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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天下為奴]黑暗千金的男妖僕(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09:27     標題: [天下為奴]黑暗千金的男妖僕(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現在登入 於 2017-4-18 22:46 編輯

【書名】:黑暗千金的男妖僕

【作者】:天下為奴

【內容簡介】:

  關於黑暗千金的男妖僕:

  這個世界沒有神,只有妖魔鬼怪、人。

  這個城市有傳聞,西門二千金、不是人。

  她是西門妝,傳聞中的病千金,身患隱疾。

  披上人面,她是西門家族私生女,後母欺虐,姊妹不善。

  揭下人面,她是吸血鬼王族遺孤,噬血天性,不飲不歡。

  她面冷,難以接近。

  饒是如此,他卻做了她的貼身妖僕。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09:57

第一季 吸血鬼千金

001、第七號妖僕

  夏夜的暴雨打在浴室外的玻璃窗上,卻沒能影響浴池裡泡澡的西門妝。

  溫熱的水,浸泡著身體。騰升的熱氣,熏得她昏昏欲睡。

  空氣中浮蕩著淡淡的血腥味,黑暗中,那雙泛著寒意的眸子緩緩睜開,定定的看著浴池邊上丟棄的黑色衣裙。即使是在黑暗中,西門妝也能將上面的花紋看得一清二楚。即使相隔甚遠,她也能嗅到那一絲絲淺淡的血味。

  那是一個男人的血,三十歲剛過,事業有成,未婚,剛死。

  “叩叩——”落地窗被敲響,一道黑影被燈光定在上面。

  “小姐,您的衣服我送來了。”一道沉穩的女音緩緩道,沒有一絲起伏,卻能聽出幾分忠誠的味道。

  “嘩——”落地窗拉開,僅僅一瞬之間,方才還在浴池裡的西門妝已經探出頭來,“給我!”

  清冷的女音略沉,沒有一絲朝氣。隱隱看見那黑暗中少女嫵媚嬌嫩的身體,沉華將蠶絲睡衣遞上,不動聲色的側過身去。

  “今晚輪到誰了?”西門妝一面穿上衣服,一面從黑漆漆的浴室裡步出。赤足邁過光潔的大理石地板,發出“啪啪”地響聲。

  沉華隨即跟上,落後她些許,“回小姐,是新來的,第七號。”

  第七號?

  西門妝頓了頓腳,側目看了她一眼,十六歲的少女容顏,精緻而妖嬈。

  “名字!”步子繼續,她淡淡道。

  “沈爾!”沉華如實作答,只是有一件事,實在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爾?”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不過,既然是新人,她今晚是不是該溫柔一些?

  冰涼的地板到了盡頭,沉華已經跟著西門妝到了二樓盡頭的主臥。

  房門半敞著,一縷暖軟昏黃的燈光傾瀉而出,灑在西門妝白皙的腳背上。她回身向沉華使了個眼色,那人便知趣的彎腰行了一禮,轉身下樓去了。

  這是一棟雙層別墅,居於Y市市郊的一片森林之中。黑灰色的外觀,乍一看像是一座廢棄的古堡,低調,陰森,神秘。別墅裡也是十分冷清,除了西門妝和一直以來服侍她的沉華,還有每年輪換的三名下僕。沒有別人了!

  等到下樓的腳步聲消匿,那身穿素白色睡衣的少女才邁進了臥室。

  “哢嚓——”反手關上房門,她眯了眯眼,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房間裡十分溫暖,與西門妝冰涼的身體形成反差。赤足踩在軟柔的地毯上,她徑直向梳粧檯走去。

  而那個立在落地窗前,正欣賞窗外夜雨景象的少年聽到了響動,已經回頭看去。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裡浮著一絲忐忑,一絲不安,還有一絲興奮。探視的目光觸及那妝台前悠然落座的西門妝,他只覺呼吸一滯。

  齊臀的長髮,烏黑亮麗,柔軟卻是韌性十足。閒散披在肩上,濕漉漉的,還在滴水。目光輕移,落在西門妝飽滿圓潤的耳垂上,薄唇不禁抿緊,只覺心“噗通噗通”直跳。

  西門妝抬眸,借著面前的鏡子看去,只見那落地窗前,站著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少年。修長的身姿,姣好的臉,恰好的身材,隱隱透著一絲書生氣,神情溫潤。

  少年?她捏著木梳的手頓了頓,眼裡閃過一絲愕然。爾後,目光完全沉了下去,臉色徒然大變。

  她回身,冷眸如劍看去,“你是沈爾?”不應該的,沉華怎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她該明白,她西門妝十六年來只吸女人的血,而且必定是妙齡女子。

  少年愣了愣,點頭溫潤一笑,十分從容,“我是沈爾。”

  他看著她,十年未見,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就連…

  他的目光順著她白皙的脖頸下移,打量著那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心神一蕩,沈爾卻強硬挪開了目光,面色微紅的垂下頭去,“妖僕公館七號妖僕,沈爾。見過西門小姐!”

  對於他如此正式的自我介紹,西門妝只眯了眯眼。男人?公館裡幾時收了男人?

  她盯著沈爾看了半晌,方才幽幽的收回目光。說起來,她已經十年沒有去公館看看了,自從六歲那年救了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她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對面的少年身上,“是你!”

  十年前她帶回去的“小女孩”,還賜了名字。沈爾!難怪這麼熟悉。只是,怎麼變成男人了?明明記得是個長髮披肩,穿著碎花小布裙的小姑娘才對。

  思及此,西門妝挑眉,深深看著對面的少年,“你去過泰國?”

  那人微愣,半晌才反應過來,面色更為紅潤,“沒有!”他說得十分無奈,西門妝的意思,他明白。

  “讓小姐失望了,我不是變性人。”

  的確有些失望,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妖僕公館會選他過來。

  “你會什麼?”西門妝說這話時,已經從梳粧檯前起身,輕移步子,向他靠近。

  沈爾緊盯著她,依舊淺笑,“妖僕該會的我都會,包括殺人。”他說這話時,一直微笑著,溫潤的嗓音道出如此血腥的字眼,卻沒有絲毫違和感。

  這個人,很溫柔。

  這個人,也很殘酷。

  這樣的人,是最合適呆在西門妝身邊的。難怪,難怪會派他過來。

  西門妝勾唇,算是認可他的到來,而且十分滿意,“你可知道我的規矩?”

  她轉身,步子轉向柔軟的大床。十六年來,數千個雨夜,她從來沒有一個人睡過。總要有個人陪著,將她喂得飽飽的,才能安穩。

  只是,讓男人陪睡,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沈爾點頭,面色又紅潤起來,“知道!小姐放心,沈爾不會讓您失望的。”館主曾說,他的血小姐一定會喜歡的。

  他的話落,已經跟上西門妝的腳步,隨她步到了大床前。

  步子落定,少女微微側目,姣好的側臉與身線引得沈爾移不開目光。正如傳說中那樣,吸血鬼都是極美的,無形中便透著一種嫵媚,讓人心動。

  看著眼前少女的側臉,白皙的肌膚,烏黑的秀髮,與十年前相比,越發透著成熟的魅力。

  “那麼,你先去洗個澡!”她淡言,回過頭去。

  身後的沈爾呆了呆,無奈一笑,默默退出房去。

  屋裡一片寂靜,只聽見雨打落地窗的聲音。西門妝仰躺在床上,輕輕舒了口氣,望著頭頂的琉璃燈盞,一瞬失神。

  雖然沐浴過後,已經將身上的血腥味洗淨,但是那個男人死前的模樣依舊回蕩在她的腦海之中。

  半張臉被啃得凹凸不平,血肉模糊,就連眼珠都顯露了出來。左胸被掏了個洞,黑洞裡空空如也,很顯然,心臟被人生生挖走了。

  那個男人是父親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在此之前還有兩個男人死去。同樣的手法,唯一不同的只是前面兩人死的沒這麼難看,至少臉還是完整的。若是長此下去,下一個受害者也許就是父親了。兇手是誰?是人為,還是妖物作祟?

  眼簾低了低,乾脆合上眼簾。思緒微轉,想到沈爾。

  她從來沒有飲過男人的血,今晚難道要破例不成?

  翻個身,側臥。西門妝睜開眼,蜷縮著身子,讓自己陷入一片空白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雨下的更是猛烈,隱約還能聽見風吹斷樹枝的“哢嚓”聲。

  “哢嚓——”房門被扭開。

  少年穿著白色的浴袍進門,卻在門後站定,躊躇著。

  “洗乾淨了?”清涼的女音,如夏日的雨水,潺潺傳來。

  沈爾應了一聲,這才提步往大床的方向走去。

  昏黃暖軟的燈光灑下,落在雪白的錦被上,為那蜷縮在床上的少女鍍上一層柔柔金光。那畫面太美,沈爾愣愣的站在床邊,不忍打擾。

  直到,床上的西門妝翻身面向他,目光鎖定,“怎麼?害怕了?”她問道,嘴角揚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似是嘲諷。

  彎彎柳眉平展著,俏臉上寫滿隨意,唯有那雙黝黑的眸子。燈光融了進去,反射出柔和卻戲謔的光。

  沈爾揚唇,笑得極盡溫柔,“是驚豔!”並非害怕。

  “嘴倒是甜!”西門妝斂起笑意,單手撐著身子緩緩坐起。目光將床前的男子上下打量,從溫潤的眼到俊朗的臉,從淌著水珠的白皙胸膛到裸露在外的雙腿,從姣好的身段到修長的脖頸。她的目光細細掃過,不放過任何一處。

  “年齡?血型!”她半張著嘴,呵氣如蘭。

  沈爾溫柔一笑,逐個回答,“18,RH陰性。”

  “謔?”西門妝笑了,總算明白為什麼沈爾如此自信。原來是RH陰性血,真是難能可貴的血!她喜歡。

  眼見西門妝來了興致,沈爾靠近了些,緩緩俯下身去,湊近她的臉,“能讓小姐開心,是我的榮幸。”

  咫尺距離,呼吸交融。西門妝低下目光,盯上他白皙的脖頸。真白!仔細些看還能看見血管,她一閉眼,還能聽見他體內血液流動的聲音。

  不自覺的,西門妝咽了咽唾沫,柳眉蹙起,雙眼猛的睜開。

  那雙黑瞳,潛藏著一絲血紅,似是漩渦一般,要將人吸進去。

  沈爾看得著迷,臉不由貼近一些,薄唇就要觸到那人的唇角,西門妝卻往後退了退。

  他迷蒙看去,只見那少女邪魅一笑,紅潤的櫻唇動了動,“脫衣服!”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0:10

002、血色的誘惑

  橙黃的燈光灑下,沈爾的影子落在那少女的面上。他看著眼前的少女,為她方才的那句話驚愕。

  “怎麼?要我給你脫?”淡漠的口吻說著,西門妝已經兩手撐著身體,往床頭靠去。倚在靠枕上,軟軟的,身體陷了進去,看上去就是一個柔若無骨的十六歲少女。

  沈爾的目光追隨著她,緩緩站直了身體。他這才明白,方才自己並沒有幻聽,她的確是這麼說的,要他脫衣服。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挪到浴袍的腰帶上,少年英挺的眉蹙了蹙,有些猶豫。他方才有那麼一剎,想要親吻她那粉嫩的唇瓣,因為那香甜的呼吸誘惑了他。

  指尖微微用力,打的結解開了。

  微微抬眼,看向那床頭雙手環胸,一副看戲模樣的少女,沈爾揚手,打了個響指。

  啪!垂吊的琉璃燈熄了,屋裡頓時漆黑一片。

  那靠在床頭的少女微微仰首,目光未移動半分,絲毫不為他的小把戲動容。她只是有些好奇,好奇沈爾接下來,會怎樣為她獻上他的血。

  血!這世間最美味的食物,尤其是人血。

  她抿唇,咽下一口唾沫,雙目輕眯。那雙黝黑的眸子深處,湧動著暗紅流光。她能清楚看見那個站在床前,赤裸上身的少年。

  “可以了嗎?”沈爾冷靜的問,就像是在暗示西門妝,可以享用他一樣。

  西門妝讓他脫衣服,不過是在試探他。沈爾很清楚,因為他從小,就從館主口中知曉了西門妝的一切。她的性格,她的喜好,她最為厭惡的,還有她最為重視的。

  她,西門妝,有厭男症。用館主的話來說,她是一個有潔癖的吸血鬼。

  十六年來,只喝少女的血;十六年來,只親近過一個男人。

  “我喜歡你的血!”少女的聲音很沉,與她的年紀不符。沒有絲毫的朝氣,簡直比窗外的暴雨還要陰冷。

  她沒有撒謊,RH陰性血,確實是她最喜歡的血。因為稀有,所以珍貴,因為珍貴,所以喜歡。而且,味道很甜。

  但是,這並不代表,她要破例吸一個男人的血。

  “那就請西門小姐,細細品嘗。”沈爾垂首,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屋裡突亮。

  沈爾的話剛落,一道勁風襲上他的面頰,一絲清涼滑過他的腰間,浴袍撲面蓋來,將他的身體遮住。

  啪!屋裡的燈又亮了。

  橙黃的燈光灑下,沈爾的眼睛眯了眯,許久才適應過來。他抬目,看向床頭,那裡早已沒了少女的身影。

  “呼——”一縷冷氣吹過他的脖頸,不知何時,西門妝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嬌豔的唇瓣輕輕合上,那只素白修長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沈爾的身體輕輕一顫,微微側頭。那少女的身影卻如迅雷一般退到了落地窗前,藕臂輕抬,拉過窗簾。修長的脖頸扭動,側身看著已經穿好衣服的少年,冷聲一句,“出去!”

  “我不能出去!”沈爾從容回道,目光掃了一眼窗外。今夜暴雨,驚雷閃電,向來是吸血鬼最喜歡的天氣。這樣的天氣,西門妝喜歡抱著獵物美美的睡一覺,確保自己睜眼,就能享受到美味。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她,害怕雨夜。

  落在窗簾上的手微微一緊,那整塊棕褐色的窗簾被扯了下來,輕輕落地,落在西門妝的腳邊。

  “轟隆——”一道驚雷劈在窗外的森林中。

  那落地窗前的少女,身上穿著漆黑的抹胸長裙,蠶絲質地,與她的肌膚一樣滑潤。

  西門妝的膚色很白,若是仔細些瞧,能瞧出她白得有些病態。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的美,那雙如黑鑽般奪目的眸,以及那挺立小巧的鼻樑,還有那兩片似是月季花瓣般粉嫩的唇,總是讓人心醉。

  沈爾還是站在原地,儘管她方才已經用行動警告了他。

  “留下來,是我的職責。”他的態度有些強硬,聲音卻是溫柔的。這與西門妝以往面對的那些妖僕不一樣,她們只會逆來順受,從來不會忤逆,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為此,西門妝覺得很新鮮。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沈爾,似是想看他接下來的舉動。

  沈爾也沒有讓她失望,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走到了房門對角的玻璃桌前。桌上放著一盤新鮮的水果,還有一套玻璃材質的高腳杯,以及一瓶85年的紅酒。

  他掃了一眼,只取了一隻高腳杯,順帶拿起了水果盤中備用的小刀。

  西門妝揚眉,雙手環胸,閑閑的靠在落地窗上。任窗外的暴雨多麼猛烈,她也感受不到那雨水的濕潤。就好像此刻,沈爾背對著她,她看不見他在做什麼一樣。

  不過片刻,西門妝便明白了。空氣中浮蕩著香甜的血味,那味道讓她唾沫氾濫,呼吸變得急促,平靜的心也浮躁起來。

  僅憑這血的氣味,就可以知道,此乃血中極品。

  “你在幹什麼?”她蹙眉,顯然明知故問。

  沈爾低下眼簾,淡漠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右手將小刀輕輕放了回去,左手舉在杯口上空,那一淙鮮血似是紅酒一般淌下,十分緩慢,滴了大半高酒杯。

  整個房間裡都彌漫著血的味道,西門妝不禁閉上了雙眼,深深的呼吸著,心潮澎湃,面上卻是一派從容。

  “小姐請用!”少年溫潤的嗓音語道。

  西門妝平復了呼吸,緩緩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一隻高腳杯,透明的杯子,能看見裡面裝了大半豔紅的液體。像是紅酒一般,卻又比紅酒粘稠些許。

  十分香甜的味道,就像春季綻放的玫瑰,格外誘人。

  那人舉著杯子,與她的眉心齊平。

  西門妝的目光沉下,抱著雙臂的手微微一緊,唇瓣也是緊緊的抿著。半晌,她才問道:“你這是,跟誰學的?”

  她的聲音很沉,將自己的不快表達得淋漓盡致。沈爾卻是揚唇,舉著高腳杯的手壓下一些,與她四目相對。

  他始終眉目溫柔,笑意淺淺,溫潤的嗓音,不卑不亢地道:“館主說,小姐若是不肯喝我的血,可以試試這個辦法。”

  他的話落,西門妝的神情大變。

  揚手,“啪——”一道清脆的響聲,高腳杯摔在地上,碎在兩人中間。而那香甜的血,濺在地上,似是一朵盛開的紅玫瑰。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0:21

003、唯一的溫暖

  屋裡死一般沉靜,少年的手緩緩垂了下去,眼簾也隨之垂下,卻是笑了。一樣的結局,他早該猜到了。她能拒絕那個男人的血,沒理由會接受沈爾的。

  “滾出去!立刻!”西門妝的聲線壓得極低,那話仿佛從喉骨擠出來的,格外低沉。

  沈爾凝眸,眉眼始終溫潤,“那麼,我讓沉華過來!”他語道,轉步離開了。他相信,再留在這裡,西門妝會真的想殺了他。這不是他要的結果,他要的,是成為她生命裡的例外。

  西門妝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那出門去的少年,他的背影十分纖瘦,身姿挺拔,修長的腿緩緩邁動,走得不緩不急。沈爾的性子,簡直與那個人如出一轍。而且動作和說話的語氣,還有那眉宇間洋溢的溫柔,都是那麼的相似。

  曾經,那個男人也像方才沈爾那樣,將自己的血獻給她,她拒絕了。

  那時候的西門妝只有五歲,心智與能力卻遠遠超過了一般的孩子。她差點咬死自己的父親……

  在那之前,母親已經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吸血。

  五歲的孩子,克死了自己的母親,咬傷了自己的父親。一時間整個九州城都傳開了!她滿口鮮血,坐在自己父親的身邊,那一年的報紙上全都是她的身影。自此,她的名聲在整個九州城傳開,變成了身患隱疾的西門小姐。

  是那個男人找到了她,他說他是母親的朋友,會保護她,照顧她,教導她。

  十一年過去了,他做得很好。

  而那一起吸血事件,被掩蓋過去,只對外宣稱她是得了病。一年以後便治好了。

  而她的父親,不計前嫌,依舊疼愛著她。只是再深沉的疼愛,也不能消減他青年喪偶的孤獨。所以,西門妝七歲的時候,一個漂亮的後媽領著一個漂亮的長姐,進了他們西門家的門。

  自此,她變成了西門家二千金,父親對她的寵愛也不再唯一。

  是那個男人將她接到這座小小的城堡,對外宣稱她每週都需要靜養。於是每個週末,她都會來這深山裡的城堡,好好“靜養”。

  “叩叩——”房門被敲響,拉回了陷入回憶的西門妝。

  她從落地窗前離開,在寬敞柔軟的床上坐下。

  門開了,沉華穿著睡衣進來,步到她身前。恭謹的跪下,將烏黑亮麗的卷髮撩起,露出那白皙纖長的脖頸。

  “小姐!”她平靜的喚她,似是早已習慣。

  西門妝盯著那白皙的脖頸,眼中的紅潮更加翻湧,終是埋下頭去。薄唇覆上沉華的脖頸,利齒刺入那滑嫩的肌膚。

  沉華咬著唇,沒有吭聲。屋裡安靜得能聽見“咕嚕”似是喝水的聲音,這聲音傳進那門外的少年耳裡,他的唇角揚了揚,欣慰的笑了。

  停留了許久,他的步子轉動,擰開房門進去。

  屋裡,西門妝已經放開了沉華,丁香小舌舔舐著唇角的美味,目光迷離的看向那方步來的少年。

  沉華不慌不忙的抽出一條手帕,捂住自己的脖頸,緩緩站起身去。

  沈爾掃了她一眼,唇瓣動了動,“你可以下去了!”他的嗓音略沉,神情冷漠,實在瞧不出半分溫潤。

  與對待西門妝是完全不一樣的態度,也是完全不一樣的口吻與神情。對此,西門妝只是嘲諷的勾了勾唇,只當他就是這樣阿諛的人。

  沉華一聲不吭,默默退了出去,屋裡便又只剩西門妝與沈爾兩人。前者坐在床上,柔和的燈光下,她的面色比之先前,添了幾分血色。那兩片小巧粉嫩的唇,此刻鮮紅似是塗抹了口脂一般,嬌豔欲滴。美目裡的紅潮漸漸平靜下去,她此刻正看著沈爾,高傲的揚著下頜,有條不紊的退到床頭,靠著抱枕瞧他。

  “你也可以下去了!”許久,西門妝才道了一句,語氣冷漠得與沈爾方才對待沉華一樣。

  那少年卻不退反進,向她走去,坐到了她的床邊。

  西門妝凝眸,素手輕抬,本想給他一個教訓。怎知,手腕卻是落入了那人溫暖的掌心。她的眼中流露一絲訝異,卻是淡漠的看著沈爾溫潤的面容。

  “睡吧!我在這裡守著你。”他溫柔細語,末了,還不忘補上一句,“這是我的職責!”今日起他就是她的貼身妖僕了。像這樣的雨夜,必然是要陪在她身邊的。若是她不允,那他也只好像現在這樣,強行留下。

  西門妝的手勁未松,似是還在與他暗暗較勁。只是,她低估了沈爾,又或許是高看了自己。

  那少年的俊顏忽的湊近,含笑的語氣道:“你若是睡不著,我不介意與你做點別的事情。”溫熱的呼吸撲灑在西門妝的面上,那笑意映在她眼底,格外的刺眼。

  最終,她退步了。抽回手,翻身躺下,也不拉被子,就那麼背對著沈爾,側臥著。

  眼裡的溫柔傾瀉,沈爾無聲的笑了笑,替她拉過一邊的被子。然後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她的背影。

  西門妝背對著他,卻還是能感受到那溫潤卻又炙熱的目光,閉了閉眼,終究是睡不踏實的。

  沈爾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歷?而那個男人,為什麼要把沈爾送到她身邊?

  她記憶中的沈爾,不過是個穿碎花裙的“小女孩”,被妖物追趕,一身狼狽,滿目悲傷,像是漂浮在水面的蘆葦,任風飄搖。

  不過十年時間,他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溫潤深沉似是一座幽深的千年古寺,眸光溫柔,卻格外深邃。他,滄桑得不似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就像西門妝,堅強得不像個十六歲的少女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那少女的呼吸逐漸均勻。沈爾守望她的目光這才挪開,看向了窗外。

  他永遠不會忘卻,那個夜裡,西門妝對他說過的話。

  她說,別怕,我可以保護你。

  十分平淡的一句話,卻一直彌留在他的心間。風雨之中,那個與他一樣年幼,甚至比他年紀還小的女孩兒,竟然對他說,她可以保護他。

  也許有些可笑,但是對沈爾而言,那是這十年來,他感受到的唯一的溫暖。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0:31

004、溫馨的感覺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落地窗透進,那床上的少女咻然睜開了雙眼,黝黑的眸子裡照進半縷陽光,似是黑鑽一般閃亮。

  房間裡沒有任何人的氣息,西門妝側身,目光掃視了一周,床邊也沒了沈爾的身影。

  一夜暴雨過去,窗外的天又晴朗起來。今天已經是暑假的最後一天了,這就意味著,她將再次回到九州城,回到西門家。

  “叩叩!”房門被敲響,不過片刻,門外的沉華便自覺的推門步了進來。

  她的神情一派從容,身上穿著黑白相間的女僕裝,一頭卷髮輕束,將修長的脖頸露出。白皙的脖頸已經包紮過了,那傷口被遮住了,可是落在西門妝的眼裡,依舊礙眼。

  “小姐,早膳準備好了!”沉華恭謹的垂首,兩手交疊在小腹前,在床尾站定。

  西門妝則是眯了眯眼,幽幽的從床上坐起身,掀開身上的被子,赤著腳下床。她身上依舊穿著那件抹胸的黑色睡裙,一頭長髮垂至腰際,柔軟卻富有韌性。西門妝赤著腳走到落地窗前,兩手輕抬,伸了個懶腰。那模樣,十分的愜意,動作輕柔十分平淡,卻又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誘惑。陽光從落地窗穿過,為她鍍上一層金光,將那姣好的身線勾勒,映入門口邁進的少年眼中。

  “小姐今日想穿什麼?”沉華站在衣櫃前,精心為她挑選著。

  西門妝卻面向著窗外,似是在欣賞昨夜風吹雨打後的那片森林。聽到沉華的回答,便隨口回道,“今天回西門家!”回到西門家,她就是那個柔弱,乖巧的西門二千金。

  未等沉華再問什麼,她手裡剛選好的衣服便被人奪走了。微微愕然,她抬目,卻看見含著暖軟笑意的沈爾。那少年俊朗的面龐映在她眼中,明明是笑容滿溢的臉,卻叫她無端生出一種局促感。張了張嘴,沉華想說點什麼,卻被沈爾一個噤聲動作制止了。

  修長的手指壓著兩片薄唇,爾後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素白色長裙,示意沉華先出去。

  沉華抬眸,看了一眼落地窗前背對他們而立的少女,點了點頭,便輕聲向房門挪去。

  怎知,她前腳才邁出房門,便有一陣清風從她身邊刮過。下意識的抬頭,一雙修長纖細的手便搭上了她的脖頸。

  “小、小姐…”沉華蹙緊了眉頭,看著立在門外,正單手掐著她脖頸的西門妝。

  那雙黝黑的眸子裡泛著一絲怒意,不過不是因為沉華,而是因為那衣櫃前立著的少年。

  半晌,沉華幾近斷氣,西門妝才松了手。那女人的腳下微軟,好在及時伸手扶住了門框,這才沒有摔倒。等到緩過氣來,她才急忙後退,腦袋壓得極低,生怕再把西門妝惹惱了。

  “別忘記誰才是你的主人!”西門妝陰沉的嗓音說著,提步邁進屋裡。她的步子十分緩慢,與方才瞬移截然不同。她的話,沉華聽得十分明白。方才她與沈爾在衣櫃前的所有動作,只怕西門妝都是知道的。看樣子,她是在為沉華對沈爾唯命是從的事情生氣。

  沉華是那個男人派到她身邊的,打小便開始照顧她,因而也是西門妝最為信任的人。只是,她不明白,為何沉華會聽從沈爾的命令。

  沉華正想辯解什麼,卻聽一旁的少年道:“這事怨不得她。”

  沈爾說著,隨手將手裡的素白長裙放回了衣櫃,重新挑了一件薄荷綠的連衣裙,轉身,“在我來之前,館主便吩咐過了。她,不得違抗我的命令。”他的薄唇輕輕上揚,勾出絕美的弧度。聲線十分平穩,算是為沉華開脫。

  他的話使得沉華的頭壓得更低,而西門妝,邁向梳粧檯的腳步也頓住了,側身看向那衣櫃前站立的少年,眸光一沉。

  “你算什麼東西!”她說這話時,唇角彎了彎,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話雖這般說,西門妝卻沒有再計較什麼,步子繼續,在梳粧檯前坐下。

  面對她的不屑,那少年只是一笑而過。步子輕抬,路過沉華身邊,將手上那件薄荷綠的連衣裙交到她手上,吩咐道:“拿去熨一下!”

  “是!”沉華應下,接過衣服便退出房門去了。

  沈爾的目光落在那梳粧檯前的少女身上,步子移去,“時間不早了,小姐該洗漱了!”

  “我想,我需要一些洗漱的用具!”西門妝挑眉,素手輕抬,伸到他的眼前。意思十分明瞭,她今日就想做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

  為此,沈爾只是一笑,壓下的眼簾裡藏著一絲溫柔與寵溺,心裡也柔軟了幾分。只為西門妝方才那一丁點無賴的舉動,與話語。

  爾後,他當真親手為她擠了牙膏,將琉璃杯裝上八成的溫水,一起遞到她手裡。

  等到西門妝洗漱完,沉華已經將衣服送上來了。不可否認,沈爾的眼光十分獨到,那件薄荷綠的齊膝連衣裙,將西門妝整個人襯得十分清純。再加上他親手將她的長髮盤起,著實將她打扮成一副乖乖女的模樣。

  站在穿衣鏡前,西門妝難得的欣賞了自己一番。細柳眉半彎,眸子清亮,眼瞳黝黑,唇紅齒白,鼻樑小巧,的確是難得的美人。鏡子裡的西門妝,就像是易碎的瓷娃娃,被沈爾小心呵護著。

  那少年就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雙手交疊在身前,臉上洋溢著溫柔繾綣的笑意,眉目柔和,書卷氣靜靜流露。那雙眼,卻是十分深邃,似是漩渦一般,要將人吸納進去。

  西門妝挪開了目光,轉身往房門外去。沈爾則緊隨其後,同她一起去樓下用早膳。

  一日三餐向來都是沉華負責的,雖然西門妝可以不用進食,但是她卻養成了人類的習慣。除了非常所需,三餐也算正常。

  只是,餐桌上擺放的中式早餐卻是驚住了她。

  三菜一湯,家常菜,卻是她平日裡極少吃到的。

  還記得,最後一次吃中式早餐,是在十歲那年。那個男人親手下廚,為她做的。

  也是三餐一湯,一樣的菜色,一樣溫馨的感覺。

  思及此,西門妝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不遠的沈爾。眼中閃過一縷複雜的光,卻是什麼也沒說,在桌旁落了座。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0:42

005、千金歸家了

  陽光從落地窗照進,為籐椅上的少女鍍上金光。偌大的庭院裡,只有老管家一人在修剪萬年青的枝葉。

  “二小姐回來了!”柳媽帶笑的聲音響起,壓過了客廳裡電視裡的聲音,驚擾了手握遙控器的蔣欽。

  一雙丹鳳眼眯了眯,眸中閃過一絲厭惡,將手裡的遙控器一扔,便扭著細腰站起身,喊道:“柳媽,這都幾點了!怎麼還不做飯!”

  正打算去接行李的柳媽一聽,當即手頓在半空,面上的笑容一僵,臉色微微有些難看。

  清風吹來,少女的長髮輕輕蕩了蕩,發尾掃過腰際,微微揚起。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纖瘦的手臂垂著,修長白皙的手指扣著行李箱的提手,明媚一笑,“您先去忙吧!我自己來就好。”

  少女的聲音十分柔和,似是春日裡的輕風,拂面而過,讓人舒暢。

  柳媽的面色這才柔和一些,笑意再次浮現,頓在半空的手前伸,接過了她手裡的行李箱,“二小姐快進來吧!”聲音壓低,似是怕被誰聽見似的。

  西門妝會意的笑笑,從陽光下步到了陰影下。目光下意識的四下看看,轉過短廊,便步進了寬敞的客廳。陽光從落地窗照進,那沙發上的女人正巧關了電視,轉身對上西門妝的雙目。

  眼波微轉,唇角略略上揚,笑道,“回來了!”

  那張精緻的容顏,略施粉黛,一頭棕褐色的卷髮盤起,將那女人襯得十分端莊。儘管身上穿著家居服,仍舊遮不住那玲瓏有致的身材。她就是西門妝的繼母,蔣欽。一個看似端莊大方,知書達理,卻笑裡藏刀,暗裡使招的女人。若非是這樣的女人,只怕也不能從一個迪拜廳歌女搖身變成西門家的太太。

  “蔣姨!”西門妝也是一笑,眉目清純,一臉無害,溫順的喚道。

  面對如此模樣的西門妝,蔣欽也只能點頭微笑,賢妻良母一般,慰問一番,爾後讓她上樓休息。

  西門妝上樓的腳步聲遠去,那客廳裡站著的女人面上的笑才漸漸逝去,轉而向廚房步去。這個柳媽,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

  ——

  廚房裡細碎的說話聲,一一不漏的傳進了西門妝的耳中。步到轉角處,她的腳步頓住,唇角的笑意略深,卻是變了味道。就連那雙純真無害的眸子,也閃過一絲血紅色的光芒。這就是她呆了十六年的家,讓她覺得諷刺。

  “喲!妖怪回來了!”戲謔的女音從上面傳來,西門妝下意識的抬頭,只見一個身穿碎花抹胸長裙的少女,正雙手交疊在護欄上,俯望她。

  而她口中所謂的“妖怪”,除了西門妝,別無他人。

  “真不湊巧啊!爸爸可是要明兒才到家呢!”那人說著,踩著高跟鞋便順著樓道下來。

  西門妝壓下眼簾,將眸中的血色埋下,這才揚唇沖那人禮貌的一笑,提步接著往樓上去。面對西門雪,她可是一點打招呼的意思都沒有。

  就在西門妝經過她身旁的一瞬,那少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慢著!”很顯然,西門雪並沒打算放她離開。

  清涼的觸感讓西門雪渾身一顫,卻沒有鬆手。

  西門妝的腳步也十分配合的停下了,目光依舊平視著前方,平靜的問道:“大姐有什麼事嗎?”

  “無聊了一個暑假,總算可以找找樂子了!”丹鳳眼一挑,西門雪唇角帶笑,鬆開了西門妝的手,雙手環胸後退了兩步。目光將西門妝上下一番打量,在那件薄荷綠的齊膝長裙上輾轉反側,不禁揶揄道:“沒人告訴你,你穿薄荷綠的衣服超難看嗎?”

  西門妝的眉頭下意識的一挑,緩緩抬目。純真的眸子亦是將眼前的西門雪上下一番打量,許久,才笑著回道,“這裙子,大姐穿著倒是挺合身的!”說著,目光還不忘在西門雪身上來回掃蕩。顯然,西門雪今兒穿的碎花長裙,與西門妝十五歲的時候,西門禦送給她的那條一模一樣。後來,給蔣欽收著了,現在卻穿在了西門雪身上,實在滑稽。

  “你——”西門雪蹙眉,漂亮的臉蛋漲得通紅,半晌才道,“這裙子可是生日時爸爸給我買的!”

  她的話讓西門妝面上的笑一滯,心裡似是沉下了一塊石頭,有些堵得慌。她怎麼忘了,就在這個暑假裡,西門雪過了十七歲的生日。而西門禦,向來的習慣便是給她們兩人買一樣的生日禮物。總是怕父愛分得不夠均勻,所以買了很多一樣的東西。

  也正是因此,西門禦買的東西,西門妝從來都是用來壓箱底。

  “挺好看的!”她揚了揚唇,瞥了西門雪身上的長裙一眼,便越過她上樓去了。每每面對父愛的事情,她都沒有辦法平常以待。快十年了,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的爸爸,已經不是她一個人的爸爸了。而她的家,也早就不是她的了。

  回到房間,西門妝重重的關上了房門。胸口起伏慢慢平靜,細碎的劉海垂下,遮住了那雙明媚的眼。

  眼簾低了低,眸中的光暈散去,她才緩緩抬頭,掃視漆黑的房間。窗簾緊閉,屋裡悶悶的,讓她覺得難受。許久,西門妝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步子邁向落地窗,抬手。

  “嘩啦——”窗簾拉開了,明媚的陽光照進她黝黑的眸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將落地窗拉開,赤腳邁到陽臺上,西門妝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裡頓時舒坦了。

  莫名的,這個家總是讓她感到壓抑,就好像這裡的空氣被污染了一樣,讓她有些厭惡。

  方才西門雪的話又回蕩在她的耳邊,今晚西門禦不會回來嗎?那麼,她今天回來,到底有什麼意義。

  輕歎一氣,西門妝展目望去,目光穿過偌大的庭院,望向別墅對面的公路。公路邊停著方才載她回來的法拉利,旁邊還站著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少年。那少年長身而立,身形纖瘦。兩手交疊在身前,細碎的短髮在風中動盪不安,俊朗的容顏在陽光下格外耀眼。而此刻,他正望著西門妝的方向,淺淺的笑。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0:52

006、不安的氣息

  夜幕降臨,將整個九州城籠罩。西門妝用了晚飯,便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裡,整理東西。

  客廳裡,蔣欽閑閑的坐著,纖長的手指揉捏著一旁西門雪的肩膀,嘴裡還不忘叮囑,“一會兒你爸回來,可不能在他面前跟你妹妹鬧彆扭,記住了!”

  “唔,知道。”殷紅的唇動了動,目光卻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夜色,“這麼晚了,阿邪怎麼還沒回來?”

  經她這麼一問,蔣欽眉頭不禁蹙起,目光也看了一眼落地窗外,收手站起身,便道:“我得打個電話問問去!”

  話剛落,玄關外便傳來一道少年的聲音,“我回來了!”暗沉的嗓音,似是正處於變聲期。

  蔣欽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轉而滿臉含笑的向著玄關處走去。

  樓下的發生的一切,西門妝都聽在耳裡。聽見西門邪的聲音,她的動作微頓,不禁抬目。空氣中隱約浮動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使得西門妝放下了手裡的活,從床邊起身,拉門步了出去。

  “喲,這是哪家孩子,長得真是帥氣啊!”樓下傳來蔣欽讚賞的話音。

  接著,便是西門邪那低沉的聲音,不溫不火的回道,“我同學,童嘉。”

  西門妝站在樓道口,並不打算下樓。

  “二姐回來了嗎?”西門邪的聲音再次傳來,卻沒得到回應。

  “阿姨打擾了!”另一道略為清淺的男音說著,繼而便是上樓的腳步聲。

  西門邪肩上掛著一個黑色的大包,而跟在他身後的童嘉,則是挎著一個單肩包。兩個少年一前一後向二樓步去,終是在樓道口停住了腳。

  “回來了!”少女含笑的聲音低低的道。

  柔和的燈光灑在她的身上,安靜而美好。西門妝正雙手環胸靠在牆壁,微微側頭,眼簾壓低,看著那樓階上的兩人。目光先將西門邪上下一番打量,見他一切安好,這才看向他身後的那個少年。

  那少年身穿灰色的運動服,稍長的耳發貼著削尖的臉頰,將那張斯文秀氣的臉襯得更為柔美。的確是個俊美的少年,只是那雙眼裡,西門妝卻看見了別的東西。

  “二姐!”西門邪揚唇,長腿輕抬,便向她走去,“你可算是回來了!”

  西門邪是西門家的三子,也是西門妝的弟弟。他與西門妝同父異母,與西門雪則是同母異父。對這個家庭來說,西門邪便是中樞,一家人的關係都是他來聯通的。如若不然,西門妝與蔣欽和西門雪,便只能算是陌生人。

  “別動!”未等他走近,西門妝便揚手示意他站定。

  而那少年,很是配合,面上洋溢著欣喜的笑,一雙純淨的眸子打量著昏黃燈光下漸漸站直身體的西門妝,無奈的一笑,“又想玩兒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著我老弟越發英俊了!”打趣的話語,逗得不遠處的童嘉笑出聲來。

  西門邪這才想起什麼,將童嘉拉到眼前,介紹道:“這是我同學,童嘉!這是我二姐,西門妝。”簡短的介紹,卻將西門妝兩人的目光聚在了一起。

  “你好!”那少年唇角輕揚,紳士的伸出右手。

  西門妝微愣,爾後還之一笑,伸手回應,“真是難得,阿邪也會有朋友!”她的笑容十分平淡,話意也十分淺薄,卻是叫童嘉聽出了別的味道。莫名的,他覺著眼前的少女非常有吸引力。無論是那姣好的五官,還是那窈窕的身材,以及那雙平靜無波卻格外深邃的眸子。

  松了手,西門妝便讓了道,“你們倆去玩兒吧!我下樓去看看。”她說著,便往樓下去。

  “二姐!”西門邪叫住了她,接著道,“今晚爸爸會回來,你一定不知道吧!”

  果然,西門妝的腳步頓住,半晌才愕然抬目,望了一眼西門邪,“現在知道了!”唇角揚了揚,便轉過了樓道,餘下一陣下樓的腳步聲。

  她其實已經聽見蔣欽和西門雪的談話了,西門禦今晚就會到家,比預計的提前了。是因為她嗎?

  思及此,西門妝心裡舒了一口氣,從客廳的冰箱裡取了一瓶冰水,便又轉身向樓上走去。

  方才那味道似乎淡去了,只是空氣中依然殘留著那異味,叫西門妝微微蹙眉。身為吸血鬼,她的感官天生就比人類靈敏,一切感覺都放大了。所以她在自己房中,便能聽見整棟別墅每個角落的聲音。

  視野也十分的廣闊,比如別墅外公路上正徐徐開來的林肯轎車,她透過落地窗,一樣看見了。那車西門妝再熟悉不過,是西門禦的。

  看樣子,他真的趕回來了。

  回到房間,西門妝拉開了落地窗的窗簾,再次步到陽臺上,目光遠眺,望向白日裡沈爾站過的地方。他的笑容還回蕩在她的腦海,她仍舊不明白,那個男人為何會將沈爾派到她身邊來。

  不多時,樓下傳來一陣喧嘩聲,拉回了西門妝的神思。她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忽而眸光一閃,剎那回眸,只見夜色中一道黑影劃過。待她仔細尋找,卻又不見了。

  果然,是有什麼東西潛了進來,而那空氣中的異味也是越來越濃烈了。

  莫非,是沖著西門禦來的?

  思緒飛轉,她又想起了近些日子發生的命案。雙目眯了眯,眸中紅光暗湧,轉瞬即逝。西門妝的步子卻向著門外去了。

  夜幕下,遠處街道上的路燈忽的全亮,將整條公路照得通明。其中一盞路燈下,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少年。他的碎發在夜風中浮動,交疊在身前的手緩緩鬆開,筆直的身形,挺拔的身姿,以及那俊朗的容顏,儼然似是畫中之人。

  啪——

  公路兩旁的路燈剎那滅了,整條公路陷入了黑暗,唯有不遠處的西門家尚且燈火通明,吸引著少年邁步而去。

  這空氣中不安的氣息,他感覺到了。想必西門妝也感覺到了,那麼,今夜他又能見到她了。真好!

  唇角揚著淺淺的笑,步子輕緩,動作卻十分迅捷,只不過轉眼工夫,那西裝革履的少年便步到了西門家的庭院中。一抬目,尖叫聲忽的傳來。眼前的別墅,漆黑一片。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1:04

007、猙獰的少年

  黑暗之中,西門妝從容的拉開了房門。一雙黝黑的眸子望去,只見長廊盡頭兩道身影正向她的方向靠近。在前的是西門邪,他手裡拿著手機,螢幕的光芒映著他身後那少年的臉,慘白一片,有些滲人。

  “二姐?”西門邪的聲音傳來,微微質疑。他只能看見那長廊上站了一個人,卻看不清面容,揣測著應該是西門妝。

  而西門妝也是極為配合的應了一聲,問道:“你們怎麼出來了?”

  “是停電嗎?我們出來透透氣。”西門邪說話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

  西門妝的目光似是無意的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少年,點頭,“應該是!”她說著,目光穿過不遠處的落地窗,望了一眼公路對面的別墅群。黑漆漆的一片,也許真的停電了。

  “我剛才好像聽見了叫聲。”一旁的童嘉開口,目光下意識的沿著樓道看去。

  而他的話,卻是提醒了西門妝。

  “你們兩個先回房去!”她說著,便提步向樓下去了。腳步毫不遲疑,只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轉角的地方。

  西門邪半揚著手,本想將手機給她,借個光。沒想到西門妝在黑暗中動作也這麼快,實在是讓他驚愕。

  “你二姐,眼力真好!”童嘉由衷的贊道。

  西門邪只得尷尬的一笑,轉身,“我們回房去吧!一會兒電就來了。”

  後者點頭,隨他往回走,卻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漆黑的樓道,總覺著有什麼東西在哪裡盯著他們似的。那感覺就像背後有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你,心裡瘮的慌,後脊漸漸生寒。

  西門妝剛剛邁下最後一級臺階,便見客廳裡西門禦攬著蔣欽寬慰著。可見,方才那聲尖叫,是蔣欽發出的。也難怪,這片別墅群乃是富人區,這麼多年來從未發生過停電這種事情。就好比一個從未挨過巴掌的人,忽然狠狠挨了一巴掌,那痛感比之常人,自然嚴重許多。

  只是,她好像誤會了。

  “沒事了,沒事了,我這就打電話問問,到底怎麼回事。”西門禦沉穩渾厚的聲音傳來,西門妝提起的心也放下了。

  “不是的!”蔣欽偎在那男人懷中,瑟瑟發抖,半晌才哽咽道:“剛才、剛才有人在我耳邊吹氣,好可怕!”

  她的話剛落,一道黑影便從客廳中穿過,速度太快,似是一陣清風,只有西門妝一人看清了。

  “爸爸!”她蹙眉,步子向那兩人邁去。於此同時,院子裡那人緩緩揚手,一個響指落定。

  啪——

  整棟別墅的燈亮了,昏黃的光芒有些刺眼,蔣欽下意識的護住雙目,半晌才敢睜開。

  而西門妝卻是一手握住西門禦的手臂,眸中閃過一絲愕然,卻是剎那泯滅。

  “小妝啊!你怎麼下來了!”西門禦也是驚了一驚,回神之際,看了一眼不知何時靠上來的西門妝,慈愛的笑了。

  西門妝卻沒有閒情與他敘舊,只蹙了蹙眉,笑道:“這麼晚了,爸爸和蔣姨快去休息吧!”她極力保持平靜,目光卻是下意識的掃視偌大的客廳。

  蔣欽面色有些難看,卻還是點了點頭,附和道:“那我們先上去吧!老公。”

  “好吧!小妝也趕緊回房休息。”西門禦抬手,攏了攏西門妝的耳發,俯身在她面頰上輕輕一吻,一如從前。

  少女的目光微滯,半晌才點頭,目送那兩人上樓去。身為一個父親,也許西門禦不是最好的,卻是西門妝最為牽掛的。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

  上樓的腳步聲漸漸小去,西門妝回眸,那雙漂亮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紅光,眼神冷厲,薄唇輕啟,“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的!出來吧!”

  她的話落,玄關外便傳來一陣極緩的腳步聲。腳步聲越發清晰,回蕩在她的耳邊。西門妝側目看去,僅瞥見那人西裝的一角,便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而那轉角處的少年,止了步。

  西門妝緊蹙著眉頭,整棟別墅裡,就這裡的味道最為濃重。所以她斷定,那東西必定藏在這裡。

  腳步聲匿了,西門妝沒能看見那人的面目,便只能自己挪著步子,向那方步去。

  “是我!”淺淡溫潤的嗓音說著,少年從轉角處步出。

  西門妝愣住,正想說什麼,卻聽那人道:“這裡交給我,你去樓上看看!”

  他說,去樓上看看……

  西門妝這才想起了什麼,急忙轉身,向二樓奔去。是她的直覺出了問題嗎?離得那麼近都沒有發現!

  等到西門妝的身影消失不見,那一身革履的少年才斂起了唇角的笑意,目光微冷,揚手。

  “轟——”一團藍色的火焰在他掌心點燃,風吹著,搖搖曳曳。周遭忽然多出幾雙幽綠的眼睛,正虎視眈眈的盯著燃著火焰的少年。

  這些東西,於人類而言,一隻足矣致命。只可惜,他沈爾,可不是人。

  ——

  西門禦攜著蔣欽將將步到房門前,竟然再次停電了。而蔣欽有了之前的經歷,此刻緊緊的拽著西門禦的衣袖,顫抖著。

  那男人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細聲安慰,另一手摸出自己的手機。微光撲面,蔣欽卻是驚叫了一聲,“老公小心!”

  她的話落,一道寒光揮落,西門禦只覺脖頸一涼,手臂被人拽著向旁邊推去。

  修長的腿揚起,一記側踢,便將那揚在半空的寒光踢落在地。

  “哐當”一聲輕響,整個長廊都寂靜了。

  西門妝懸著的心落下,拽著西門禦的手已經鬆開了。腳步微挪,身影如閃電一般向前沖去,修長的手指毫無徵兆的捏住那人的喉骨,微微用力,便將那少年的身體拎起,腳步一轉,躍出窗外。

  這一切,在黑暗中發生,也在黑暗中結束了。

  西門禦踉蹌站定,驚慌抬頭,手機掉在了地上,光芒熄滅。

  “老公…老公你沒事吧?”蔣欽摸黑挽上他的手臂,方才她看見西門禦身邊有一個人,那人的臉…正是之前與西門邪一同回來的那個男孩子。而剛才,手機的微光打在那少年臉上,她看見了一絲猙獰。

  “我沒事,你剛才看見什麼了?”西門禦一想起脖頸劃過的涼意,就渾身一顫,後脊發涼。

  “刀…”就在方才,那個叫童嘉的少年,手裡舉著一把水果刀,朝著西門禦的脖頸揮下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1:13

008、妖僕的職責

  然而現在,整個長廊上只有蔣欽夫婦,哪裡有什麼拿刀的少年。

  “兒子!”蔣欽忽的想起什麼,慌慌忙忙往長廊盡頭,西門邪的房間走去。西門禦隨之跟上,他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也隱約感到不安。

  兩人步到西門邪門前,才發現房門半掩著,而屋裡一片漆黑,靜悄悄的。

  “兒子?”蔣欽的手搭在門把上,小心推開。與西門禦一併往屋裡步去,怎知才剛邁進屋,左右兩邊便揮落兩道寒光。寒光撲面,蔣欽驚叫一聲,而西門禦的雙目也是瞪得極大。

  忽而,後頸一痛,他們兩人的身體微微一愣,便軟倒在地,再也不動了。而那兩道寒光落在兩隻骨節分明的手上,執刀的兩人亦是倒在了地上。

  門口的少年還矗立著,眼簾壓低,掌心的藍色火焰燃起,將整個屋子打量了一番,確認無誤,方才拉上房門轉身消失在長廊之上。

  整片別墅區陷入了無盡的黑暗,卻沒有一絲吵鬧喧嘩的聲音傳出,讓人覺得詭異。

  西門家別墅後院裡,就連空氣中都浮蕩著憤怒的氣息。

  西門妝的的雙眼暗沉,眼眶浮現出一絲絲血色的紋路。黑翟石一般的眸子,死死的盯著那地上掙扎起身的少年,沉聲道:“誰派你們來的?”

  地上的少年正是方才揮刀的童嘉,又或者說,他不是童嘉,不過是借用了童嘉的身體,來這裡串個門。

  那少年掙扎了幾下,竟直挺挺的躺下了,一道黑影從他的身體裡坐起身,最終抽離,逐漸成形。

  那是一個一米八左右的男人,身穿黑衣,腦袋四四方方,看起來有些機械。五官生得怪異,拼湊在一起格外猙獰。若是常人見了,只怕會退縮。

  西門妝卻不為所動,兩手抱臂,一雙美目靜靜的看著他,冷聲道:“下等妖物,腦袋倒還算靈光。”若不是他藏匿在童嘉的身體裡,只怕早就被西門妝發現了。

  那男人抬眼,綠光迸射,滿載寒意。微微張嘴,口中的哈喇子便滴答落下,真是枉費了那張人皮。一看就是被人催化成了人形的魔怪。

  如西門妝所想,那一米八的男人微微佝僂著身體,人頭崩裂,長出另一個頭來。齜牙咧嘴,哈喇子渾濁,泛著惡臭。西門妝見了,不禁蹙眉,步子往後挪了兩步,眼睜睜看著那魔怪從那具皮囊裡剝離出來。目光錯開,看向地面靜靜躺著的俊美少年,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未等她做出決定,那魔怪已經完全掙脫那具皮囊,四肢著地,便張牙舞爪的朝著西門妝的方向撲來。暗夜之中,那少女穩步立定,一雙黝黑的眸子紅潮暗湧,雙眼周遭紅紋浮現,微微咧嘴,露出尖利的白牙。

  她生來就是掠食者,比這世間任何動物都要兇殘。區區一個魔怪,一招便能致命。

  西門妝的右腳緩緩後挪,身子前傾,微微壓低,正蓄勢待發。

  怎知一團藍色的火焰從她頭頂飛過,打在那張牙舞爪的魔怪身上。一時間,火勢猛漲,那魔怪身上似是被撒了汽油一般,一點就著。

  這突然的變故驚了西門妝,她猙獰的面容逐漸恢復正常,緩緩站直身體,目光卻仍舊盯著前方的魔怪,直到那藍色的火焰將其吞滅,消失殆盡。

  她才回身,目光灼灼的看向那暗處步出的少年。

  “你還沒走!”西門妝並不驚訝,之前在客廳已經打過照面了。

  那少年溫潤一笑,眉眼彎了彎,單手搭在胸前,微微服身,“確保小姐的安全,是沈爾的職責。”他的聲音低沉,極富磁性。

  那紳士的欠身,叫西門妝啞口無言。她無從找茬,只挑了挑眉,轉身走到那地上的童嘉跟前。

  “把他帶回阿邪房裡,你就可以離開了。”她冷道,步子從童嘉身邊移開,向別墅裡走去。

  沈爾抬目,觀望她的背影,半晌才揚了揚唇角。身為西門妝的貼身妖僕,他怎能隨便離開呢?

  ——

  本以為事情很簡單,直到西門妝在西門邪房裡看見那橫豎擺在地上的四個人,這才恍然。原來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正如她沒想到,今夜會有這麼多魔物闖進來一樣。明明,這宅子,那個男人已經設了結界。

  難道說,時間長了,結界變弱了?

  西門妝擰眉,目光掃過地上的四人,最終彎腰,先將西門禦扶了起來。

  “我來吧!”一手大手落在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將她的手撥開了。

  少年俯下身,氣息拂過西門妝的面頰,她的目光微微一滯。

  等到西門妝回神,沈爾已經將西門禦和蔣欽送回了他們的房間。他的動作迅捷得讓西門妝咂舌,不過片刻功夫,別墅裡的一切都歸了原位。燈也亮了,別墅區重獲光明。夜,依舊寂靜,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淩晨兩點,西門妝拉開了浴室的門,擦著頭髮的手頓住,目光望向半開的落地窗,爾後望見了那靠在陽臺柵欄上的少年。

  “你怎麼還沒走?”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眉頭輕蹙,繼續擦著烏黑亮麗的秀髮。

  那方,沈爾邁步進屋,含笑:“離天明還有幾個小時,我還不能離開。”今晚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怎敢輕易離開。再者,與西門妝呆在一起,他怎捨得離開。

  “那你就去外面呆著吧!”西門妝抿唇,手中的浴帕一扔,便向自己的大床步去。她累了,實在沒什麼閒情與沈爾廢話。

  “先把頭髮弄幹吧!”沈爾的目光追隨著她,落在她那半濕半幹的長髮上,不覺蹙眉。

  西門妝卻沒理他,翻身上床,便側身背對著他,閉上了雙眼。

  今夜發生的事情,除了沈爾與她還記得,其餘的人全都被她施了迷心術,忘卻了。順帶捏造了一段很好的記憶,至少對於西門妝來說,那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許久,屋裡的燈滅了。床上的少女,呼吸變得均勻,夜也寂靜下來。

  黑影移到床邊,輕輕坐下,隨手撿起西門妝扔掉的浴帕。一手小心撩起那少女散在枕上的頭髮,另一手撚著浴帕輕柔的擦拭著。

  他想,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無聊的人了。無聊到深夜不寐,在這裡偷偷摸摸的為西門妝擦頭髮。

  唇角笑意繾綣,眉目溫柔化作深情,全都經由那修長的手指,傳達給西門妝。

  只是,她已熟睡,未能察覺。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1:23

009、撲來的黑影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落地窗照進,西門妝卻早就起了,此刻正坐在梳粧檯前,打量自己。

  一晃眼,已是高中的第二個學年。

  夏末秋初的季節,九州城還有些悶熱。西門妝抬手撩起了長髮,爾後輕輕放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由側了側身。

  淨白的短袖襯衫十分合身,深藍色的袖邊將她的肌膚襯得更為雪白。而那暗紅色的格子短裙,搭配黑色的長襪,黑色的皮鞋,將她的腿襯得更為修長。

  如此清純的校裝,卻偏偏叫她穿出妖嬈的感覺。

  深深吸了一口氣,西門妝看了一眼半開的落地窗。今晨她醒來的時候,沈爾已經不在了。而她的頭髮,不知何時幹了,枕上一滴水漬都沒留下,倒是床頭放著的浴帕,微微濕潤。

  “二姐!吃飯了!”門外傳來西門邪的聲音,西門妝回神,隨口應下。而後利索的束了個馬尾,拎著四四方方的黑色背包離開了房間。

  客廳裡,西門禦與蔣欽坐在一方,而西門邪與西門雪坐在一方,那其樂融融的場景,叫西門妝微愣,腳步不由停下了。

  直到西門禦向她慈愛的一笑,招手示意她過去。

  “小妝要果醬還是奶油?”蔣欽笑著,站起身為她拿了一片起司麵包。

  西門妝就坐,放下了背包,淺淺一笑,回道,“都好!”對食物,她不是很挑。為了維護蔣欽的慈母形象,她十分配合的微笑著。

  一旁的西門雪喝了一口牛奶,不冷不熱的道:“到底是西門家的親生女兒,待遇都不一樣。”她說著,忍不住噘嘴。放下玻璃杯,便抬手撩了撩長長的卷髮,站起身去,“我吃飽了!先走了!”

