府的小王子,性情張揚。行事不受拘束。這親事如果不是暫時性的,以那人的性情,絕對會翻天覆地的鬧一場。不會像現在這般的平靜,還在外面默認親事。」

    吉言相信江婉沐的判斷。她望向臉上淡然的江婉沐,突然之間哭得稀里嘩啦起來。嘴裡叨嘮著:「小姐,這事那有好處,這不是活生生的要逼著你送死嗎?成親三年,誰還會相信小姐的清白?小姐,三年以後,你的日子,要如何的過下去?你也是江家的小姐,老太爺和老爺怎麼能答應那條件?嗚嗚,我想著心裡難受,嗚嗚……」

    吉言哽咽不止。江婉沐瞧著她,臉上微有動容,她拿出帕子。擦拭吉言臉上的淚水,安撫的對她低聲音說:「吉言。這是大好的事啊。我只要再忍三年多的時間,就自由了,以後天南海北任我去。不用在江家扮呆子,也不再久江家的養育情。那三年時間,當我還江家的生養恩情。三年後,我做回自已,與江家從此不再相干。」

    吉言接過江婉沐手中的帕子,恨恨的擦一把臉,低聲說:「小姐,親事不好的地方在哪裡?」江婉沐沉吟許久,沉聲說:「我要求並不多,可是不知別人會不會許我平安的活下去,我擔心我縱使再順從,也難免會有逆人心意時候。如果到時別人不容我活下去,他們有千百種方法讓我自然死去。」

    吉言有些驚怕的瞧著江婉沐,伸手扯緊她說:「小姐,你走吧。你自已會掙銀子,不用擔心會餓死。」江婉沐見她驚惶失措的樣子,輕搖頭說:「親事定下來後,我就沒有地方可走。你別怕,也許是我多想事,自已嚇自已。我名正言順的嫁進去,只要在王府裡,守著他們的規則,他們會讓我平安過三年。只是你家人和木根家人那裡,我們要從長遠計劃。」

    吉言緊握著雙手,聽江婉沐說這話時,抬起哭紅的小臉,啞著嗓子說:「我們跟你進王府,能幫你多少算多少。」江婉沐望著吉言說:「王府裡面,人越多越不好。我只想低調的過完那三年,那三年裡,不用扮呆子,只做一個溫順有禮的女子。」

    吉言眼中有一抹希望的色彩升起,她望著江婉沐說:「小姐,姑爺要是知道小姐並不如外面人所說,他也許會待你好。三年後,你還是能留在王府。」江婉沐伸手重重的打她一下,說:「呆子,三年就是三年。那樣的人家,是不會改變心意。我們不能有一絲不該有的妄想,那是往死路走的想法。

    要想平安的活下去,只能順從他們的安排。我們爭取在他們的眼裡,弱小的不值得一提。吉言,要想我們能平安從連王府出來,你一定要牢記得,你家小姐沒有好的相貌,人也不聰明,性情除去溫順外,一無是處。一切平平不打眼。這樣,以後我們出來後,可以做回自已,掙自已的銀子,吃份安心飯。」

    吉言望著江婉沐,說:「我聽小姐的,小姐說如何做,我就如何做。」江婉沐湊近她,輕聲說:「你知大小姐和二小姐對我沒安好心,我們偏偏不讓她們如意,就當做不知那事一樣,平時怎樣以後繼續怎樣,直到老爺和夫人主動對我提那事。」吉言默默點頭,心裡卻不認為老爺和夫人會主動同江婉沐提那事情。

    江婉沐瞧一眼心情平靜些的吉言,再說:「等到你哥哥和木根兩人回來,你叫他們晚上一塊來我們這裡一趟,我有事要和他們好好商量。」吉言點頭,她往外面走時,江婉沐望到她紅紅的小臉和那雙紅紅的眼睛,叫住她說:「吉言,你從外面裝些雪花,把臉好好擦一把。現在可不能讓人瞧出你的不對勁,要裝得喜氣洋洋的樣子。」

    吉言轉身對江婉沐用力咧嘴一笑,說:「小姐,是這樣笑嗎?」江婉沐瞅一眼她,點頭說:「還要笑得自然些,你這樣子笑,別人以為你是去找人要債。」吉言聽得『噗』笑起來說:「小姐,我正為你難過著,你說這話,我要如何的難過下去?」

    江婉沐白眼對她說:「你細想下,過幾月,我們去連王府,可是去享受榮華富貴,是大大的喜事。許多的人,可是連王府的大門都沒進過,我們還可以在裡面呆三年,多好的事情。自然是要笑得興高采烈,快去把臉擦乾淨,想著那大好事,出去對人笑得甜美些。」吉言用力點頭:「小姐,嗯,我要笑得美些。」

    吉言合上房門,江婉沐在房內,順勢滑坐在桌子邊的凳子上面。她覺得渾身無力,前途渺茫中又透出一絲光亮。連王府認下這門親事,對她是福是禍,還要到連王府後,才能真正的知曉。江婉沐趴在桌面上,冰涼的桌子,令她苦笑起來:「這世給我的是啥悲催的命運,扮完呆子,接著要扮乖順膽小。

    就是演戲,為了戲好看,命運也該給自已一個由苦到甜的角色。怎能讓自已如此的掙扎,只求能平安的活著。別人如果有自已這種機緣,憑藉著前世記憶,逆天也能活得生機盎然。只有自已,生在名門世家,卻在一個偏僻之處,苦苦掙扎的活著。眼看著有轉機,偏偏又是出狼窩入虎口的命運。」

    不管江婉沐獨自如何的在房內頹廢,打開房門後,她的臉上,平靜如水般的淡然。吉言從外面轉回來,望著這樣的江婉沐,她的心靜許多。她開口對江婉沐說:「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這次回來,主要是為小姐添妝。她們說:『你很歡喜她們送的禮物,還說正合你的心意。』」吉言邊說邊瞧著江婉沐臉上的神情。

    江婉沐聽後,有些愕然的望著吉言,問:「她們說『我很喜歡她們送的禮物?』她們準備送啥禮物給我?」吉言偏過頭去不去看江婉沐,小聲音說:「大小姐送小姐吃食連子,二小姐送吃食小姐紅棗。她們說『本來想送些布料給小姐,結果小姐一聽布料兩字,就嚷著不要,只肯要那兩樣。』」江婉沐聽得大笑起來,說:「好一對空口說白話的姐妹,好一對姐妹情深。」

    吉言轉回頭,望著大笑的江婉沐說:「小姐,江家上下的人,都相信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話。她們是笑著離開我們院子的,外面見到的人,都說大小姐和二小姐,還有四小姐和五小姐,因為連王府的親事,現在對小姐十分的用心。」江婉沐停下笑後,她的眼神非常的荒涼,淡淡的說:「如此的家人,有何可留戀。」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8:40

第七十八章 嫁事(2)
   
    江婉沐的房內,燭光微弱的閃爍著。江婉沐微垂著眼,靜坐在桌邊,雙手交握著,神色顯得恬淡。許久,許久,房內的人,都未曾等到她出聲。木根一臉沉靜的坐在桌邊,同樣低垂著眼盯著桌面.方正打量木根兩眼,見其神色不動,他微有些急色,便去瞧自家的妹子.誰知自家妹子的眼光,時不時的正悄悄盯向木根。

    方正瞧見吉言小臉粉紅,眼裡流露出淺淺的情意。他暗自有些不悅的抬頭,望一眼不動如山的木根。他瞧來瞧去,一時忍不住,從桌面下伸腳,對著吉言那方向亂踢幾腳。吉言被踢後,轉頭望著方正,她還未出聲音。莫名其妙挨了方正一腳的木根,已經衝著方正說:「方正,你有話要對我說?」方正打量一眼吉言,轉頭有些悶悶不樂的對木根說:「對不起,我伸腳時,一不小心碰到你。」

    吉言聽後,立時覺得委屈的低聲音對方正說:「哥哥,你也踢我好幾腳。」方正聽她的話,不由的輕撫自已的頭,他在木根的注意下,不得不對吉言笑著說:「嗯,對不起,哥哥不會再亂伸腳過去。」吉言聽這話,立時笑起來轉頭,望向江婉沐問:「小姐,我哥哥是輕輕伸腳的,他有沒有踢到你?」

    江婉沐抬眼望著吉言輕搖頭,眼中有笑意的說:「沒有。」方正呻吟著撫頭,以自家妹子說:「吉言,我的腳沒有那麼長,自然是不會亂踢到小姐。」江婉淋瞧一眼方正,見到他一臉糾結的樣子。再望向吉言的緊張模樣。她笑著開口問:「方正,木根,你們在外面,做活這些日子,覺得那兩間店的生意怎樣?」

    木根望著方正,示意他先開口。方正笑著說:「東家捨得在店裡面花本錢,店裡生意挺好。我們這些店員,時不時還可以拿到客人給打賞。多謝小姐介紹這麼好的活給我做。」

    方正說完打量一眼木根,他在茶居一品做事,常可以拿到客人打賞。存起來比東家給的月銀還要多。而木根同樣是由江婉沐介紹進有間書肆做活,卻沒有他那般好運氣。木根那活要吃苦耐勞,做得不好會挨罵受罰,卻從來拿不到打賞。

    木根瞧一眼方正,見到他眼裡的同樣光彩。他望著正等著他開口說話的江婉沐說:「店裡面生意自然好。只是因為我是生手,一定要先學會分辨各類紙張質地,還要學習識別筆墨紙硯的各種優劣處。只有這些都懂得後。才能派到店前面招呼客人。我呆得時間不久,要學的東西多,我現在只能好好做,希望東家能願意多些時間給我。讓我好多學些。」江婉沐聽木根這話,深深打量他兩眼。

    木根和方正一樣。他們都沒有簽長約。因為過年的時間,兩間店舖的生意特別好,事情又多。偏偏有的店員家遠,要趕回去過年,兩間店只有臨時請店員。一旦過完年,那兩間店舖生意正常後,他們這類店員,通常是第一個被辭退的。方正聽木根這話,立時想起現實,想到這些日子掙的銀子。有些不捨起來。他已聽店小二提過,回去探親的那幾個店員,近些日子。就要回來。

    江婉沐瞧一眼他們兩人,再望一眼吉言。淡淡開口說:「吉言,你把大小姐和二小姐說給我聽的事,細細說給木根和方正兩人聽聽。這裡沒有外人在,聽後你們有啥想法,可以對我直言。」吉言注視江婉沐兩眼,點頭說:「好,小姐叫我說,我就說。我相信哥哥和木根哥哥兩人聽後,也不會隨意對外傳出去。」

    吉言自是把江婉沐親事的內幕,仔細的說給方正和木根兩人聽。那兩人聽後吃驚的瞧著吉言,木根不相信的低叫著說:「連王府和江家怎能這樣做,這不是害了小姐一輩子。」方正到底年紀大些,他立時望向一臉平靜的江婉沐,轉頭對吉言訓斥說:「吉言,你年紀不小了,不要亂說話,不要隨意亂相信人。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喜歡小姐,她們的話不能信。」

    吉言給他說得委屈萬分低頭不語,江婉沐見狀,對方正輕搖頭說:「大小姐和二小姐在這事情上面,一定沒有騙我。前一陣子,她們已經同我提過,說我的親事背後有一個大秘密。只是當時她們不敢對我直言,想來是怕我趁著過年人多鬧事。其實她們想太多,我在江家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那敢去鬧事。而我從那時起,心裡一直猜測著,親事裡面暗藏著什麼?」

    江婉沐有些苦澀的笑起來,她說起這些事情,只覺得江家如冰窖樣,困了她許多年,從來沒有讓她感覺過溫暖。她抬頭望著呆滯中的木根和方正兩人,想想笑笑說:「其實任何事情,沒有絕對的好處和壞處。連王府和江家聯姻中,我是那顆看上去最重要,其實事後最無用的一顆棋子。不過這樣也好,連王府和江家借此親事,成全他們的利益。而我,三年後,得到我的自由。」

    方正和木根兩人互看後,同時明白,為什麼連王府和江婉沐的親事公佈後,江家人熱鬧幾天,又繼續冷冰冰對她的實情。木根輕歎著說:「行,你自已能想得明白,多的話,我也不會說。你找我和方正來,一定是有事要吩咐我們,你只管說,我們兩人聽你的。」方正點頭在一旁說:「小姐,你說吧。我們以後進連王府,應該如何做,才能幫到你們?」

    江婉沐望著他們說:「除去我身邊需要吉言外,你們全部不用跟著我進連王府。你們留在外面,我另有安排。當然,你們心裡有啥想法,可以直接向我提出來,我能做到,盡量去做。實在做不了,以後瞧瞧有法子沒有。」桌旁三人同時驚訝的輕叫起來:「怎能不全部進連王府?小姐,到時會惹來閒話的。」

    江婉沐苦笑著說:「如果不是期限三年,你們自是全部跟著我進去。現在卻不行,不要到時我能離開,反而把你們活生生的陷在裡面。今年年底,方正和木根你們兩人,你們一定要想法子存銀子,把你們兩家人的身契贖出來,只有你們成為自由人,我才沒有後顧之憂,能為自已多打算些。」

    方正和木根兩人一臉驚惶失措的瞧著江婉沐,吉言眼裡有著釋然。他們三人都望到江婉沐臉上明顯決定下來的神情,方正兄妹互瞧兩眼,方正伸腳重重的踢木根一腳,木根伸手撫著踢痛的腳,望著江婉沐說:「小姐,妹妹,這事你做得極其不妥當。不說方正一家人會如何決定。就說我們一家跟著你,是爹娘和我的決定。

    我從小私下一直叫你妹妹,是因為我心裡從來當你是親妹子。你擔心進連王府後,你的日子不會好過。想讓我們一家人平安離開,你的心意,我帶爹娘領了,但我們還是要跟著你。」木根說完後,望著江婉沐一臉的不肯退讓。

    方正望著江婉沐接著說:「小姐,我們一家既然決定跟你一塊出江家,自然是禍福同享。小姐,那贖身銀子,也沒有你想的那樣少,我和木根兩人都沒那本事,短短時間,湊足那麼多的銀子。這事我們家的人,也不能聽你的安排。小姐,我們兩家既然是你陪嫁,自然是你在哪裡,我們在哪裡。你到時離開連王府,我們自然跟著你出連王府。」

    吉言低聲幫著他們兩人說:「小姐,哥哥和木根哥哥他們說的有理。自由身這事,你以後休要提起。」江婉沐伸手輕拍吉言的頭,說:「呆子,你們恢復自由身,你們願意跟在我身邊,我是求之不得。吉言,你縱使自由了,還是要陪著我在連王府。你那一份贖身銀子和奶娘的那一分,自是由我來出。」

    江婉沐再望向木根和方正兩人說:「你們自由之後,以後你們的兒子,只要有心上進,可以去參加朝庭舉辦的科考,謀取一份好的前程。你們現在各自的店舖裡,好好跟身邊人學習。以後我自有事情安排你們去做,到時只要好好做,一定能湊足那些贖身銀子。」江婉沐衝著他們兩人打包票。

    方正和木根兩人眼裡有喜色,他們從來覺得自由身對他們是妄想,未曾想過,這一時會降落在他們兩家頭上。木根笑著對江婉沐說:「小姐……」他這一叫,江婉沐白眼對他說:「哥哥,你又不叫妹妹了?哥哥,你是擔心我過完那三年後,你以後要多養活一個妹子,會勞累許多。現在不想認我這個妹妹。哼。」

    木根一聽,連忙搖頭又點頭說:「我不會後悔。妹妹,我會努力學做事,以後努力的做活。你放心,我一定能養活你和爹娘。雖然我們在一塊,吃得不會很好,穿得也不會很好,可是我們一家人在一塊,一定能高高興興的過日子。」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0 08:48:51

第七十九章 嫁事(3)
   
    江婉沐聽木根的話,眼裡有著欣慰。江婉沐自從記起前世之事後,又看明白江家人待她的無情,便一直努力著學習適應環境,想著在有限的空間,盡可能的為自已努力。她自知不管前世也好,還是這一世,她從來不是一個強勢的人。她的性情在前世便太過隨遇而安,這一世只求努力後,未來能夠過為自已和身邊親近的人,謀劃一份小安的生活。

    江婉沐在親事訂下來後,在人前她如若往常。私下獨處時,她一直惶恐不安著。現時得知親事的原由,反而有種萬事皆注定,心就此安定平穩。她有心為自已和身邊的人,想一條好的出路。當日選陪嫁時,除去兩家人與她親近外,方正和木根兩人,深得她的好感。方正為人靈活,極重情義。木根性情穩健,待她如親人。

    方正這些日子,見過的貴人多,眼界比從前開闊許多。他把江婉沐的話,細細思量一番,頓時明悟許多,眼裡湧現喜悅和感動。他這時聽得木根那話,自小一塊長大兩人,自是明白彼此的性情。他知道木根沒有那奸巧的心機,有些感動的瞧向木根,順帶若有所思的瞧一眼吉言,見其一臉感動的望木根。方正深吸一口氣,有種女大不中留的感覺。

    方正轉向江婉沐說:「小姐,我接受你的安排。小姐願意為我們打算,是我們兩家的大恩人。方正從此以後,願意敬小姐為一世的主子,也願意同木根一樣,把小姐當親人看待。禍福與小姐共擔當。小姐,以後你有任何事情,儘管吩咐我去做。」江婉沐深看他一眼,說:「好。那我把我的想法仔細說給你們聽,你們再幫我想想有何不妥之處,我們……」

    那夜方正和木根兩人離開,路上方正對木根說:「還是你們家的人會識人,早早識得小姐的好。我們家的人,是借了吉言的光,才能跟著這麼好的主子。唉。小姐,她自身難保,還能先為我們打算一二。跟著這樣的主子,以後好壞都不虧心。」木根白他一眼說:「我家的人,才沒你家的人心眼多。」兩人低聲音說著話相偕走遠。

    江婉沐自那日後。便吩咐吉言用心認字,她自已則照舊,每隔一天出江家一趟。春天要走時。在江婉沐成親前一月,一大早,小江家的招來木根爹娘和吉言爹娘四人,對他們說:「三小姐下月要成親。她院子裡事多。你們從今日開始,去聽她的吩咐。府中會提前給你們發下月的月例。」

    木根爹娘和吉言爹娘四人是江家的老人,對府裡面的舊例自是清楚,知道各房陪嫁,要在小姐成親前一月,去聽從小姐吩咐。他們四人想到江家對江婉沐的冷待,心裡早有所準備,以為要事到面前,他們四人才會到江婉沐的院子去。現下聽小江家的話,自是感謝不已。四人一起再前去江大夫人院子裡,對夫人的恩賜。又好好的感謝表白一番。

    木根爹娘和吉言娘親四人到江婉沐院子時,還未到中餐時。吉言正在院子裡,用樹枝在地上寫字。她聽爹娘的呼喊。高興的跳起來,跑去打開房門。望到門外的四人,吃驚的問:「咦,今天爹娘和叔叔嬸子約好過來的日子嗎?」吉言娘親聽女兒這話,不客氣的伸手招呼她好幾下,吉言連忙閃開身子,躲藏到自家爹爹的後面。

    她手摸著額頭,從她爹的身後,伸出小腦袋,一臉委屈的對娘親說:「娘親,你有話好好說,怎能動手打我?」吉言娘親瞧一眼可憐模樣的女兒,想著女兒的不懂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去瞧木根爹娘的神色。她輕歎著對女兒說:「你糊塗,小姐下月就成親,這院子裡活多,正是需要人手時。大夫人照舊例,把我們這些陪嫁的人,派來幫忙做活。」

    吉言聽這話,從她爹的背後站出來,皺眉苦著臉,說:「小姐下月就要成親了?原來這麼快就到小姐成親的時間。」院子裡四人,全看到她的苦臉,聽明白她話中的不樂意。吉言娘親聽著好好的一樁喜事,怎麼從自家女兒嘴裡轉圈出來,這親事彷彿是天下最不好的事。

    她伸手一把扯著吉言進房間,在房內大聲音說:「你捨不得小姐,你對小姐的心,大家都知道。可是你也不能說那話。你要高興小姐成親的事。」隨後院子裡三人,只聽到房內一陣小聲音話語不清晰的訓斥。院子裡木根娘親,對站在一旁搓著手的吉言爹爹說:「吉言爹,你進去勸勸你家的吧。吉言年紀小,有些事情,要大人慢慢勸著來。」

    吉言爹爹臉色澀澀的去輕拍女兒的房門,叫著:「吉言,小姐今天不在嗎?」吉言趕緊拉開房門,一把扯著她爹的衣袖不放手,連連說:「爹,你同娘說,『我知錯了。』哦,小姐今天出去了。」吉言說完這話,望到院子裡站著的木根爹娘,見他們兩人打量地上的字。她忙放開她爹的衣袖,笑著跑過去說:「叔,嬸子,你們進我房內坐坐,小姐要晚些時間回來。」

    木根爹娘笑著點頭,他們抬腳要走時,吉言已笑著快步迎過來。她走到近處,腳步快快的壓過地上的字,再回頭衝著木根爹娘一笑。木根爹娘兩人見後,相視一笑,當著沒有看到一般,跟著吉言的身後進房。

    四人在房中坐落下來,吉言送上幾碗水。她還未陪坐下來,她的娘親已搶先問:「吉言,夫人送來的布料,你堆放在那間房裡?一會,我和你木根嬸子去瞧瞧,順便幫小姐撐眼。」吉言望著她娘親輕搖頭:「夫人到現在為止,她沒有送任何東西來。」四位長輩聽這話,同時不相信的瞪眼望向吉言。

    吉言苦笑的瞧向他們,想著小姐說的話,輕聲說:「小姐不會做針線活,聽小江嬸子的意思,是叫府裡針線房的人,幫著做嫁妝嫁衣類的事。」吉言娘親和木根娘親同時交換下眼神,木根娘親望著吉言,低聲音尋問說:「小姐這些天,心情好不好?」吉言想想說:「我瞧不出小姐的心情,是好與還是不好。我瞧著和以前一樣,不好也不壞。」

    她這話說出來,又讓自家娘親瞪她幾眼。吉言心裡存了事,卻不能對眼前四人直言。江婉沐那天同方正和木根說話,那些對未來的設想,同樣也沒有避開吉言。只是事後,她還是多提點吉言兩句:「吉言,你心眼實在,從來不避開你爹娘。只是這次的事,不同以往,事情未成之前,絕對不能走露風聲。

    你爹娘那裡也不能先知道實情,我奶爹和奶娘那裡,我哥哥現在也不會對他們說出來的。這事情,只要提前露出一點音,只怕此事永遠不能做成。」江婉沐當時說時,難得的一臉嚴肅和警戒。吉言瞧著眼前擔心的長輩們,有心想說實話,又擔心會誤小姐的打算。

    吉言瞧著自家娘親的白眼,笑著對木根娘親解釋說:「嬸子,你別擔心。小姐歷來對事情想得開,她自有主張。」木根娘親聽後心裡輕歎,隨著江婉沐一天一天長大,她有時擔心著江婉沐未來。但是身為下人的她,只有無能為力的感覺。反而是江婉沐每次瞧到她,說話來寬慰她的心懷。她輕輕點頭說:「小姐,是我看著長大的小姐,她心地純正。」

    江婉沐回來時,見到正在清理院子的吉言爹娘和木根爹娘四人,同吉言一樣招呼說:「大叔,嬸子,你們和我奶爹奶娘約好來的嗎?」吉言爹娘聽江婉沐這問話,找到自家女兒不懂事的根源,兩人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木根娘親聽後,沒有好氣的對江婉沐說:「小姐,你還有一月就要成親。我們從今天開始,就跟在你身邊,聽你吩咐行事。」

    江婉沐聽這話,臉上沒有一絲喜色,她平靜的說:「哦,原來下個月,我要成親了。」木根娘親瞧到她的神色,望到她的眼裡平靜如水,心直直的往下掉。她伸手扯江婉沐說;「小姐,我服侍你梳洗。」江婉沐伸手撫撫頭髮,木根娘親自她會梳發,會自已打理自已後,未曾再說過這話。她瞧一眼有話要說的奶娘,向她點頭說:「好,奶娘你同我進房。」

    江婉沐打開房門,迎著木根娘親進房。她的腳要跨進去前,想到院子裡餘下的三人。她退出兩步,望一眼高掛天上的太陽,又望到院子裡四人,額頭上的汗水,再掃蕩般望到只有一個角落未乾淨的院子。她笑著對吉言說:「現在天氣開始潮溼起來,房裡悶熱。你把舊桌子凳子,搬到院子陰涼處放著。請大叔,大嬸子和我奶爹坐下來,先休息一會。」

    她說完又對繼續要做活的三人勸阻說:「大叔,大嬸子,奶爹,這院子裡的活多,不用急在這一時做完,身體要緊,不如慢慢來。」吉言聽江婉沐這話,歡喜的點頭說:「小姐,說的有理。我也是這樣向他們說的,他們沒一人聽我的,還說今天清理完院子,要把另兩間空房子清理一遍。」江婉沐聽得歎息不已,想著明顯對這親事格外上心的四人,眼神暗郁起來。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2:14

第八十章 嫁事(4)

   江婉沐的院子里新添的四人,給偏頗的院落里添彩不少。方正和木根在半月后,各自辭去外面的活,回來聽候江婉沐的吩咐,院子里明顯的熱鬧起來。吉言這幾日歡喜的蹦跳著進出,給她娘親瞧見兩次后,拉著她在一旁說一會悄悄話,才讓她重新恢復往常的舉止。

 方正和木根回來的第二日,背著兩人爹娘來找江婉沐。方正直接對江婉沐說:「小姐,我們只會在連王府呆幾天的事情。我和木根兩人,想著也應該是同長輩們說說的時候,只是想問小姐,可不可以同他們說多些事情?」木根在一旁點頭,輕聲音說:「以后爹娘要知我瞞下那樣的事,他們會非常的不高興。」

 江婉沐聽他們的話,輕搖頭說:「你們可以對他們透漏一些事,但不用對他們說太多的事情。我讓你們提前為三年后的事擔心,已經是沒法子的事,不必讓他們跟著憂心三年。你們同他們說,為了我能在那家站住腳,有些私房錢可以使用,而且又不能太過打眼,只有先讓你們全恢復自由身,才方便你們放手在外面,幫著我打理一些私下生意。

 當然,那些生意上面的事情,除去你們兩家人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與我有關。」方正和木根聽得連連點頭,要不是江婉沐想出這借口,他們兩人還不知要如何,同兩邊爹娘說那事。這跟著出去才半年,就換得兩家人的自由身。對他們的爹娘而言,這等同與明晃晃的叛主行為,是天地難容的大事情。