  她的話讓餐桌上的幾人皆是一愣,尤其是西門禦,面上慈愛的笑微頓,慌忙道:“小雪等等,一會兒爸爸送你們!”

  西門雪卻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客廳,轉過了短廊,便出去了。

  餘下西門禦輕輕歎了一口氣,不禁滿面愁容。

  西門妝看在眼裡,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她明白為何西門雪今兒一早就火藥味十足,那是因為她昨晚為他們灌輸的記憶裡,西門禦提前到家,都是為了她。今晨也要親自開車送他們去學校。其餘一切如常。

  而昨日童嘉來過的事情,已從所有人腦海中抹去了,連下人們也一併抹去了。而童嘉,在她昨夜沐浴的時候,讓沈爾送回他家去了。

  早飯吃完,西門禦果真開車送他們姐弟去了學校。

  明德大學附屬一中,乃是整個九州城裡最為優秀的高校,附屬全國數一的明德大學。

  林肯車在恢宏的校門外停下,車內步下一個少年,頓時吸引了行人的目光。

  “今天可是你步進高校的第一天,要給同學留下好印象知道嗎?”車窗搖下,西門禦的目光盈盈望著車前的西門邪,囑咐道。

  那少年點頭,爾後回眸,只見西門妝也從車內步了下來。

  “爸爸放心,我和大姐會看好阿邪的。”

  有了西門妝的話,西門禦這才安心許多,“那你們進去吧!開學第一天,別遲到了!”他說著,向他們揮了揮手。

  兩姐弟點頭,爾後並肩向著校門走去。西門禦目送他們進了校門,這才搖上車窗,離開了。

  初秋的季節,偌大的校園裡,陽光遍佈。來來往往的學生從西門妝兩人身邊經過,都不忘回眸看看,畢竟他們二人都遺傳了良好的基因,樣貌格外出眾。

  “一會兒你自己去教室,還是我陪你一起去?”西門妝側目,看著自己老弟,微微擔憂。

  西門邪卻是笑了笑,抬手攬過她的肩膀,“放心,童嘉與我同班,我有伴兒!”

  童嘉這個名字,西門妝當然記得。只是,這個童嘉看樣子對西門邪很是重要似的,不然也不會大晚上還帶人家回來過夜吧!

  “二姐你還不知道童嘉吧!回頭我介紹你們認識。”西門邪自顧自的說著,西門妝只得點頭。

  其實她與童嘉見過了,只是…她將這段記憶,抹去了。

  與西門邪分開,西門妝才松了口氣,轉步向高二級教學樓步去。

  怎知,才將將步到樓道口,一道黑影便壓了過來。

  西門妝微驚,下意識的閃身一避,與那黑影錯身而過。

  “啊啊啊——”起伏不定的男音喊叫著,面朝地面撲去。

  西門妝站定,右手迅捷的拽住那人的手臂,微微用力,硬是將那人拉了回來。

  雙腳著地站穩,薛靈這才松了一口氣,懸著的心放下了。方才是他太著急了,本以為這個時候,樓道口應該沒人,便從高高的臺階上一躍而下,不想某人就那麼出現了。

  似是想起什麼,他慌忙回頭。而西門妝也在那一瞬松了手,轉身便往樓上去。於是,薛靈轉身看見的便是那姣好的背影。

  “同學等一下!”

  身後傳來方才的男音,西門妝不禁蹙眉。最終還是回頭向那人看去。

  她回身的一瞬,那臺階下的少年呆住了。俊美妖嬈的面上漸漸浮起驚愕,那雙惑人的桃花眼也緩緩睜大,此刻正盯著臺階上俯望他的西門妝,不停地張嘴。

  西門妝也打量著他,見他張著嘴,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便不耐的蹙起了眉頭,“要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這人她不認識,不過既然出現在高二的教學樓裡,應該是同級的學生。

  西門妝轉身,薛靈急忙伸手,想要挽留,怎料,身後卻傳來一道清淺雀躍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小妝啊!是小妝!”歡快的女音傳來,西門妝再次回眸。

  微蹙的眉頭平展,目光越過薛靈肩頭,看向他身後站著的兩個女生,西門妝揚唇。

  “借過!”另一道清寒的女聲在薛靈身後響起,爾後有人輕輕推開他。

  兩道身影從他身邊經過,向著樓道上的少女走去。那模樣親昵得,應該是極好的朋友。

  三道身影一併上樓,全然將那樓道口的上年忽略了。說笑敘舊的聲音頻頻傳來,薛靈卻只聽進去兩個字——小妝。

  那個女生…叫小妝?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1:35

010、降級插班生

  長廊上行人往來,而西門妝三人一面尋覓著自己的教室,一面說著暑假裡的趣事。

  “小妝暑假過得如何?病養好了?”孟曉久歪頭看她,見她面色如常,又道,“我看你這樣子,不像是有病啊!”

  “問那麼多做什麼!”一旁沉默許久的少女白了孟曉久一眼,爾後看向一旁的西門妝,“小妝沒事就好,咱們趕緊找教室吧!”她說著,便加快的腳步,不再管那兩人。

  西門妝揚唇,側目與孟曉久對望一眼。後者聳肩,吐了吐舌,“你看見了!蘇寒還是老樣子!”

  話落,她便拽著西門妝追上前面的蘇寒。

  身為西門家的二千金,她是謙和的,文靜的,卻也是冷淡的,無情的。饒是如此,身邊還是有幾個靠譜的閨蜜。

  比如孟曉久,比如蘇寒,比如那個出國深造的暮成雪。

  ——

  西門妝她們的教室,位於三樓最右邊,高二15班。

  步進教室門,孟曉久便跑到了同學之間。她一如既往的活潑,面上的笑似是嵌入了陽光,感染著身邊的每一個人。而西門妝,只是松了口氣,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蘇寒就坐在她身後,桌上擺著一本歷史書,正在翻看。

  見西門妝落了座,那少女這才抬目,一雙沉寂的眸子看向她,唇瓣微動,“這些日子城裡發生的命案,你聽說了嗎?”

  前方那道背影一滯。許久,西門妝才回頭對上她的雙目。黑翟石般的眸子,映入幾縷陽光,西門妝點頭笑了笑,“聽說了!那些死者都是我爸爸生意上的夥伴。”

  “那伯父…”蘇寒蹙眉,這才是她所關心的。

  “他沒事!”西門妝揚唇,略略欣慰。

  蘇寒平日鮮少說話,性子偏冷漠,卻是關心她們的。

  聽她這麼說,蘇寒才又低下頭去,繼續看書。不過她的話倒是提醒了西門妝,西門禦的事情,她必須處理一下。

  未等她多想,上課的鐘聲便敲響了。孟曉久將背包扔在西門妝前面的課桌上,兩手撐著桌子坐下,長長舒了一口氣,回頭沖西門妝眨了眨眼,“你猜我剛才打聽到什麼了?”

  狐疑看她一眼,西門妝湊上前去,“說來聽聽!”

  蘇寒也從書海中抬起頭來,等著孟曉久的後話。

  “咱們班要來個降級插班生!”

  降級插班生?

  蘇寒一滯,不禁問道:“和我們有關係嗎?”她向來,事不關己,便高高掛起。

  “怎麼沒關係?插班生誒!聽說是個男生,還是個巨帥的男生呢!”她的言辭激烈,說完卻見蘇寒已經埋下頭去了。顯然,她對孟曉久的話題不感興趣。

  “喂喂喂,你就不能聽我說完嗎?這個插班生還是個降級生呢!說不定會威脅到蘇蘇你的第一名寶座哦!”

  此話一出,蘇寒再次抬頭。一雙沉寂的眸子裡總算湧起了一線明光,那神情嚴肅得,讓西門妝斂起了笑,縮了縮身子。

  凡是威脅到蘇寒第一名寶座的人,都會死得很慘。這也是她久居年級第二的原因。

  蘇寒當初是以全城第一的成績考進這所學校的,家中清貧與西門妝和孟曉久這種富二代不一樣。她是學費全免,拿下了所有助學金、獎學金,憑著自己的實力在這裡立足的。

  所以,班裡第一,年級第一,甚至全校第一,對她而言是至關重要的。

  正因為這個“第一”,才讓西門妝與蘇寒結識。當初高一的時候,她們爭了一個學期,最後西門妝妥協了。面對蘇寒的要強,面對蘇寒的毅力,她選擇了讓步。

  至於她家的情況,自從西門禦援助以後,便好多了。而蘇寒,對西門禦唯有感激,唯有更為努力的讀書,用成績來報答他。

  ——你爸爸是好人!

  當初蘇寒,就是這麼說的。

  “喂,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孟曉久的聲音打斷了西門妝的思緒。

  她從回憶裡抽身,卻見班導從門外步了進來。

  唇角揚了揚,拍了拍孟曉久的肩膀,示意她回過頭去坐好。

  孟曉久回頭,看見那臺上站著的男人,當即規矩了。郤平可是她的男神,不能損了自己在他心中乖乖女的形象。

  郤平——

  便是那立於三尺講臺上的男人。身高1米8,24歲,五官俊朗,儀錶堂堂,最重要的是,至今單身。

  高一的時候擔任西門妝他們班的班導,沒想到,緣分不淺,高二還是他。

  “各位同學!咱們又見面了!”臺上的男人揚唇笑道,一副眼鏡架在鼻樑上,細碎的劉海劃在一邊,盡顯儒雅之氣。那溫柔有神的目光掃遍整個教室,最後落在孟曉久身上,面上的笑意不禁深了一些。

  孟曉久垂眸,面頰微微紅潤,心砰砰的跳,感覺十分微妙。

  “一個暑假過去了,很高興還能與大家在一起!學校已經決定,你們剩下的兩年時間,都將由我陪伴。希望大家在這兩年裡,能夠有所收穫。”清朗的男音,似是窗外的陽光一般,充滿暖意。

  他說的每個字,孟曉久都悉心聽著。儼然沒發現身後,西門妝面上意味深長的笑。

  身為閨蜜,西門妝當然知道孟曉久那點小心思。正值年少的少女,春心萌動,愛慕一個男人,那是多麼正常的事情。

  用暮成雪的話來說,青春是用來放肆的,所以放手去喜歡吧!儘管,孟曉久心儀的人,是他們的老師。

  “好了!敘舊到此結束!下面,為大家介紹一下我們班新來的轉校生。”郤平的話音落定,教室裡頓時安靜了。靜得能聽見蘇寒落筆的聲音。

  “進來吧!”那三尺講臺上的男人側過身去,目光輕柔的向門外看去。

  繼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攏過去,除了埋頭做筆記的蘇寒。

  西門妝的身子微微後仰,靠在蘇寒的桌上,雙手環胸,與大家一起等著那新生進來。

  半晌,教室門拉開了,沉穩的腳步聲響起,修長的腿邁進了教室。

  緊接著,少年的身影映入所有人的眼底。

  墨色的直筒校褲將他那雙腿襯得格外修長,黑亮的皮鞋邁向講臺,腳步聲敲擊著每個人的心。西門妝的目光順著他的雙腿向上看去,只見那人穿著深藍色的校服,微微敞開,露出裡面淨白的襯衫。

  首先,這男人身材不錯。

  目光繼續往上,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看清那人的長相時,西門妝的嘴角卻忍不住抽了抽。

  那少年不是……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1:48

011、你聽清了嗎

  “大家好!我叫沈爾!”簡潔明瞭的自我介紹,在那人的和煦的笑顏下結束。

  也在西門妝的驚愕中,更在全班寂靜的氛圍中。

  她如何也沒想到,沈爾就是那個插班生、轉校生、降級生……

  這人,莫非腦子有毛病?

  “哇塞!”孟曉久一副看見尤物的表情,癡癡的望著那講臺上長身而立的少年,幽幽地道:“這是什麼世道!怎麼會有如此優良的基因!”

  她的感慨,在西門妝聽來就是犯花癡。

  這是一種病,得治。

  “沈爾同學剛從英國回來,以後大家多照顧一下。”郤平說著,示意沈爾自己找個位置坐下。

  而那少年,從一開始便將目光瞄準了西門妝右邊的空位。此刻正緩緩邁下講臺,向著那靠窗而坐的少女步去。

  西門妝亦是看著他,四目相對,她的眼中清冷之餘還夾雜著一絲疑慮。沈爾笑了笑,在她右邊的空位落座,便自顧自的拿出剛領到手的書本,收拾課桌。

  “這節課,大家就先自習,我還有個教師會要開。蘇寒!”郤平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書本,一邊道。

  被點了名字的蘇寒站起身,目光平淡的看向那講臺上的男人,應了一聲。

  “你先暫代班長一職,麻煩了!”言外之意,接下來課堂紀律全都交在蘇寒手裡了。

  那男人說完,便抱著自己的書本匆匆步出了教室門。郤平一走,教室裡便沸騰了。大半女生的目光轉向剛落座的沈爾,三五成群低聲談論著,面帶羞澀。

  無非是些稱讚沈爾的話,奈何西門妝耳力過人,將那些讚賞聽得真切。莫名的,她看了一旁的少年一眼,卻發現那人也正看著她。

  他的眉目溫潤,俊臉上笑容淺淺,讓人格外舒心。

  ——

  “小妝,沈爾同學為什麼偏偏坐你旁邊?”

  午休時,西門妝三人依舊在天臺上共進午餐。三個人圍坐一團,孟曉久便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總覺得沈爾與西門妝之間有些奇怪。

  “不知道啊!也許正好我身邊有個空位。”那少女扒了一口飯,聳肩。

  孟曉久卻放下了別致的飯盒,抬手將自己微短的卷髮挽起,道:“是這樣嗎?那他幹嘛一直盯著你看!”

  “不知道啊!可能我長得太好看了。”西門妝隨口答道,一旁的蘇寒差點噴飯。

  輕咳兩聲,蘇寒抬目,看了孟曉久一眼,最終將目光落在西門妝身上,不禁搖頭。從沒見西門妝如此自戀過,估計是跟小久學壞了。

  “那他怎麼不看我?我這麼天生麗質難自棄,也不比你差哪兒去吧!”

  “嗯?嗯!關於這個話題,我們到此結束行嗎?”西門妝吃罷,抽了紙巾擦擦嘴,緩緩站起身。她應該去看看西門邪,不知道那小子吃飯沒有。

  思及此,西門妝道,“我有點事先走了,你們慢慢吃。”她說著,整理好飯盒,轉身揚手輕輕一擺,便下樓去了。

  孟曉久目送她離開,爾後看向一旁的蘇寒,“她能有什麼事啊?”

  “你不知道?小妝的弟弟今天剛入學。”蘇寒抬目,看了她一眼。

  “西門邪?那小子都上高中了!真快啊!”

  ……

 ——

  轉過回廊,西門妝便向高一教學樓步去。怎知剛剛步上樓階,便被人攔了下來。

  “你是小妝?”質疑的男音從頭頂傳來,西門妝抬目。

   一張妖孽俊美的容顏映入她的眼底,爾後思緒飛轉,西門妝蹙起了眉頭。步子撤回,她又回到了平地,淡漠的道,“西門妝!”她可不喜歡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男生,如此親昵的喚她。

  那少年愣了愣,半晌才跟上她的思維,傻傻的笑笑,抬手撓頭,“西門同學!你還記得我嗎?”

  憨厚的動作,與那妖孽的容顏,怎麼看怎麼彆扭。

  西門妝深吸了一口氣,低了低眼簾,“麻煩你,讓個道好嗎?”

  清冷的語氣,著實讓薛靈驚住,竟忘了讓道。

  西門妝沒了耐性,腳步一轉,便想從他身邊穿過,怎知步子還沒邁開,手腕便被人捉住了。

  後背撞上一道溫暖的肉牆,一道陰影壓下,遮去了她頭頂的陽光。未等西門妝反應,耳邊便傳來另一道男音,“她方才說的話,你聽清了嗎?聽清了,就讓個道。”

  男音溫潤,似是含著淺淡的笑意,卻是十分熟悉。

  西門妝愣了愣,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抓住她手腕的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十分白皙。許久,她才抬眸,目光觸到那人光潔的下頜,微微閃爍,爾後眉頭輕蹙。

  薛靈回神,站在高處打量那臺階下多出來的少年,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半晌才道,“你是?”

  “沈爾!”少年回道,唇畔的笑意不絕,握著西門妝的手也沒有鬆開。

  四目相對,薛靈的步子挪動,終是讓出路來,卻是笑道:“小妝,我們後會有期!”他說著,便從他們身邊走過,向食堂的方向去了。

  西門妝蹙眉,手腕扭動,手肘迅捷抬起,不輕不重的頂上身後那人的胸膛。

  沈爾悶哼一聲,鬆開了她,不禁向後退了兩步,抬手摸了摸胸口,“小姐生氣了?”他的問道,面上依舊揚著淺笑,目光柔和的看著西門妝的背影,直到那少女轉身對上他的雙目。

  “再有下次,我就剁了你的手。”西門妝一面陰沉的看著他,一面擦著自己的手腕,似是嫌棄似的。

  沈爾順從的點頭,向她微微鞠躬,“小姐走好!”

  沈爾的脾氣太好,說話做事僅僅有條,無可挑剔。饒是西門妝如此刁難的人,也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最終也只是看了他許久,深吸了一口氣,轉身上樓去了。

  等到西門妝的腳步聲遠去,那俊朗的容顏才緩緩抬起。轉身,從褲兜裡摸出一個小本子,沈爾便向著之前薛靈離去的方向步去。

  凡是出現在西門妝眼前的人,他都要做個調查,包括蘇寒,孟曉久,還有那個出國深造未歸的暮成雪。甚至全班的人,他都調查過了。

  一切關於西門妝的事情,他都要瞭解清楚。這,是他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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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人:薛少,你聽清了嗎?嗯?聽清了,就別在妝面前晃蕩了!滅了你哦!

  薛少:好怕怕哦~

  阿奴:(竊笑)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1:58

012、兼職的管家

  傍晚時分,夕陽映著公路兩旁的榕樹,也拉長了一道道身影。

  西門妝離開教室時,沈爾已經不見了。孟曉久與蘇寒先行離開,而西門妝卻還站在校門口等著西門邪出來。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一會兒西門禦會來接他們回去。

  行人似流水一般從她身邊經過,傍晚的清風拂面而過,撩起耳發。

  西門邪與童嘉並肩步出校門,便一眼看見了那個站在校門前等候的少女。

  “那就是我二姐!西門妝!”西門邪走在前面,唇角輕揚。他說著,落後一步的少年抬眸看了一眼,只見那校門前一個身穿明德一中校服的少女,抱臂側立。一頭柔順的長髮束起,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那側臉朦朦朧朧,卻依稀能猜到那不凡的容顏。

  童嘉眯了眯眼,莫名生出一種熟悉感。

  直到兩人走到西門妝身邊,她才回過身來,攏了攏背包帶,眉目含笑。目光卻是下意識的看了童嘉一眼,最終落在西門邪身上。

  “二姐,這就是我同學,童嘉!”

  那少年上前一步,向西門妝伸出手,唇角揚起一抹笑,略為淺淡。

  西門妝伸手,笑意漸深,“你好!”一如那晚,他們初次見面。

  掌心貼合的那一瞬,童嘉的目光一滯,一抹熟悉感浮上心頭。他愣了愣,直到西門妝抽手,才問了一句,“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西門妝壓下眼簾,眸中閃過一絲驚愕,卻是轉瞬即逝。

  未等她說話,西門邪便道:“怎麼可能!”他的話落,西門禦的車便到了。

  黑色的林肯,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而西門妝卻沒料到,今夜童嘉竟然還要去她家做客。

  ——

  日影西斜,西門妝他們才回到了西門家的別墅。

  院子裡的花草修剪得十分漂亮,卻沒看見老管家的身影。西門禦將車開去了車庫,而西門妝三人便自行步入玄關。

  客廳裡傳來說話聲,是西門雪與蔣欽。

  “那你會在這裡呆多久?”西門雪的問道,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絲毫沒注意到越發清晰的腳步聲。

  她的話音剛落,西門邪的聲音便傳來了。

  “我們回來了!”

  蔣欽的目光挪向短廊那頭,急忙起身迎過去,怎知迎面而來的卻是西門妝。兩人相撞,西門妝險險的收住步子,這才沒有與她完全撞上。爾後她扯了扯嘴角,側身從那女人身邊步過,便步進了客廳。

  前腳剛邁進客廳,後腳便頓住了。

  目光撞上那少年的身影,西門妝再次呆住了。

  夕陽從落地窗外照進,灑在那西裝革履的少年身上,而那人的側影映入她的眼底,面目也逐漸變得清晰。

  那方,與西門雪並肩的少年轉過身來,目光與西門妝對上,點頭而笑,謙恭有禮。

  “這就是我們家二小姐,你最好不要招惹她,我們家二小姐,脾氣向來不怎麼好!”西門雪諷刺的聲音傳來,西門妝才回神。

  眉頭輕蹙,她的目光從那少年身上移開,萬千疑問全都埋在了心底。對於西門雪的諷刺,她早就習慣了。當即什麼話沒說,轉身便往樓上去。

  反倒是西門邪,看了一眼落地窗前站著的少年,蹙眉對西門雪道:“老說二姐脾氣不好!怎麼不看看你自己!”

  “西門邪!我可是你大姐!”西門雪瞪眼,對他的態度甚是不滿。

  “好了!你們兩個,都是自家姊妹,在外人面前吵什麼吵!”蔣欽白了他們兩人一眼,爾後看向西門邪身後的童嘉,“兒子,這是你同學嗎?”

  “是啊!我同學童嘉!”

  “伯母好!”那少年點頭禮貌的問候一句,目光便挪到了落地窗前的那人身上。

  “媽,那人是誰?”西門邪也注意到了,一面放下背包,一面問道。

  蔣欽接過他手裡的背包,笑道:“他呀!他叫沈爾,是老管家的遠親。老管家老了,身體不適,以後就由他來兼職管家一職。”

  “兼職管家?”西門邪微驚,不禁深深看了那落地窗前的少年一眼。

  那少年正是沈爾,他的出現,讓西門妝萬分驚愕。

  而此刻,聽見蔣欽的話,二樓樓道口的西門妝腳步方才繼續。目光沉下,顯然有些不悅。

  晚飯過後,西門妝沐浴完便在書桌前落了座。

  那條浴帕還扔在床頭,她望了一眼,眸光忽的凜冽。窗外一陣清風拂來,卷起暗色的窗簾,一道身影徒然出現在她身後,長身而立。

  西門妝沒有回頭,只壓下眼簾,看了一眼地板上那燈光拉長的身影。

  唇瓣輕啟,她道,“如果是來解釋的,那不必了。”她沒有興趣去多問,沈爾這麼做,定然是受那男人指使。而那男人是絕對不會害她的,所以西門妝很放心。

  沈爾未答,長腿邁向床邊,彎腰拾起那床頭的浴帕,爾後身影一閃,便回到了西門妝身後。

  她的長髮濕漉漉的,似乎從來沒有將頭髮擦乾的習慣似的。

  未經那人允許,沈爾便輕柔的執起了她的發,小心的擦拭著。薄唇動了動,溫潤的嗓音道:“你那位大姐,似乎對我很是感興趣!”

  突來的一句話,引得西門妝挑眉,“是嗎?那你有福了!”她揚唇,笑意略冷。話意略深,沈爾卻是聽明白了。西門雪的性子隨蔣欽,與蔣欽年輕時一樣。喜歡英俊的男人,向來對看上眼的男人很是主動。

  唇角揚起,那少年擦拭的動作停下,微微俯下身去,唇瓣貼在西門妝耳側,微動,“可是我,只希望你對我感興趣!”那聲音低沉沙啞,滿載誘惑。

  西門妝掀了掀眼皮,身子不動聲色的坐直,向前傾去,“你走吧!不要打擾我寫作業!”她的語氣依舊生疏冷漠。沈爾不禁歎息,緩緩站直身體,手下的動作繼續,輕柔而細膩。

  “你寫吧!我不會打擾到你的。”他的語氣十分肯定,眸光垂下,一心一意的打量著她的發,修長的手指撥弄、抖動,卻是再沒說話了。

  西門妝抿了抿唇,執起筆,翻開了課本。

  屋裡昏黃柔和的燈光灑下,將他們兩人籠罩。

  那場景似是一幅畫,少年柔和的面容埋在陰影中,目光灼灼,卻又溫潤。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2:19

013、蝙蝠與斗篷

  又是一個傍晚,西門妝回家時,沈爾正在院子裡修剪門前的兩株萬年青。而西門雪正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前觀望,那春心動盪的模樣,實在遮掩不住。

  晚飯過後,沈爾便去別墅周圍巡視了一圈,等到再回到別墅門前時,西門妝房間的燈已經黑了。

  他手中拿著手電筒,朝她陽臺晃蕩了一下,爾後緩步步進玄關。手電筒的光芒轉過短廊,光芒在客廳裡擴散開去。沈爾踱步,正打算回房,怎知才剛剛步進客廳,腰上便圈了一條手臂上來。

  挺拔的身姿威震,後背貼上兩團柔軟,脖頸間撲來一縷熱氣,他當即愣住了,手電筒掉在地上,熄了。

  客廳裡一片漆黑,只那落地窗前隱隱透進幾縷月光,慘白清冷。

  “大小姐、您這是做什麼?”黑暗中,少年蹙起了眉頭,兩手自然垂著,口吻冷漠的問道。

  而他身後的那人卻是輕輕一顫,似是感到驚訝,“你怎麼知道是我?”細膩柔軟的女音在他耳畔響起,含著絲絲喜悅。西門雪以為,一定是沈爾與她心有靈犀,才會知道是她。

  聽了她的話,那人的薄唇不禁抿緊,下垂的手緩緩抬起,握住西門妝環在他腰間的手,毫不猶豫的拿開,腳步向前,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大小姐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沈爾說著,指尖輕輕彈了彈西裝上被她觸碰過的地方。眉眼輕低,掩去了眸光。他的語氣十分平淡,聽不出喜憂。

  怎知身後的西門雪卻絲毫不給他喘氣的機會,沈爾前腳才拉開的距離,她後腳便拉了回來。倩麗的身姿追上前,手臂揚起,這次環上了少年的脖子,“我睡不著,沒想到你也睡不著!”西門雪含笑,溫熱的呼吸吹弄著沈爾的耳背,一陣瘙癢。

  這一次,少年的眸光徹底黯沉下去,似是寒潭一般,不斷往外滲著寒氣。面上的溫和也遣退了,眉頭微蹙,眸中閃過一絲不耐與厭惡。

  修長的手指搭上那環在他脖頸上的藕臂,輕輕扣住西門雪的手腕,掌心的溫度有些灼人,卻也讓西門雪心跳漸快。

  這算是他的回應嗎?那麼接下來,也該他主動一些了吧!

  男人嘛,就是需要女人主動一步,才會乖乖的補上餘下的九十九步。而她西門雪,深諳此理,並且自認對男女之事,小有心得。更何況是沈爾這種溫潤體貼,唯命是從的少年,她更是十拿九穩。

  “大小姐也許還不夠瞭解我!”少年唇瓣微動,溫潤的嗓音略沉。他的話接得及時,就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裡獨白似的。

  西門雪微微一愣,半晌才妖嬈的一笑,另一隻手緩緩滑到沈爾的臂膀,小心的將他瓣過他的身子,讓他面對著自己,“是嗎?那今晚就讓我好好瞭解一下你,如何?”她的話意略深,語氣也頗為曖昧,饒是誰聽了,都會為之心顫。

  而沈爾,十分配合的轉身面向她,不僅如此。修長的手指輕輕搭上了那少女的下頜,指腹輕輕摩挲,另一手微微用力,將西門雪的身體向後推去,直到那人的後背抵在牆上,退無可退。

  俊美的面龐湊近些許,黑暗中西門雪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能嗅到他身上散著的皂莢香。

  “你當真想要瞭解我?嗯?”聲線壓低,深沉而沙啞。沈爾的眉頭微微一挑,摩挲她下頜的拇指停下,修長的食指順勢下滑,滑到西門雪修長的脖頸上,“那好!我就讓你好好地…瞭解一下!”

  他的話落,食指與拇指摸到西門雪的喉骨處……

  “啪——”

  柔和的燈光灑下,籠罩那牆角的兩人。沈爾的身形一頓,眸中的狠厲未來得及掩去,便悉數落進了西門雪的眼中。那一剎,那少女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顯然是被那駭人的眼神嚇到了。

  而沈爾也鬆開了她,紳士的為她攏了攏耳發,退後兩步。

  西門雪閉了閉眼,再看那少年,他眼中依舊蕩著柔和的笑意,仿佛她方才看見的一切都是錯覺。

  “這麼晚了,大小姐早些休息!”唇角微揚,扯起一抹從容的笑意,向那仍舊貼在牆上的西門雪點了點頭,爾後轉身。看見了抱臂站在臺階上的西門妝。

  她身上穿著淺藍色的睡衣,長髮披散著,將那張嬌俏的小臉襯得格外奪目。柔和的燈光照進她眸中,一點點被她眸中的暗沉吞噬。

  西門雪也看見了她,面色不禁大變,輕咳了兩聲,掩飾似的道:“剛才沒開燈,不小心撞到了沈管家!我先去睡覺了!”她說著,便轉開步子,向著自己房間步去。

  客廳裡只剩下樓道裡站著的西門妝,還有客廳裡站著的沈爾,兩人對視許久,西門妝蹙了蹙眉,卻是什麼也沒問。

  他們說的那些話,她都聽到了。看沈爾方才的架勢,若她不來阻止,沈爾是打算殺了她?

  “小姐生氣了?”沈爾揚著唇角,長腿邁開,向西門妝走去。

  見他過來,西門妝便轉身,隨手關了客廳裡的燈,往樓上去。還不忘道,“沈管家早些休息吧!”

  腳步聲漸漸遠去,沈爾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緩緩抬手,食指與拇指輕合,他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真是可惜!就差一點,就能“哢嚓”——

  那聲音一定很清脆,很好聽……

  ——

  回到房中,西門妝沒有開燈,只是步到了落地窗前,目光遠眺,望著遠處那片別墅群。夜風從窗口吹進,撩起她披肩的長髮。那雙黑翟石一般的眸子逐漸變得深沉,丁香小舌舔了舔唇瓣,她似乎有些渴了…

  每當吸血的欲望上湧,她都會格外躊躇。因為這代表,她又向黑暗的深淵邁出了一步。

  睡覺,睡著了,一切欲望都會平靜的。

  西門妝自我安慰著,眼簾輕合,壓下了眸中暗湧的血色,轉身步到了床邊,側身睡下。

  夜風卷著窗簾飛舞,似是暗夜中起舞的鬼魅。而落地窗上,映出一道筆直的身影。那人立於陽臺柵欄之上,身上漆黑的斗篷翻飛,忽的化作一群漆黑的蝙蝠,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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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人:還有誰想要瞭解我的?不怕死的儘管來哦(溫潤的笑)

  阿奴:柳下惠!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2:31

014、做了個噩夢

  “轟隆——”一道閃電劃過後,雷聲震天。

  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壓過了屋裡嬰孩啼哭的聲音。

  一個女人坐在嬰兒床前,半俯身,伸手撥弄著嬰兒的小臉。那頭柔韌秀麗的長髮如瀑瀉下,攏在半邊肩膀,露出了修長白皙的脖頸。

  那個女人身上穿著素白色的蠶絲睡裙,那精緻的容顏微微壓下,修長柔和的指尖輕輕撫著孩子的眉梢,殷紅的薄唇一張一合,似是在唱著童謠。

  半晌,那嬰兒床上的孩子哭聲止了。精緻的小臉逐漸平靜,一雙黝黑的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俯望她的女人,半晌才咧嘴笑了。

  “乖乖,小妝最乖了!”女人哄著,一手輕輕拍打著嬰兒的身體,唇角揚起溫柔的笑意。

  ——

  光景一轉,轉到了庭院之中,卻依舊是黑夜。

  雨聲磅礡,雷聲震天,一個三歲大的孩子,從別墅的大門跑了出來,一邊抹著淚,一邊喊著“媽媽”。身上穿著一條素白色的小連衣裙,光著兩隻腳丫站在門口。別墅裡一片死寂,就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似的。

  直到她那雙黝黑如黑翟石般的眸,發現了那倒在後院裡的女人。雨水淅淅瀝瀝的落在女人的身上,濺起地上的泥土,弄髒了女人素白的長裙。而那女人卻是毫無知覺一般,一動不動的趴在花叢之中,原本烏黑亮麗的長髮十分淩亂,一支純銀的十字架插在她的背上,豔紅的血被雨水沖淡,而那一片的鬱金香,卻開得格外妖嬈。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去爸爸房裡的,也不知道為什麼領著爸爸出來時,那花叢裡的女人卻不見了。更不知道從那以後,那個女人去了哪裡。她只知道,那個女人是她媽媽。而從那個四月的雨夜開始,她便失去了她的母親。

  ——

  西門妝蜷縮著身體躺在床上,身上的睡衣已經被香汗濕透,秀麗的長髮緊貼著面頰,一層層細汗還在不斷的滲出,她的雙眼緊閉,緊咬著唇瓣,身體卻是在發抖。

  那痛苦的模樣落在沈爾眼裡,他心裡一陣難受。

  “小妝…”微微彎腰,修長的手指搭上床上那少女的肩膀,爾後順勢在床邊坐下。

  方才見西門妝上來了,他回了房間躊躇許久,還是打算再來看看她。只是不想,西門妝已經睡下了,只不過睡得不太踏實,似乎是做了噩夢。

  “沒事的,別怕!”少年的手心覆在她的額頭,整個人已經貼到了西門妝身旁,另一手環過她的頭頂,手肘撐著身體側臥著。

  而西門妝似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兩手揪緊了他的襯衫,不住的往他懷中靠去。

  她在流汗,渾身上下都在發燙,就像是感冒發燒一樣。可是沈爾知道,吸血鬼是不會感冒的,她只是太害怕,太驚慌,太緊張了。

  那麼,到底是怎麼樣的夢,才會讓平日裡鎮定自若的她如此不安呢?

  “媽媽…”輕聲的呢喃從他懷中傳出,溫熱的呼吸撲灑在他的胸膛,撩得沈爾心神晃蕩。

  他的指尖輕輕落在她的耳下,小心的將她的耳發攏了攏,輕輕地為她擦去額上的細汗。微微張嘴,溫潤深沉的的嗓音道:“快醒來吧!醒來看看你如何對我投懷送抱的,就算賞我一巴掌也好。”他說著,卻不敢驚擾她。

  看著如此膽怯,難過的西門妝,他的心裡便生出了幾分異樣的情愫。那種感覺比自己難過的時候還要難受,卻又無可奈何。

  許久,久到西門妝揪著他衣襟的手失了力道,不禁滑落。久到西門妝身體的溫度逐漸降下,久到她的細汗揮發,面容再次安靜下來。沈爾才艱難的挪了挪身子,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一直側著身體蜷縮著,著實讓他後背發酸,而撐著身體的手肘也有些酸痛。西門妝似乎從噩夢中掙脫了,此刻偎在他懷中睡得格外深沉。沈爾這才松了手肘的力道,躺下身軀,依舊將她攬在懷中。

  溫暖的手掌握著她的肩膀,輕輕的拍打著。那感覺與西門妝夢裡,那個女人拍打她的身體哄她睡覺時一樣,讓人覺得格外熟悉而安心。

  她沉沉睡去,夢裡已是雨過天晴。白雲浮在藍天上,而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草原上有個男人,那個男人正向著她的方向緩緩走來。那男人微笑著,溫潤的眸光包裹著她,性感的薄唇微勾,喚著她的名字。

  那男人豐神俊朗,身姿挺拔,步伐穩重,性子溫和,做事嚴謹,將她教育成人,卻不是她的父親。

  步京承,這是他的名字。

  ——

  清晨的陽光照進屋裡,西門妝的眼睫顫了顫,咻地睜眼。

  黝黑的眸中倒影出一片潔白,還有一顆紐扣。心跳的聲音有序的傳來,而頭頂,灑下溫熱的呼吸。

  她的目光一滯,爾後閃爍著向上看去。瞥見那人削尖光潔的下頜,西門妝便愣住了。

  這陌生卻溫暖的懷抱是怎麼回事?這睡在她床上,睡在她身邊的少年又是怎麼回事?

  抵著沈爾胸膛的手猛的一推,西門妝坐起身的同時,一聲重物落地的悶響從床下傳來,爾後那少年痛醒過來。

  “你怎麼在我床上?”陰冷的女音問道,西門妝盤腿而坐,目光灼灼的看著那地上翻身平躺的沈爾。

  索性她身上的衣服沒有被動過的跡象,而沈爾也是和衣而睡的,否則她今早非得宰了他不可。

  而沈爾似乎還沒意識到某人的怒氣,只在地板上忸怩了兩下,翻身平躺,舒服的歎了口氣。

  幽幽地道:“你可算是醒了!我的手臂差點廢了。”那人尚未睜眼,卻是抬起左手捶了捶右手。昨晚半夜,西門妝八爪魚似的攀著他,腦袋枕在他手臂上再沒有挪開。

  於是,沈爾便乖乖獻出手臂,讓她枕了一晚上。

  他的話讓西門妝又是一愣,半晌那少女才道,“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在我床上?”她昨晚上樓便睡了才是,那麼沈爾什麼時候上了她的床?

  那少年總算睜開了雙眼,唇角勾笑,緩緩坐起身,學她盤起雙腿,才道,“昨晚你召喚我了!”他說著,笑意略深,俊秀的眉微挑,左眼向上斜了三十五度,拋了一個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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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奴:妝三歲喪母,四歲遇上步京承,五歲救沈爾,吼吼,多麼傳奇的一生,鼓掌!

  妝:你這是、為我喪母鼓掌呢?還是喪母鼓掌呢?還是喪母鼓掌呢?

  阿奴:……偶神馬都沒說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2:49

015、人間蒸發吧

  “叩叩——”房門被敲響,西門妝與沈爾齊目看去。爾後那少年從地板上站起身來,隨手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便向房門走去。

  西門妝盯著他,面色格外陰沉,“沈管家,請你跳樓好嗎?”她的分貝壓低,唇角生硬的上揚,皮笑肉不笑。

  那少年頓足,回身溫潤一笑,垂下眼簾,“小姐真有趣!跳樓可是會死的!”

  他的話落,一陣勁風撲來,西門妝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腕,一閃身竄到陽臺邊緣,手下微微用力,便將那少年整個人從二樓的陽臺上甩了下去。一系列動作乾淨而俐落,回到屋裡時,那方才被她帶起的窗簾還尚未落定。清風揚著,如鬼魅。

  而樓下也沒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西門妝踱步到門前,抬手扭開了房門,目光輕抬,對上門外半揚著手的西門邪。

  “二姐,我剛才好像聽見你屋裡有動靜!”西門邪說著,目光越過西門妝的肩頭向屋裡張望。只見陽光從那半開的落地窗照進,清風吹著暗色的窗簾,似是鬼魅。

  西門妝揚唇,笑得十分從容,“噢,我剛才打死了一隻老鼠!”她說著,挑了挑眉頭,轉身回到房裡,準備換衣服。

  門外的少年愣了愣,半晌才訝異的道:“咱們家…有老鼠?”

  “有的!屍體被我扔出去了。”她的話音落定,已經拉開衣櫃,將乾淨的校服取出。

  西門邪也不再多問,只道,“那你趕緊洗漱好,下來吃早飯!”說完,便轉身往樓下去了。

  餘下西門妝一人,愣在衣櫃前,爾後輕歎一氣,輕咬唇瓣。昨晚那個夢,她時常會做。大雨磅礡的四月,深夜之時,花園之中,銀色的十字架,還有那個被十字架穿心的女人。

  這一切都源於她童年的回憶,而那個女人,在失蹤後的第三天,便由西門禦對外宣佈了死訊。

  ——

  吃過早點以後,西門妝坐上了西門家的私家車,而奇跡的是西門雪也在車上。

  “就等你一個人了!下次能不能快點!”見西門妝來遲,西門雪不由蹙眉抱怨。

  “時間還早,多等一會兒也不會耽擱什麼!”一旁的西門邪接話,說著,還不忘伸手,接過了西門妝的背包。

  只是,西門妝的目光卻是一直盯著駕駛座上的沈爾,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已經是他們家的兼職管家了,那麼接送他們上下學的人,也自然變成他了。

  少年含笑,目光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繃著臉的西門妝,什麼也沒說。

  林肯車在明德一中校門前停下,西門妝下了車,便頭也不回的往教室的方向走去。怎知,才剛剛步到校門口,便被一堆人圍住了。

  “你就是西門妝同學吧!這是給你玫瑰花!”

  “這也是給你的。”

  “還有我的…”

  一連串的玫瑰花遞到她手裡,亦或是塞到她手裡,西門妝的腳步生生頓住了,半晌才微張著嘴,卻是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一群人,身上都穿著明德一中的校服,不過都是些陌生的面孔,西門妝不認識。

  這般盛景,不禁吸引了過往師生的注意力,包括不遠處剛剛下車的沈爾。

  西門雪就站在他身旁,目光向著西門妝的方向,鄙夷的撇撇嘴,“又是哪個不長眼睛的,竟然送玫瑰給她!”她的語氣微微不爽,甚至透著一絲妒意。

  沈爾眯眼,手裡玩弄著車鑰匙,直到西門妝被那些同學擁著進了校門。

  他才低頭,看向西門雪,問道,“他們這是幹什麼?”

  “鬼知道!表白什麼的!反正每週都會發生的事!我也經常遇到的,次數比她多了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她說著,不停地眨眼,爾後昂首挺胸的從沈爾身旁走過,向著校門去了。

  只剩下那少年一人,尚且站在原地,思慮著她方才的話。

  表白?跟西門妝表白?呵!

  長腿邁動,一手踹在褲兜裡,另一手挑著書包往肩上一甩,便信步往方才西門妝離去的方向走去。

  他倒要看看,是什麼人,跟她表白。

  廣闊的足球場上,綠幽幽的青草被清風吹拂著。而西門妝此刻正抱著一大捧零散的玫瑰花站在足球場的入口,身後是方才那些送她玫瑰的同學,一個個雙眼放光的看著她,將她的退路堵得水泄不通。

  索性,她將目光轉向足球場內。

  只見一條豔紅的地毯從足球場門口一路撲過去,似是一片紅花開出的小徑,一直延伸到足球場的另一頭。西門妝蹙眉,抱著那些玫瑰,一面順著紅地毯往裡走,一面打量著足球場四周。中心是用紅地毯鋪成的心形,邊緣擺放著一簇簇白玫瑰,而中心站著一個人。那人背對著西門妝,只留了一道修長挺拔的背影。

  無端的,西門妝蹙起了眉頭,步子輕緩,卻終是走到了足球場中心。

  遠處教學樓裡的擠滿了圍觀的學生,其間包括孟曉久與蘇寒,甚至還有童嘉、西門邪。

  在離那人幾步遠的地方,西門妝站定了腳,懷裡的玫瑰已經在她來的路上掉了不少,她卻絲毫沒發現一般,只是冷淡的看著前方的身影,不語。

  那人卻是沉不住氣,回過身來。一張英俊非凡的臉映入西門妝的眼底,那少年身上穿著明德一中的校服,刺蝟髮型,似是打了髮蠟,倒豎著。看得西門妝一愣!

  莫名的,她覺得自己似乎看見了“凹凸曼兄”。

  “妝~”親昵的稱呼,從那人齒縫間迸出。

  西門妝的眉頭不禁一挑,嘴角略抽,眯眼,“我們認識嗎?”她的語氣冷漠,未等那人再多說一個字,便邁著步子走過去。

  黑色的校靴踩在那心形的地毯上,她在那少年面前站定,一手輕輕攏起懷裡的玫瑰花,緩緩揚起,不輕不重的砸在了那人的懷裡,“從今以後,”薄唇輕啟,她頓了頓,冷目掃過那張俊臉,繼而陰冷的字眼一個個迸出,“你就人間蒸發吧!”

  西門雪說得對,這種表白對西門妝來說,一週一次都算少的。而她處理這種事情,乾淨俐落,從不為自己留下後患。

  果然,那俊氣的臉龐上,笑意頓住了。

  西門妝轉身,步子輕緩的離開,走出三步之遠,又回頭。

  漂亮的眸子閃過一抹凶光,眼簾壓低,薄唇又啟,補充道:“以後別再拿玫瑰花來噁心我!”話落,便頭也不回的離去。而外面看戲的那些人,也急忙讓開了道路,顯然是被她方才那氣勢驚住了。

  人群之中,沈爾的唇角勾起,目送西門妝的身影消失不見,才將目光移回那足球場裡尚在發呆的某男身上。

  “那表白的是三年級的級草徐寅吧!西門妝也太絕情了!”

  “一年級的時候就是這樣了!誰讓人家不僅長得好看,而且家世顯赫吶!”

  “算了算了,戲也看完了,跟以往結果一樣!”

  “聽說徐寅喜歡西門妝好久了,沒想到他這麼優秀都被拒絕了!”

  ……

  路人的談論,全都一絲不漏的落入了沈爾的耳中。他淺淺一笑,目光幽幽的看著那緩緩向場外步來的少年。

  徐寅是嗎?表白是嗎?送玫瑰花是嗎?

  很好!人間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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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妝:給我人間蒸發吧!

  沈大人:好的,我這就讓他人間蒸發!

  阿奴:這二個不能惹,乃們懂得!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3:02

016、駭人的目光

  放學的鐘聲敲響,西門妝正收拾著東西,便見孟曉久回頭一本正經的看著她。

  收拾書本的手頓住,她狐疑的問道,“你有事?”

  “你們二個,今天陪我去遊樂園怎麼樣?”孟曉久說著,唇角的弧度逐漸變深,目光看了看西門妝,又越過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後的蘇寒。

  “去遊樂園做什麼?”

  “我們三,好久沒一起去了,反正明天也是週六,咱們就一起去玩玩!”經她這麼一提醒,西門妝這才察覺到今天是週五。

  眼簾垂下,她下意識的看向一旁收拾著書本的沈爾,只見那少年微低著腦袋。夕陽從窗戶照進,投在他的身上,側臉沉浸在柔和的夕陽中,十分溫柔。他的目光專注的盯著課桌,似是沒聽到西門妝他們的談話一般。

  西門妝的注目被孟曉久看見,那小妮子的目光不禁在他二人身上來回遊蕩,忽而眸中閃過一抹精光,兩手一拍桌子,便站起身來,“沈爾同學,要跟我們去遊樂園嗎?”

  她的聲音十分爽朗,幾乎吸引了教室裡所有同學的目光。

  而西門妝則是蹙眉,抬眸不解的看了那少女一眼,不明白她想幹什麼。

  沈爾亦是抬目,和煦的一笑,爾後領著背包站起身,“不好意思,我今天有點事要處理!你們去就好!”果斷的拒絕,面上的笑容卻是如春風般暖軟。讓在場的少女春心動盪,一臉憧憬。

  不可否認,他那張臉十分俊美,與時下許多少年不一樣。

  就好比早上在足球場跟西門妝告白的徐寅,他的確容貌不凡,卻也僅僅只是不凡而已。簡而言之,只不過是比常人好看些許。而且一半的亮點還是源於他的穿著打扮,以及髮型。時下不少女生喜歡潮男,總覺得那些“凹凸曼”髮型,亦或者“刺蝟頭”很有個性。

  而沈爾給人的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一頭烏黑短碎發,乾淨俐落好不拖遝,也不浮誇。一張出眾的俊臉,更是玉質天成。尤其是那雙深邃溫潤的眼,柔光迸現,總讓人覺得是個十分溫柔十分好說話的人呢!他的言行舉止十分儒雅,毫不輕浮,給人一種踏實可靠的感覺。唇角時常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待人也十分隨和。像一個儒雅的書生,彬彬有禮,且氣質不凡。

  不過蘇寒卻總覺得,沈爾這個人,並非所見的那般溫柔。他的眸光太過深邃,深不見底,叫人琢磨不透。言行舉止十分嚴謹,一看便是城府頗深。這樣的人,其實是可怕的。

  “什麼事這麼著急?難得週五,一起放鬆一下嘛!”孟曉久還不依不撓,目光下意識的看了看西門妝。卻見她已經收拾好東西,起身向教室外去了。

  “小久,不要強人所難!”蘇寒也站起身,拉著孟曉久便從沈爾身旁越過。她還是覺得,應該離沈爾這個人遠些,摸不透的人最危險。

  三道身影陸續離開,沈爾唇角的笑未絕,許久才將手裡的背包搭在肩上步出了教室門。

  他今天的確有事情要辦,早上那個男生,是叫徐寅是吧!高三級級草,11班,17歲,富二代,喜歡街舞。在學校也算是聲名遠播,聽說學習也很靠前,倒也算優秀。

  他下樓,微垂著眼簾,思緒飛轉。出了校門,便看見西門雪等在林肯轎車前,還有西門邪。

  沈爾步過去,將兜裡的車鑰匙交到了西門雪手裡,謙和的一笑,道:“今天就有勞大小姐開車回去了!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說完,便退步轉身,折身往學校裡去了。

  其間沒給西門雪片刻問話的時間,他們姐弟二人只是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那遠去的背影,只見他低頭擺弄著手機,拐過轉角消失了。

  傍晚的風吹過,足球場兩旁的榕樹枝椏搖曳。早上那場鬧劇已經結束了,倒是苦了學校的清潔工,還得清理紅地毯,以及零落的玫瑰花瓣。

  夕陽的柔光拉長沈爾的身影,長腿緩緩邁動,面帶微笑的向著操場邊緣的那道身影走去。

  那人背對著他,金色的光芒覆在他身上,看起來十分落寞。而此刻,他正站在足球場外的水溝邊上,閑閑的踢著一旁的雜草。

  沈爾步近,在他身後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微微揚首,笑道:“你就是徐寅同學?”他明知故問,語氣平和。

  而那方背對他的少年微微一驚,半晌才回過頭來,目光落在沈爾身上,上下遊移了一番,蹙眉,“是你給我發的短信?”

  沈爾淺笑,禮貌的點頭。

  “你誰啊?找我什麼事?”徐寅一臉不耐,顯然今天他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我叫沈爾,是西門家的兼職管家!”簡短的自我介紹,而徐寅也似乎明白了什麼。

  未等他發問,沈爾便接著道,“我今天找你,是想有件事想要拜託你!”他說著,含笑步近。

  徐寅卻是一愣,半張著嘴,愣愣的看著他。莫名的,他想要後退,可是身後就是水溝,他不能。明明那少年臉上的笑那麼溫和,卻為何讓他生出一股惡寒來?

  “你、你想幹什麼?”徐寅的聲音已經不自覺的顫抖了,目光也閃爍不定,想要避開沈爾那深邃的目光。

  兩人相隔咫尺距離,那少年停住了,右手輕輕抬起,搭在徐寅的肩上,唇瓣的笑意不絕,聲線柔和的道:“我想你離開這裡,從此以後在我家小姐眼前消失!僅此而已!”

  徐寅愣了愣,半晌才回神,擰眉,“你憑什麼?一個管家而已,有什麼資格這麼要求我!”

  “唔,徐寅同學,我不是要求你!而是威脅你!”他笑,一字一句說得十分緩慢。

  “你…”

  “要麼,你自己退學消失!”他打斷他的話,唇角的笑意漸轉邪魅,頓了頓,俊容又湊近幾分,幾乎貼上徐寅的耳朵,“要麼,就照我家小姐的意思!讓你人間蒸發!”溫和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那低啞的聲線,似是寒潭深處傳出,嚇得徐寅渾身哆嗦。

  沈爾話落,步子向後撤開,笑又變得溫和,“天色都這麼暗了!我也該回去了!”他說著,抬頭望瞭望天空。爾後轉身,長腿邁動,向來路走去。

  而徐寅,呆了片刻,總算回神。看向那轉身離去的背影,惱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威脅我!你知道我…”

  他的話尚未說完,那少年已經回過頭來,一張英氣逼人的臉緊繃,臉上的笑意泯滅,眸光似是利刃一般向他射去。

  當即,徐寅的嘴閉上了。被那冷厲而陰沉的目光逼得後退了兩步,腳下一踩空。

  “啊啊!”兩聲起伏不定的喊叫伴隨著重物落水的聲音消逝。

  沈爾的面色如常,唇角再次上揚,卻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3:14

017、遊樂場命案

  天色逐漸沉下,西門妝三人在九州城最大的遊樂場中穿行。

  與其說她們三個是來玩的,不如說是來跟蹤郤平的。原因很簡單,孟曉久不知從哪兒得到的消息,郤平家親戚給他介紹了一個相親物件,今天下午兩人在這兒約會。

  蘇寒秉著朋友為重的原則,惦念著作業還是跟來了。而西門妝則是閑來無事,孟曉久喜歡折騰,那就陪著她一起折騰。

  “你們兩個快點,他們要進鬼屋了!”孟曉久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蘇寒則是看了西門妝一眼,輕歎一氣,“這樣跟下去不是辦法!郤老師相親其實也算好事!”對於孟曉久愛慕郤平這件事,蘇寒向來是持反對意見的。她的思想相較于暮成雪,封建保守許多。只不過礙于孟曉久,一直沒說。她是怕一旦說了,會傷了那丫頭的心。

  “說不定是好是壞,咱們還是先跟上去看看吧!”西門妝抬手,揉了揉眉心。她對此不反對,不過蘇寒的意思她明白,她的想法是對的。畢竟,現在的孟曉久,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女,也許她對郤平僅僅只是仰慕,卻被她錯以為是愛。

  西門妝說著,已經提步跟上去了。天已經快黑了,現在進去鬼屋,是最有氣氛的。鬼屋前排了長長的隊,郤平他們在前面老遠,而孟曉久三人則是排在最末端。

  西門妝攬了攬背包帶,抬目看了一眼鬼屋,不由得側目看向一旁的孟曉久,“你不是最討厭鬼屋嗎?”

  孟曉久的膽子向來就小,平常來遊樂園從來不進鬼屋。

  “要不我們在外面等著吧!等他們出來也行!”蘇寒在一旁提議。

  孟曉久卻是搖頭,“不行不行,在鬼屋裡男女之間最容易培養感情了!要是一會兒那女的裝害怕撲進郤老師懷裡怎麼辦!”那不就是乾柴烈火,一點就著嗎!

  “那好吧!”蘇寒無奈,她從來說不動孟曉久。

  排隊排到星星浮現,她們三個才算正式步入了鬼屋的大門。

  一入門,便融進了黑暗之中。與外面的黑,不一樣,簡直伸手不見五指。

  “妝…你在哪兒啊!”孟曉久向前邁了幾步,便忍不住抬手摸索西門妝的身影。

  西門妝停下腳,回頭看著那門口龜速走來的兩人,又掃了一眼周遭,這裡除了黑一點,倒是一個“鬼”都沒有。

  “我在這兒,你們過來吧!沒事的!”她說著,便回身,向裡面看去。越往裡,似乎還能見到微弱的光芒,即便周遭漆黑一片,她也能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所以鬼屋於她而言,實在沒什麼可怕的!真正的鬼都見過,這些假貨有什麼好怕的!

  見蘇寒她們逐漸靠過來,她的步子便又向後退去。忽的腳步一頓,後背撞上一堵肉牆,未等她回身去看,便聽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小姑娘,小心點!你的右腳踩到我的左腳了!”男人的語氣戲謔,聲音低啞。扶著西門妝的手微微用力,便將她從身前輕輕推開些許。

  西門妝垂眸,禮貌的道歉,爾後側身讓道。

  那男人揚唇笑了笑,從她身前經過,向著外面去了。就在他經過的一瞬,捎來的風中似乎浮著一絲異味,叫西門妝蹙起了眉頭。

  那個男人…怎麼知道方才踩到他的是她的右腳?常理來看,他們兩個是面向同一個方向的,那麼即便她踩到他,那人也該下意識的認為踩到他的是她的右腳才是。

  除非,那個男人跟她一樣,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一切。

  “啊——”一聲刺耳的尖叫聲打斷了西門妝的神思。

  蘇寒與孟曉久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只聽西門妝道:“你們兩個,借著手機的光先出去!”她說這話時,語氣略沉,目光卻是盯著鬼屋往裡的方向。

  “怎麼了?不就是一聲尖叫嗎!放心,我還沒那麼膽小!”孟曉久說著,步子便向裡面邁去。

  西門妝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聲線又壓低了一些,“這空氣裡有血腥味!”不會錯的,一定是血的味道。方才那男人從她身邊經過時,她便嗅到了。而方才那聲尖叫過後,血腥味變得更加濃烈了。

  “血腥味?我怎麼沒聞到!”孟曉久說著,不禁深深吸了兩口氣。

  “好了!先出去吧!”西門妝只覺萬分無語,也顧不上進去查看情況了,一手抓著孟曉久,一手握住蘇寒,便拉著她們向外面走去。

  果不其然,不過片刻的功夫,那鬼屋裡的遊客便全都退出來了,包括郤平和他的相親對象。

  半個時辰左右,遊樂場外便傳來了警笛聲。人群慌亂,郤平懷裡的女人更是泣不成聲。

  孟曉久三人躲在遠處偷看,只見郤平正輕輕拍打著那女人的後背,似是在安慰她。那場景太過溫馨,叫孟曉久咬牙切齒。

  好半晌,西門妝才將目光從茫茫人海中收回,現場已經找不到先前那個男人的身影了。而顯然,方才那聲尖叫,就是郤平懷裡的女人發出的。

  員警趕到後不久,便看見他們從鬼屋裡抬了一具屍體出來。白布遮掩著,只露出一雙穿著紅色高跟鞋的腳。看樣子,已經由法醫驗過屍了。而現場,也拉起了警戒線,郤平兩人以及另外幾人,都被員警帶走了。看樣子,首先發現屍體的,就是他們幾個人了。

  西門妝她們三個在遊樂場裡站了很久,直到警車載著郤平他們離開,孟曉久才緩過神來,幽幽回眸,望著西門妝問道:“剛才…發生什麼了?郤老師怎麼被員警帶走了!”