 江婉沐幾月前,同他們提過要做生意的事情。他們兩人想到她一個小女子,沒有家人可以倚靠,盡管有些能干,但做生意,要有自已的店面,或者說是能長租店面。她一個女子,沒有任何的背景,只怕是相當的難。兩人對那事都沒有抱希望,只能更加用心的做活,讓東家看到他們的好。多留他們一些日子,讓他們也好多存些銀子。

 方正和木根兩人現在聽江婉沐這話,那事情分明是絕對的有希望,兩人立時眼巴巴的盯著她。木根在江婉沐面前歷來隨意,瞧著她停下來。思索的神情。他伸手扯扯她的衣袖說:「呀,你別停下來,有話可以對我們直言。我和方正不是外人。你有事盡管同我們說。有活盡管吩咐我們去做。」

 江婉沐深望他們一眼,沉聲說:「方正,木根,我準備把外面的事情。全交給你們兩人去打理。你們一定要同心協力,有事情互相幫助互通有無的商量著做。三年后。我們大家是不是可以平安自在的活著,就全靠你們兩人。我要你們能應承我,永遠不背叛我,能夠相信彼此。明天開始,你們就可以正式接手做事,」

 方正和和木根互相瞧一眼對方,兩人同時舉手向天,說:「頭頂青天,腳踩大地。我方正(木根)發願,此生永遠不背叛小姐。永遠相信木根弟弟(方正哥)。如違背此願,天地之間,將再無我容身之地。」他們放下手后。望著江婉沐,瞧到她眼里隱隱約約的淚光。

 兩人有些著急不明白起來。方正示意木根上前說話。木根搓搓手,瞧著江婉沐說:「妹妹,是不是我和方正哥,那願詞里面,還有不完善之處?你同我們直說就是,這發願不能亂添減話。可是我們可以另想法子,當著眾人面,添些話進去。其實,我發不發這願,這一輩子,除去爹娘外,我也只有你這一個親人。你別這樣,我瞧著心里難受。」

 江婉沐輕搖頭,用力眨掉眼里的淚光。她這一世什麼也沒有,只有眼前的這兩家人。她知道這時代的人,重視願言,相當與神明般的相待。她聽著他們兩人發著這樣重的願,心里一時難過起來,自已對人竟然如此的不敢放心。而前一世,自已擁有許多,從來不會步步驚心,步步要如此的這般算計。她啞聲說:「其實你們不用發願,我只有你們可以相信倚賴。」

 方正聽江婉沐這話,卻搖頭說:「小姐,我們知道你相信我們兩家人。只是這願是一定要發。人心易變,我相信此時我和木根兩人待小姐好,兩家人待小姐好。可是以后時間長,我們身邊會添人,人多未必能齊心。我們此願一出口,堵住將來多事的口。這樣好,為了我們兩人的身家性命,到時多事人不敢開口,我們大家還能依舊同現在這般,同心同德互相幫助的相處。」

    木根聽他這話後,一臉佩服的瞧著方正,感歎的說:「方正哥,難怪大少爺身邊的墨哥,說你有大才,只是沒啥機會得到重用。小弟,現今聽你這一番話,才知我有許多的不足。以後遇事還請方正哥多指點我一二。」

    方正伸手重拍他肩一下,說:「大家兄弟,不用客氣來客氣去。你性情穩健,以後我衝動的時候,還要勞煩你拉扯一把,以免壞小姐的大事。」木根臉紅的望著他,再說:「我不夠膽大,以後有事有好機會時,方正哥幫著說我一聲。」

    江婉沐瞧一眼和睦相處的兩人,開口說:「前些日子,我請人幫我在南街,盤了兩間店舖。兩間店面不算大,地方也不是正當街。不過幫我盤店的人說『用心做,兩間店舖還是有生意可做。』我打算一間是用來與人合夥做書肆生意,另一間我想做布行。」方正和木根兩人聽到合夥做生意,有些皺眉的瞧著江婉沐。

    江婉沐邊說話邊瞧著他們的神情,見狀停下來,解釋說:「兩間店面,都是有間書肆的東家,幫著我盤算來的好店面。兩家店裡生意,縱使做得再好,大富也是不可能的。當然我們也不能大富,我們可是沒有任何背景的人,太過富有,就是遞人一把刀對著我們。但是小安卻是一定能做到的。」

    方正和木根聽江婉沐話裡的意思,聽出她和有間書肆的東家,分明是有相當的交情,才能讓有間書肆的東家,如此照顧周到的幫著盤算店舖,還出人手合夥打理生意。方正和木根兩人眼裡一亮,木根欣喜若狂的衝著江婉沐說:「妹妹,原來是東家出面的。只是你是與那家合夥做書肆生意?是有間書肆的東家介紹的人嗎?」

    江婉沐對木根點頭說:「我們明面上獨家做生意,實際上是有間書肆的東家,與我們各出一半,合夥做生意。因我們初入行,不懂行情,有間書肆派了得力的人,過來店裡當掌櫃,我們這邊出一個管事,下面的店員,到時商量著訂下來。」方正望著木根,心裡立時明白,這個管事便是木根。

    江婉沐果然瞧向木根說:「哥哥,書肆的生意,以後你去打點。你好好跟著掌櫃多學學,從明天開始,你先跟著去準備進貨的事。你要牢記得,事事尊重掌櫃,遇事卻要有自已的主見。」木根聽後,慎重的點頭說:「我明白。」江婉沐瞧他緊張慎重的模樣,又說:「銀兩先由有間書肆的一塊出,事後他們會同我算帳。進貨時,你學著一些就是,不用太緊張,反正我們是新手入行。」

    方正笑著對木根說:「恭喜木根管事。」木根臉紅的同他說:「你的事情,一定會比我重要許多。」江婉沐聽得點頭,對方正說:「方正,兩家店舖相隔不遠,方便將來你們兩人互相照顧。方正,布行是我們獨家打理。暫時你不方便直接出面,你也是新手。我已讓人幫著請一個有經驗的老掌櫃,他會幫著打理幾年,以後布行的事,要你代我做決定。」

    方正聽這話,吃驚的望向江婉沐,搖頭說:「小姐,我擔心我不行。這責任太大,以後還請小姐遇事多指點。」江婉沐聽得搖頭,一臉慎重的說:「方正,以後我能不能隨意出門,這事還相當難說。如果遇事時,要立時有所決定,這事只能靠你。我相信你能行。」方正聽江婉沐的話,慎重的點頭說:「好,我會盡全力去學,再小心行事。」

    江婉沐瞧著他,一臉嚴肅說:「你以後是店舖裡面的大管事,遇事還是要先多聽掌櫃的意見。明天,我們先去瞧瞧兩家店舖。布行,現在讓前面的店家,正清理他們存貨。十天後,會交到我手裡來。方正,你明天同我去見掌櫃。聽聽他的意見。這個掌櫃,你一定要好好同他相處,他要是願意同你擺龍門陣,說說從前的事,你就能多學許多。你有空時,還要先多去轉轉各家布行。」

    方正聽得連連點頭後,驚訝的瞧著江婉沐說:「小姐,你懂得真多。」江婉沐淡笑著,前世她沒有直接經手生意的事,可是卻有機會親眼目睹,她的父親如何同人談生意,母親如何事事親歷親為。兩世為人,換來這些薄薄的生存根基。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2:28

第八十一章 嫁事(5)
   
    傍晚,江婉沐自外面回來,站在院門口,打量著刷了一層新漆的院門,聞著殘餘漆的刺鼻味道。她抬頭望到院門頂上的大紅花,院門兩側披掛著紅紗,末端各挽成一朵小小的紅花,垂下來添上一抹巧意。吉言從院子裡出來,望到江婉沐笑著說:「小姐,你先進院子來,院門是剛刷過的新漆,味道重,太熏人。」

    江婉沐進到院子,瞧著還是舊模樣的的房門,輕舒一口氣,對跟在身後的吉言說:「還好,房門沒有刷漆,今晚可以睡一個好覺。」吉言聽後『噗』笑出來,對江婉沐說:「還是木根嬸子知道小姐,夫人派來的人,本來說要把各房門刷一遍新漆。嬸子對他們說『小姐皮膚不好。受不了那漆味。』」

    江婉沐微微笑笑,她只有幾天的時間,留在這院子裡。這漆刷得再好,那味道可是掩藏不了,到頭活受罪的,可是常呆在院子裡的人。江婉沐和吉言說著話,往房間走去。院子裡微風,拂過她汗濕的臉。她回頭望一眼明顯安靜許多的院子,問:「吉言,你爹娘他們四人呢?」

    吉言輕笑起來,對著回頭的江婉沐笑嘻嘻的行禮說:「恭喜小姐,他們跟著小江嬸子去瞧小姐的嫁妝,已去了好一會。」江婉沐聽後並沒有驚喜,只是笑瞅她一眼,說:「你怎麼不跟著一起同去?」吉言把小臉板正起來,說:「院子門漆未干,院子門不能關。而且我要等小姐回來。」江婉沐瞅著她小臉上的莊重,低聲音說:「是你娘親不許你跟著同去吧?」

    吉言被江婉沐揭穿真相,她臉紅的輕跺腳。衝著江婉沐說:「小姐。我不是那樣貪玩的人。」江婉沐輕笑著進房間,她合好房門,還能聽到院子裡,吉言的叫嚷聲音。江婉沐進房後,想著將要進連王府的三年,眼神陰鬱難解。她的手輕輕掃過桌面,又打量眼前房中的簡陋佈置,長長歎一息,彷彿舒出胸中一口悶氣。

    小江家的這時正往江婉沐院子裡過來,她越走越近越能聞到新上漆的味道。她用手輕掩鼻子。走到敞開的院子門前,她往裡面望,見到吉言站在院子裡,正用兩隻手當著扁子,用力往臉上扇著風。吉言這般有趣的小模樣。瞧進小江家的眼裡,格外的討喜,她忍俊不禁站在院子門外。輕笑出來。吉言聽到院門口的動靜,瞧到小江家的後,眼裡有著歡喜,她笑著快步迎到院門口。叫:「小江嬸子好。」小江家的望著她點頭,說:「吉言。你家小姐在嗎?」吉言點頭說:「在。小江嬸子有事找小姐嗎?我爹娘和木根叔嬸子呢?」她邊說話,小腦袋往小江家的身後望。小江嬸子聽她的話,深深的瞅她一眼,歎息說:「吉言,你要跟你家小姐進王府,那地方可不是江家,以後行事說話,不能再隨著性子來。」

    吉言瞧一眼小江家的,知道她待自已尚且有幾分情誼,才會如此提點自已。她一臉感謝的望向小江家的。輕聲音說:「小江嬸子,小姐性子隨和,從來不曾管過我。有些事情。還要煩勞小江嬸子,同我提個醒。讓我心裡有數。我在這多謝小江嬸子,嘻嘻,我不想到別人地方,行錯後,丟了自已的人,還讓別人小瞧江家出去的人。」吉言一邊說一邊衝著小江家的行禮。

    小江家的瞧著乖巧的她,感歎的說:「吉言,你和你家的人,都是有情有義的,才會在這般情況下,還不肯丟下三小姐,執意要跟著她一塊出江家。唉,瞧在你乖巧的份上,我沒啥多的可以提點,只有七個字送給你『慎言,慎行,口密實。』你一家人,只要牢記這幾字,以你們對三小姐的情義,她要是個聰明的,從此以後就知要重用你們一家人。」

    吉言用心記下小江家的給的七個字,一臉歡喜的點頭說:「多謝小江嬸子教我。我們一家人進連王府規規矩矩的做事,一定不會有不好的地方。」小江家的望一眼歡喜不知情的吉言,輕歎息說:「你快點去傳三小姐,夫人叫三小姐過去有話要說。」她瞧著吉言依舊瞅著她不放的眼神,笑著再說:「你爹娘他們四人,正跟著林管事對三小姐的嫁妝。」吉言放心的點頭,抬頭望望天色,又問:「小江嬸子,我要不要跟著小姐一塊過去見夫人?」

    小江家的衝著她點頭說:「你家小姐身邊,總要有服侍的人,你自然要跟著同去。」吉言聽後,對她行禮節。便小跑著去輕拍江婉沐房門說:「小姐,夫人找你去說話,也叫我跟著去服侍你。小姐,你等我一會,我進房間去換件乾淨衣服,馬上出來。」她不等江婉沐說話,立時快快的推開自已的房門。江婉沐出房間,聽到吉言房間的動靜,便緩步在院中站定,等著吉言換好衣服出房間。

    吉言跑出房間,瞧到院子裡的江婉沐,不好意思的對她伸伸舌頭說:「小姐,你可以在房中多等我一會。」江婉沐沒有說話,直接往院子門口走,小江家的望一眼在江婉沐面前隨意的吉言,再望一眼木然的江婉沐。她側身對出院子門的江婉沐說:「三小姐,恭喜你。」江婉沐抬眼望她一下,轉頭瞧著瞪著敞開院門,正一臉為難神色的吉言。

    江婉沐走過去,扯開院子門前的吉言。她伸手用力的合上院子門,門合上時,吉言大聲音嚷嚷著說:「小姐,這下門邊新刷的漆,可保不住了。」江婉沐瞪著她說:「鎖門。」吉言立時不敢說二話,聽話的把院子門鎖上。小江家的來回打量這主僕兩人,望到江婉沐這時竟然同她招呼也不打一下,話也不多哼一聲,直接攛到她的前面走去。

    吉言鎖好院子門,回頭望到小江家的盯著江婉沐背影,明顯不悅的神色。她笑著上前對小江家的解釋說:「小江嬸子,天氣熱,小姐不愛說話。」江婉沐已距離她們兩人稍遠,小江家的望著吉言說:「你不用幫三小姐說好話。她是啥樣的天氣,都不愛說話的主子。吉言,你要想清楚,主子可不能跟錯,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你現在還來得及反悔,我幫著你去同夫人說說好話,想法子讓你們一家人能繼續留在江家。」

    吉言聽小江家的這話,低垂下眼睛,輕搖頭說:「我不想為難小江嬸子,也不想去為難夫人。小姐,她只是不愛說話,她從來待我很好。過幾天,是小姐的成親日子,我願意跟在小姐身邊。」小江家的瞧一眼乖順的吉言,想到自家主子,知道吉言一家和木根一家願意跟著江婉沐時,她面上有著笑意,話裡明顯有著怒意:「哼,我等著瞧,瞧那兩家過三年後,那一張張的苦臉。」

    小江家的自是不好明言再勸說吉言,交出吉言一家和木根一家的身契後,江家上上下下的人,對這兩家人的態度已見分曉。小江家的默默無言的往前走,吉言有心想向她打聽一些事情,望到她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又強自忍下來。江婉沐立在江大夫人的院子門口,等著小江家的和吉言走近。她望到一臉沉鬱神色的小江家的,也望到一臉無奈的吉言。

    小江家的對院門口的江婉沐說:「三小姐,請容我先去瞧瞧夫人,現在可否有空見你?」江婉沐聽後依舊沉默不語,小江家的自顧自的進到院子。江婉沐對挨近自身邊的吉言,輕聲問:「你對她說了什麼?惹得她如此不高興?」吉言輕搖頭說:「沒說什麼,只是小江嬸子心地好,替我們著想的多些。」江婉沐聽吉言這話,就知道小江家的還沒有放棄,要勸誘吉言一家離開自已身邊的事。

    小江家的很快出來,對站在院子門口的江婉沐和吉言說:「夫人現在有空,她要見你們。」江婉沐和吉言跟在小江家的身後,往院子裡面走去。江婉沐快快的打量幾眼院子,寬敞的院子裡,盛開著各種鮮花,空氣中芳香滿溢。輕步行走當中的丫頭們,抬眼望到跟在小江家身後的江婉沐,眼裡都有著驚訝神色。但是她們很快恢復平靜神色,對著她們行禮,再側退讓開。

    江婉沐和吉言跟著小江家的進到一個房間,房間佈置的豪華綿繡,紅茶花木質的傢俱,靠近房門的角落處,還立著落地高花瓶。小江家的進去後,直接挨近主位上坐著喝茶的紅衣女子,對那個雍容華貴的女子,俯首帖耳說:「主子,三小姐到。」那女子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望向江婉沐,風眼銳利的盯著江婉沐,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江婉沐微抬眼望向眼前的這個女子,她的容顏,未曾因年華流失減半絲明媚。她端坐在那裡,光彩照人。她的眼神,因經歷見識顯得太過深奧,讓人看出已不再清純。她抬起的眼角,細瞧才略顯微紋。江婉沐初初一瞬間抬眼,誤以為眼前的女子,正是二八好年華。歲月終究是善待江大夫人,讓她依舊美麗。江婉沐在她的利眼下,平靜望著她,淡淡叫道:「母親安好。」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2:39

第八十二章 嫁事(6)

    江大夫人淡淡的應一聲:「嗯。」然後抬眼瞧著房中服侍人,吩咐說:「你們退下去。我同三小姐說一會話。」房內正倒著茶水的兩個丫頭,和立在一旁的兩個婦人,立時向江大夫人行禮,輕步往外退去。吉言立在江婉沐的身後,在她的示意下,跟著往外退去。

    江大夫人望一眼要往外走的小江家的和吉言,開口說:「小江家的和吉言兩人留下來服侍。」小江家的停住腳步,重新立回江大夫人的側後邊,吉言轉回江婉沐的身後。江大夫人指著主位下側左邊的一個圓凳子,對江婉沐說:「你坐下吧。」江婉沐瞧一眼那凳子,立在原地直直的說:「我喜歡站著。母親有話儘管吩咐。」

    吉言聽她這話,急得從後面悄悄伸手扯她一下,示意她聽從江大夫人的話。江婉沐執意要立在房中,江大夫人抬眼瞧她,望到她低垂下來的眼睫毛,彎彎襯著白晰的膚色,顯得眼前的小女子,格外的恬靜安寧詳和。她彷彿初見到一般,仔細瞧著傳說中的呆小姐。一會,她淡聲說:「隨你。」吉言鬆開拉扯江婉沐的手,乖巧的立在她的背影後面。

    江大夫人轉頭對小江家的開口說:「你這一天也辛苦了,你坐吧。」小江家的笑著說:「主子,打理一個府的事,從早忙到晚,才是真的辛苦。小的跟在主子身後,倒享了福。」江大夫人笑瞅她一眼,說:「坐吧。」小江家的坐在圓凳子上,再對江大夫人說:「主子,三小姐是個明事的人。你有話對她直說就好。」

    吉言望到小江家的坐下後,臉色稍稍蒼白起來。江婉沐不動如山般站在原處,聽著江大夫人說:「這些年,我忙著家裡的事,一直不得空。你大嫂子進門後,想著她幫著打理府裡,我有空,便可以同你們親近。誰知你大嫂子命好福好,這幾年,連生二子。她現在又有身子,越發沒空幫襯著我。唉,你過幾日要嫁了,我好不容易抽出空來,同你說一會話。」

    江婉沐見江大夫人說到此處。特意停下來端茶喝,眼神卻一直停在自已的身上,等著要聽自已答話話一般。她不得以低垂著眼。低低應一聲:「嗯。」江大夫人話說完,茶喝一大半,眼前這個女子,只回落這一聲。她沒聽到想聽的奉承話。眼裡暗現怒意。小江家的望到後,站起來。接過她手中喝的茶杯,走一旁去添上茶水,再悄悄放置回桌面,立回她的身側。

    江大夫人望著眼前這個女子,想起十五年前那個囂張的女子,那飛揚的眼神,俏生生的拉著自已的夫君,仰頭笑著說:「原來姐姐是這般美麗的女子,難怪你說家有一賢妻,如有一安宅之寶。」而自家夫君眼神停立在她的身上。竟然應和著說:「調皮。以後好好跟著自家姐姐學些,不要胡亂吃些酸,到我面前來鬧事。」

    江大夫人想起那些往事。想起自家夫君眼裡那時對那女子的忍讓。她當時心如同被鈍刀小口小口,不停止般的割著痛。只是想著自已年紀尚小的三兒女。她努力笑著說:「夫君身邊多一朵解愁花,我自是高興萬分。」而那女子沒有多瞧自已一眼,而是拉扯著自家夫君往外面走,邊走邊說:「嘻嘻,我聽你的話,來見過她了。你今日要多陪陪我。」

    江大夫人想起往事,神色格外的恐怖起來。吉言伸頭望到如此的江大夫人,趕緊悄悄把身子往江婉沐身後躲藏。江大夫人這些年,一直不想見的就是眼前人。現今卻不得不召見她。小江家的瞧到江大夫人握得暴起青筋的手,在心裡輕歎息一聲。虞姨娘已去了好多年,自家主子的心,還是無法平息下來。眼前這個小女子嫁出去後,希望自家主子從此安寧。

    小江家的瞧一眼低垂眼的江婉沐,伸手輕握江大夫人的手一下。江大夫人被喚醒心神,打量眼前的女子,長相平平,沒有那女子的飛揚,沒有那女子的囂張美麗。她臉上浮起淺淺的笑意,心裡一時有著痛快的想法,『哼,臨死都不安分,要留下那話為難自已。女兒絕不做妾室,現今自個是沒讓她女兒做妾室,而是讓她好命進王府。』

    江大夫人好心眼的瞧著眼前女子,對她說:「你抬眼讓我瞧瞧你。」江婉沐抬眼望向她,平和而幽深眼神。江大夫人望她眼神,略有此驚訝,眼前這女子,抬起眼望人時,另有一種吸引力。那眼神格外的吸引人,惹得人想深探進去。江婉沐很快的又垂下眼,面上平靜如水。

    江大夫人一時以為自已看錯,可想著自已的身份,自是不能開口,讓她再抬眼。她對小江家的示意她開口。小江家的瞧一眼又低垂下頭的江婉沐,說:「三小姐,你的親事是老太爺和老爺做主訂下來的,是一門特別的好親事。是老太爺和老爺心裡掛念著小姐,一心為小姐,才做這般的主。只是連王府的門第高,三小姐又是庶女,實在有些高攀不起王府的嫡子。」

    吉言用力握緊雙手,站在江婉沐的身後。江大夫人特意瞧著江婉沐的神情,見到她竟然聽後如同沒聽一般,神色不變,站姿不變。江大夫人示意小江家的停下來,她直接開口說:「這門親事,實在是委屈連王府的小少爺。兩家商量著,你們成親三年後,想來彼此難以相處,到時好商好量的合離。」

    吉言忍不住叫出來,說:「夫人。」江婉沐轉頭瞪她一眼,說:「家里長輩為我著想,讓我過去享三年福,你要為我高興。」吉言在她的眼神下,立時收口低頭。江大夫人聽她這話,臉上笑得格外的親熱,說:「府裡面給你一百二十抬嫁妝,比你大姐姐出嫁時多二十抬。連王府的意思,只有三年時間,不想佔我們家這個便宜。到時回門那天,回禮時會直接送回來。

    我做主,給你留下三抬在連王府裡。回門那天,想來你初到連王府,一切陌生要多多適應。那天你就不用跟著回來,這事情,我們同連王府已說好,兩家人都相當體貼你。你去了那裡,安分過日子。連王府的長輩們好,現今家裡世子夫人當家,長輩們給家裡媳婦們,一個月許五天假出門逛街玩。」江婉沐的安分,讓江大夫人多露了一些事出來。

    江婉沐聽後,抬眼望向江大夫人問:「那三年後,我回江家?」江大夫人瞧她一眼,見到她眼裡的確是不知情的神色,端杯喝水說:「初嫁由父母做主,再嫁由已。江家那時還有未嫁的女兒,你到那時,自是由你自做主。」江婉沐追問:「那就是說不能再回江家?」江大夫人重重放下杯子,說:「三小姐,想要我如何回答你?」

    江婉沐瞧她一眼說:「我安分在連王府三年,三年後,我出連王府,從此與江家不相干。我要江家出書面語給我。」江婉沐話音一落下來,她聽到房間後面,傳來重重的摔杯聲音。江安和重步從房間內出來,對小江家的吩咐說:「準備筆墨紙硯。」他轉頭對站起來的江大夫人說:「這個壞人,由我來做。她要,我寫給她。」

    江大夫人聽後,連忙勸說:「爺,她年紀小,不懂得這親事的好,你別太上心,到時傷了身子,惹得婉逸又擔心的跑回來。我們不是商量過,到時送她一個別院,讓她安生住在那裡。」江安和瞧一眼垂眼的江婉沐,他總覺得這個女兒,相當的不討喜,長相平淡,性情木頭。他過來後,竟然不懂得上前問候一下。

    他一臉不喜的望著她,轉頭對江大夫人說:「你瞧她就是一個木頭人,那能懂得夫人的苦心。不相干,就不相干。我們又不只有她這一個,夫人何必如此捨不得她。」江大夫人聽江安和這話,只能不捨的望江婉沐一眼,輕歎一聲,說:「爺,你坐下來,別氣壞了身子。」小江家的送來筆墨紙硯,江大夫人歎著氣,用手磨著墨,嘴裡還是勸說:「婉沐,你認個錯。這事就過去了。」江婉沐沉默不語。

    江安和見到這樣,江婉沐還是如同木頭人一樣,他立時坐在桌邊,就著硯裡面淺淺的墨汁,快快的往紙上寫去。江婉沐僵直著身子,聽著筆在紙上移動的聲音。吉言抖動著立在她的身後,眼淚撲撲往地上落。江安和寫完後,丟下筆望著江婉沐,冷笑著說:「虞細細生的女兒,果然同她一個德性。寫的三年後的時間,三年後,你休得對人,提起自已是江家人。」

    江安和說完這話,立時往房外走去。江大夫人對江婉沐歎息說:「其實你父親心裡有你,他只是說氣話。你現在弄得這麼僵,以後如何好重新回江家。唉,我也不知應該如何說,話是你說的,這紙你收著吧。」小江家的忙把那紙遞給江婉沐。江婉沐沒有去瞧內容,她接過來塞到袖裡。

    江大夫人對她揮手說:「下去吧。」江婉沐和吉言走後,江大夫人在房內,對小江家的說:「我為何沒有輕鬆的感覺?」小江家的輕按她的肩說:「小姐,是心善之人。是虞姨娘不知事,而三小姐太木,領不了小姐的好。」江大夫人重重點頭,說:「是啊,我一直心善,要不收拾一個姨娘和庶女,我何必如此費手腳。」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2:52

第八十三章 嫁事(7)
   
    江婉沐和吉言兩人出江大夫人的院子,兩人一前一後行了一路,一路上來往的下人們,眼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她們兩人。她們行到偏遠的路上,再無來往人時,江婉沐轉頭瞧向吉言。望到她的小臉上,已看不出任何的淚痕。江婉沐心裡輕鬆起來,吉言倒底長大了,知道掩飾自已的傷心。

    吉言在江婉沐的注視下,抬眼對江婉沐慎重的說:「小姐,我不會給你丟臉,出夫人房間時,我早抹乾臉上的眼淚。」江婉沐點頭,繼續往前走行,輕聲音說:「以後進連王府,我們連掉淚的權利都沒有。」吉言快走近江婉沐身後只差半步的地方,瞧一眼江婉沐說:「小姐,我以後不會當著人掉淚。」

    江婉沐苦澀的笑著轉頭對她說:「只怕我們連背後落淚也不行。吉言,是我牽累你。連王府裡的眼光太多,而我是一個沒有任何倚仗的主子,你在我身邊,我們要想平安的活過三年,除去小心再小心外,我想不到別的法子。」江婉沐在這之前,細想過吉言的性情,勸過吉言不要跟著她進連王府。

    吉言執意相隨,她說:「小姐,吉言不能幹,可是忠心小姐。你讓我陪著你,省得我在外面,時時擔心小姐。再說小姐有啥不妥時,還有我向外傳話。」江婉沐聽她的話,想想也是這麼一回事。她去連王府,不可能身邊不帶一個人。而連王府既然點明三年,那就證明只要自已不去妄想多的事,她一定能平安活過三年。

    吉言抬眼打量江婉沐,低聲說:「小姐。我一輩子跟著你。」江婉沐輕笑起來,逗她說:「你以後要成親,如何能一輩子跟著我?」吉言用力點頭說:「我不成親,我陪著小姐。」江婉沐瞧她一眼,相信眼前的她,說的是真話,她是想一輩子陪伴自已左右。可是歲月一閃而過,體驗到更多的現實後,將來的她,未必還會如此想。

    江婉沐不怕別人待自已不好。她本來不是一個會主動付出的人。可是她怕一直親近的人,將來會互相埋怨,到時會消耗掉從前的美好。她怕記憶中最好的一面,無法保存下來,只記得彼此的錯。江婉沐瞧著吉言歎息著說:「又說傻話。我可不要你不成親陪我。你以後一定要成親,只要你的小日子過得好。我在一旁瞧著也高興。

    吉言,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我希望能看到你,找一個對你好的人,然後你歡歡喜喜成親生子。你如果為了我。一輩子不成親,到時我心裡總會覺得虧久你太多。這日子一長,我們兩人反而會生分。」吉言聽江婉淋這話,瞧一眼她的神情,不好意思的說:「小姐,我又衝動了。小姐,那你幫我想想法子,讓我成親後,也能跟在你的身邊?」

    江婉沐瞧著吉言的神情,再望一眼遠處的院子。想起吉言小模小樣紅臉偷瞧木根的樣子,她輕笑起來說:「吉言。有一個法子能滿足你的要求。哥哥說過,三年後,我們一家人不分開。只是我不知有人想不想做我的嫂子。要是那人想做我的嫂子,自是可以和我不分開。有人要是有想法。我能幫著她去同哥哥先說說。」

    江婉沐得到兩家的陪房身契,又同方正和木根兩人說開一些事後,她在吉言面前說話,也是十分的隨意。吉言知道江婉沐口中的哥哥是誰,她小臉紅通通起來,跺腳瞧一眼江婉沐,說:「小姐,我先去打開院門。」吉言往前跑去,那腳步交錯著,差一些就要跌倒在地。江婉沐瞧後忍不住輕笑出聲。

    吉言聽到江婉沐笑的聲音,她的頭更加也不敢回,一心只管往前奔。一段路後,才好不容易穩住腳步。她跑到院子門口,聽到裡面的說話聲音,她紅著臉,站定下來,等著江婉沐過來。江婉沐走近,瞧到她的紅臉,低聲音說:「吉言,我剛剛說的不是打趣話。哥哥現在外面做活,越來越能幹。過半年後,恢復自由身,他的相貌長得端正,性情好。有眼光的人,都會瞧中他。

    吉言,你要是對他有那份心,不好意思同我和你爹娘說,就悄悄去同方正說。方正一直疼愛你,會幫著你在你爹娘面前說話。你年紀還小,成親不用著急,親事可以先訂下來。這樣哥哥,在外面遇到推不掉的好意,可以同人說已訂親。」吉言抬眼望著江婉沐,說:「小姐是為我好,我會同哥哥說。小姐,嗯,我多謝你。」吉言紅著臉,把院子門推開。

    院子裡桌面上已擺放好飯菜,吉言娘親和木根娘親兩人守在桌邊,兩人的眼光,盯緊著桌面上方,亂飛來的蒼蠅,擔心它們一不小心跌進飯菜裡,就可惜桌上的好菜。木根父子和方正父子四人,正站在院子的角落處,低聲音說著話。江婉沐和吉言進來,幾人的眼光,全往她們身上望。江婉沐如常一般平靜,吉言小臉微紅低垂著。

    方正見到她們回來後,趕緊把燭火點燃,走過來掛在院門上。他走近後,望到吉言一臉的羞色,有些奇怪的問:「吉言,你怎麼了?」江婉沐瞧一眼頭快垂落地面上的吉言,對方正輕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問下去。方正掛好燭火,木根娘親已開口說:「小姐和吉言,快進房間去梳冼,一會,好出來用餐。」江婉沐和吉言兩人點頭進房間。

    江婉沐的院子裡,原本到這時候,不會這般的熱鬧。只是前兩日,吉言一家和木根一家,直接搬到院子裡來住。他們在江家的住處,已給管事提前收走。兩家人暫時全擠在江婉沐的院子裡。江婉沐知江家這樣做,是極其不合理的舉動。

    可是她已經對江家人的所作所為無感,瞧明白兩家人的不悅,只能安撫兩家人說:「也好,你們順便整理好東西,到時不用心慌。」木根一家和吉言兩家,提出來要跟著江婉沐出江家時,已想過種種冷落,只是沒想過江家會做得這麼明顯。他們聽著江婉沐這話,覺得最應該安慰的人,是江婉沐才對。

    木根娘親望到江婉沐明顯不在意的表情,與吉言娘親交換下眼神。兩人私下都相當擔心江婉沐的性情,說的好是她為人極其大度,說的不好,是她性子太過粗。兩人深知內宅裡的爭鬥,有時是無法退後一步。這次江家明晃晃打她臉的行為,江婉沐怎能不說話,就這般輕易的放過去。

    兩人想著江婉沐將要嫁進去的地方,吉言娘親退下後,木根娘親對江婉沐說:「小姐,從前跟隨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人,都是成親的前一天,才把住處還回去。而且還容許他們多住一晚。」江婉沐聽後只是望著她,淡淡說:「江家這樣做,做得好。情意擺得太足,反而會嚇倒我。奶娘,你放心。我心裡有數,這事不能去鬧。我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事後木根娘親把江婉沐的話,說給木根的爹聽。他聽後歎息說:「江家怎會給小姐好親事,你瞧連王府的人,從來沒有探望過小姐。小姐,能憑什麼同江家鬧,還不如不鬧好。小姐她清醒著,沒有被連王府的親事,興奮的暈頭。以後這些事情,就由著小姐處理。我們搬到院子裡來,反而是好事。聽不到別人的閒言閒語,可以過幾天安穩日子。」

    江婉沐和吉言出房間,江婉沐望一眼站著的兩家人,笑著說:「大家坐下來,一起用餐吧。」吉言爹娘和木根爹娘不同前兩日樣,還要和江婉沐客氣一番。他們現在痛快的隨著江婉沐坐下來,方正和木根兩人分坐江婉沐和吉言身邊。幾人靜悄悄的用過餐後,吉言娘親和木根娘親收拾碗筷,吉言去端水給大家喝。

    江婉沐瞧著站起來,走到一邊說話的兩位長輩,對還坐在桌邊的方正和木根問:「你們兩人明天誰有空?」木根笑著說:「我有空。」江婉沐點頭站起來,直接走進房間。一會,她手裡拿著一張紙和一塊木牌子出來,她把手上的東西遞給木根說:「哥哥,明天你同奶爹和方正叔去這個地方。同他們說『要管事的空出幾間房間,過幾天,你們兩家人暫時去那裡住一些日子。」,木根瞧著手上的東西,方正也挨近過來查看。江婉沐望著他們驚訝的眼神說:「是姨娘留給我的別院,這是虞家唯一給她的院子。她本來不想給我,想在她走後,還回去給虞家,後來還是決定留給我。這幾年,他們管事的來找過我,想來你們住過去,不會有啥不妥當的地方。你們兩家在我回門那天,就離開連王府,直接住進去。」

    木根握緊手裡的東西,向著江婉沐低聲音說:「小姐,夫人找你有何事?」江婉沐苦笑著說:「同我說清楚,遇事不要妄想。連王府只留我三年。三年後,我與江家無關係。」木根和方正互相瞧一眼,方正說:「我今晚同爹娘說這事,讓他們兩人心裡有數。不要到時白高興。」木根點頭說:「只有幾日的時間,是到了應該說的時候。」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3:03

第八十四章 成親(1)
   
    江婉沐在成親前一天,在方正和木根的陪同下,來到茶居一品。店小二笑情周到的招呼他們,他著人安排方正和木根坐在大廳偏頗處,而江婉沐照舊去樓上包廂。她推開包廂門,見到楚蕭夫妻兩人,正從窗口收回目光。楚蕭若有所思的盯著她,楚楊氏笑著站起來迎她。

    她瞧著江婉沐在自已的對面坐下來,才望著她說:「小懶,你有些日子沒有出來見我們,是不是快成親了,家裡管得嚴實?我和你義兄一直擔心著你,一心想著要為你添妝,添份恭喜。很是擔心在你成親前見不了你,便讓店小二想法子,約你今天出來。沒想到,他還有些本事,竟然可以想法子約到你。一會,我重重有賞他。」

    江婉沐從前出來,忙完自已的事。每隔幾天,會來茶居一品店前轉轉,如楚蕭夫妻單獨在包廂,她就會上來打招呼。像這次十多天沒來茶居中一品,算得上是少有的事。她笑著說:「我多謝義兄和嫂子的心意。家裡這陣子倒沒怎麼管我,只是我自個想的事多,每天瞎轉著著忙活。明天是我成親的日子,義兄和義嫂不提說要見我一面,我也會出來同你們說一聲。」

    楚蕭夫妻聽江婉沐說著自已的親事,見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羞澀,也沒有任何的喜氣,彷彿如同說著她人的喜訊一樣。楚蕭夫妻兩人互看一眼,各自暗歎息在心裡。楚蕭開口勸說:「小懶,你是個聰明的人,這親事一成,他就是你最親近的人。兩人互相體諒著過日子。一定會有和美的一天。」江婉沐聽這話,只是淡淡的笑著點頭。

    楚楊氏是女子,心細些,她打量江婉沐的神色,笑著說:「小懶,明天是連王府小王子的成親大禮。你們家裡給你訂的也是這一天,想來他們對你還是有心。」江婉沐聽這話,知道楚蕭夫妻這些年,守著約定,沒有讓人去查過自已的來歷。她笑瞧楚楊氏說:「多謝義兄和嫂子吉言。明天一定是個大好日子。成親後,我會守好夫家的規矩。」

    楚蕭夫妻兩人見到江婉沐聽進自已的勸,臉上露出笑容。楚楊氏笑著對江婉沐說:「我和你義兄明日要去連王府賀喜,過後家裡有別的事要忙,兩人要出一次遠門。想來你初成親。有一陣子也不能出來。我和你義兄一直沒有問你成親的時間,心裡卻想著你的親事。我們這次把宮內賞賜下來的飾,專門拿了三件贈你。你夫家如有識貨人。相信他們會高看你兩眼。

    而你萬一有事相商,求不到人時,你拿出一件,讓人求到西街楚府。不管我和你義兄在不在府裡面。楚府的人瞧後,對你的事都會上心。」江婉沐聽這話。一臉的愕然。她心裡有數,知道楚蕭的家世一定相當的不凡,卻未曾料到他家是當今皇后的母家。江婉沐的神色變化,自然瞧在楚蕭的眼裡。

    楚蕭望她一眼,說:「小懶,當日我們結拜時,只說情義,不論彼此家世,也不問彼此來歷。現今同樣如此,我是楚家嫡四子。與我們交情無阻礙。你嫂子把我們身份說出來,是想著你的性情太過溫順,擔心你在夫家受委屈。到時你的娘家人,萬一靠不住時。你至少還能想到有我們可以倚仗。」

    江婉沐用力眨眼後,笑著對楚蕭夫妻說:「多謝義兄和嫂子的心意。我想有義兄和嫂子兩人的心意,我進夫家後,只要安守本分,一定可以平安的活著。過些年,我大約也能對義兄和嫂子,笑談我的身世。」江婉沐沒有明言自已的身世,不過還是透露出,自已將來會坦蕩相待楚蕭夫妻,只是現在那話,有百種原因,不能說出來。

    楚蕭瞪一眼她,說:「小懶,你又多想。」江婉沐望他們夫妻兩人一眼,突然站起來,面對他們夫妻深深行禮,說:「小懶這些年,倚仗義兄和嫂子太多。小懶說不出太多的感謝話,只能對義兄和嫂子說『雖然我的家世不能坦白說出來,請你們相信我,我本身一定不會牽累你們。』」楚楊氏趕緊扯起江婉沐,扯著她坐好後,才返回自已的位子。

    楚蕭望一眼江婉沐,沉聲道:「你的心事太重,時間久,只怕易傷身子的根本。唉,有些事情,你還是放寬心懷。以後有些事情,你可以來找我們,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會想法子成全你。」江婉沐聽他這話,眼睛一亮,輕笑出來說:「義兄,我正等著你這句話。只是現在不能對你言說,半年後,有事需請義兄幫忙一二。嘻嘻,我記得義兄和嫂子待我的好,如果到時為難,你們對我直說就是。」

    楚楊氏聽後輕笑出來,對楚蕭說:「小懶在我們面前一直隨意,她這次對我們禮節重,我心裡正嘀咕著,想著她一定是有事等在那裡。瞧,這不就給我料中,是有事相求,只是那事還要半年後,才說出來給我們聽。我瞧她這賣關子的性子,與你有得一比。當年,你同我說起小懶時,也是讓我等了大半年,才能會見她。」

    江婉沐聽楚楊氏半打趣的話,瞧一眼神色端正的楚蕭,他的眼裡可是有著隱匿的笑意。楚蕭想著還是忍俊不禁笑出來,對她們倆人說:「我覺得小懶這德行,十有八九是同你嫂子學習的。她有一次嚴肅對我說,有事半年後才能同我說。可是半年後,我問她有啥事要對我說。她想了好半天,說『不記得了。』」

    江婉婉沐聽得輕笑起來,一臉笑意瞅著楚楊氏,瞧著她正以目光瞪著楚蕭。而當事人如同沒有看到一樣,笑著繼續說:「小懶,你的事我答應下來。只是半年後,你別同你嫂子說一般,不記得了。」江婉沐望著楚蕭笑著說:「義兄,我會牢記得那事情。因為義兄不幫我,就無人能幫我。」江婉沐想著自已半年後的打算,不知到時楚蕭夫妻察覺到自已的身份,還會不會如這般待自已好。

    楚楊氏見到江婉沐糾結的樣子,伸手從身後拿出來兩個小粗布包袱,擺放在桌面上後,對江婉沐說:「小懶,你義兄行事穩重。而你行事有度,心地善良。縱使有事相求,也不會是啥大事。你義兄自是瞭解你的性情,才會應下那事。你不必擔心太多,儘管放寬心。你明天過後,還要用心去接受你夫家的事。」江婉沐想到明日入連王府,自已的生殺予奪,完全置於王府人的手中。

    楚楊氏見自已提起江婉沐的夫家,換得她的苦臉。她望一眼楚蕭,見到他輕搖頭後,笑著指著桌面上的兩個小包袱,對江婉沐說:「喏,這是我們給你的添妝,我擔心太過打眼,引來你家裡人的注意,專門用粗布包起來。你記得讓身邊貼心人,幫你收好帶進夫家。你身上有些貴品,心裡也能安寧些。」江婉沐沒有拒絕他們的情義,而是點頭再點頭。

    楚楊氏伸手把當中一個包袱拆開,裡面放著三個紅錦布包著的盒子。楚楊氏把三個盒子一一打開。裡面裝的都是髮冠,一件是玉質髮冠,上面有著簡單的玉葉;一件是金玉冠,圖案是一朵開放的花;一件是木質髮冠,式樣格外的單調,瞧上去就是略有些條紋的平面。這三個髮冠都入江婉沐的眼,這三個髮冠,細看簡單,仔細瞧後,卻覺得韻味無窮。

    楚楊氏笑瞧一眼江婉沐歡喜的臉,她伸手輕摸下木冠,那木冠立時散發出清香。江婉沐瞪大眼睛,盯著那個木冠看。楚楊氏收回手,把三件髮冠重新放入盒中,抬眼對江婉沐介紹說:「這三樣是宮中之物。當中最珍貴的是木冠,那木頭能安靜人心。當日賞下這三樣,宮中是登記過的。我前幾天,與我家大嫂,專門去宮裡面,同皇后娘娘求得恩典,把這三樣轉賞給你。」

    江婉沐知道宮中之物珍貴,未曾想過,過手當中還有這般曲折。她一時覺得受之有愧,望著楚楊氏說:「嫂子,你幫我多謝楚大夫人的心意。只是這禮太重,我受不起。」楚楊氏聽她這話,望一眼楚蕭,見到他點頭後。她輕聲音說:「前一陣子,有兩位貴人相互生氣。旁邊的人瞧著也沒法子可想。後來想到你前次送多我們一副字畫,我們便呈那一副上去,博得兩位貴人的歡心。這三樣既然是賞你的,你就接著吧。」

    江婉沐還是有些不安,望著楚蕭說:「義兄,要是我以後不小心弄丟這三樣,我這樣是不是算犯下大過錯?」楚蕭瞧她一眼說:「既然是不小心,那有大錯可言。你收下就是,這三樣當鋪有眼色的人,都不會敢收下來。這三樣,沒有明顯的宮中之物標誌,你平日裡用,也不會招惹是非。」

    江婉沐聽得笑起來,望著他們兩人說:「那這三件寶物,我就收下了。另外那一包就不用給我了,實在太多,我心裡會不安。」楚楊氏瞪她一眼,說:「兩包都要收下來。這是我幫你準備的打點之物。」她邊說邊打開那一包,露出裡面的幾個香包,她把一個個香包拉開,露出裡面的大小金豆。驚嚇得江婉沐,瞧著她半天張不開口。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3:14

第八十五章 成親(2)
   
    楚楊氏得意瞧著驚嚇中的江婉沐,笑著對她說:「小懶,這是我們為你準備好打賞用的金豆子。三個紅線香包裡裝的是實心金豆子,分大中小三種,這種實打實的金豆,暫時不要用來打賞下人。你留在手裡,以後細心瞧瞧品品,打賞給有心親近你的下人們。四個暗紅線香包裝的空心金豆子,分大中兩類,你可以用來做面子上打賞。」

    楚楊氏一邊說一邊笑瞧江婉沐說:「小懶,這些事情,你母親和家中女性長輩應該是太忙,沒有時間親自同你說這裡面的條條道道。做為兄嫂為你準備這些,也是應當的,你安心收下。」她順手把打開的香包,一一收好束緊口,再把包袱收拾好,直接把兩個包袱塞進江婉沐懷裡。

    江婉沐如同燙手一樣,趕緊推拒起來說:「嫂子,金豆子裝得太多了。我用不了這麼多金豆子。」楚楊氏白她一眼說:「那些人不會嫌你打賞多,你去新家人生地不熟,用這些俗物開路,瞧清楚下人們的忠心。你別覺得太多,用起來可快,還要省著點用,才能夠用一陣子。本來我不止為你準備這幾包,你義兄說,準備太多,以你的性情,是絕對不會收,而且你帶回去太打眼,會生些是非出來。我才只幫你準備這幾包,心裡正覺得過意不去,你別和我推來推去。想想你為我們求來的幾副字,在外面,可是重金都難求一副。

    我和你義兄自是領你的情,從來沒有同你提過給銀子的事。今日,你也不許同我們說那俗物,你痛快些收下。」江婉沐還想著要婉拒。楚蕭這時瞧著她,開口說:「小懶,這是做兄嫂的為妹子,盡的一點心意,你也要拒絕嗎?」江婉沐聽著楚蕭一言堂的話語,再也不好意思去拒收,只有雙手接過兩個包袱,小心的放置懷內。

    江婉沐心潮起伏的低垂下頭,用力平息感動之情。楚蕭夫妻互看一眼,楚楊氏笑著低聲音對她說:「小懶。你不是一直對連王府和江家的親事感興趣嗎?我覺得你比江家三小姐過得自在些。你可以出家門,會認字會寫字。江三小姐以後是連王府的少夫人,可她在娘家的日子不好過。聽說她不太會認字,更加不會寫字,而且是還未入連王府的門。已經得罪貴人。」

    江婉沐聽這話,驚訝的抬起頭,望著楚蕭和楚楊氏肯定的神色。遲滯一會問:「怎麼會這樣?她擋了誰的路?」楚楊氏輕笑起來說:「這事本來不怪她,只是她的運氣太好,活生生的從貴人手裡,奪去連王府小王子嫡妻的名份。那貴人雖沒有明言要嫁進連王府。但一定私下提過那話。以至於他們看中的女家,消息靈通的都不敢答應那親事。連王府只能急急訂下江家三小姐。

    那貴人從此和江三小姐結仇。她要親眼見到他們成親,才會死心另選人成親。連王府訂下江家三小姐的親事,瞧得就是她背景,她不是嫡女出身,可是她的生母是虞家嫡女,她是江家嫡系小姐,很少有人同她一樣,身世牽起新貴名門世家和古老名門世家這兩大家。最重要她是一個極其安分的人,才是連王府選中她的原因。以貴人的性情,是絕對不會去搶第二的位置。連王府和江家的親事。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完成到底。」

    江婉沐聽後苦笑起來,望著楚楊氏低聲音說:「連王府好算計,江三小姐好無辜。那位貴人是皇家最小的公主吧?」寧朝皇家只有這位小公主。未曾訂下親事,性情直爽張揚。名聲在外傳揚。楚蕭聽這話,眉梢稍稍揚起,楚楊氏微點頭,低聲音說:「這事我們只在這裡說說,絕對不能外傳出去。小懶,相對江家三小姐,你是不是比她要幸運一些?」

    相對那個傳說中的江家三小姐,別名江小懶的她,的確要比她幸運許多。江婉沐微微點頭,淡笑著說:「是,我幸運,我年少時,有幸遇到義兄,義兄指點我認字和做人。稍大些,又得到嫂子提點我禮節禮儀方面的事。還有,家中對我的出入不曾管過,由我自由進出。」江婉沐說到後面,三人都想起,一般世家名門的庶子女生活,都是面上光華,內裡一包渣。

    江婉沐臨離開前,對楚蕭夫妻說:「陪我前來的兩個人,那個長相端正的是我奶哥,另一個瞧上去笑起來,顯得有些小壞的小哥,是我身邊丫頭的哥哥。他們兩家人是我的陪房,以後萬一我有事,只會讓他們去通知你們。以後我可以出來時,會來茶居一品見你們。你們兩人放心,我會小心的活著,我還年少,未來有大把的好日子要過。」

    楚蕭夫妻特意從窗口,再次注視樓下說話的兩人,見到他們面前只擺了一杯茶,說話間沒有太誇張的表情。楚楊氏笑著說:「小懶說得太對,我開始望到那位小哥,覺得他笑得格外討喜。原來那叫有些小壞的笑容。」江婉沐站起來,對他們夫妻行禮,說:「多謝義兄嫂子。」楚蕭夫妻站起來,楚蕭走到江婉沐身邊,輕聲音說:「實在過不下去,不要太勉強自已。」

    江婉沐從樓上下來,楚杵跟著她身後下來,走過去小聲音的對掌櫃吩咐著。木根和方正見到江婉沐的身影,兩人快快扣的喝掉杯中水。江婉沐出店門外,店小二瞧到她,笑嘻嘻說:「小姐,我有事相求你?」江婉沐驚詫的望著他說:「我還能幫得你的忙嗎?」店小二輕聲音說:「小姐,我有一弟弟,太過老實巴交,嘴笨。不適合出來做店員,可是卻能打理一些雜事。」

    江婉沐瞧他一眼,輕聲音說:「這事你同方正去說,他一直呈著你的情,不會拒絕你。」店小二望著出店門的方正和木根,輕聲音說:「我弟弟是有心向學,只是我們家沒有條件供他上學。我聽方正說過,他的兄弟在將要新開書肆裡做管事,那裡也許需要人。」江婉沐瞧一眼面有急色的店小二,望著過來的人流。她輕聲音說:「你讓他去那書肆試試。只要掌櫃覺得行,他就能留下來。」店小二眼裡有喜色,笑著點頭說:「多謝小姐提點。」

    方正和木根過來,同店小二打著招呼。江婉沐對木根說:「小二哥的弟弟,想去書肆做雜事。」木根聽後笑著對店小二說:「小二哥,你家弟弟叫啥名字?到時他來時,我想法子幫他在掌櫃面前說說話。」店小二喜悅的瞧一眼方正,見到他點頭,笑著對木根說:「木管事,他叫李小三。要是掌櫃能留下他,以後希望木管事多提點他。」

    三人在店小二感激的目光中走遠,行遠些路,身邊沒有靠攏的人,方正輕聲音對江婉沐說:「小姐,我見過小二哥的弟弟,他不怎麼說話,是一個一心做實事的人。這樣的人,如果能收為已用,木根以後就有一個好幫手。」江婉沐聽後對木根說:「哥哥,讓掌櫃細細瞧瞧他,如果行,留下來後。你和他好好處處。只要性情穩重品性端正,我們用這樣的人,能夠放心。」

    木根點點頭,輕聲音對江婉沐說:「嗯,我記下這事。妹妹,剛剛跟在你身後的人,幫我們結算了茶水費用。他說,如果你知道這事,也會點頭接收受。」江婉沐聽後點頭說:「你們可記下他的長相?」方正和木根兩人點頭說:「記得。」走至人更加人少的地方,江婉沐回轉頭,對他們輕聲音說:「你們不要忘記他的長相。

    他是我在外面認下的義兄,最親近的身邊人。他的娘子,是我義嫂的貼心人。以後萬一出大事,你們可以去找他求助,也許他會願意幫上一二。」方正和木根兩人聽江婉沐這話,眼裡都有些詫異,同時又有著欣慰,江婉沐此時是同他們真正的交心。