  “怎麼?你還想跟到警察局去?”蘇寒蹙眉,抬頭看了看天色,歎了口氣,“我得先回去了!我媽肯定等著我吃飯。”

  西門妝點頭,爾後拉過孟曉久的手腕,輕輕拍了拍,安慰道:“沒事,郤老師只是去錄口供!我們先回去吧!”

  她說著,腦海中卻還盤旋著方才那具屍體。

  女人的屍體,看樣子是在鬼屋裡被殺害的。否則一進鬼屋的時候,西門妝就該嗅到血腥味才是。而最大的嫌疑人,是那個被她撞上的男人。

  他在黑暗中的視覺,以及他身上夾雜的一絲血味。足矣讓西門妝這麼認定!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3:25

018、房裡的屍體

  月色從落地窗透進,客廳裡柳媽剛收拾完餐桌去了廚房。蔣欽正倚在沙發上看節目,玄關處便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蔣欽回眸,半晌才看見西門御手裡提著公事包從短廊轉過來,一臉疲憊,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回來了,沒吃晚飯吧!我讓柳媽再給你做點。”她說著便從沙發上站起身,便要往廚房去。

   西門禦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吃不下!”他說著,便將公事包放在了沙發上,順勢坐下。

  “這是怎麼了?飯都不吃了?”蔣欽責備的看他一眼,卻是乖順的在西門禦身邊坐下,兩手挽上他的手臂,“莫非生意上出了什麼事?”

  聽她這麼一問,西門禦便歎了口氣,目光掃了一圈客廳,問道:“他們三姐弟呢?”

  “阿邪和小雪都在樓上!你那個寶貝二千金,來電說和朋友去玩了,到現在也沒回來!”蔣欽說著,似是將西門妝與西門雪西門邪作對比一般。

  然而,西門禦聽了卻只是道:“給她打個電話,看她在哪兒,讓沈管家去接!”西門妝一個女孩子,這天都黑了還在外面,他實在有些不放心。

  這話落在剛剛步進玄關的沈爾耳中,連他都蹙了蹙眉頭。

  “還接什麼,她自己也那麼大人了,難道還找不著回家的路嗎?”蔣欽撇嘴,鬆開了他的手臂,靠在沙發上。

  “二小姐還沒回來嗎?”沈爾的聲音打斷了西門禦的神思,本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轉而看向沈爾。

  那男人笑了笑,“去把二小姐接回來,有勞你了!”

  “老爺客氣了!”沈爾回道,也是謙恭一笑,爾後摸出手機,“那麼我先出去了!”

  西門禦點頭,目送他離開,爾後才回頭看向身旁的蔣欽,“小妝也是我的女兒,你可別忘了!”他的語氣略有些嚴厲的味道,聽得蔣欽一愣,半晌才收起了那副不滿的嘴臉,垂下了眼簾。

  “對了!今天客戶送了三瓶秘制香水,一會兒你讓小雪送一瓶到小妝房裡。”他說著,便從公事包裡摸出一個精緻的淡紫色禮盒。三瓶香水都是合作公司秘制的,非賣品。別人有錢也沒地兒買,所以他得了,便帶回來給女兒們。

  蔣欽一聽,雙眼一亮,便拆開那盒子細細查看。確實是從來沒見過的香水,味道近乎完美,香而不膩,三瓶香水,三種味道,她從沒聞過。

  “好!我這就讓小雪下來拿!她平日最喜歡這些東西了!”蔣欽說著,便起身到樓道口喊西門雪。

  西門禦卻是又歎了口氣,他今天的確是有些煩心事。近些日子來,九州城也發生了記起命案,那些死者都是他生意上的合作商,金玉珠寶的朱老總,承德集團的幾位董事。今天,就連明和集團的董事長也出了事。那可是九州城唯一的女董事長,在商界向來是力挽狂瀾,沒想到也遭了毒手。

  “為什麼要我送去她房裡!讓阿邪去或者柳媽去不就好了!”樓道口傳來西門雪不滿的聲音,打斷了西門禦的神思。

  男人回過頭去,看著那站在樓道口的兩母女,眸光沉下,一臉嚴肅的對西門雪道:“叫你去就去!還不趕快去!”他的聲音意外的低沉,將蔣欽與西門雪驚了一驚。

  那嚴肅的神情,西門雪從沒看見過,當即愣了愣,氣憤的轉身,拿著香水便往樓上跑去。這是西門禦第一次用這麼重的語氣對她說話,都是因為西門妝!

  “嘭——”西門雪走到西門妝的門前,猛的抬腳踢開了門,爾後氣衝衝的,邁進去,燈也沒開。

  “小妝小妝小妝!她有什麼好的!”嘟囔著,重重的將香水擲在了梳粧檯上,腳卻踢到了凳子腿上。

  西門雪疼得齜牙咧嘴,罵罵咧咧的摸到牆角,腳下卻又像是踢到了什麼東西。不過這一次她不疼,雖說踢到的東西硬硬的,卻還是毛茸茸的。

  “什麼東西?”西門雪蹙眉,腳尖又踹了踹那地上的東西。

  恰在此時,夜風從半開的落地窗吹進,撩起了暗色的窗簾,月光漫了進來。西門雪便借著淡薄的月光看去,入目的是一雙黑亮的皮鞋,看樣式,倒是與他們學校定制的有些相像。

  只是,這大半夜的,哪兒來的皮鞋?而且,那雙皮鞋,似乎擺放得有些奇怪,是倒立著的,沒有任何依附物的…倒立…

  西門雪的雙目不禁瞪大,冷風吹過她的脖頸,捎來刺骨的寒意。她似是想到了什麼,不禁向後,退了兩步。

  剛才…剛才那雙鞋…好像是……穿在人的腳上…

  “啊!”尖叫一聲,西門雪被自己這一想法嚇到了,拔腿便往門外跑。

  而此時,清風再次吹來,月光灑下的範圍變廣,照在地上那人臉上。那張臉忽的抽搐一下,似是痙攣一般,嘴巴忽然張開,用力的吸了一口氣。

  蒼白的臉似是血色失盡,凹陷的雙眼忽的睜開——

  窗簾落下了,月色消逝,西門妝也跑到了門口。

  怎知,房門忽的被推開,一道人影出現在門口。

  “啊啊!”西門雪的尖叫聲再次響起,伴隨著“啪”地一聲,屋裡的燈亮了。

  一道淡漠平靜的女聲傳來,“大姐,你在我房裡做什麼?”

  門口站著的人,是剛剛回來的西門妝,而此時,西門雪已經顧不得其他,兩手一伸便撲到了她的懷裡,聲音顫抖的道:“有…有人…不、不對…”那不可能是人,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怎麼可能是人!

  “人?”西門妝蹙眉,目光向屋裡看去,忽而頓住,瞳孔不禁放大。

  的確有一個人,已經翻身側臥,扭頭向她們看來。那張臉,西門妝毫不陌生,因為那人…是今天早上在足球場跟她告白的徐寅……

  只是那張臉,蒼白得像個死人,沒有一絲血色。一雙眼睛凹陷,正直直的盯著西門妝。他的臉上,有不滿,也有憤怒,還有痛苦。

  西門妝蹙眉,兩手攥住西門雪的肩膀,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迫著她的眼睛對上自己的雙瞳。

  唇瓣微啟,她沉聲道,“你剛才什麼也沒看見,只是來我房裡做了你該做的事。現在,你就回房去睡覺!”她的眼中紅潮湧動。西門雪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呆呆的點頭,然後從她身邊經過,往自己的房間去了。

  房間裡的隔音效果太好,以至於方才西門雪的尖叫聲沒有驚擾任何人。西門妝松了口氣,緩緩步進房門,反手將房門鎖上。

  目光輕抬,向地上的徐寅看去,卻發現那人已經站起來了。

  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下頜的陰影投在他修長的脖頸上,兩排齒印若隱若現。看得西門妝,擰起了眉頭。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3:35

019、劣等吸血鬼

  那雙凹陷的雙眼緊盯著西門妝,徐寅身上還穿著學校的制服,渾身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水裡爬出來似的,頗為狼狽。

  西門妝揚眉,兩手抱臂,靠在門後淡然的看著他,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徐寅未答,只邁步向她走去。濕漉漉的腳印一深一淺,向西門妝延伸而去。

  未等那人靠近,她便道:“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腳步頓住,徐寅蹙了蹙眉,陷入深思。他記得下午的時候,那個叫沈爾的人將他約到了足球場,後來他掉進了水溝裡。再後來…有人將他從半人深的水溝裡抓了起來,帶進了學校裡唯一的櫻花林裡。

  再然後…那人咬了他,對!被咬了!

  思及此,徐寅抬手摸上自己的脖頸,果然,指腹觸到了那道咬痕。奇怪的是,他現在卻一點知覺也沒有。

  其間,西門妝的目光一直盯著他,眼裡閃過一絲狐疑,眯起了雙眼,“你渴嗎?”她的聲音清冷,卻讓三步遠外的徐寅唇幹舌燥。

  經她這一提醒,他倒是真覺得自己有些渴了。

  喉結滑動,他咽下口水,不由得盯上西門妝的脖子。他還記得在櫻花林中,那人埋在他脖頸間那享受的模樣,還有那液體流動的聲音。

  “叩叩——”房門被敲響,西門妝卻是沉著眸光盯著眼前的徐寅。

  只見那少年的雙目逐漸失去明光,變得暗沉,似乎沒有瞳孔一般。身後的敲門聲匿了,西門妝放下抱臂的手,邁步向對面的徐寅走去,眼中泛著寒意,像是要將眼前的人凍結。

  “告訴我,是誰把你轉變成吸血鬼的?”她的聲音陰沉,說出的話卻是叫徐寅一愣。

  很顯然,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發生了改變,只知道自己被咬了,僅此而已。可是方才,西門妝分明說了“吸血鬼”三個字。

  “你在胡說什麼!”徐寅搖頭。

  敲門聲卻再次響起,與此同時,西門邪的聲音也傳了進來,“二姐,你在和誰說話啊!開門啊!我這題不會做呢!”

  西門妝回頭看了一眼,終是過去將門拉開,只探出一個腦袋。

  西門邪的手揚在半空,目光與西門妝相觸,他狐疑的問道:“你房裡有人嗎?剛才好像隱約聽見說話聲!”

  西門妝的面色卻是忽變,目光不禁打量西門邪一圈,問道:“你受傷了?”

  “誒?你怎麼知道?”西門邪訝異的看著她,爾後抬起了另一隻手,“剛才削蘋果,不小心削到手了。”他說著,傻傻的一笑。

  而西門妝的目光卻是落在他指尖那抹豔紅之上,未等她在說什麼,身後一道勁風撲上來,房門被猛力拉開。

  “嘭”地一聲重響,將門口的西門邪嚇了一大跳。

  西門妝的心當即慌了,抬手便攔下了撲出門去的徐寅,微微用力,便將那人甩回了屋裡。

  “嘭——”又是一道響聲,那落地窗的玻璃碎了一地,而徐寅的後背抵在陽臺柵欄上,坐在地上。

  這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西門邪只覺方才一道黑影向他撲了過來,張牙舞爪,那張臉更是猙獰。眼眶周圍暗紋湧現,那雙眼漆黑,咧開的大嘴露出四顆尖利的白牙。

  “那…那是什麼…”西門邪的面上一派驚恐,而方才的兩聲響動也驚動了樓下的西門禦夫婦。

  西門妝急了,一把將西門邪拉進了屋裡,關上了房門。爾後,轉身看向那陽臺上逐漸站起身的人影。看樣子,只能讓徐寅真的人間蒸發了!

  對面的公路上傳來人聲,徐寅聽得一清二楚。不僅如此,連對面別墅群裡的人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這是怎麼回事?他覺得自己的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不僅是視覺、聽覺,就連對西門妝的那種愛慕的感覺也被放大了。以至於,他現在十分的憤怒,只為她今晨的無情拒絕。

  西門邪被西門妝護在身後,尚且驚魂未定。他那被割破的手指還在淌血,一滴殷紅的血滴落在地板上,濺起塵埃,開出妖豔的血花。雖只是一滴,血腥味略淡,可是對一個剛剛轉化的新生吸血鬼來說,那是巨大的誘惑。

  果不其然,徐寅再次撲了過來,那張臉徒然大變,猙獰無比。血盆大口似是野獸一般。

  西門邪看得傻了,只兩眼死命的瞪著那逼近的黑影,心跳漏了一拍。

  而西門妝卻是一躍而起,抬手握拳,向著徐寅的面門打去。

  正在此時,一道黑影從陽臺下一躍而起,輕盈的落在柵欄之上。黑影飛來,那人閃避,微微側目,便見徐寅似是羽箭一般,直直向公路那方而去。

  “追上他!別讓他吸血!”西門妝吼道,語調微揚,著實把陽臺上的少年驚了驚。片刻,他折身躍下樓,身影在未落地前便消失了。一瞬,卻又出現在了公路之上。

  方才從陽臺躍上來的那人,是沈爾。徐寅交給沈爾,西門妝便放心了。

  她現在要做的,是安撫西門邪,然後,讓他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

  “叩叩——”房門再次被敲響,西門禦與蔣欽聽到了響動,都跑了上來。

  解決了西門邪,西門妝這才松了一口氣,扭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玻璃,將房門拉開。

  “小妝啊!你剛才做什麼了?怎麼那麼大動靜!”看見西門邪的那一瞬,西門禦便愣住了。

  一旁的蔣欽則是急忙將西門邪拉到了身邊,關切的問道,“兒子,你在這兒幹嘛呢?”

  西門邪的眼簾低了低,雙目無神的看了她一眼,揚了揚手裡的卷子,“問題!”話落,那少年便轉身向自己的房間去了。

  “爸,沒事!就是剛才那玻璃,被我不小心打碎了!”西門妝解釋著,心逐漸平靜下來。

  西門禦這才向她屋裡看了一眼,看見那一地的碎玻璃,不禁蹙了蹙眉,“沒傷著你吧?”語氣頗為關切,聽得西門妝揚唇。

  “沒事的!我沒受傷。”

  “那就好,我去讓柳媽上來收拾一下,你別去碰啊!”

  “爸,明兒再收拾吧!我還有功課要做,怕柳媽打擾到我!”西門妝說著,往後退了一步,向門外的兩人揚唇,“你們也去睡覺吧!晚安!”話落,她便關上了房門,顯得有些匆忙。

  西門禦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出口,半晌才同蔣欽一起下樓去了。

  等到門外的腳步聲遠去,西門妝急忙奔到陽臺上,兩手撐著柵欄一躍,身影便向著別墅外的公路躍去。

  徐寅的事情,她還沒有問清楚。

  如此劣等的吸血鬼,到底是誰創造的?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3 11:13:45

020、暗夜馭妖人

  夜黑得深沉,三道身影順著公路一路躥去,兩邊的路燈盡數熄滅。

  風刮過耳畔,沈爾的身影幻滅成煙,卻又一瞬在前方凝結成形。

  “你還想去哪兒?”那少年凝眸,回身,一雙寒目看去,將徐寅鎖定。

  而徐寅則是生生止了步,回頭,卻見退路被西門妝堵住了。黑夜之中,三個人卻是將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讓開!”男音低吼,似是咆哮。

  西門妝亦是冷目,問道:“你還沒告訴我!是誰轉化的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人搖頭,不禁滿臉痛苦。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說。因為一旦生出那種想法,身體便會劇痛,就好像,有人對他下達了保密的命令一般。

  “不知道?”西門妝擰眉,步子邁近,“那麼,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死了!”

  她的話隨風飄到徐寅的耳裡,那身影一顫,不禁後退兩步,搖頭,“怎麼可能?”他這不是活得好好的,還能呼吸,還能說話,甚至還有欲望。飲血的欲望!

  西門妝的腳步頓住,目光越過徐寅的肩頭,看向他身後的沈爾,“劣等貨,這世上太多了!”她的話音很沉,話中之意,沈爾當即明瞭。

  而徐寅卻是狐疑的看著她,還在思慮她的話意。

  西門妝的目光移回他的身上,淡漠的掃了他一眼,冷道,“你已經死了!死人就該有死人的樣子,明白嗎?”語調平平,聽不出任何感情。

  話落,西門妝已經轉身往回路去。而徐寅以為自己逮到了逃走的機會,猛的向著西門妝的方向奔去,迅雷一般,卻是在一步之遙頓住了。

  一聲痛吟從他口中溢出,那張慘白的面容剎那凝固,神情一滯,瞬間紋路遍佈,身體迅速乾枯,“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西門妝頓足回眸,目光瞥了一眼那插進他背心的木樁,不由得多看了遠處的沈爾一眼。

  那少年只是溫潤的一笑,緩緩揚手,藍色的火焰燃起。被他輕輕一揮,那火焰便落到了地上的徐寅身上。

  “轟——”火勢剎那迅猛,將那地上的屍體燒個乾淨。

  這世上便又多了一樁破不了的失蹤案,而這一次,徐寅算是真的人間蒸發了。

  最後的火焰泯滅,沈爾向她步去。公路兩邊的路燈重新點亮,而他們兩人卻並不急著回去。

  柔順的墨發飄蕩在夜風中,西門妝微微仰首,眸光深邃的望著天際,清冷的聲音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沈爾愣了愣,不禁想笑,“小姐,我不是元芳!”調侃的話,卻換來西門妝一記冷眼。

  “好吧!我今天下午找過他!”斂了笑,那少年開始將下午的事情一一上報。

  西門妝聽後,只是高深莫測一笑,邁開步子,“看來學校裡還有我的同族!”她堅信,轉化徐寅的那個人,不是一般的吸血鬼。能夠控制吸血鬼的吸血鬼,必定有些來頭。雖然,血族的事情她瞭解的不多,但是有一點她卻是知道的。吸血鬼,也是有等級之分的。

  “這件事,我會去查。”沈爾說著,眼簾垂下,繼而接著道:“小姐可想過,為何那人會將轉化後的徐寅放在您的房中?”

  他的話提醒了西門妝!

  首先能確定的是,將徐寅轉化的那人,一定認識她。

  其次,那人對西門妝的瞭解,不淺。也許,她不是人類的秘密,那人也知道。

  最後,那人將徐寅送到她房裡,目的是什麼?警告?還是讓她像現在一樣,冥思苦想,去探尋他的身份?

  一路思索,西門妝的腳步卻沒有再停下。他們著實追了太遠,好在這郊區人煙稀少。

  “你們今天去遊樂場,玩得還開心嗎?”沈爾跟在她身後,距離恰好,隱隱能嗅到西門妝的發香。

  說起遊樂場,西門妝的腳步不禁加快。今天在遊樂場遇到的那個男人,也不容小覷。那個男人,很可能就是殺人兇手。只是,為什麼要殺一個女人呢?那個受害者又是什麼身份?

  “怎麼?遇到什麼事了?”她不回答,倒是惹得沈爾愈加追問。

  就在西門妝被他問得不耐煩之際,一片黑影從他們頭頂的天空飛過,似是烏雲一般,遮去了星光。

  沈爾的腳步頓住,面色剎那沉下,兩人默契的抬頭,望向上空,只見一大群烏鴉飛過,無聲無息。而烏鴉群背上,似是站了一個人。

  那人吹著口琴,琴聲嫋嫋,若非西門妝驚人的耳力,只怕也聽不真切。

  調子婉轉,時高時低,那曲子西門妝從沒聽過,格外的古怪。

  一旁的沈爾卻是面色大變,瞳孔不禁縮緊,腦袋微暈。隨即,纖長的手指扣住了西門妝的手腕,那人順勢向她靠去,腦袋偏在少女的肩頭。

  對他突然的舉動,西門妝先是一愣,而後轉動手腕,想要抽離。

  卻聽沈爾道:“別動,讓我靠一會兒!”他的聲音略沉,也讓西門妝意識到了什麼。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乖乖的做他的依靠,半晌才問道:“你怎麼?”她蹙眉,話落頭頂的星光已經再次投下,那一群烏鴉已經消失不見了,口琴聲也消匿了。就仿佛,方才他們所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琴聲消失了,沈爾早已鎮定下來,只是,他還貪戀西門妝的肩膀,難得如此近距離的貼著她。

  唇角揚了揚,抵在西門妝肩胛的腦袋晃了晃,“剛才過去的,好像是馭妖師。他的口琴吹得太難聽了!”沈爾的嗓音溫潤略顯虛弱,實則唇角大大的上揚著,在心裡樂。

  “馭妖師?”西門妝抬手,撫上他的頭頂,將那戳著她下巴的碎發拂開,“馭妖師來這裡做什麼?”

  沈爾感覺,西門妝是在撫摸他,還是極其溫柔的撫摸。當即,他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另一隻手順勢攬上了西門妝的纖腰,腦袋依舊埋在她肩胛處,甕聲甕氣的道:“不知道,我會下去好好查的。”他說著,鼻息裡混進少女的體香。

  沈爾的呼吸變得紊亂,攬著西門妝的手也不禁用力,溫熱的呼吸灑在她肩胛處,西門妝只覺有些癢。

  “喂,你好了沒?”少女的聲音微微不耐。

  沈爾卻是安心的合上了眼簾,貪戀地回,“再一會兒,我還要暈一會兒!”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19:02

021、多年前的事

  翌日,陽光從落地窗照進,床上的西門妝咻地睜開雙眼,眸中紅光浮現,一瞬泯滅。

  昨晚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尤其是沈爾倚著她的場景。每每想起,西門妝的面色便忍不住沉下,兩手握拳,捏得“咯咯”直響。

  洗漱好,西門妝便拉開了房門,向樓下去。今天週六,不用上課,她本該回到古堡去的。但是為了西門禦的安全著想,西門妝決定留下來。

  聽聞昨日在遊樂場死去的那個女人,也是西門禦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明和集團的董事長,九州城裡響噹噹的人物,還是九州城內唯一的女董事長。

  客廳裡,西門禦正倚靠著沙發看新聞。而新聞裡播報的,正是昨天在遊樂場發生的命案。

  忽的,鏡頭一轉,從茫茫人海中掃過,西門妝的目光鎖定,剎那陰沉。

  那個男人——

  一身灰色的西裝,三十上下年紀,僅僅只是一個側臉,西門妝卻是認出了他。正是昨日在遊樂場裡,與她撞上的那個男人。

  “小妝,你收拾好了?”西門禦忽的回眸,看見樓道口站著的少女,不禁愣了愣。

  他的話,喚回了西門妝的神思。眸中閃過茫然之色,西門妝步了過去,“收拾什麼?”

  “小雪沒告訴你,這個週末我們要去海南島度假嗎?”看見西門妝一臉的迷茫,西門禦也蹙了蹙眉。顯然,這件事西門雪根本沒有傳達給西門妝。

  “海南島嗎?”

  “難得休假,當然要帶著你們出去散散心。”

  西門妝在沙發落座,兩手環上男人的肩膀,小鳥依人的靠上他的肩頭,喃喃,“是爸爸你想去散心吧!”

  那人一愣,渾身僵住,顯然是被西門妝戳中了心事。他這個女兒,還真是什麼心事都瞞不過她。

  “爸爸每次有心煩的事,就喜歡這樣!”西門妝揚唇,抬手將自己的眉頭撚在一起,故意搞怪,“現在就是這樣,所以肯定是有心事!”

  話落,她又垂下手,繼續環著西門禦的手臂,安心的靠在他肩上。

  只聽西門禦輕輕歎了口氣,半晌才幽幽地道:“這幾日,九州城已經發生了五起命案了!”

  西門妝揚首,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道:“難道爸爸你知道什麼?”

  “你可知道這五個被害人都是爸爸生意上的夥伴?”男人微微低頭,一雙渾濁的眼,慈愛的看向西門妝。

  那少女眨了眨眼,抿唇一笑,並不否認。

  看了她半晌,西門禦才移開了目光,輕輕歎了口氣,“你跟你媽媽長得真像!”

  平淡的口吻,沒有起伏。西門妝卻以為,他又想起了過去的傷心事,急忙移開話題,“爸爸,你知道為什麼那五個人會死嗎?”

  果然,西門禦的注意力被移開了。蹙眉沉思片刻,他道:“也許是因為二十年前的那件事!”

  “二十年前?”西門妝來了興致,依著他身子坐直,面上的笑意斂去,莫名的嚴肅起來。

  “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麼事?能說給我聽聽嗎?”她問道,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算起來,二十年前,西門禦不過21歲。難道,那個時候他們幾個就認識了?

  “死去的四個人,再加上君美集團的董事長姚君海,我們六個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西門禦說著,似是在講述一個古老的故事,聲音略沉,目光也漸轉深沉。他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將七年前,七個人的相遇相知一一講述。

  起初,西門妝只當是一個平淡的友情故事來聽。可是後來,當西門禦說到她房裡放置的那瓶秘制香水時,西門妝的臉色不禁變了。

  那三瓶特製的香水,其秘方來自……七年前他們在陝西偏遠山區,盜的那所墓中。不僅如此,就連而今市場上銷售量第一的桃顏面膜,以及一系列化妝品護膚品的秘方,都來自那古墓之中。

  “不是說古墓裡都有些不乾淨的東西嗎?你們…膽子那麼大?”西門妝蹙緊了眉,定定的看著西門禦。

  那男人卻是失笑,抬手攬過她的肩膀,沉聲道,“你這丫頭,這十年來的教育白受了?怎麼能相信那些不科學的東西!”

  “那在古墓裡,你們什麼也沒遇到?”

  “沒有,只過了一個奇怪的石廊。”說起那石廊,西門禦面上的笑便隱去了,“說來也奇怪,石廊的地板上畫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像是符咒,又不像。穿過石廊,姚君海便說他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西門妝聽得仔細,一雙柳眉緊蹙,面色也變得微微有些難看。

  “其實是他太膽小了!我們幾個都沒聽到,怎麼可能只有他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再者,這已經二十年了。這二十年來,他們憑著那些秘方在商界平步青雲,相安無事的。

  “這麼說來,當年你們六個人,如今只剩下您和姚叔叔兩個人?”西門妝只得出這一個結論,爾後陷入了沉思。

  西門禦看了她一眼,還想說什麼,卻被下樓來的蔣欽打斷了。

  “老公啊!你看我這條裙子怎麼樣?好看嗎?要不要換那條紅色的?”

  蔣欽的聲音將沙發上兩人的目光都拉了過去,只見她身上穿著一條深藍的吊帶長裙,一頭卷髮高挽,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那女人,的確很漂亮!儘管與西門妝的母親相比,相差甚遠,但是在九州城中,卻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美婦。

  而她身後一襲淺藍色長裙的西門雪,則是遺傳了她的容貌,如她一般嬌媚。

  “嗯,很好!”西門禦點頭,溫和的笑笑。爾後,轉頭看向身旁的西門妝,“小妝也趕緊上去收拾吧!我們一家人好久沒有一起出去度假了!”他說完,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西門雪一眼,稍有責備。

  西門妝卻是站起身,聳了聳肩,“爸爸我得回森林古堡去,您忘了?”她面上含笑,提醒著他。

  西門雪接話,“是呀!爸!我也是想著週末小妝要過去養病,所以才沒告訴她的。”

  她的解釋,微微無力。西門禦卻是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西門妝打定了主意,那便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那好吧!我讓沈爾送你!”

  沈爾!

  西門妝的面色微變,不由想起了昨晚沈爾對她幹的那些事。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19:13

022、深夜的等待

  陽光灑下,照在車窗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西門妝站在西門家院門前,目送西門禦他們離開。軍綠色的越野車,揚長而去,逐漸消失在公路的前方。那少女身上穿著一件素白的襯衣,小腳牛仔褲將那雙腿襯得修長纖細。風扶著柔順的馬尾,西門妝抬手,撓了撓耳發。半晌,才回身看向身後不遠處的少年。

  那人一身筆直的黑色西裝,兩手交疊在身前,恭謹候著,倒是頗有幾分管家的味道。

  只是那張俊美的臉實在奪目,在陽光下更耀眼。西門妝卻是看著他,挑了挑眉,目光清冷。昨晚明明什麼事都沒有,她卻是被他哄著,任由他在懷裡賴了許久。她西門妝的智商,何時降到如此之低了!

  “小姐,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古堡了?”沈爾卻是一臉溫潤,唇角的弧度剛好,眼中的柔情傾瀉,定定的注視著西門妝。

  那少女提步,走到他面前,揚手。美目半眯,食指的指尖觸碰沈爾的俊臉,輕輕一刮。指甲劃過,紅痕頓現。

  西門妝揚唇,湊近些許,與那雙溫潤的眸子相隔咫尺,道:“下次再敢戲弄我,就滾回公館去!”她呵氣如蘭,殷紅的唇如玫瑰,話語帶刺,紮得沈爾生疼。

  話落,西門妝退開了,步子微轉,從他身邊離開,向著院子裡去了。

  沈爾卻是站在原地,許久才抬手,溫暖的指腹撫上自己的臉,觸到那人指甲劃過後留下的紅痕,他的眼簾輕輕壓下,唇角微揚。是,他再也不敢戲弄她了,一定拿出自己的真心實意,慢慢擊潰她。

  回到別墅,西門妝便將西門家僅有的幾個下人召集起來,叫他們各自回家,休息兩日。這兩日都不要回西門家,而西門妝自己,其實並不打算回古堡去。

  沈爾聽到這個消息,也只是笑了笑,絲毫沒覺得意外。

  他是瞭解西門妝的,一定是想趁這兩天,把這些日子以來,幾起命案的兇手抓出來。如果是人,那就交給員警處理;但如果是超自然的生物,那麼,就由她來解決好了。

  正午時分,西門妝窩在落地窗前看書。樓下卻飄來一股菜香,一點點擊潰她的防線。

  柳媽已經被遣回家去了,而家裡剩下的,除了西門妝,便只有沈爾了。

  擱下書,那身影一閃而出,從陽臺躍下,繞到了不遠處的廚房外。

  陽光照著廚房的玻璃窗,折射出金光。西門妝側目看去,只見那暖軟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那少年的肩上。碎發在風中雀躍,剛毅俊朗的側臉溫柔而美好,如此看去,倒也算賞心悅目。

  看他嫺熟的烹飪手法,西門妝便進了廚房。

  “公館裡,現在連廚藝也教習?”她的聲音平淡,沒有任何起伏。

  沈爾卻是聽得揚唇,鍋裡的紅燒肉,顏色恰好。

  他未回答,卻反問:“如果不學,要是遇到今天這種狀況怎麼辦?”

  西門妝一愣,半晌才悶悶的道:“你們妖怪,不吃飯不行嗎?”

  “當然行!不過時間長了可不行!”這就是妖族與血族的區別。妖族是活物,而血族——吸血鬼,代表著黑暗,也接近死亡。

  “噢?那你能挨多久?”

  “沒試過!”

  “你最近,有跟他聯繫嗎?”忽而,話題一轉,西門妝的語氣也柔和了一些。

  去拿筷子的手頓住,沈爾面上的笑容隱去,眼簾微低,淡漠道:“沒有!”

  他知道,西門所說的那個“他”,指的是誰。只是不滿,她提到那個人時柔和的語氣。她的淡漠、清冷、憤怒、兇殘,他都知道。唯獨,她的溫柔,沈爾從未享有過。

  “小姐今晚有什麼安排?”沈爾回身,岔開了話題。

  西門妝也正了臉色,眯眼,“我爸爸去海南島度假的事情,對外保密了。如果我猜的不錯,最近幾日兇手就會動手!”西門禦是他們六人中其中一個,如今那六個人只剩下姚君海和西門禦,兇手遲早會找上來的。

  再者,昨晚看見的那個馭妖師。決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在這裡。也許,之前那些闖進西門家的妖怪,便是受了他的控制!

  “這件事如果是妖物所為倒是好辦!若是有人在背後操縱妖怪作案,那就棘手了。”

  “小妖怪也罷!若是像你一樣的大妖怪,只怕就難辦了!”西門妝說著,轉身便欲離去。

  紅燒肉起鍋,沈爾兩手捧著,隨她步出了廚房,步進了院子裡,步入了陽光之中。

  “小姐真會說笑!”大妖怪?所謂的大妖怪,應該是館主那樣的才是,“我只是個小小的妖僕罷了!”

  他的話,被西門妝無視了。那少女已經進了屋,向樓上去。沈爾捧著一碗紅燒肉在客廳裡站定,目視那少女消失在轉角,方才在沙發落座。

  他知道,西門妝的主食不該是這些。算起來,她也有幾日沒有嘗到新鮮的血液了。血袋裡的血,就像冰箱裡的肉一樣,不夠新鮮,自然也沒那麼美味。

  也許,他應該想個法子,為她找些獵物回來。

  ——

  是夜,夜空的星星零散稀疏,比之往夜,倒是清靜了些許。

  今夜無月,烏雲一層層的籠罩,夜風怎麼吹也吹不散。倒是西門妝屋裡的窗簾,被瘋狂的卷起,爾後輕輕的落下。

  屋裡漆黑一片,那少女獨自坐在梳粧檯前,望著眼前的鏡子,仔細的捕捉鏡子中自己的身影。若是常人,只怕看見的只有一片漆黑。而身為血族的西門妝,卻是將自己的每寸肌膚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期盼著今晚發生點什麼事情!期盼著在西門禦他們回來之前,將一切的事情解決。

  只是,等了許久,也沒有一絲動靜。

  而院子裡,那一身西裝的少年正倚著院子裡的一株丹桂,兩手抱臂平靜的看著前方。

  一雙狹長的眼半眯,溢出冷光。面容陰冷,眉眼生寒,與平日裡溫柔的沈爾大相徑庭。他的確是個溫柔的人,但是他的溫柔,只屬於西門妝一人。

  反之,對於別人,他也許同樣溫柔。但早晚,他們會察覺到他的殘酷與冷血,無情與腹黑。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19:23

023、暗夜捉妖人

  風拂過丹桂枝葉,沙沙作響。少年的發輕輕舞動,忽而,那雙暗沉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流光。

  來了!

  數道黑影從天而降,不遠處公路上的路燈滅了,對面別墅群的燈也滅了。而整個西門家,更是死寂一片。污濁的氣息吐納,院子裡的花草悉數凋零。一深一淺的腳印一路順著後花園的小徑向前,一串接一串,混亂無章。

  一雙雙幽綠的眼在黑暗中顯現,那光芒,略顯陰森。

  那丹桂樹下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靠在了別墅的後門牆角。面對越發接近的黑影,沈爾只是揚了揚唇,笑得頗為冷酷。

  黑影移動的速度緩慢下來,最終站定,一雙雙幽綠的眼盯著牆角的少年,不敢貿然。

  “果然是來了!”清淺的男音說著,那人緩緩站直了身體,抱臂的雙手鬆開,微微揚起,舉在半空。咻地,兩團藍色的火焰在他掌心燃起。火光搖曳,打在那沈爾的臉上,將那張俊朗非凡的臉襯得格外陰森。像是來自阿鼻地獄的惡魔,嘴角微揚,眼中卻是殺意盡顯。

  “既然都是同類,何苦阻攔我們!”為首的黃眼怪張口,紫黑色的舌頭迅捷伸縮,似是蛇信子。

  “是嗎?同類!倒是真敢說!”少年笑笑,玩弄著掌中的火焰,忽而收笑,“那就拿點真本事出來,讓我看看你們到底配不配做我的同類!”

  那眸光犀利如劍,一副俊秀儒雅的尊榮卻無端生出以中國王者的霸氣,叫人望而生寒。

  這一幕,落入剛剛步出後門的西門妝眼裡,那美目中流光溢彩,一閃而過,卻是不由得多看沈爾幾眼。早就猜到他的本性並不溫柔,只是不想,他還能有這番王者氣質。

  “想不到我西門家還是招妖的聖地,前幾日來了一批,今日又來一批,你家主子倒是有恒心!”少女的聲線沒有絲毫起伏,語調頗冷,與她的性子貼切。

  她的話引得院子裡那數十雙眼睛瞪向她,狐疑之色盡顯,顯然是不認得她的。

  “小姐怎麼出來了,這些嘍囉,交給我就是了!”沈爾沒有回頭,笑意卻又浮起。

  聽了沈爾這話,院子裡的妖物們耐不住了。一個個張牙舞爪,都想撲上去,先把沈爾給撕爛了先。

  那半揚的唇角微啟,冷笑一聲,那一身西裝的少年已經一躍而起,修長的身姿在夜色中隱去,卻是一瞬顯現。屆時,夜空中下起藍色的“雨”,如流星一般墜下,沾上那些妖物的身體,便轟烈燃起。

  那是火,不是雨。

  藍色的火焰,如同那晚在這後院裡燒死那個妖物一樣,沾上藍色火焰的妖物,無一倖免。

  而西門妝站在臺階之上,放眼看去,目光追隨著那迅捷穿梭的少年。黑色的西裝,將他的身體完美的隱匿在夜色之中。那迅捷的速度,非常人能捕捉得到。西門妝站在原地,並沒有援手的意思。正如沈爾所說,這裡有他一個人足矣。誰讓這些個妖物,全都走後門,害得她在前面等了許久,鬼影也沒見到一個。

  轉眼之間,數十道黑影只剩下十幾道。大家見勢不妙,全都圍在了一起,警惕的觀望著四周。不知道下一瞬那道穿梭在他們之間的黑影又會從何處出現。

  “好了!”西門妝揚首,一雙美目望向院牆上長身而立的少年,繼而道:“我們還要順藤摸瓜,找到兇手。留些活口!”

  沈爾會意的點頭,爾後冷目一轉,俯望院中餘下的十幾個妖物,問道:“現在是搶答時間,誰先回答,誰就能活著從這裡出去。”他說著,邪魅的揚唇,“第一個問題,是誰派你們來的?”

  他的話落,一時間院子裡一派肅靜,那些妖物互相探望,卻是沒有一人敢回答。

  西門妝眯眼,微微蹙眉。

  一團藍色的火焰飛向邊緣處的一隻妖怪,慘叫聲一閃而滅,那道黑影向後倒去,火勢頓時高漲,將其吞滅了。

  再看沈爾,已不知何時在牆頭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兩手抱膝的打量著他們。

  “怎麼?我剛才的提問沒說清楚?”他說著,右手緩緩揚起,“嚓”掌上的火焰在風中搖曳。

  他的舉動著實刺激了院子裡餘下的妖怪,當即一個妖怪道:“是一個很厲害的馭妖師!我們也不想傷人,但是我們不能違背他。”

  馭妖師!真的是馭妖師!看來幕後兇手真的是人類!

  “第二個問題,那個馭妖師現在何處?”妖怪是殺不完的,只有找到那個馭妖師,將其剷除,方能避免下次再發生妖怪來襲的事情。沈爾很清楚這一點,所以,眼下找到那個馭妖師才是緊要的。

  “在…在…”那妖怪吞吞吐吐,一句話尚未說完。

  一道紅光便從天而降,筆直的墜向牆頭上的少年。

  西門妝眼疾,身子掠起,長臂伸出,便向著沈爾的方向掠去。便在此時,院子裡的妖物全都躍出了牆頭,向同一個方向逃去。

  玉指扣住沈爾的手臂,西門妝用力一拉,靈巧的一避,避開了那從天而降的紅光。

  “轟——”高牆坍塌了,兩道身影落在公路之上。

  未等沈爾說什麼,西門妝已經鬆開了他,如一陣風似的順著公路刮去,去追那群逃竄的妖怪。她奔跑如風,健步如飛,很快沒影。沈爾也顧不得多想,急忙追去。終是在郊外的一片林中追到了西門妝。

  只是…

  “小姐…”

  “噓!”那少女回身,豎起一根手指,蹙眉看向他。沈爾將話咽了回去,眼簾低了低,西門妝便回過頭去了。

  他們兩人此刻正站在一株高大的松樹上,身影藏匿在枝葉之間,卻是窺探著不遠處的空地。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那片空地上正打得火熱。那些方才逃竄的妖物圍著一道素白色的身影,時有劍光閃現,就像是在拍武俠片似的。

  沈爾沉了雙眸,不禁狐疑。

  西門妝卻是動了動唇瓣,道:“那個人,應該不是我們昨晚看見的馭妖師!”

  “不是!”沈爾很肯定,因為他感受到的氣場不同。

  “那他是誰?”她方才追過來,便看見他們已經打起來了。不知道除了他們,還有什麼人對這幫妖怪感興趣?

  “那應該是…捉妖師!”唇瓣抿緊,沈爾的眉頭蹙了起來。

  西門妝卻是回頭,目光對上他的,眯起雙目,“捉妖師?”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19:34

024、你個死變態

  夜色逐漸埋沒了那些林間的身影,最後一道劍光閃過,那片空地上只剩下那一身白衣的少年。

  手中的長劍回鞘,一身素白色的道袍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只是,那一頭趕緊利索的短髮,卻是與那身長長的道袍不相匹配。就好像,穿著古裝的現代劍客,有些不倫不類。

  天際的烏雲漸漸散去,星光灑下,那少年微微抬首,一張玉質天成,卻是痞氣十足的俊臉映入西門妝眼簾。那人唇角微揚,目光縹緲,側身而立,淡言:“樹上的兩位,看戲可看夠了?”

  他的話落,沈爾的目光微閃,握住西門妝的手臂,輕輕一拽,便將她帶入了懷中。當下什麼也沒說,折身便化風吹過了叢林,向著林外的公路飛去。

  沙沙——

  風刮著樹葉作響,那提劍的少年亦是一躍而起,飛身落在方才西門妝他們呆過的樹梢。一雙狹長的眼眯了眯,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看樣子,方才在這裡偷看的兩個人也不是等閒之輩,竟然能在他察覺的一瞬間逃走。

  那少年回眸,長劍輕揚,壓下松樹的枝椏,目光透過縫隙,看向遠處那條灰白的公路。兩道身影如風一般卷過,向著方才那些妖怪來的方向而去。

  他們的速度很快,不過是轉眼之間,便遠得成了一個點。就算現在他去追,也是追不上了。

  少年躍下樹去,將手中的長劍往肩上一扛,便瀟灑的向著公路的方向走去。

  看樣子,這九州城裡的妖物不僅不少,而且膽子都還不小。大晚上的,成群結隊的在公路上狂奔,這不是組隊來送死嗎?莫非都知道他初來九州城,特意來給他試劍的?

  唇角的笑意深邃,狹長的眼輕合,那少年哼起了小曲兒,踏上了公路,與沈爾他們背道而去。

  ——

  隔日清晨,天才剛亮,西門妝便收拾好出門了。昨晚回來以後,沈爾便不見了,說要去辦些事情。而且昨晚已經打草驚蛇了,想必近幾日,那馭妖師是不會再派妖怪來了。

  難得的週末,孟曉久得知她沒有去森林古堡,便約了一起出去逛街。

  只是,西門妝在市中心的商業街口等了半個小時,才看見蘇寒被孟曉久拽著,從公車上下來。

  遠遠地,孟曉久便望見了她。

  一面抬手打招呼,一面喊著她的名字,使得周圍不少路人回頭向她們看去。

  “你們兩個就不能守時一點?”面上的清冷退去,唇角微微上揚,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孟曉久鬆開了蘇寒,一上前,便哭訴,“這都怪她,大週末的還在家溫什麼書,書有什麼好看的!”說完,還不忘回頭瞪著蘇寒。

  蘇寒卻是不溫不惱,抬手將齊耳短髮攏了攏,問道:“孟大小姐,你想買什麼啊?”

  “難道不買東西就不能來逛街了?”孟曉久眨了眨眼,似是賣萌。

  她的話剛落,蘇寒的眉梢便抖了抖,作勢轉身。

  好在西門妝早有防範,在她轉身之際,便拽住了她的手腕,“今天天氣這麼好,這裡也熱鬧,就一起逛一會兒吧!我有東西要買,就當是陪我如何?”她含笑,說的頗為無奈。

  不過好在,蘇寒向來是聽她的。

  就在她們三人走進一家內衣店後,一名身穿灰色運動裝,頭戴鴨舌帽的少年也跟了進去。

  西門妝說要買東西,不僅是為了留住蘇寒。她的確應該買幾套內衣,也為沉華挑兩件。

  就在西門妝與孟曉久一同去了更衣室後,蘇寒便尋了一把椅子坐下。怎知屁股還沒坐熱,便看見一道身影從眼前跑過,速度迅捷,如一道風。

  繼而,女店員的聲音傳來。

  “偷內衣了!有變態偷內衣了!”

  有變態?

  蘇寒愣了半晌,抬目,只看見一名女店員踩著高跟鞋跑來,而她的目標,似乎是方才從蘇寒身邊跑過去的那道身影。

  當即,蘇寒便跑出了店門,向著那道身影追去。光天化日的,在這內衣店裡偷東西,而且還是個男人,不是變態還能是什麼!

  陽光漫頂,人群湧動的步行街上,兩道身影一前一後逆流而行。

  “站住!”剛毅堅定的男音響起。

  隨後,另一道柔和卻執著的女音又傳來,“不要跑!死變態!”

  穿梭在人群中的丁晨愣住了,腳下卻沒有遲疑,依舊拼命的逆著人群跑去。只是身後追著他的是誰?死變態是在叫誰呢?

  少年的動作迅捷,越往前,人群便自覺的分散開了。而前面不遠處那個撒著腳丫子飛奔的男人卻是片刻不歇氣的,轉過轉角再次融進了人群之中。

  丁晨擰眉,狹長的眼眯了眯,眸中戲謔的光芒淡去,神情也認真起來了。

  忽而,手臂被人抓住,猛的一拽。

  “死、死變態…看、看你還往哪兒跑!”喘著粗氣的女音傳進他的耳裡,丁晨當即便愣住了。

  眼見前面那小偷就要消失在人群中了,他便顧不得回頭,當即甩開了抓住他的那只手,提氣一躍,便從眾人頭頂躍了過去。而蘇寒,被猛力的一甩,身子晃蕩兩下,後退了兩步方才站定。

  穩住了身形,深深吸了一口氣,左腳微微撤後,身子壓低,爾後一陣風似的沖出人群,接著追去。

  開什麼玩笑!不能讓變態就這麼跑掉了!好歹她也是四百米短跑的冠軍,就不信追不上那個死變態!

  ——

  丁晨只一股腦的追著小偷,直到那小偷累得速度慢下來。那少年才一躍而起,一記飛腿踢去。

  一聲悶哼從那男人口中溢出,身子踉蹌向前,手裡的錢包掉了,撲倒在地。

  輕巧落地,未等丁晨上前,一道身影便風一般的從他身旁刮過,在他前方生生頓足,回過頭來。

  陽光灑下,金色的光芒傾瀉在那少女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金芒。只是那頭淩亂的短髮,以及那滑落的黑框眼鏡,實在是影響了美感。

  丁晨看著她,尚來不及問點什麼,便見那少女身後不遠的男人掙扎了爬了起來。

  蘇寒調整了呼吸,兩手叉腰,看了看對面那人手裡緊握的那件黑色內衣,頓時火冒三丈:“你個死變態…”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19:45

025、醉人的邂逅

  蘇寒的話還沒說完,便見對面的少年瞳孔忽的縮緊,長腿向她伸來。

  當即她心寒了,臉色瞬間蒼白,下意識的抬手去擋,心裡卻還在罵著‘死變態’。

  丁晨躍起,一記飛踢從那少女耳邊擦過,正中她身後那撲來的男人面門。然而,那男人卻是靈巧的避過了,還順勢推了蘇寒一把,轉身便去撿地上的錢包。

  局勢剎那扭轉,蘇寒只覺自己被人從後面猛的一推,便向著落地的少年撲去。丁晨也是大驚,沒想到那小偷那般靈巧。雙腳才剛沾地,一道黑影便撲了過來,下意識的,他抬手一擋,手中的某物掉落了,兩道身影重疊著倒下。

  “咚——”重物落地,丁晨的後背一陣生疼,不禁齜牙咧嘴。

  兩隻手壓著兩團柔軟,充實而飽滿,讓他忍不住捏了捏。

  這一捏,蘇寒便叫了起來,“死變態!”語調拔高,氣得不停顫抖。

  她這一聲驚叫,卻是將街上路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半晌,“哢嚓哢嚓”相機的聲音與閃關燈接憧而來。蘇寒那一張秀氣白皙的臉頓時通紅,一把揮開了擱在她胸前的兩隻手,爬起身。

  那一巴掌著實用力,疼得丁晨抽氣。只是,方才那柔軟的觸感是怎麼回事?手感真是不錯!

  去去去,現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

  他兩手後揚撐地,雙腿蹬地,一個鯉魚翻身便站了起來。目光下意識的瞥向前面跑了兩步路的小偷,剛想提步去追,卻見一道清麗的身影從一家店裡躍了出來。是一名少女,從臺階上飛身而下,淩空一個翻身,便穩穩落在了那小偷身前。

  未等那小偷掉頭,抬手便是一拳打去,正中面門。

  周遭一片寂靜,半晌,那小偷手裡的錢包再次落地,爾後身體向後倒去,兩眼一閉,雙腿一蹬,便暈了過去。

  丁晨的雙目不由睜大,眼中滿是訝異,看著那收回拳頭的少女,半張的嘴不由張得更大了。

  那是誰?那漂亮的女生是誰?

  腳不由得邁動,手卻被人抓住了。

  丁晨回過神來,目光微微一顫,從那道嵌在陽光中的身影上收回。怎知,他一回頭,一道勁風便襲來,‘啪’,一個響亮的耳光,直直落在他臉上。

  蘇寒的動作,更是乾淨俐落,一氣呵成。

  這一巴掌下去,剛剛走出內衣店門的孟曉久卻是愣住了。

  千面收拳的西門妝也愣住了,看著半揚著手的蘇寒一陣大驚。

  蘇寒吶!打人了?

  “死變態!”啐了一句,蘇寒鬆開了他的手腕,面色羞紅的彎腰,撿起地上那件…黑色的內衣,頭也不回的往內衣店裡走去。

  這市中心的商業街,是四方形,他們方才追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也是醉了。

  “什麼情況?”孟曉久努力合上嘴,望著步來的蘇寒,一陣迷茫。她來遲了,什麼都沒看見。

  蘇寒卻是看也不看她,拿著那件內衣便走進了店內。

  餘下西門妝站在陽光下,眯眼打量著背對她的那少年,爾後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路人,冷聲道:“勞煩,有誰可以幫忙報下警嗎?”她方才在落地窗前看見一路追過來的三人,算是最清楚事情原委的人。其實那少年從內衣店內跑出來,是為了抓小偷,只是…壞就壞在,沒注意自己手裡還捏著店裡的內衣。

  被蘇寒當成變態追了一圈,又挨了一巴掌,都是自找的。

  半個小時以後,那個小偷被帶去了警察局,而那錢包也物歸原主了。路人散去,只是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卻是被當做了話柄。指不定一會兒上網,還能搜到蘇寒和那少年的照片。恩…就那張…襲胸的。

  丁晨愣了半晌,才算回過神來。等他回身看去,卻見西門妝已經向內衣店步去了。

  剛才那一幕著實讓他驚訝,沒想到,那個女孩子還有那樣的身手!

  “喂——”丁晨跟上去,下意識的喚她。

  西門妝的腳步毫無遲疑,若非孟曉久提醒,只怕她也不會知道那聲“喂”,原來是對她說的。

  腳步頓住,西門妝回神,精緻的容顏展現在陽光之下,一雙美目卻似陽光照不進一般,寒意迸現。

  孟曉久站在一旁,看著那一身灰色運動衣,頭戴鴨舌帽的少年步來,不由得打量起他的臉來。

  五官俊朗,眉宇軒昂,倒也是帥哥一枚。只是那眼神,那嘴角的笑,怎麼看怎麼有點痞子的味道。

  西門妝也打量著他,一剎眸光閃爍,眉頭不由蹙了蹙,似是想起了什麼。

  這個少年,她見過!

  “你叫什麼名字啊?師承何處?”兩個問題,那人已經步到了西門妝眼前。

  ‘噗嗤’,孟曉久笑了,道:“帥哥,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師承何處’!”又不是拍古裝武俠劇。她們幾個裡,西門妝是中國武術的愛好者,暮成雪是截拳道的冠軍,蘇寒是四百米短跑的冠軍,而她自己則是網球社的社長。運動神經都是比較發達的,就剛才那種空翻,對西門妝來說,真不算什麼。

  被孟曉久嗤笑,丁晨面上的笑不淺反深,繼而道:“別介啊!我就想知道美女的功夫打哪兒學的?”

  西門妝定定的看了他許久,挑眉,“中國武術館!”其實是步京承親授的,現在的中國武術館,無非就是強身健體,哪會這麼高深的招式。

  “哦?武術館!”丁晨笑著,抬手脫去了鴨舌帽,露出了那頭碎發。

  他的笑似是融了陽光,卻又捎著幾分痞氣。這個人西門妝確實見過,就在昨晚,在郊外的森林裡。那個身穿白色道袍,手提長劍的捉妖師。

  “話說,你叫什麼名字啊?你臉上那巴掌,不會是蘇寒扇得吧!”孟曉久眨了眨眼,緊緊盯著他臉上那五個鮮紅的手指印。

  一想到這個,丁晨的面色不由一變,半晌才問道:“蘇寒?是剛才那個女生?”

  “就是那個被你襲胸的!”西門妝話落,正巧蘇寒從店裡出來。

  當即,那張清秀的臉羞紅一片,腳步也頓住了。抬目,卻是對上了丁晨看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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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中不乏狗血的人物,嗯…比如丁大俠這種深山來的高手…

  (仰天大笑ing)

  沈大人:為嘛這集沒我?

  阿奴(囧):有啊,不是說了你去辦事了麼?

  沈大人:那我到底辦啥事了?

  阿奴(一耳光摑去):去看劇本!

  沈大人(咬唇忍淚揉衣角):人家知道了…這麼凶幹嘛…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19:57

026、雨夜的瘋狂

  “我叫丁晨,方才的事情,實在是抱歉!”他的眼中一片真誠,看向蘇寒的目光些許歉意,不過片刻便又將目光轉到了西門妝身上,“不知這位美女芳名?”

  西門妝擰眉,只看了孟曉久一眼,“我先進去拿東西!”說罷,便轉身進了店內。

  丁晨微愣,冷漠的西門妝讓他有些錯愕。目光追隨著她,那道背影倒是分外的眼熟呢!

  “怎麼?莫非丁大俠對我們妝有興趣?”孟曉久笑著,拉過了一旁的蘇寒,環上她的肩膀,將那少女推到丁晨面前,“這位呢!就是蘇寒!聽說你剛才襲胸了?那現在先道個歉吧!”

  丁晨又是一愣,打量了蘇寒半晌,抬手揉了揉臉,“我已經道過歉了,是否也該讓蘇小姐向我陪個不是?”

  “什麼?”蘇寒炸毛了,方才看他有些誠意本想原諒他。只是沒想到丁晨還有後話!

  “怎麼?”那少年挑眉,唇角的笑轉為戲謔,“這一耳光,就這麼算了?”他說著,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俊臉,一臉痞氣。

  “那是你活該,死變態!”蘇寒一張臉氣得青綠,當即抬手推開了擋在眼前的少年,便大步步下臺階,向著公交站的方向走去。孟曉久看了微驚,急忙追上去。

  “蘇蘇,你別生氣啊!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為了追小偷!”孟曉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寒的腳步卻愈加的快。一路走還不忘碎碎念念,罵罵咧咧。

  看著那遠去的兩道背影,店門前的少年揚起了唇角。爾後眸光微凜,轉身看向店門的方向。卻見西門妝正巧步出來,手裡拎著兩個禮袋。

  婀娜的身姿,火辣的身材,怎麼看怎麼與她那清冷的性格不符。

  那人步過他身邊,丁晨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西門妝的腳步頓住,看了一眼逐漸遠去的蘇寒與孟曉久,方才回眸對上丁晨的雙眼,“放手!”她的聲音很冷,即使在這溫暖的陽光下,丁晨也能感受到她身上、她話中,散出的寒意。

  呵、怎麼會有這麼高冷的女人?現在這個社會…

  “妝小姐是嗎?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少年狹長的雙眼半眯,眼縫間迸出的目光十分犀利,看得西門妝心驚肉跳。

  她蹙眉,手腕轉動,一推一抽,順利擺脫他的禁錮,冷冷揚唇,回道:“丁大俠,你的搭訕方式未免太老土了!”話落,她沒有再給他說第二句話的機會,便步下臺階,揚長而去。

  陽光漫頂,繁華的商業街上人群湧動。不久,那三道身影消失了,融進了人海之中。丁晨卻還站在原地,眉頭微蹙,似是在沉思。

  ——

  入夜時分,西門妝一個人坐在客廳裡。西門禦已經打了電話回來,度假時間延長一天,而西門雪和西門邪,他們已經打了電話去學校,請了一天假。

  沈爾不知道去了哪裡,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夜色逐漸深濃,風刮起,院子裡的丹桂沙沙作響,西門妝卻恍若未聞,只是靠著沙發沉思。

  忽的,天際劃過一道閃電,將整個九州城照亮。不過片刻,雷聲駕臨,拉回了西門妝的神思。

  幽幽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外,只見院子裡的花樹被風猛烈吹拂,閃電驚現,雷聲再響,看樣子又要下雨了。

  雨夜!她最討厭的就是雨夜……

  從沙發上起身,西門妝抬手揉了揉眉心,便往樓上去了。她需要進食,這樣的雨夜她最為瘋狂。

  步子臨近房門,西門妝便頓住了。一張俊俏的臉暗紋頓現,雙目似黑翟石一般黝黑,在黑暗中卻又浮現出一縷縷紅光。

  轟隆隆——

  雷聲響過,屋外便下起了雨,雨勢逐漸變大,掩蓋了萬物的聲音。

  西門妝的耳側只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能嗅到的也只有後院泥土的芬芳,以及一絲死亡的氣味。

  是死亡的氣味,就如那個雨夜一樣,她在後院裡看見那個女人,後背插著銀色的十字架,一身白裙染上泥漿與血,趴在那裡一動不動…

  血!她要血,鮮活的人血,少女的血。那香甜的味道…

  她張了張嘴,雪白的獠牙頓現,咽了口唾沫。每到雨夜,對鮮血的渴望便會格外的濃烈,再加上,她已經有一個星期沒嘗過活血了。那種有溫度的,從血管裡流瀉出來的活血!

  嘭——

  手掌拍在房門上,那少女閉了閉眼,身子貼上房門,艱難的咽著唾沫。

  哢嚓——

  房門從裡面拉開,西門妝的身子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味道竄進她的鼻息。

  少年的聲音響起:“小姐!”

  西門妝睜眼,紅光暗湧,看清了那人的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在我房裡做什麼?”她說著,揮開了沈爾的手,轉手按了燈鈕。

  啪,燈亮了,暖黃的燈光灑下,西門妝轉身,卻是愣住了。

  一道閃電驚現,風吹起落地窗的窗簾,掃過那落地窗前立著的少女裙角。一張陌生的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西門妝的眼前。

  美目掃過那少女修長的脖頸,西門妝的欲望不由膨脹,步子緩緩邁過去。眼中紅光湧現,眼角的暗紋也是若隱若現。薄唇微張,白牙露出,她的腳步忽的加快,身影一閃便出現在那少女的眼前。

  白皙的玉指已經撫上那少女的脖頸,動作輕柔,似是極力克制著自己。

  沈爾靠在門後,眼含溫軟的笑意,溫柔的看著那落地窗前的兩道身影,“小姐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好好飽餐一頓了!今晚又是雨夜,請好好的享用吧!”他的聲音十分柔和,平靜。他今天出去便是為她獵食去了,找了一天,總算找到一個RH陰性的妙齡少女,剛剛回來,便開始下雨了。

  聽了他的話,西門妝當下便忍不住了,血口大張,猛的埋頭,利齒刺入那少女的脖頸,香甜的血味縈繞齒間。舌尖吸允,血味刺激著蓓蕾,讓她好不興奮。

  屋裡十分安靜,靜得能聽見液體流動的聲音。

  西門妝幾乎整個人掛在那少女的身上,盡情的享受著。

  而沈爾,卻是眼也不眨的盯著她,不由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什麼時候,西門妝才願意品嘗他?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0:07

027、你在幹什麼

  深夜,雨勢漸小,西門妝房裡的燈卻仍舊亮著。

  一名身穿素白長裙的少女軟到在地,白皙的脖頸上隱約能看見那兩排齒印。

  西門妝進了浴室,便只剩下沈爾。他在那少女身前蹲下,目光觸到那張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笑意閃現。

  看樣子,今夜西門妝的確有些瘋狂了,若是方才再多吸片刻,只怕這女孩就死了。

  冰涼的指尖觸到那少女的傷口,輕輕抹過,那排齒印便消失了。脖頸依舊白皙、修長,臉色依舊蒼白。他能治好她的外傷,卻不能為她補血。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會兒將這少女送回去時,給她留一些錢。畢竟,整個九州城裡很難再找到RH陰性血的妙齡少女了!

  ——

  雨水打在窗上,仰躺在浴池裡的西門妝靜靜盯著那玻璃窗上滑落的水珠,一眼不眨。

  她的衣服擱在一旁,浴室裡除了沐浴露的香味,還隱約泛著一絲血味。而她的唇齒之間,更是縈繞著那香甜的血味。

  久違的美食,讓原本想要淺嘗輒止的她忍不住一吸再吸。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呼喊著,吸幹她。而今想起來,那就是另一個她,身為血族的西門妝。

  對鮮血的渴望與需求,是永無止境的,從她出生的那刻起便註定了。

  “叩叩——”浴室門的被敲響。

  沈爾的聲音傳來,“小姐,我先出去一下!”

  西門妝沒有回話,只是將身體沉浸在熱水之中,輕輕合上了眼簾。溫熱的水縈繞周身,滋潤著她的肌膚,讓她的神經舒展,身心放鬆。

  門外的沈爾沒有等到回答,半晌才轉身,將地上的昏迷的少女撈起,憑空消失。

  昏黃的燈光灑下,風卷起落地窗簾,一道黑影立在陽臺柵欄之上。黑色的斗篷為他遮擋了風雨,漆黑的眸子穿過落地窗望進屋裡,卻是一個人影沒看見。

  他的耳邊除了雨聲風聲,還有浴室裡蓮蓬噴水的聲音。那雙本就黝黑的眼又沉了幾分,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爾後斗篷輕揮,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

  哢嚓——

  浴室的房門拉開,西門妝步了出來。她身上穿著黑色的抹胸睡裙,蕾絲裙邊,充滿誘惑。那頭濕漉漉的黑髮搭在肩頭,水珠順著那白皙的藕臂滑落,西門妝卻絲毫沒有知覺一般。

  她的目光暗沉,眼簾低了低,將整個房間打量了一番。最終,目光落在窗外再沒移開。

  屋外風雨交加,驚雷閃電,明日定然還是小雨,天氣也會轉涼。她被自己今晚的瘋狂驚住了,一想起那軟到在地上的少女,便不由心煩意亂。

  她是黑暗的血族,本該更為殘酷嗜血。可是身上還殘存著人性,對朋友的關懷,對父親的牽掛,對那個人的思念,這一切都是人性的體現,使她尚未完全墮入黑暗之中。

  夜色漸深,已是淩晨三點。西門妝依舊是頭髮未幹便睡下了,雨夜裡一個人入睡,她很是不安。

  沈爾回來時,那床上的少女還在冒汗,一臉蒼白,很是不安。

  雨濕了他的西裝,還有他的發。

  橙黃的燈光柔柔灑下,那少年的身影投下,將那床上的西門妝籠罩在他陰影之下。

  微微抬手,他解開了西裝的紐扣,目光緊緊盯著西門妝裸露在外的肩頭。圓潤、光潔、白皙,如白玉一般。

  西裝解去,濕透的白色襯衫緊貼著肌膚,將那姣好的身形勾勒。燈光落在他的臉上,散去他面上的寒意。細碎的黑髮微濕,水珠從額角滑落,順著他的下頜滴落在胸襟上。

  沈爾解開了襯衣的紐扣,目光順著西門妝圓潤的肩頭往上,落在她那濕漉漉的秀髮上。

  襯衣棄在地上,他隨手拿了毛巾將西門妝的頭髮撩起,大致擦拭了一番。方才轉身去浴室,泡了個熱水澡。

  沈爾的動作很輕,直到他赤裸著上半身爬上床,西門妝都沒有醒來。她似是陷入了夢魘一般,始終緊蹙著眉頭不肯鬆開。那模樣看得他心疼!

  長臂攬過那嬌小的少女,輕柔的擁在懷中。

  他側身而臥,下頜輕輕抵著她的頭頂,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滿足的揚了揚唇。

  “乖,安心睡吧!”溫柔的男音似是一記安眠藥,半晌,西門妝的眉頭展平,面色也紅潤了些許。

  窩在少年懷中,還掙扎著翻了個身,腦袋埋在他的胸膛,換了個更為舒適的姿勢,踏實入睡。

  西門妝倒是安穩了,沈爾卻是無比苦惱。

  眼簾壓低,目光落在那人頭頂,攬著她的手臂不禁下滑,停在她的腰際。光潔的胸膛上灑下一絲絲溫熱的氣息,勾得他欲火叢生。少女的體香不間斷的灌入他的鼻息,更是將他體內藏匿的欲望勾起。

  真是太磨人了!未見她時,想著能看著她就足夠了;現在見著了,有希望時時刻刻都能呆在她身邊;呆在她身邊以後,又想將距離拉短,不斷地靠近她。

  看著她,想抱她;抱著她,想吻她;吻了她,說不定還想……

  真是該死的欲望!

  胸膛起起伏伏,那顆心已經徹底火熱起來,律動太快,沈爾已經掌控不住了。

  閉上眼,腦海中便浮現出她的一顰一笑,冷漠也罷,溫柔也好,只不過在他燥熱的心頭又添了一把火。

  “妝…”薄唇輕啟,親昵的喚著她。那雙漂亮的眼睜開,落在少女腰間的手緩緩上移,攀著她的肩膀,輕鬆翻身。兩人的姿勢改變了,原本安穩入睡的西門妝再次蹙起了眉頭,細汗冒出,小嘴微張,輕輕的喊了一聲“媽媽”。

  沈爾聽得渾身一顫,那嬌柔無力的聲音,那嬌媚的容顏,還有那無助的神態,實在是…太誘人了…

  “不怪我哦,是你勾引我的。”身子壓低,薄唇輕輕壓在她耳邊,吻了吻她的耳垂。

  唇瓣觸到那柔軟,心跳就克制不住的狂躁。那少年面上一片緋紅,似是酒醉一般,心早已醉了。

  他半撐著身子,薄唇輕輕壓在她的額頭,爾後滑到那兩瓣殷紅的唇上。蜻蜓點水的一吻,不敢深入。

  怎知,那少女的雙目咻地睜開,冷不丁一道女音響起,“你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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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奴(眨眼ing):沈大人,您這是在幹什麼?什麼?麼?

  沈大人(冷臉):幹事!

  妝(黑線ing):你過來,跪下好好解釋解釋!

  沈大人(扁嘴欲哭無淚):好…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0:18

028、校園吸血鬼

  許是沒想到她會突然醒過來,沈爾的面色一滯,壓著她的身體一動不動。

  西門妝的眸光閃了閃,眼簾垂下,膝蓋弓起,猛的坐起身。那少年被她一腳踢開,靈巧落地,卻是光著上半身,驚魂未定的看著她。

  “沈、爾——”兩個字,西門妝卻說得咬牙切齒。先是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唇瓣,爾後抬起冷厲的目光看向那人,“你想死是不是?”她的惱意,已經由那雙幾欲噴火的雙目傳達給了沈爾。

  那少年想笑,可是不敢。只得光著上半身,恭謹的垂首站著,輕咬唇瓣,一個字不敢回。

  那模樣,就像做錯事的孩子被母親抓個正著,已經放棄掙扎了。

  反倒是西門妝自己,氣得不輕,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半晌才道了句:“你明天就給我離開!”

  離開?

  沈爾不淡定了,急忙抬目,咬唇,“小姐…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好不容易來到她的身邊,怎麼可以離開。

  “你…”西門妝語塞,半晌才狠狠的瞪他一眼,素手一揮,指著門外,“給我滾出去!”

  “不行,外面還在下雨!”若是放著她一個人睡覺,必定又睡不安穩了。

  她的命令他不服從也就罷了,竟然還一口否決了,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西門妝一躍而起,手中的枕頭飛出去的同時,已經飛起一腳,朝著沈爾的胸膛踢去。

  沈爾卻似早已料到一般,側身避開。枕頭砸在玻璃窗上,軟軟落地。西門妝揚手,拽住了落地窗簾,單手在落地窗上借力,旋身回眸,手裡的窗簾一掀,簾尾掃著沈爾的俊臉而過。那少年疾步後退,翻身滾過床去,立於衣櫃前。

  腳落地,兩手急忙高舉,投降狀,“我錯了,我錯了…”

  黑色的裙擺晃動,雙腳落地,那少女長髮披肩,側身瞪著衣櫃前的沈爾,一個字沒說。

  “這樣如何,我讓你親回來?”他說著,唇角開出笑花,眨了眨眼。

  話落,勁風撲面。那人並未閃躲,在西門妝撲來之時,長臂一伸環住她的纖腰,身子側去,兩人重重摔在床上。

  環在她腰上的手使了巧勁,硬是翻身,讓西門妝壓在他身上。

  猝不及防的,四片唇瓣二次重疊。沈爾笑了,西門妝…臉綠了。

  ——

  隔日清晨,天灰濛濛的,小雨不斷。

  上課的鐘聲敲響,明德一中校內一片寂靜。而高二15班,卻是一片喧嘩。

  三尺講臺上,站著那俊朗的男子,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蘇寒一如既往的做著筆記,而孟曉久則是單手支著腦袋,癡癡的望著那三尺講臺上的男人。

  西門妝亦是單手支頭,不過她的目光卻是望著窗外。

  郤平的話說得很清楚,今天下午班裡還會來一個插班生。據說是以特優生的身份進來的,成績與蘇寒只怕不相上下。

  望著窗外看了半晌,西門妝回頭,目光不經意的看了沈爾的位置一眼。今晨被她踢出門後,便再沒見著,想必是查事情去了。

  “西門妝,你來說說我們這篇文章的主旨是什麼?”郤平的聲音擾亂了她的思緒。

  西門妝張了張嘴,緩緩從椅子上起身,美目眨了眨,抿唇,“老師,我想去趟廁所!”

  她的話落,班裡靜了。講桌前的郤平也是一愣,手裡卷著教科書,半晌才點頭,“好,去吧!”

  於是乎,西門妝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尿遁了。

  不是她答不上那道題,只是,她也該趁著下雨天出去看看。每當下雨的時候,一些藏在暗處,喜歡潮濕的東西便會悄無聲息的出來。就好像雨天裡,水裡的魚喜歡冒出水面一樣。

  對吸血鬼來說,雨天容易讓其瘋狂。飲血的欲望會更為強烈,正因如此,有的吸血鬼討厭雨天,而有的卻是極其喜歡的。西門妝便是前者,而大部分吸血鬼卻是屬於後者。

  走出了教學樓,西門妝先繞著足球場逛了一圈,還去水溝邊看了看。沈爾說過,那天下午,徐寅掉進了水溝裡。這水溝的污水不深,溝壁也不高。那日沈爾離開以後,徐寅便被人帶到了不遠處的櫻花林。

  思及此,她的腳步便往足球場右邊那一片不大不小的櫻花林去。

  學校裡肯定還有人跟她一樣,那麼這個轉化徐寅的人,為何要將徐寅送到她房中呢?那麼,徐寅的死,那人知道否?

  循著小徑漸入櫻林深處,細雨如絲,溫柔的灑在西門妝的身上。忽而,她的腳步頓住了。目光也定住,望向不遠處的長短亭。

  亭中長椅上似是躺了一個人,活鮮鮮的人。但是西門妝頓足卻並非因為那人,而是方才從她視線裡竄過去的一道身影。清風一般,身上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散發披肩,裙角飄蕩,奔跑的速度迅疾如風,從林子左邊的入口,忽的跑到了那長短亭內。

  那種誇張的速度,絕對不是人類!

  果不其然,這學校裡,還有別的吸血鬼。

  西門妝蹙眉,正猶豫著要不要多管閒事,便看見那長椅上躺著的人影一躍而起,與那道撲過去的身影擦肩而過。

  那是個少年,身上亦是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背對著西門妝的方向,與方才奔過去的那人對峙著。

  也正因此,西門妝才看清方才那女生的面容。不看則已,一看便驚住了。那女生不是高三7班的林樂嗎?學生會主席,林樂…

  丁晨看著眼前的女生,眉頭挑了挑,將她上下一番打量。還是個人樣,只是那女生的面色格外的蒼白,一雙黝黑的眼似是沒有瞳孔一般,深沉如墨。眼眶周圍暗紋湧現,如血絲一般。那女生此刻微微佝僂著身體,血盆大口,森森白牙,模樣十分饑渴。莫非是…狂犬病患者?

  “同學,你怎麼了?”他開口問道,眼中滿是狐疑。

  方才他睡著,感覺有東西撲了過來,還以為是什麼妖怪呢!原來,是個人!

  林樂的胸口劇烈起伏著,目光急切的盯著他的脖頸,唾沫難咽。

  忽而,身體不聽使喚的向著那人撲去,血口大張,沖著丁晨的脖子,勢要將冷厲的尖牙刺進他的脖頸似的。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0:28

029、丁晨的坦白

  丁晨一躍而起,頓時兩道身影在林間穿梭。

  西門妝站在原地,只愣愣的看著他們,微蹙著眉頭。丁晨的身手,她那晚已經見識了。只是,林樂怎麼會是吸血鬼?

  拳風掃過林樂的面頰,那人似是急了,就這丁晨的拳頭般咬去。好在丁晨及時收手,再次險險避開。風吹著林樂的卷髮,輕輕撩起,露出白皙的脖頸。

  丁晨詫異了,他的目光微滯,停留在那人脖頸上。明顯的兩道齒印,還殘存著血跡。他感覺到了危險,因為與他糾纏的女生下手快准狠,毫不留情。一副不弄死他,誓不甘休的模樣。

  林樂再次與他擦肩,丁晨淩空後翻,一記手刀劈在那人後頸。本以為這樣便算了結了,怎知那女生卻恍若無事一般,迅捷的回身,血盆大口張開,似是低吼。

  林樂的力氣太大,丁晨兩手抓著她的肩膀,卻被她推著,後背抵到了亭子裡的石柱上。退無可退了,那少年的眉頭揪緊,再次打量眼前的林樂,似是在猶豫。

  “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問道,兩手極力撐著,林樂卻瘋狂的往他逼近。

  一個女生怎麼會有如此氣力,這使得丁晨很是不解。

  遠處,西門妝觀望著他們兩人,最終還是走上前去了。

  “血!給我血!”林樂吼叫著,就像是毒癮犯了一般。

  她的話卻叫丁晨大驚,當即,他兩手一松,轉而攀上林樂的脖頸,手腕轉動,哢嚓——

  骨頭錯位的聲音傳出,那與他較勁的女生,兩眼一閉,便軟倒在地。

  屆時,西門妝已經步進了長短亭中,故作驚訝的看著他們,後退兩步:“你、你們這是幹什麼?”

  她的出現太過突然,丁晨滿頭是汗的轉過身來,目光觸到她的一剎那,呆了呆,爾後揚唇,痞痞的笑:“沒什麼,這東西想喝我的血!”

  他說“這東西”,語氣與方才完全不一樣。

  “倒是妝小姐!”丁晨打量著她,看她身上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亦是驚訝道:“你也在這所學校?”

  西門妝的目光卻還落在地上的林樂身上,她知道,剛才那一扭,是殺不死吸血鬼的。想要徹底殺死一個吸血鬼,要麼將木樁插進心臟,要麼,徹徹底底的將他們的頭顱撕下來。

  當然,這些辦法只是謠傳,實際上,木樁對於西門妝來說,沒什麼用處。

  不過看林樂的樣子,應該是新生兒。

  “這不是學生會主席嗎?”她明知故問,作勢便要過去查看地上的女生。

  丁晨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斂了笑,一本正經的道:“不要過去,她還沒有死!”

  西門妝心裡“咯噔”一下,目光顫顫的看著眼前的人,眯眼,“什麼意思?”看他方才的樣子,應該不瞭解吸血鬼的事情才對。可是,現在,又好像很瞭解的樣子。

  丁晨緘默,只是拽著西門妝往後退了數步,方才鬆開她,笑意又生,依舊痞氣十足,“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西門妝望著他,閉了閉眼,不語。

  繼而,那人便向她湊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語,“其實,我是一個捉妖師!”

  額——

  西門妝呆住了,半晌才回道:“你發燒了?”一記白眼,她轉過身去,目光落在不遠處地上的林樂身上。饒是她佯裝鎮定,但是心裡的震撼卻是無法掩飾的。

  丁晨是捉妖師,她當然知道。只是,這個人為什麼要向她坦白?這應該稱得上是秘密才對!捉妖師,現今社會,還有幾個人相信這些東西。

  “你不相信?”那人繞到她眼前,迫使西門妝正視他,“你不相信這世上有妖怪?”

  “妖怪?你說林樂?”她嗤笑,滿是不屑。

  丁晨擰眉,搖頭,“她不是妖怪!”

  他說這話時,面色凝重,十分認真,看得西門妝心尖一緊。

  “可我剛才看見她想咬你!”

  “她是想吸我的血!”

  “你…”西門妝語塞,不由得後退兩步,蹙眉,“瘋子!”

  丁晨又笑了,陰晴不定,“無論你信不信,這世上真的有妖怪。但是那個人,她不是妖怪,而是比妖怪更可怕的東西!”

  比妖怪更可怕嗎?西門妝暗笑,仍舊一臉不信,“那你說她是什麼?”

  唇角的笑意漸深,狹長的眼眯了眯,那人邪魅的笑,“想知道?那就自己過去看看!”

  “唔,反正我也不信你!”她挑眉,扔下這一句,便再次提步向著林樂走去。

  這一次,丁晨沒有阻止,只是打量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也許,這是個機會!

  西門妝沒有回頭,卻有些心神不寧,若是她走過去,林樂活過來,向她撲過來,那該如何?如今看來,在丁晨眼裡,她只是個普通的人類。而且,尚且沒弄明白丁晨的身份,更不該暴露自己的身份。

  “等一下!”丁晨叫住了她,就在西門妝離林樂幾步遠時。

  那少女駐足,卻未回頭。

  “你還是回教室去吧!不要出來晃蕩。”丁晨的聲音傳來,腳步聲也向著西門妝的方向靠近。

  他的話落,已經伸手握住了西門妝的手臂,輕輕將她拽到一旁,爾後彎腰,將地上的林樂打橫抱起。

  西門妝站在原地,目光炯炯的盯著那人離開的身影,半晌才松了口氣,眸中劃過一絲狐疑。他方才初見林樂,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為何一轉眼,卻又似什麼都知道一般。

  再者,他要帶林樂去哪裡?

  再三思索,西門妝邁開腳步,想要跟上去看看。

  怎知,前腳剛邁開,身後便傳來喊聲。

  “西門妝!”

  聞聲回頭,只見櫻林外,依稀有道身影,正緩步向她走來。

  近了,那人妖孽的容顏倒映在她眼底。西門妝沉下臉,厭煩之意毫不掩飾,“是你!”

  來人是薛靈,他方才去廁所的路上,便瞧見她了。所以方便完,立馬過來看看,沒想到西門妝還在這裡。

  “你在這裡做什麼?不上課嗎?”薛靈問道,目光下意識的向林子深處看去,除了櫻花樹,什麼也沒看見。

  西門妝咬牙,轉身向他來的方向而去。丁晨不知道帶著林樂去了哪裡,她現在也追不上了,索性先回去好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0:43

030、就是個怪咖

  下午第一節課,西門妝又見到了丁晨。作為插班生,少年成為了他們班上的新成員。

  丁晨也看見了她,唇角那邪魅的笑透著陽光的味道,叫孟曉久一陣咂舌。

  只是,她沒想到,丁晨與當初的沈爾一樣,徑直走到了西門妝身旁的位置,安然入座。甚至沒有問問那位置是否有人,叫班上的同學目瞪口呆。

  這就是西門妝的魅力?她的校花名號,倒也真不是蓋的。

  “Hi!又見面了!”丁晨落了座,自覺地打招呼。

  蘇寒的臉青綠青綠的,盯著那人看了許久,才埋下頭去。西門妝則是選擇無視,只有孟曉久,訝異的看了丁晨許久,提醒道:“喂,你知不知道妝身邊的位置是誰的?”

  “這位置不是空的嗎?”丁晨揚唇,拿出課本。

  恰在此時,教室門被人拉開,一道人影步進,載著一身寒意。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少年溫潤的嗓音響起,將孟曉久的目光拉了過去。

  講臺上的郤平亦是溫潤一笑,沒有說話。

  那少年身上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淺淺笑著,笑意卻未達眼底。那人轉目,瞥了一眼自己的座位,面色一僵,繼而沉下。

  丁晨亦是看著他,四目相對,那雙狹長的眼半眯,將剛剛進門的沈爾上下一番打量,爾後點了點頭,算是問候。

  沈爾卻是斂了笑,拎著背包走近他,最終將背包擱在了課桌上,沉眸,“這位同學,是新來的吧!”

  “是啊!我叫丁晨,你好!”丁晨唇角的笑意不絕,閒散的靠在椅背上,向他伸出右手。

  “我叫沈爾!這個位置,是我的。”簡短介紹,直奔主題,他的語氣還算平和。

  然,丁晨卻像是沒明白似的,眼簾低了低,笑道:“不好意思,這個位置,現在是我的了!”

  “丁晨同學,不能這麼無禮!”講臺上的郤平放下了手裡的教科書,抬手頂了頂黑邊眼鏡,一臉嚴肅,“你所坐的位置,是沈爾同學的,”

  聽見郤平這麼說,孟曉久回頭,挑眉看向丁晨,附和的道:“新來的,你聽見了沒有?”

  “是是是,聽見了!開個玩笑嘛!”那人笑著起身,十分大度。一身痞氣,叫人哭笑不得。

  正如他所說,方才那些只是開玩笑,可是在沈爾看來,那卻是挑釁。

  西門妝身邊,不允許有其他異性出現,因為她不喜歡。

  沈爾落座,西門妝才側目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頓幾秒,爾後瞥了一眼他身後的丁晨。那意思,已然十分明瞭。

  後背靠在椅子上,沈爾側目,看了一眼身後的少年,眸中閃過一絲狐疑。西門妝的意思他明白,這個丁晨他也記得。就是那晚在郊外森林裡碰見的捉妖師,想不到,竟然這麼巧,不僅轉到了明德高校,還與他們同班。

  ——

  放學鐘聲敲響,西門妝與沈爾一同起身,正欲離開,卻被孟曉久拉住了。

  說是要去她家做作業,順便蹭個飯。

  不用多想,她定然又和她媽吵架了!

  風吹著烏雲散去,天色逐漸暗沉下來。幾道身影在明德高校校門前停下,一輛林肯從學校車庫裡開出,在校門口停了下來。

  “蘇寒也一起來吧!今晚家裡也沒有其他人。”適才聽沈爾說了,西門禦他們明早的飛機回來,所以今晚,仍舊是她與沈爾兩人在家。反正孟曉久今晚是不會回去了,讓蘇寒一起做個伴也好。

  蘇寒猶豫了半晌,點頭。

  怎知,一隻大手落在她肩頭,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俊臉上揚起痞痞的笑,“也加我一個吧!”

  男音收尾,蘇寒的身體一顫,似是僵住了一般,沒有動彈。

  孟曉久二人則是斂了笑,半晌,西門妝才道:“我們走吧!”她說完,兀自轉身,向著林肯車走去。

  而沈爾已經從車上下來,紳士的為她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蘇寒總算回過神來,手肘輕抬,用力一頂,頂在身後丁晨的胸口,咬牙,“不想死的,把豬蹄挪開!”

  “不要嘛!蘇寒同學不要這麼無情嘛!”丁晨揉著胸,俊臉上滿載委屈。看得孟曉久身子一抖,疾步上車。這個丁晨還真是個怪咖,完全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蘇寒也上了車,這才注意到開車的人竟然是沈爾。

  “小妝,你和沈爾?”

  “他是管家的遠親,暫代管家一職。”西門妝望瞭望後視鏡,爾後轉頭看向窗外的丁晨。

  那人只是笑著,似乎沒打算上車。而方才那番話,像是玩笑一般。

  車子開動,丁晨後退了一步,為他們讓道。沈爾的目光緊盯著他,兩束目光在半路相撞,卻又一瞬錯開。

  僅只是一眼,沈爾卻感到了大大的不安。

  他不知道丁晨有沒有識破他的身份,最近九州城裡似乎來了很多新鮮人士,看來步京承讓他守在西門妝身邊是有原因的。

  “沈爾同學與妝莫非早就認識了?”孟曉久看著前面的兩人,算是明白了當初沈爾為何會指定西門妝身邊的位置了。

  “是啊!很早就認識了。”那少年笑答,意味深長的看了西門妝一眼,卻見她正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後視鏡裡,蘇寒的臉色極其難看。車裡沉默了一陣,沈爾問道:“你們認識丁晨?”

  一聽丁晨的名字,蘇寒掀了掀眼皮,冷笑,“認識,就是一個變態。”俗話說得好,第一印象很重要,在蘇寒心裡,丁晨已經定型了。變態形象,根深蒂固,再難消除了。

  孟曉久只覺好笑,接話,“丁晨倒是個怪人,總覺得他對妝很感興趣。”女人的直覺,那種“興趣”並非是男女之間的“興趣”,而是有目的的。

  她的話倒是提醒了沈爾。那晚丁晨既然知道他們在樹上,道行必定不低。好在那晚,他們走得快,沒讓丁晨看見他們。

  西門家還是那麼安靜,幾個老下人已經回來了,西門妝他們進門的時候,柳媽已經將飯菜做好了。

  窗外的天色逐漸沉下,客廳裡的燈光柔和灑下,餐桌前的三人正準備開動。玄關處便傳來了腳步聲,立在一旁的沈爾側目看去,只見柳媽引著一個人進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0:53

031、我能保護你

  “二小姐,有人找您!”柳媽的聲音傳來,西門妝執著筷子的手頓住,緩緩抬頭。

  只見柳媽去了廚房,而她所說的那人,已經轉過了短廊,步進了客廳。

  西門妝愣了愣,沈爾已經提步向那人走去了。

  “丁晨同學!”沈爾的面色有些暗沉。

  孟曉久回頭,看著來人,也是大驚,“喲呵,你竟然找到這裡來了?”西門家坐落在郊外,丁晨是怎麼找到她家的?

  “方才看你們車上位置滿了,所以我就自己掏錢坐出租跟你們來了!”丁晨笑笑,十分坦然。就如在櫻林中,把自己的身份告訴西門妝一樣,毫無保留,毫不隱瞞。

  本以為捉妖人都是神秘的,性情古怪的,沒想到,還有丁晨這樣瘋瘋癲癲,讓人捉摸不透的。

  “這裡不歡迎你!”西門妝放下了碗筷,站起身,兩手抱臂。

  眸光微冷,面色平靜,看著丁晨,就像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然而,那人卻笑了,厚著臉皮向餐桌走去,薄唇微勾,“別著急趕我走,我可是為你好才來的!我是來保護你的。”他說著,唇角的笑意繾綣,耐人尋味。

  沈爾挑眉,上前一步,抬手攔住了那人的去路,溫潤的嗓音道:“我家小姐已經說了,這裡不歡迎你!”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更何況,妖怪與捉妖人,本就是天敵,沈爾怎麼會容許他留下。

  “保護我?”西門妝笑了,眸光依舊冰冷,微揚下頜,“保護我做什麼?”

  “你可還記得我在櫻花林裡跟你說的事情?今晚你們家會來很多客人!”丁晨說著,抬手搭上沈爾的肩膀,目光幽幽的移去,與之對上。

  四目相對,丁晨唇角的笑更深,身子微微前傾,附在沈爾耳邊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想必你也知道我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賴在西門家,但是相信我,幹我們這一行的,就是為了保護別人的。”他的話很有深意,沈爾聽了卻是一笑。

  學他,微微湊近他耳邊,低聲道:“我家小姐,有我就夠了!”他的語氣平和,一字一句卻是咬得很沉,似是想強調什麼。

  面對這樣得沈爾,丁晨的目光閃了閃,兩人拉開了距離,皆是一笑。

  西門妝蹙了蹙眉,看了看桌前的孟曉久和蘇寒,她做了決定:“丁晨同學還沒吃晚飯吧!一起吃吧!”

  她的話驚了在場所有人,尤其是沈爾,那張俊朗的容顏微微扭曲,唇角的笑意生生僵住,半晌沒緩過神來。

  “小妝!”蘇寒擱下了筷子,狐疑的看向西門妝,“你怎麼…”記憶中的西門妝,對男人向來淡漠,更別說留男人吃飯了。丁晨這個變態,怎麼會有此殊榮?

  她不明白,沈爾更不明白。他相信,剛才他和丁晨咬耳根的話,西門妝肯定是聽見了。莫非是信不過他?所以才留下丁晨,以備不時之需?

  明明,有他保護她不就夠了嗎?

  “還是妝明智!”丁晨笑了,繞過沈爾便向餐桌走去,徑直在西門妝身邊坐下。

  西門妝暗自翻了個白眼,這人還真是自來熟,不過是一天的功夫,對她的稱呼就變成了‘妝’了。

  “小姐,能出來一下嗎?”

  西門妝剛準備坐下,沈爾的聲音便響起,目光更是定定的看著她,不似往日溫和。

  孟曉久頓住筷子,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一圈,狐疑道:“你們兩個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說嗎?”

  “你們先吃吧!我去讓柳媽再加幾個菜。”西門妝說著,已經離開了餐桌,向廚房步去。

  沈爾見了急忙跟上,兩人穿過了長廊,卻又轉進了後院。

  夜風拂著院裡的草木而過,西門妝站定,背對著身後的少年,揚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丁晨這個人確實有些古怪。”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今晚肯定會有一大批妖怪來襲。我不想蘇寒和小久受到一絲傷害。”她的回答十分簡潔,沈爾也明白了。

  丁晨是捉妖師,職責便是除魔衛道。不過——

  “丁晨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少年沉聲,嗓音溫潤。

  西門妝這才回眸,看著眼前豐神俊朗的少年,恍惚一陣,須臾,她道:“他似乎沒打算揭穿你。”

  “他不是我的對手!”沈爾揚唇,恢復了往日的溫柔,微微上前一步。

  為此,西門妝的臉色又沉下去了。昨夜偷親的事情,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沈爾這個人,也是極難捉摸的。她似乎拿他沒有一點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我們進去吧!”眼簾垂下,她繞過他身旁,向屋裡去。

  沈爾輕輕歎了一氣,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看樣子,他有些急功近利了,要擊潰西門妝的防線,真不是那麼容易的。

  ——

  午夜時分,別墅一片漆黑,十分安靜。

  下人們都睡下了,蘇寒和孟曉久就睡在西門妝身邊。落地窗緊閉,窗簾半敞,西門妝側身而臥,正睜著雙眼看著落地窗外。

  天際暗沉,一顆星星也沒有。

  黑暗之中,她的思緒飛轉,忽的眸光一閃,神采飛逝,緩緩坐起身來。

  掀開被子下床,西門妝看了看旁邊熟睡的蘇寒和孟曉久。之前的夜宵裡,沈爾施了法,今夜除了他們三人,沒有人會醒來。

  房門被敲響,丁晨的聲音傳來,“妝,你睡著了嗎?”

  西門妝頓足,又躺了回去。按照沈爾所說,她現在只是個平凡人,應該同蘇寒她們一樣,昏迷不醒。

  半晌,沒有得到回答,丁晨轉身。卻猛地撞上了一道黑影,後背在門上撞了一下,強壯鎮定。

  “是我!她們不會醒的。”沈爾的聲音很冷,像是從寒潭深處傳來一般。

  丁晨松了口氣,“我還以為,妝知道你的身份呢!”他笑,幾分質疑。

  “若是她知道,我還能繼續呆在這裡,保護她嗎?”那人不答反問,神情冷漠,與平日裡的沈爾大相徑庭。

  丁晨狐疑的看他一陣,搖頭笑道,“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他們來了!”話題轉移,沈爾的步子也向著樓下去了。

  丁晨旋即跟上,一前一後,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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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風晨與沈大人組合,必定無敵,你信嗎?反正我是信了(奸笑ing)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1:03

032、沈爾與丁晨

  暗沉的黑夜裡,一道道身影穿梭而至,整片富人區全都斷了電,寂靜無聲。

  風吹著院子裡的丹桂,那樹下不知何時已經立了一道人影,黑衣飄蕩,長髮如綢。看身形,卻是個男人。

  沈爾隱在暗處,丁晨則如閒庭散步一般,幽幽的踱出大門。院中黑壓壓的一片,圍在別墅周圍,似是被一層玻璃隔絕了一般,再無法前進一步。

  “真是久違了!”少年輕笑,目光遙遙看去,尋到那丹桂樹下的男子。

  那男子抬目,俊美無濤的臉隱在夜色之中,眸光清涼,閃著精光。待他將丁晨上下打量一番後,便將目光挪開了,盯著別墅轉角處。那裡,正是沈爾藏身之地。

  “你我不曾認識,何來‘久違’一說。”男人的語調平和,捎帶笑意。

  丁晨輕歎一氣,幽幽道:“大師兄也真是,年紀長了,記性倒是不好了!”他喚那人大師兄,略帶調侃之意。

  暗處的沈爾卻是聽得一愣,目光下意識的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打轉,最終恍悟。丁晨和那個樹下的男人,莫非是同門?

  而那個長頭髮的男人,就是那晚他與西門妝看見的那個馭妖師。難怪,難怪丁晨會追著來西門家,原來是會故人來了。

  “你是?”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愕然,須臾,又笑,“少來誆我,我師父可只有我一個徒弟!”

  丁晨掀了掀眼皮,走出了之前他步下的結界。他一動,圍在院子裡的妖物便不安份了,一個個張牙舞爪,警惕的看著他,進一步,退兩步,最終卻是誰都沒有撲上去。

  “以前的確只有你一個,可惜自從你背叛師門以後,師父又收了我!”丁晨緩緩說著,步子也慢慢向那丹桂樹下的男人步去。

  男人的眸光又是一閃,爾後兩眼一眯,腦袋偏了偏,“這麼說來,我們便是同門了!”唇角的笑意深邃,那人從丹桂樹下步出,亦是朝著丁晨靠近,“既然如此,你何必阻攔我?”

  “駕馭這些妖物害人,你倒還有臉自稱是我的同門?”丁晨咧嘴,狹長的雙目盯著他,笑意閃過,便現殺意,“師父說了,此次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除了你!”

  “除我?就憑你!”男人仰頭,不禁大笑,“那個老東西,還真以為自己的道行就是全天下最高深的了?我現在不是捉妖師,我可是馭妖師!”能捉妖者,不一定能馭妖,但是能馭妖者必定會捉妖。而據他所知,那個老東西只會捉妖。

  “馭妖之術乃是禁術,你壞了師門規矩,死不足惜!”丁晨揚眉,淩空躍起,身影迅捷如雷電,一拳向那男人打去。

  風拂過,長髮維揚,掃過丁晨的拳頭,那丹桂樹下的男人已經一閃而逝,再次出現,卻是在丁晨方才站立的位置。兩個人的位置調換了,丁晨的雙腳尚未落地,便又是回身一拳,身上的制服落地,白色的襯衣襯出他矯健的身姿。

  與此同時,那長髮的男人並起二指,豎於眉心,嘴裡碎碎念念著什麼,周圍的妖怪便一湧而上,向半空中的丁晨撲去。

  也是在這時,暗處的沈爾步了出來,半揚左手,燃起藍色的火焰,拋向空中,爾後一躍而起,一腳將那團藍色的火焰踢散。

  刷刷刷——

  一時間,焰火如雨,點點滴滴打在妖物身上。嗚咽聲遍地,整座庭院似是火海一般,燃燒起來。只不過,那些火,點燃的只是那些妖物,院子裡的花花草草,相安無事。

  一聲低吼迸出,一道金光從那妖群中迸出。少年身裹金光破出,手中長劍如光,虛幻不實。一劍揮下,金光掃過,妖物湮滅成灰。

  長髮的男人驚住了,兩手抬平,掌心相對,聚起一團紅光。嘴中依舊碎碎念念,周遭尚存的妖物再次一湧而上,只是這一次的對象,是沈爾。

  他兩腳剛剛沾地,腳跟便被一隻爪子圈住,向後猛力一扯,身體便被拋起,扔向空中,再迅速墜地。沈爾沉眸,兩手張開,如羽翼一般。急速下墜的身體,在離地面三米高的位置停下了。掌心燃火,那人一躍而起,旋身揚手,火焰在他指尖化開,散成斑斑點點,悉數灑下。似是雪花一般,又像是在變魔術。

  丁晨的劍與沈爾的火,交相輝映,庭院中密密麻麻的妖物逐漸變少,自始至終,都無人闖入結界,進去別墅內。

  二樓的陽臺上,西門妝一身黑色的抹胸長裙,迎風而舞。長髮飛揚,眉目清冷,似是看一場戲。她站在西門禦房間外的陽臺上,能將整個後院的光景望盡。因丁晨布下了結界,這別墅裡的人在界外卻是看不見的。

  赤腳踩著冰涼的地板,西門妝微微彎腰,兩手交疊在柵欄上,一眼不眨的盯著院子裡長髮的男人。那個男人就是那天晚上她看見的馭妖人,這些妖怪便是那個男人使喚來的。只要殺了他,西門禦就安全了一分。可是,她擔心,那個馭妖人背後還有人。

  為什麼要殺那些人,為什麼要找上西門禦,莫非那個馭妖人,知道二十年前的事情?

  ——

  院子裡一片狼藉,花草被丁晨和沈爾破壞了,妖物泯滅成灰,幾乎鋪了厚厚的一層。

  半個小時過去了,那長髮的男人開始不安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院子裡靜謐下來,一切打鬥的聲音消失了,那個長髮的男人,還有那些存活下來的妖物,也都消失了。

  金光劍消失了,沈爾掌上的藍色火焰亦是熄滅了。夜又恢復了靜謐,空氣中卻浮蕩著一絲腐爛的氣息。

  丁晨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制服,往肩上一甩,看向一旁西裝革履的沈爾,“看來我沒看錯,你果真不是一般的妖物!”

  那人冷不丁看他一眼,掃視庭院,揚手一點一揮,便將那些錯位的物品,全都送回了原位,“我也沒看錯,你也不是一般的捉妖師!”這世上不乏神棍騙子,可是丁晨,確實不可小覷。

  “我不明白,你這種大妖怪,怎麼會甘願留在這裡?”保護西門妝?為什麼要保護西門妝?

  丁晨狐疑著,沈爾卻沒有回話,只是抬目看了一眼別墅周圍的結界,示意丁晨解開。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1:14

033、梨花壓海棠

  一夜安穩度過,翌日清晨,西門妝尚未去學校,西門禦他們便回來了。

  天朗氣清,會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聽西門邪說,晚上有個宴會,是西門禦生意上的夥伴,姚君海的生日宴會。蔣欽更是再三囑咐西門雪,放學後早些回來,要好好的打扮一下,去參加宴會。

  姚君海這個名字,西門妝聽過。與西門禦相識已久,在商界也是響噹噹的人物。而姚君海也參與了當年的事情,他是除了西門禦以外,唯一一個活下來的。為此,西門妝決定今晚去參加姚家的宴會,去見見那個姚君海。

  “二姐你今天開竅了?竟然會去參加宴會!”放學以後,西門邪跟在西門妝身邊,叨叨。

  以往不管什麼宴會、聚會、同學會,西門妝向來是恍若未聞,從不出席。以至於她身為西門家的二千金,雖是人盡皆知,卻鮮有人認識。而今日,她卻主動參加姚家的宴會,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怎麼了?你們去得,我就去不得?”西門妝蹙眉,微微不悅。自從年幼時上過報紙以後,她就鮮少出門,更不想在正式的場合露面。年幼時的記憶根深蒂固,她還記得那些人的指責,也記得那些人議論她的內容。說她是怪物,說她根本不是西門禦的女兒,說她的母親是被她克死的。

  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壓著年幼的西門妝,幾乎讓她無法喘氣。

  好在,那個男人出現了,將她從流言蜚語中解救出來,還治好了她的“病”。

  “二姐,我不是這個意思!”西門邪垂眸,略略愧疚。西門妝小時候的事情,他知道一些,或多或少對她懷揣愧疚。若不是蔣欽領著他和西門雪進門,西門妝一定會過得更好,性子也不至於這麼冷淡。

  還記得第一次看見西門妝的場景,那日的陽光正好,將那棟輝煌的別墅覆蓋。

  轎車沿著院子一直開到別墅前,那時西門邪就坐在車裡,目光看向窗外,望向天空,不經意的瞟見了二樓落地窗前站著的小女孩。

  與他差不多的年紀,兩手撐在落地窗上,直直的盯著他。

  視線交接的那一剎,他心中一顫,身子忍不住發抖,被那陰冷的目光嚇到了。車停了,母親抱著他牽著西門雪往玄關處走去。他最後抬目,再次看向那落地窗前,那道小巧的身影卻不見了。

  後來西門邪才知道,那個女孩子,是他的二姐,是爸爸和前任的女兒。

  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西門妝。

  ……

  林肯車在校門前停下,西門妝與西門邪上車,往家的方向行去。

  夜幕降臨時,夜空中總算露出了一輪彎月,幾顆星星零落四周,變成了一副絕妙的畫卷。

  加長版的林肯車從西門家開出,向著九州城中心,最輝煌的酒店開去。

  車上,西門妝將腦袋靠在車窗上,目光懶散的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西門禦就坐在她身旁,一雙老眼打量著自己女兒,連連點頭,“我家小妝就是漂亮!定能豔壓群芳。”

  西門妝回神,扭頭看向他,張了張嘴,卻被西門雪搶先道:“什麼嘛!爸爸的意思是,只有小妝是您的女兒,我不是?”

  薄唇輕合,西門妝的話咽了回去,直直的盯著西門禦。

  卻見那男人朗笑幾聲,抬手攏了攏西門雪的耳發:“我家小雪也漂亮,你們兩姐妹,都是爸爸的寶貝!”

  又是平分秋色,西門妝心裡無端失落,目光掃了西門雪一眼,卻見那人也是一臉不爽,正瞪著自己。

  心中不禁冷笑,她扭頭接著觀賞窗外的風景,心中五味陳雜。

  西門禦的確慈愛,對誰都好。可是西門妝卻討厭這樣博愛的西門禦,他本是她一個人的父親,他的愛本該是她一個人的。

  “大姐,你本來就不如二姐漂亮!”西門邪撇嘴,說了句實話。

  爾後遭了西門雪和蔣欽一記白眼,就此,車裡靜默了。

  一個小時後,車子在九州大酒店外停下。

  一卷紅地毯,順著三十級的臺階鋪下,直鋪到街道邊。侍者恭謹的候在車旁,沈爾率先下車,爾後侍者這才上前,小心翼翼的拉開了車門。

  一隻黑色鑲鑽的高跟鞋踏出,接著從車裡出來一位身穿玫紅色抹胸長裙的少女。卷髮輕攏,斜披左肩,露出了圓潤的香肩,與精緻性感的鎖骨。

  那少女正是西門雪,她的肌膚如雪,青蔥玉指捏著小巧的黑色鑲鑽手包,婷婷而立。

  緊接著,一身黑色魚尾長裙的蔣欽下車,與之並肩。兩人一看便是母女,那眉眼很是相像。

  西門禦與西門邪先後下車,侍者去開最後一扇車門時,被人截下了。

  溫潤的嗓音道:“我來就好!”

  那位侍者聽了,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微微失神。不為別的,只為那少年豐神俊朗的面容,以及那一身優雅高貴的氣質。誰都想不到,如此少年,竟然只是西門家的管家。

  侍者退開了,沈爾微微俯身,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拉開了車門。負在身後的手優雅伸出,偌大溫暖的掌心攤開,薄唇輕勾,唇線優美,“小姐!”他喚她,聲音溫和婉轉,滿載深情。

  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打車內探出,落在少年的掌心。隨後,一隻白色的高跟鞋探出,毫無裝飾,明光暗湧。西門妝下車,一襲紅裙妖嬈、美豔。裙角齊膝,如浪花滾滾,層層紅紗重疊,將那雙腿襯得格外修長,引人遐想。

  一頭長髮略挽,略施粉黛,妖嬈媚人。

  四目相接,沈爾的心神一顫,幾分恍惚。那雙美目掃過他,施施然,落在前方酒店的招牌上。

  幾乎是一瞬之間,那些路人全都站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來,聚在了西門妝身上。

  她的美毫無遮掩,毫不做作,更毫無瑕疵。眉眼如畫筆勾勒,身姿窈窕,比列恰好,叫人望而驚歎,多看幾眼,恐會沉淪之中,無法自拔。

  她的美,讓沈爾心情激蕩。就連搭在他手心的手幾時抽走了,他都沒有察覺到。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1:25

034、是那個男人

  “走吧!”西門禦渾厚的聲音傳來,沈爾才回過神來。

  半揚的手上空空如也,轉身,只見西門妝已經沿著紅地毯,步上了臺階。蔣欽與西門禦在前,西門妝三人隨後,沈爾愣了半晌,才跟上去。

  九州酒店是九州城裡最豪華的酒店,名門權貴的宴會大都是在這裡舉行的。步進正廳,視野變得開闊,一眼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三兩成堆。男士都是西裝革履,女士則是各式各樣的晚禮服。大家手裡多半端著一隻高腳杯,柔和的琉璃燈光灑下,落入酒中,流光溢彩,深入眼眸。

  西門禦一家人進入會場,隨即會場便安靜下來了。幾乎所有男士的目光都集中過去,落在西門妝的身上,再難移開。

  爾後,一位中年男人端著酒杯,踱步過來。面上的笑十分張揚肆意,微微刺眼。

  “你可算是來了!讓我好等啊!老夥計!”那男人一上來,便伸手與西門禦相握。禮數周到,而且十分熱情。

  西門禦亦是朗笑回話,兩人一看便是經年之交。

  半晌,西門禦才向西門妝介紹道:“這是你姚叔叔!”他刻意為她介紹,是擔心西門妝不認識。畢竟,她從未出席過如此盛大、正式的場面,圈內許多人,她也是不認識的。

  西門妝莞爾,禮貌的點頭,還恭謹的喚了一聲“姚叔叔”,算是問好。

  姚君海也點了點頭,目光巡視她周身,最後落在她那張傾城面容上,“這就是小妝啊!一轉眼,都這麼大了!”他說著,唇角的笑意不絕。那雙慈藹的眼中流露出贊許的光,就如西門禦一樣,格外的親切。

  “你們隨意就好,不要拘束!”姚君海說著,便與西門禦說笑著朝著另一群人步去了。

  蔣欽與西門雪形影不離,四處結識名門少爺。西門邪找個僻靜的角落,端一杯紅酒慢品。而西門妝卻是站在原地,四下尋望一番,與數人的目光擦過,最終落到了剛進門的兩人身上。

  美目當即眯起,鎖定那兩道身影,直到其中一人看見她,向她走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夜在她家除妖的丁晨。一樣西裝革履,只可惜,那人的西裝半敞,露出了條紋的襯衣。

  一舉一動也毫無紳士姿態,即使穿著西裝,也還是一身痞氣,抹滅不了。

  西門妝揚唇,禮貌的一笑,不語。

  丁晨確實笑得肆意,目光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爾後看了看她周圍幾米開外,緩步走近,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他的言外之意,是在問沈爾的行蹤。

  西門妝卻裝作不知一般,挑了挑眉,回道:“我一個人,不行嗎?”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奇怪!”他笑,從服務生那裡端了兩杯紅酒,遞去一杯,“今日你這麼漂亮,怎不見沈管家護花左右?”

  “原來你是想他了!”西門妝笑笑,接過酒杯,微抬手,與他碰杯,淺嘗一口。

  這紅酒算是上乘,香醇微甜,繞齒餘香。西門妝點頭,算是贊許,爾後目光輕抬,對上丁晨,問道:“你是一個人來的?”

  方才丁晨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西門妝都看見了。

  “不是!跟我叔叔一起來的。”丁晨回道,目光四下掃了一圈,收回,痞痞的笑,“我發現跟你呆在一起,我都變成眾人的焦點了!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如何?”

  西門妝微驚,卻是不動聲色的點頭,隨著丁晨,移步去了廳堂西面的小陽臺。

  沈爾立于二樓,將大廳裡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一見西門妝與丁晨去了小陽臺,他的面色便沉了下去。

  他方才在這酒店裡找了一圈,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誰知剛剛回來,去看見丁晨拐了西門妝,去了僻靜的地方。

  ——

  夜風灌進,小陽臺的落地窗半掩,兩道身影倒映在落地窗上,十分和諧。

  西門妝倚著欄杆而立,搖晃著手裡的紅酒,遠望天際,更是將九州城美妙的夜景盡收眼底。

  丁晨亦是平視著前方,時而垂首嘗一口杯中酒,時而看看身旁的西門妝,欣賞著她的美。

  許久,西門妝才轉頭,定定的看著他,問道:“你叔叔也是捉妖師?”

  對此,丁晨愣了愣,爾後邪魅的一笑,湊近她,打趣的道:“怎麼老問我叔叔的事情?莫非你看上我了,關心起我家人來了?”

  西門妝忍不住嘴抽,剜了他一眼,看向夜空:“別自作多情!我只是覺得你叔叔很眼熟!”那個男人,她確定自己是見過的。就在遊樂場,上次發生命案的鬼屋裡。

  那個被她撞到的男人,還被他踩了腳。

  “是嗎?我也覺得你挺眼熟的!尤其是背影!”丁晨揚眉,唇角的笑漸深,夾著幾分隨性的味道。

  西門妝聽了卻是一驚,晃蕩著酒杯的手猛的頓住,目光顫了顫,笑著回眸,“說不定我們真的在哪兒見過呢!”那晚在郊外的樹林裡,一定是被他看見了背影。看來以後,不能經常留背影給丁晨。

  丁晨斂起笑,剛想說什麼,身後卻傳來重重的腳步聲。須臾,半掩的落地窗被拉開了,一身黑色西服的少年步到陽臺上。

  “小姐,老爺在找您!”沈爾謙恭一笑,面容柔和,目光深沉。

  西門妝點頭,直起身子,向丁晨辭別,方才邁出了陽臺,回到了大廳。

  丁晨笑著,目視她離去,爾後深深的看了沈爾一眼,向他舉杯。

  那人卻恍若未見一般,轉身跟上了西門妝的腳步,緊隨左右。

  其實西門禦根本沒有找她,只不過是沈爾自己看不過去了。他方才在落地窗外站了半晌,丁晨與西門妝都還沒有結束談話的意思,所以他只能出此下招。

  走到了大廳中央,舞臺上的主持人便宣佈宴會正式開始了。流水席貫穿整個大廳,而西門妝卻被沈爾拽著上了二樓。

  至此,西門妝才醒悟過來,又被沈爾那廝騙了!

  他們對面的長廊上,一人西裝革履,長髮飄飄,目光一直追隨著沈爾,唇角揚起一抹深邃的笑。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1:35

035、你真的很美

  迂回婉轉的長廊上,明燈生輝。暖軟的燈光灑下,少女的紅裙平添暖色,勝似驕陽。

  西門妝在長廊盡頭駐足,回身看向身後的沈爾,冷道:“有什麼發現?”

  那人也看著她,神情微冷,一瞬卻又變得溫柔。果真,面對西門妝,他就會無端溫柔。

  “丁晨是什麼人,小姐應該很清楚!”他沉聲,眸中閃過一絲擔心。

  西門妝聽了卻只是側過身去,望著窗外的夜景,緩緩道:“我自然清楚,不過我有些事情想要弄個明白!”

  “什麼事?”什麼事不能問他,不能讓他去查,非要和丁晨一起。

  “你可知道丁晨有個叔叔?”西門妝回眸,四目相對,她的面色凝重起來。

  沈爾愣了愣,狐疑一陣,“叔叔?怎麼?”

  “我方才看見那個男人了,上次在遊樂場的鬼屋裡撞到的,就是那個男人。”

  “你是說,那個男人是丁晨的叔叔?”語氣有些驚訝,面上卻是一片淡然。起初西門妝就說過,她懷疑上次在遊樂場發生的命案,是那個男人所為。而今,那個男人卻是丁晨的叔叔,那麼有何理由要去殺那個女董事長林海慧呢?

  “我當初以為,那個男人是我的同類。”西門妝說著,推開了玻璃窗,夜風灌了進來。

  當時那個男人在黑暗中也能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西門妝猜測,那個人是她的同類。可如果是丁晨的叔叔,那或許他也是個捉妖師,那麼一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耳發飄蕩,她身上散出淡淡的清香。沈爾站在她身旁,不由得盯著她的側臉看了半晌。

  “這件事情交給我吧!”許久,少年溫潤的嗓音傳來。

  西門妝的目光一滯,爾後點了點頭。近來一段日子,九州城發生了太多事情。若非沈爾陪在她身邊,只怕西門妝自己應付不過來。

  她回眸,打量那少年俊朗的眉眼,低了低眼簾,張了張嘴,想說一句‘謝謝’。話未出口,便聽樓下舞臺上,傳出主持人的聲音。

  原來,是交際舞時間到了。

  只可惜,西門妝沒有帶舞伴。

  半晌,見西門妝還沒有下樓的意思,沈爾提醒道:“小姐,該下去跳舞了。”

  “不用了!”她將頭探出窗外,淡淡回道。

  怎知,話剛落,便被人抓住了手腕,“身為西門家的二小姐,怎麼能不去!”

  沈爾握著她的手,便向樓下去。雖然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他只有一個目的。

  跟她跳一支舞!