    方正在茶居一品做事時,見到過江婉沐出入包廂。他此前一直猜測著,江婉沐同包廂內那對夫妻的關係,至此總算得到解答。木根一直知道江婉沐在外面靠著寫字掙錢,這還是江婉沐受不了他的追問,向他透出的底。現在知道她還認下義兄義嫂,聽上去那兩人對她非常的好。木根直接對江婉沐說:「他們知道你明日成親嗎?」

    江婉沐望著方正和木根兩人說:「我沒有瞞他們我要成親的事。只是瞞了他們我的身世。江家三小姐的底,在未來幾年年裡,盡量不能透露出來。我們還要靠著這底,以後過上小安的好日子。」方正和木根一臉不相信的瞅著江婉沐,方正直言說:「小姐,他們要查你,實在是太容易。」

    江婉沐點頭說:「他們要查我,是很容易。我們在結交時,就約定彼此不探對方的家世,只認定彼此的情義,交情與我們背後的家世無關,只關注本人。義兄相當信守諾言,義嫂是一個相當好的女子,同樣信守義兄許下的諾言。剛剛他們同我漏底,只是擔心我嫁進夫家,日子會太難過。不過,有事能自已處理,我便不想去麻煩他們。」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3:24

第八十六章 成親(3)
   
    方正和木根聽江婉沐的話後,望著平淡神情的江婉沐,想著她昨晚慎重的交待「連王府那樣的人家,是不能硬碰硬,何況我連碰的資格都沒有。我回門的那天,夫人讓我不用回江家。你們幫著連王府把東西送回江家,不用再返回連王府,兩家人暫時住在虞家別院。等半年後,恢復自由身,兩家人可以分開住在店的後面。我瞧過,兩間店的後面,都是可以住人的。」

    方正和木根兩人這些日子,深深明白,江婉沐對他們兩家人早有好的打算。兩家人跟著江婉沐,順著她的安排去做,將來一定有溫飽日子過。方正私下對木根感歎說:「石頭曾想跟著小姐出江家,他的爹娘不許。我們以後能順著小姐安排,恢復自由身,又能有份體面的活做。石頭一家知道後,一定會後悔莫及。」木根聽後只是微笑不語。

    江婉沐往前行去,方正和木根跟在她的後面。兩人瞧著那單薄的身影,想著與她有份的兩間店面,心裡都生起佩服。方正這時想起吉言,前兩天偷偷跑來同他說的話。他抬頭瞧行在前面的人,見她的眼神,正四處打量著。方正挨近木根問:「你覺得吉言如何?」木根瞅他一眼說:「她是個好女子。待小姐忠心,待你爹娘和你貼心。」

    方正聽他直話,直望著天空翻白眼,好一會直截了當的說:「我當你兄弟,你同我說句實在話,你自個覺得吉言如何?」木根嘴張大『啊』一聲後,說:「吉言是我看著長大的人。她自是不錯。我還能覺得她怎麼樣?」方正氣急敗壞的伸手重拍他一記,說:「我妹子只比你小三歲,何時輪著你瞧著長大。我是問你,你心裡對她有沒有別的想法?」

    木根這下聽明白方正的話,臉瞬時漲紅起來,沉聲說:「我那能打自已兄弟妹子的注意,我是那等狼心狗肺的人嗎?方正,你太小瞧我了,我叫小姐這麼多年妹妹,心裡當她是親妹妹。都是相當注意與她保持距離。女子的名聲,是非常重要的。」方正見到自已把話說得如此明白,木根那根筋卻行向偏路。

    方正相信木根的為人,他橫下心來,直接對木根說:「吉言同我說喜歡你。不是妹妹對哥哥的喜歡,而是別樣的喜歡。你自個想清楚,要是覺得她好。可以叫你爹娘先同我爹娘提親事?要是實在只當她是兄弟的妹子,就當剛那話我沒提過。木根,我家妹子心眼實,性情好。你不要錯過後。才知後悔。」方正說完,趕緊加快腳步往前行。木根腳步緩慢起來。

    江婉沐沒有在街上多耽誤,在中餐後,就趕回自已的院子。方正和木根兩人分別在快用晚餐時,才回到院子裡。江婉沐在用餐時,望到木根不自然的神色,便多打量他兩眼,誰知給他瞧到後,那頭立時快埋到飯碗裡面。

    江婉沐從來沒有見過,這般不自在的木根。她有些奇怪的瞧一眼淡然的方正,見到他在自已眼光掃過去時。特意的望向吉言,然後再轉回來,對她微微點頭。江婉沐瞬息腦海浮想許多。猜想著,方正把吉言的心事。說穿給木根聽。而木根現正處在害羞糾結中。

    用完餐,稍稍休息一會,木根爹爹發話說:「明天是小姐的大日子,今日大家早些安歇。」江婉沐聽這話,自是不好意思在院子裡停留太久。她拒絕吉言好意的相陪,自個進房間合上房門。院內,初時還有說話的聲音,過後便再無多的聲音。江婉沐就著燭火,好好的收拾自已的東西,把楚蕭夫妻給的賀禮,塞進桌上的包袱裡面。

    江婉沐第二日,是給院子外一陣叫喊聲音吵醒。她打開房門後,天色微亮。她示意站在房門外,眼睛還是半張著的吉言進來。江婉沐關好房門,伸手搖清醒吉言後,對她輕聲音說:「你把桌面上的包袱,記得要帶在身上。」吉言立時聽話的把包袱塞進懷裡,她的小肚子立時肥起來。惹得江婉沐輕笑起來,扯著她說:「把包袱裡東西分開來放。」

    吉言臉紅起來,把包袱拿出來,放在桌面上。江婉沐打開包袱一樣一樣遞給她,輕聲同她說:「一會,你跟在我身邊,不要說話,也不要隨意的離開。」吉言用力點頭,說:「小姐,我娘親提醒過我,今日,我不會離開你的身邊。」江婉沐瞧著吉言,看著她把包袱裡的東西一樣又一樣收好後,便示意她上前去開門。

    江婉沐的房門一打開,外面一片紅色的湧進來,各種恭喜的話語,在耳邊流淌著。小江家的上前來,瞧一眼江婉沐的身上衣,笑著說:「三小姐,恭喜你。」然後示意喜娘上前來,喜娘手裡捧著大紅的嫁衣裳,嘴裡說著喜慶的話:「喜衣上身,世代興旺。」

    江婉沐伸手從她手裡拿過嫁衣,婉拒喜娘要跟進屏風後面的好意。她望著房中眾人,淡淡的說:「我要換衣,吉言留下來,別的人出去吧。」房內的人出去後,吉言跟在江婉沐的身邊,順手幫她拉扯著嫁衣。一身紅衣上身,吉言取來小境子給江婉沐照。鏡中的女子,嫁衣大喜的紅色,眼神卻淡然如水。

    江婉沐坐回桌旁,吉言打開房門。門外的人,又再次湧進來。喜娘上前來,說:「三小姐,到吉時梳妝。」江婉沐點頭,她挽好的頭髮披散開,有婦人上前來,幫著她開始梳理起來,嘴裡念著:「一願小姐得姑爺歡心;二願小姐事事順心;三願小姐子孫興旺;四願……」她的語聲緩緩如流水,相當的催眠。江婉沐微閉上眼,直到吉言輕搖她時,聽到那婦人還在說:「祝福小姐心想事成。成。」那婦人退後,房內人讚說:「三小姐,梳這發美。」

    江婉沐一臉木然聽著賀喜聲音,小江家的上前來,仔細打量江婉沐兩眼,笑著對那婦人說:「今日你用心了,一會三小姐的妝容成後,你再把頭面上頭。做得好,你去夫人那裡,她有賞等著你。」那婦人一臉喜氣退到一邊去。另一個婦人上前來,把手上的包袱打開,放在桌面上,裡面有各種各樣的盒子。喜娘又叫道:「妝容吉時到。」

    江婉沐在那婦人的示意下,站起來轉過身子,背靠著桌子。她微微閉上眼,由著那婦人在她的臉上添妝。初初開始,臉上稍濕潤後,那婦人輕語:「三小姐,淨面會有些痛。你忍著一些。」江婉沐一直沒出聲音,由著婦人淨面後,一層又一層的往她臉上塗抹著,漸漸的感覺到臉上非常的厚重時,聽到婦人說:「小姐,妝容成。」

    江婉沐睜開眼睛,瞧一眼那婦人,聽她笑著說:「恭喜三小姐,喜上添喜。」江婉沐對她點頭後,轉過身子,面對房中的人。立時又聽到恭喜的聲音一陣又一陣。人人誇著:「三小姐,這樣妝容正合適。」只有吉言望著江婉沐忍俊不禁的笑著說:「小姐,大紅的喜色。」小江家的注意瞧一眼那婦人,笑瞇瞇的說:「嗯,你的手藝還不錯。現在去夫人那裡領賞吧。」

    小江家的對房內兩個端盒子的丫頭說:「把夫人賞三小姐的頭面,端過來。」兩個丫頭笑嘻嘻的上前,把手中盒子放在桌面上,笑著恭喜江婉沐說:「三小姐大喜。」江婉沐瞧一眼桌面上的兩個盒子,抬眼說:「同喜。」兩個丫頭立時紅了臉,小江家的驚訝的望著江婉沐。

    這兩個丫頭是夫人調理好的人,準備今日趁著喜氣,送到二少爺身邊去服侍。這消息還沒完全放出,眼下三小姐卻說穿這事。小江夫人打量江婉沐的神色,見到她一臉的木然,暗想自已太多想。梳發的婦人,這時上前來,笑臉盈盈說:「向來聽說夫人心善,待兒女特別的親近周到。今日一瞧,果然如此。」

    小江家的伸手打開桌面上的盒子,一個盒子裡面放著幾支金釵和玉釵,看上去成色還算過得眼。另一個盒子裡面,放著一個金花金冠。婦人先把金花金冠給江婉沐上頭,再打量幾眼後,小心的取一支帶著吊珠的玉釵,釵進江婉沐的發上。她又打量幾眼後,手快的把別的幾支髮釵,全部釵入江婉沐的發間。

    頭沉沉的,擋不住房中的誇讚聲音。江婉逸和江婉嫻兩人,這時進房間,瞧一眼端正坐著的江婉沐,兩人眼裡同時閃過笑意。她們上前來,一人拉起江婉沐的一隻手。江婉逸親近的說:「三妹妹,這麼一打扮,特別的喜氣。」江婉逸說著這話,手卻用力的握緊她的手。江婉沐不動聲色的想抽回手,卻被她握得更加緊。

    江婉嫻笑著說:「三妹,人還是要靠打扮,你現在這樣子好看。你以後入連王府,在穿著打扮上,可是要相當的用心,不能丟了姐妹們的臉。大姐這次為了送你,和姐夫兩人分開兩路,她過來送嫁,姐夫去連王府幫著招呼賓客。」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3:35

第八十七章 成親(4)
   
    江婉逸聽江婉嫻這話,笑靨如花的說:「你姐夫知道我和三妹情深,特意許我在這個大日子裡,回家盡盡心,多陪陪她。」江婉沐低垂下眼瞼,掩飾眼裡的嘲意,由得這姐妹倆個互相捧哏。房裡的人,非常有眼色,跟著添加些姐妹情深一類的話。江婉雅和江婉清兩人手牽手進房時,正是房內說姐妹情深最高潮時,江婉清進門後,望到房中的熱鬧情景,立時笑著說:「我剛剛在來的路上同四姐說,大姐姐歷來待我們好,二姐姐和她親近,一定是姐妹當中,最早到的兩個。嘻嘻,瞧瞧我還說對了。大姐姐和二姐姐今日穿著打扮,可是夠喜氣洋洋。」江婉雅跟著笑說:「我一路催著五妹過來,沾沾三姐的喜氣,她一直說不著急,原來早算好大姐姐和二姐姐在這裡。」

    江婉沐頭上平日最多用一個薄木髮冠加一個木釵,現時頭上加重許多,頭沉如山壓。天氣熱,房中偏偏有許多人擠在一塊,搶著在江婉逸面前說話。江婉沐只能在長長的嫁衣袖裡,握緊拳頭忍耐著。喜娘的聲音再次響起:「新人進如意餐。」江婉沐平時會對這些習俗會感興趣,可是在悶熱得臉上淌汗水的情況下,只恨不得時間快快過,把所有的程序快快走過。

    江婉沐面前的桌面,放置一碗湯圓,裡面有六個湯圓,漂在湯裡面。小江家的這時開口笑著說:「大小姐,二小姐,四小姐,五小姐。夫人那裡已備好早餐。你們去陪陪夫人高興吧。」房內的人,一個又一個散去,只餘下妝容的婦人和喜娘兩個婦人。吉言送著江家小姐們出了院子門,聽著她在門外笑著說:「多謝,多謝。」

    吉言見到院子裡沒有旁的人,她進來房中,對江婉沐說:「小姐,我爹娘和木根叔嬸子,一會跟著嫁妝箱出門。哥哥和木根哥哥要在前院聽候大少爺吩咐。」江婉沐點頭,她伸手塗抹一把臉上的汗水,惹得妝容婦人站著一旁。捏緊手裡的帕子。

    江婉沐眉眼低掃到後,對吉言吩咐說:「兩位娘子辛苦了,你幫我表示心意吧。」吉言從袖裡摸出兩大顆金豆子,笑著塞進兩個婦人手裡。輕聲音說:「我家小姐要勞煩兩位。這是小姐的心意。」兩個婦人伸手接過去,用手輕掂下。快快的塞進懷裡。兩人眼裡同時有喜意,她們早早聽說江家三小姐的事,原本以為只能受江大夫人的賞。未曾想到還能有意外之喜。

    妝容娘子見到江婉沐擦拭乾淨嘴上紅,正小口小口吃著湯圓。江婉沐在她們的目光中,用完碗裡的湯圓,她本想把湯水喝下去。喜娘在一旁。忙阻止說:「小姐,湯留著。」江婉沐聽她的話放下碗。抬眼望向她說:「我有許多事不懂,還要麻煩嬸子,遇事時,多指點一二。」喜娘聽得江婉沐這話,搖頭說:「小婦人不敢當小姐『嬸子』兩字,我夫家姓楊。小姐叫我楊娘子就好。」

    江婉沐聽她這話,順其自然的喚她一聲:「楊娘子,今日可還有啥事,要我格外當心注意的?」喜娘見到江婉沐請教的眼神,想到剛剛江家的小姐們。說是來鬧房,談天說地說得熱鬧極致,卻沒有人拉著當事人一塊說話。她笑著說:「其實沒有啥需要特別當心的。只是過夫家的門檻兒,小姐一定記得要跨過去。盡量不挨門檻兒的邊。」

    楚楊氏當日也提過這事給江婉沐聽,這時聽喜娘提起,她微微點頭表示知道。站在一邊的吉言,卻忍不住低聲音問喜娘:「楊嬸子,這事有講究嗎?萬一腳碰了門檻兒,怎麼辦?」喜娘聽她的話,笑著說:「碰了就碰了,夫家縱使有些不喜,事後新人好好做,還是能合得來。只是為了個歡喜,小姐還是高高的抬腿為好。」

    妝容婦人這時上前,把手中的包袱解開,放在桌面,她從裡面拿出幾個盒子,一一打開來對江婉沐說:「天熱,小姐還是要補補妝。」江婉沐轉過身子,閉上眼睛,由著婦人在臉上塗抹。房中沒有多的人,瞧著眼前兩個婦人一臉的笑。吉言瞧著一臉紅艷艷的江婉沐,笑著說:「嬸子,可不可以給小姐臉上少上些紅色?我瞧小姐整張臉除去紅色,見不到本身的膚色。」

    妝容婦人手上動作不停,嘴裡說:「這可不行,新人就是要紅艷艷,越紅越艷越喜氣,以後遇事越興旺發達。」吉言聽這話,在一旁說:「那麻煩嬸子幫小姐,把臉上妝得更加紅些。」喜娘在一旁聽後,笑起來說:「這位姐姐一定是三小姐身邊的開心果,說話做事相當的討喜。」

    妝容婦人放開手後,江婉沐正要張開眼,喜娘輕聲音說:「三小姐,這會還有些空,你閉上眼休息一會。一會鬧房人再來後,你要去叩謝父母大人的養肓之情,還要聽從雙親的教導。」江婉沐閉上眼睛,吉言在兩個婦人的示意,三人一起站在院子裡,小聲音的說著閒話。

    江婉沐閉上眼,漸漸的呼吸平緩起來。前世的記憶浮起,夢到父親迎新人,她偷偷躲在一旁,望著父親握起那女子的手時,她的淚涮涮的往下落。轉瞬間,又瞧到母親一身紅裝,笑意盈盈握著她的手說:「小懶,從今天開始,這世間多一個護著你的長輩。」吉言悄悄的從打開的房門進來,走近背靠桌子的江婉沐身前,望到她滿臉紅淚水,連忙伸手搖晃著她。

    江婉沐睜開眼睛,望著吉言的驚慌神色。她的臉上濕潤一片,伸手塗抹下滿手的紅色。她趕緊轉到屏風後清冼手,轉回去時,喜娘和妝容婦人在房內。兩人細瞧她的神色,交換下眼神。妝容婦人打開包袱,示意江婉沐補妝。江婉沐閉眼前,輕聲音說:「對不起,我失態了。」妝容婦人笑著說:「女兒家難離家人,是人之常情。你放寬心,我稍稍補一些妝就好。」

    妝容婦人手快的塗抹著江婉沐的臉,等到她收手時,院子外面,有小孩子的叫嚷聲音。有一個白胖胖的男孩子直接過院門,撞進江婉沐的房內。他望著紅臉的江婉沐,皺眉頭說:「三姑姑,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子,一點都不好看。」房門口,這時走來一個俏麗女子,聽這話站在門口,已笑著說:「三妹妹,恭喜。」轉頭對房內的男孩子說:「快出來,我讓人帶你去前面玩。」

    立時有婦人上前來,進房笑著拉男孩子,說:「小爺,我帶你去前院瞧熱鬧。」男孩子轉眼瞧江婉沐,見到她的眼神清亮,大聲音說:「三姑姑,我覺得你不是一個呆的。」房外有繼續趕來湊熱鬧的人,大家同時聽到這話,一時靜等著江婉沐答話。

    一直站在房門外的女子,快步進來,伸手輕撫男孩子的頭,對江婉沐說:「三妹妹。孩子小,不懂事給你添亂。我把他帶走。」她伸手一牽,那男孩子笑嘻嘻的跟著出房門。他們母子走後,江家的姐妹們湧進來,細細的端詳著江婉沐,見到她一直低垂眼瞼,姿態端莊的坐在桌前。幾人立時哄笑開來,江婉清笑著說:「寶哥兒象大嫂子,心地好,見到人就要誇讚兩句。」

    房內又像菜市場般的熱鬧起來,江婉沐未曾再抬眼瞧過房中人。直到喜娘進門,笑著說:「吉時到,小姐要去叩謝父母生養大恩。」吉言過來扶持江婉沐,房內人讓出一條路。一行人往主院大廳去。一路上,每行幾步,喜娘嘴裡的吉言就要說出一串。江婉沐聽著她沒有重版的話,佩服得歷害,深覺得喜娘這活,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活。

    喜娘引著江婉沐來過大廳,江安和夫妻一身大紅衣裳坐在主位上。喜娘示意江婉沐停下來,吉言放開手,退到側邊站著。喜娘大聲音說:「恭喜老爺夫人,有女如花朵,招來佳婿。孝女叩謝父親生養大恩。」立時有人遞一杯茶,到江婉沐手裡。廳裡眾人全盯著她的舉止,見到她微舉杯,標準的行禮,說:「叩謝父恩,請滿飲此杯,祝願父親大人事事安好。」

    江安和身後婦人,過來接過她手中的茶。江安和瞧一眼立在廳裡的江婉沐,輕喝一口杯中茶,說:「以後行事要穩重。」江婉沐再向江大夫人舉杯行禮,說:「叩謝母恩,請滿飲此杯,祝願母親大人時時順心。」江大夫人接過小江家的遞來的茶,笑著開口說:「入得夫家,可不能再任性行事,事事要聽從長輩的吩咐,樣樣要聽從夫婿的安排。」

    江大夫人放下杯子,站起來說:「今日江家嫁女,請來的賓朋同歡。」吉言忙上前到江婉沐身邊。外面的鼓聲響起,有男子在外大聲音說:「連王府派人來接新娘子,恭喜新人事事喜慶。」喜娘這時拿著一塊紅蓋頭過來,大聲音說:「吉時到,給小姐上紅蓋頭,祝小姐一順再順,事事順利。」紅紅的蓋頭罩下來,江婉沐耳邊聲音不停,蓋頭裡面滿眼紅色。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3:46

第八十八章 成親(5)
   
    江婉沐被人扶著上了大紅花轎子,聽著男子大嗓門的叫著『起。』。轎子抬起,一路搖曳行走,許久,轎子外面一直有著各種各樣的說話聲音。轎子停下來,有只男人的手,伸進轎子內,遞進紅綢的一端。江婉沐伸手捉住紅綢,順勢下了轎子。她跨過裝滿土的盤,再跨過裝滿水的全盤,最後用力跨過高高的門檻兒。在紅綢的牽引下,勉強聽著喜娘的提醒,行禮再行禮。

    江婉沐聽到『禮成』的聲音時,僵硬的身子稍稍放鬆下來。在喜娘的提醒下,吉言上前來扶持江婉沐。她的身後有婦人笑著說:「恭送新人入洞房。」這話一說完,立時有人嘻嘻哈哈的大聲音叫著「哇,恭喜皓爺。是有家有室的人。」另一人說:「你小子羨慕,熱鬧完後,去同你爹娘說,你也早些成親。」

    江婉沐直覺在走過一條長長的道,路側時不時有停下來的人,讓她們這行人先行。走了好一會後,在江婉沐覺得這條道,無論如何也走不到盡到時。她的身邊,有女子湊近介紹說:「少夫人,世子夫人身邊的玉言和玉方,過來迎接少夫人。」這女子剛剛退下去,迎面而來就有如玉珠般的清脆聲音響起:「世子夫人身邊婢子玉言(玉方),迎接少夫人回院子。」

    江婉沐淡淡開口,嗓音清柔漫長說:「多謝。」江婉沐在紅蓋頭裡,自是沒望到,這兩人俏麗的小丫頭聽她回答後,怔忡一時的表情,側讓開站在道旁。連王府的人。同樣是驚訝的瞧著紅蓋頭下的人。吉言抬眼間,瞧到她們所有人眼裡的驚異。她微笑著低垂下頭。自家小姐不是傳說中的呆小姐木小姐,大約是連王府上下人,都想不到的事。

    江婉沐總算進到一座院子裡,聽到一個溫馨如水的聲音說著:「你們快些迎迎少夫人,她到家了。」而同時聽到眾人叫著:「世子夫人好。」那女子輕笑著說:「你們今日要好好服侍少夫人。要是有不合她心意的事發生,可別怪我喜事過後,發作出去。」一陣『不敢』的聲音響起。江婉沐給一隻柔軟無骨的手,輕扯著說:「我送你進房。」

    江婉沐隨著她的牽引,進了房間。穿過會客房,跨進一間睡房,又給她牽著在床上坐下來。這女子鬆手後,江婉沐輕聲音說:「多謝。」溫馨如水的嗓音響起:「你以後有事,可以同我說。」江婉沐聽著她從頭到尾。都沒對自已表示過太親近。當下只是把頭點兩下,再說:「多謝。」這女子笑著說:「我有事出去,你在房內休息一會。」

    江婉沐聽到許多的腳步聲音。往外面走去。房內立時空起來,吉言過來對江婉沐說:「小姐,你累不累?」江婉沐的手微微抬起紅蓋頭,望到房內只有妝容婦人和喜娘。還有身邊的吉言。妝容婦人這時忙過來,打量著江婉沐的妝容。手裡從包袱裡摸出盒子,對江婉沐說:「天熱,妝花了。小姐,你快閉眼,我趕緊幫你補妝。」江婉沐聽她的話閉上眼,由著她往臉上塗抹去。

    喜娘在一旁說:「小姐,一會還有喜事連連,你別怕,只管受著。」江婉沐已知喜事連連,就是眾人把生果和生花。往新人頭上灑,灑得越多,新人以後的日子過得越好。妝容婦人收手後。打量江婉沐好幾眼,在她的明眼下。向她行禮說:「小姐,恭喜你遇得佳夫婿。小婦人告退。」江婉沐對吉言說:「打賞。」

    吉言立時從袖裡,摸出一粒金豆子,遞過去輕聲音說:「小姐性情平和,不喜出風頭。有些事情,還請嬸子不言。」妝容婦人接過金豆子,小心塞進懷裡,低語道:「小姐放心,小婦人也見過世面,願能結小姐這個善緣。」江婉沐望著她輕笑起來,說:「我在家中,是不受寵愛的女子。」妝容婦人笑著點頭,說:「我一會要去拿江家說好的賞銀子。」

    妝容婦人走後,喜娘笑逐顏開的望著江婉沐說:「我碰到陳娘子多次,她不是多言人。」江婉沐微笑的向吉言點頭,吉言同樣摸出一粒金豆子給她。喜娘推三阻四說:「不敢,我已接賞,不能再接賞。」江婉沐笑著說:「楊娘子,你收下吧。我進連王府,兩眼摸黑,不知你有何可以提點的地方。」喜娘聽這話,才把吉言手中的金豆子接在手裡。

    喜娘自個出房門,江婉沐聽到她在房外對人說:「各位姐姐,可不可以賞小婦人一杯水喝?」外面一陣俏笑聲音,有人說:「這位婦人好有趣。喏,喝吧。」喜娘一會進來,挨近江婉沐身邊,低語說:「小姐,我只能說我聽說的事情。在連王府裡,是不能隨意亂走動。院子裡的丫頭們安分,做嫡妻的人,省心。如果她們不安分,做嫡妻的要有防心,才能平安。」

    江婉沐抬眼瞧喜娘的神色,這時聽到院子一連串的招呼聲音「爺好。四爺好,尚爺好……」喜娘立時把江婉沐拉下來的紅蓋頭,快快的往她頭上罩。輕聲音說:「這位爺,聽說喜歡張揚的人。」一陣腳步聲音湧進房間,有一對穿著暗紅色鞋子的大腳,靠近江婉沐面前。喜娘立時說:「小婦人,恭喜爺新婚。」

    江婉沐還來不及反應,立時頭頂被人灑東西砸下來,一粒又一粒。在她忍住叫聲音時,眼前突然一亮,一對飛揚跋扈的眼睛,直接映入她的眼簾。江婉沐第一個反應是『好有生機的眼神。』那男子望到一對清亮又迷茫的眼神,幽靜如一泓靛清海水。兩人頭上各種各樣的生果繼續灑下來,身邊人的哄笑聲音,兩人默默無言望對方一眼,同時移開眼睛。