  西門妝微驚,腳步卻是跟隨著他,向樓下去。就在步下臺階時,夜風卷起了長廊上的窗簾,如鬼魅一般,惹得西門妝回頭去看。便是那一眼,她瞥見了長廊另一頭,還站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一身筆直的西裝,一頭長髮斜束在肩頭,負手而立,目光追隨著他們。

  詫異之間,她與沈爾已經回到了一樓的大廳中。婉轉的華爾滋舞曲響起,大廳裡的男士便向自己的女伴紳士的伸出手。面對這樣的情景,西門妝有些無措。她極少跳舞,更別說在這樣正式的場合跳舞了。更何況,西門禦和蔣欽在一起,而西門邪也被西門雪拽去了。

  頭頂的燈光灑下,她的美目流轉,顧盼之間,如明珠生輝,光彩奪目。饒是周圍的男人已經有了舞伴,卻還是忍不住將目光落在她身上,仔細欣賞。

  “小姐!”溫潤男音響在耳側。

  西門妝回神側身,目光尋聲看去。只見那西裝革履的少年,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半揚,掌心平展,微微彎腰,向她溫柔淺笑,道:“可否請小姐,跳一支舞?”

  沈爾的舉動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更何況,他們二人本就是郎才女貌,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不少女士的目光也打量起沈爾來,大家跳舞,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許久,西門妝才優雅的伸出手,輕輕落在他的掌心,唇角微揚,步子向他靠近,“當然可以!”

  她說,當然可以!

  沈爾的心裡頓時雲霧散盡,陽光傾瀉。他小心握住她的手,另一手落在她纖腰上,將兩人的距離一瞬拉近,就連呼吸也幾欲可聞。

  不遠處的西門雪卻是瞪著一雙大眼,殺氣騰騰的盯著西門妝的身影,幾次三番踩到西門邪的腳背。

  “大姐,你再不專心點,我可不陪你跳了!”西門邪蹙眉,微惱。

  西門雪這才扭頭,一甩手,便脫離了西門邪的手心,“你自己跳吧!”話落,她便轉身取了一杯紅酒,去角落裡站定。

  西門妝不該來的,今晚的焦點應該是她不是嗎?

  憤憤的喝了一口酒,目光隨意的一瞥,卻忽的頓住,停在了一杯果酒上。這種果酒,她曾經喝過,味道與飲料無異,只是…飲完之後,後勁不小。

  眸光暗沉下去,西門雪勾了勾唇角,面上的怒意退去,優雅的品酒,卻是心思暗動。

  ——

  舞曲宛轉悠揚,西門妝則是跟隨著沈爾的腳步。兩人很是合拍,旁人不知道的,定然以為他們是多年來的搭檔。

  許是因為很久沒跳舞了,西門妝的心神晃蕩,唇角的笑意也變得自然起來。那張精緻的容顏,時而被沈爾投下的陰影覆蓋,時而又在柔和的燈光中完美展現。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沈爾細細打量。

  他的目光拂過她寸寸肌膚,唇角的笑意漸深,摟著她纖腰的手又是一緊,再次將兩人的距離拉近,相隔咫尺。

  西門妝抬目,明眸對上那雙深沉的眼,從那雙眼中,她看見了自己。

  沈爾的目光只落在她的身上,就連餘光也沒有留給任何人。他只是看著她一個人,也只想看著她一個人。

  那緊迫的視線,讓西門妝心慌。那雙眼太過深沉,如漩渦一般,要將人吸進去。

  舞步飛揚,她心中劃過一絲悸動,未能抓住。那異樣的感覺是什麼?沈爾,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你真的很美!”少年的薄唇輕啟,話音纏綿,如詩如歌。他唇角帶笑,眉眼半彎,深邃的眼中溢出溫柔,竟叫西門妝的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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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哎喲,妝來感覺了,吼吼!沈大人總算有點收穫了!

  阿奴:妝的母親,是初代吸血鬼該隱的女兒,也就是第二代吸血鬼。恩,借此說明下,初代吸血鬼只有該隱1位,第二代,1位;第三代,13位;一共15代。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1:48

036、差點就掛了

  音樂止了,落在少年掌心的手慌忙抽出,西門妝後退了兩步,從他的眸中抽身,禮貌的點了點頭,轉步向角落裡的西門邪走去。

  她的身影有些倉皇,沈爾還站在原地。燈光傾瀉,他搖曳生輝,猶如鶴立雞群,格外明顯,引人注目。唇角的笑未絕,半揚在空中的手緩緩收回。眼見西門妝走到了西門邪身邊,他才折身,向另一處角落裡的丁晨走去。

  有些事情,必定要問問他。西門妝想知道的事情,必定要弄清楚。

  那方,西門禦與蔣欽退了下來,從服務生手裡接了紅酒,相視而笑,共飲。爾後,西門妝看見,西門禦退出了會場,向長廊去。她正欲跟上,西門雪卻突然出現,截住了她。

  西門雪揚了揚手中的高腳杯,將左手的酒遞到西門妝眼前,優雅一笑,“我們也喝一杯如何?”

  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繼而,西門妝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接過酒杯,與她碰了碰,“你有事?”西門雪的性子,她瞭解。沒什麼事,她才不會主動找上自己。

  “沒什麼事,只是今晚的風頭都被你搶盡了,想報復一下。”那人微揚下頜,傲慢的目光瞥向西門妝。

  西門妝則是愣了愣,半晌才勾了勾唇角,不屑的笑,“是嗎?那你可想好怎麼報復我了?”她說著,將那杯中酒一飲而盡。

  飲罷,才看了看空空的酒杯,冷笑,“你所謂的報復就是給我喝飲料?”

  “別著急,再等等!”那人盯著她手裡的空酒杯,意味深長的一笑,爾後扭著腰肢走開了。

  西門妝垂手,將酒杯擲在席上,再看方才西門禦離開的地方,已經找不到他了。

  ——

  嘩啦啦,水聲頓響。廁所門拉開,西門禦步了出來。

  偌大的鏡子貼在牆上,鏡子裡倒映出他的身影,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十分溫和。洗了手,又理了理領帶,西門禦側身,又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方才滿意的一笑。

  轉步欲出去,‘啪’一聲清響,燈滅了。

  西門禦頓住腳,陷入黑暗之中,一時竟找不到出口了。怎麼回事?停電了嗎?

  微微蹙起眉頭,男人從褲袋裡摸出了手機。微暗的光芒從螢幕散出,他這才摸索著向半掩的房門走去。

  長腿邁動,就要觸到門框了。卻有一陣勁風吹來,‘嘭’廁所的門向他撲來,重重關上了。

  西門禦的身體一抖,手機落在地上,面朝下,光掩去了。

  他蹙了蹙眉,從容的彎腰,伸手去撈地上的手機,卻觸到了一隻手。

  冰涼的觸感,使他縮回了手。仍舊佝僂著要,眼睛盯著覆在他手機上的那只手,順勢看去。

  入目的是粗壯的手腕,手腕上戴著一塊昂貴的手錶,然後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襯衣袖口,緊接著便是一片黑暗。那只手就定在他的手機上,沒有動。

  西門禦蹲下身去,再次伸手,道:“謝謝,我自己撿吧!”他的聲音在廁所裡回蕩,而周遭一片安靜,沒人回答。

  西門禦的手伸過去,那只手忽然動了,如撲來的野獸一般,攥住他的手腕,死死扣住。西門禦猛的站起身,用力掙脫,卻發現那人絲毫沒有掙扎的意思,竟順著他後退了兩步。

  手機的燈光徹底熄滅了,西門禦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微微惱怒,沉聲道:“請放手!”他不知道那人是誰,也不知道那人為什麼抓著他。

  須臾,抓著他的那人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依舊緊緊扣住。

  西門禦徹底怒了,剛想說什麼,卻覺耳背拂來一縷寒氣,就如誰在他背後吹氣一般。

  他心頭一跳,猛然回頭,額頭撞上了什麼東西,微痛。

  呼——

  又是一口冷氣吹向他,撲灑在他面上,寒意滲人。

  西門禦後退兩步,腳下卻踩到了什麼東西,踉蹌幾步,後背抵在了牆上。他開始心慌了,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見,而攥著他的手似乎毫無力道一般。他抬手,想掰開扣著他的手。一觸到那人的手背,一股惡寒油然而生,將他脊樑骨發寒。

  只見順著那人的手背向上摸索而去,一直摸到臂彎處,西門禦的動作頓住了。

  那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從臂彎開始,上面就是空的…

  心中的恐懼終於擴散、爆發,男人低喊了一聲,轉身便四處亂竄,想要找到那道門。忽而,燈亮了,西門禦終於擺脫了黑暗,才發現自己此刻跑到了洗手台前。他下意識的側頭,去看搭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

  卻是什麼都沒看見!

  沒有手?那他剛才摸到的是什麼?還有手腕被扣緊的那種感覺,也沒有消失。

  莫名的,西門禦抬頭,看向面前的鏡子。

  “啊鬼鬼——”顫抖的男音喊了出來,他的雙目瞪大,眼珠凸出。只見那鏡中,他的肩上,多出了一個腦袋。

  凸出的眼球,只有眼白。血肉模糊的臉,已經看不清長相了。一叢鮮血順著眉心滑下,在鼻樑處分散兩道,那鮮紅的血滴落在西門禦的肩頭。

  忽的,那幾欲掉落的眼球轉動了一下,那兩瓣毫無血色的唇動了動,咧嘴,陰森的白牙已腐朽,隱約能看見類似蛆蟲的蟲類從他齒縫間爬出。一股惡臭灌進西門禦的鼻息,那顆腦袋緩緩浮起,張口,一口向他咬去。

  西門禦的目光還聚在鏡子裡,瞳孔咻地縮緊,驚恐之意頓現。他想跑,可是雙腿發軟,一步也挪不開。他想喊,可是嘴張著,卻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而那只捏著他手腕的手已經慢慢順著他的手臂往上爬。

  西門禦這才看清,那是一隻毫無血色的手,齊臂彎處,便沒了。

  那只手還戴著那只表,他記得,那只表是第一起命案中,死者許磊的表。那麼這只手…

  西門禦不敢想,兩眼緊閉。脖頸被掐緊,那顆頭顱閉上了嘴,猙獰的一笑,轉而湊到了他的眼前。

  “去死吧!去死吧!都去死吧!”男音似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在廁所裡回蕩,再回蕩。

  西門禦只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了,臉憋得通紅,幾近暈厥。

  忽而,‘嘩啦啦’一聲水響,某個坑位的門被拉開。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1:58

037、可以吻你嗎

  少年英挺的五官映在鏡子中,那雙狹長的眼半眯,金光閃現。

  西門禦只覺脖頸一松,呼吸順暢了。當即無力的軟倒在地,一手攀著洗手台邊沿,猛力呼吸。他的眼簾低了低,視線逐漸變得清晰。

  那一身西裝的少年步到他身前,緩緩蹲下身,去扶他,“叔叔沒事吧!”

  西門禦這才回頭,看向那少年。目光微滯,爾後訝異的道:“你、你是…”

  “我叫丁晨,是妝的同學!今天早晨見過的,叔叔應該還記得。”那人笑著,面色從容。

  西門禦點頭,由他扶著站起身,蹙了蹙眉,問道:“剛才的事情,你看見了?”他只想證明一下,自己剛才看見的一切是真是假。

  丁晨揚眉,唇角的笑不絕,卻是滿眼茫然的道:“看見什麼?”

  “你沒看見?”西門禦驚了,心下一顫,想起方才的事情還有些後怕。

  那人搖頭,扶著他往外走,“我剛出來只看見叔叔你坐在地上。”其餘的,他權當沒看見。

  西門禦緘默,不禁懷疑自己。也許,真的是他看錯了。

  回到宴會上,已經有些賓客離開了。而西門妝卻是靠在西門邪肩上,眼簾輕合,面色微紅,似是醉了。

  “老公,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剛才姚董還找你呢!”蔣欽迎去,丁晨便退到了一邊,目光掃過角落裡的西門妝,微微訝異。

  西門禦目送丁晨離開後,方才轉眸看向蔣欽,臉色陰沉的道:“宴會也該結束了,我們回去吧!”他說著,向西門妝的方向看了一眼,蹙眉,“小妝怎麼了?”

  “她喝醉了!”蔣欽回道,話說完還瞪了一眼旁邊的西門雪。

  而西門雪則是一臉怨恨的看著西門妝,本以為讓她喝醉了出糗,誰知道西門妝醉了竟然倒在西門邪肩上就睡了。一動不動的,像個死人似的。

  西門禦了然點頭,招呼著一家子,向姚君海說了一聲,便步出了九州酒店的大門。

  路邊,那輛加長版林肯還停在那裡。駕駛座的沈爾一見他們出來,急忙打開了車門下去。目光下意識的尋到西門妝,怎知看見的卻是爛醉如泥的西門妝。

  她來時風光盡顯,成為了眾人的焦點;現在離開,又宛如睡美人一般,惹人憐愛。

  左胸內的心突突跳著,沈爾知道,這股悸動就會將他吞噬。到時候,他也許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來吧!”沈爾上前,從西門邪手裡接過了酣睡的西門妝,將她打橫抱起,小心翼翼的抱到了車上。爾後西門禦他們才上了車,往郊外西門家而去。

  從燈火明亮的市中心,到清靜無人的郊外,西門禦也覺得累了。

  等到車在西門家外停下,一家人才各自回了房間,洗漱一番,各自就寢。

  西門妝是由柳媽扶回房裡的,為她打理好一切,柳媽才關了燈,退出房門。自此,夜靜了下來,半掩的落地窗外忽的多了一道人影。

  風灌進,卷起窗簾,那人長腿一伸,便邁進了屋裡。

  至此,沈爾終於得了機會進來西門妝房中。黑暗之中,他的目光卻是筆直的落在床上那少女身上。西門妝側臥著,背對著他,睡得極沉。

  沈爾站在原地看了她半晌,方才邁到床邊,輕輕坐下。

  伸手為她掖了被角,轉而將手搭在她肩上,指腹摩挲,輕輕歎了一氣。他離開的時候,明明好好地,怎麼一轉眼,她就醉了?

  “滾開!”一道喊聲打破了寧靜。

  沈爾面色一滯,搭在西門妝肩上的手悠悠收回。爾後看見那少女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依舊是背對著他,竟然‘咯咯’笑起來。

  嘴角抽了抽,他滿眼狐疑,“小姐?”小心翼翼的喚她,伸手去觸碰她的肩膀。

  怎知,那人咻地回過頭來,披頭散髮,雙眼緊閉,卻是冷笑的面對著他,“西門雪,你個死八婆!”一句髒話迸出,沈爾的眼皮一跳,伸出去的手生生頓在中途,不敢妄動。

  “蔣欽!你個賤人!”西門妝繼續罵著,雙眼仍舊緊閉,薄唇顫動,一臉的不滿。

  ‘噗嗤’沈爾掩嘴,眉眼彎下,不由得俯下身。笑聲微顫,而且極輕。

  不為別的,就為眼前的西門妝。這是個什麼情況?這丫頭喝醉了,還會說夢話不成!算是新發現了,西門妝的另一面。呵——

  “你!就是你,不許笑。”咻地,那雙美目輕啟,定定的看著沈爾。

  屋裡一片漆黑,只有三兩月光時而隱現。沈爾直起腰,抿唇,一臉嚴肅的看著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道:“好,我的大小姐!”他的眸光溫柔,語氣寵溺,撫著她的臉頰,竟捨不得抽手。

  西門妝瞪著他,就只是瞪著他,雙目無神,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看他還是看別的東西。不過沈爾可以肯定,現在的西門妝,還沒清醒過來。

  “妝,我是沈爾。”他的面容溫柔下來,聲音變得更加輕柔。說著,小心爬上了床,跪坐在她面前,兩手捧住西門妝的臉,俊臉湊近她,“你是太壓抑了!”明明那麼討厭蔣欽母女,每天卻要裝作無事人一般,與她們相處。今天算是小小的發洩了一下,把自己心裡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雙美目眨了眨,聚焦在沈爾面上。俊朗的臉,溫柔的眉眼,讓她心神一蕩。

  手指不知不覺已經爬上了沈爾的臉,撫上他的眉,“真好看!”她的眼簾低了低,眸光柔和,不復往日陰冷。

  沈爾的心神一震,呼吸一窒,薄唇微微啟開,目光顫顫的挪到那少女的唇上。極具誘惑的唇瓣,是他一直想要沾染的。只是,西門妝的心牆太過堅固,想要擊潰它,也許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可是方才她的話,應是發自真心的。

  她說,真好看。

  她說他長得好看,是嗎?

  薄唇輕合,微微上揚。捧著西門妝臉的手緩緩下滑,握住她的雙肩。沈爾微微低頭,與她鼻尖相觸,呼吸交融,輕聲道:“我可以吻你嗎?”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2:10

038、天才女法醫

  兜裡手機震動,薄唇擦過西門妝的嘴角,沈爾鬆開了她。

  那少女則是低了低眼簾,猛的倒下,側臥著,閉上了雙眼。沈爾看著她,輕歎一氣,平復了呼吸,一面掏出手機,一面拉過被子為她蓋上。

  知道他電話的人不出三個,西門妝、西門禦,還有——步京承。

  果然,螢幕上顯示的‘館主’二字。沈爾沉眸,按下接聽鍵。

  “休息了?”電話裡傳出男人清冷的問話。

  沈爾看了看床上睡熟的西門妝,站起身去,移步到落地窗前,“還沒有,小姐醉了。”

  “醉了?”

  “放心,沒事了,已經睡下了。”

  聽了他的話,對方沉默了半晌,繼而道:“近段日子,九州城裡可有發生什麼事?”

  沈爾猶豫了片刻,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一一稟報,最後那人囑咐他好生看著西門妝,莫要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您什麼時候回來?”擰眉,他心中忐忑,卻還是問了。

  那方,步京承撚起一朵落花,不語。爾後,握著手機的手垂下,掛斷。

  他就快回去了,但願再見西門妝的時候,她又長進不少。

  ——

  忙音過後,沈爾將手機揣回了兜裡。他就站在風口,夜風出來,撫摸著他的碎發。窗外是無邊無際的黑夜,夜空幾點星光零散,明月當空,不遠處的公路微白。

  忽然,他看見遠處的天際一片緋紅。那紅光逐漸擴散,有煙升起,逐漸消散。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眼簾微低,沈爾鬆開了眉頭,回身看向床上的少女,爾後身影一閃,便消失了。

  ——

  次日清晨,西門妝下樓時,便聽見西門禦與人通話。原來昨晚,姚家發生了火災。

  拿過餐桌上的報紙,西門妝落座。柳媽將準備好的早餐端來,她的目光卻是死死的盯著報紙。

  姚家?姚君海…

  西門妝騰然站起身,在蔣欽幾人的注視下,撈起了背包,“我去學校了!”她話落,便頭也不回的步出了客廳。等到西門禦接完電話回來,蔣欽三人才回過神來。

  剛剛步出別墅,沈爾便攔住了她的去路,“小姐,您這是去哪兒?”他當然知道,她不是去學校。

  西門妝也不隱瞞,繞過他,走出兩步,卻又忽然頓住,回身看向他,“你來開車,我要去姚家!”發生了火災,必定要去看看。姚君海葬身火海,當年的幾個人裡,便只剩下西門禦了。她必須加快腳步,找出幕後兇手,否則西門禦可就真的危險了。

  沈爾跟上她,自知阻止不了,只能隨她一起去了。

  姚家遭火災,這也太巧合了!昨夜才辦了盛宴,今晨就報導了火災。

  姚家宅位於九州城東面,也是在郊區地段。只是姚家宅是獨立的,方圓十裡沒有一處人家。就好像西門妝的森林古堡,雖不是山上,卻也算與世隔絕了。

  車子在公路邊停下,沈爾率先下車,爾後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西門妝下車,循著喧嘩聲看去,只見不遠處,圍滿了記者。哪一棟別墅漆黑,大火似是剛滅不久,硝煙未盡。

  “原來昨晚的火光就是這裡!”沈爾語道。

  西門妝聽了去,扭頭看他,問道:“你知道?”

  那人點頭,兩人依舊站在車旁,絲毫沒有上前去查探的意思。西門妝擰眉,她記得報紙上報導的火災原因不明,這麼說來,這場火多半是人為。

  不多時,前面人群中喧嘩聲又起,吸引了沈爾二人的目光。只見記者們擁著兩個人走來,兩個皆是女人,為首的那個,年紀與西門妝相仿,而她身後跟著的女人,也不過二十五六歲。

  西門妝眯眼,唇瓣微動,問沈爾:“那兩個人,你認識嗎?”總覺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沈爾循著她的目光看去,穿過人群,落在那被記者擁著的兩人身上,眸光微沉,道:“不認識,但是看見過!”四年前的報紙上,報導了一件天才事件。

  其內容大致是說一個留學V國的十三歲少女,得到了V國法醫界的認可,成為了法醫界的一個傳奇。

  而那個主人公,如果沈爾沒有記錯,就是那個為首的少女。

  經他提醒,西門妝恍然。的確,她也曾看過這個報導,那個少女,與前面記者群中的少女十分相像。

  “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叫…閔恩。”

  閔恩!

  西門妝挑眉,再次將目光投過去,卻見那少女也正看著她。面上似是嵌著一抹笑,如春日的暖陽,十分和煦。

  緊接著,記者們停下了腳步,全都倒回去,似乎又有什麼重大發現了。

  閔恩松了口氣,步子一滯,爾後便兩手踹在白色的風衣口袋裡,向著公路邊的西門妝二人走來。她身旁的女人步步緊隨,卻在抬眸之際,看見西門妝之際,驚了驚。

  那雙眼裡閃過的驚愕,未能逃過西門妝的眼。只是,那個女人,她在驚訝什麼?

  “這位小姐好生面熟!”閔恩已經笑著走近,目光下意識的掃了一眼西門妝身邊的沈爾,徑直來到了西門妝跟前。

  原本,西門妝就有事情想要問她,而今她自己過來了,倒也不用她費事。

  “是嗎?好巧,我也覺得你很面熟!”她冷道,面上毫無起伏。

  “我叫閔恩!”那人向她伸出手,頗為親切。

  四目相對,西門妝也伸出了手,與之交握爾後自我介紹:“西門妝!”

  簡短的三個字,卻是叫閔恩唇角的笑意加深。她沒有感到驚訝,只是點點頭,“真的是你!”

  話落,見西門妝一臉狐疑,便又補充道:“是這樣的,你小時候的報導,我看見過!”

  西門妝了然,曾經她在報紙上屢屢出現,被人記住也是應該的。只是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她也長變了不少,閔恩卻還能認出來。

  “這位是?”閔恩的目光移到沈爾身上,笑意頓了頓,等著西門妝介紹。

  那少女卻只淡漠的回道:“我家的管家!”連名字都沒有告知。

  沈爾也不惱,只是恭謹的點頭一笑,道:“閔小姐你好!”

  “這麼俊的管家!西門小姐可真有福氣!”她的話意味深長。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2:20

039、被燒死的人

  閔恩身後的女人一直看著西門妝,那雙眼中閃過複雜的光,一一落在了沈爾眼底。

  “這位是?”沈爾揚首,定定的看著那個女人。

  閔恩這才側身,將那女人拉到了身前,向他們介紹道:“這是我的助手,許未陽。”

  “西門小姐!”許未陽垂首,恭謹的點頭見禮。

  西門妝卻是挑眉,唇角揚起,扯開一抹笑,“從剛才開始,許小姐就一直看著我,不知道我臉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她的聲線低沉,語氣卻十分隨和。

  許未陽愣了愣,腦袋又壓低了幾分,尷尬一笑,“那倒不是,是西門小姐長得太過美麗了!”言外之意,她只是驚豔。

  西門妝笑笑,沒再回話,又將目光移回閔恩身上,禮貌的問道:“請問剛才那些記者為什麼要跟著你?”

  “噢!我剛剛驗屍出來,那些記者只是想從我這裡打聽一些情報。”閔恩說著,向西門妝靠近了一步,拉過西門妝的手,攥住,溫柔的笑道:“我看我們倆也挺投緣的,你若是沒什麼急事,一起去吃個早飯如何?”

  “好!”爽快答應,正和了西門妝心意。

  兩車一前一後,駛進了市中心,在一家豆漿油條小店外停下。閔恩人挺隨和,年紀與西門妝相仿,心智卻似要成熟一些。待人處事接物,自有一套。

  兩個人默契的進了小店,誰也沒抱怨。豆漿油條,西門妝許久不曾嘗過。味道其實比牛奶麵包,不知好上多少。

  沈爾與許未陽則是落座兩方,四個人一張桌子,氣氛有些怪異。

  莫名的,周圍的客人都扭頭看著他們,爾後低聲討論著。

  “西門小姐真是美豔動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閔恩喝了一口豆漿,笑道。

  西門妝蹙眉,扯了扯唇角,將兩手疊放在桌上,微微揚起下頜,面色嚴肅的道:“說說吧,你帶我來這裡,什麼事?”

  放下玻璃杯,那少女溫柔淺笑,丁香小舌輕卷,掃盡唇角的豆漿,抿了抿唇:“是這樣的!我在V國結識了一位朋友,從那位朋友口中聽說了很多西門小姐的事情。覺得西門小姐,是個值得深交的人。哪知我們這麼有緣分!”

  她的動作自然卻魅惑,更何況,那張容顏妖嬈動人。讓店裡的年輕男人,心神一蕩,嚮往之。

  除了沈爾,目光一直落在閔恩身旁的許未陽身上。而許未陽,卻一直盯著西門妝。他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要一直看著西門妝,她的目光十分複雜,有久別重逢的喜悅,還捎著一絲憐憫。

  莫非,這個女人以前見過西門妝?

  “冒昧問一句,不知閔小姐所驗的屍體,可是姚君海?”西門妝耐不住了,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今日還要上課,決不能在這裡虛耗。

  見她終於說明來意,閔恩也斂了笑,依舊眉眼溫柔的道:“傳聞,被燒死的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姚君海。”

  “傳聞?”沈爾總算將目光挪到她身上,卻是挑了她話中的刺。

  閔恩側目,與他相視一眼,繼而唇角又揚,“當然,因為傳聞並非事實!”

  “你的意思是,被燒死的不是姚君海?”西門妝擰眉,微微疑惑。

  閔恩點頭,“燒死的是個女人!”

  “女人!”西門妝與沈爾異口同聲,語調皆是低沉。

  “不僅如此,還是個已經死掉的女人。”她說著,眸光略沉,又埋首喝了一口豆漿。

  當時在場的法醫不止她一個,因為死的是君美集團的董事長,而且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幾起命案都未得破解。所以政府格外重視,不僅加派了查案小組,就連法醫也請了國內排名靠前的幾個。其中便包括了閔恩,她剛回國,這案子便發到了她手中,甚至連去學校報導的時間都沒有。

  “你的意思是,這個女人在被火燒之前,就已經死了?”西門妝來了興致,雙目炯炯有神,看得閔恩發笑。

  “我說的這些話,你就當聽聽罷了。”畢竟官方已經對外公佈了,死者就是姚君海。

  當時在場的三名法醫,其中兩名都是上了年紀的老法醫,在法醫界極具權威。他們已經判定死的就是姚君海,閔恩雖然被稱為法醫界的天才,說的話卻是沒什麼分量。終究還是年紀太輕,常被人說三道四。

  “那你為何覺得那是個女人?”沒道理其他兩位法醫看不出來,女人和男人的特徵不是很明顯嗎?

  “是個女人,但是沒有胸,有喉結,而且身長一米八,與姚君海身高一樣。不僅如此,就連體型也很像。”閔恩抬眸,目光掃過他們兩人,接著道:“一切特徵都表示,那是個男人,是姚君海。但是要知道現今世界,還有變性人一說。”

  “變性人!”西門妝再次驚住了。

  “是的,變性人!那其實是個身高一米八的女人,只不過在生前進行了變性手術,變成了男人。不過,有一點大家都忽視了。女人與男人最大的區別,不是有胸沒胸,而是肩寬與盆骨的大小。”她說著,又看了西門妝兩人一眼,指了指沈爾的肩膀,又指了指她身旁許未陽的肩膀,對西門妝道:“女人的肩窄於盆骨,男人則是相反的。”一個人可以改變聲音,改變容貌,卻不能削骨堆骨。僅以此,閔恩便斷定死去的不是個男人。

  西門妝聽了只是點了點頭,爾後問道:“那麼,姚君海呢?”

  “失蹤了!”許未陽接話,面色凝重,“或者,也死了。”

  西門妝的心沉了下去,她本以為,之前幾起命案,與姚君海肯定有些關係。可是沒想到,現如今竟然連他都遇害了。

  “時間不早了!一起去學校如何?”閔恩說著,笑意又生。

  西門妝這才知道,原來閔恩剛剛轉進明德高校,也是跟西門妝同班。

  去學校的路上,西門妝一直看著窗外,不知在沉思著什麼。

  “不要多想,這些謎題只要找到那晚那個馭妖師,一切都會清楚的。”沈爾側目看著她,笑意淺淺。

  “姚君海若是死了,那兇手到底是誰?”目的到底是什麼?與20年前的事情有關,還是另有所圖?殺死他們幾個人對兇手又有什麼好處呢?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2:30

040、女靈媒丁香

  第二日,便傳出了20年前西門禦6人的盜墓事件。

  源頭不明,但是對西門禦來說卻是個不好的開始。若是僅僅只是盜墓事件,也就罷了。可是20年前一同去的六個人,已經有五個相繼死去。

  西門妝注意這件案子,是在第二個人死去以後。至於第三個男人,她去的時候已經晚了。現在西門妝能夠確定,第三個男人是死在妖物手裡。那麼,在遊樂場,又是誰殺了林海慧?那個女董事長,為何要到鬼屋離去?莫非是與什麼人有約!

  清晨的薄霧散去,陽光慢慢傾瀉,將整片富人區照耀。西門家別墅外尤其熱鬧,各個電視臺的記者堵在門口,正等著西門禦出門。

  正因如此,西門邪姐弟三人,還呆在家中未能出去。

  客廳裡,蔣欽與西門禦坐在沙發上,而西門雪與西門邪則是坐在他們對面。直到西門妝下樓,也沒人招呼一聲。

  沈爾恭謹的站在一旁,看見西門妝過來,點頭一笑:“二小姐早!”

  西門妝也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西門禦身邊,依著他坐下。

  “爸,你們這是怎麼了?外面怎麼那麼吵?”她說著,假意抬目朝落地窗外看了一眼。儘管她一大清早便聽見了別墅外那些記者的嘈雜聲,現下卻還是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般,等著西門禦的回答。

  西門禦看了她一眼,輕歎一氣,抬手攬過她的肩膀,輕輕拍打著她的肩頭,“我已經通知秘書召開記者會了,再等一會兒,門外的記者散了,你們就去上學。”他的聲音沉穩,微微有些焦慮,“放心,我已經跟學校打過招呼了,你們去晚點沒事。”

  “記者會?”

  “二姐,你知道君美集團的姚董事長吧!”西門邪接話,目光掃了西門禦一眼,接著道:“前日夜裡,被燒死了。”

  西門妝沉眸,故作驚訝,“燒死了?”

  西門邪點頭,爾後又道,“二姐知道爸爸20年前的事情嗎?”

  西門妝微愣,爾後看了看西門禦,見他面色更為難看,便蹙了蹙眉,“爸爸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外面的記者都認為是爸爸殺了那五個人!還怎麼好啊?”西門雪插嘴,一臉鄙夷的看著西門妝,嘲笑西門妝天真似的。

  怎知,她的話一出,蔣欽便一眼瞪了過去。西門雪安靜了,翹著二郎腿,扭頭看向窗外。

  屋裡沉默半晌,西門禦的電話響了。記者發佈會已經安排好了,就等著他親自過去。

  西門禦站起身,蔣欽急忙跟著起身,為他整理西裝。

  而西門雪則是雙手環臂慢慢站起身,不耐的道:“我今天不去學校了!出了這檔子事,上學的心情都沒了!”她說著,便舉步向樓上去。

  蔣欽欲挽留,卻被西門禦阻止了。

  兩道濃眉緊緊蹙著,半晌,西門禦才道:“你們兩姐弟也不要去了!”誰知道記者會不會去明德高校外蹲點。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原因,影響西門妝他們姐弟的心情。

  “爸,沒事的。”西門妝說著,與西門邪對望了一眼,便拎起沙發上的背包,“清者自清,真正的兇手一定會找到的。”她說著,笑了笑,轉身往沈爾的方向去。

  對於西門妝而言,學校是必須得去的。她要去找閔恩,將事情再確認一次。若是姚君海真的沒死,那麼,幕後真凶八成就是他。如果姚君海真的死了,那麼…兇手又會是誰?

  ——

  驅車到明德高校門前,西門妝並未急著下車。

  沈爾兩手搭在方向盤上,從後視鏡中打量著她,半晌才道:“小姐有什麼打算?”

  “今晚去姚家宅看看!”

  “姚家宅不是已經被燒了?”沈爾擰眉,目光不經意的看向校門前,瞥見了丁晨的身影。

  丁晨身旁還跟著一個女生,身上穿著明德高校的校服,身形小巧,跟在丁晨身邊,頗有幾分小鳥依人的味道。

  “姚家又不止一棟房子!”西門妝翻了個白眼,終於伸手推開了車門。

  怎知,剛剛步進校門,卻見丁晨雙手環胸,靠在不遠處一株榕樹下等她。

  的確是等她,因為方才他進門時便看見了西門家的車。

  “早上好!”那站在榕樹下的少年朝著迎面而來的兩人挑了挑下頜,唇角勾著痞氣的笑,狹長的雙目半眯著。

  西門妝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面無表情的向那人點了點頭。

  沈爾卻是笑了笑,道:“早!”打了招呼,三個人便一同往教室走去。

  “方才丁晨同學身邊還有個女生?”沈爾犀利的目光看去,似是挑釁。

  “哦,那是我妹妹!”唇角的笑意更深,兩人的目光在半空對上,神色複雜。

  西門妝卻是微微訝異,回眸掃了丁晨一眼,“你還有妹妹?”

  丁晨的妹妹?也是捉妖師?

  “是啊!我妹妹,是靈媒。”

  “靈媒?”西門妝與沈爾異口同聲,更是同時停下了腳步,目光一致的落在丁晨身上。

  “我所說的靈媒是指能通靈的人,可不是給鬼魂做媒的人。”少年笑笑,將手中背包甩在肩上,便上樓去了。

  餘下沈爾與西門妝兩人,互望一眼,許久才跟上去。

  ——

  下課鈴聲敲響,郤平步下講臺,向辦公室的方向走去。而西門妝則是被英語老師叫了過去,只是沒想到在辦公室門口,又遇到了早上看見的那個女生。

  看她的樣子,是來幫某位老師辦事的。

  那女生長髮及腰,小巧的身形,大大的眼睛。齊眉劉海將那張娃娃臉襯得嬌俏可愛,那雙眼,水靈靈的,倒真覺得有幾分靈氣。

  西門妝一直打量著她,看見她將手裡的課本交到某位歷史老師手上。唇角微揚,眉眼飛揚,格外靈動。西門妝聽到,那歷史老師,喚她丁香。

  “西門妝,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英語老師一聲冷喝,將西門妝的神收了回去。

  她抿唇,眉頭微蹙,微垂的腦袋輕抬,一雙冷目看向辦公桌前,翹著二郎腿的某男人,“聽見了,我會注意的。”不就是近來沒怎麼聽他的英語課嗎?她愛國還不行?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2:41

041、紅衣服女鬼

  丁香是來送資料的,東西送到了,也該回去了。

  只是,她步子一轉,目光不經意地飄過辦公室一角,卻是忽的頓住了。身形一顫,畫面定格,她的目光聚在一處,眸中閃過一絲驚慌。

  “好了,你下去吧!下周模擬考,我不想看見你的成績滑下來。”男人的聲音在耳側響起。

  西門妝卻是眼也不眨的盯著丁香,雖只是一個背影,她卻還是捕捉到了她身體散發出的恐懼。

  爾後,上課鈴聲敲響。那少女的身形猛的一顫,爾後驚慌的折身跑出了辦公室的門。西門妝見了,急忙追上去,心裡微微疑惑,總覺得那個丁香有些奇怪。

  鈴聲響盡,走廊上已空無一人。

  而西門妝卻是跟著丁香一直跑出了高二年級的教學樓。那少女絲毫沒有回教室的打算,而是在操場上站定,微微彎腰,喘著粗氣。

  她的舉動實在有些可疑,西門妝掃視了周圍一圈,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物,這才抬步想那操場上的少女走去。

  她的腳步略輕,而丁香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也沒察覺到向她靠近的西門妝。

  直到,一直素手搭上她的肩膀,那少女難以自製的尖叫了一聲,猛的回身,抬手便揮開搭在她肩上的西門妝的手。

  好在西門妝早已提防,連連後退幾步,站定,這才定睛向那少女看去。

  丁香也看清了她,驚魂未定的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逐漸恢復常態,目光卻是將西門妝上下一番打量。

  “你…沒事吧?”薄唇動了動,西門妝問道。

  那少女搖了搖頭,尷尬的壓下眼簾,向她微微鞠躬,“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別的什麼。”

  西門妝笑,上前一步,“是我嚇到你了!”眼前的少女,小臉蒼白,唇瓣輕抿,目光也是閃閃爍爍,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否則怎麼會這麼驚慌。

  “你是西門妝吧!”丁香抬首,定定的看著她。

  西門妝卻是一驚,張了張嘴,不禁失笑,“你認識我?”

  那少女點頭,爾後側過身去,“我哥哥給我看過你的照片!”

  “我的?”又是一驚,西門妝心裡卻閃過一絲狐疑。

  須臾,那絲狐疑便煙消雲散了。

  只因丁香道:“我哥說你長得很好看,就把學校公告欄裡你的照片偷走了。”

  西門妝:“……”她還能說什麼,丁晨這個人,絕對變態。

  “學姐,你相信我哥嗎?”自然而然的,丁香喚了她一聲“學姐”。心裡暗忖著,要不要將方才她看見的東西告訴西門妝,不知道會不會嚇到她。

  “嗯?”話題轉得有點快,好半晌,西門妝才跟上她的思路,眯了眯眼,問道:“相信他什麼?”

  丁香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我哥說他的事情,你都知道的。那你也一定知道我的身份了!”毋庸置疑,丁晨和他這個妹妹關係很好。

  然,未等西門妝回話,那丫頭便接著道:“我能看見鬼,你信嗎?”

  她說這話時,故意湊近些許,那軟糯糯的聲音很甜,卻又透著一絲陰沉。陰岑岑的,像是來自地獄。

  西門妝的的眼簾微微低下,眸中閃過一抹精光,抿唇不語。

  而丁香似是等著她的回答,半晌見她沒有說話,才又接著道:“不論你信不信,我剛才在辦公室裡,看見一個女人的魂魄。”

  女人?

  “學校和醫院,都會出現很多鬼魂,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丁香接著道,輕輕歎了一氣,抬頭望瞭望天,“但是很奇怪,剛才看見的那個女鬼,面向猙獰,比一般的鬼魂可怕多了。”方才那場景,丁香很難忘記。

  她只是一轉身,便對上了一張蒼白發青的臉,那是個女人。一雙死魚眼大睜著,眼裡是恨意和殺意,身上穿著暗紅色的職業裝,披頭散髮的,胸口插了一把刀。五官微微扭曲,恐怕是死時遭受了巨大的痛楚,導致面容扭曲了。而死後,那副神情便定格了。再加上,那鬼死命的瞪著她,似是對她有所企圖一般。著實叫丁香心怯!

  “女人?”西門妝喃喃,半晌才問道:“那你認得她嗎?”

  丁香狐疑的看她一眼,一是因為西門妝相信了她,二是不明白,她為什麼問這樣的問題。

  不過,轉念一想,那個女人,倒是有幾分眼熟。

  “我不知道,好像在哪裡見過。不過,這是第一次見到她。”自從轉到明德高校來,她也遇見過一些鬼魂,大部分是縛地靈,都在一個地方轉悠,不能離開。還有一些四處飄蕩的,看穿著,不像是現今社會的人。

  畢竟,現下很多大學、醫院、以及大型的建築場所,都是以前的墳地開發的。那些古老的魂魄存在也是應該的。只是今天看見的那個女鬼,丁香還是第一次見。她比丁晨先到明德,那個辦公室,也進過好幾次,卻只這一次看見了那個女鬼。

  聽了她的話,西門妝陷入了沉思。兩人也找了個花壇坐下,許久,西門妝才又抬目,看向一旁的丁香,道:“你今晚,能跟我去一個地方嗎?”

  “啊?”丁香微愣,半晌才眨眼,不解的道:“你要我…去哪兒?”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西門妝道:“請你幫我找鬼!”

  “找鬼?”音調拔高,丁香的身體向後縮了縮。她是人世間難得通靈的人,雖然這十幾年來,她見過了無數的鬼,可是找鬼這種事,卻是從來沒幹過的。

  她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就是鬼,可是眼下,西門妝卻要她幫她找鬼!

  “你會驅鬼嗎?”那人問道。

  丁香搖頭,十分坦誠,“我只是能夠看見,最多最多也就是和他們說說話。”其他的,她不知道。反正至今為止,她能做的只有這些。驅鬼這種事情…應該找她叔叔才是。

  西門妝微微失望,可轉念一想,她還是決定帶著丁香一起去。只要帶她去姚家走一遭,就能把姚君海的死活弄清楚了不是?

  就算姚君海真的死了,頭七總得回家一趟。而再過幾日,就是他的頭七了,到時候,只要帶上丁香,就能探個究竟。為此,西門妝將夜訪姚家宅的日子,推後了幾日。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2:51

042、夜訪姚家宅

  清風拂過,夜空裂開一道口子,月色悄然灑下。

  距離那日西門妝在操場上與丁香談話,已過了三日。今夜就是姚君海的頭七,也是她們約定的日子。

  而今夜的姚家宅,卻是格外陰森的。礙于頭七,姚家本家人,一個不在。按照習俗,今夜十二點以前都不能回家。因為鬼魂會在今夜最後回家一次,而靈堂裡的地板上,也鋪了一層麥秸燒成的灰,目的是用來判別下一世,逝者會投什麼胎。

  這些習俗,在鄉間農村十分常見,當今社會,特別是在九州城這樣的大城市裡,已經很少見了。姚君海的喪事,辦得還算轟烈,規模大,十分正式。

  九州城裡,華燈初上。月色漸漸被烏雲遮去,夜空卻還如晝日一般發白。

  一輛黑色的寶馬緩緩行過街角,在離姚家宅不遠的街旁停下。副駕駛座的車窗搖下,露出一張少女的臉。

  那少女面色陰冷,眸光微寒,柳眉微微蹙著,目光定定的看向不遠處的姚家宅。只見那宅子大門緊閉,宅子裡一縷亮光都沒有,可見,主人都出去了。

  “據我所知,今晚在市中心還有一場宴會,是為姚董事長送別的。”駕駛座上的少年喃喃,微微側頭,看向一旁的少女。

  那少女卻是盯著姚家宅子的方向看了半晌,許久才移了目光,卻是瞥見了對面駛來的一輛奧迪。雪白的車身,車燈耀眼,刺得西門妝眯起了雙目。而那輛車並未向他們駛來,只是在姚家宅外停下,熄滅了前車燈。

  剎那,夜寂靜下來。這方,西門妝與沈爾屏息坐在車裡按兵不動,那方,那輛白色的奧迪上先後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身影十分眼熟。

  “是他們!”沈爾淡言,只見西門妝已經伸手打開了車門,下去。

  隨即,他也跟著下車,兩人向著不遠處的兩道身影走去。

  近了,西門妝才抬了抬手,向那兩人打招呼。

  丁晨一見她,唇角便不覺揚起,目光在西門妝身上停留片刻,便轉到沈爾身上去了。

  “你們兩個,還真是形影不離啊!”那人調侃道,目光在西門妝與沈爾身上來回掃蕩,笑意漸深。

  一旁的丁香卻不及他輕鬆,面上似是覆了一層薄霜,慘白慘白的,額頭還在滲著細汗。畢竟今晚是姚君海的頭七,而西門妝又要她來找鬼,這深更半夜的,這周圍死靜死靜的,滲人。

  “你怎麼來了?”西門妝挑眉,顯然對丁晨的出現感到不滿。她可是記得,自己邀請的是丁香,這個變態怎麼也來了。

  “我能不來嗎?不為你也得為了我妹妹的安全著想不是?”那人痞氣的笑,說話間,轉身看了的一眼眼前的姚家宅,聳肩,“我聽小香說,她今晚幫你找到鬼,你就相信她是靈媒是嗎?”他說著,已經回過頭來,目光戲謔的落在西門妝身上。

  “是呀!眼見為實啊!”那人揚唇,眉頭輕挑。

  丁晨深深看了她一眼,爾後提步逼近,斂起了笑意,“那這麼說來,是不是只要我當著你的面,抓出一隻妖怪,你就相信我是捉妖師?”他的話盡,笑意又現,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定定的看著西門妝。絲毫不顧一旁沈爾漸漸暗沉的臉色,更無視那冷厲如刀劍般的眼神。

  沉默,無邊的沉默。

  西門妝看著他,眼簾低了低,“那倒不必了!”若是她真這麼說,丁晨當著她的面要沈爾現原形怎麼辦?

  思及此,她又扭頭看了沈爾一眼。心下琢磨著,沈爾到底是個什麼妖怪?

  “我們進去吧!”沈爾開口,目光始終看著對面的丁晨。丁晨這個人,應當多加提防。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目的,接近西門妝,難道只是為了清理門戶?只是為了那個馭妖師?

  不對,一定不止如此。

  “喂!”丁晨故意落後,一手搭上沈爾的肩膀,同他一併落後些許。爾後目光輕挑的看向前面不遠的兩名少女,最終落在西門妝身上。他扭頭,意味深長的一笑,向沈爾眨眼,“你該不會對妝有意思吧!”

  沈爾站住腳,垂著的手微微捏成拳頭,爾後又鬆開,輕輕一抖肩膀,便將那人搭在他肩上的手抖開了。長腿邁動,去追遠去的西門妝,薄唇輕啟,卻不忘道:“是呀!我就是喜歡他,你以後最好離她三米遠。”

  男音縹緲,十分低沉。半帶威脅的口吻,卻聽得丁晨失笑。

  他疾步追上去,依舊抬手搭上那人的肩膀,像是親密無間的兄弟一般,“開玩笑吧!她可是人。”他的語氣略為驚訝,可是其中試探的意味,卻叫沈爾聽出來了。

  埋在陰影中的唇角不屑的勾起,眼簾壓低,他側目,淡漠的掃了丁晨一眼,回道,“是啊,她是人。那又如何?”

  這一反問,卻叫丁晨愣住了,半晌,那少年的手緩緩滑落沈爾肩頭,咂了咂嘴,歎道,“人妖不可相戀啦!我得阻止你們。”他的語氣十分平淡,卻又格外正經。

  沈爾聽了,眉頭微微一挑,眸光微凜,轉眼變得犀利。

  他駐足,兩手插在西服褲袋裡,側身向那人看去,“阻止?好啊!”話落,少年漠然轉身,只餘下一襲孤傲的背影,深深映在丁晨的眼底。

  那雙狹長的眸子半眯,長腿邁動,走著貓步跟上他們的腳步。丁晨的唇角漸漸上揚,眸光深邃幾分,眼簾低下。

  對他來說,沈爾是個挑戰。沈爾是個妖怪,這毋庸置疑。可是他身上的妖氣太過強大了,強大得讓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是什麼妖怪?又是什麼來歷?而西門妝,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類嗎?一個如此強大的妖怪,甘願守在一個普通人類身邊?這可能嗎?

  為了證明自己是個捉妖師,丁晨打開了姚家宅。

  爾後在西門妝詫異的目光下,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丁香緊隨其後,西門妝跟上,沈爾掃尾。

  一行四人順著青石板路往裡,繞過了院子裡青蔥的草坪,徑直向著別墅大門走去。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3:01

043、又見馭妖人

  無邊無際的黑暗,將整棟別墅籠罩。

  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麥秸灰。丁晨與沈爾一前一後,將西門妝與丁香夾在中間。

  窗外拂來一陣清風,天際的烏雲緩緩撤去,露出一輪彎月。

  清冷的月光靜靜灑下,從窗戶透進。屋裡的擺設變得清晰了一些,看著裡的佈置,應該是客廳。牆上掛著幾十寸的液晶電視,月光打在屏上,反射著一縷冷光。

  靈堂就設在客廳裡,正對著大門的方向,放著一口純黑色的棺材。靈堂設在主位,上面放著瓜果還有一些糕點,以及香燭。最為顯眼的,便是那牆上正中掛著的相框。

  相片裡的男人,側身而立,嘴角帶笑,四十上下年紀,西裝革履。那是一張黑白照,照片裡的人,西門妝認得,正是這別墅的主人,姚君海。

  就在幾日前,報紙上公開報導了他的死訊。而二十年前的事情,也隨之被挖出。西門禦這幾人格外煩心,記者招待會開了又開,卻還是被扣上了“嫌疑人”的帽子。

  西門妝站定腳,目光微轉,落在丁香身上,道:“你有沒有看見什麼?”

  她的聲音平靜,沒有刻意壓低。又是突然響起,以至於走在前面的丁晨身體一顫,顯然是被她嚇到了。

  雖說他是捉妖師沒錯,可是妖怪這種東西,好歹是實體,能觸摸,也能看見。可是鬼魂這種東西,虛無縹緲,讓人心裡一陣發毛。

  “沒有,什麼都沒有。”丁香搖頭,目光尋著客廳的邊際掃了一圈,最後卻落在那牆上的相框上。那相片裡的男人笑得十分慈祥,真的是那棺材裡的人嗎?

  “現、現在還沒到十二點吧!也許還沒回來。”丁晨說著,聲音微顫,卻是佯裝鎮定。目光也是巡視了一周,最後落在不遠處擺放的棺材上。

  棺材?!

  “不對勁!”丁晨沉聲,步子向後退去,輕抬雙手趕著丁香往後退。似是極力的遠離那口棺材似的。

  “怎麼了?”沈爾蹙眉,他不明白。

  待到退出了安全距離,丁晨才側身看了那少年一眼,面上痞氣盡無,十分嚴肅,“這裡不該有棺材!”

  丁晨的話一出,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聚在了那口棺材上。忽的,丁香身體一顫,步子踉蹌後退,好在西門妝扶住了她。

  “我哥說的對,這裡不該有棺材的。”依照習俗,頭七是在死者入葬以後舉行。既然如此,姚君海應該下葬了才是!那麼…這口棺材…

  西門妝恍然,瞳孔縮緊,亦是記起了前日西門禦與蔣欽去參加葬禮的事情。

  姚君海確實是下葬了,那麼這口棺材……

  轟——

  一聲輕響,周遭燃起數點星火。暗紫色的火焰,忽高忽低的,浮蕩在空中,零零散散,卻是滿布整個客廳。

  “果然是來了!”一道男音從高處傳來。

  西門妝幾人聞聲看去,只見二樓之上,一個長髮的男人兩手交疊,閒散的倚在欄杆上。他的身旁浮著一團較大的暗紫色火焰,火光映在他的臉上,顯露出幾分詭異。

  那男人長得俊美,一頭長髮如綢緞一般,斜倚在左肩。面色白皙,眉宇清朗,若不是那身深沉的西裝作襯,便像是從古畫中步出一般。

  那個男人,西門妝見過的。那晚她在樓上觀戰,將別墅裡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那個馭妖師,徐馬。

  丁晨挑眉,看見徐馬的一剎,似是松了口氣,“原來是你在裝神弄鬼!”他說著,斜睨那口棺材一眼,挑眉,“放這種東西在這裡,生財呢?”

  “小師弟口氣別這麼沖,這可是我為了你專門準備的!那棺材裡,裝著好東西呢!”徐馬笑著,緩緩站直身體。一雙邪魅的眼看向西門妝身後的沈爾,不由將他上下一番打量。

  半晌,才轉身,順著旋轉梯下來,“小師弟還為我帶了禮物來呢!”他話裡笑意頗深,讓人聽得心下發涼。

  丁香早已經被那男人嚇得往後退去,若不是西門妝扶著她,只怕已經軟倒在地了。她膽子向來就小,從小被丁晨護得好好的,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

  “這樣吧!看在你們為我帶了禮物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們姚君海的行蹤好了!”那男人忽的站定,三級臺階之上,離沈爾他們尚有一段距離。

  他說禮物!

  西門妝左右看了看,不禁狐疑。

  “你們要找的姚君海不在這裡!不如去南郊的姚家宅看看,也許現在姚夫人正在往那邊趕。”他的話裡有話,雖未道明。西門妝卻是明白了幾分,當即撤步,便向大門外去。還不忘拽上丁香。

  “西門同學…”丁香大驚,莫名的看她一眼,又望向站在原地的沈爾和丁晨。

  那兩個人一動不動,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聽見丁香的喊聲,丁晨只是微微側身,向她點了點頭,寬慰似的一笑。

  他的意思很清楚,要她跟著西門妝離開這裡。

  而西門妝要去的,正是徐馬所說的九州城南郊別墅群。姚家在整個九州城裡別墅不少,而東南西北四個角,各有一棟。徐馬的意思很清楚,姚夫人正往南郊別墅趕,這就證明姚君海也在那裡。

  果然,那個被燒死的人不是姚君海。可是既然他沒死,為什麼不站出來澄清?

  思緒一轉,西門妝又想到了徐馬。那個馭妖師!

  馭妖師徐馬,在姚君海家守株待兔。這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他們兩人有關聯,而且…前些日子那幾起兇殺案,八成就是姚君海指使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姚君海詐死的目的,便是想要讓公眾的目光都聚到西門禦的身上。他、想讓她爸爸背黑鍋!

  思及此,西門妝的腳步不由加快,而丁香也是疾步跟著她。被她攥著的手腕,生生的疼。

  幾次三番沒殺成西門禦,所以才改變計策,準備嫁禍於他是嗎?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西門妝想著,已經拉著丁香走出了姚家的大門。不遠處的公路邊上,還停著她們來時的兩輛轎車。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3:11

044、古怪的大叔

  夜風繾綣,丁香被捏得手腕發疼,擰著眉頭想掙扎,卻是怎麼也掙不脫西門妝的禁錮。

  她想不通,像西門妝這樣文文弱弱的女生,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忽而,少女的腳步停下了。一雙冷目警惕的盯著前方,目光停在其中一輛車前立著的男人身上。一點微紅的火光明明滅滅,男人倚車而立,一手揣在褲袋裡,一手夾著煙頭湊在唇邊輕允。吞吐之間,煙圈如雲霧擴散,隱在夜色之中。

  煙霧朦朧了男人的臉,西門妝未能看清。

  握著丁香的手鬆開了,西門妝上前一步,將丁香小心的擋在了身後。

  “怎麼了?”揉著手腕,丁香從西門妝後面探出了腦袋。順著西門妝的目光看去,只望見一點星火,忽明忽暗。夜風拂來一縷香煙的味道,丁香只覺格外熟悉。

  “誰在那裡?”西門妝問道,聲音低沉,異常寒涼。

  就連她身後的丁香聽了,也忍不住渾身一顫。再看西門妝,她的氣場儼然發生了改變,凜然的殺氣,逼得丁香不禁後退。

  她的身上,散發著死亡的氣息。莫名的,丁香覺得眼前的少女有些可怕。

  “小香!”男人溫沉的嗓音響起,將下沉的氣溫拉了回來。

  丁香的目光微閃,從西門妝身上移開,狐疑的落在那靠車而立的男人身上。

  半晌,她才張了張嘴,疑惑地道:“叔叔?”

  那聲音確然是丁晨的叔叔丁冶。西門妝松了口氣,眼中的寒意褪去幾分,卻還是盯著那黑暗中的男人不動。夜風拂來,煙霧散去,男人的臉總算呈現在西門妝的眼前。

  他身上穿著一襲灰白色的西裝,三十上下年紀。仔細一瞧,眉宇與丁晨七分相像,的確是那日西門妝在遊樂場看見的那個男人,也是那晚在宴會上,與丁晨一並進門的男人。

  既然是丁晨的叔叔,那麼也就沒什麼好擔心了。

  “小香,過來!”男人指間夾著煙頭,緩緩垂下手,又是一團煙圈擴散,朦朧雙目。

  丁香微愣,似是想到了什麼。可是雙腳卻不聽使喚似的,向著馬路對面的男人走去。

  丁冶向來喚她小侄女,怎麼今天這麼正兒八經的?還叫她的名字!

  心裡七上八下的,莫名忐忑。可是丁香的雙腳卻是不自覺的向著那男人走去。西門妝則是站在一旁,愣愣的看著她走遠,有些莫名。

  她不知道丁晨的叔叔為什麼會來這裡,還有一點,這公路邊只停了兩輛車,都是方才他們開來的。那麼丁晨的叔叔丁冶,又是怎麼來的?他是怎麼找到姚家來的?