    喜娘笑著念「長長久久又長長久久。」直到果雨花雨下完,眾人才笑著打量新娘子。江婉沐此時掃過一遍房中人,見到許多穿著錦衣的男子。她低垂下眼睛,恰巧臉上紅妝,掩飾被眾人注意的羞赧。房裡有膽大的,笑著說:「新娘子長得清秀,這樣可襯不上皓哥的美色。」這話一出,房內響起連綿笑聲。江婉沐抿抿嘴角,抬頭望向紅衣男子。

    紅紅的衣,襯得他一張臉,如白玉一般,五官明顯俊挺。如此俊美的男子,江婉沐想到自已平平的容貌,難怪那男子會如此說,的確是委屈這男子。只怕世間相貌好的女子,伴在這人身邊,容貌可以匹配,卻很少有人,能襯映出那人張揚歡快的氣質。江婉沐低垂下眼神,由著眾人打趣說笑。一會後,有人在房外通報說:「各位爺,前面已開餐。大家請吧。」

    眾人擁著男子走後,立時有婦人送餐進來,她打量一眼坐在床上的江婉沐,笑著說:「少夫人,世子夫人吩咐我送些東西給你用,」江婉沐緩緩站起來,對她說:「多謝。」吉言打量桌面上三犖三素,全是用精緻的碗裝著。她望一眼笑臉江婉沐,悄悄往婦人手裡塞一粒中豆子,笑著說:「多謝嬸子為小姐送餐。嬸子,我叫吉言,是小姐身邊人,請問嬸子如何稱呼?」

    那婦人伸手接過去,眼神快掃手中之物。立時笑瞧吉言,說:「吉言,府裡人都叫我陳家的。」吉言立時叫:「陳嬸子,我年少不知事,以後還煩請多多照顧。」江婉沐由著吉言拉關係,很快那婦人告辭後,說:「吉言,你先服侍少夫人用餐。一會我會叫人送飯給你用。」她走後,江婉沐對吉言豎起拇指,輕聲音說:「做得好。」

    江婉沐用完餐後,又進來兩個年紀不大丫頭,進來對江婉沐行禮,那個瞧上去胖些的小丫頭,笑著說:「少夫人,我是書香。在少爺身邊服侍五年,管著少爺的衣裳。」江婉沐對她點頭。另一個丫頭跟著說:「少夫人,我是書玉。在少爺身邊服侍六年,管著雜事。」江婉沐聽這話,細細打量她一眼,淡淡開口說:「行,你們以後照舊好好做。」

    兩個丫頭聽江婉沐這話,立時乖順的點頭說:「是。」她們手腳快快的收拾乾淨桌子,臨走對房內的吉言說:「這位姐姐,以後還要煩請你多照顧一二。」吉言驚歎的瞧著她們離開,對江婉沐說:「小姐,這兩人是不是來探路的?」江婉沐輕笑起來,站起來挨近吉言,低聲說:「有那家服侍爺衣裳的丫頭,進來收拾碗筷。那個說做雜事的人,只怕是爺的重用人。」

    吉言聽後一臉佩服的望著江婉沐說:「小姐,你懂得好多事。」江婉沐伸手輕摸她的頭說:「讓人送乾淨水進來,我想淨臉。記得,只有我在房中時,只用你一人。」吉言立時乖巧的點頭說:「我明白,姑爺在房間時,我不來打眼,不去同別人搶那份功。」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江婉沐同樣不會同她們去搶那份功,也不想無辜,惹來一堆的是非。夜色沉沉,喜娘再一次進來,對江婉沐行禮說:「小姐,王府已安排好喜事婦人。我同小姐告辭。」江婉沐聽喜娘這話,立時明白,連王府要把這樁親事做成真。她暗歎息著站起來,對喜娘說:「今日辛苦你了。」喜娘笑著離開。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3:57

第八十九章 下馬威(1)
   
    夜色沉寂,江婉沐素容坐在桌旁,吉言挨近她的身邊,輕聲音說:「小姐,我去打聽過,我爹娘和木根叔嬸子四人,安排暫時住在內院外,守著小姐嫁妝。哥哥和木根哥哥安排在外院。」江婉沐微微點頭,對吉言輕聲音說:「連王府的規矩比江家人,你無事不要出院門,不要亂打消息,以免惹事上身。」

    江婉沐和吉言輕聲音,在房內說著話。院子裡的人,三三兩兩站在一塊,佯裝著抬頭望著月亮,其實彼此交換著對新夫人的看法。院子門輕輕扣響時,守院門口的婦人,笑著大聲音問好:「張姐姐好!陳姐姐好!」房內的江婉沐和吉言隱約聽到動靜,吉言立時站直在江婉沐身邊。

    房門給輕扣幾下,書玉的聲音在房外響起:「少夫人,我是書玉。王妃身邊的張媽媽和陳媽媽過來了。」江婉沐對吉言輕點頭,她快步過去打開房門。江婉沐這時已端正坐在桌邊,眼神平靜的瞧著進來的兩個精幹婦人。兩個婦人明顯衣著鮮亮,江婉沐在她們行禮時,站起來只受了半禮。耳邊聽著她們說:「少夫人,王妃吩咐我們來給新房上熏香。」

    她們說完這話,不等江婉沐回應,對跟進來的書香說:「書玉,用這熏香時,房內不留任何丫頭,你去安置少夫人身邊人吧。」江婉沐聽這話,望著吉言微微點頭,說:「吉言,你跟著書玉過去,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過來吧。」吉言跟著書玉離開。兩位婦人自去燃熏香。

    兩個婦人燃好香,當中一婦人特意同江婉沐說:「少夫人,這香只燃少許時間,是王妃讓我們過來熏今夜的。」江婉沐聽這話,立時站起來,對她們說:「多謝王妃的關心。」兩個婦人走後,房內飄散開一股濃郁花香。江婉沐不喜歡這種味道,不過想著這間房子的主人連皓,他也許喜歡這樣的濃香,江婉沐走過去。把窗子推得更開一些。

    能聽得到遠處喧鬧的聲音,院子裡同樣有隱約的說話聲音。江婉沐坐在梳妝台前,拆除頭上的髮冠和各種頭釵。她把長長的發,輕輕梳順挽成團,放置在脖子處。江婉沐第一次有機會。仔細打量鏡子裡的自已。她細細端詳自已的眼睛,無論怎麼看,那眼神都顯得清亮幽靜深邃。江婉沐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摸過鏡子裡的眼睛。江家的生活,還是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連皓進房間來,江婉沐立即站起來,轉身向著他行禮問好:「少爺好。」連皓聽後微皺眉頭。十分不悅的說:「你以後在房中,少給爺來這套虛禮。」江婉沐淡淡的應一聲:「是。」同時望到跟進來的秀美丫頭。眼裡有掩飾不了的笑意。房內飄散著一種香味,連皓在秀美丫頭幫他寬衣時,再對江婉沐說:「我不喜歡房中有異香,這點你要記得。」

    江婉沐這時覺得房內燥熱難耐,她走過去,給自已倒一杯水,大口的喝進去,感覺稍稍涼爽些。她聽連皓這話,放下手裡的杯子,淡淡解釋說:「這香是王妃派人送來的。」連皓聽這話。立既阻止走過去要滅熏香的丫頭,說:「今晚就燃著吧。」秀美丫頭轉回頭笑著幫連皓寬衣,同時向外說:「書玉。叫人送水到少爺和少夫人的浴室。」連皓微微笑瞧著她點頭。

    江婉沐瞧著眼前少爺和丫頭的情深,望到他們一先一後出門。她才過去打開房內側門。進到內室的浴間,裡面已放好淨身的水。她淨身後,穿單衣,快步回到房間。連皓還未到房間。江婉沐想到見過的幾個丫頭,各有各的姿色,想著想著臉上露出微笑。江婉沐要上床時,聽到連皓打開房門的聲音,她立時躺在床上,把被子拉上來,直接蓋住自已,裝出深睡的樣子。

    連皓再進房沒多久,房內終究是弄出了動靜。院子裡守候的婦人們,聽著這動靜後,同時笑瞇瞇起來。有人細聲音搖著頭說:「少夫人的容貌。唉,難為王妃會如此的費心,少夫人應該要感激涕零。」另一人輕聲音說:「這樣安好。我趕緊去請兩個喜事媽媽進來。」

    新房內沒一會,傳出連皓叫『送水進來』的聲音。守在院子裡的人,相顧而歡喜的笑起來。她們瞧著房內的燭火,更加的明亮起來。兩位喜事婦人進房間後,很快捧出一塊疊好的白布出來。兩人一臉的喜色,走過院子婦人身邊時,兩人輕語道:「我們向王妃報喜去。」院子裡繃緊的人心,一時放鬆起來。今夜可以無事至天明,各人相互點頭,除去值守的人,全各自悄悄回去。天微明,江婉沐聽到外面走動的聲音,她用力睜眼醒來,瞧著眼前的紅紗帳,一時有些怔愕,想不起來自已此時在何方。直到感覺到身邊躺著一個火熱的身子,她立時機警的望過去,望到一張男子熟睡的俊臉臉,她趕緊輕輕的挪動自已的身子。

 江婉沐悄悄的起身,下床后,輕輕動動四肢,沒有感覺到傳說中的酸痛難耐,只是覺得雙腿處,稍稍有些不適。她走近香爐,里面的熏香早已熄滅,只余下冰冷的一小撮灰土。江婉沐的臉上,浮現出苦笑,原來這香是有這般的妙用。昨夜兩人究竟是誰主動誰被動,她已記不起,只想能忘記最好。

 江婉沐輕輕的推開內室的門,浴室里早換上干凈的水。她梳裝出來后,連皓已立在房內,那個秀美的丫頭,正小心翼翼給他著裝。她瞧到進來穿著紅衣的江婉沐,手不由自主的輕輕抖動好幾下。連皓立時感覺到,轉過身子,一臉不悅瞧向江婉沐說:「這是一直服侍我穿著的書美,她跟我好些年,一直貼心盡心的服侍我。」

 江婉沐聽著連皓明顯警告的語氣,瞧到書美眼里的得意,掃到那雙輕放在連皓胸前的纖纖玉手。她心里暗自慶幸著「還好只有三年,眼前這樣的人,怎會是能長伴自已的人?」她淡淡開口說:「爺的身邊人,自是爺的人。」她順從的話語,自是贏得連皓贊同,他轉身對書美說:「今早,你手腳慢一些。以后可不能如此。」書美快快的扣好鈕扣,很快連皓一身紅袍子上身。

 連皓和江婉沐一對新人,一前一后往院子外走去。連皓的身邊,這時跟上三個年紀不大的小廝,正同他小聲音說著話,而他正側面聽著那三人的話。落后幾步的江婉沐,身邊緊跟著吉言,還有連皓院子里的幾個大丫頭。江婉沐打量一眼旁邊的吉言,瞧著她的神色,輕聲音問:「到新地方,沒睡好?」吉言笑著點頭說:「嗯。小姐,你有沒有睡好?」江婉沐身后的幾個丫頭聽這話,同時笑起來。

 江婉沐臉微有些赧色,瞧著不明白別人笑意的吉言,說:「過些日子,你習慣成自然,就能睡安穩。」江婉沐走得並不慢,不過時間一久,還是給連皓幾人,遠遠的甩在后面。連皓院子去大廳的路,在江婉沐瞧來,的確是算得上夠遠,還好一路上風景優美。江婉沐臉上有著薄汗,背上的衣裳,微微透出濕意。

 江婉沐瞧不到連皓的身影后,便放慢追趕的步子。她們一行人,轉過略彎的路后,瞧到迎面而來的彩衣婦人打扮的女子,她一臉的笑容迎過來,大聲音說:「少夫人好!少爺已到大廳,主子們在大廳里,等著新人敬茶。」江婉沐抬眼,未見到太陽升起的影子,暗自估計著時間。想著連王府的主子們,和服侍他們的人一樣,個個非常的勤勞,早早的起身。

 江婉沐身后的丫頭,笑著大聲音招呼說:「連嬸子好!連嬸子今天身上的衣裳好看。」江婉沐對婦人說:「勞煩你過來吱聲,我現在就走快些。」婦人見到江婉沐臉上沒有不悅的神色,又見到那幾個丫頭這時沖上前來,一個個笑著沖她說話。婦人有些不悅的說:「你們一個個進府有些年,現在還記得府里的規矩嗎?」

 幾個丫頭笑嘻嘻的退到江婉沐身后,膽子肥的,不忘記對婦人討好說:「我們都是因為見到連嬸子高興,一時忘記規矩,下次不敢了,連嬸子放過我們一次,你瞧少夫人都不生我們的氣。」婦人瞧一眼低垂眼瞼的江婉沐,瞧到她身邊眼生的丫頭,雖然緊貼著她走,可是卻始終落后主子半步。婦人瞅這幾個丫頭一眼,想想終究沒有說話。

 幾個丫頭見連婦人神色緩和,立時打聽消息起來,「連嬸子,我瞧著天色還早,主子們全到了主廳嗎?」連嬸子側頭瞧一眼江婉沐,只覺得她的神色非常的平靜,沒有一般的新嫁娘,那種忐忑不安和興奮。她略有些狐疑的轉開眼光,見到幾個丫頭的神色,比當事人還要興奮,她悄聲說:「你們幾個安份些。主子們願意幾時到大廳,就幾時到,由得著你們亂猜測嗎?」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4:10

第九十章 下馬威(2)
   
    江婉沐聽著連婦人沒有掩飾的話語,想著連王府的大廳裡,這時只怕是能沾上邊的人,都趕著來看傳說中的江家呆小姐。她在心內歎息一聲,不管前面等著自已的是什麼,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事的自已,只能是遇神擋神,遇魔化魔。她一臉平靜的望著遠方,臉上有著淺淺的笑容。

    吉言緊張的一臉發白跟著江婉沐,這時抬頭望到她臉上的淺笑,漸漸的跟著放鬆下來,低垂下眼臉,順從的跟在江婉沐身後。又奔近一個婦人,瞧到江婉沐一行人,笑著行禮招呼說:「少夫人好!」江婉沐向著她點頭,說:「你也好。」江婉沐立時收到她詫異的眼神,見到她轉瞬間,又是一臉笑容的說:「少夫人,客氣。小婦人不敢當。」

    江婉沐此時只是微微一笑,快步往前走,順帶聽她說:「老王爺和老王妃一大早上,就等候在大廳裡想見少夫人。王爺和王妃兩位主子,也早早到大廳裡招待親戚朋友。小少爺現在已趕到大廳,王妃讓我出來迎少夫人。」江婉沐聽得暗歎起來,遲到讓人等候的人,分外的惹人惱怒。

    江婉沐快到大廳門口時,大廳裡又迎出一嬌艷丫頭。她走近笑著對江婉沐行禮說:「少夫人好。我現在去通報少夫人到。」她轉身進去,沒一會,原本有些吵嚷的大廳,安靜起來。江婉沐進到大廳後,望到遠遠的主位上,坐著兩對夫妻,一對老年夫妻是老王爺夫妻,一對中年夫妻是現今的王爺和王妃。他們的兩側分坐著一重又一重的人。

    連皓挨近老王爺夫妻說著話,回頭望到江婉沐,立時有些不高興的走過來,對她輕聲音說:「你怎麼走得慢,又不叫我等你?」江婉沐順從的低頭說:「我以後會注意。」主位上發出『哼哼』類似咳嗽的聲音。連皓立時說:「你動作快些,我們敬過茶後,還要去祠堂拜祖先。」江婉沐經過昨夜,已知連王府決定把這親事,做得滴水不漏的決心,自是順從的跟在他後面。

    連皓和江婉沐兩人走近主位時。老王爺夫妻的面前,已讓人放置兩張紅色的墊子。江婉沐跟著連皓一起跪下去,立時有男聲大聲音說:「新人開始敬茶!」連皓身後的小廝,遞上一杯茶水,連皓接過舉起茶杯。對老王爺說:「祖父請飲茶,孫兒祝祖父老當益壯。」老人旁邊站著服侍的男子,接過連皓手中的茶。雙手端給老王爺。 那老王爺笑著接過去,喝一口後,說:「已是成親的人,不可如舊般調皮。」連皓嘻嘻哈哈笑著望向他。

    江婉沐從吉言手裡接過茶水。雙手恭敬的舉起,跟著連皓的話後面。對老王爺說:「祖父請飲茶……」「哼、哼」江婉沐的話未曾說完,那個綿衣老王妃,神色不快的重重的『哼』兩聲,打斷她後面的話。她身後的婦人,笑著說:「新人尊稱老王爺既是。」江婉沐神色不動,立時舉杯重說:「老王爺請飲茶,祝老王爺老驥伏櫪,年年康樂。」老王爺瞧一眼面前的女子,示意身邊人,接過這杯茶。他喝上一口,對江婉沐說:「進王府後,你要懂得安分。」江婉沐眉眼不抬。淡聲:「是。」

    連皓敬茶給老王妃,贏得老王妃的笑語。江婉沐隨後識趣的敬茶給老王妃。說:「老王妃請飲茶,祝你福如東海,日日樂開懷。」老王妃聽這話,接過茶喝一口,重重放下茶杯,瞪著她說:「花言巧語,不是好女子作為。」江婉沐知自已今日不管如何做,都是連王府眾人的眼中釘。誰讓自已在眾人眼裡,從外在到內在,都配不上天之驕子的連王府嫡子。

    江婉沐平靜的點頭,說:「多謝老王妃的教誨。」連皓和江婉沐同樣跪著敬茶給王爺和王妃兩人,一個叫『爹娘』,一個稱『王爺王妃。』連皓和江婉沐兩人站起來,兩人一起敬茶連王府的旁系幾位叔叔和嬸子,連皓和江婉沐在對他們稱呼上面,當然是各自稱呼。

    輪到給世子夫妻敬茶時,連皓笑著對世子爺說:「大哥請喝茶!」神情嚴肅端正的世子爺,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茶,喝上一口輕放下去說:「小弟,成親就是大人了。」連皓嘻笑著說:「大哥,我在你面前,永遠是小弟。」這話明顯哄得世子爺高興,他的眼裡浮起笑意,瞅一眼自家弟弟。連皓端茶給世子夫人,世子夫人笑著喝下茶。

    江婉沐從神色略顯得蒼白的吉言手裡,接過茶杯,敬茶給世子爺夫妻。在他們的目光下,她神色淡然如初,對他們的話語,一臉欣然接受的模樣。連皓和江婉沐兩人一起敬過二少爺夫妻後,又聽取兩句好話。這時主位上的人,已經全部站起來。那男子大聲音說:「新人去拜見先人。」大廳裡坐著的人,立時全部站起來。

    連皓退後幾步,江婉沐跟在他身旁,兩人站在連二少爺夫妻後面。老王爺夫妻和王爺夫妻往前走,眾人按排行的順序,尾隨在後面。江婉沐緊跟在連皓的身後,轉過一圈路後,看到一個暗黑色圍牆的院子,院門全打開著。一起前來的婦人們,進到院子後,全部靜默的站在院子裡。江婉沐示意吉言不要跟上來,她跟著連皓身後,進到連王府的祠堂。

    世子夫人一直觀察著江婉沐的一舉一動,見到她的行事,一直有章有節,眼裡有著狐疑,覺得江婉沐不像傳說中的呆小姐。她瞧一眼連家四少夫人,見到她笑語同身邊人說著話,便移開眼神。江婉沐一入祠堂,就覺得祠堂裡氣息沉悶,她跟著連皓跪在正位上的兩張墊子上。能進來祠堂的王府人,側立在兩側。老王爺開口說:「連家嫡系第三……」

    江婉沐對祠堂的記憶,在多年以後,只記得那日磕不完的頭。等到他們出去後,連皓給男人們立時圍起來,笑語不斷的打趣著。他的眼光無間中搜掃過江婉沐,見到眾人都遠遠的離著她,眼光卻好奇的打量她,她們瞧她一眼,低頭湊在一塊說著話。而江婉沐同她的丫頭說著話,頭都未曾抬起來過。

    江婉沐瞧著吉言嘴唇的重重牙印,知道她為自已抱不平。她輕聲音說:「吉言,日子還長。」吉言抬眼望著江婉沐說:「小姐,對不起,我給你丟臉了。」江婉沐聽她這話,笑著低語說:「沒有,吉言做得好。我一直擔心你會淚灑現場。你很爭氣,忍下來了。」江婉沐感受到連皓的眼神,她微微抬眼望過去,見到那男子飛揚的笑眼,立時又低下頭。

    人流往祠堂外面走,江婉沐和吉言自是跟在後面。走出祠堂後,江婉沐想著連王府的人,他們不會喜歡自已在外面招搖,正想同吉言轉回去。這時見到連婦人快步過來,對行在前面的連皓說幾句話,連皓點頭頭。她的眼光往後面掃,瞧到江婉沐,她快步過來,放鬆的笑起來說:「少夫人,小公主過府來恭喜小少爺和你新婚大喜。」

    江婉沐瞧著她喜色,想著連王府的人,為啥會不同意小公主進連王府,而要讓自已這個分明,人人都不喜歡的人入王府,搶點嫡妻位置。連婦人笑逐顏開的說:「少夫人,小公主為人好。王妃非常喜歡她。她同小少爺從小玩到大,關係也非常的好。」她說到這裡,趕緊瞧向江婉沐,見到她眼神平平,嘴邊有著淡笑說:「嗯。想來小公主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

    江婉逸這時走近江婉沐的身後,聽到她這話,笑著低聲音說:「三妹妹,皇家的公主,自是優雅端莊大方美麗。你一會行事可要穩重,千萬不要失態。我許久未拜見小公主,現時好心陪你一塊去見見小公主」江婉沐稍稍轉頭,瞧到一身華彩的江婉逸,說:「大姐姐好。多謝你的好意。」

    江婉逸這時卻沒空理江婉沐,她忙著對連婦人打招呼說:「連嬸子,世子夫人這一向忙嗎?」連婦人瞧一眼退後的江婉沐,再望一眼行在前面不自覺的江婉逸,開口說:「多謝四夫人牽掛。」連婦人轉頭對江婉沐說:「少夫人,還要請快行幾步。」江婉沐聽連婦人這話,快步越過江婉逸,行在她的前面。江婉逸跟在後面,臉上有笑容,眼裡有著惱怒神情。可是按理來說,江婉沐在連王府是嫡系嫡妻,也應該行在她的前面。

    江婉沐這時倒沒這些小心眼,她只是想到今日早上,連王府眾人給她的冷臉。她加快腳步往前走,突然轉頭對連嬸子打聽著:「連嬸子,我初次見到小公主,可有啥要注意的地方?」連婦人瞧到她眼裡的誠意,低聲音說:「小公主喜歡別人聽她說話。」江婉沐立時瞭解,對連婦人輕聲音說:「多謝連嬸子提點。」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4:20

第九十一章 下馬威(3)
   
    江婉沐在連婦人的引路下,往王妃的院子行去。江婉逸走上前與她並排,笑著佯裝好意的低聲音說:「三妹妹,一會在貴人面前,可不能像在家裡那樣,由著你的性子行事。你要是怕禮行得不到位,一會跟我學著點。」江婉沐一向覺得江婉逸,比江家別的小姐有頭腦。沒想到早上眼見連王府的人,給自已的下馬威後,竟然讓她樂暈了頭,說出這種不分主次的話。

    江婉沐沒有望她一眼,只是輕聲音說:「多謝四少夫人提點。只是行禮的事,我聽從長輩的安排。」連婦人在前面,自是聽到這兩人的對話。她原本想著自家少夫人是個傻的,四少夫人是她嫡姐,那話聽上去,還是很為她著想。自家這個少夫人,十有八九會如四少夫人的願。

    她沒曾想過,傻傻的少夫人,話回的如此有禮暗含骨頭。連婦人是王府多年老人,自是知道王府主子不待見少夫人。但不管如何,卻不會任由旁系的庶子夫人,當著他們的面,爬到自家少夫人的頭頂行事。連婦人對江婉沐暗生起好感,覺得她還沒有太笨。只是四少夫人當年一心要當庶子夫人,這日子一久,她的行事,竟然跟著有些分不清主次。

    連婦人側頭過來,指著一路的風景,對江婉沐說:「少夫人,那棵樹,當今君主少年時,便讚過長得極其有風骨。」江婉沐順著她的手,望到那棵如高大直如標桿的樹,每根樹枝都直直的,盡量往天空伸展。每片樹葉都幾乎有孩童的巴掌大,一張張往上伸展。江婉沐對現世的原生態自然現象,已有淡然接受的心理。但是望到這棵樹時,也不由得眼光一亮。

    她笑著附和連婦人的好意,說:「君主英明。」連婦人見到江婉沐如此識趣,自是細細介紹一遍,庭院裡的許多特別的樹木,話裡話外會提點的說:「這些樹木,現在都由老王爺和王爺照顧。」江婉沐順著她的話讚美一句兩句,同時絕了日後親近這些樹木的心。

    江婉沐和江婉逸姐妹兩人進到王妃的會客廳時。廳內主位上坐著王妃和一個紅衣小女子,她們兩人正親熱的說著話,連皓站在一旁,眼如星,嘴角含笑的聽著。江婉沐和江婉逸進來後。兩人正要行禮問好時,王妃伸手阻止她們兩人的行禮,指著身邊的紅衣女子。對江婉沐說:「婉沐,這是常來我們府裡玩的雅正公主。昨日人多,不好召見你,今日她特意來瞧你。」

    江婉沐聽王妃的話。立時向著小公主行禮問好。她的禮節規矩中,有一種輕盈自然美妙。禮畢。她聲音清曼的說:「婉沐給雅正公主請安。」房內的人,眼裡都有著詫異,傳說中的江家呆小姐,行事禮節處處,讓人挑剔不出毛病。雅正公主望著眼前這個相貌平平的女子,只能說:「准。」江婉沐抬眼望到王妃和公主的神情,已知這關順利通過。

    江婉逸此時上前去,同王妃和雅正公主行禮問好。江婉沐輕輕退後幾步,低垂下眼臉,都掩不了眼前王妃和雅正公主。兩人滿頭金玉閃閃耀人眼。她聽著她們的笑語,抬頭打量著她們的裝扮,王妃的雙耳。掛著如明月般的玉環,脖子上吊掛幾串各色玉珠。雙手腕間閃耀著各色手鐲,閃得人眼不敢正視。

    江婉沐的眼,望見雅正公主雙耳,垂掛著長長的金鏈子。脖子間掛著一串長長的白玉珠子,珠子顆顆大小一樣。她雙腕間晃蕩著各種明亮色鐲子,纖長的十指間,食指上都有一朵盛開的玉花。江婉逸沒有滿頭金玉,但頭上是金質髮冠,有金銀兩色髮釵五六支,裝飾得她,同樣的耀眼。她的脖子上面掛著一串短紅玉珠子,雙腕間各有兩個玉鐲。

    江婉沐快快的掃過眼前三個女子,再次低垂眼,聽著她們的應酬話後,聽著她們笑說著各家小姐的好。一直站在一旁的連皓,想來對這些女子的話語,相當的不感興趣,正想悄悄退出去,卻驚動一直注意他的雅正公主。在他一抬腳時,雅正公主開口說:「皓哥哥,我忘記恭喜你新婚大喜。」

    江婉沐聽她這話,暗歎息在心,不管她如何的低調,應該來的終會來。連皓停下腳步,向她行禮說:「多謝雅正公主的恭喜。」雅正公主聽他的話,望到他一雙笑眼。她的利眼,掃向江婉沐,見到她一臉乖順的站在一旁,低眉順眼,一時激起她眼中怒意。王妃和江婉逸自是瞧到雅正公主的神色,王妃一臉無奈的瞧著滿臉不在乎的連皓,瞧一眼江婉沐,只能靜瞧事態發展。

    江婉逸眼裡有著掩飾不了的興奮,聽著雅正公主說:「江婉沐,聽說你是京城中有名的呆小姐,你覺得你能配得上皓哥哥嗎?」江婉沐低垂眼臉,輕聲音說:「婉沐歷來聽從長輩們的決定,沒想過配與不配的事。」雅正公主分明不喜她的樣子,冷冷說:「你抬起來來說話,你也知道你的樣子,不能見人嗎?」江婉沐這時已明白,什麼叫做遷怒?

    她平靜的抬眼,望著雅正公主,淡然的開口說:「婉沐自知相貌平平,見識平平。只是上天既然如此待我,自有它的深意。如雅正公主知曉天意,婉沐願意聽從你的解惑。」江婉沐已忍了一個早上,連王府的人怠慢她,新人的見面禮,她未曾接過一樣。她犧牲自已的未來,脫離江府,只想將來能自在的活著。

    她自然不會如在江府那般的活著,如果是那樣,連王府的勢力下人們,在這三年裡,都能輕易的擺佈她。她平淡如水的神情,和清曼語氣,分明只是一個直腸子人在向人請教。雅正公主聽她這話,瞧她的神情,握緊手中的杯子,正要開口時,抬眼瞧到她頭上的金花髮冠,立時驚訝的衝口而出:「你的髮冠,是誰給你賞你的?你取下來,讓我細細瞧下。」

    江婉沐頭上只有楚蕭夫妻送的金花髮冠,配上一支方正和木根兩人合夥買的空心銀釵。如果要聽雅正公主的話,取下髮冠讓她打量,她立時就要披頭散髮。江婉逸聽雅正公主這話,笑著走近江婉沐身邊,伸手就要幫著取髮冠。江婉沐立時閃開她的手,伸手護持住頭上的髮冠。她打量一眼不動聲色的王妃,和眼裡有著趣意的連皓。

    她閃開身邊的江婉逸,向雅正公主說:「公主,婉沐不敢衣冠不整面對貴人。這髮冠不能取,如果公主一定要打量清楚,婉沐可以上前去,低頭讓你細細瞧。」雅正公主還未開口,江婉逸已開口勸說:「三妹妹,你取下髮冠,讓公主好品賞。」江婉沐瞧著心裡恨不得一腳踩死自已的江婉逸,面上對自已卻是一臉的善意。

    江婉沐知道自已進連王府,心裡最不暢快的就是眼裡這個嫡姐。她本來不想對上她,以免讓旁人瞧好戲。可惜眼前這個女人,偏偏一次又一次,想著要暗害自已。今日她一散發,將來不管如何,人前衣冠不整,品性不佳,就硬生生扣在頭上。她不在意世人們說她呆傻,幼時她的確呆過幾年。可是她容不得別人往她頭上,明晃晃的要倒屎盆子。

    雅正公主的怒意消散開去,她一臉好奇的瞧著眼前姐妹兩個。江婉逸見江婉沐臉上神色依舊淡然,以為她聽進自已的暗示,心裡有怯意。她笑著上前來,伸手要再取江婉沐髮冠。江婉沐退開兩步,突然笑起來,望著她:「四少夫人,我昨日從正門入連王府。從此會聽從連王府長輩和少爺的吩咐。如果當著他們的面,聽從娘家嫡姐的話,我要置連王府的面子,在何處?」

    王妃聽江婉沐此話,仔細打量著眼前,突然笑靨如花的女子,瞧一眼一臉驚訝神色的兒子。心裡暗歎一聲『兒子這三年姻緣,不知是善緣,還是會變成孽緣。眼前這個女子,在江家多年,只有呆小姐的名聲。可是現在藉著連王府的名,卻可以憑著輕描淡寫的幾句話,逼得嫡姐無說話的餘地。」

    江婉逸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這時她突然想起來,當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的江婉沐,眼裡那種毫無顧忌的神情。雅正公主這時拍手大笑,站起來衝著連皓說:「皓哥哥,你的新娘子,有趣。」她再對江婉沐肯定的說:「你不是江家呆小姐。我現在沒興趣瞧你頭上的髮冠。我只對你說,宮中年頭,賞賜下去過,和你頭上這一模一樣的髮冠。」

    雅正公主笑嘻嘻向王妃行禮說:「王妃嬸子,想來你王府裡有家事要處理。我改日再來。」雅正公主掀起波浪,自已不沾濕一點,心情好的甩手揚長而去。王妃瞧一眼連皓,示意他離開。她瞧著房內低垂下眼的江婉沐,又望一眼江婉逸,想想後,說:「我累了。連家的,送四少夫人和少夫人出去。」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4:30

第九十二章 韻味(1)
   
    江婉沐和吉言兩人回到連皓的院子裡,穿過院子裡問候的下人。進到房間裡面,在門口,江婉沐婉拒要跟進來服侍的人。她輕輕打開各處相聯的房門,仔細的查看。轉回前面房中小會廳,輕扯著吉言坐下來,面對一臉不解的的她,伸手輕拍一記,笑著低聲說:「吉言,我們對他們來說,是兩個身份不明的陌生人。而他們對我來說,自然也如此。」

    吉言微微點頭,輕聲音說:「小姐,姑爺他……」她的話語消失在江婉沐的怒眼中,聽著她冷『哼』一聲說:「我們以後跟著王府的人,公開私下都叫他為少爺。」吉言低聲惴惴不安說:「可是昨晚你們已成夫妻事。」江婉沐聽後,冷冷的笑起來說:「我不會自作多情,以為那樣從此是真夫妻,不過是兩人因熏香逢場作戲,當不得真。」

    吉言聽江婉沐這話,神色大變的瞧著她,好半天說不出話。江婉沐瞧著她,深覺得自已從前對她保護太過,以至於讓她忘記深深的內宅裡,怎會有清純如水的婦人,那裡會有不知世事的純真小姐,更加沒有不知事的丫頭。江婉沐瞧她一眼,暗恨起自已,當日想得太簡單。在連王府的這種深宅大院,太過天真等同死得快。

    江婉沐望著她沉聲道:「吉言,你喝水只能喝白水,還有少爺進房時,你便出房,由他身邊人,進來服侍他。你在院子裡,不要隨意多交談,沒事多在你房中,做做針線活。關於我的事情。我不希望從你的口中,透出一絲一豪的消息出來。如果給我聽到一點風聲,你便出王府,不用再陪在我身邊。」

    吉言難得聽到江婉沐如此對她說話,她的眼淚立時掉下來,又擔心江婉沐更加生氣,趕緊用手背塗抹掉,抬臉笑著說:「小姐,我聽你的話,你別趕我走。」江婉沐瞧著她帶淚笑的模樣。忍不住歎息著說:「你跟在我身邊有什麼好?這一早上。你還沒瞧明白,他們根本當我是暫居這裡,多餘又礙眼的人。你在這裡的日子,會比在江家還難過。」

    吉言聽後連連搖頭,輕聲說:「小姐。我知道你是為好,可是我不走。我聽小姐的話,不去亂打聽消息。也不隨意出院子門。」江婉沐聽後輕舒一口氣,想想輕聲音說:「吉言,你沒事時,可以想想。為什麼江大老爺只有嫡子,沒有庶子的事?還有為何曾經有過庶子。卻同樣活不長的事?如果我不是長相平平,又是個呆子,憑姨娘的出身,我便活不到成親時。

    吉言,我不想自已的手上沾染血腥。這三年裡,如果沒人逼迫著我們,就安分著過吧。關於昨晚的事情,你不要天真的認為,我在連王府三年,還可以清白女子身出去。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昨晚的事情。我不會去妄想那種鏡中花。你也不要去多想,誰應該為我的清白去負責。這樣也好,有享受總要有所付出。兩不相欠,彼此心安。」

    吉言難掩藏眼中的傷心。她低頭說:「小姐,這兩年,我也明白,大夫人沒有我想得那麼善良。姨娘們也沒有我想的那麼安分。」江婉沐聽到她這話,見到提起江大夫人,立時想起昨日頭上裝飾。她站起來,把一包東西塞給吉言說:「一會,把這裡交給你爹娘,明天還給江家。」吉言伸手摸一摸,對江婉沐點頭說:「我現在就送去。」

    江婉沐瞅她一眼,說:「這事不急,一會用過餐再去。到時你同他們多說一會話,過了今天後,你會很少見到他們。你同他們說『在外面,用銀子方面,不要想太多,應該要用的,還是不能節約。」木根爹娘和吉言爹娘自從知道店舖的事後,四人驚歎江婉沐的眼光和膽大,口口聲聲提醒木根和方正兩人,『不能把江婉沐將來安身錢用盡』。

    吉言聽江婉沐的話,忍不住輕笑起來說:「小姐,我爹娘說,要去找兩份事,幫著小姐存些活命錢。」江婉沐瞧著又哭又笑的吉言,搖頭低聲說:「同他們說,暫時不要著急出來做事,安心在別院呆些日子。過些日子,你哥哥和木根那裡,有大把的活,讓他們累得沒空閒休息。」吉言聽後眉開眼笑的說:「嗯,那我一會同他們說,他們忙活慣了,這一時閒下來,受不了。」

    吉言笑得正歡,突然一臉正色的問:「那小姐可以隨意出門嗎?」江婉沐瞅她一眼,輕聲說:「你當王府是啥地方?自然是不能同從前那般出門,不過,准許出門時,我帶你一塊出去,讓你也長長見識。唉,我以後有大把時間,可以跟你好好學針線活。想來過三年後,你家小姐是針線上,也能練成高手。」

    吉言聽得『噗哧』一聲笑出來,輕聲音說:「小姐,我學這麼久,還不敢說自已是高手。你一個從沒拿過針線的人,三年時間,就想做高手。嘻嘻,」江婉沐舉拳示意的對著她,沉聲音說:「吉言,你敢說你家小姐的手上功夫,會不行?」吉言瞧著江婉沐這逗趣的樣子,努力壓抑著笑意,連連點頭說:「小姐說行就行,我聽小姐的話。」她討好的話,惹得江婉沐跟著輕笑起來。

    江婉沐和吉言兩人呆在房間,過了許久許久的時間裡,沒有一個服侍的人,拍打過房門,更加沒人問候江婉沐,可需要送水進來。想來消息順暢的她們,已明白江婉沐在連王府的地位,便不會來白費工夫晃悠。而江婉沐和吉言兩人,早已習慣這種兩人獨處的日子,這一時兩人覺得自在,也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妥當之處。

    連王府世子夫人和身邊兩個大丫頭進院子時,見到院子裡三三兩兩站在一塊的人,眉頭稍稍一皺,對迎上來的婦人說:「你們少夫人那裡,可有人去服侍?」婦人的臉紅起來,輕搖頭說:「先有人要跟著進去服侍,少夫人拒絕了。」世子夫人聽後點頭說:「你去通報一聲,如果少夫人有空,我來和她說說話。」婦人聽後忙上前拍打房門。

    房內江婉沐聽到拍門聲音,示意吉言去開門。吉言笑著點頭,快步去打開房門,聽到婦人的通報後,立時對著婦人點頭,轉身進房對江婉沐說:「小姐,是世子夫人過來。」江婉沐站起來,笑著迎出去說:「快請。」她迎到房門口時,世子夫人笑著站在房門口,望著她笑著說:「婉沐,我來瞧瞧你。」話語裡的親近,立時暖了江婉沐的心。

    江婉沐迎進穿一襲籠紗粉紫衫世子夫人,瞧到她的頭上插一個鑲有明珠的白玉簪,眼波流轉之時,仿若笑意滿溢,腰間的環珮玉玦,隨著她的走動,發出輕脆響聲。江婉沐想起輕易不誇人的楚楊氏的話:「世子夫人,盈盈的目光中,讓人覺得非常的好親近,而且她是一個相當有韻味的女子。」江婉沐此時覺得楚楊氏忘記同自已說,世子夫人是一個相當美貌的女子。

    江婉沐迎著世子夫人坐在主位上,自個隨手把放置桌面的包,遞給吉言收起。世子夫人笑著打量眼前,眼神清明的江婉沐,望到她的唇角淺淺笑意。想著她剛剛進院子時,瞧著院子裡的下人們,還誤以為新人和貼身丫頭兩人,因為早上的冷遇,躲藏在房中抱頭痛哭。可眼前這兩人,小丫頭的臉上有淚痕,眼裡卻有著笑意,當主子的嘴角,明顯掛著淺笑。

    世子夫人笑瞧一眼江婉沐頭上的髮冠,笑著說:「婉沐,我聽說你頭上的髮冠,像宮中之物,便特意過來,想長長見識。」江婉沐聽世子夫人直爽的話,笑著說:「請世子夫人稍候少許。」江婉沐示意吉言在外面候客,她自已走進房間,一會她出房間,頭上已換成木質髮冠。她把手上的金花髮冠遞給世子夫人說:「請世子夫人觀賞。」

    世子夫人望一眼房中的吉言,打量江婉沐整齊別緻的頭髮。她接過江婉沐手中的髮冠,笑著隨口說:「原來你房中,還留有一個服侍梳發的人?」江婉沐聽她的話,笑著摸向自已的發,說:「世子夫人,我的發,一向是自已打理的。梳得不好,你別見笑。」世子夫人滿眼驚訝神色,腆然說:「沒想到婉沐如此能幹。」

    江婉沐聽這話,輕笑起來說:「人都是逼出來的,當日我身邊只有這個丫頭陪著,她年紀尚小,我只能自已學著打理自已。這麼多年下來,也不習慣身邊人多。我還想著要把兩房陪房打發出去,已同他們說好,明天回門後,讓他們去別院住些日子。」世子夫人聽江婉沐的話,抬眼瞧她一下,笑著搖頭說:「王府不差他們幾個人的生活,你身邊有幾個自已的人,行事也方便。」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4:40

第九十三章 韻味(2)
   
    江婉沐聽著世子夫人的客氣話,識趣的沒有順著竿子往上爬。她笑著說:「我知王府不會差他們幾人的生活開銷,可是我也不能因為王府的好心,在王府有太多有用人的情況下,還給王府添幾個多餘的人。反正都是遲早要離開的人,不如早些離開。」

    世子夫人聽這話,面不改色的笑著把手裡的髮冠,遞給江婉沐說:「我瞧著的確是宮中之物,可以問下來歷嗎?」江婉沐瞧著她,微微笑著點頭說:「是一對我認識已久的夫妻,聽說我將要成親的消息,特意送給我的祝福。」世子夫人笑得萬般美好,江婉沐感覺到她現時的安心。

    世子夫人瞧一眼平靜的江婉沐,笑著說:「婉沐,昨日客多,我沒有特別去注意誰。你能提點我一下,他們夫妻兩人的相貌衣著嗎?我有些好奇,想知道他們是那一對貴客?」江婉沐望向笑意盈然的世子夫人,在她的目光下,淡然說:「王府和江家有沒有請到他們夫妻兩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本人沒有邀請任何客人。」

    世子夫人聽後,一臉惋惜的瞧著江婉沐,說:「成親是女子一生最大喜事,他們既然捨得贈你宮中之物,一定是待你很好的人。如果有他們瞧著你成親,昨日,你心裡一定安寧幸福。」江婉沐聽她這話,立時忍俊不禁笑起來,搖著頭說:「騙得了所有人,騙不了自已。只有三年的婚期,何必牽連真正對我好的人,令他們三年後,還為這樁親事傷心。」

    世子夫人笑意略微收斂。眼裡有著隱約的波光閃爍。她輕歎息說:「以後大家要相處,時間長,你便會明白,王府的人,其實個個重情。」江婉沐聽世子夫人這話,望著她誠懇的表情,一時恍神後,笑起來說:「世子夫人,我相信你說的話。我在王府三年,以後煩請你多多照顧。我會同在江家一樣。繼續做一個隱形人。

    我今日瞧到老王爺老王妃和王爺王妃,他們身子康健,想來自有孝順的晚輩,日日早起請安。我天生不討長輩們的歡心,從來沒有長輩緣。為了不讓他們瞧著我覺得萬分煩擾。以後日日請安這事,我只能放在心內,行在暗處。不過。王府裡以後的大事,如有所需要,我一定會遵守安排出席。我希望用我的安分,換來不用如履薄冰的三年生活。」

    世子夫人聽江婉沐這話。一直掛在嘴邊的笑容,立時不見。她神色不悅的望著她。說:「婉沐,你心裡有不平,我懂。可是你不能把這種埋怨,盡算在王府,一直以來,王府的家規就是要待人為善。這婚期約定,是兩家人思量許久後才認可的,兩家長輩都想為晚輩好,才以三年為期。你如有不悅,當日為何不在親事訂下來前。好好同家中長輩爭執一番,也許能有所改變。現在事情已成定局,你再提及婚期。說來有何用?」

    江婉沐聽她的話,望到她眼裡的威嚴。燦然笑瞧著她說:「世子夫人,你太過多心。我的心裡,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多曲折。親事訂下來後,我才知道消息。婚期約定是幾天前,江大夫人親口通知我的。對這親事,我沒有不贊同的。說起來,應該是委屈小少爺,匹配我這樣一個樣樣平平的女子,何況我在外面的名聲,還特別的不好聽。

    其實訂下這親事,也算成全我,用三年時間和未來,來還江家十五年的生養恩。不管如何說,三年後,我平安出王府,對王府眾人只有感恩。我同世子夫人這樣說,只是向王府的人表白,我不會去妄想不該得的東西,會安分的在王府裡,過這三年。跟我過來的江家兩房人,明天離開王府。我身邊只會留下一個丫頭,方便照顧我的日常生活。」

    世子夫人聽江婉沐這話,笑逐顏開的瞧著她說:「婉沐,你是少夫人。身邊有兩房家人,並不算多。你放心留下他們吧,沒有人會亂說話。」江婉沐相信沒有人會當面說這事,可是跟著自已來王府的兩房人,在王府就是邊緣人。時間一久,人心易變。

    江婉沐笑著輕搖頭說:「多謝世子夫人的好意。只是他們兩家的兒子,這一年在外面長了見識,希望有一天,能贖回兩家人的自由身。他們跟我出來時,我也答應他們,只要他們籌到足夠的銀子,我就讓他們贖回自由身。」世子夫人這下無法鎮靜,她眼帶詫異的說:「你帶他們兩家人離開江家,就是為了放他們自由?」

    世子夫人一副看到傻子的表情,江婉沐見後笑著說:「他們有好的路可走,我自然願意放手。也許彼此可以結善緣。」世子夫人眼睛掃一眼,立在一旁,垂眉順眼的吉言,望到她頭上的銀釵,眼神微微閃爍。世子夫人在心裡暗歎著『庶女就是庶女,連身邊的陪嫁,都拿捏不住。這樣的人,入王府裡,也只能呆三年。』

    世子夫人笑著點頭讚許著說:「婉沐心眼好。跟著你的人,懂恩的人,一定會念著你的好。」世子夫人眼神格外的明亮起來,望著江婉沐的笑意更加深切。她對著微微點頭的江婉沐,笑說:「婉沐,今日是你進府的第二日,府裡對各房人的安排,我應該同你說一聲,以免到時你不瞭解情況,反而引起誤會。現在府裡成親有三房,我們這一房,我的月例是二十兩,當中有十兩,是因為我要幫著母親管一些事,要出去應酬,母親特意給我加多十兩。

    二少夫人月例是十兩,按母親的意思,你同二少夫人一樣,月例十兩。你要是覺得不夠用,現在可以提出來,我瞧瞧,有沒有法子,幫你從旁的地方,添多些花用。本來府裡對你帶來的人,也是有安排。但你剛剛說過對兩家陪房的安排,我覺得極其妥當。我就不去多事,干擾你的安排。

    皓弟的院子裡,現在已有四個大丫頭,她們是祖母和母親心疼皓弟贈予的。所以你身邊丫頭,只能委屈她暫時為二等丫頭,她的月錢一兩。關於你兩房家人,他們不在王府裡,按規矩是沒有月錢的。不過,婉沐,你要是改變決定,我也會盡量安排一些雜事給他們做,到時按他們所做的事拿月錢。」

    江婉沐聽後連連點頭說:「月例十兩,已夠我和丫頭兩人用。我以前在江家,可從來沒有拿過月例,日子也過得自在。」吉言在一旁,聽後忙亂的扯扯她,低聲叫:「小姐。」江婉沐聽後,立時醒悟過來,望著世子夫人不好意思的說:「世子夫人平易近人,我一時忘記了,就亂說話。我在江家,常常從後門出院子,去東街看熱鬧,去南街瞧新鮮。」

    江婉沐一邊說一邊伸手摸摸頭,不好意思的對世子夫人說:「我沒上過族學,不懂得琴棋書畫,也不會做針線活。我自個在院子呆得煩,就喜歡穿著布衣,往外面去逛蕩。好在我只四處瞧瞧,也不往偏頗處行。我在外面,從來不提自個是江家人,家中長輩們萬幸個個開明,也由著我出去長見識。」江婉沐還有心要繼續說下去,身邊吉言已急得滿臉通紅。

    世子夫人聽江婉沐這話,嘴角泛起笑意,見到江婉沐被身邊丫頭拚命拉扯後,才知自已再次失言,停口後,臉頓時紅起來,羞赧得不敢抬頭望人。世子夫人輕笑著說:「婉沐,我剛剛忘記同你說。每月裡,王府裡會准我們出去幾次,購買一些自已要用的物事。我是逢三九出門,二少夫人是逢四六,你不如以後就逢五七出門。

    這樣一來,到時我也好安排你出行的車子。」江婉沐在心裡算了出門的次數,立時笑逐顏開起來,搖頭說:「世子夫人,不用安排我出行的車子,我喜歡自個走。嘻嘻,我會同從前一樣,穿著布衣出門,也會記得梳婦人頭出去。」世子夫人只覺得江婉沐的話聽上去,像不懂事的人說的話。可細一想,又認為她是明白人,只是不會說話。

    世子夫人站起來,笑著說:「你以後出門,就訂下那幾個日子。要用車時,你提前讓人來說一聲。還有,我們府裡面一般沒客人來時,自個從左右兩側的院子門進出。我自已喜歡從左側出入,二少夫喜歡從右側門出入。你自個時間久,習慣從那個門出入,我會□人去同門房人說一聲,免得到時門房阻你進出。」

    江婉沐聽明白世子夫人話裡的意思,笑著說:「世子夫人,我從右側門出入吧。」世子夫人非常有心的瞧一眼江婉沐,對身後跟來的丫頭,說:「記下三少夫人以後進出從右側門。」丫頭立時笑著點頭說:「主子,我記下少夫人出入的時間,記下她從右側門出入。一會我親自去同右側門管事說一聲,讓他對這事上心些,不能怠慢少夫人。」世子夫人滿意的點頭。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4:50

第九十四章 苦澀
   
    世子夫人帶著兩個丫頭婀娜多姿的走後,吉言也出房間。房中江婉沐手裡拿著金花冠,手指輕輕的撫摸著,神色沉靜如深水。許久,吉言再轉回房間,湊近江婉沐說:「小姐,嬸子問方不方便過來同你說話?」江婉沐瞧一眼吉言,輕歎著說:「你同奶娘說,明天放心離開。過幾天,我會去無言書肆,同哥哥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到時我們可以好好說話。」吉言聽江婉沐這話後,咬著嘴角站在一旁,瞧著江婉沐的神色,低聲音說:「小姐,嬸子有些擔心你?」江婉沐聽吉言這話,抬頭笑著說:「同她說不用擔心,王府的人氣量大,絕對能容下我。」吉言望著她,低頭說:「嬸子聽到那些人說『王府的主子們……都已經成事了,結果還這樣……委屈你了。』」吉言說得斷斷續續,江婉沐還是聽明白她話裡意思。

    江婉沐用力眨眼後,輕輕的笑出聲音,淡淡的說:「吉言,我從來沒有親人,何必要求不相干的人,能待我如親人。我不委屈,進王府占嫡妻的位置,有些東西,遲早是要付出的,遲不如早,我付出了,再也沒有了,想來也不會再有人來強求我付出。吉言,我一無所有,但是我會盡力護住對我好的人。你同奶娘說,放心離開吧!」

    路漫漫其修遠,而江婉沐現今已沒有退路可走。連王府要她嫁進來,三年便是三年,一定有他們的深意。瞧著連王府這些人冷待她,看來是一天也不會肯少。連皓的院子裡。這時是非常的熱鬧。江婉沐和吉言在房內低聲說話話,外面嘻嘻哈哈笑鬧聲音不斷。她們兩人停下來,聽到院子裡的招呼聲音,嬌聲連連:「少爺好!兩位姐姐好。」

    房門打開,一身綿紅衣裳,腰佩羽翠玉玨的連皓,滿臉笑容的踏進房間。他的身後,纏綿跟著兩個粉衣女子。他進房後,瞧到坐在桌邊的江婉沐,和立在她身後的吉言。一時有些愣怔,立時轉臉笑著說:「原來你在房中。」他身後跟著的兩個女子,聽見他這話,抬頭望到容貌平平的江婉沐,眼裡有掩藏不了的喜意。兩人相互瞧瞧。同時低垂下頭。

    江婉沐立起來,行禮說:「少爺好。」連皓向著她輕點頭後,在她的對面坐下來說:「以後在房中。沒有多的人,不必如此多禮節。」江婉沐緊跟著坐下來,微笑著說:「是。」吉言望到江婉沐握緊的手,她低垂下頭。書香和書玉兩人端著茶水進來。書香手腳快的上前把茶水,放在連皓月面前。笑著說:「少爺,這是聽你的吩咐,專門用桃花水煮的茶湯。你嘗嘗看,婢子們煮得可好?」