  “丁香?”西門妝提步,打算追上漸漸遠去的丁香。

  怎知腳步剛剛一抬,便有兩束燈光從不遠處的街角射來。蒼白的燈光打在她的身上,眼前忽然一白,鳴笛聲頓響,引擎的聲音充斥她的雙耳。

  與此同時,走到馬路中間的丁香亦是大驚失色。一張小臉慘白,想要加快腳步,甚至想要尖叫,可是動作依然有條不紊,喉嚨似是卡住了一般,發不出聲音。

  一切都太過突然了,剎車聲刺耳,一輛黑色的保時捷一個漂移,車身劃出完美的弧度,險險停下,就擋在丁香身前,一步開外。

  那少女總算停下了步子,渾身一顫,眨了眨眼,恍若從夢中醒來一般,定定的看著眼前那輛保時捷,尚且驚魂未定。

  西門妝提起的心放下了,疾步走了過去,抓住了丁香的手,將她拉回自己身邊,關切的問道:“沒事吧?”

  耳邊傳來西門妝的聲音,丁香才算徹底回過神來,愣了半秒,悠悠轉頭對上西門妝擔憂的目光。她搖頭,“我沒事!”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好像聽見丁冶在叫她,讓她過去。

  車門打開,一道身影入簾,西門妝下意識的拉著丁香後退兩步,警惕的看著下車的男人。

  只是,看清那男人的臉時,西門妝驚住了。

  “叔叔?”丁香也是大驚。蒼白的車燈映照那男人的臉,確實是丁冶。

  剛剛下車的男人,還有馬路對面的那個男人,長著一樣的面孔,只是,馬路對面的男人穿著灰白色的西裝,而剛剛下車的丁冶,身上卻穿著明黃色的道袍。

  “小侄女,你沒事吧!”丁冶的目光掃過西門妝,落在她身後的丁香身上。那雙深邃的眸子,泛起一絲擔憂。只一瞬,他又將目光移到了馬路對面的男人身上。

  那個與他一模一樣的男人,在看見他的一剎,面色突變,指間的煙頭掉在地上,一腳踩熄。

  路燈刺啦一陣響,滅了。

  姚家宅前的公路上,一片漆黑,只餘下那兩束車燈,還散著慘白的光。

  “怎麼會?”丁香訝異的聲音響起,擾了夜的寧靜。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誰是真的丁冶?

  “妖孽!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變成我的樣子!”一身道袍的丁冶上前幾步,手裡拿著桃木劍,劍指對面的西裝男人。

  “這話應該我說才對!妖孽!”男人揚唇一笑,緩步上前。而西門妝與丁香則是站到了一邊,前者相對淡定,後者卻是驚恐萬分。

  “怎麼會有兩個叔叔?”丁香很是不解,但是能肯定的是,其中一個人,是假的。

  西門妝蹙起了眉頭,不禁望瞭望無垠的夜空。她還要去找姚君海,實在不能在這裡耗太久。

  兩個人中必定有一個是妖怪,若是現在,丁晨在這裡就好了!

  “嘭——”破門聲頓響,擾亂了西門妝的思緒。

  公路上的四人皆是一驚,齊齊將目光望向聲源處。只見一道黑影飛出,沿著拋物線的軌跡落地,砸在公路對面的西裝丁冶面前。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姚家大門上一躍而出,以指為劍,劃出一道金光,險險的劈在公路中間。

  丁香驚叫一聲,那金光餘威震得幾人退後數步,猶如一顆炸彈,打破了夜的寂靜。

  矯健的身姿靈巧落下,擋在西門妝與丁香身前。那少年身上穿著一套灰色的運動裝,背影嵌在夜色中,挺拔且正氣凜然。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3:24

045、妖怪之死士

  夜風拂過,現場氣氛有些緊張。

  一身灰色運動衣的丁晨面容嚴肅,從未有過的嚴肅,叫西門妝看得大驚。

  而馬路對面,那個身著西裝的丁冶,看見他的那一剎,身體明顯的一顫,踉蹌後退兩步,方才穩住身形。他所表現出來的害怕,被西門妝逮個正著。毋庸置疑,那個穿西裝的丁冶就是妖怪。

  “好吧!現在又多了一隻!”丁晨聳肩,爾後伸展雙手,轉動脖子。一隻妖怪死士已經夠難纏了,現在卻又多了一隻有些道行的活妖怪!他這一次,不大展身手都不成了!

  思及此,丁晨回眸,沖著西門妝意味深長的揚唇,“今兒晚上,你總該相信,我是真的捉妖師了吧!”

  西門妝微愣,半晌才回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兩個是妖怪?”馬路對面的兩人,人模人樣的,哪裡像是妖怪。

  “別著急,一會兒我就讓他們現出原形!”

  “好了!我信你!”西門妝說著,便繞過幾人向著不遠處的轎車退去,“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她說著,拉開了車門。

  未等西門妝坐進車裡,那方直立的少年便道:“你一個人是對付不了他們的!”

  西門妝頓住,眯眼。卻聽丁晨接著道:“讓小香和我叔跟你去!”鬼這種東西,可不是誰都能制得住的。更何況,西門妝若真的只是一個人類女生,此去豈不是危險重重。

  丁香與丁冶互看了一眼,這才往西門妝的方向退去。丁晨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瞭了,要他們兩人隨西門妝一起去,便說明,西門妝要去的地方,有些東西,非尋常人能見,也非尋常人能治。

  丁香通靈見鬼,而丁冶,卻能治鬼。

  發動引擎,西門妝抬目,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後座的兩人。丁冶正擦拭著手裡的桃木劍,而丁香則是擔憂的趴在窗邊,張望著。

  車子從公路上開過,車燈掃過公路兩邊的人。就著燈光,西門妝這才看清了方才那道黑影。

  那人的臉色慘白,左眼凹進眼眶,右眼卻又格外突出,唇瓣暗紫,臉上零零散散佈著屍斑。一身漆黑的運動衣像是一塊裹屍布,將那具細長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連衣帽下,滲出幾縷銀髮。車燈掠過,閃過一抹亮光。

  這是個什麼妖怪?沒有一絲生氣。

  車子遠去,丁晨三人又陷入了黑暗之中。那身穿黑色運動衫的妖怪,便是方才姚家宅裡那口棺材裡蹦出來的。這種妖怪世間少有,很難對付,向來是捉妖師們不想遇見的。

  那是一種極其殘酷的馭妖術,丁晨沒想到,徐馬竟然修習了這等妖術。想要練成妖怪死士,首先需尋找一批強大的妖怪,將他與九十九種毒蟲一起泡制八十一天,有幸活下來的,會被關進一個煉妖池中。每日只餵食一次,每次都需要它們自行搶奪,相互殘殺。七天之後,打開煉妖池。只取其中最強大的一隻妖怪,將其殺死,再泡制三十六天,便可成為死士。這樣的妖怪,無情無欲,只會服從馭妖師的命令,直到任務完成。

  徐馬練了十年,也才練出這一個,如今正好用來對付丁晨。

  至於沈爾,是他這麼多年來遇到的最好的獵物。若是能將沈爾練成死士,那麼他將天下無敵。

  ——

  假丁冶站在妖怪死士的身後,目光閃躲,不敢正視丁晨。早在來九州城之前,他便遇到過丁晨,只是那時他運氣好,逃過了一劫。丁晨的道行頗高,並非他這等妖怪能對付得了。為今之計,還是先走為妙。反正徐馬對他的命令本來就是解決方才那兩個少女。

  “你們主子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可是真心實意來找他的,他就拿你們兩個打發我不成?”丁晨笑著,邁動長腿,款款向前。

  姚家宅裡什麼狀況,他不清楚。但是徐馬的心思,他卻是明白的。那傢伙是看上沈爾那廝了,想將他收為己用。現在只期望沈爾那貨能夠撐久一點,等著他把這裡的兩隻妖怪解決了,再進去幫他。

  “來吧!咱們速戰速決!”丁晨說著,面上戲謔的笑意斂去,一瞬正經。

  夜色越發深沉,公路上兩道身影一起一落,動作迅捷,穿梭在夜色之中。而那幻化成丁冶的妖怪卻不知何時溜走了,追著西門妝他們而去。

  丁晨依舊是以指為劍,金光閃現,直直劈落。那道黑影靈敏躲避,揚手,利爪揮下,便向著少年的面龐抓去。兩道身影在半空中交接,一觸則退。

  不愧是妖怪死士,與傳聞中一樣難纏、厲害。除妖這麼多年,而今丁晨算是遇到了勁敵。也正因如此,他的興致再度高漲,一雙狹長的眼裡閃過一縷又一縷興奮的光芒。

  死亡的氣息逼近,那黑影隱匿在夜色之中,頓時天地安靜了。雙腳落地,額頭冒出一層細汗,丁晨雙目微凜,繃緊神經,格外的警惕。

  忽而,姚家宅裡響起一聲慘叫。那聲音淒厲,捎著無盡的痛楚。好在這小片區域被他布下了結界,而今在這裡即使弄出再大的動靜,也不會有人發現。只是方才那聲音,不知道是誰的?

  丁晨蹙眉,走神的一剎,他身後的夜色中步出一道黑影,右手微揚,利爪微側,便一躍而起,一爪抓下。

  身後勁風襲來,丁晨來不及回頭,雙腿向前邁開,敏捷的彎腰俯身。那一隻雪亮的爪子便從他的頭頂揮過,淩空一劃,忽而急轉向下,去抓少年的頭顱。

  “嘩啦——”裂帛之聲頓響,一片灰白色的衣袂飄然落地。那少年一個後空翻,以指為劍,由上至下,捅在了那妖怪死士的天靈蓋。指如利器,插進那妖怪的頭顱。

  頓時,那妖怪死士揚起的爪子頓住了。身形愣在原地,雙腿微微彎曲,還保持著想要躍起的姿勢,卻是就此定格了。

  過了許久,那淩空倒立的少年才抽出兩指,輕盈落地。並著二指的右手斜指地面,指尖裹了一層腦漿似的白色液體,此刻正順著他的指尖滑下,落入塵埃。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3:34

046、垃圾馭妖師

  噗通——

  那道黑色的身影倒地,頭頂那個洞中不斷滲出乳白色的腦漿,而那具身體則是迅速腐爛。不過片刻功夫,惡臭撲鼻,刺激著丁晨的嗅覺,他卻面無表情的邁步,從那具屍體上邁了過去。

  姚家宅客廳裡,那幾盞焰火盡滅,一片漆黑。

  方才丁晨被那死士引出去後,二樓上的徐馬便笑了。俊臉上滿載狡黠,打量沈爾的目光,除了欣賞,還閃爍著一縷勢在必得的明光。

  那男人的眼中盡是貪婪,扶著柵欄緩緩步下,嘴角揚著意味深長的笑,道:“你現在可明白我方才說的‘禮物’是怎麼個意思?”

  沈爾擰眉,微微揚起下頜,薄唇微啟,刺骨的冷音道:“只怕這‘禮物’你要不起!”聰明如他,早就看出了徐馬的企圖。上次在西門家,徐馬就注意到他了。沈爾身上的妖氣十分強大,卻讓人無可琢磨。身為馭妖師,徐馬當然希望得到更強大的妖怪,將他們納入自己麾下。

  所以,當看見沈爾的那一刻,他便打定了主意,要拿下他。

  “饒是你道行如何高深,也終究逃不出我布下的天羅地網!”徐馬說著,已然邁下最後一級階梯,與沈爾相對而立。

  少年英挺的眉緩緩展平,眉宇間的書生氣漸漸散去,眸中的柔光也匿去,取而代之的。是冷目寒眉,與冷意暗湧的笑意。他在笑,卻只是一個笑的動作。

  那溫潤的書生氣質,一瞬蛻變。一股強大的,帶著壓倒性的王者之氣隨著夜色蔓延,延伸到徐馬跟前。

  清晰緩慢的腳步聲響起,在黑暗中向著徐馬逼近。

  “你可知道,這世上最初的捉妖師從何而來?”半揚的唇角迸出一句冷語,少年的聲線壓低,嗓音溫潤,卻透著刺骨的寒意。他的問題很有深意,那雙清冷的眸在黑暗中遊移,從徐馬的足到徐馬的首,一一掃過,似是在做什麼打算。

  徐馬卻是被他的問住了,目光微閃,腦中千回百轉。倒是真想不出,這世上最初的捉妖師從何而來。

  這麼多年來,這個問題從未有人提及過。而今被沈爾這麼一問,徐馬竟是答不上來。

  “讓我來告訴你吧!”聲音再響。

  徐馬抬目,卻見那少年近在咫尺,冷目定定的看著自己。

  他們兩人身高不相上下,僅半步之遙,沈爾的目光如劍,在他身上刻畫,讓他生出身覆針芒之感。

  唇角的弧度斂起,少年微微傾身,輕啟薄唇,“妖和人都有好壞之分,比如你,比如我。”當然,他自認不是個好妖怪,但是跟徐馬比起來,他還算有人性了。

  “好的東西總是比壞的東西少,當初這世上性質惡劣的妖怪太多,所以妖祖才擇了一批強壯的人類,傳他們降妖之術,去剷除那些作惡多端的妖怪。”換而言之,所謂的捉妖師,不過是被妖族創造出來的。當年創造他們的人,乃是妖族的王。捉妖師雖能捉妖殺妖甚至馭妖,卻是殺不得妖王一族的血脈。

  “你的意思,是說捉妖師是妖怪創造的?”徐馬失笑,語調高揚,顯然不信。

  “你作惡多端,殘害妖怪無數,早已失去了捉妖師的資格。今日,便讓我了結你吧!你若想留個全屍,就站在原地,不要亂動。”少年語道,插在褲兜裡的手緩緩抽出。

  他的語調平穩,沒有絲毫起伏,更沒有任何挑釁的意味。可是在徐馬聽來,沈爾已經判了他的死刑,這是十足的挑釁。

  “我若是動了…”唇角浮起獰笑,長髮斜披在肩,負在身後的手突然抽出,五指佝僂,運氣便向沈爾的胸膛掏去。徐馬的招式狠厲,身為馭妖師,他很清楚妖怪的弱點。要麼讓他們灰飛煙滅,要麼掏其心肺,馭其思想。

  指尖觸到了那人的胸膛,徐馬五指一擰,欲深入其中,卻似探了空。身體慣性的向前躥去,腳重重的踏在地板上,站定,抬目。眼前卻沒了那少年蹤影!

  “若是動了…”唇角扯開恰好的弧度,一道冷光從徐馬的左肩滑落,一聲淒厲的慘叫衝破夜的寂靜。

  與此同時,一條沿著拋物線的軌跡落地,鮮血撲灑一地,似是潑墨一般。

  “這就是結果!”唇角的弧度收起,少年的聲音隱去。

  轟——

  藍色的火焰冉升,將整個客廳照亮。夜風從窗外撲來,火焰明明滅滅,清冷的光打在少年俊朗的面上,如覆一層薄霜,又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

  只可惜,他是妖,不是鬼。

  “如今看來,你是不想留全屍了!”沈爾說著,微微揚眉,從西裝口袋裡抽出一張深蘭色的手帕。半揚右手,只見幾道豔紅的血跡沿著他的指尖淌下。

  絲質手帕輕輕擦拭著右手指尖的血,他的面色從容,神態悠閒,臉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那眼神就像沾染了什麼髒東西一般,嫌棄。

  “你、你…”徐馬糾結著眉頭,咬著牙忍著痛,右手捂著空蕩蕩的左肩,抽了一口冷氣。

  方才只一瞬,沈爾身上的妖氣似是消散了一般。他如煙渙散,卻又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身後,手刀斬下,迅如雷電。手臂脫出的一瞬,徐馬自己毫無知覺,似是太快,尚未感覺到痛意。可是一瞬之後,那種鑽心的疼便侵襲全身,叫他淚如泉湧。

  血從他的指縫間滴落,空氣中逐漸浮起血腥味,使得沈爾皺眉。

  那眼中的厭惡與嫌棄更甚,他側身揚手,將擦拭血跡的手帕扔掉,便向客廳外走去。

  “差點忘了一件事,你的命,是丁晨的!”少年清冷的嗓音說完,已然閃身到了客廳門前。

  隨著他的離開,那浮蕩在半空的藍色火焰悉數滅盡,散成星火四散飛去。打在門窗之上,湮滅。

  這所謂的天羅地網,也不過如此。邁出門去的沈爾冷冷一笑,看見迎面而來的丁晨時,只道了一句,“剩下的垃圾,交給你處理。”

  這裡的空氣都被徐馬那渾濁不堪的血污染了,他還得好好清理一下,等著西門妝回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3:46

047、深夜的鬼音

  車在南郊的姚家宅外停下,西門妝熄了引擎,兩手交疊在方向盤上,目光卻是透過車窗,打量著姚家宅。

  這棟別墅與方才她們見過的那棟大不相同,飛簷青瓦,透著濃重的古風氣息。

  丁冶打開了車門,與丁香一併下車。

  “學姐,這座宅子陰氣很重,我們要多加小心!”

  西門妝才剛剛下車,便聽見丁香這麼說。她當即抬目,目光越過高高的院牆,落在那飛簷之上。只見那飛簷上站著一個人,身影隱匿在夜色之中,尋常人根本發現不了。

  那人身上穿著黑色的風衣,一頂圓帽刻意壓低,看不清容顏。只是那身形,應當是女人。

  “這宅子裡,有鬼?”西門妝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淡淡的問道。

  丁香搖了搖頭,“不知道,得進去看看。”這宅子陰氣很重,只是裡面有沒有鬼尚且不能下定論。丁香沒看見鬼影,卻總覺得有人在叫她進去。

  丁冶將桃木劍橫在身前,身上的道袍撩至腰際,“你們兩個跟在我身後!”這番,他總算擺出了叔叔該有的姿態,將丁香護在身後。

  西門妝走在最後,目光再次看向那飛簷,那裡空蕩蕩的,哪有什麼人影。

  可方才那裡明明就站著一個人影,莫不是她眼花了?

  ——

  這棟宅子的大門緊閉著,丁冶帶著西門妝兩人繞到了宅子後面的院牆,率先躍過了牆頭,穩穩落地。

  牆外丁香忐忑的左右張望著,長這麼大,她哪裡幹過這種事情。

  “學姐,這牆太高了!”望了一眼眼前三米來高的院牆,丁香抽了口冷氣,回頭頗為無奈的看著西門妝。

  今晚若不是為了幫西門妝的忙,她哪裡會到這裡來受這種罪。也不知道老哥心裡怎麼想的?這麼幫襯著西門妝,莫不是真的喜歡她吧!

  思及此,丁香不忘多看西門妝兩眼。真真是漂亮的女生,細眉丹鳳眼,眸如黑鑽,唇紅齒白。也難怪當初三年級的級草徐寅會對她情深不悔了!

  說起徐寅…

  “學姐,你還記得徐寅嗎?”丁香問道,試著兩手攀牆,卻不得力。

  西門妝站在她身邊,小心扶著她,卻在聽到她的話後一愣。

  美目輕抬,在丁香身上來回流轉,半晌西門妝才道:“不記得了!”

  她的話落,便見牆頭蹲了個人。長臂一伸,便拽住了丁香的手臂。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躍進院牆的丁冶。

  許是見她們兩個還沒進去,所以急了。

  “我說小侄女,現在可不是淑女的時候!”望著伸展不開手腳的丁香,男人有些無奈。女人就是多事,爬個牆還生怕弄髒了衣服似的,極力的避開牆壁。動作弧度太小,就算有他拽著,丁香還是整個人掛在了牆上。

  這麼一掛,雙腳不著地,丁香有些不安了,“叔…你放我下去!”

  “另一隻手給我!”牆頭傳來一道清冷的女音,丁冶側目看去。看見西門妝時,先是一驚,爾後狐疑。

  丁香卻是很聽話的將自己的右手伸向她,如此,兩個人在牆頭使力,總算是將丁香拽了上來。

  “太高了!”丁香喘著粗氣,俯望一眼,兩手緊緊拽著丁冶的手臂,不肯鬆手。

  西門妝掃了她一眼,縱身躍下,輕盈落地。一系列動作乾淨俐落,叫牆頭的兩人目瞪口呆。

  “學姐…你會武術啊?”

  “一點點!”西門妝說著,站在牆下向她張開了雙手:“跳下來,我接著你。”

  丁冶又看了她兩眼,這才記起,這個女生,他是見過的。

  ——

  三個人都安全落地後,丁冶才道:“西門小姐,我們應該見過對吧!”

  “丁先生還記得我?”

  “嗯?”丁冶腦海裡想著的是在遊樂場第一次見面,可是細細一想,當時裡面那麼黑,這小女生怎麼會認得自己的?

  未等他開口,西門妝便搶先道:“上次在九州酒店裡,我們見過的。”雖只是一面之緣,卻也能將她方才的魯莽回答遮掩過去。

  丁冶半張的嘴合上了,爾後點了點頭,三人便向著宅子深處步去。

  越靠近這棟古香古色的宅子,丁香耳邊的聲音便越發清晰。那好像是好幾個人的呼喊,嘶叫,掙扎。那聲音十分悠遠,像是從空谷傳來一般,虛無縹緲。這麼多年的經驗告訴她,這是鬼音。

  “這宅子裡,可能真的有鬼!”丁香壓低了聲音,走在中間極力的佝僂著腰。美目四處查看,按照今晚的約定,她是來找鬼的。

  “叔,一會兒要是真的有鬼,你可得保護好我!”丁香嘀咕著,抬手揉了揉俏麗的臉蛋,為自己壯膽。

  西門妝跟在她身後,不覺失笑。人情溫暖,不過如此。就好比她自己,只要那個男人在身邊,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去依賴。即便自己足夠強大,即便自己能夠解決,可還是想跟在他身邊,被他保護著。

  轉進了客廳,周遭一切變得更為寂靜。偌大的房子裡,似乎沒有一個人似的。

  三個人在宅子裡轉悠了半晌,卻是半個人影沒有看見。不說人影,連個鬼影都沒有。

  ——

  一樓長廊盡頭的書房裡,西門妝拉開了書桌上的檯燈。

  昏黃的燈光映著三人的容顏,丁香打了個哈欠,想必是困了。

  “那個徐馬不會騙我們吧!”這房子裡哪有什麼姚君海。

  “不會,方才經過車庫時,我看見一輛紅色的寶馬,應該是姚夫人的車。”西門妝說著,在書桌前落了座。

  丁冶手裡拿著桃木劍,小心的挑開緊閉的窗簾外看,院子裡十分寂靜,鬼影都每一個。

  “那姚夫人會去了哪兒?這麼大的宅子,我們都查看過了,根本沒有人!”

  西門妝也不明白,人既然在這宅子裡,怎麼會憑空消失了?

  思忖著,指尖輕輕敲打著書桌。要是這個時候,沈爾在身邊就好了!

  忽的,丁冶向牆角的書架走去,桃木劍背在身後,便道:“這書架好像挪動過!”許是很久未曾使用,這書房裡蒙了一層灰塵。而那書架前的地面上,明顯有劃痕,擦去了幾縷灰塵。所以丁冶斷定,這書架移動過!

  西門妝也是大驚,目光沉了沉,思忖著可能還有密室!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3:58

048、舔你的脖子

  在書架周圍仔細摸索了一番,無果。

  西門妝又回到了書桌前,繼續敲打著書桌,目光煩躁的落在檯燈上。忽而她的目光頓住了,因為檯燈燈腳也有類似書架前的劃痕。塵埃被拂去了幾縷,顯然也是移動過的。

  思緒飛轉,西門妝抬手,小心的捧住了檯燈,向右微微轉動,竟然動了!

  哢嚓——

  書架忽然移動,驚了丁冶。

  他連連後退幾步,站定,這才看著那緩緩移動的書架。丁香也是大驚,現今社會,誰家還設這種暗格?這姚家宅裡,真的有鬼?

  救我…救救我們…

  靡靡鬼音更為清晰了,聽得丁香身體一顫。步子下意識的後退,躲到了丁冶身後。

  “有、有鬼…”她的話落,已經抬手揪緊了丁冶身上的道袍,緊閉雙眼。

  桌前的西門妝也步了過去,與丁冶對視了一眼,便道:“如果沒猜錯,姚君海就在這裡面!”

  丁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當即伸手握住了丁香的手,率先邁進了暗格的門。西門妝隨後跟上,進入密室之前,還不忘回頭望一眼。從方才開始,她就覺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書房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

  目光收回,她回身跟上丁香他們,向著密室深處步去。

  經過一條狹窄的通道,便又順著樓梯往下,越往下,越黑。丁香一直拽著丁冶的手,已經陷入了黑暗中,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丁冶的視力西門妝是知道的,他走在前面,她也放心些。

  只是,越往裡走,西門妝心裡就越是不安。身後襲來一陣涼意,她的脊樑骨微微發冷,回頭看了一眼,卻是什麼也沒看見。

  “這臺階還有多遠啊?叔…”丁香的聲音很小,可是在這狹窄的空間裡,還是很清晰。

  丁冶沒有回答,她又回頭對西門妝道:“學姐…”話還沒說出口,丁香便愣住了。她的腳步生生頓住,心徒然沉了下去,似是千斤重。腳底冰涼不說,唇瓣也不由泛白。

  丁冶拽不動,索性回過身來,“我說小侄女…”

  “怎麼了?”西門妝止了步子,與丁香咫尺距離。

  那少女的神情她看得一清二楚。一雙美目圓睜,神色驚恐,半張的小嘴顫抖著,面色慘白。就好像…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

  “鬼、鬼…”半晌,丁香才合上了唇瓣,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她眼前,除了西門妝,還有緊緊貼在她背後的那張鬼臉。是一個男人,面目全非,坑坑窪窪的臉上連眼珠都沒了。只剩下兩個窟窿,黑漆漆的,卻是與丁香的目光相對。那張殘缺的嘴似是嚼著什麼東西,時而低頭在西門妝的脖頸上啃上一口,像是品嘗什麼美味。時而卻又抬頭朝著丁香獰笑,神情猙獰,滿載恨意。

  怨氣好重!

  “學、學姐…你的背後,背後!”丁香叫嚷著,抬手指著西門妝身後,十分焦急。那個鬼還在啃著西門妝的脖子,像是要將她的脖子咬斷一般。

  背後?

  西門妝回過頭去,身後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與此同時,丁香驚叫了一聲,急忙閉上雙眼。西門妝一轉身,便與那張鬼臉打了正面,本就是咫尺距離,如今,一轉身便對上了。那場景,若是西門妝看得見,指不定會噁心成什麼樣。

  “西門小姐別動!”丁冶說著,將丁香小心護在了身後,便挑起了桃木劍,“小侄女,那東西在什麼位置?”他格外真的鎮定,雙目炯炯有神。而西門妝也因為他的話,呆立在原地,不敢妄動。

  “就在學姐面前,在…在舔學姐的脖子…”

  “什麼?”西門妝張嘴,埋在陰影中的面色逐漸下沉,眼簾微低,一抹紅光湧現。

  “別動!”丁冶喝道,西門妝沉眸,忍下了。

  可是想想丁香方才的話,她實在是……

  丁冶豎起了手中的桃木劍,二指並起,在桃木劍刃上一劃。血色暈開,滴落在劍身上。而她卻是將並起的兩指抬起,在眼前一劃,為雙眼開光。

  眼簾再啟,雙目金光頓現,鎖定了藏在西門妝肩頭的鬼臉。丁冶念著咒語,神神叨叨一陣,方才揚起手中的桃木劍,一劍刺去。

  勁風拂過西門妝的肩頭,她只覺著丁冶一劍刺了空氣,爾後便告訴她,可以回身了。

  眼中的紅光隱去,眸子染上一層迷惘的光。西門妝問:“解決了?”

  “沒有!他還會回來。我們趕緊走吧!”丁冶回身,接著向前。摸黑前行,西門妝倒是不怕什麼鬼!只是…方才丁香所說的,那也太噁心了!

  “叔…學姐不會有事吧!我剛才看見那鬼咬她的脖子!”丁香緊跟著丁冶,心下擔憂。這種情況她以前遇見過,那些被鬼啃食的人,過不了幾天就會因為各種疾病,或者意外死去。總之,結局都是死,沒有一個逃脫過。如今,西門妝被那鬼險些咬斷了脖子,她擔心西門妝會出事。

  “沒事的,回去我給她做做法!”丁冶應著,腳下的臺階總算到了盡頭。

  聽到丁冶這麼說,西門妝又蹙起了眉頭,卻是不語。

  離了臺階,周遭便空曠了許多,而再往前不遠,便能見著一些微弱的燈光了。

  有燈便有人!

  “小心點!”丁冶回頭叮囑了一句。

  西門妝沒聽進去,只是探著腦袋,向那亮處張望。姚君海就藏在這裡?

  步入了光明,西門妝下意識的抬手,遮住了自己的雙目。隨後,丁香與丁冶也步入了光明之中。

  許久,西門妝才放下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這是一間偌大的屋子,對面牆角有一張床,床邊一張書桌,而牆上卻還釘著一個十字木樁,十字木樁上…鎖著一個人。

  四肢被綁在木樁上,脖頸上戴著鐵鍊,上了鎖,頭髮微亂,腦袋低垂著。

  這屋裡的空氣十分渾濁,散著一股惡臭。可是除了那木樁上的男人以為,西門妝沒看見其他人了。

  “叔…”丁香一出聲,西門妝的神經不由繃緊。

  未等她繼續說下去,丁冶便揚起了手裡的桃木劍。他看見了,那木樁上綁著的男人身上,附著三個男人的魂魄。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4:08

049、代替他去死

  只有西門妝,一臉狐疑的看著那個木樁上的男人,腳步不由得靠近。

  “那個那個…剛才那張鬼臉!”丁香驚叫,指著半空,目光緊追不捨。

  那木樁上附著的三條魂魄,其中一條便是沒有頭的。只見那鬼臉飛落在那無頭的魂魄上,旋轉了一圈,落定,就此接上。只不過,是背對著丁香三人,面朝著牆壁。

  而西門妝這才意識到,這間密室裡,不僅僅有姚君海,還有鬼。

  她很確定,那個被綁在十字木樁上的男人就是姚君海,只是…這是為什麼呢?

  “你們是誰?”一道突兀的女音響起,當即嚇了丁香一跳。

  她急忙轉身,向聲源處看去,只見這件屋子的正西方向還開了一扇暗門。而此時,一個身穿黑色長裙,頭戴白花的中年婦人,正站在門邊,手裡拎著一個黑色的禮袋。

  而那個婦人,西門妝是認識的。

  “姚夫人!”她鎮靜的上前,將丁香兩人護在了身後。

  而那婦人亦是看清了她,先是一驚,爾後蹙起了秀眉,“你是西門家的丫頭?”上次在宴會上,她們見過。對於相貌出眾的西門妝,姚夫人更是記憶深刻。只是沒想到,這個丫頭這麼晚了,竟然跑到她家的密室來。

  “冒昧打擾,還望姚夫人莫怪!”西門妝微微低首,算是見禮。

  只可惜那個女人並不接受她的歉意,只揚了揚下頜,踩著黑色的高跟鞋進來,“你們西門家的家教,幾時墮落到這步田地了?深更半夜,擅闖民宅,你可知道這是犯法的?”姚夫人的口氣略略不善,手裡的禮袋往一旁的書桌上重重一放,便回身向西門妝看來。

  她的不善使得西門妝蹙起了眉頭,她今晚來只是想確認一下姚君海的死活。而今看來,姚君海根本就沒有死,而是被姚夫人藏起來了。

  薄唇微揚,她冷笑著上前一步,“那姚夫人可知道,囚禁自己的老公也是犯法的?”西門妝的聲音纖柔,卻很低沉。她說著,也學著姚夫人那般,揚起了下頜,接著道:“可知道,欺騙警方,詐死,也是犯法的?”

  “你…”姚夫人被她問得胸悶氣短,顯然沒想到,西門家的二千金,竟是這般的咄咄逼人。那冰冷的語氣,與那晚宴會上的西門妝截然不同,就好像兩個人似的。

  “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聽我爸爸說,最近君美集團在競爭一塊地皮。若是明日報紙上出現眼前這副場景,只怕會損害到君美集團的信譽!”西門妝說著,唇角的笑容不絕。若非他們今晚行動都不曾帶手機,否則這場景她拍定了。

  姚夫人聽了她的話,面色又是一陣青白交接,叫人看得萬分糾結。沉默了許久,她才算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壓下了眼簾。

  那妥協的模樣落入西門妝的眼裡,唇角的笑意當即深了幾分。

  “怎麼樣?夫人要不要出去跟我談談?”她的話意已是十分明瞭,這件事情,她只想和姚夫人單獨談。畢竟丁香和丁冶是局外人,有些事情不方便知道。

  她的話落,丁冶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

  而姚夫人則是一番狐疑,似乎在猶豫。不過細細一想,西門妝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沒什麼好怕的。

  “好!”一口應下,姚夫人抖擻精神,抬起了眼簾。

  而西門妝則是一笑,看了一眼她方才進來的暗門,示意她先出去。爾後,西門妝才對丁冶和丁香道:“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學姐小心點!”丁香提醒道。畢竟這宅子裡太過陰森,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什麼鬼。就怕西門妝呆會兒遇上了!

  點了點頭,西門妝這才轉身向那扇暗門步去。姚君海的事情,姚夫人應當最為清楚。如此一來,西門妝便離真相更進一步了。

  步出了暗門,便是另一番天地。

  只是西門妝怎麼也沒想到,這裡竟然是車庫。方才那扇暗門似乎只能從裡面打開,而姚夫人,顯然是從書房進去以後,從車庫出去,拿了點東西。

  車庫裡只停著那輛紅色的寶馬,而此刻,姚夫人正抱著雙臂站在車旁,背對著西門妝的方向,似是陷入了沉思。

  “姚夫人!”西門妝上前,在她身後一步開外站定。

  女人回頭,目光打量著眼前的少女,眯眼,“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聽說那天被燒死的人並不是姚叔叔,所以好奇,特意來看看。”西門妝唇角帶笑,面色一派莊重,倒是頗有大家千金的儀態。她說著,目光忽而深邃,接著道:“今晚在您家中遇到一位奇人,是他告訴我們,您在這裡。”

  “徐先生?”姚夫人微驚,“他告訴你的?”

  既然稱徐馬為徐先生,那麼這個女人一定知道徐馬的身份。

  “那木樁上綁著的,可是姚叔叔?”西門妝挑眉,語氣平和。

  姚夫人被她問得一愣,半晌才彆扭的別開頭去,亦是蹙眉,“沒錯,那密室裡綁著的是我丈夫姚君海!”

  未等西門妝問及緣由,姚夫人便接著道:“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我丈夫的性情變得有些古怪,經常呈現出四種人格,就像是醫學上說的,人格分裂症。”

  西門妝靜靜聽著,眯了眯眼。忽而想起了丁香他們說的話,密室裡有鬼,而姚君海身上還附著三條靈魂。人格分裂一說,可信。

  “看了醫生也治了,可是無用。直到一個月前,遇到了徐先生。”姚夫人說著,微微抬目望向上空,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徐先生是一名驅魔師,他說我丈夫是被惡鬼纏身。若不及時解救,恐會有生命之憂。而解救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我的丈夫姚君海,從這個世上消失。”

  她的話落,西門妝便驚了驚,目光微閃,抿唇,“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只要找個人代替他去死,便可。”為了不濫殺無辜,他們是從火葬場挑選的一名身高體型與姚君海很是相像的男子作為替代品。挑選的是個死人,可是他們如何也沒想到,這個男子竟是個做了變性手術的女人。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4:20

050、為沈爾擔心

  事情的來龍去脈,西門妝大概弄清楚了,只是,她想要的答案還是沒有找到。

  姚君海身上附著的那三個魂魄,莫非就是起初死去的那三個男人?為什麼要纏上姚君海?莫非,他們都是被姚君海所殺的?

  “徐先生說,只要這喪事辦完,我丈夫就能好起來。”姚夫人說著,面容逐漸變得柔和。就在這辦喪事的幾日裡,姚君海的性情卻變得更為怪異,所以她才會聽從徐馬的話,將姚君海關在了這宅子裡的密室中。為了震住他身上的惡靈,才將其綁在十字木樁上。

  “那麼,喪事辦完以後呢?”就算姚君海真的因此得救,那麼這世上‘姚君海’這個人已經死了不是嗎?

  姚夫人轉目,定定的看著西門妝,沒想到她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竟然能想得如此深遠,“隱姓埋名!”君美集團會劃在她的名下,到時候姚君海的一身一樣吃穿不愁,他們可以換個地方,可以出國,繼續生活下去。只要她的丈夫還活著,怎樣都可以。

  西門妝眯起了雙目,胸口起伏,似是歎了一氣。

  “敢問姚夫人,您可知道九州城裡,之前發生的四起命案?”

  “當然知道,那四個人都是我丈夫生意上的夥伴,也和我丈夫畢業于同一所大學。”她說著話時,眼簾垂了下去,半晌才又掀起眼簾,定定的看著西門妝,“我想那之前的四個人也是被惡靈纏身,致死的。”自從姚君海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姚夫人便堅信這惡靈纏身一說。而且之前的那四名死者,與她的丈夫有個共同點。在二十年前,他們一起去盜過一座墓。

  後面的話,西門妝已無心再聽。一個小時過去了,丁冶和丁香從暗門裡步了出來,面色皆是凝重,神情有些疲憊。尤其是丁香,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雙目無神。

  該說的,姚夫人都說完了。西門妝也答應她,不會將今晚的事情傳出去。

  一行三人剛步出姚家宅,便看見那門前牆角倚著一個少年。

  那少年身上穿著灰白色的運動服,兩手閑閑的揣在褲兜裡,正遙望著天際。

  而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折騰了一晚上,天都快亮了。

  “哥?”有了之前真假丁冶的教訓,丁香也警惕了許多。只站在遠遠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喊了那少年一聲,並不靠近。

  而那方的少年聞聲側目,目光幽幽的在他們三人身上幾個來回,才直起身子,邁動長腿向著他們走來。

  丁晨也是一臉的倦意,只是他的眉宇間還暗藏著一抹憂傷,目光掃過西門妝時,捎著一絲遲疑。如此奇怪的神情,叫西門妝心下一慌。她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只見方圓幾裡之內,都沒看見沈爾的身影。莫名的,她心下有些擔憂,柳眉也下意識的蹙起。

  “你們出來了?沒事吧!”丁晨的聲音低沉,透著倦意。沒了往日的激情,倒是讓西門妝萬分不適。

  她抬眸,又掃了一圈,問道:“沈爾呢?”

  提及沈爾,丁晨的腳步便頓住了,神色一滯,明顯的慌張了。

  他的異常,讓西門妝心下突突的跳,總有一種預感,沈爾肯定出事了。

  果然,那少年走近,便將目光緊緊的鎖在她的身上,看了她半晌,眼含憂傷的道:“他…他還在那宅子裡…”話音微頓,丁晨的目光微微閃爍,爾後哀傷的垂下頭,接著道:“你快去找他吧!他…還等著你去見他最後一眼!”

  西門妝愣住了,目光微滯,爾後蹙起了眉頭。

  丁晨的話還回蕩在她耳邊。什麼叫做…最後一眼?心下的不安更為濃烈,西門妝的眉頭緊蹙,一步上前,便抬手揪住了丁晨的衣襟。

  “你說什麼屁話!”十幾年來,第一次爆粗口,只不想,竟然是為了沈爾。

  顯然,她的舉動與言語,驚了幾人。

  半晌,丁香才訕訕地喚她:“學姐…”

  “你要是再不去,可就連最後一面也…”丁晨的神情十分嚴肅,不像是說謊。

  西門妝這才鬆開了他,急忙上車,便發動殷勤向姚家另一座宅子駛去。甚至連一聲道別都沒來得及說,甚是急切。

  看著那車遠去,丁香本想去追,卻被丁晨一把拽了回來。

  “老哥,沈爾學長不會真的…”死字她沒敢說,反正丁晨那嚴肅的神情,她是信了。

  那少年盯著她,嚴肅與憂傷持續了一陣,忽的大笑出聲,鬆開了丁香的手,跑到一邊扶牆笑去了。

  這突然的轉變,叫丁香與丁冶好一陣恍惚。半晌才幡然醒悟,大家都被這小子給騙了!

  尤其是西門妝…

  ——

  車在路上疾馳,天色發白,朝陽將破蒼穹而出。風從敞開的車窗鑽進,吹得西門妝的臉頰生疼。左胸腔裡的那顆跳動的心臟有些發悶,似是堵著什麼東西似的。

  她的眉頭始終皺著,一想到丁晨的話,還有他那悲痛的神情,她心的心跳不由漏掉一拍。一抹害怕從心底冉升,她一手掌著方向盤,一手支在車窗上,下意識的咬緊了唇瓣。

  徐馬是個極其厲害的馭妖師,而沈爾雖然強大,但是以他的能力不知道是不是徐馬的對手。她和丁香離開後,丁晨也出來了。這麼說來宅子裡便只剩下徐馬和沈爾兩個人了。上次徐馬吹笛,沈爾都頭暈腦脹的,這一次…

  腳下微微用力,車速又加。原本近一個小時的路程,生生被西門妝折半了。

  車子一個漂移,劃下優美的弧度,落定。那少女便如離弦的箭,向著敞開的姚家宅大門跑去。

  她的速度迅捷如雷電,在這尚未明瞭的天空下一閃而逝。

  客廳裡,依舊寂靜。西門妝找了一圈,卻只看見那地板上的血跡。沿著那血跡,西門妝在後院裡找到了沈爾。

  那少年身上穿著漆黑的西裝,側身躺在地上,身下隱隱能見幾縷血跡。西門妝的腳步頓住了,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躊躇著不敢上前。

  她心裡十分忐忑,銀牙緊咬,捏著衣角的手一緊再緊,方才提步,向那草地裡面朝她合著眼簾靜靜躺著的少年,走去。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4:33

051、第一次表白

  朝陽的光劃破蒼穹,一縷灑在西門妝身上。她的唇瓣在顫抖,眼也不眨的看著地上的沈爾,總覺著,眼前的一切是個夢似的。

  她蹲下身去,長髮滑落肩頭。白皙的手伸出,冰涼的指尖微微猶豫,卻還是撫上了少年的容顏。

  沈爾的膚色白皙,兩瓣薄唇嫣紅泛著冷意,唇角還殘存一抹血跡。

  “喂…”唇瓣輕啟,西門妝的眼簾壓低。

  她只一個字,少年便睜緩緩睜開了眼簾,微弱的目光似是夏日夜裡的螢火蟲尾光,叫人欣喜之餘又生憐憫。沈爾的視線逐漸聚集,眸子裡只映出西門妝的身影。

  朝陽灑下,她的秀髮生輝,沈爾看得一愣,半晌沒回過神。

  “你沒事吧?”手退開,她蹲在一旁,打量著他。

  沈爾回神,銜著鮮血的嘴張了張,道:“你…來了!”那模樣與往日裡溫柔的沈爾有些出入,神情疲憊,目光閃爍。

  西門妝沒有吭聲,只是看著他,莫名的松了口氣。

  怎知沈爾又道:“我不能再陪在小姐身邊了…相信館主會找一個、一個更好的妖僕…守護您。”

  他的語氣頗為惋惜,卻讓西門妝聽出了幾分悲涼。就像是最後的告別。

  西門妝還是沒有說話,她的唇瓣緊抿著,喉嚨裡像是卡著什麼東西似的,呼吸都有些不暢了。

  “我知道…對小姐而言,我只是個外人,一個…小小的妖僕而已。在您心裡也、沒什麼分量…”沈爾的目光閃爍著,緩緩轉過頭去,仰望著上空。

  天色逐漸明朗,白雲依稀能見,晨風吹拂著,像是西門妝方才的觸碰,小心翼翼,卻很溫柔。

  真是難得的溫柔…

  眼簾低下,沈爾輕輕呼吸著,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揚,弧度不大,刻意憂傷,“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難受?”

  眼睫微顫,目光一抖,西門妝微微失神。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在她內心激起千層浪花。

  沈爾要是死了。

  她會不會難受呢?

  沉默了許久,西門妝蹙了蹙眉,爾後目光微凜,一臉認真的看著他,“放心吧!我會為你報仇的。”

  面容一僵,嘴角略抽,沈爾想吐血。

  這叫什麼話?這是在故意轉移話題嗎?這個丫頭…

  他眸光複雜,忽的一陣猛咳。西門妝急忙扶起他,為他拍打著後背。

  誰知,沈爾卻是一把抱住了她,“你可真沒良心!”嘟囔一句,大手上滑,攀上西門妝的肩膀。

  這有力的擁抱卻是叫西門妝一愣,一雙美目圓睜,薄唇微啟,滿臉驚訝。

  這算是什麼情況?剛才不是一副要死了的樣子,這力氣怎麼還這麼大!

  “你不死了?”半晌,西門妝問了一句,語氣溫和。

  少年的腦袋搭在她肩上,連連點頭。唇角的笑意衍生,深達眼底,“誰說我要死的?我剛才就是累了,躺著休息會兒。”

  西門妝沒看見他的神情,還傻傻的問:“那地上的血是怎麼回事?”從客廳裡衍生過來的血,還有沈爾嘴角的血。

  “看見那抷新土沒?”沈爾說著,鬆開了她,目光望向院子裡的花壇,“那個馭妖師,就躺在那裡!”他的語氣平淡,話音毫無起伏,唇角笑意繾綣,模樣溫柔。可是那話裡的深意,卻叫人生寒。

  西門妝循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那花壇裡的土被人翻過了,花樹還植在壇中,除了土新一點,沒什麼異樣。可是她知道,那地裡躺著一個人,一個試圖得到沈爾的人。

  西門妝收回了目光,看向近在眼前的少年。他的面容俊朗,眉眼清晰,呼吸淺淺,目光溫沉。眸子深邃,叫人探不到底。這個來自妖僕公館的少年,是妖僕公館的第七號妖僕。能殺死徐馬,絕對不是等閒之輩。

  就在西門妝沉思之際,沈爾回過頭來,溫沉的目光與之相觸,措不及防。

  即便她一剎移開目光,那眼裡閃過的疑惑卻還是沒能逃過沈爾的雙目。他淺淺一笑,修長的腿弓起,輕輕抵在西門妝的身側。微微抬手,食指佝僂,劃過西門妝的額角。

  那少女微驚,目光移回。

  “小妝…”男音低沉,微微沙啞。他喚她的名字,滿目溫柔的看著她:“不用管我是誰,也不要去揣測我呆在你身邊的目的。你只要相信,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就夠了。”話落,唇角繾綣,笑意又深。

  西門妝卻是愣愣的看著他,眼前的沈爾,依舊那麼溫柔。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十分複雜。在那眸子深處,西門妝似是看見了一抹無奈與愧疚。她早該知道的,平日裡溫柔謙恭的沈爾,平日裡唯命是從的沈爾,都不是真正的沈爾。

  “我憑什麼信你?”半晌,少女的唇瓣微啟,清冷問道。

  這些年,她早就習慣了冷漠、疏遠、與提防。對於沈爾,她什麼都不瞭解。除了知道他來自妖僕公館,除了知道他的名字、血型,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的人,她怎能輕易的相信。更何況,他方才也表明了。他呆在自己身邊,是有目的的。

  這一次,換沈爾愣住了。揚在半空的手頓住,西門妝的耳發從他指間滑落,又被晨風撩起,拂過他的手背。

  四目相對,沈爾沉默了。憑什麼呢?憑什麼讓西門妝相信他?

  這個問題,倒是問住他了。

  想笑,唇角不覺間就揚起。少年垂下了眼簾,一手撐地,站起身去。修長挺拔的身影嵌在朝陽的之中,投下一道陰影,壓在仍舊蹲著的西門妝身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側身垂眸,溫柔淺笑,“我愛你,這個理由夠嗎?”

  這是第一次表白,即便是沈爾,也會臉紅心跳,感到緊張。心裡眼裡裝著她,時時刻刻念著她,如此,不是愛,是什麼。

  心裡劃過一抹悸動,這不是她第一次被表白,也不是第一次被這麼優秀的少年表白。可這是第一次,她的心裡生出了異樣的感覺。

  “不夠!”薄唇微動,倩麗的身影直起,與少年並肩。

  西門妝亦是側目,目光淺淡,語氣微冷,“一個帶著目的性接近我的人,怎麼可能愛我?”壓下了心裡的悸動,她說完便轉身,向著來路而去,“天已經亮了,回去吧!”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4:45

052、西門妝吃醋

  晨風吹著沈爾的發,他側身而立,一手插在褲袋裡,目光追隨著離去的西門妝。

  那道背影逐漸遙遠,遙不可及。

  他的首次表白,以西門妝的不相信告終。許久,沈爾聳肩,嘗嘗舒了一口氣,方才轉身提步,去追那道離去的身影。

  ——

  悄然回到西門家後,西門妝略略收拾了一下,便拎著背包下樓了。又是週五,這個週末,她怎麼也得回古堡去。至於沈爾……

  “二小姐,早!”熟悉的男音響起。

  西門妝邁下了最後一級臺階,愕然抬目,只見那少年已經換上了明德高校的制服,恭謹的站在一旁,朝她溫柔的笑。那溫柔,與之前相比,多了幾分生疏。西門妝卻沒有在意,目光掃過,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二姐,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西門邪一面抹著奶油,一面打量著迎面而來的西門妝。

  落了座,西門妝才回道:“昨晚落枕了!”說完,便撚了一塊麵包,選了煎蛋和火腿。

  西門邪明瞭的點頭,再不多問。

  私家車開出西門家的別墅大門,西門雪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接著後視鏡打量著後座閉目養神的西門妝,道:“昨晚我好像看見你和沈管家出去了?”

  她的話,讓西門妝與沈爾掀起了眼皮。前者眸光淡漠,後者一臉平靜。

  倒是西門邪,愕然一陣,湊上前去,“不會是你眼花了吧!二姐和沈管家?”大晚上能去哪兒?

  西門雪瞪了他一眼,別過臉看向窗外。一雙美目眯了眯,閃過一絲不悅。她怎麼可能看錯,昨晚在窗邊看見他們開車出去了,她可是等了很久,都沒看見那車再開回來。今晨,西門妝卻好好的在家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思忖著,目光又轉向一旁駕駛座上的沈爾,那少年的側臉格外的俊朗,看得她心神動盪。沈爾這個人,她早就看上眼了。不能被西門妝搶了先!

  “沈管家,今天下午,我要去參加一個私人舞會,能請你當我的男伴嗎?”她的聲音格外的柔和,語氣也溫柔,面帶羞澀,神情靦腆,與往日大相徑庭。

  沈爾愕然了一陣,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裡的西門妝。那少女正扭頭看著窗外的景致,方才西門雪的話,她就像是沒聽見一般。

  眸光沉了下去,沈爾側目,含笑回道:“萬分榮幸!”

  他答應了,乾脆俐落。倒是讓西門雪驚了驚。心血翻騰著,整個人像是飄上了雲端似的。就連方才對西門妝和沈爾的懷疑都煙消雲散了。

  車裡靜了,自始至終西門妝都沒有回頭,直到車在明德高校外停下。

  纖長的手指握住了車門把,微微用力,便推開車門下去了。西門邪隨後下車,而向來跟隨著西門妝的少年,卻還坐在駕駛座上,聽著西門雪喋喋不休的話語。

  他的心思早就跟著西門妝飛走了,她走得頭也不回,留給他的依舊是背影,較之往日,徒增了幾分冷意。

  “那就這麼說好了,下午下了課我在這裡等你,我們一起去逛街,為你置一身西裝。”西門雪眉眼飛揚,唇角的笑意不能再深。瞧著沈爾的雙眼也是亮閃閃的,心裡美美的。

  聽了她的話,沈爾卻是蹙起了眉頭。扭頭,目光深邃的打量著身旁的少女,薄唇微啟,冰冷的位元組傾瀉而出,“突然想起來,這個週末我有事要回家。今天下午就得走了,所以舞會我去不了了。”他說著,向西門雪略略點頭,說了一聲抱歉,便推開車門步了出去。

  一下車,便形色匆匆的向校內步去,依舊是追趕著某人的步伐,如往常一樣。

  而車裡,西門雪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面上凝結的笑意散去,面色大變,緩緩捏緊了拳頭。

  ——

  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西門妝可以繞了遠道,去了櫻林。上次在櫻林中碰見丁晨,這一次,未想,竟然又碰上了。

  那少年還是躺在短亭裡,兩手枕著腦袋,一條腿弓起,另一條腿抖動著,嘴裡還哼著小曲兒。雖是閉著雙眼,卻是沒有睡著。自然,越發靠近的腳步聲,他也是聽見了。

  腳步聲停下了。

  西門妝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站定,目光下意識的掃視四周。見沒有別的人,她才轉步,在另一條長凳落座。隨手將背包一放,便道:“上次在這裡,你帶走了學生會會長。後來就聽說她退學了!”吸血鬼還有一個好處,記憶力超凡。上次在這櫻林裡發生的事情,她歷歷在目。只是不知道,丁晨將林樂帶去了哪裡。

  熟悉的女音傳來,少年的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小曲兒終了,他扭頭,狹長的眼半眯,不答反問:“你現在相信我了?”

  西門妝蹙眉,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挑眉,“你說是不說?”

  聽她語氣不善,像是吃了炸藥似的。丁晨立馬來了興趣,坐起身,雙腿盤起,便面朝著西門妝,笑道:“今兒是怎麼了?語氣這麼沖!”他說著,四下環顧一遭,沒發現沈爾。不禁暗忖,莫不是昨晚那小子沒把握住機會,反倒把西門妝給惹毛了吧!

  “妝,怎麼就你一個人?”丁晨說著,唇角的笑意漸深,意味深長的打量著西門妝,似是想從她臉上看見他想看見的羞澀。

  只可惜,西門妝沒能讓他如願。

  只一如既往的翻了個白眼,冷道:“你想說什麼?”昨晚丁晨欺騙她的事情還沒有跟他算帳,這貨臉皮倒是挺厚。撒謊都不帶臉紅的,還裝的那麼像,不去哭喪真是浪費了!

  “沒,沒什麼!”丁晨咧嘴,他不是傻子。西門妝滿面殺氣,他可不敢去撞槍口。要是被沈爾知道他惹惱了西門妝,到時候不得讓他吃不了兜著走。那小子連徐馬都輕而易舉的收拾了,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一想到這個,丁晨便認真了幾分,一臉正經的看著西門妝,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家沈爾,什麼來頭?”

  西門妝:“……”

  什麼叫‘你家沈爾’?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4:55

053、像情人冷戰

  將近上課,兩個人才一併往教室去。關於沈爾的話題,已西門妝沉默結束。雖然什麼都沒問到,但是有一點,丁晨可以肯定,沈爾和西門妝,發生了什麼事情。

  尚未靠近教室門,便見走廊上堵滿了人。水泄不通,西門妝與丁晨互看了一眼,皆是狐疑。

  都快上課了,這些人還圍在他們教室門口做什麼?

  “讓一下,麻煩!”身為男人,丁晨理所當然的走在前面,充當肉牆,將西門妝護在了身後。他的聲音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大家的目光最後卻落在了他身後的西門妝身上。一道道目光或是驚愕,或是疑惑,如走馬燈似的,在西門妝身上來回著。

  她卻目不轉睛,只順著丁晨開出的道,步進了教室。

  教室裡也是鬧騰騰的,沈爾正靠著椅背看書,神情冷漠,對耳邊的喧嘩裝作未聞。直到丁晨與西門妝進來,那人才抬頭看了一眼,一雙深邃的眸子,盯著丁晨,面色不善。

  目光輕轉,西門妝看向他身旁自己的位置。不看則已,一看,竟然還坐著一個人。

  “嗨!小妝同學!”朗潤的男音如顫顫泉水,在這嘈雜聲中脫穎而出。

  西門妝的腳步停下,丁晨也停下了,訝異的看著她位置上的少年,滿目狐疑。

  什麼情況?那個長相妖孽的少年是誰?還有那一桌子的零食又是怎麼回事?丁晨回眸,看了一眼西門妝,才發現她的臉上,亦是狐疑。

  “是你!”半晌,西門妝才開口,聲音不大,微冷。

  霸著她位置的少年卻是聽清了,急忙站起身,揚起唇角,眨眼:“怎麼了?見到我,你不高興?”

  他的笑容十分爽朗,似是嵌著陽光,讓人感覺溫暖。西門妝卻不為所動,只是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回到座位上。

  “你來幹什麼?”落了座,她才將目光挪到桌前的薛靈身上。

  這一桌子的零食,叫她找不到地方擱置背包,只得塞到課桌裡。

  來人正是薛靈,那個妖孽的少年。雖只說得上是數面之緣,他卻是記住了西門妝。畢竟,如她這般耀眼的少女,沒有幾個人會遺忘的。

  “我給你送吃的來了!”他說著,抬手將課桌上的零食攏了攏,笑容純淨。

  西門妝掀了掀眼皮,微微蹙眉,看著一桌的零食,半晌才道了兩個字:“垃圾!”