    書玉晚了書香一步,只有把茶水放在江婉沐面前,笑著:「夫人,喝茶。」江婉沐微微點頭。她見狀立時退後,輕步走到連皓身側,同那兩個粉衣女子,輕聲音交談說:「明玉姐姐。明透姐姐,今日一天都未曾見你們。」兩個粉衣女子聽她這話,同時打量江婉沐的神情。見到她彷彿沒有聽到一樣。明玉輕笑起來,低聲說:「爺。前日吩咐我們,說這兩天事多,不要來前院,怕驚擾到夫人。」

    連皓聽到她們說話的聲音,轉頭對她們說:「你們去向夫人請安。」明玉和明透兩人聽連皓這話,兩人立時到江婉沐面前,恭敬的行禮請安:「夫人好,我是明玉(明透)。我們是爺身邊人。」江婉沐聽這話,再瞧一眼嬌滴滴的兩人,望到這兩人的桃花神色。她通透的明白這兩個身邊人的身份。她輕笑著說:「既然是少爺的身邊人,以後好好服侍你們主子。」

    連皓聽江婉沐這話,喝著茶水稍皺眉頭,對明玉和明透說:「你們下去吧。」明玉和明透兩人如同深受委屈一樣,兩人同時把一雙如同受驚擾小兔子般的眼睛,望向江婉沐表決心般的說:「夫人,我們也會好好服侍你。」江婉沐見兩人這般做作,心裡立時有些不高興。她面上笑著說:「我好靜。你們照顧好少爺既可。」

    明玉和明透兩人交換下眼神,大眼轉得快的明透,瞧一眼不說話的連皓,笑著對江婉沐說:「夫人,奴婢擅長針線,以後願意幫夫人為少爺做衣裳。」江婉沐聽這話,淡笑點頭說:「好。我恰巧不會做針線活。」這話坦蕩得讓連皓眉梢挑起,明透眼裡喜意明顯可見。明玉聽後,眼裡露出不屑,見到江婉沐瞧向她時,立時笑著說:「奴婢沒有明透姐姐的靈巧,只會煮些少爺愛吃的菜。以後還請夫人多指教。」

    江婉沐笑瞧明玉,說:「那你以後多用心在少爺身上。我不會煮菜,沒有法子指教你。」明透和明玉聽她這坦然的話,瞧她一臉不覺得羞慚的神色。兩人不知如何反應,只能低垂下頭,悄悄的瞧向連皓。江婉沐同她們對答後,此時也想起自已,這些年來,對這些女子的活計,從來沒有修練過。現今有三年時間,看來很有時間,可以用來練手。

    連皓瞧著對面坐著女子,見到她這時已低垂著頭,只能望到梳得直直的頭髮。眼前這女子,容貌平平,才學無,才氣無,家事無,還好面上的禮節,尚可以拿出來見人。他輕歎一聲,對房中人說:「你們全部下去,我有話同少夫人說。」房內人立時退下去,只有吉言站著不動,江婉沐轉頭扯扯吉言說:「你同她們去親近親近。」吉言才最後退出去。

    連皓見到房門合上後,對江婉沐說:「我瞧這丫頭對你挺忠心。」江婉沐點頭說:「嗯,這些年,就我和她守著一個院子,兩人自是有感情。」連皓要衝出口的話,聽她這一句話,立時換成另一句問話:「你在江家過得不好?」江婉沐聽連皓直白的問法,抬眼說:「沒有不好,衣食住行樣樣齊全。江家生養我十五年,還為我訂下少爺這般俊逸男子,怎麼會不好?」

    連皓聽江婉沐粉飾太平的話,細瞧她平靜的表情。覺得眼前這女子就是傻,怎麼也找不出一處的好。聽她誇自已容貌好,又見她低垂下眼臉,心裡暗自生厭起來。覺得面前這女人,實在不討人喜歡,認不清楚自已的長相,見到相貌好的男子,竟然藉機就想攀龍附鳳。連皓想著又是一個喜歡自已容貌的女子,心裡如同吞一個蒼蠅一般的難受。

    連皓沉下臉,瞅她一眼說:「你覺得江家好,那就是好。聽說你從來沒有上過族學,唯一會識的字,還是連子墨當年教的。在他之後,你有沒有跟人學過啥?女子應該懂得琴棋書畫家事這些,不知你佔那一樣?不過,你的禮節,我瞧著還挺標準,是誰教會你的?」

    連皓沒有在江婉沐面前,掩飾他眼裡的諷刺。江婉沐瞧明白他的眼神,最後一抹天真幻想破滅。她抬頭笑起來說:「大姐夫心地好,他送我識字本。琴棋書畫家事,我樣樣都不行。那禮節,是我去東街瞎轉時,瞧著那些衣著漂亮的女子,彼此都是如此行禮,瞧多後,就不知不覺中,面對漂亮衣著的人,會行那般的禮節。」

    連皓瞧著依舊面有笑意的江婉沐,想著如此白癡的女子,要生生佔著自已元配嫡妻的位置。他滿心不歡喜的瞧著她,想著自已昨天太累,一時眼花,錯以為眼前這女子,有雙可以見人的眼。他沉聲說:「昨晚是成親的第一夜,不得不如此。以後我不會隨便進這房間。」江婉沐聽著他這痛快話,瞧著他恨不得伸腳,把自已踩沒自已的表情。

    她心裡匆匆掠過一絲失意,立時又有著壓抑不了,緩緩湧起的喜意。她暗喜自已昨夜沒有自作聰明去滅掉熏香,而是由著別人點熏香,她記不清楚那事的經過,只覺得過程迷茫,留給自已除去幾分鐘的痛後,腦子裡全是空白一片。只盡一晚的義務,換來日後清靜的夜晚。

    江婉沐卻不敢大意,內宅中自是有婦人們主掌。她一臉不解的抬頭問連皓:「那少爺你去哪裡睡?以後還會同我搶房間嗎?還有王妃問我,為啥不准你進房間睡,我要如何說?」連皓聽著這如同小孩子的話,越更不喜歡這個不機靈的女子。

    他站起來沉聲音說:「少爺自有去處,不會同你來搶房間。經過昨晚,我們對兩府和外面的人,都已有交待,母親也不會管這麼多的事。你以後在院子裡安份些,不要沒事惹事,讓我來幫你收場。」連皓沒有等江婉沐回答,甩手就往門外走。院子裡照舊是一陣嬌聲響起。

    吉言很快的跑進房間,上下左右的打量江婉沐,見到她的樣子安和後,鬆懈下來說:「小姐,我瞧少爺生氣的樣子,以為是你惹怒了他。」江婉沐苦味的笑起來說:「少爺,原以為會在我身上看到奇跡發生,結果我向他證明,世間從來沒有奇跡。」

    吉言聽後澀澀的說:「小姐,為什麼要如此做?把少爺推得遠遠的?」江婉沐抬頭望著她苦澀的說:「因為我不是一個心硬的人,我心軟,我笨,我膽小,算計不過別人。只有三年的日子,不值得我付出太多。我只想過安穩的過日子,哪怕過三年漠視的日子也行。」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4:59

第九十五章 佩服
   
    日子,對江婉沐從來沒有過驚喜交集,在江家如此,在連王府同樣如此。轉眼間半年已過,大雪飄揚中,她簽字放吉言一家和木根一家自由。她原本慶幸這事情處理的快,從此可以安心做自已想做的事。誰知方正從外面讓人傳來口信,那事沒有連王府的同意蓋章,他們兩家人只能算作逃奴。

    江婉沐得到消息後,偏偏沒到她出府的日子。她心急的只有讓吉言私下花銀子,請連王府可以出外的小廝,傳話給方正,讓他和木根第二日,到連王府的右側門口商談。方正和木根兩人第二日,在早餐時間過後,候在右側的門口,兩人笑著聽守在門口的人說話。兩人在聽到雪地上行走的聲音,抬眼間,瞧到翩躚行來的江婉沐和吉言。他們眼前一亮後,同時微微皺起眉頭。

    眼前的江婉沐,經過半年時間,穿上華麗的綿衣後,渾身散落出一股不同常人的淡定。江婉沐望著他們,眼裡有著淡淡的笑意。吉言歡喜的叫道:「哥哥好,木根哥哥好。」方正打量著身段漸長的妹子,瞧著她舉止大方的模樣,笑瞧著她一眼,對江婉沐行禮說:「三少夫人好。」江婉沐微微點頭,她瞧向木根,見到他的臉微微發紅,正瞧向吉言。

    木根聽到方正的話,抬眼瞧向江婉沐,瞧一眼她裸露在外的雙手,一臉不喜的向吉言說:「吉言,你怎麼沒給小姐備好護手套?」江婉沐和方正聽他這話,又見到吉言一臉委屈不平的樣子。兩人眼帶笑意,很有默契的退後好幾步。讓出方寸之地,給那兩人好好說一會話。

    江婉沐轉頭對門房兩人,笑著招呼:「陳叔好,方圓小哥好。」陳叔是一個憨厚的中年男子,年少時,是王爺的隨身小廝,現在是右側門房的管事。他這時的搖頭說:「少夫人,你叫我老陳吧。我可不敢當你那樣叫我。」方圓是一個年輕機靈的小廝,聽陳叔這話,『哧』一聲笑出來。說:「陳叔,我瞧少夫人和吉言姐姐兩人心誠,你就受著吧。嘻嘻,我就受著少夫人叫我方圓小哥。」

    陳叔伸手拍打一記說:「還好,今日來的人是少夫人。由得你油嘴滑舌亂說一通。」江婉沐知道陳叔瞧上去是拍得重,實際上並不是很捨得去打方圓。她在一旁說:「陳叔,我瞧著方圓小哥討喜。」陳叔瞧一眼江婉沐和身邊這幾人。想著下這麼大的雪,右側門本是主子們走得少的門,他緩聲說:「方圓年紀尚少,不知言多是非多。」

    江婉沐聽這話默言。想來陳叔從王爺身邊,落到看守偏頗些的大門。與此還是有些關係。她輕歎著說:「方圓小哥,我瞧著是穩妥之人。他對陳叔多言,想來是信陳叔頗多。恭喜陳叔,手下有如此忠心之人。」方圓在一旁用力點頭,方正跟著說一句:「陳叔,我瞧著方圓小哥是一個機靈的人。陳叔待他太好,事事為他操心,才會有如此憂慮。」

    吉言這是同木根已辯證完畢,她上前去,伸手塞給陳叔和方圓兩人。每人一顆空心金豆子。笑著說:「這是我的兩個哥哥早已備下的禮,說他們常常過來煩擾你們,現在又快到過年時。怕到時沒空過來,早早放在我裡。讓我瞅著時機好,就拿給你們。縱使給人瞧到後,只當你們盡心,少夫人打賞你們。我也沒想過,哥哥們今日這麼快又過來,你們就接著吧。」

    陳叔和方圓忙伸手推拒起來,吉言笑著說:「你們收著吧。不要覺得禮太輕,只是他們的心意而已,別瞧著豆子模樣大,其實是空心金豆子。嘻嘻,我也等著他們有一天做事發財後,送你們實心金豆子。多謝你們一直照應著,有事總想著法子,同我們吱聲。」

    陳叔這些年守著王府右側門,從小廝到管事,這些年,早已分得清冷眼和熱眼。他伸手接過吉言手裡的空心金豆子,示意方圓跟著接下來,他的臉上流露出笑意說:「今天雪下得大,想來兩位哥兒來找少夫人,是有事要商談。只要少夫人和兩位小哥兒,不嫌棄我們廂房簡陋,請入內說說話,也順帶躲躲這麼大的雪。」

    江婉沐聽陳叔這話,立時點頭說:「只是我們進廂房說話,會不會給你們招惹事?」陳叔聽後笑著說:「我們這個門,只有少夫人時不時由此出入,別的主子們,很少經過這門。你們放心說話吧。我和方圓把院門口的積雪清清,萬一主子們賞雪,要經過這裡,瞧著地面乾爽,心裡舒服,我們也能多受些打賞。」

    江婉沐幾人進到廂房,廂房並不大,分成前後兩間。前面只放一張簡陋的桌子和兩把凳子,房間裡面,生著一盆炭火。江婉沐進來後,她和吉言兩人直接蹲在炭火邊。木根立時拖來兩張凳子,對她說:「別蹲著,坐凳上吧。」江婉沐順從的坐下後,見到他示意吉言站起來坐凳子上,兩人還以為沒人看見一般,互相交換下小眼神。

    江婉沐瞧著一臉粉撲撲的吉言,望一眼彎腰烤火的方正和木根。她的眼神一亮,特意瞧向方正,向他用眼神探問著實情。見到他輕搖頭後,江婉沐瞧一眼木根,忍不住低聲音同他說:「哥哥,吉言日漸大起來,她性情又好,這要是給旁人瞧中如何是好?你還是趁早叫奶娘,去同吉言爹娘提親。」江婉沐這話說得老氣橫秋,只有方正聽後,覺得有些好笑的忍住笑意。

    木根和吉言的臉,瞬時紅漲起來,兩人不敢抬頭再互望一眼。吉言雙手交叉握著,雙眼用力盯著炭火盆裡的火。木根紅著臉,望一眼吉言,站直身子對江婉沐,低聲音說:「爹娘已同叔叔和嬸子們私下提過親事,暫時未正式訂下來,要選個好日子去提親。我們想找機會,同你說說這事,只是你們每次都是一起來,……」他快快的望一眼吉言,眼裡有著深深情意。

    江婉沐深深明白木根沒有說出口的話,她接口點頭說:「嗯,哥哥有嫂子後,妹妹自是沒有那般重要,我明白哥哥的心意。」木根臉紅起來,憤憤不平的說:「妹妹,你又亂說話,我幾時不記得妹妹?在我心裡,爹娘妹妹和吉言是一樣的重要。吉言她臉薄,我怕當著她的面,同你說那事後,她以後不敢同你一塊出來。」

    江婉沐忍著笑意,對耳朵都紅起來的吉言說:「嫂子,我哥說他心裡有你。還擔心說穿後,你臉皮薄,以後不敢出來見他。」木根瞅著吉言羞澀的模樣,再望一眼笑意滿眼的江婉沐,瞪眼瞧著方正說:「方正,你明明知道那事,還故意示意我妹子說沒有,惹得我家妹妹,這般取笑我們。」方正斜眼望著他說:「你們去我家,同我爹娘提親事時,事先你也沒有同我透過音。我這是新人還未過門,媒人早早丟出院牆。」

    木根為人端正,言辭方面怎麼也說不過方正。吉言抬頭咬嘴角,打抱不平的望著方正說:「哥哥,你就是壞人。」江婉沐瞧著一臉憋氣無語的方正,她捂嘴輕笑著說:「這世上只有吉言能壓得了方正。哥哥,衝著方正這有氣難伸的模樣,這門親事,一定要早早訂下來。」木根笑瞅一眼紅臉的吉言,見到她躲閃開的雙眼,眼裡喜意一層又一層。

    方正瞪一眼那一對互相交換眼神的人,說:「親事可以先訂下來,吉言到十六歲,才許成親。」木根有些失意的瞧一眼吉言,望著方正,催著他說:「這事先不說。你說話清楚,你趕緊先說正事要緊。」方正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小心的交到吉言的手裡後,對她說:「拿好。」吉言小心的接過去,放好在懷裡。

    方正對江婉沐說:「小姐,要連王府蓋好章後,我們才能辦自由民的戶籍。」江婉沐聽後點頭說:「我會盡快找人蓋好章,到時再拿給你們。只是我記得夏天時,我打聽這事情時,還沒有這般麻煩?最近可是那裡出事,這事才會這樣的煩瑣起來?」

    方正和木根交換下眼神,木根笑著站直身子,晃到門邊往外看後,他輕搖頭。方正才輕聲音說:「以前這樣的事,公門的人,都會大行方便之門。因為每家都有因主子恩,放出來的下人。聽說這次,不單單是我們兩家人沒有過關,還有些名門世家的放出來的人,同樣是要回各府蓋章。」江婉沐覺得事情沒有這麼單純,她眼裡湧現好奇心,傾過去聽方正繼續說。

    方正瞧一眼江婉沐和吉言睜大的眼睛,覺得自家妹子已讓她主子教得膽大起來。他低聲說:「我聽說是有府裡的幾個下人,受不了自家的主子。他們想法子,偷出主子寫的字,請人學寫主子的字,再偷出幾家的身契,做好這些事後,恢復自由身遠走高飛。那府裡的主子,事隔許久,報官府後,才知這事。現正同公門的人,互相扯皮著。」江婉沐一臉佩服的說:「嗯,那人真能幹,這招都能想出來。」吉言跟著點頭說:「嗯,他們比小姐膽大。」這話一出口,房中三人立時瞅著吉言不放。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5:10

第九十六章 煩憂
   
    方正瞅一眼低垂下頭的吉言,轉頭望向江婉沐,神情特別慎重的說:「小姐,你不用太膽大。只要有足夠的耐心,等過這兩年半的時間,能平安出連王府就行。那時小姐想做什麼,我們兩家人都相隨。」木根聽後笑著點頭說:「妹妹,你小時常說,這裡冷,想去暖和的地方住些日子。兩年半後,我們大家陪著你一塊去。」

    江婉沐瞧一眼,頭要垂著到地面的吉言,笑著說:「好。只是難得吉言膽大一次,聽你們這麼一說,以後不敢開口說話。你們回去吧,店舖裡的生意,有小餘利既可。不用做得太大,引起別人的眼紅,反而是一種煩事。」方正和木根已習慣江婉沐這種求小安心態,兩人點頭。方正取笑說:「那條街上,生意做得再好,也不會有讓人眼紅的利。你就放心吧。」

    方正和木根離開後,江婉沐和吉言慢慢的回院子。一路上,遇到她們的人,有的人,會對著她們默默行禮再走。有的人,直接無視她們經過。江婉沐和吉言兩人會對行禮的人,一一笑著回禮,對漠視自已的人,同樣的漠視。

    下雪的天,雪花一朵朵的飄散下來。江婉沐和吉言兩人特意選一條僻靜路走,這條路上的積雪,瞧上去今日並未清理。兩人行走在上面,能聽到腳踩在雪上,發出的『吱啞,吱啞』的聲音。江婉沐抬頭打量四周,又眼見無來往的人。她重重的踩著雪,聽著那『吱啞』聲,她伸出雙手。接著一朵又一朵的雪花,嘴唇邊上泛起一朵淺淺的笑花。

    吉言原本皺眉頭想開口阻止她,可是瞧到她唇邊的笑意,便學著她一塊伸手接雪,嘴裡問著:「小姐,你很高興嗎?」江婉沐轉頭細細打量她一會,笑著點頭說:「高興。哥哥可以娶到意中人,吉言可以嫁得心上人。我想著就覺得這親事美,值得我高興。」

    吉言聽得這話,重重的跺幾下腳。說:「小姐,你又笑話我。」江婉沐笑著閃開她跺起的雪塊,說:「吉言,這是人生大事,你們能順心如意。我心裡高興。」她瞅著吉言又紅起來的臉,把手上的雪花,快快的拍打乾淨。拿帕子擦拭乾雙手後。瞧到吉言小臉粉紅羞澀的俏麗模樣,一時衝動起來,她笑著把雙手直接摸上吉言的臉,凍得吉言抖動著跳開。

    江婉沐放開手後。瞧著捂臉的吉言,笑得彎了腰。她的笑聲清脆清漫。吉言重重的跺腳,對江婉沐低聲音說:「小姐,你笑我。」江婉沐站直身子,立時裝著一臉沉靜的樣子,說:「嗯。嫂子,我現在改正過來,不笑了。」吉言聽江婉沐這話,跺腳後,直接頭不回的往前衝,說:「我不同小姐說話。」江婉沐在後面點頭說:「好。嫂子大。你說怎樣就怎樣。」

    她們兩人笑鬧著走過這條僻靜的路,兩人到路口時,恢復平時的模樣。她們身後路的轉彎處。站著連昂和連皓兄弟兩人。連皓連聲說:「又笨又木,笑得難聽。怎麼選這條路。都會撞到她。」連昂瞧一眼盯著江婉沐背影不放的連皓,知道自已這個最小的弟弟,已給家人寵壞。幸好他的本性不壞,大事上面,聽得進家人的意見,別的事情,全由著自已性子來。

    王府的幾個主子,全知道連皓,只在成親第二天,見過那女子。自那以後,他沒有再去見過那女子,嘴裡提起那女子,是相當的嫌棄,從長相到談吐,在連皓的嘴裡,那女子低到塵埃。而那女子也相當的安分,除去每月出門的日子,都呆在房內,從來不會在王府裡轉轉。這對夫妻同處一府,如同沒有交集的陌生人一般連昂最初有些擔心,想著那女子手中有宮中之物,便讓自家娘子多去注意下。誰知自家娘子去多兩次後,同他說:「待人彬彬有禮,瞧上去非常易接近。你同她說任何的話,她都會用心傾聽,而且說話言之有物,不像是沒見識的人。實際上,我覺得她的性子,太過淡然,感覺她對人非常的不用心。我同她多坐坐,覺得安寧許多,許多的雜事,覺得不必太上心。」

    連昂知道自家娘子,一向比別的女子有智慧有眼光有算計,雖然面上瞧去親和大方,與任何人都可以打交道。實際上,她從來不會亂誇人,也沒別人想的那麼好親近。而那女子一月幾次出行在外,半年過去,外面人對連王府的三夫人,還是覺得是一個迷。連昂因此對這女子高看幾眼,對自家娘子,每月去兩次同那女子說話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默認。

    連皓盯著江婉沐的背影,直到瞧著她轉過彎後,才轉臉瞧向連昂,見到他一臉沉思的模樣,伸手扯動著他說:「大哥,你陪弟弟一會,就苦著臉。來,我笑給你看。」連昂轉頭瞧到自家弟弟對自已滿臉討好的笑,沒好氣的伸手,重重的拍打他一記,說:「你這模樣,十日兩頭在外面惹事,想要我在父王和母妃面前,幫你說說好話。這已經繞了大半個王府,縱使賞雪,也應該賞得差不多。你有話直說吧,能幫則幫,幫不了,應該受罰,你就受著吧。」

    連皓得到連昂這話,立時笑起來,直接往連昂身上撲去。連昂沒有閃開,給連皓抱了滿懷。他的俊臉微紅,說:「你這麼大,還能同從前一樣嗎?高興就撲上來抱人,快鬆手,這樣給人瞧後,太不像話。」連皓笑著鬆開雙手,說:「怕啥,別人只會羨慕我們兄弟情深。哼,人人知道我兄長好,他們沒有的人,讓他們在一邊氣得吐血去。」

    連昂聽得頭痛起來,望著他輕歎息說:「皇上前些日子,私下同我說『想讓你跟在他的身邊做侍衛,以後也好提升你。』我瞧你這性子,還是不要去,我怕到時大雄寶殿上,你要是高興起來,直接衝上前去抱皇上,那可是做臣子的大大的不是。」當今皇上少時,宮裡已有太子,他一個閒散的皇子,無人管束太多,當時常來往連王府。

    連皓是府裡最小孩子,那時非常喜歡去纏皇上。府裡的人,想著不過是一個閒雲野鶴的皇子,也不太管束連皓。結果那些年,兩個年紀相差極大的人,一個靜一個動,相處得相當好。常常是連昂兩兄弟去上學,少年人便自在的坐在樹下看書,他邊上挨著一個動不停的小娃娃,時不時抬頭吱幾聲,然後少年人伸手摸摸他,那小娃娃又自顧自的去玩。

    連昂那時覺得皇上年紀少少,非常的會帶孩子,自家這個小弟,天生是混世魔王的性子,只有在他身邊安分幾分。連皓聽得連昂這話,立時頭痛起來,望著他說:「大哥,你沒有答應下來吧?那事我可做不來,我喜歡駐軍營地的活,和兄弟們相處起來,痛快松活。要跟在皇上身邊,我可沒楚家人的那種裝腔作勢的勁,遲早會讓皇上為他操心,我不去。」

    連昂聽這話,對這個小弟,相當的無語。好在皇上從小瞧著連皓長大,知道他的性情,待他總不同別人,有時也由著他性子來。連皓從小記憶裡超群,學任何東西比別人快,可惜他從小只對武功用心,開始王府的人,想著他的性子,怕他以後會惹大禍,並不想他往那條路上走。連皓那時直接求少年皇子,為他開口求情。連皓因此從小得到名師指點,這事情只有幾人知道實情。

    連昂瞅一眼扶不上去的連皓,說:「皇上後來說『你的性子,只怕到他身邊後,還要他幫著你去掃尾,不如再過幾年,等你性情穩後,再做考慮。』你啊。」連昂有些說不下去,連皓卻笑逐顏開,一時俊逸的迷了連昂的眼。讓連昂瞧後,只想著這個妖孽弟弟,不知在外面,又招惹那家小姐,現在甩不脫,要來煩自已。他上次招惹雅正公主,家中不得不為他訂下江家那門親事,好在他聰明的知道點頭接受。

    連皓笑著說:「還是皇上哥哥知道我,願意由著我行事。哼,大哥和二哥,你們兩人每次提起我,總覺得我愛惹事。明明是那些女子,像吃錯藥一般,見到我就愛纏上來,甩都甩不掉。你們又不許我動手,我只有忍了又忍。雅正小公主,我本來以為她是外面人中唯一的明白人,誰知她同別人一樣的煩人。」

    連昂聽這話,沒好氣的瞅著他說:「還好皇上相信你無心,要不讓外人瞧到後,還以為連王府的少爺,一心想尚公主。現在雅正公主的親事已訂好,你沒事不要再同她纏在一塊。要是壞了這樁親事,皇上對你再好,受不了太妃的吵,同樣會饒不了你的。」

    連皓聽得苦笑起來,說:「大哥,我何時同她纏過,你還不知道,我從小瞧著女人就煩。只是難得見到她沒有纏著我,和她多說兩句話,誰知她就纏上來,太煩人。她現在讓人遞話給我,過年時,她要來瞧那個女人。哥哥,你讓嫂子到時去幫襯一二,不要讓那個女人丟我的臉。」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5:21

第九十七章 冷意
   
    連昂聽連皓的話,望著他那張酷似母妃的面容,想著他從小到大的爛女人緣。連昂忍俊不禁大笑出來,在連皓的目光下,笑著擺手說:「你讓我想起,你六歲那年出府,有個小女孩兒,一路跟在你的屁股後面到府門口。給你發覺後,你先哄她勸她,後罵她推她趕她。結果你一進府裡,她就躲藏在我們府的門口,還是她家裡大人找來,把她抱回去的。」

    連皓臉色好看些,小聲音對連昂說:「大哥,那瘋子怎會同我說日子,她是想來就會來,她一心想讓那笨女人出醜,然後順帶看我的笑話。你說,我被她逼得還不夠慘嗎?因為她的逼迫,不得不訂下那個呆女人,而且是一訂三年,一天都不能少。現在外面的人笑我,啥人不好娶,把有名的江家呆子小姐娶回家,我還要打起精神回擊他們。」

    那年那日,雅正公主如往常一般在連王府做客,廳內,大家笑著說話。她突如其來的宣佈,覺得自已嫁連皓正好。還好當時坐著的人都是王府的人,眾人聽後左顧右盼著,一個個佯裝不知她說啥。連王爺和王妃兩人久經大事,聽她這話,只是互看兩眼。兩人的神情特別的平靜。王爺笑著開口說:「我已給皓兒在說兩三家女子,只是沒有同王妃商量好。

    現在聽公主這麼好心一提,皓兒的親事,還是要早早訂下來,他實在不想成親,可以先訂親,明年再成親。」連王府眾人,齊聲跟上去湊著打趣,把雅正公主那話很快埋沒。連王爺夫妻後來找個借口出廳,府裡的人。誰也不想家裡進一個公主。眾人齊心合力,拉雅正公主說著話,從天上說到地下,就是不提親事的事。

    連王府的人,心裡早有數。他們家絕對是不能同皇家聯姻。連王府已是除去皇家外,最尊貴的家門,再也不能錦上添花。雅正公主的話。逼得連王府加快連皓親事的進度,只是這時已晚。世家名門歷來比平民之家敏感,雅正公主常來往連王府,收到風聲的人家。家裡有適齡的女子,尋找著各種借口推托聯姻。而名第不高的人家。連王府又覺得門第太低,說出去多少丟臉。

    江婉沐是在這般情況下,無意中浮出水面。連王府那時已是騎虎難下,雅正公主的身份,不管如何連王府是不能落她的面子。這樁親事已到了,不管連皓成親後,過得好不好,一定要能存在三年時間,只有這樣才能圓了幾方的面子。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江婉沐的情況。恰巧可以算得上正適合。江家庶女的身份好拿捏,更加好的是,江家同意三年的婚期。

    連昂往前走。對連皓說:「還不跟上來,你這些日子。在外面又惹事。我聽說你同楚家老六對上,還是楚家老三上前拉扯開的。」京城有動靜,各家都能聽到風聲。連皓一邊跟上連昂,一邊對他說:「大哥,我瞧著楚家人就不順眼,只有楚老大是條漢子。那楚老三明明武功比我好,在外面還要裝得文質彬彬。楚老六近來不知是不是吃錯藥,他只要碰到我,明明拼不過我,偏偏要對上我,不理他,還甩不掉他。」

    連昂對連皓的糊塗帳,同樣是相當的無力。他伸手用力的按著頭部,問:「你真不知楚老六為啥事找你麻煩?你在外面沒有招惹女子?」連皓聽連昂這話,『哧』一聲冷笑起來,說:「他說我搶了他的女人,問題是,我連那女人是誰都不知道?再說,我這一年來,懶得聽那些人的閒話,我的親事如何,關他們何事。我在營地時間久,那有心思去瞧女人。」

    連昂聽得長歎息,自家弟弟又受無妄之災。他放開按頭的手,給自家弟弟解惑說:「楚家給老六瞧中一女子,聽說家世名第樣樣匹配。他自個偷偷打聽過,心裡也挺中意。那家人肯,那女子不肯,說喜歡你這樣的人。」楚家老六,是楚二老爺的嫡子。楚二老爺同楚大老爺是親兄弟,兄弟兩人的孩子自是親近。

    連昂聽這話,『哈哈哈』大笑起來,說:「大哥,這楚老六是個傻子,別人沒有瞧中他,只是藉著爺的名義拒絕他,他竟然相信那女子的話,還一心來找我的麻煩。楚老六怎麼不去學楚老三的聰明勁,你瞧楚老三小日子過得多好,連難得的字副,他們夫妻都能拿到手。這兩人,在皇上那兒都排得上號。」連昂對自家小弟時而聰明時而笨,同樣是相當無語。

    江婉沐和吉言回到房中,吉言把東西遞給江婉沐,見到她一張一張小心的翻著。吉言出房間,很快的端來一杯溫熱的白水,遞給端坐桌邊的江婉沐說:「小姐,這事會不會很為難?」江婉沐輕搖頭說:「不知世子夫人願意不願意幫忙,如果她點頭,這事非常容易。如果她不肯,這事情近些日子,會非常的難,就要拖些時間,另外再想法子。」

    江婉沐想著連王府裡,世子夫人每月會來瞧她一次到兩次,每次來,雖然彼此說些空泛的話,但是畢竟給院子裡的下人們瞧後,不敢怠慢自已。江婉沐微微有些皺眉頭,吉言已寬慰的說:「小姐,世子夫人下次來,你同她說說,也許她會答應下來。」

    江婉沐聽吉言的話,略有些苦澀的笑起來,低聲說:「吉言,你覺得世子夫人是怎樣的人?」吉言笑著說:「是比大夫人更加溫婉的人。」江婉沐輕笑起來,望著她說:「江大夫人是京城中有名的賢良婦人,世子夫人是京城中人緣最好的人。輕易不誇人的人,見到她後,都會讚她一句兩句。也許她會答應下來,畢竟放的是我的陪嫁家人。這個順水人情,她送給我,我同樣會感激她。」

    江婉沐相信這個世間,一定有比世子夫人更美的女子,可是人的運氣卻未必能同她一樣好。聽說世子這些年,心一直在世子夫人身上。世子曾經的身邊人,在他成親兩年,嫡子生下後,順手打發出去。有人送美人過來,他未經過世子夫人,自已拒絕收納。他的第二個嫡子和嫡長女出來後,便坦坦蕩蕩揚言出來:「我已有嫡子嫡女,不想家不和,室不安。妻美且賢一個足矣。」

    江婉沐初初聽說後,誤以為吉言聽錯傳言,後來知道是實情後,心裡非常的羨慕。不過後來慢慢聽說的事情多後,卻知原來想像是非常浮華,現實卻未必有那麼多情。連王府的老王爺,聽說當年待一個側室特別的好,那側室自從有庶子後,王爺幾次性命差點不保。而後王爺成親後,對側室冷落的多,現在只有嫡子三人,庶女有四個,竟然無一個庶子。

    吉言知道後,對老王爺的那個側夫人,憤然而起的罵一句:「毒女人,難怪早沒了。」而江婉沐卻只是淡淡的笑了,內宅裡的女人爭鬥,是不見血的戰爭,同樣是贏者為王。江婉沐到這時,想著世子的種種行為,不自覺的認為,世子眼光深遠。當然,世子夫人的確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內宅主母,世子才能如此從容行事。

    自那以後,江婉沐對連皓的兩個通房丫頭,想著法子到自已面前晃悠行為,便有些無法忍受下去。連皓不曾再來她面前,對江婉沐是一件大好事。而兩個通房丫頭對連皓冷落江婉沐的行為,瞧在眼裡,兩人認為對她們也是天大喜事。這兩人到後來,漸漸的在江婉沐面前,忘卻自已的身份。兩人終有一天,在江婉沐面前,為連皓昨夜接誰的茶吵起來。

    江婉沐冷笑的由著這兩人吵鬧,直到她們注意到江婉沐的冷臉,自已停下來,才聽到江婉沐冷冷的說:「你們爺不會上我的房門,以後不用再到我的面前來演戲。我懶得聽這些污我耳朵的事,以後沒事不要再來。如果下次這樣,我不會輕饒你們,我想罰你們,我還是有這個權利。」兩個通房丫頭第一次瞧到江婉沐的冷臉,瞧到她眼裡的寒意。

    吉言一直在一旁,等到兩個通房丫頭走後,她悄聲音說:「小姐,你這樣會不會得罪少爺?」江婉沐冷笑著說:「少爺,早給我得罪了,也不在乎加多一次。如果他為兩個通房丫頭來找我的事,我會更加低看他兩眼。當然,他最好不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生過完這三年。」

    吉言總覺得在連王府的江婉沐,比在江家添一份銳利,多一份在江家沒有寒意。有時她覺得江婉沐顯得格外的飄逸,給人一種不在實處的感覺。然而江婉沐待她卻同從前一樣,那些冷意只是面對外人。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5:32

第九十八章 愕然
   
    世子夫人和身後的兩個丫頭,快走近連皓的院子時,就聽到院子裡傳出來的笑鬧聲音。她的神色不由得冷下來,眉心輕聚一下,才鬆散開去。她一直覺得連皓對下人們太過放肆,只是她是大嫂,不好跨院教訓他們。江婉沐進來後,不知是想著暫居還是怎的,也從來不去壓制他們,這樣一個個便張揚起來。

    她身後的兩個丫頭,小心的服侍她,緊跟在她的身後,大氣都不敢亂喘一聲。世子夫人從半敞開的院門進去,示意守院門的婦人不要聲張。她輕輕走進去,瞧到院側的一處,下人們圍攏在一塊,正對著中間玩的幾人,指點著笑鬧著。她抬眼間,瞧見江婉沐笑瞇瞇的站在屋簷下,時不時轉頭同身後丫頭指點兩句她的神色緩和一些,輕輕地『哼』一聲,江婉沐和吉言聽到這動靜,瞧到走進來的世子夫人。見到穿著一身錦繡花枝錦衣的世子夫人,正神情不悅的瞧著玩鬧中的人。江婉沐帶著吉言迎上去,笑著叫:「世子夫人好。」院子裡玩得興起的下人們,聽到動靜,轉頭瞧到世子夫人,一個個神色大變的轉身,面對世子夫人方向跪下去,頭都不敢抬起的叫著:「請世子夫人安。」

    江婉沐瞧一眼在世子夫人面前,顯得格外乖順的一院人,眼神淡淡的掠過他們的頭頂。世子夫人彷彿沒瞧見跪一地的人,對走近江婉沐說:「婉沐,天氣冷,我瞧著你的身子單薄,不要在房外呆太久。以免傷風。」江婉沐笑著點頭說:「多謝世子夫人關心。我剛剛在房中,聽著外面熱鬧,出來瞧瞧,覺得可笑,便多瞧一會。」

    世子夫人聽江婉沐的話,瞧跪在地上的人,對她說:「你性子好,要是覺得吵嚷,怎能由著他們吵鬧你?」江婉沐聽後笑起來說:「這快要過年節的日子,我瞧著他們平日裡。還算得上是比較規矩,便由著他們喜慶一會。」世子夫人知道連皓院子裡的人,平日裡待江婉沐是比較冷遇,禮節上面雖不敢怠慢,別的地方卻多少有不如意的地方。

    世子夫人沒想到江婉沐這時。還暗地幫著這些人說話。她心裡一時有所感,對著滿院低下頭的下人們,冷冷說:「你們的主子性子好。不同你們多計較。我自是不會多話。你們以後行事多想想,她是主你們是僕,以後多想『規矩』兩字。下次,不要再給我撞見。我可沒你們主子的好性情,到時一個個發賣出去。我想三少爺這個面子。還是會給我。」

    一院子的人『不敢』聲音中,世子夫人進到江婉沐的房間。院子裡掌茶水的兩個丫頭,立時跳起來,飛跑著去準備茶水。世子夫人和江婉沐在房中坐下後,見到房內沒有炭火,臉色有些不悅的說:「她們連炭火都不幫你準備一盆?」江婉沐聽後輕搖頭說:「炭火的煙味重。我從前在娘家時,冬季從來不用炭,便讓他們沒有客人時,不用往房中備炭火。」

    世子夫人聽說得淡然的江婉沐,見到端炭火進來的婦人。她細瞧著炭火,一會抬頭說:「我那裡有宮中賜下的炭,沒有煙味。一會讓人送些過來給你。」江婉沐聽後連忙搖頭說:「世子夫人,你那裡貴客多。怎能把必備之物贈我。婉沐多謝你這份心意,我已習慣房中不用炭火。」世子夫人聽著江婉沐的話,想著年節時,府裡來往的各府中的年輕夫人和小姐,大多數是由她招待,便不再堅持下去。

    江婉沐笑瞧著世子夫人,見到她的神色緩和,笑著說:「世子夫人,我另有一件事,要商請你幫忙。」她轉頭對吉言低聲音說:「把那些要王府蓋章的身契,全拿來吧。」吉言快快的進房後,很快拿出一包東西遞給江婉沐。世子夫人奇怪的瞧著江婉沐手裡的東西,見到她小心翼翼的打開來,一張張查看好後,笑著抬頭說:「這是我要放出的兩房陪嫁家人身契。

    兩家人已把贖身銀兩和我結算清楚,只是現在官府要夫家這邊蓋章認可,才能放他們自由。我只能求到世子夫人門下,請你幫這個忙。」世子夫人伸手接過去,輕輕翻拾中,瞧到吉言的身契,她有些吃驚的望著江婉沐,又瞧一眼乖巧的吉言。對江婉沐說:「婉沐,你放了身邊丫頭。節前,這邊也放人出去,已叫牙人送人來。你跟著一塊選兩個丫頭進府服侍你。」

    江婉沐聽後笑著說:「多謝世子夫人的心意,不過我身邊不用另選人。她已決定跟在我身邊,直到出嫁前才離開。」世子夫人聽江婉沐這話,瞧著低垂眼站在她身邊的吉言,說:「如此甚好。」她把那疊身契遞給身後的紫衣丫頭,說:「你把這些給世子身邊的森哥,說瞧著世子要是方便,請幫著蓋章。」

    那紫衣丫頭走後,江婉沐有些不好意思的對世子夫人說:「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世子?」世子夫人笑著說:「今日世子正好有事在府裡面,又是你的陪嫁家人,他瞧後覺得妥當,會蓋好章的。」江婉沐只能對世子夫人再說一次感謝的話。世子夫人自是笑著接受,接下來同江婉沐說:「年節時,家裡會有女客來你這裡玩,你到時幫著我陪陪她們。」

    江婉沐聽得驚訝不已,連王府的女客,怎會專門找到自已的頭上?別說自個和連皓的關係冷淡,就是兩人關係尚好,連皓也只是連王府裡一個不管事的嫡子。這些來往的客人,自有上面兩個嫂子出面接待,自個最多是陪客的身份。現在聽世子夫人的話,明明是以自已為主。她抬眼瞧向世子夫人,忽然間晃過神來,來的女客,大約是連皓在外面欠下的桃花債。

    江婉沐輕輕點頭說:「好。我努力做到賓主同歡,只是各位女客,她們有什麼忌諱的地方,還要請世子夫人提點一二?。」世子夫人苦笑的瞧著江婉沐,想想說:「雅正公主已放言給皓弟,她一定要來瞧瞧你。她性情直爽,你婉轉的實話實說吧。不過,要盡量說你和皓弟相處得相宜。還有幾個女客,你到時自已瞧著做,你是連王府的人,自是不能落王府的面子。」

    江婉沐聽明白世子夫人的暗示,她想想說:「我在外面聽說,雅正公主已許良人?」世子夫人點頭說:「雅正公主的親事已訂下來,成親後,她要長居外地。大約有些年,無法回到京城,便想趁著年節,又是成親前,四處多走動下,同平日交好的人家,多多親近下。聽說,她覺得與你投緣,特意說想過府來與你多親近。」

    世子夫人的話,說得滴水不漏,可是話裡話外的意思,江婉沐還是聽明白。她笑著說:「我會好好招待上門的貴客。既然她們對我成親後的事情,相當的感興趣。而我行事坦蕩,自是事無不可對人言。成親後,我過得很好。夫君從來不對我生氣,也從來尊重我。我們兩人相當有默契的過日子,各有各的愛好,反而相得益彰的越處越好。」

    世子夫人如果不是知道他們兩人相處實情,聽她這番話,也會深以為然,這是一對多美滿的小夫妻。她瞧著眼前這個面帶笑意的女子,望到她恬靜的姿態,記起那些傳言,再把她剛剛說的話,拆開揉搓散去,細細品味後,一時有些五味雜陳起來。眼前這個女子,從來沒有幸福過,可是眼裡卻如此的平靜。

    世子夫人忍不住問:「婉沐,你親事未訂之前,是如何想自已的親事,想將來相伴的人?」江婉沐瞧著問話的女子,淡淡笑著說:「我從來沒想過江家會為我,訂下好的親事,好的良人。眼前這親事,比我想像中要好些。」世子夫人愕然的望著她,許久後,輕聲說:「我那時想過我的親事。我知我的長輩們,會希望我的日子好過。成親後的日子,如果過得不好,就是我自個的錯。」

    江婉沐同樣是一臉愕然的望著她,不相信的衝口就說:「你家長輩會如此為你著想?」她總覺得名門世家的長輩,考慮更加多的是兩家的利益。她記起世子夫人這些日子的看望之情,再輕聲說:「成親以後的日子,如果你有心,他沒有心,這日子還是無法過得好,這不僅僅是女子一人的錯。人不要把別人的過錯,也拉到自已的身上,那樣活得多累。」

    世子夫人沒想到一直淡漠的江婉沐會寬慰她,她眼裡有著笑意,說:「我爹娘為我們子女著想的多。世子是他們細細為我選的人。這些年,世子比我想像的,還要好許多。不過,多謝你剛剛那樣說。」江婉沐說完那話,在吉言無意中碰觸她時,已覺得失口。她聽世子夫人的話,只是笑容可掬的點頭。
作者: 發表回覆    時間: 2017-3-31 00:55:44

第九十九章 銳(1)
   
    越是臨近年關,王府主子們的各種事情,越更多起來。府裡面的下人們,腳步不停的來回走動,顯得整個王府裡更加的熱鬧起來。江婉沐把蓋好連王府章的身契,遞給吉言說:「你把這些交給方正和木根兩人,讓他們快些去公門,早些換回自由戶證。事情妥當後,兩家人立時搬出虞家的別院。」

    江婉沐早已對方正和木根兩人提過,虞家別院不是久居之地。方正和木根兩人前一陣子同江婉沐提過,他們把兩間店舖後面的房間,已經好好的收拾出來。只是一天不拿自由戶證,兩家人實在不好離開虞家別院。吉言把那疊身契塞進懷裡,要走時,聽到院子裡的動靜,想想對江婉沐說:「小姐,我走後,你身邊就沒人服侍你,要不要我現在叫一個人進來?」

    江婉沐聽她這提議,沒好氣得瞅她一眼說:「得,我清靜慣了,你還想幫找個眼線進來,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你快去吧,我這裡沒事,不用去煩擾別人的人。你回去後,同他們說,等到年後,我出入不打眼後,會同大家好好說說,我們大家以後要做的事。」

    吉言聽得江婉沐這實心話,嘴邊立時綻笑開花,說:「小姐,我會快去快回。」吉言同幾位長輩的想法一樣,擔心江婉沐從此不會管他們。現在聽她的意思,是對他們早早有安排。吉言走後,江婉沐獨自在房間,用水沾濕筆在桌面上,練了好一會字後。她站起身來活動四肢,聽到院子裡。只有匆匆的腳步聲音,不像平常一樣,總會有停不下來的吵嚷聲音。

    她的眼裡湧現笑意,覺得惡人終需惡人磨。自從世子夫人發話後,連皓院子裡的人,一個個安分許多。前兩天,院子裡的管事婦人,特意到她的面前,向她請示年節的安排。江婉沐只是淡淡的同她說:「說說從前的舊例,讓我聽聽?」管事婦人非常有眼色的。把從前連皓院子裡年節的舊例,細細的說上一遍。

    江婉沐傾聽的仔細,對房門裝點的紅綢,特意點出來,對婦人說:「從前我在娘家時。家裡年節時,裝飾的沒有這般隆重。我想問下,是不是各家院子裡。裝點的一定要用同一種紅色?」婦人喜歡江婉沐的虛心請教,她笑著搖頭說:「不同的。老王爺和老王妃喜歡用暗紅色,院子的正房和書房,全用暗紅色綢緞。王爺喜歡用降紅色。王妃喜歡用重紅色,王爺的書房門用降紅色綢緞。院子正房門,用重紅色的綢緞。

    世子爺和世子夫人兩人都喜歡用深紅色,他們的地方,自然是用深紅色的綢緞。二爺自小喜歡明紅色,他的書房門自是明紅色綢緞裝點。二少夫人喜歡用濃紅色,院子的正房門,便用濃紅色綢緞裝點。我們爺喜歡大紅色,書房門,我們已備下大紅色。院子裡現在要用啥色,還要請夫人指示?」

    江婉沐給她一串紅色說下來。已覺得眼前滿是各種的紅色。聽她這話,想想笑著說:「我沒有特別喜歡的紅色,只是我極其不喜歡太過複雜的裝點。不難為你。你原先備好的啥紅色,你就用啥紅綢緞。只是你要記得。只許簡單的在正房門裝點下就行。」管事婦人聽後歡喜的笑起來說:「多謝夫人體貼。府裡已配下爺喜歡的大紅綢緞,我同她們提提,到時正房門上裝點時,花一定會少挽幾朵。」江婉沐只是淡淡的笑著,示意她退下去。

    吉言在管事婦人走後,一臉憤憤不平的同江婉沐說:「小姐,明明是已訂好的事,她還要湊上來同你說說,還想你記得她的好。」江婉沐聽後只是淡漠的說:「至少她願意給我這個面子人情,我接著就是。何必去生這種不相干的悶氣。她們一個個眼尖著,其實怪不得她們。我們兩人,晃兩三年就走。她們一輩子要生活在府裡面,認準主子最重要。」

    江婉沐在房內多走動兩圈,突然有些想瞧瞧,院子裡的下人們,會如何裝點院子。她打開房門,直接站在房門前,瞧著來往的下人們,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東西。院子裡,還有著平日難得一見的兩個小廝,正拿著長長的棍子,往院牆上邊掛著雪柱拍擊去。而書香和書玉兩個丫頭,正同他們指指點點,說著:「那條冰柱太粗,不要留下來。」

    「還有那條冰,太細,也不要留下來,明玉姐姐過來,瞧著會不喜歡。」「對、對。明透姐姐也說過,冰條太細,瞧著心裡覺得不舒服。」兩個丫頭指那裡,兩個小廝打那裡.江婉沐聽著丫頭們口口聲聲的明玉姐姐和明透姐姐,臉上神情淡漠如水。

    兩個管事的婦人,從外面進到院子裡,抬眼瞧到屋簷下,端正站著的江婉沐,耳邊聽著書玉和書香兩人嘴裡的『明玉姐姐』,『明透姐姐』。兩人瞧著不動聲色的江婉沐,想著每月必來的世子夫人。兩人趕緊對江婉沐行禮,見她不在意的對她們擺手。便順著她的眼光望去,見她的目光盯著院牆上掛著的冰條。

    她們心下一著急,同時張嘴說:「書玉,書香,爺年節時要穿的衣裳,你們可準備好?」兩個丫頭聽到這聲音,同時笑嘻嘻奔過來,一人扯一婦人的胳膊,笑著說:「自是準備妥當,那可是爺要穿著見客的衣。嘻嘻,問過爺,他說我們做得好,有賞。」兩個婦人暗示的瞧向江婉淋,兩個丫頭分外不樂意的鬆開婦人們的手,走到江婉沐面前行禮。

    書香笑著對江婉沐說:「夫人,外面冷,你要是有需要,叫一聲。我們進房服侍你。」江婉沐聽她的話,眼光掠過她的臉,淡然說:「你們好好服侍少爺就行,我這邊不用添人服侍。」她說完話,眉頭一皺說:「你們有事就去忙,不必候在這裡。」兩個婦人一直知道這兩個丫頭,常在連皓面前打眼,言行伶俐,很討主子的歡心。在院子裡,常常覺得自已高人一等。

    書香和書玉聽江婉沐的話,又見到她的神情如此的不耐煩,兩人互相看一眼,書玉笑著說:「夫人,我們……」兩個婦人趕緊上前來,一人扯住一個的手,當中一婦人,笑著對江婉沐說:「夫人,我們帶她們下去,有活吩咐她們做。」江婉淋瞧一眼掙扎不願意走開的書香和書玉,望到她們眼裡明顯的不樂意。

    或許是江婉淋不經意的眼神,刺激了這兩個丫頭。書香和書玉兩人的掙脫開婦人的拉扯,兩人重新立在江婉淋的面前,書玉開口說:「夫人,自從你進院子後,爺已經許久未回院子裡。日日歇在書房裡,我們瞧著爺這些日子,消瘦許多。」江婉淋聽得她說這心疼到骨頭的話,只是把書玉從頭看到底,然後點頭說:「這事,我知道了。」

    書香見江婉沐說完這一句,立時走動幾步,明顯是不想多說話的口氣。她衝口出來說:「夫人,你比爺長得差,家世比爺差,我瞧著你就是個木頭人,你娘家嫌棄你,現在只是佔著爺嫡妻的位置……。」江婉淋沒有讓她說完,便冷冷的笑起來,對一旁呆立的兩個婦人,冷冷的說:「王府的下人,是這般的沒規矩嗎?兩個丫頭竟然質問主子們的決定,現在連主子的房中事,也要問上一句。

    這兩個丫頭交給你們去處理。」兩個婦人呆立著,當中一人上前勸說:「夫人,這是少爺用得著兩人,能不能瞧在少爺的面上,罰半年月例既可?」江婉沐盯著她細細的瞧兩眼,突然之間笑出來,說:「原來她們是你們爺的貼心人。我是連王府從正門迎進來的主子,下人壓到我的頭上,數落我時,管事婦人,就是這般的處理,如此這般,我何必當這個受氣的主子。」

    院子裡來往的人,同時停住腳步,瞧著一向如同空氣般存在的江婉沐,此時那臉如玉般的讓人不敢直視,聽著她淡聲說:「把她們送去給你們爺親自發落。跟他說,如果結果不能讓我滿意,請他直接遞我休書一封。我在王府做主子,連下人都敢壓我頭頂,這個主子何必做下去,還不如直接給休出連王府。還請你們爺相信,我是出門後,絕對不會回頭,再瞧一眼連王府的大門。」

    一院子裡的人,聽這話後,一個個神色蒼白起來。他們立時直接跪在地上。做下人的生生逼得主母要求去,這事只要傳出去,他們一個個只有被打殺的命。書香和書玉的身子,直接軟倒在地上,沒想到一向瞧著軟和溫順的江婉淋,會有如此冷硬一面。兩人淚如雨下,同時求助般的望著兩個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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