  “這些都是我精挑細選的,吃了不發胖,也不會影響健康,味道很不錯的。”薛靈爭辯,索性在她桌前蹲下身去。只探出腦袋,目光直直的看著西門妝。

  那炙熱的目光引來了不少人的視線,就連坐在西門妝身前的孟曉久也忍不住回過身來,“小妝,這些吃的,你真不要?”她為的,是那一桌子的零食。西門妝不吃,不代表孟曉久不吃。反正以前那些個男生送的吃的,全都給孟曉久和蘇寒解決了。這一次,自然不例外。

  搖了搖頭,西門妝示意她拿走,爾後上課鈴聲響了。

  薛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血,被她送人,頓時無愛了。笑容頓逝,依依不捨的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下課再來找你。”

  隨著上課鈴聲結束,薛靈也步出了高二15班的教室門。丁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由得看看西門妝,又看看沉默的沈爾。若是以往,沈爾必定會為西門妝說話,又或者,站出來將薛靈拉出去小心警告。就像警告自己一樣,這才是沈爾該有的作風。

  可是如今看來,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的。

  “我說,你們兩個怎麼不說說話?你們小倆口吵架了不成?”丁晨支著腦袋,閑閑的道。

  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被西門妝幾人聽見。

  孟曉久剛吃進去的東西又吐了出來,一面輕咳,一面回望丁晨,眨眼,“什麼情況?什麼小倆口?”她問道,目光還不忘在西門妝與沈爾身上掃視,這兩個人什麼時候進展到那一層關係了?身為死黨的她和蘇寒都不知道。

  西門妝的面色一變,唇瓣緊抿,未等她說話,一旁的少年已經合上了書,收拾著書本,站起身去。

  “我說兄弟,這都上課了,你要去哪兒?”丁晨狐疑的看他一眼,友好的提醒。

  沈爾卻恍若未聞似的,只回身遞了一張請假條給他,“老師要是問,你就說我已經請了假了!”他說罷,已經收拾好東西,拎著背包,向門外走去。

  那神情孤傲,與平日裡儼然不同。

  西門妝抬目,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禁眉頭深蹙。

  一日過去,薛靈倒是很準時,一下課便往西門妝教室裡跑,買來各種吃的喝的,全都被孟曉久,蘇寒,還有丁晨吃了。而西門妝一天亦是心不在焉的。她不知道沈爾去了哪裡,刻意請假,難道是為了隨西門雪去參加什麼舞會?

  一想到早上的事情,她心裡就堵得慌。

  夕陽西下,西門妝一個人走出了校門,卻見西門邪玩弄著車鑰匙,等在車旁。

  沒有看見西門雪的身影,也沒看見沈爾。

  “二姐,你好慢!”看見她過來,西門邪便忍不住抱怨了。

  那人卻只是揚了揚唇角,尷尬的一笑,目光閃爍著,問道:“大姐呢?”

  “大姐?噢!她應該和沈管家去參加舞會了吧!”早上他們不是說好了要去參加舞會嗎?反正今天上午沈爾便將鑰匙給了他,讓他下午記得等西門妝。

  上了車,系上了安全帶,西門邪才問道:“這個週末你回古堡嗎?”

  經他這麼一問,西門妝才想起來,今天已經是週五了。思慮了半晌,她點頭,“回去,你現在接直接送我過去吧!”

  “你不回家了?”語氣微驚,掌著方向盤的手頓住,西門邪側目看來,“二姐,你著什麼急,先回去再說吧!”

  “你要是不想送我,那你就自己回去吧!”她說著,眉也不抬,只抬手解著安全帶。

  西門邪急忙攔下,“好了好了,我送你!”他怎麼放心西門妝一個人。

  說起森林古堡,西門邪只知道,那是個神秘的地方。藏在山裡,公路尚未直達,下了車還得走上一個小時。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5:08

054、居家男妖僕

  車到山下時,天色尚早。

  而西門邪本欲將她送到古堡,可是被西門妝拒絕了。這山路崎嶇,若是西門邪送她到古堡,再回去,只怕天都黑了。她自己倒是沒關係,若是西門邪在這林子裡,指不定會出什麼事。

  臨別時,西門邪從車裡拿了一把雨傘給她,“這天怕是要下雨,二姐你小心點。”終是拗不過西門妝,他只能妥協。

  西門妝則是點了點頭,接過雨傘,便順著上山的路去了。

  她之所以不想回去,是不想讓沈爾跟來。說到底,她就是對沈爾答應做西門雪舞伴這件事,感到不爽。心裡悶悶的,猶如這山裡的天氣。

  天色逐漸暗沉,西門妝將雨傘放回了包裡,也不拿手電。周遭的一切被暗沉的天色籠罩,若是常人,怕是早已看不清了。可是西門妝的視野卻是十分開闊,耳邊時而傳來林中鳥叫聲,時而又傳來遠處高山上飛落直下的瀑布水聲。親近大自然,就連身心都舒爽了不少。

  黑夜降臨,是西門妝最喜歡的時候。她喜歡夜晚,也喜歡在夜裡活動,與蝙蝠的習性十分相似。本來應該急速往城堡裡趕,西門妝卻是慢悠悠的踱著步子,像是出來爬山的旅人。

  直到晚上七點左右,那座藏在林中的古堡才在她的眼前現形。城堡裡的燈全都亮著,估摸著,沉華已經將晚飯準備好了。

  西門妝加快了腳步,剛剛邁進城堡的大門,便見沉華站在院子裡等著。面上含著溫柔的笑,看見西門妝時,則是微微俯身,行了一禮。

  “小姐,您回來了!”簡單的問候,一如往昔。

  西門妝點頭,滿臉倦意。沉華接過了她身上的背包,爾後隨著她進了屋。

  客廳裡的琉璃燈傾瀉柔光,而餐桌上,早已擺滿了美食。琳琅滿目,叫西門妝應接不暇。都是些她平日裡喜歡吃的中國菜,幾個菜系幾乎都占了,倒是讓她微驚。

  “這些都是你準備的?”西門妝回頭,陰沉的眸子打量著沙發前的沉華。

  沉華卻是搖頭,只抬手指了指廚房的方向,“是沈大人準備的!”在這城堡裡,沉華只是個女僕,而沈爾卻是西門妝的貼身妖僕,也是這城堡裡的管家。理所應當的,她喚沈爾一聲‘大人’。

  西門妝大驚,美目圓睜,目光閃爍不定,顯然,沒想到沈爾已經回來了。

  從餐桌旁移步,西門妝向著廚房的方向去。

  廚房的燈光昏黃柔軟,從半掩的房門瀉出,吸引著西門妝的腳步。她走到門前,往裡看去,只見偌大的廚房裡,那少年的背影揉在暖軟的燈光裡,格外的溫柔。

  沈爾正在盛湯,西裝換下,穿一身黑色的運動裝,圍著沉華的碎花圍裙,格外養眼,十分居家。他的身材修長,比例恰到好處,看得西門妝心神一蕩。

  莫名的,看見他在這裡,她的心裡暖暖的,像是淌進了陽光似的。

  盛好了雞湯,置了個湯勺,沈爾便端著,回過身來。猝不及防的對上門口窺探的西門妝,兩人皆是愣住了。

  少年面上的驚訝緩緩褪去,俊朗的五官柔和,燈光傾覆,覆上柔光,更顯溫柔。

  西門妝看得一愣,半晌才回過神來,急忙退開幾步,蹙眉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其實她是想問沈爾,怎麼沒有配西門雪去參加舞會。可是話到嘴邊,就變味了。

  少年揚了揚唇,端著雞湯向她走去,“小姐回來了,餓了吧!可以吃飯了。”他心煩了一整天,而今回到這古堡,看見西門妝,頓時舒爽了。

  她果真是自己的良藥,只要有西門妝在身邊,一切都會好的。

  而在這古堡裡,只有她和他,沒有丁晨,也沒有薛靈。

  西門妝在餐桌前落了座,看著沈爾將雞湯放下,為她盛飯。

  “小姐這幾日勞累了,這些都是你愛吃的,也比那些垃圾食品營養。”他溫柔笑著,似是話裡有話。

  西門妝執著筷子,半晌才道:“這麼多菜,你們兩個也一起坐下吧!”她的語氣一如往日冷淡,可卻讓沉華大驚。這麼多年了,她從沒聽見小姐說過這樣有失身份的話。竟然要他們兩個下人同席而坐,同桌吃飯?

  等到沉華回神之際,沈爾已經落了座。這一餐飯,沉華吃得忐忑不安,餐桌上一如既往的安靜。可是與西門妝同桌吃飯,她還是第一次,難免緊張。

  夜色漸濃,約莫九點的時候,天開始下雨了。細雨漸大,不過片刻功夫,便如瓢潑。狂風呼嘯著,森林裡的枝椏顫抖吼叫,讓人生畏。

  西門妝沐浴完,便從偌大的浴室裡步出,身上穿著淺藍色的睡衣,沉華跟在身後。

  她光著腳邁過大理石板,想著二樓盡頭的臥室走去。

  這場景恍若當初!

  步到門前,西門妝便站定了腳,沒有踏進去。打開這扇門,那少年是不是如當初那般西裝革履,站在落地窗前等候。一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便劃過一絲異常,讓她遲疑了。

  “小姐?”沉華見她許久不動,方才出聲提醒。

  西門妝回神,這才抬手,擰開了房門,赤著腳,濕著發,邁進了屋裡。

  柔柔的燈光傾瀉,她的美目輕抬,下意識的看向落地窗。那裡果真站著一個少年,裹著黑色的浴袍,面朝著窗外。

  許是聽見了開門聲,那少年回過身來,溫潤的眉眼間蕩著書生氣,微有弧度的唇角笑意繾綣,看見西門妝的一剎,他的眼裡閃過一抹流光,是寵溺的味道。

  “今晚下雨了!”他輕聲陳述,目光落在西門妝身上,再移不開。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今晚,他會在這屋裡呆上一宿,給西門妝陪睡。

  西門妝也明白的,同床共枕,免不了。她不再如當初那般排斥他,卻也不代表,今夜,她會飲他的血。

  “沉華,你過來。”西門妝的話音清冷。

  身後的沉華聽了,只微微垂頭,毫不猶豫的上前。她明白的,這樣的雨夜裡,小姐一定要進食新鮮的血液。而她的習慣是,只飲女人的血。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5:21

055、睡一張床上

  沉華步到床邊,一如既往的跪下。爾後抬手撩起了肩上的發,露出了白皙的脖頸。

  落地窗前的少年看著她,沒有阻止。西門妝的執拗,並非一朝一夕養成。他只是看著那少女步到床邊,優雅落座。

  一條白皙的藕臂伸向沉華,環住她的脖頸,順勢俯下身去。那張秀麗的容顏蒼白,雙眸暗紅湧動,眼角暗紋隱現,咧嘴,利齒頓現。

  西門妝的動作十分緩慢,似是故意做給沈爾看似的,模樣格外的猙獰。與平日裡那個容貌姣好,一顧傾城的少女完全不一樣。這時的西門妝,更為冷漠、殘忍,嗜血的眸如黑鑽,猙獰得像個怪物。

  她就是要讓他看清楚,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她不是人類,她只是個披著人皮的怪物,跟她的母親一樣。是個吸食人血的怪物!

  當初步京承告訴她,她不是人類的時候。她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接受這個事實。在這個崇尚科學的時代,血族傳說仿佛只存在與電影和電視劇裡。更何況,還不止如此。吸血鬼、妖怪、鬼,如今都被她遇上了。西門妝也算真正明白了,這個世上無奇不有。

  關於血族的事情,步京承並沒有透露太多,也許他也不清楚,亦或是,他清楚,卻不打算告訴西門妝。

  深夜時分,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沉華早已退下,而屋裡,只剩下西門妝和沈爾兩人,相對無言。

  沉默了許久,沈爾方才取了一張毛巾,向她步去。

  西門妝坐在床上,看見他提步過來,目光微微一閃,卻是什麼也沒說。

  直到沈爾在她身邊站定,溫柔的撩起她肩上濕漉漉的秀髮,輕輕擦拭。

  西門妝才道:“你今晚,不是有約嗎?”依舊清冷的語調,語氣平淡,目光也十分淡漠。

  “嗯!”那人應道,手下的動作不停,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發上,神情專注。溫潤的嗓音極富磁性,“推掉了!”冷淡的回答,語氣卻很溫柔。

  莫名的,聽了他的話,西門妝暗自松了口氣。神情柔和了許多,清冷的面容也暖軟了許多。

  修長的手指穿梭在她的發間,沈爾的動作十分嫺熟,他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深夜之時,在她沐浴之後,為她擦發。燈光暖軟,昏黃的光裹在兩人身上,兩個人都像是從畫中而來,而此刻,屋裡洋溢著滿滿的溫馨。

  許久,久到西門妝為了保持姿勢而脖子酸痛。沈爾才收了手,轉身將濕了的毛巾晾好,“以後記得把頭髮擦乾!”還記得第一次在這屋裡看見她,那時西門妝就坐在梳粧檯前。一頭濕漉漉的長髮披肩,穿著黑色的睡裙,格外誘惑。

  西門妝抿唇,翻身上床,嘴角微揚,卻是冷道:“囉嗦!”

  沈爾聽了回身,卻見那少女已經拉過了被子,背對自己側身躺下。他還有很多話想說,白日裡的事情,他都知道。一個丁晨,一個薛靈,對西門妝的好感表現得太過明顯。尤其是薛靈,那個長相妖孽,看似單純的少年,讓他極其不安。

  “小姐,薛靈這個人,你覺得如何?”沈爾說這話時,已經在床上坐下。思忖著要不要把衣服脫了,上次在這屋裡,西門妝不就是讓他把衣服脫了?那這一次…

  目光下意識的看看側身背對著他的西門妝,沈爾又問道:“我…今兒還脫嗎?”

  他的話落,西門妝輕合的眼簾掀起,眸中明光暗湧,白皙的面上飛起兩抹紅雲,微微發燙。小心臟撲通撲通的,沒來由的焦躁。

  “就這麼睡吧!”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再次合眼,試圖平靜內心的洶湧。

  得了她的話,沈爾笑了,盤腿而坐,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背影,不禁笑彎了眼,“我睡不著!”他的聲線壓低,語氣溫柔得能溺出水來。

  西門妝再次睜眼,望著內側的衣櫃一陣猛看,然後翻身面向那少年。

  四目相對,那人身上的浴袍鬆鬆垮垮。柔和的燈光打下,依稀能看見那白皙結實的胸膛。

  莫名的,西門妝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燥熱,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目光閃爍的避開了。

  她的動作十分細微,卻被沈爾全部捕捉。

  他揚唇,得意的笑,“小姐這是怎麼了?又渴了?”他問道,體貼的靠近一些,微微俯身,伸手便要去觸碰西門妝的額頭。

  西門妝沒能躲開,溫暖的指尖觸到她的額頭時,她的目光呆滯了。呼吸微微急促,不過一剎,便翻身坐起,急忙退到了一邊。她不是渴了,而是…病了!

  半敞的浴袍裡,沈爾的胸膛若隱若現,她不敢看。

  “你別動,把衣服穿好。”扭過頭去,西門妝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太奇怪了,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覺著這個男人身材頂好!

  唇角的笑意又深,沈爾坐直了身體,聽話的攬了攬衣服,長腿一伸便靠在了床頭,目不轉睛的打量著對面的西門妝,“小姐今晚,有點奇怪。”他的語氣誠懇,聲音溫柔,像是有魔力一般。勾得西門妝回頭去看。

  “我今晚不睡了,你不用守著我了,出去吧!”她故作鎮定,眸光卻是閃爍不定。

  沈爾愕然,“不睡了?”雖說睡不睡覺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可是西門妝這麼多年來,已經養成了人類的習慣不是嗎?吃飯睡覺有條有理,除非有什麼特殊狀況。

  可是今晚又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狀況,她怎麼就不睡了?

  “夜還很長,你不睡覺,想做什麼?”

  “你出去吧!”西門妝擰眉,只一昧的將他往外趕。

  而沈爾,卻是死皮賴臉,賴在床上就是不起。如此僵持許久,沈爾才出去取了撲克,兩個人在床上鬥火車。這世上再沒有如此無聊的人了,無聊到西門妝玩著玩著就睡著了,簡直比催眠曲還有效果。

  ——

  淩晨四點半,屋裡靜了。沈爾站在床邊,小心的拉過被子,為床上的少女蓋上。他的指尖撫上她的面容,如畫筆勾勒著她的棱角。一筆一畫,在腦海裡刻下了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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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僕》採訪專欄:其一,女主西門妝

  阿奴:小妝小姐,作為第一期接受採訪的嘉賓,有什麼感想?

  妝:我的感想就是…沒有感想

  阿奴:……

  阿奴:那麼,奴家可以問個私密問題嗎?小妝小姐,覺得沈大人怎麼樣?

  妝:唔、很貼身!

  阿奴:沈大人牌兒月月舒?

  妝:……

  阿奴(掩面):你會愛上沈大人嗎?

  妝:你是豬嗎?他是男主啊!我不愛他,愛誰?

  阿奴:咳,本期訪問到此結束,下期採訪人物——沈大人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5:32

056、攻佔小古堡

  翌日清晨,窗外已是雲淡風輕。一夜的暴雨過去,天際隱約能見一道彩虹。這寧靜的森林深處,卻迎來了一批外來客。目的地是林中的小古堡,而此刻,古堡裡的西門妝,卻還沉睡著。

  沉華依然是起的最早的,先是查看古堡,爾後才到院子裡修剪草木。等到早上八點,沈爾下樓。

  自從沈爾來後,西門妝的膳食都是由他負責的,倒是為沉華,減輕了不少負擔。

  山裡的空氣格外的清晰,風從半開的落地窗吹進,將那床上的少女驚醒。

  眼簾輕啟,新的一天來臨。耳目清明,西門妝屏息,聽見了遠方傳來的鳥叫聲,還有潺潺流水的聲音。

  許久,她才坐起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爾後掃視整個房間。屋裡早就沒了沈爾的身影,而昨晚,她也不知道自己幾時睡著的。那梳粧檯上還放著撲克,昨晚的事情還記憶猶新。

  院子裡,沉華正仔細修剪著那幾株萬年青。忽的,門鈴乍響,她手下的動作微滯,便愣在了原地。

  原本平常的門鈴聲,卻讓古堡裡的三人都警惕起來了。就連廚房的沈爾都步了出來,身上還拴著那件碎花的圍裙,手裡捏著毛巾,正擦著水漬,“誰來了?”他的目光微冷,掃了沉華一眼。

  沉華搖頭,她也很驚訝。這深林裡,除了西門妝以外,沒有別的住戶了。再者,這座山早就被西門家承包了,並不對外開放,也禁止外人進入,誰會造訪?

  猶豫了半晌,沉華擱在了手裡的剪子,便向著院門步去。

  而門外,一行五人等候著,都在為這古堡驚歎。

  “聽說這整座山都是西門家的!”男音拔高,異常的驚訝。

  話落,便遭了以及白眼,另一道陰柔的女音道:“西門家是九州城的首富,有什麼好奇怪的!”

  的確沒什麼好奇怪的,這座山在城外,而且十分偏僻,買下來也花不了多少錢。只是這座古堡,看上去似乎有些年生了。

  “這城堡怎麼找到的!應該不是新建的吧!”另一道男音響起,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好像來人了!”

  ……

  沉華站在門內,隔著高高的鐵門打量著門外的幾人,目光觸到靠後的兩個少女,她驚住了。

  “孟小姐?蘇小姐?”沉華張了張嘴,一臉訝異,“你們…”

  “認識的?”站在最前面的丁晨回頭,目光狐疑的看向身後的蘇寒和孟曉久。

  只見那兩人愣了愣,爾後恍然。

  蘇寒點頭,禮貌的笑了笑,“沉華姐!”沉華在西門妝身邊已經很長時間了,雖然只有過一面之緣,可是蘇寒還是記得的。聽聞她是步先生派過來照顧小妝的,二十幾歲的年紀,模樣端莊溫柔,脾氣也好。

  “沉華姐好!”孟曉久也向她點了點頭,爾後接著道:“聽說小妝回這裡了,我們過來看看她。”這算是她們第二次來古堡吧!第一次是初一那年,她和蘇寒還有暮成雪,與西門妝相識相交,被她邀請到這裡,過了一夜。也是從那時開始,她們四個人的友情開始根深蒂固,隨著時間的流逝,那份情誼也越發濃厚。

  沉華的目光再次掃過,這一次卻是格外注意了那兩個少年。一個硬氣俊朗,一個陰柔漂亮,都相當惹眼。還有一個少女,容貌精緻,十分可愛。

  “請進,請進!”既然是蘇寒和孟曉久,沉華便沒有阻撓的理由。當即將大門打開,迎他們幾人進來。

  丁晨率先步進,一進門便左右張望,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似得。一邊走,一邊讚歎。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啊!”

  “哥,咱們今天來是辦正事的!”丁香在身後抬腿,一腳踹在他腿彎。

  丁晨吃痛的向前跳了一步,卻驀地站定,吃痛的神情一滯,看著古堡門口站著的少年,漸漸長大了嘴。

  “沈…沈爾!”

  沈爾?薛靈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那門口穿著碎花圍裙站著的少年,還真是沈爾!

  “沈爾?”孟曉久也驚叫了一聲,蘇寒微愕,但表現十分平靜。丁香還欣賞著院子裡的草木,聽見他們喊到沈爾的名字,方才回頭去看。

  不看則已,一看才發現那少年的臉色正在逐漸下沉。陰岑岑的,像是昨晚的天。

  “你怎麼在這裡?”丁晨笑著上前,抬手便勾住了沈爾的脖子,那模樣,格外親昵。好像是結交了幾輩子的故人似的。

  “你們怎麼來了?”半晌,那少年才陰沉的問了一句。說著,頗為無情的將圈住他脖頸的那只手扒下,用力甩開。

  丁晨被他甩得後退兩步,面上的笑意不絕反深,仍舊不怕死的湊上去,“你都能來,我們就不能來?聽你這話,怎麼好像不希望我們來似的。”

  當然不希望!不論是什麼原因,都不希望外人到古堡裡來。

  “學長,其實我和我哥是來給西門學姐作法的!”丁香開口,打斷了丁晨,還送了他一記白眼。她這個哥哥,向來沒個正經樣,像個小流氓似的。

  “做什麼法?”孟曉久呆了,之前丁晨也沒說來幹什麼,還以為是來看望西門妝的。

  “沒什麼,你不是說她身患隱疾嗎?我就帶了點我叔叔的符水過來。”丁晨知道,那晚的事情除了他們幾人,沒有別的人知道。想必西門妝和沈爾也沒打算告訴別人,更何況,妖魔鬼怪這種東西,不是人人都相信的。

  “迷信!”蘇寒啐了一句,不冷不淡,正好印證了丁晨的想法。

  果然,這崇尚科學的社會,大部分人是不會相信迷信的。

  不過西門妝卻是信了,而且那丫頭的膽子不小。更何況,她身邊還有個身手不凡的沈爾,這讓丁晨更加好奇了!

  西門妝…到底是什麼人?又是怎樣與沈爾結識的?關於她小時候的報導,丁晨都翻看過了。那次吸血事件,讓他的懷疑更深了幾分。只是…沒有道理啊!一個幾歲的孩子,能被誰轉化呢?吸血鬼這種東西,也不能繁衍後代,沒理由那麼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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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說明一下,吸血鬼是不能生育繁衍後代的。但是血族有個秘密,初代吸血鬼該隱一脈的吸血鬼,是可以繁衍後代的。這一脈,就是血族正統王室。

  換而言之,正統王族是天生的吸血鬼,是胎生的。(比如妝!)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5:44

057、你家的沈爾

  “你們一大早這麼吵,不讓人休息了?”一道清淺的女音從二樓傳來,引得幾人抬目。

  只見古堡陽臺上,一個身穿淺藍色睡衣的少女,披頭散髮的倚在柵欄上。那神情慵懶,清澈的目光俯望著他們,美得不可方物。

  丁晨訕訕的笑,長眉一挑,便向她招手,“下來吧!你家沈爾把早飯都做好了!”他的話裡滿是戲謔的味道,既調侃了西門妝,還附帶了沈爾。

  一旁的薛靈亦是一笑,不動聲色的步到丁晨身邊,微微傾身,在他耳邊吹了一口冷氣,“你說誰家沈爾啊?”突然一聲吼,聲音大得驚人。

  丁晨被他吼得渾身一抖,耳旁嗡嗡直響,好像耳鳴了。

  “既然都來了,就一起吃早飯吧!”西門妝語了一句,向沉華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佈置餐桌。爾後才轉身回了自己房間,換好衣服,洗漱好,方才下樓去。

  客廳裡,茶煙嫋繞,沈爾已經解了碎花裙,廚房裡剩下的事情,已經交給沉華去了。

  西門妝下樓的時候,丁晨正負手站在客廳裡一個頂大的青花瓷瓶前。一面看,一面摸,似乎在辨別它的真假。

  丁香規矩的坐著,捧著一杯茶,細細的品。孟曉久與薛靈閒聊著,蘇寒則是鑽進旁邊的書房去了。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去?”沈爾端起了茶盞,舉止優雅高貴,看得孟曉久微驚。這套茶杯也是青花瓷的,手感滑膩,毫不粗糙。只是未想,這等古香古色的杯具,被沈爾端起,卻是一絲違和感都沒有。他俊美得如同古畫裡的男子,身上繾綣的書生氣,更是為他憑添了幾分韻味。

  現今社會的少年,鮮少有沈爾這般的氣質。饒是一身居家運動服,也能叫他穿出鬼族氣質來。

  莫名的,孟曉久湊近了些,問道:“沈爾,你真的只是西門家的管家?”她很好奇,這樣氣質出眾的少年,怎麼會只是一個管家那麼簡單。

  薛靈剛想說什麼,被她搶了先。

  未等沈爾回話,西門妝的聲音便隨著她的腳步聲傳來,“沈管家,我要一杯咖啡。”

  她的語氣十分有力,似是強調了沈爾的身份,卻也引來了丁晨的目光。

  沈爾淺笑應下,站起身去。

  西門妝則坐到了他方才的位置,閑閑的往後一靠,道:“你們幾個,今天怎麼這麼默契?”難得的週六,卻都跑到這裡來找她,必定有什麼事情!

  果然,西門妝一問,孟曉久便消停了。腦袋隆拉下去,微微側身。而薛靈則是抬手摸了摸鼻樑,傻笑,“我去你家找你,聽說你週末住在這裡。正好大家遇上了,就一起過來了!”

  “小久你呢?”西門妝眯眼,將矛頭指向孟曉久,看她心虛的樣子,肯定有什麼事情。

  “她是怕她媽收拾她!”蘇寒的聲音傳來,手裡拿著一本書,緩緩踱步過來,一臉嚴肅,“其實今天全校家訪,你知道的,小久的小考成績!”蘇寒說著,在西門妝身邊坐下,繼續看書。

  話說明白了,西門妝也明白了。面上的嚴肅退去,唇角微揚。而對面孟曉久則是一臉囧樣,扁了扁唇,“不能怪我,考試這活我真幹不來!”

  “郤老師的課,你聽得那麼認真,還考不好?”西門妝挑眉,笑意又深。

  那模樣映在丁晨的眼裡,又覺著西門妝挺平凡的,和當年報導上報導的,完全不是一個人嘛!

  “咳…你們兩個不要再說了!”孟曉久翻身,索性趴在了沙發上。

  一旁的薛靈直愣愣的看著她們三人,問道:“你們認識很久了?感情很好的樣子。”

  蘇寒點頭,目光尚未拔出書本。西門妝歪頭,一手撐在沙發扶手上,支著腦袋,“你們什麼時候回去啊?”沈爾方才的問題,被她提出,丁晨便放棄了青花瓷瓶,步了過來。

  戲謔的一笑,落座,“我們路途遙遠的來,你就這麼急著趕我們走?”

  西門妝翻了個白眼,撇嘴,“你們在這裡,只會打擾我休息。我在這裡不是度假的,是養病的。”她的話說完,沈爾端著咖啡步了過來。

  “小姐說的是,你們幾個吃完飯就回去吧!”他的語氣溫柔,看向幾人的目光卻是冷淡的。尤其是與丁晨對視時,那雙眸子裡,滿滿都是威脅的意味。看得丁晨朗笑出聲。

  “說起家訪,我倒是很好奇沈管家的身世!”孟曉久機靈的轉移了話題,一時間客廳靜默了。

  因為不止她好奇,其實西門妝也有些好奇。只不過,她與孟曉久不一樣,她好奇的,是沈爾的真身還有來歷。

  “巧的很,我也正想知道!”丁晨接話。

  丁香還是捧著那杯茶,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插不上話。畢竟不是同級的,身為學妹的她,只能做個安靜的聽者。

  沈爾站在西門妝身後,依舊從容的笑著,眉目清淺。

  沉默了半晌,他才緩緩道:“父母雙亡,無權無勢,寄人籬下,就這麼多了!”他的回答十分簡潔,聲音輕柔,像是三月裡的春風,吹過西門妝的心湖。她不知道,沈爾說的是真是假。她只記得,年幼時的沈爾。的確是形單影隻,獨自一人,還是男扮女裝,似是要掩人耳目。而如今,她又得知,沈爾呆在她身邊,是有目的的。於是,她更加不明白了。

  這樣一個少年,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而當初在遇到她前,他又經歷了什麼?是什麼事情能讓一個男孩子,痛哭流涕?又是什麼事情,讓他至今孤身一人。連一個真正的親戚,都沒有。

  思及此,西門妝垂下了眼簾。

  她對沈爾,當真是一無所知。不過她相信,像沈爾這樣的人,一定有自己的故事。

  如她一樣,從小就背負得比旁人多。她的母親,至今都失蹤著,生死不明。只是多年前,那園中的身影,還有那把銀色的十字架,每次雨夜,都會來到她的夢裡,如病痛一般折磨著她。

  如果母親活著,那麼,她在哪裡?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5:56

058、關上快關上

  距離那日丁晨幾人突襲,已然過了兩日。清晨的陽光格外的柔軟,明德高校外,行人如流水一般。而其間,便有西門妝與沈爾。

  本是相安無事的季節,未想,剛進教室,便見蘇寒收拾東西,打算離開。

  一見西門妝進門,蘇寒便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臉色慘白的看著西門妝,滿目心事。

  這麼多年的朋友,西門妝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異樣。步子不禁加快,向她走去。

  “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蘇寒這麼愛學習的人,怎麼會幹早退這種事情。更何況,這才剛來,還沒上課,就要離開了?所以西門妝猜測,是出了什麼事情。

  只是她如何也沒想到,這件事情,與蘇寒無關,而是關於孟曉久的。

  又死人了,這一次死者,竟然是孟曉久的母親……

  ——

  早上六點,孟曉久從睡夢中驚醒。樓下傳來玻璃碎地的聲音,爾後是保姆的驚叫聲。

  有些事情發生得太快,總是讓人措手不及。而偏偏這種事情,就發生在了孟曉久的身上。那個和她鬥氣五年的母親,就那麼靜靜的淌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嘴角溢出暗紅色的血跡,胸口也插著刀。她身上還穿著那件玫紅色睡裙,血淌了一地,早已冷卻。客廳裡,琉璃盞的光打下,灑在玻璃碎片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而孟曉久穿著潔白的睡衣,就站在二樓上,目光穿過客廳的吊燈看去,看了那地上的女人許久,也沒見她站起身來。保姆撥了120又撥110,相比她的慌張害怕,孟曉久則是異常的平靜。

  這一幕就像五年前她的父母離婚時一樣,她只能安靜的,站在一旁,看著。

  當初他們吵架、離婚,法院將她判給了母親。那時的孟曉久,不過11歲的年紀。也是從那時開始,她的母親,沒有再給過她好臉色看,若不是她尚未成年,只怕早就被趕出去了。

  她的模樣與父親太過相像,尤其是眉眼。每每那個女人看著她,就會想起那個負心的男人。漸漸地,她不再看她,饒是五年過去,她還是沒有放下。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這五年裡,孟曉久沒有見過父親,並非那個女人不准,而是他身在海外,從未歸來。

  有道是“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是在那男人眼中,外面的女人,比自己的妻女來得重要。

  ——

  早上九點,西門妝與蘇寒趕到了孟曉久家,隨行的還有沈爾。三個人行色匆匆,趕到孟家時,卻見門週邊了不少記者。常言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也許,就是這個道理。

  孟家坐落在九州城西郊,而孟曉久的母親李娜,更是夢和集團的副董事長。亦是九州城裡,屈指可數的富豪。這些日子的命案,死者大都是些有錢人。而至今為止,警方尚未破案,媒體亦是相當重視。最近九州城裡的富豪們,都有些不淡定了,許多出國旅遊,還有一些,直接將公司一併遷走了。這案子若是再不破,只怕整個九州城,就要敗落了。

  “這些蒼蠅,一天到晚就喜歡盯著蛋!”蘇寒嘟囔了一句,眉頭微蹙,聲音輕靈。

  西門妝抿唇,拽著她對沈爾道:“我們翻牆去!”門口堵了那麼多記者,肯定沒法進去。不過山人自有妙計,不能走門,那就翻牆。

  沈爾無語,想笑卻是忍住了。

  三個人繞著孟家的圍牆走了一圈,最後找了一處稍矮的牆,翻了進去。

  院子裡很靜,孟家,西門妝和蘇寒只來過一次。還是孟曉久14歲生日的時候,正好趕上李娜出差,於是孟曉久便邀請她們過來開了Party。這五年,孟曉久的生日一直都是她們幾個陪著過的,李娜身為母親,卻是從未擺正自己的身份。她給孟曉久的,除了嚴厲以待,便是責駡。

  孟家的下人極少,比西門家還要少。數一數,也就一個保姆,一個司機,還有一個園丁。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現場被封鎖,下人也休假了。而今這偌大的宅子裡,便只剩下孟曉久還要那個保姆兩個人。

  “剛才我看見外面還停著警車,員警應該還在裡面!”沈爾走在最後,不忘提醒前面行色匆匆的兩女。

  聽了他的話,西門妝一愣,半晌才道:“沒事的,我們只是來探望朋友的。”

  西門妝他們從一扇半掩的落地窗進去了,爾後順著樓梯便上了二樓,去了孟曉久的臥室。

  臥室的門半掩著,裡面十分安靜。蘇寒抬手搭上門把,猶豫了一陣,方才推開。

  屋裡光線很暗,窗戶緊閉,窗簾拉緊,一點縫隙不留。

  蘇寒小心的步進去,踢到一些東西,卻是忍著疼,自覺繞道。西門妝的視線卻是十分清楚的,地上散亂的書本,還有抱枕布偶,甚至連孟曉久的衣服也隨處可見。這裡就像是經過了一場大戰似得,一片混亂。而臨窗的公主床上,隱約能見一道蜷縮的身影。淡粉色的紗帳垂下,輕掩那人的身影,不太真切。可是西門妝卻一眼認出了那人,孟曉久。

  “小久…”蘇寒輕靈的嗓音喚道,聲音極小,似是怕嚇到那人似的。

  沈爾在門口站住了,只反手將房門關上,淡然的打量著屋裡的一切。

  許久,沒有人回話,安靜得讓人心底發怵。蘇寒總算摸到了床邊,在床沿坐下,小心的抬手,撩起了紗帳。而西門妝則是走到窗邊,將那緊攏的窗簾掀開一條縫。

  一縷光線剛剛透進,便聽見孟曉久尖叫著喊,“關上!快關上!”那模樣,像是怕極了陽光似的。

  但是,她並非害怕陽光,只是…害怕讓她們看見狼狽的自己。

  孟曉久身上還穿著那件素白的睡衣,卷髮散亂,面色蒼白。素白的睡衣上,沾染了些許血跡,斑斑駁駁,像是冬日裡盛開的紅梅。抱著膝蓋的雙手亦是血紅,就好像,剛剛在血池裡涮洗過似的。那股濃烈的血腥味,讓西門妝蹙眉。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6:08

059、眼淚與悲傷

  西門妝順從的松了手,光芒頓逝,屋裡依舊昏暗一片。

  蘇寒抬手,小心的覆在孟曉久的手背上,輕靈的聲音道:“小久,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

  失去親人的痛,她們都知道。蘇寒曾經有過一個哥哥,比她年長4歲,只可惜,在她6歲的那年,他哥哥在放學路上失蹤了。自此杳無音訊。而西門妝就更不用說了,她的母親去世的消息,多虧了那些她小時候的報導,傳遍了整個九州城。

  生離死別,是這個世界上,最無奈的事情。只要是人,終歸有辭世的一天。而留下的人,卻要承擔所有傷痛,甚至自此孤獨。

  孟曉久沒有哭,她的眼角一滴淚都沒有。她面上一丁點難過也看不見,若是不知實情的人,定然以為她不是李娜親生的。

  “我不哭,我為什麼要哭?”微微沙啞的女音響起,那少女機械的扭頭,看向蘇寒。適應了黑暗的眼,打量著蘇寒,那模樣,就像看陌生人似的。

  “小久,你別這樣!”蘇寒擰眉,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俯身過去,“不要憋著,哭出來心裡就好受了。”

  “那個女人有什麼值得我傷心的?作為一個母親,她有盡過一份責任嗎?我為什麼要為她傷心難過!別搞笑了好不好,蘇寒!”孟曉久的語調不斷抬高,最後一聲‘蘇寒’幾乎是吼出來了。只是那沙啞的嗓子,像是破鑼一般,不堪入耳。

  她的面上終於有了表情——似笑非笑。

  蘇寒愣住了,只呆呆的看著她,微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許久,另一道女音才幽幽的響起,“你抱過她吧!你還為她擦過血,你為什麼這麼做?”

  西門妝的聲音清冷,夾著無情。她就站在床邊,眼簾低垂,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孟曉久染血的睡衣上。若不是因為觸碰了李娜,她的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血。還有那雙手,顯然就是擦拭血跡才染紅的。她能想像到那個場景,孟曉久的害怕,還有她的傷心,她都能想像得到。

  不是只要眼淚,才能詮釋悲傷的。

  “你這麼做,是因為你不想讓她死,你希望她還活著。”西門妝的語調平緩,聲線低沉,依舊清冷。可卻是一言戳中了孟曉久的心思,她的確…抱過她,也為她擦過血。她的確不想讓她死,因為她是她的母親。曾經十月懷胎,生下她,10歲以前,一直那麼寵愛她。孟曉久甚至記得,她的笑,她的淚,她的懷抱,還有她的轉身。

  本以為這五年的沉澱,一切溫情都被憎恨與厭惡代替,可是現實告訴孟曉久,她心裡,李娜依舊是她的母親。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簾,一顆顆掉落在衣襟上,浸染、暈開、變淺、乾涸。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哭了,明明說好不悲傷的。可是這眼睛,就是不爭氣。

  抽泣聲在寂靜的屋子裡漸漸響起,一滴溫熱的眼淚滴在蘇寒的手背上,卻讓她一陣心涼。眼淚是悲傷的基本詮釋,而向來愛笑的孟曉久,卻是第一次在他們面前落了淚。

  蘇寒靠近些許,抬手攀上她的肩膀,輕輕的敲打著,卻是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西門妝抬手,將窗簾拉開。陽光灌頂,溫暖傾瀉,她只希望,孟曉久還能如往昔那般,笑容明媚。

  “我下樓去看看!”西門妝語道,朝沈爾使了個眼色。

  那少年便會意的拉開了房門,率先邁了出去。蘇寒目送他們離開,而孟曉久也終究借了她的肩膀,痛哭一場。

  ——

  李娜的死,為整個案子增了不少謎團。清晨六點左右,誰會到她家裡來殺她?

  只是西門妝沒想到,這一切的謎團,在她與沈爾步進客廳之時便得到了解答。

  凶案現場,已經被還原。依舊是三名法醫,其中便有幾日未見的閔恩。身為法醫界最年輕的法醫,她即使轉到了明德高校,卻也是沒什麼時間上課的。她的未來已經註定了,上學與否,無關緊要。

  那人看見西門妝二人時,也是大驚。等到員警和其餘兩名法醫撤走,西門妝與沈爾才從二樓的走廊上下來。而閔恩,與許未陽一起,等著他們走近。

  唇角揚起優美的弧度,閔恩伸出手:“西門小姐!又見面了!”

  西門妝走近,伸手與之交握,微微點頭,方才道:“這一次,結果如何?”

  “一刀致命,沒有任何反抗跡象。另外,死者還中了毒!”閔恩說著,目光始終看著西門妝。

  為此,沈爾蹙起了眉頭。這個閔恩,對西門妝一直知無不言,就連這些重案的情況,也毫不隱瞞。似乎,有些刻意。

  “什麼意思?”西門妝蹙眉,她不太明白,既然是一刀致命,為何又被下了毒。李娜到底是被毒死的,還是被捅死的?

  “很蹊蹺,毒發的時間,和下刀的時間完全一致。”言外之意便是,他們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毒發還是被捅到了要害致死。

  話已至此,西門妝也不再多問。微微點頭,想要道謝。

  閔恩卻先她一步,將剛聽到的消息告訴她,“聽說姚君海真的沒有死!”

  她的話一出,西門妝便愣住了。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不過,這個消息是這散出去的?

  “今天早上接近六點的時候,有晨練的人看見姚君海翻牆進了孟家。”又是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這一次,西門妝驚了。眸子裡滿滿都是訝異,這麼說來,姚君海與李娜的死有關了?

  丁冶不是已經為他驅除了惡靈嗎?姚夫人不是說要帶著他去國外,要離開九州城嗎?怎麼…又跑到孟家來了?還殺了李娜?

  思緒飛轉,案子越發複雜了。似乎一切矛頭都指向了姚君海,也許,他真的是兇手。畢竟,一個被惡靈附身,人格分裂的男人,就算是殺人放火也是極其可能的。

  但是,李娜與二十年前的事情毫無關係,為什麼要殺她呢?難道是生意上有什麼衝突?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寫報告了!”閔恩笑著,向她道別。該說的,她都說了,剩下的,就讓西門妝去費腦子吧!她只是個法醫,對破案可沒什麼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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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期採訪人物:沈大人

  阿奴:沈大人能夠駕臨本欄目組,真是本欄目組莫大的榮幸!現在,某奴要開始提問了,您招架得住嗎?

  沈大人:這世上除了妝,還有什麼是我招架不住的?(斜睨某奴一眼,冷笑)

  (寒顫Ing)阿奴:咳咳咳,咱進入正題!代夜色妞兒問一句,沈大人覺著,咱妝比較像什麼動物?(壞笑)

  沈大人(冷臉):誰是夜色妞兒?今晚到我房裡來,跪著唱忐忑!妝兒~是我寶兒,誰敢說她是動物?

  (嚇)阿奴:咳咳咳,您這麼激動,奴家還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沈大人:問吧!當問的我就不打你,要是不當問的,我只能保證不打死你!(挑眉)

  阿奴:…(豁出去了)妝不是仰慕步先生嗎?他老回來,您老打算上哪兒涼快去?

  沈大人(暴怒拍桌):我要去妝心裡!

  阿奴(已哭走)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01:26:21

060、溫暖的懷抱

  目送那兩人離開,沈爾方才步上前來,與西門妝並肩而立,道:“這個閔恩,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

  “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閔恩把她想知道的,都告訴了她,這有什麼不好的。

  “一會兒你先回去吧!我和蘇寒留下來陪著小久。”西門妝轉身,最後掃了一眼凶案現場,便向樓上去了。

  沈爾沉默著跟上她的腳步,心裡對閔恩這個人,多少有些懷疑。還有她身邊的許未陽,總是一副與西門妝相識已久的神情,看著她的目光除了慈藹,還有一絲憐憫。

  ——

  傍晚時分,圍在孟家的記者全都撤走了,撤去了南郊的姚家宅。也就是,那天夜裡,西門妝他們去的地方。姚君海沒有死,這個消息確實夠勁爆的。既然姚君海沒死,為什麼要躲起來?那個被火燒死的,又是誰?還有,關於李娜的案子,姚君海是第一嫌疑人。

  想必明日,九州城裡各類報刊上都能看見他的身影。

  夕陽西下,蘇寒和西門妝已經將孟曉久扶到了客廳裡。洗了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又將卷髮攏起,如今的孟曉久看起來,比之前不知精神多少倍。那張俏容上,依稀能見淚痕,那雙美目也紅彤彤的,微微有些腫。此刻,她正斜臥在沙發上,目光呆呆的看著那地上的印記。是用白灰勾勒的李娜死時的位置,人形記號。孟曉久看著它,就像是看見自己的母親似的。

  廚房裡,蘇寒忙碌著,而西門妝則是磨著咖啡,時而探頭看看客廳裡的少女。已經一整天了,自從孟曉久痛哭完,就沒再說一個字。滿目悲傷,倒是將自己的傷心毫無保留的流露出來了。

  忽的,門鈴乍響。

  蘇寒放下了手裡的菜,與西門妝對望了一眼。

  那人道:“可能是沈爾過來了!”說著,便示意蘇寒去開門。

  結果,拉開門,蘇寒看見的,卻是她們的班導——郤平。

  身為孟曉久的班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理所當然是要來看看的。

  “郤老師…”蘇寒迎他進來。

  郤平手裡還拎著一些吃的,看樣子,倒是用了些心思。

  “郤老師!”西門妝朝他點了點頭,算是見禮。

  郤平也點了點頭,爾後將手裡的東西交給了蘇寒,自己則步到沙發邊落座,與孟曉久相對。那少女依舊臥躺在沙發上,雙目無神,似乎臉郤平來了也不知道。

  那副模樣,與往日裡活潑開朗,笑容明媚的孟曉久差別甚大。他還記得昔日那個在他課堂上踴躍發言的女生,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孟曉久的那些心思,郤平是知道的。她對他的仰慕,她對他的愛意,他都是知道的。只是礙於師生關係,有些事他不能也不敢去正視。

  沉默了許久,等到蘇寒和西門妝進了廚房,那男人才動了動唇,開口道:“小久,我是老師。”他的嗓音溫和,捎著一絲慈父的味道。畢竟是成年男人,無論是思想還是說話的口吻,都要成熟許多。

  孟曉久聽了,只是閉了閉眼,沒有回話,也沒有轉目看向他。

  西門妝和蘇寒將晚飯準備好後,便從廚房裡出來了。晚飯擱在餐桌上,兩個人便識趣的告辭了。郤平在這裡,比她們在這兒的更有用。誰都知道孟曉久的心思,也許,這一次,能把她救出苦海的,也只有郤平了。

  送走了西門妝兩人,郤平回到了客廳。而孟曉久還是窩在沙發上,輕輕合上了眼簾。

  看了一眼餐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郤平向她走去。溫暖且寬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肩膀,輕輕拍打兩下,男人道:“乖,先起來吃點東西。”他的語氣滿是寵溺的味道,像是哄小孩子似得。

  孟曉久終於動容,一雙美目轉動,目光落在微微俯身看著她的郤平身上,“郤老師…”她喚他,聲音略小,無力且沙啞。

  郤平看得心一陣疼,眉頭微蹙,便動用兩手,將她扶了起來。爾後在她身邊落座,一隻手攬著她的肩膀輕輕拍打,另一手握著她的手臂,不敢太用力,“你的事情,我聽說了。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兇手就要抓到了,一定不會讓你媽媽枉死的。”

  聽了他的話,孟曉久乾涸的雙目不禁再次濕潤。腦袋自然而然的靠在郤平的肩上,心安的閉上雙眼。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男人,也曾無數次的想過像現在這樣靠在他肩上。只是,從未想到,竟然是以母親的生命作為代價。

  “人固有一死,沒有人能夠違背生死。你媽媽若是看見你這麼傷心,也會走得不安的。”

  “來吧!先吃飯好不好?”他小心的鬆開她,站起身去。衣袖卻被拽住,不得前進。

  郤平回身,目光溫和的看著那嬌俏的女生。只聽孟曉久道:“老師為什麼會來看我?”

  她的眼裡流光溢彩,恍如往昔,讓郤平一陣失神。他回身,緩緩在她面前蹲下身去,抬手,捧住那少女的臉,笑意溫和地道,“我知道你會傷心,我怕你太傷心。而且現在,你也是最需要我的時候,不是嗎?”他的眸光深邃,濃濃的情意繾綣其中,叫孟曉久看得癡迷。

  這就是她仰慕已久的男子,無論是容貌還是心靈,都是那麼美好。這樣完美的男人,值得她拋開一切去愛。

  “老師…”孟曉久喚他,不禁咬了咬唇瓣,那些羞於啟齒的話,她現在就想告訴郤平。

  那男人應了一聲,看著她,似是在等待她的後話。

  孟曉久抬手揉了揉紅腫的雙眼,向他湊近一些,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可以…喜歡你嗎?”因為年齡懸殊,因為身份懸殊,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愛著。生怕自己會壞了他的名聲,會影響他的事業。

  她的話,像是燒紅的烙鐵,在郤平心裡留下深深的印記。心裡波濤洶湧著,他的眉眼越發柔和,看著她的目光也顫了顫。

  許久,久到孟曉久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那男人卻是猛的抬手,將她攬入了懷中。他的懷抱溫暖,讓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溫度。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0:25

061、愛情與欲望

  突如其來的擁抱,將孟曉久從悲傷中拉了出來。一瞬間,母親的死,不再那麼讓人傷心。而那種孤寂感,也逐漸散去,她的身體不再冰冷,意識逐漸蘇醒,心也開始猛烈的跳動起來。

  耳邊傳來男人溫和的聲音,他說,“那我可以喜歡你嗎?”郤平的聲音低沉,壓抑,像是沉悶的鐘聲,在隱忍著。

  他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孟曉久的脖頸間,微微有些發癢。也讓她的心裡燃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她下意識的偏頭,怎知她一動,那人的唇瓣便輕輕貼在她的脖頸上。

  溫熱的唇,溫熱的呼吸,溫熱的懷抱,還有溫熱的心。孟曉久呆了呆,面上飛起兩抹紅雲,呼吸一滯,不由得抬手環上男人的腰。

  郤平輕允著她的脖頸,一手抬起,撫上她的脖頸。少女的肌膚十分滑嫩,隱約能嗅到清幽的體香。而正是這誘人的體香,卻是叫郤平瘋狂。

  他雖然外表溫和儒雅,可是內心卻是狂熱的,思想開放,沒什麼束縛。而今,身體告訴他,他想要這個少女。想親吻她的脖頸,更想將她壓在身下。

  這麼想著,他手下的動作也就順從了他的思想……

  而那少女,只是享受著他的愛撫和親吻,輕輕合上眼簾。

  一陣溫存,男人沙啞低沉的嗓音道:“我們在這裡還是去床上?”

  她,徹底沉淪了,走在愛與欲望的道路上,不能回頭。

  ……

  雲雨過後,孟曉久與郤平相擁躺在床上。柔和的燈光傾瀉而下,落在兩人身上,如覆一層薄紗。入秋的季節,夜裡尚且不算冷。他們身上只搭著一條薄毯,郤平赤著上半身靠在床頭,而懷裡擁著的,正是方才與他翻雲覆雨後沉沉睡去的孟曉久。

  十六歲的少女,如含苞待放的玫瑰,鮮嫩可口,讓他欲罷不能。

  俊朗的五官十分柔和,男人平視著前方,目光深邃,大手撫摸著懷中少女圓潤白皙的香肩,一下一下,似是在想什麼事情。

  ——

  深夜,西門家早已漆黑一片。西門妝坐在房中,將這些日子的事情反復回味。傍晚回家,她從沈爾那裡知道了一件事情。警方已經抓捕了姚君海,確認他就是殺害李娜的真凶。而且,他還承認了之前幾起案子皆是他所為。

  若說他是殺林海慧幾人的兇手,還算可信。若說他是殺李娜的真凶,西門妝卻還有所疑慮。閔恩說過,根本不知道李娜是因為中毒還是那致命的一刀死的,如此判定姚君海就是兇手,未免,太草率了一點。

  如今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了結了,若是兇手真的是姚君海,那麼往後,她也就不必再擔心西門禦的安危了。

  ——

  兩天過去,這日,西門妝一如既往的早起,早早的去了學校。

  訝異的是,本該請假的孟曉久,竟然笑容滿面的坐在位置上,和正在看書的蘇寒閒話。

  一見西門妝和沈爾,那少女便向他們招了招手,問早。

  西門妝微微愕然,卻還是從容的步過去,在自己的位置落了座。

  “小妝,你來得正好。我和蘇蘇正在商量,這個周週末去旅遊呢!你來拿個主意吧!”少女的面上滿是笑意,明媚如陽光,不見絲毫悲傷。與那日的孟曉久,判若兩人。

  西門妝狐疑的打量著她,爾後詢問的目光看向蘇寒。只見蘇寒也正看著她,很明顯,她也十分驚訝。

  “小久,我聽說你爸回來了?”蘇寒開口,轉移了話題。

  說到孟曉久的父親,她的面色就變了。逐漸變得暗沉,嘴角的笑意也退去了。

  “怎麼了?”見她這副神色,西門妝不由蹙了蹙眉。

  孟曉久的父親,孟于民。曾經和孟曉久的母親李娜,白手起家做房地產,後來建立了九州城裡數一數二的房地產公司。但是,就在五年前,那個公司賣給了別人,而他們夫妻兩個,各自尋了出路,離了婚。

  五年了,孟於民一直在國外,沒有回來過。據說又組建了新的家庭。這一次他回來,是為了孟曉久。李娜不在了,孟曉久的撫養權,自然要交給他的。

  “他不是我爸!”許久,孟曉久才開口,悶悶的說了一句。

  蘇寒默了,與西門妝對視一眼,默契的不再說話。倒是隔壁的沈爾,目光打量著孟曉久,盯著她的脖頸一陣猛瞧。隱隱約約,能瞧見一點痕跡,好像是…吻痕。

  就在他遐思之際,上課鈴響了,一身筆挺西裝的郤平抱著書進來。孟曉久的目光便追隨著他,眼中的愛意似乎比以前更濃烈一些。面上也不如往昔那般羞澀,反倒是溫柔以待,柔情似水。就好像…熱戀中的少女。

  郤平在講桌前站定,目光下意識掃了一眼孟曉久。唇角揚起一抹深深的笑,目光複雜。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相視三秒,男人方才翻開書,開始講課。

  這些細微的動作,全都落在沈爾眼裡。那雙溫柔的眼微凜,眸中閃過一絲狐疑的光,垂下頭去。

  孟曉久和郤平之間的關係,應該又進了一步。那晚西門妝回來,便聽她說過,郤平去孟家看望孟曉久了。至於那天晚上,他們發生了什麼,卻是無人知道。

  不過今日看兩人的神情,再加上短短兩日,就從喪母的悲傷中走出的孟曉久來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肯定進了一步。看來這世上,最偉大的還是愛情。有愛情的滋養,什麼事都能挺過。

  誰都以為,孟曉久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愛情。

  可是,就在週五的晚上,卻發生了一件,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週五晚上八點,西門妝接到了蘇寒的電話。說是孟於民打電話說,孟曉久沒有回家。不僅如此,手機也關機了,聯繫不上。最重要的是,孟於民在下午六點的時候收到了勒索短信。

  內容簡短,只有一句話:一個億,換你女兒的命!

  剛開始,孟於民以為是詐騙短信。可是直到天黑盡了,孟曉久都還沒有回去,他才打電話給蘇寒,想知道孟曉久的行蹤。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0:37

062、瘋狂的男人

  西門妝接了電話便匆匆忙忙的下樓,而客廳裡,西門禦正倚在沙發上看報紙。

  見她行色匆匆的樣子,不由問道:“小妝,怎麼了?”

  西門妝揣著手機,神情嚴肅的抬目,猶豫片刻,才道:“爸,我有點事出去一下!”想想孟曉久,再想想自己。至少自己還有個溫和的父親,饒是他重組家庭,對西門妝還是關心照顧著,至少沒有像孟曉久的父親那般,拋妻棄女。

  “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兒?讓沈管家送你吧!”西門禦並沒有阻止,一雙載滿滄桑的眼看著她,緩緩站起身。

  西門妝急忙點頭,未等西門禦再說什麼,便向玄關去了。

  門外,沈爾正等著他。好像西門妝什麼事,都瞞不過他似的。

  “先去找蘇寒!”簡短一句,兩人便開車離開了西門家的別墅。孟曉久失蹤了,而且極有可能是被綁架了。

  一個億對於孟於民來說,著實困難了些。這個綁匪開價,好像有些故意。

  車窗開著,徐徐夜風灌進,西門妝支著手肘撐著腦袋,不安的蹙著眉。孟曉久今天下午是和郤平一起的,那麼…

  忽然想到什麼,西門妝摸出了手機,找出了郤平的電話,便撥了過去。

  沈爾心無旁騖的開車,可是還是在留意她的神態舉止。見她舉起手機,半晌又放下,他便知道,郤平沒有接電話。

  “他們兩個會不會在一起?”薄唇輕啟,沈爾道了一句。

  西門妝看了他一眼,不禁點頭,“可能!”沈爾說的有道理,如果說郤平和孟曉久在一起,那麼說不定他們兩人現在一起被綁了。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的膽子!

  ——

  夜色越加深濃,九州城外,偏遠的廢棄工廠裡,昏黃的日光燈柔和灑下。灑在少女蜷縮的身體上,慢慢的,那雙緊閉的眼睜開。朦朧的目光閃爍著,半晌才打量起眼前的景物來。

  身體側臥著,小臉貼著地面,目光便順著滿布塵埃的地面看去。這是一間很空曠的屋子,二十平方左右,幾步開外,橫豎放著幾隻油桶。而油桶前,有一把背對著她的椅子,而椅子上,似乎坐了一個人。

  “咳咳——”灰塵吸進,孟曉久忍不住輕咳兩身。扭動著身體,想要爬起來,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人用麻繩綁著,十分緊實。她身上還穿著明德高校的校服,但是這裡是什麼地方?

  下午的事情,漸漸在她腦海中重播。孟曉久記得,她和郤平約在了學校外的一家咖啡館裡,可是她等到天黑,郤平才滿臉疲憊的來赴約。

  爾後,他們直接去了郤平的家。那是她第一次去郤平的家裡,是一套簡單的套房,兩臥一廳,一廚一衛。家裡十分整潔,正如郤平這個人。她在他的臥室裡轉悠著,翻看他的相冊。爾後,郤平為她端來一杯咖啡,還給她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關於他家人的故事!

  再後來,故事的尾聲,她沒有聽見,便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至於後面發生了什麼,就再不知道了。

  那個故事她聽著就覺得心酸,因為郤平的父母,被人逼死,而他的姐姐,也失蹤了。活下來的,只有他而已。

  “你醒了?”悠遠陰沉的男音在這空曠的屋子裡響起,將孟曉久的思緒拉回,也讓她認清了一個現實。

  那道沉穩而熟悉的男音,那個背對著她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仰慕了一年,終於牽手的男人——郤平。

  昏黃的日光燈在他頭頂,昏黃的燈光灑在他身上,如覆一層金紗,如夢似幻。而男人俊朗的五官在燈光下僵硬著,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異樣。上揚的唇角,藏匿一記刺骨的笑意,他的眸子裡染上日光燈的光芒,瘋狂盡顯。

  如那晚他們的第一次,瘋狂。

  “郤、老師…”她喚他,語氣裡滿是不敢相信。一雙美目側望,順著那雙修長的腿往上,卻只停頓在他的腰際。

  椅子拖地的聲音響起,男人站起身來。從容的理了理身上黑色的西裝,緩緩轉身。

  孟曉久便看著那雙腳逐漸向自己走來,直到,那烏黑的皮鞋踢起地上的灰塵,迷了她的雙眼,男人方才停下。

  “咳咳——”又是一陣輕咳,孟曉久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眉頭糾結著,一抹難過和不解竄上心頭。

  男人站在她的面前,看見孟曉久趴在自己腳邊,他嘴角的弧度再次加深,笑意更冷。

  “沒有想到吧!我會這麼對你!”沉沉嗓音說著,郤平蹲下身去。

  孟曉久睜眼,目光總算夠得著男人的臉。他背對著燈,身影投下,落在她的身上。那張俊臉埋在陰影中,看不真切。他面上此刻是什麼表情?

  “你為什麼要綁著我?這裡是哪兒?”孟曉久忽的緊張起來,眼前的郤平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讓人害怕。他身上散著陰寒的氣質,還夾雜著一絲危險的味道。平日裡的溫文爾雅,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戾氣,和眸中的冷意。

  男人笑了,笑出聲來。右手微伸,修長的食指挑起少女的下頜,他忽而止了笑,“綁架就該有綁架的樣子,若是不把你綁起來,又怎麼能說是綁架呢!”他的聲線平和,語氣溫柔,說出的話卻是無情的,讓孟曉久心寒的。

  她的雙目不禁圓睜,努力想要看清那張臉,想要證實,這個男人,真的是她愛了那麼久的男人嗎?真的是那個與她翻雲覆雨,說著情話和誓言的男人嗎?

  “郤老師…我是小久啊!”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似是在提醒男人。

  “我知道,你是孟曉久,是孟于民和李娜的獨生女兒。”男人諷刺的笑,鬆開了她的下頜,站起身去,“我還知道,殺你母親的真凶不是姚君海,而你的命,如今只掌握在你父親的手裡。”他的話,孟曉久聽不懂,她也不想懂。

  “我是愛你的孟曉久,我們彼此相愛,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她的聲音漸漸變大,嘶啞,咆哮,就是不肯相信。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1:25

063、千金嗜血,沈大人重口味

  男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憐憫,他只是笑得更為猖獗。

  “我若是不這樣對你,又怎麼能讓你痛不欲生?”他垂眸,眯眼,寒意迸出,“說實在話,你在床上的技術,是我玩過的女人中最爛的!”

  他說,玩過的女人中,這就代表,他的女人,不止她孟曉久一個。他說,要讓她痛不欲生,這代表,他們之間有未了的恩怨。

  “還記得我跟你講的那個故事嗎?”郤平轉身,踱步向椅子走去。

  孟曉久看著那雙腳走遠,清晰的腳步聲回蕩在屋子裡,像是踐踏著她的心靈。她記得,那個故事的開始,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住在九州城的西面,家裡小富,經營著自己的小公司。

  後來,郤平的父母結識了另外一對夫婦。兩家合計,開了一家大公司,開始發展房地產。之後的兩年裡,生意越做越大,銷售越來越好,而公司也越辦越大,人心也變了。

  為了郤平父母手裡的一半股權,另外一對夫婦起了殺心。

  六月裡的一把火,燒掉了整個郤家。而年幼的郤平剛好去了鄰居家玩耍,倖免於難。

  那場大火過後,在家裡找到了郤平父母的屍體,卻沒有找到郤平長姐的屍體。從那時起,幸福的一家四口,只剩下他一個人,被送往孤兒院,在孤兒院長大,復仇心也越發的膨脹。

  直到,他到明德高校擔任班導,遇見孟曉久。

  陰謀,就此開始。

  這個故事不長,初時孟曉久聽完,只覺郤平十分可憐;可是現在,她卻發現一切都是他設下的局。他的目的,從一開始便是要俘獲她的芳心,然後,如此待她。

  孟曉久咬唇,眼中閃過一抹傷悲,卻是顫抖著聲音問道:“我媽媽…是你殺死的?”

  男人拉過椅子,面對她坐下,悠閒的翹起二郎腿,兩手搭在膝蓋上,款款笑道,“是!”他承認得乾脆俐落,甚至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他現在,只是在想,如何讓孟曉久痛苦,如何才能讓她嘗到,他當初的感受。

  告訴她,她最愛的男人,是有目的的接近她,還殺了她的母親,現在又綁架了她。她會很痛苦,痛不欲生。

  如此,郤平便滿意了,她嘗到了背叛的味道,也嘗到了失去親人的味道。

  為什麼?這個男人就是殺死自己母親的兇手!可是事到如今,孟曉久的心裡對他,還是該死的愛著。

  “錢我帶來了,你現在,可以放人了吧!”一道清冷的女音從門外傳來。

  寂靜的夜,空曠的工廠裡,響起兩道齊齊的腳步聲。來人不止一個,而郤平卻依然坐在那裡,毫不慌張。

  反倒是地上的孟曉久,扭頭向著門口看去。方才那道女音,若是她沒聽錯的話,是西門妝。

  果然,下一瞬,一雙修長纖細的腿出現在她的視線裡。那少女穿著白色的運動鞋,鉛筆褲讓那雙腿顯得更加纖細,而她的步子,不緩不急,十分穩重。

  緊接著,孟曉久還看見一雙腳,跟在西門妝的身後,走了進來。

  西門妝穿著白色的針織衛衣,一頭直發高束,兩手閑閑的揣在兜裡,目光清冷的,看向對面椅子上的男人。她眉目清冷,睥睨天下的眼神,叫郤平生畏。而她身後緊跟的少年,著了一身深色西裝,兩手交疊在身前,手裡拎著三隻箱子。

  “你要的一個億在這裡,不來取嗎?”少女挑眉,冷漠的看著郤平。若說沒有一絲震撼,那是假的。她怎麼也沒想到,綁架孟曉久,勒索孟於民的人,是她高中一年多來敬重的班導,郤平。更沒想到,對於一個如此愛他的孟曉久,他還能如此狠心。

  “你們怎麼找到這裡的?”男人靠著椅子,笑問,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然而,未等西門妝回答,那男人便一臉恍悟的道:“我怎麼忘了,你身邊有個厲害的妖僕!”

  他說這話時,西門妝與沈爾的臉色皆是一變,而孟曉久,卻已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沒注意他們的談話。

  郤平一句話,便挑明瞭沈爾的身份,很顯然,他知道西門妝的事情,也知道沈爾的事情。

  “你到底是什麼人?”沈爾沉聲問道,手中的箱子隨手一扔。落地,發出響聲,將陷入悲痛的孟曉久拉了回來。

  孟曉久渾身一顫,目光閃爍著,輕輕抬起。

  西門妝見了,眉頭蹙得更緊,腳步也向她邁了過去。

  “別亂動,她身上,我可是綁了定時炸彈的!”男人含笑的聲音響起,拉住了西門妝的腳步。

  她不動了,目光將孟曉久上下一番打量,才發現,她身後的衣服上,真的貼了什麼東西。

  男人滿意的一笑,眉目一挑,便又看向沈爾,“我只要孟於民的一個億,你們回去吧!”這兩個人的身份,他是清楚的。他雖然不怕死,但是在自己的復仇大計尚未完成時,他還不想死。他綁架孟曉久,向孟於民索要天價,又讓孟於民親自送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在這裡,在這間放了油桶的屋裡,讓他們嘗嘗被活活燒死的滋味。

  那種空氣漸漸稀薄的感覺,一定會讓他們記憶深刻。

  “你和孟曉久已經發生了關係,現在卻又綁架她,算是怎麼一回事?”沈爾未動,一雙眸子陰沉不定,篤定的語氣,叫西門妝微驚。

  他說,孟曉久和郤平…發生了關係?

  下意識的,西門妝看向地上的孟曉久,卻見那少女的身體又是一顫,面上洋溢著痛苦,卻又羞愧。

  難怪!難怪自從孟曉久來上學以後,她看郤平的眼神就變了。兩個人的關係也變得十分的曖昧,原來是因為,他們…發生了關係。

  “從一開始,我就是在玩弄她而已!”男人如實回道,面色從容,笑意深邃。

  “你如果想要錢,誰的一億不是錢?為什麼非要孟於民的一億?”西門妝冷道,語氣有些激昂。

  她不懂,她什麼都不懂。

  但是聰明如沈爾,將事情想得更為透徹,“你和孟於民,有過節!”他並非是問那人,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那篤定的語氣,叫人無法質疑,就好像,什麼事情他都知道似的。郤平站起身,一雙深邃的眼對上沈爾,忽而一笑,緩緩鼓掌,“不愧是妖僕公館最強的妖僕!無論是頭腦,還是身手,都是最強的。”

  “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上一輩的事情,你為什麼偏偏要牽扯到下一輩的身上?孟曉久只是個16歲的女生,你一個24歲的男人,就只有這麼點能耐?”

  “激將法對我不管用!”郤平笑道,抬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西門妝,“西門妝,我要是你,我就不會來淌這渾水!”

  他的話莫名其妙,聽得西門妝蹙眉。

  “你如果還是男人,就放了小久!”

  “放了她?”男人挑眉,爾後點頭,“可以是可以,不過得讓孟於民來!”

  “他不會來的!”沈爾沉聲,提步,步到西門妝身邊。行走之際,右手緩緩抬起。他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孟曉久看著他,腦袋便暈暈沉沉的,不消片刻,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讓孟曉久昏睡,是為她好。至於她背後的炸彈——

  嘣嘣幾聲,似是有什麼東西斷了。西門妝的腳步再次邁動,身影迅捷一閃,將地上的少女一把撈起。爾後又是一閃,已經消失了。她的速度太快,躥出門去的那一剎如風吹出一般。

  郤平看得微驚,即便他早就知道西門妝的身份,可是今日見識到這般速度,卻也讓他心下駭然。

  “你方才說,讓我家小姐不要淌這潭渾水,是什麼意思?”沈爾問道,手中聚起一團藍色的火焰,提步向那男人走去。

  郤平也不後退,只是看著他,唇角的笑意更濃,“你不會殺我的!我知道。”

  沈爾也是笑,冷光迸出,腳步頓住,“你說得對,我不會殺你!”因為郤平知道很多事情,他想要弄清楚。他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類,是怎麼知道他和西門妝的身份的。

  不過,不會殺他,可不代表,沒有辦法對付他。

  手中的火焰湮滅,少年雙目微凜,正要發起攻擊,身後卻忽的襲來一道勁風。沈爾翻身而起,避開那衝撞過來的身影,只見那道身影如風一般刮到郤平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便又往門外沖去。

  輕盈落地,沈爾回身。

  那風一般的身影剛剛躥出門去,不過片刻,卻又退了回來。

  “既然蒙著臉前來,想必我們是認識的!”西門妝步了進來,陰冷的俏臉上,泛著絲絲寒意。而那雙眸,血光暗湧,直直的盯著不住後退的兩人。那蒙面的,是一個女人,而被她攥住手腕的郤平,似乎也是十分驚訝。顯然,他也不知道,這個想要救他的女人,是誰。

  裸露在外的雙眼,看著向她逼近的西門妝,閃過一絲複雜的光。她似乎並不想與西門妝對上,所以方才才挑了西門妝不在的時候進來救人。可是,她到底低估了西門妝的速度。

  因為擔心郤平身後還有什麼別人高手,因為擔心沈爾一個人不能應付,所以她只是將昏迷的孟曉久放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立馬折身回來。正好,撞上了來救人的蒙面女人。

  “你是自己摘下面巾,還是我幫你摘?”西門妝揚了揚下頜,冷冷看著她。

  蒙面的女人始終後退,攥著郤平的手緊了緊,餘光掃視了一圈。這屋子兩個窗戶都沒有,除了西門妝身後的那扇門,沒有別的出口了。

  “小姐,還是我來為她摘吧!”身後傳來少年溫潤的話音。

  蒙面女人這才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往後退了。前面是西門妝,後面是沈爾,她根本毫無勝算。

  終於,攥著郤平的手鬆開了,微微抬起,伸向自己的面巾。

  面巾拉下,那張熟悉的臉漸漸呈現在西門妝的眼前。

  那個女人,正是那個一直跟在閔恩身邊的許未陽。

  “西門小姐,求你放他一條生路吧!”許未陽苦著臉,目光閃爍的看著西門妝。

  她的話,不僅西門妝驚訝,就連郤平也十分驚訝。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西門妝蹙眉,看著眼前的許未陽,不由便想到了閔恩。許未陽有這麼好的身手,必定不是常人。

  許未陽猶豫著,目光閃了閃,不由回頭看了郤平一眼。卻見男人也正看著她,那雙眼裡是疑惑,亦是陌生。許未陽抿唇,半晌才道:“他是我的弟弟!”

  “弟弟?”西門妝狐疑的打量兩人,這才發現,這兩人的眉宇有些許相像。

  男人卻是愣住了,目光明顯一滯,呆愣了許久。許未陽的話回蕩在他腦海中,她說,他是她的弟弟?

  他在這世上,只有過一個姐姐。小時候,她在那場大火裡消失了。切切實實的消失了,生未見人,死未見屍。這麼多年過去了,郤平已經放棄了尋找。可是如今,眼前這個女人卻忽然冒出來,說自己是她的弟弟……這叫他,如何相信。

  “我並沒有死在那場大火裡,是西門小姐的媽媽救了我,所以我今天才能站在這裡,和你說話。”許未陽說著,一雙美目逐漸染上水霧,真情流露,語氣也十分誠懇。

  “慢著!你剛剛說,我媽媽救了你?”西門妝抓住了重點,至少對她而言,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而後方的沈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總算明白,為何許未陽在初見西門妝時,會用那麼慈藹卻憐憫的目光看著她。想必,她也知道西門妝母親的事情。

  “是呀!”許未陽回身,眼中的淚慢慢收回,唇角揚了揚,“夫人是個好人,只可惜她走得太早!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頭,一定受了很多委屈,一定很想她,對嗎?”她的聲音十分柔和,看著西門妝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似得,十分慈愛。

  目光微閃,西門妝垂下了眼簾。一抹悲傷劃過,一閃而逝,她道:“這麼說來,你也是…”吸血鬼三個字,她沒有說出口。但是在場的幾人卻是知道的。

  許未陽是吸血鬼,難道說,將她轉化的人,是她的母親?

  西門妝抬眸,雙目微凜,便道:“是誰轉化了你?而你,這麼多年來,為什麼不回來找你的弟弟?”

  聽她這麼問,許未陽的面上閃過一絲為難,半晌,她才道:“是夫人!”她口中的夫人,無疑就是西門妝的母親。

  爾後,她接著道:“我已經不再是人類,也不可能與郤平一起生活。相信西門小姐也是明白的,那種不想傷害自己親人的感受!”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傷害自己的親人,吸血鬼對於人類而言,本來就是極其危險的存在。

  如西門妝年幼時一樣,血癮發作起來,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放過。

  她的心猛的一顫,當年西門禦脖頸淌血倒在地上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就算時隔多年,她再次想起,還是覺得心裡堵得發慌。

  郤平在一旁聽著,眼中不時閃過複雜的光。在此之前,他的心裡滿滿都是仇恨,滿腦子想著要如何報仇。可是現在,在許未陽告訴他,她是自己姐姐的時候,多年來的仇恨忽然拋卻了。他要的從來不是仇恨,而是一個陪在身邊的親人罷了。

  “西門小姐…”許未陽喚她,懇求的目光看著她,接著道:“失去最親的人是什麼滋味,你也是明白的。我如今在這世上,只有他一個親人了…還請、西門小姐高抬貴手!”

  失去親人的滋味,這世上多少人沒有嘗過。西門妝有些動搖了。

  “殺人償命,他殺了李娜,又綁架了孟曉久,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身後傳來少年陰沉的嗓音,一瞬將西門妝的猶豫擊潰,使她堅定。

  沈爾說的對,殺了人便要償命。即便她是吸血鬼,卻也從未殺過一個人。一個嗜血如命的吸血鬼尚且能夠遵守人類的法則,那麼身為人類的郤平,有什麼資格濫殺無辜呢?最重要的是,他欺騙了孟曉久的感情,更深深的傷害了她的心靈。

  “那麼,孟曉久有什麼罪?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女,卻要因為你所謂的仇恨,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嗎?”女音格外清冷,自始至終,西門妝的目光都盯著郤平。只要一想起孟曉久,一想到她醒來後將面對的現實,她眼中的紅光便越發的洶湧。

  那雙漆黑如黑翟石的眸子,清澈明亮,血色暗湧。眼中倒映著郤平的身影,像是將他禁錮在一座牢裡,讓他動彈不得。而此刻,西門妝身上散出的戾氣,卻讓許未陽不禁後退。同為吸血鬼,可是她知道,自己和西門妝是不同的。

  即便她是第六代,可是面對西門妝時,卻依舊顯得渺小。也許,她還是個稚嫩的吸血鬼,她的能力尚不能施展完全,又或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擁有怎樣的力量。可是許未陽知道,眼前的少女,必定會成為血族的王,將會站在血族的頂峰。她的潛力,是無法窺探的。

  “許小姐,我們不想為難你。但若是你想阻攔我們,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沈爾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給郤平下了最後通牒。他是要許未陽知道,今晚無論如何,郤平他們都是要帶走的。

  按照他方才所說,殺了人,就會受到法律的制裁。而郤平的結果,終究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許未陽放棄了,雙目輕輕合上,將那滿目的悲傷掩去。爾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睜眼,輕啟紅唇,“我知道了,我會親手了結他的!”她的語氣低沉,面上卻是一派嚴肅。

  沈爾擰眉,目光越過他們兩人,與西門妝對上。只見那少女點了點頭,示意他退開。

  “好!明日一早,我就要看見他自首的報導。如若不然,即便你帶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他。”西門妝冷聲道,語氣篤定,夾著一絲威脅。

  這已經是他們最大的讓步了,郤平是一定要償命的。

  許未陽點頭,爾後拉著郤平向西門妝鞠了一躬,兩人方才從這她身邊經過,步出了屋門。

  柔柔的燈光靜靜傾瀉,這屋裡空蕩蕩的,只剩下沈爾和西門妝兩人。那地上的箱子已憑空消失,本來就是沈爾用幻術變出來的,而今也用不上了。

  “小姐,你還是太仁慈了!”少年步到她的身邊,溫潤的嗓音說著,看著她的目光微閃,唇角緩緩揚起。

  西門妝看他一眼,揚眉,“仁慈?”她笑,笑意微冷,“應該是殘忍才對!”讓郤平唯一的親人,親手將他送進監獄,將他推到死亡的邊緣,這怎麼會是仁慈!

  沈爾剎那就明白了,眼中的笑意略深,點了點頭,卻不由得對眼前的少女刮目相看了。

  “走吧!先把小久送回家!”西門妝說罷,便轉身步出了房門。

  她應該抹去孟曉久的記憶,可是,這對於孟曉久來說,卻是一種欺騙。西門妝不想她逃避,不想讓她一直躲避這黑暗,只活在陽光下。她希望孟曉久能夠在這黑暗之中,找到明燈,戰勝黑暗。如此,她才會真正的開心。

  ——

  約好的旅行,不知往後推了多久。久到九州城的天已慢慢變冷,秋天即將過去,而寒冷的冬季正在逼近。

  孟曉久曾經熱心計畫的旅行,開始了。

  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該發生的事都發生了。

  那晚過後,第二日,便報導了明德高校高二級15班的班導郤平,為李娜一案的真正兇手。而且,還有一件讓西門妝驚訝的事情。

  具丁香所說,她在報紙上看見郤平時,在他的身後,她還看見了一個女鬼。那個女鬼身上穿著紅色的套裝,滿目猙獰的看著郤平,像是想要吃了他似的。而那個女鬼,丁香卻在另一期的報紙上認出來了。

  正是前些日子,遊樂場命案的受害者,林海慧。

  那個女人…也是被郤平殺死的!所以她死後,才會一直跟著他,撕咬他,期待著他死去。而其餘的幾件案子,姚君海已經承認了,都是他所為。如此,這段日子的連環兇殺案,算是告一段落了。

  新的班導,是許未陽。她對西門妝依舊是畢恭畢敬,儘管,是西門妝逼著她間接殺死了自己的親弟弟。

  如今,已是期末考結束的第二日。丁晨拽了一幫人,繼續之前孟曉久的旅行計畫。而西門妝,則是為了陪孟曉久散心,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清晨,初陽刺破蒼穹,金色的光芒逐漸覆蓋整座九州城。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從西門家開車,駛上公路,徐徐向著九州城外駛去。而在城外的高速路上,與另外三輛顏色各異的越野車相會。四輛車朝著同一個方向駛去,寒假的第一次旅行,就這麼結伴而行。

  天上流雲被清風吹散,高速路上,來往的車輛也不少。

  西門妝坐在副駕駛座上,手肘支在窗沿,輕柔的秀髮被窗外的風吹得狂飛亂舞,幾番飄落在她的鼻樑上,她卻像是毫無知覺似的,一動不動。

  那雙漂亮的眼平視著前方,沒有焦距,似是在沉思什麼。

  而一旁,駕駛座上的沈爾,卻是時不時的側頭看看她,眼中笑意繾綣,半晌才揚唇,問道:“怎麼?有心事?”

  西門妝回神,微微一愣,爾後搖頭,“沒事!”她說著,眯了眯眼,轉目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致。

  他們不知道在這高速路上行駛了多久,只見周遭的一切變得十分開闊,雖是入冬時節,但是公路的兩邊卻還能看見綠幽幽的草草木。空氣裡彌漫著自由的味道,西門妝閉上雙眼,輕輕呼吸著,風猛烈的灌進呼吸道,她卻絲毫沒有窒息的感覺。因為吸血鬼,就算不呼吸,也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要騙我了,你的心思我最清楚!”沈爾得意的一笑,笑裡像是揉進了陽光,微微溫暖。

  西門妝回眸,風吹起她的長髮,肆意張揚,時不時還有一縷掃過沈爾的肩膀。少年專注的看著前方,手裡掌著方向盤,唇角銜著笑,接著道:“你一定是在想郤平殺死林海慧的事情,對嗎?”

  西門妝心下一跳,不禁眯起眼,撇了撇嘴,問道:“你會讀心術?”她有時候真的懷疑,沈爾會讀心術。每一次,她的心思,他都能知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厲害的人!

  “不會!”少年否決,爾後扭頭,含笑的雙眼,對上西門妝的眸子,“就算會,我也用不著對你使用!”

  “什麼意思?”西門妝不懂,倘若他不會讀心術,那怎麼每一次都能猜中她的心事呢?又不是她肚子裡長的蛔蟲。

  看她一臉埋怨的樣子,沈爾忍不住笑出聲來,“身為你的貼身妖僕,若是連你心裡在想什麼都不知道,那可怎麼是好!”

  “哦?那你來到我身邊之前,都在做什麼?”她問道,後背貼在車門上,索性面朝著沈爾。

  少年斂了笑,目光閃了閃,暗沉下去,似是陷入了沉思。

  在來到她身邊之前,他都呆在英國的妖僕公館中。學習人類的一切,禮儀、生活方式,各種。但是學的最多的,全是與西門妝相關的。她的喜好,她的習慣,甚至琢磨她的心理,學會觀察她的神情。在學習之中,他慢慢的認識了這個少女。並非是初見時,那般高傲冷漠的女生。她面冷,可是她的內心卻是火熱的。至少,在她心裡還有一片區域,尚且沒有被寒冰覆蓋。只是像他一般,將最真實的自己偽裝起來了。就像是沙漠裡的仙人掌,堅韌的外表下,其實有一顆柔弱的心。

  之後,他也曾來到她的身邊,窺探過幾次。只是西門妝從未發覺,也從不知道。

  她12歲的時候,拿下了市里青少年鋼琴比賽的第一名。那個領獎的日子,本該陪在她身邊的西門禦,卻因為西門雪高燒住院,缺席了。那個時候,她站在偌大的舞臺上,手裡拿著一個獎盃。小巧的身影被舞臺上的燈光包裹著,卻無比的落寞。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儘管台下掌聲熱烈,讚歎的人聲一波高過一波,卻沒能讓她生出一絲高興。

  那時的沈爾,只是個14歲的少年,那天他混在觀眾當中,坐在觀眾席上。眼睛,在耀眼的燈光中看見她的孤單;耳朵,在嘈雜的人聲中聽見她悲傷。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西門妝和他,是一路人。

  她14歲生日的時候,在酒吧裡開Party直到淩晨。離開時喝得醉醺醺的,走在路上險些被人猥瑣。沈爾出現在她的面前,扶著她沿著公路往家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吐,最後咬著唇瓣,昏睡過去。

  沈爾就背著她,16歲的少年身軀,承擔著她所有的重量。他不明白,西門妝為何不肯打個電話,讓西門禦來接她。可是當他悄悄翻開她的手機時才看見她的收件箱裡,有一封來自西門禦的短信。

  他在國外談生意,只用了一條短信,表達歉意,外加一句生日快樂。

  那一晚,沈爾坐在她床邊,守著她,直到天色將明。

  只是那晚的事情,西門妝是記不得了……

  “喂!”一隻白皙的手伸到沈爾的眼前,晃蕩了兩下。

  少年這才回神,目光一顫,從回憶裡抽身出來。他側目,對上西門妝狐疑的雙眼,半晌才訕訕的笑,什麼也沒回答。

  西門妝只覺一陣莫名其妙,隨即端正了坐姿,歪著腦袋靠在車窗上,眼簾低了低,“你說郤平為什麼要殺林海慧呢?”那個男人殺害李娜是因為她是他的仇人,但是林海慧與他沒有絲毫恩怨,怎麼會對她下毒手?

  “你不是答應丁晨,出來度假了?既然是度假,那些煩心的事情,就別想了。”沈爾目視著前方,心情似是格外的好。

  西門妝抿唇,訕訕的結束了談話,眼簾垂下,讓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只用雙耳和肌膚,感受著這郊外的輕風和郊外的空氣。

  據丁晨所說,他們要去的是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那個小山村裡有處露天溫泉館,適合放鬆身心。

  而偏遠的鄉下,比之繁華的城市,更能讓人心神寧靜。田園美景,與山村風味,定能讓人忘卻一切憂愁。

  而這一次出遊的目的,主要是陪著孟曉久散散心。所以,連向來埋首學習的蘇寒也一起來了。

  將近黃昏之時,四輛車前前後後的駛進了山裡的泥路。而周遭的景致,也變了。高山重疊,一眼竟是望不見邊際。

  無端的,西門妝為這大自然的美景折服了。一路顛簸著,向著目的地靠近。即便是沒有下雨,這山間的泥路也不好前行,也正是這個原因,即便那山村裡有溫泉,卻也很少有人會去旅行。

  小馬路兩邊是密密麻麻的森林,而這狹窄的小馬路,似乎只適合單行。蘇寒正憂心著,要是一會兒對面也駛來一輛車,該怎麼過去?

  然,她這個念頭剛打消,便見前面閔恩的車速漸漸減了下來。丁晨急忙減下車速,最後在離閔恩車尾不遠的地方停下,相繼的,他們後面薛靈的車,西門妝他們也跟著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西門妝不解,腦袋探出車窗向前張望。

  本以為是他們誰的車出了問題,豈知,卻見為首那輛車裡,閔恩步了下來。目光再向前看去,只見前方轉角處,似乎還有一輛車,正面朝著他們的方向停著。

  一瞬,西門妝明白了。

  沈爾兩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輕輕敲打著方向盤,溫潤的嗓音道:“一會兒我們到那裡,天應該黑了!”

  “這路上似乎沒有可以讓車的地方!”西門妝嘀咕著,正要推門下車。

  手腕卻被沈爾一把抓住了。

  他溫暖的大手攥著她的手腕,西門妝便生生頓住了動作,半晌才回過頭去,狐疑的看那少年一眼,“你幹什麼?”

  沈爾的目光卻是緩緩移到前方,唇角微揚,“放心,丁晨會處理的。”他說著,不動聲色的放開了她,爾後便什麼也沒說了。西門妝也奇跡的聽了他的話,乖乖的坐在座位上沒動。

  丁晨已經下車了,見閔恩正要上去與前面車子的車主說話,可是才走出兩步,那少女的腳步便停下了。他就站在她的後方,明顯的看見她的背影微微一顫,似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了。

  閔恩的確是嚇到了,她的腳步再不敢往前挪動一步,只得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丁晨走到她身邊。

  “閔恩同學,你這是怎麼了?”丁晨隨口問道,並未等她回答,便向前面的車子走去。

  在他們前方的,是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可見那車裡的人,是何等的高貴。只是,這樣的好車,開到這鄉野地方來,豈不是廢了。

  丁晨繞到那車子駕駛座窗外,抬手輕輕敲了玻璃。

  而車內,死寂一片,駕駛座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男人清雋的面上一絲表情都沒有,抬目看了一眼後視鏡,這才將車窗搖下。

  車窗搖下了,清風灌進車裡,而丁晨臉上揚著痞氣的笑,亦是映入了男人的眼簾。

  “不好意思啊!這路實在是太窄了,不知道你們過來的路上有沒有什麼可以讓車的地方?”反正他們一路過來是沒看見可以讓車的地兒。這兩邊的森林都要比這泥路矮一大截,車要是退下去了,只怕就再難爬上來了。不過根據這森林和小馬路的走勢,兩者在前面應該是接軌的。

  清雋的男人看著他,面無表情的道:“你們先退出去!”語氣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似的,叫人聽得很是不爽。

  即便是丁晨,也忍不住蹙了蹙眉頭,面上的笑漸漸斂去。

  他微微俯身,抬手便重重的搭在了車窗上,目光挑釁的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一臉痞氣的道:“我們不退你怎麼著?沒關係啊!大不了大家就在這裡耗著,反正我們也不趕時間!”他說著,目光打量起車裡來,忽的,目光一轉,便看向了後座。不禁有些驚訝!

  那後座還有兩個人,一個穿著紅色長裙,肩披雪白毛裘的妖嬈女人,還有一個穿著深色的手工西裝,外披毛裘大衣的冷峻男人。

  那個女人也就罷了,丁晨在乎的卻是那個男人。他方才靠近時,甚至車窗搖下時,就知道後座還有人。只是,他察覺到的,只有一個女人。而女人身邊坐著的冷峻男人,卻被他忽視了。換句話說,是那個男人的存在感太低了,低到他沒有察覺。因為,那個男人,靜得連呼吸都聽不見。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座雕塑似的,只一雙冰冷的眸子向丁晨看來。

  丁晨眉頭一跳,對上那雙眸子的一剎,竟有種想要扭開頭的壓迫感。這麼多年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除了那晚在姚家宅裡,卸掉徐馬一隻手臂的沈爾。

  “正好,我也不趕時間!”男人說著,悠悠的抬手,他身旁的女人便識趣的遞了一支雪茄上去,還親自為他點上。

  丁晨站直了身體,正想再說點無賴的話,肩上忽的搭上一隻手來,迫使他回頭去看。

  只見一身黑色運動裝的沈爾站在他身後,目光卻是越過他,看進了車裡,“讓我來!”

  輕柔的男聲卻透著一絲命令的味道,讓丁晨無法違抗。

  他讓步,沈爾上前,卻是站的筆直。眼簾微低,面上揚著溫潤的笑,俯視著駕駛座上的男人,他道:“既然能在這裡遇見,也算是緣分。本來我們都是學生,應該尊老愛幼先讓道的!只不過,你們只有一輛車,我們卻有四輛,與其讓我們四輛車全都退出去為你讓道,不如就委屈你一下,為我們讓個道?如何?”他的語氣十分溫和,而且很真誠。

  駕駛座上的男人微微有些動容,卻只是扭頭看了後座的男人一眼,似是在詢問他的意思。

  後座的男人則是看著車外的沈爾,雪茄明滅,他吞雲吐霧。冷毅的俊臉上浮起一抹狐疑,爾後單薄的唇微動,“既然誰都不肯讓步,不如比一場,誰輸了誰就讓路!”男人的聲音很冷,冷意中捎著一絲高貴,讓人無法直視。篤定的口吻,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沈爾的眸子微微深邃,依舊筆直的站著,沒去看後座的男人,卻道:“比什麼?怎麼比?”

  男人再次揚手,他身旁的女人便會意的接過他手裡的雪茄,小心掐滅。

  大手握住女人圓潤的香肩,那男人道:“很簡單!我家寶貝兒身手不錯,你們的人裡若是有一個能贏過她,我們就算輸了。到時候,心甘情願讓道!”男人的話落,他身邊的女人便抬目,向著車外的少年嫵媚一笑。似是挑釁一般!

  丁晨微驚,沈爾卻是一派從容。半晌,他轉身,轉身之際還不忘道,“叫她下車來吧!”

  本是不想惹麻煩,鬧出太多的不愉快。可是這世上總是有那麼一些人,不想讓他如意。

  丁晨急忙跟上沈爾,在他耳邊語道,“你連對手的實力都不知道,就這麼草率的答應下來。要是一會兒真的輸了,那我們不得一路退回大道上,給他們讓道啊!”

  沈爾不回,只是徑直走到了西門家的車前,向西門妝微微欠身鞠了一躬。

  少女狐疑一眼,薄唇輕啟,“怎麼了?”

  “小姐,有件事情,要麻煩你了!”沈爾如實道,然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她。

  西門妝只略略蹙了蹙眉,爾後示意他讓開,推開了車門步下。

  因為旅遊的地點是鄉下,她與沈爾一樣,穿的是運動衣,一樣的顏色,一樣的款式。在丁晨看來,就像是情侶裝似的。

  “走吧!”西門妝提步,兩手揣在衣服兜裡,便繞過他們兩人,向前方走去。

  丁晨是清楚她的身手的,也正是因為西門妝矯健的身手,他才會注意到她。只是,沒想到,今天還有機會再看一次。西門妝走過,薛靈靜默的看著她,卻沒有下車,而丁晨車上的丁香還有蘇寒和孟曉久卻是下車了。

  隨著西門妝走到了最前面,在兩輛車頭間的空地站定。

  而對面勞斯萊斯上,也下來一個身姿婀娜,面容嫵媚的女人。那女人穿著紅色的一步長裙,肩上裹著雪白的毛裘。一米七幾的身高與一米六幾的西門妝站在一起,差距明顯。

  女人不屑的一笑,抬手理了理那頭烏黑的卷髮,道:“換個結實的男人來吧!這麼漂亮的小姑娘,一會兒要是哭鼻子了,可不好看吶!”

  蘇寒蹙眉,顯然是看那女人不順眼。不僅蘇寒,就連這些日子沒什麼精神的孟曉久,也忍不住打起了精神,不爽的看著那個女人。

  西門妝冷著臉瞧她,高高束起的長髮輕揚,步子微微挪開,她道,“我給你三分鐘,去換衣服!”那模樣英姿颯爽,那語氣滿是不耐。沒有明確的表示她的不屑,卻是讓那妖嬈的女人真切的感受到了。

  西門妝的聲音十分清冷,音色卻是極美的。她一說話,那勞斯萊斯後座上的男人便忍不住抬目向外看了一眼。只是,西門妝的臉被站在她面前的女人擋住了,男人沒能看清。

  女人挑眉,還想說什麼,卻聽車裡傳來一道冷厲的聲音,吩咐她進去換衣服。爾後,女人乖巧的退了回去,車門拉開的一剎,男人的視線與西門妝對上,那張驚世俏顏也映入他簾中。

  讓他驚奇的,卻是那少女清冷的面容,以及那雙黝黑如黑翟石一般閃耀的眼。看上去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可是她的身上,卻散發著一種孤高傲世的氣質。那是與生俱來的貴氣,也是與生俱來的冷厲,如他一般。

  等了半晌,西門妝才等來了那個女人。

  女人下車時,已經換上了灰色的運動衣和白色的運動鞋。那頭卷髮也束了起來,模樣看起來,精神多了。

  西門妝總算是滿意了,微微挑眉,便道:“來吧!”

  女人看著她,看不慣她的高冷與高傲,唇角揚起一抹笑,卻是在西門妝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伸手撓去。那指甲尖長的手襲上西門妝的面門,那張臉讓女人很是嫉妒。更何況,她方才在車上換衣服,主子一眼都沒看她,一直盯著這少女。所以,她一上來,便想毀了她的容貌。

  一旁的丁香幾人看得心驚,卻見西門妝的身子向後一仰,左手迅捷的抬起,猛力的擋開那只手,退後一步抬腿便是一腳踢去。她的動作招式,轉換十分迅捷,與常人不一樣,她本就是吸血鬼,速度快是基本。

  那女人也不是等閒之輩,迅捷閃開,動作也是快得嚇人。這一點倒是讓西門妝驚訝了,這麼快的速度,即便是肉眼可以捕捉,卻也不是常人可以達到的。

  她的戒心加強,出手也毫不留情。在那女人第二次探手伸向她的臉時,西門妝蹙起了眉頭,右手順勢抓住了女人的手背,向上一竄,扣住她的脈搏,將她的手腕一轉。

  哢嚓——

  骨頭錯位的聲音響起之後,西門妝順勢抬腳,一腳快准狠,踢在了那女人的膝蓋下的位置。那一米七幾的個子忽的變矮,那女人已經整個屈身,半跪下去。

  於此,這場比試結束了。女人抽著冷氣,卻是沒有吭聲。而西門妝也鬆開了她的手,後退一步,卻是目光深沉的看著她。因為方才她扣住那女人脈搏的時候發現,她…沒有脈搏。

  當然,並非沒有脈搏的就是吸血鬼。比如像西門妝,她就是個例外。即便是個吸血鬼,身體與正常人也沒什麼區別。而且,最重要的事情,她是她母親生下來的,而並非是被人轉化的。

  至今為止,西門妝還沒見過第二個像她這樣的例外。至少,在九州城裡,她沒有見到過。

  她所見到的吸血鬼,都是些能力低微,沒有脈搏的死物。甚至有些劣等的吸血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像是怪物一樣殘害人類。許多才被轉化的吸血鬼,根本連陽光都不敢見。

  獨獨她,與別的吸血鬼大大不一樣。這世上似乎沒什麼東西能夠殺死她。當然,除了她母親背上插著的那把銀色的十字架。若是那把十字架能殺死她的母親,那麼,她自然不會例外。

  “承讓!”西門妝從沉思中抽身,向那女人抱拳,爾後挑眉看向勞斯萊斯的後座。那車窗並未搖下,可是她卻能看清那車裡的男人,甚至,能看清他的神情。

  她看見那人的眼裡劃過一絲欣賞,一絲訝異,卻又恍若未見一般,只冷聲道:“我贏了!”她的言外之意便是,他們應當讓道了。

  冷峻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淺笑,那笑意讓人捉摸不清。

  男人點頭,爾後那被西門妝折了手腕的女人狼狽的回到車上。那輛勞斯萊斯向後退去,而西門妝等人則是看見他們退過了轉角,方才各自上車。順著泥路開進去,不過十分鐘的路程,便看見那輛勞斯萊斯停在路邊的樹林裡。閔恩的車開過去,少女的目光裡閃爍著驚怕,車速也下意識的加快。丁晨的車開過,蘇寒下意識的抬目,望了一眼靠邊的勞斯萊斯。

  接著便是薛靈的車,他的車窗半掩,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可是他卻感覺到兩束冰冷的目光,從路邊的勞斯萊斯裡射來。心裡不自覺的一緊,他扭頭,餘光飛過那後座的車窗,眸中一抹訝異的光閃爍,瞬間湮滅。

  至於沈爾,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轉動目光,只一心開著車,緊跟在薛靈的車後。西門妝則是靠著座椅,扭動著脖子。方才一番熱身運動,倒是讓她出了一些汗。

  到達目的地溫山村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新入職的櫃檯小姐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十分熱情的招待了他們。

  西門妝幾人在村裡唯一的溫泉館住下,一共八個人,只訂了3間套房。西門妝和蘇寒、孟曉久一間,閔恩、丁香住一間;而丁晨、沈爾還有薛靈則是一間。

  這村子三面環山,左右不過十幾戶人家,約莫五六十人。因為交通不便,鮮少有人來這裡旅遊。村裡的設施還算健全,只是一入夜,整個村子,除了這溫泉館,其餘人家幾乎燈火滅盡。

  此刻,西門妝正兩手揣在兜裡,在溫泉館裡轉悠。長廊裡落地窗前,西門妝站定,目光透過落地窗,放眼看去。

  入目的是無邊無際的夜空,這鄉下的夜晚與九州城的夜晚有很大的不同。天色黑如濃墨,繁星閃爍,能清晰看見銀河。明月藏在遙遠的山后,傾瀉清冷蒼白的光芒。月華落在山頭,隱約能看見茂密的叢林。此番場景就像一副畫卷,叫西門妝看得入神。四周靜謐,仿佛連呼吸都能聽見。這裡是個好地方,像個世外桃源,與外面污濁的世界相比,呆在這裡,心情也舒暢許多。

  而且,這裡的村民都很樸實。就像這溫泉館的館主,一個年過半百的大叔。見他們是一群十幾歲的孩子,不僅在住宿價格上優惠了些許,還熱情的為他們準備的飯菜。

  像今晚這樣,和這麼多人一起吃飯。西門妝還是第一次!

  她似乎習慣了安靜的生活,在面對這種熱鬧和諧的氣氛時,有些無措。

  夜風從落地窗外吹進,西門妝抬手抱著雙臂,上下滑動。落地窗外是種了草木的院子,而此刻,她打算去院子裡散散步。

  “學姐!”一道清麗的女音傳來。

  西門妝邁開的腳收回,木訥的側身,向著聲源處看去。只見長廊一端,穿著浴袍的丁香,正喜滋滋的朝她跑來。

  “學姐!你怎麼在這兒啊!大家都在等你呢!”丁香剛跑近,便一手握住了西門妝的手腕,轉身便拽著她往來時的方向去。期間沒給西門妝任何說話的機會,似是真的有什麼急事似的。

  一路小跑,穿過了堂廳和院子,又跑過了幾座假山,丁香才停下腳。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抬手,指了指前面兩座假山下的洞口,“裡…裡面、大家都在…等著你!”

  西門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前面還有一排整齊的假山,與其說是假山,不如說是刻意設下了的屏障。而其中兩座假山下,有一個寬大的洞口,似是有熱氣從洞口冒出,裡面的場景看不真切。

  “大家都在?”西門妝微驚,猜想著,這裡應該就是浴場。她只聽說這溫山村裡有天然溫泉館,卻沒有想到,這裡的溫泉,沒有男女分開,而是……共浴!

  跟隨丁香進去,西門妝這才從彌漫的熱氣裡看見了一汪寬廣的溫泉。似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水面熱氣騰升,如煙渙散。而此刻,水中零零散散,坐著二三十人。似是劃分了區域,而最中間的區域裡,泡著丁晨幾人。

  丁晨一看見西門妝,便不管不顧的站起身來,長臂上伸,向她招手,“妝,快下來!快點!”狹長的眼輕眯,意味深長的一笑,赤裸的上身在昏黃的壁燈下散著熱氣。至於下半身……

  西門妝順勢下看,只見那少年下身裹著一條白色的浴帕,讓她不禁嘴抽。

  轉頭,再看看對面池邊的三個女生,抹胸浴帕,頭髮披肩,正自顧自的澆洗著身體,毫無顧忌。

  丁香已經踱著步子向她們走去,身上的浴袍脫去,露出抹胸浴帕。下水的動作極其優雅,只引得浴場裡大部分男人觀望。這浴場裡,一共二三十個人,男女比例還算協調。饒是如此,西門妝卻還是站在池邊,遲遲不肯挪動腳步。

  那方,丁晨已經坐下了,後背貼著池壁,手肘一抬,便頂了頂一旁的閉目養神的沈爾,“喂,你家小姐來了,你不去接過來!”

  少年輕合的眼簾緩緩啟開,那雙漂亮且深邃的眼掃了丁晨一眼,便扭頭,向西門妝所在的方向看去。只見那少女極其不安的站在池邊,似乎對這公共場合有些不適應。

  也是,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生活在西門家和森林古堡,除了上學以外,幾乎沒怎麼與外界接觸。

  看了她半晌,他才站起身。身材比例恰好,沒有一絲多餘的肉。他一起身,便引來了浴場裡其他女人的目光,也包括對面的閔恩幾人。

  長腿邁動,沈爾對那些竊竊私語的讚賞恍若未聞,只爬上岸去,向西門妝的方向走去。

  而西門妝也看見了他,遠遠地,她打量著那人的身材。光潔的胸膛,精瘦的腰,以及那雙裸露在外的小腿,無不讓人遐想。不覺間,她的面頰隨著沈爾靠近的腳步開始發燙。而盯著他的目光越發閃爍,就在那少年將要走近之時,她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生生將目光轉到了丁晨他們身上。

  同樣是男生,同樣身材很好,可是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西門妝恍惚之際,丁晨身邊的薛靈也站了起來,上了岸,也向西門妝這方步來。未等那薛靈過來,西門妝的手腕便被人攥住了,生拉硬拽,向浴場外走去。

  步出浴場,空氣頓時清新許多。夜風撲面而過,西門妝這才看向一旁拽著她手腕的沈爾,卻見那少年面色十分紅潤,那兩片性感的薄唇也格外的紅潤光澤。濃眉下的眼直直的盯著西門妝,眼中沒了往日的溫柔謙恭,神色複雜。

  對視半晌,西門妝扭動手腕,眉頭蹙起。

  沈爾這才歎了口氣,鬆開她,輕聲道:“我陪你走走吧!”他說著,目光將眼前的少女上下一番打量。忽的想起初到她身邊那晚,她身穿黑色蕾絲裙的樣子。還好,她剛才進去時,穿的是這身運動衫。若是西門妝也如丁香她們幾人一樣裹一條浴帕下水,只怕浴場裡的男人會很瘋狂。

  “你穿成這樣,怎麼陪我走?”西門妝將他上下一番打量,語氣冷硬的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想對沈爾做什麼呢!

  沈爾卻是笑了,長腿邁動,便向她靠近,“這樣不好嗎?小姐您又不是,沒有看過!”當初她那麼有膽量,讓他脫衣服。而今卻是怎麼了?

  西門妝下意識的後退,眼神閃躲,繼而轉身,向外面走去。

  她的背影十分倉皇,沈爾看得發笑,爾後提步跟上去。身上的浴帕濕漉漉的,水滴順著他的小腿肚流下,腳步一深一淺。就在西門妝穿進假山時,沈爾已經追上了她。伸手便拽住了她的手腕,順勢往後一拽。那少女顯然驚住了,腳下步子後退,踉蹌幾步,後背撞在沈爾的胸膛上,就此停下了。

  他長臂一伸,便繞過她脖頸輕輕環住,另一隻手掌在西門妝腰際,就勢將她帶到了一座假山後。西門妝被抵在假山壁上,搭在她腰間的手撐著假山壁,避免她磕在假山上。溫熱暖柔的呼吸拂過她耳垂,那人垂頭,在她耳邊低聲道:“別出聲!”

  西門妝愣住了,聽沈爾的語氣那般嚴肅,便乖乖的站在原地,任由他摟著。

  沈爾的目光卻是透過假山上的小洞向外看去,只見光著上半身的薛靈一路張望尋找著,漸漸走近。爾後那人在他的視線裡停下了腳步,四下掃了一圈,似是在尋找他們的蹤跡。

  方才見沈爾拽著西門妝出來,薛靈便跟了出來。只是剛才走到這裡,怎麼人就不見了。

  美目流轉,顧盼生輝。他喪氣的回身,餘光掃過假山,忽的停下。

  西門妝與沈爾就站在假山後靠邊的地方,從薛靈的角度看去,依稀能看見沈爾身上圍著的浴帕一角。正因如此,薛靈提步,向他們走去。

  而這方,沈爾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少女,心下一陣蕩漾。怎知一抬眸卻見薛靈站在五步遠外,定定的看著他們。

  他現在步近,才看見沈爾懷裡的少女,只是,他們的動作,未免……太曖昧了。

  此刻,從薛靈的角度看去,只見沈爾將西門妝整個人圈在假山前,而他光潔的上半身正緊緊貼著她的後背,兩人的身線幾乎重疊,而他身前的西門妝卻是靜靜地,一動不動。

  薛靈愣住了,心裡徒然失落,眉頭擰起,卻終是沒再上前。因為沈爾那寒冷的目光正打量著他,像是警告一般,眼神有些不善。薛靈站在那裡看了他們許久,似乎是想知道些什麼。

  沈爾見他還不肯走,心裡不由一惱,深邃的眸中劃過一絲狡黠,那單薄的唇動了動,唇角揚起,劃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垂下頭去,已不再看不遠處的薛靈。而是緩緩低首,將頭埋在西門妝脖頸間。

  因為他的忽然逼近,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少女的脖頸間。西門妝只覺脖間微微有些發癢,心跳的頻率急速變快,而後背抵著的胸膛亦是十分溫暖。沈爾說過,要她別動。可是現在,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沈爾…”西門妝動了動唇瓣,聲音不似往日那般清冷。

  “嗯?”少年的臉埋在她頸間,眼簾低垂,慵懶的倚在她肩上,呼吸著她的體香。環在她胸前的手不禁緊了緊,撐著假山壁的手也松了些許力氣,身體下意識的壓下,將西門妝嚴實的堵在了假山壁與他之間。

  從薛靈的角度看去,沈爾似是在親吻西門妝的脖頸一般,而西門妝沒有掙扎,也沒有推開他。僅是如此,他便難過的轉過身去,幽幽邁動雙腿,順著來時的路回去。

  薛靈已走,沈爾卻恍若未見,依舊壓著西門妝,靜靜的靠著她。這美好的時刻,能多久便多久。嗅著少女的體香,他的意識逐漸朦朧。喉結滾動,艱難的咽下唾沫,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衝動,卻是將西門妝的身體一轉,迫使她面向自己,後背貼在假山壁上。

  如此一來,西門妝才看見了他眼中暗湧的欲望,心下咯噔一下,心跳竟然漏了一拍。

  沈爾的眸光更為深邃,沉眸看著懷裡的少女,他下意識的低下頭去。目光盯准她的唇瓣,便將自己的薄唇湊了過去。看那形勢,是想要一親芳澤。

  俊臉逐漸放大,這突變的形勢,讓西門妝一頭霧水。可是殘存的那一絲理智卻讓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最終那一記吻落在了她的掌心裡。

  咫尺距離,呼吸相聞,少年迷醉在她微微羞惱的神情裡,目光越發溫柔,就連眉宇間都蕩起了笑意。

  即便是她的掌心,他也忍不住,輕啄一下。溫熱的唇瓣掃過西門妝的掌心,她只覺微微發癢,不自在的縮了縮手,卻始終護著自己的唇。

  夜風吹過,西門妝徹底清醒。目光下移半分,落在那人光潔的胸膛。另一手猛的撐在他胸膛上,用力一推。壓著她的身體被推開,也就是距離拉開的那一瞬間,西門妝抬腳,一腳踢在了少年的膝蓋上。

  她的力氣不小,沈爾吃痛,眉眼剎那糾結。步子踉蹌後退,退出幾步,方才站穩。

  西門妝已然一閃到他身前,抬手便去揪他的衣襟,卻在伸出手的同時記起了他本是赤著上身的。可是…手卻沒來得及收回,轉勢便向下,握住了沈爾腰上裹著的浴帕,猛的一扯。

  撕拉——

  浴帕裂了,被她一把抓下。

  ——

  剎那,世界寂靜。西門妝半揚著手,手裡的浴帕飄然落地,目光卻是愣愣的盯著沈爾的臉,不敢往下看。

  沈爾也是愣住了,方才的一切發生的太快,導致他根本來不及避開。好在他浴帕裡面還穿了一條四角褲!

  心下慶倖著,面上卻揚起一抹戲謔的笑意,少年邁步,向西門妝走去。

  少女微驚,下意識的後退。卻見那人唇角的笑更加深邃。

  “小姐要是真想看,何必自己動手!”沈爾笑著,語氣溫柔。忽而,他停下腳,眼簾低下,半帶羞澀的道:“你要是想看,就告訴我,我會滿足你的!”他的語氣刻意曖昧,再次將西門妝逼得後背貼著假山壁。目光在她身上肆意遊走,忽然,那人俯下身,俊臉再次逼近,卻在離她咫尺距離停住,“你扒光了我!你說我現在該怎麼報復你好呢?”

  西門妝故作鎮定,身體緊緊貼著假山壁,面色赤紅的揚手,抵住他的胸膛,吶吶道:“你可別忘了,我是你的主子!”越與沈爾相處,西門妝越加覺得,他這個人並沒有表面那麼恭謹。相處了這麼久,沈爾的膽子似乎是越來愈大了!試問哪個妖僕如此對待過她,誰不是對她畢恭畢敬的!獨獨沈爾,她怎麼也奈何不得他!

  聽了她的話,沈爾退開了些許,點了點頭,“是,主子!那麼請問主子,剩下的四角褲,要不要一併脫了?嗯?”他的話裡滿是笑意,就連語氣也歡快許多,與平日相比,明顯的不同。

  而西門妝愣了愣,片刻,腦袋一低,便向下看去。一種被騙的感覺油然而生,她惱了!

  “沈——爾——”待她惱怒的喊著他的名字反應過來時,那少年已經迅速的撈起了地上的浴帕,便向假山外跑去。夜風拂著身體,他的心情難得的輕鬆。而身後傳來西門妝惱怒的喊聲,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了假山,院子,最後跑進了長廊裡。

  兩個人順著樓道上去,在二樓空曠的走廊裡,西門妝堵住了沈爾的去路。走廊上昏黃的燈光灑下,少年俊朗的面容微微紅潤,唇角的笑意未絕,與西門妝對峙。

  西門妝則是微微勾著身子,一雙美目冷冷的瞪著他,薄唇輕動,“你要是自己過來,我可以考慮下手輕點。”

  “小姐高抬貴手!”沈爾眨眼,卻不靠近。

  “啊——”一聲慘叫驚起,一剎泯滅。

  寂靜的長廊上,相對的兩人互看了一眼。沈爾斂了笑,蕩漾的目光一瞬沉澱,只見西門妝也直起了身體,看樣子,方才那一聲慘叫,不是他幻聽。

  “去看看!”西門妝轉身,方才那叫聲其實很小,若非像西門妝和沈爾這般有著驚人的耳力,只怕也不能聽見。而聲音是從她身後的某間屋子發出來的。

  沈爾沉眸,手中的浴帕扔掉,微微揚手,手裡便多了一身運動裝,與西門妝的是同一款,就連顏色都一樣。他迅捷的穿上,赤著腳便朝著西門妝的方向追去。頓時,這空寂的長廊裡,響起一陣陣腳步聲,驚得左右兩邊客房裡的住客開門張望。

  而此時,西門妝已經尋到了那間發出慘叫聲的屋子,一手搭在門把上,微微平復心境,手腕微微用力,一轉,門便生生打開了。

  屋裡一片漆黑,死寂一片。空氣中浮蕩著濃烈的血味,夜風卷起窗簾,似是鬼魅一般在夜裡飄蕩。

  西門妝站在門口向裡面張望,這是一間雙人房。一張雙人床,一張梳粧檯,一台液晶電視掛在牆上。還有牆角的浴室,此刻門半掩著,裡面還嘩啦啦的傳出流水的聲音。

  忽的,西門妝猛的轉身,一雙眸子血光暗湧,殺意盡現。

  “是我!”

  看見沈爾的一剎,她眼裡的血色隱去,回歸平靜。

  “怎麼樣?”沈爾隨她一道進屋,爾後反手關上了房門。屋裡的水聲更加清晰,而夜風撩起窗簾,透進幾縷月光。就著月光,西門妝看見白淨的地板上,有一路血跡。斑斑點點,卻是從視窗一直延伸到浴室裡。

  啪——

  燈被摁亮,西門妝已經走到了浴室門邊。步子生生頓住,不再向前。沈爾發現了端倪,急忙過去,目光剛探進浴室便愣住了。

  不大不小的浴室裡,有一個浴缸,牆上的蓬頭正灑著熱水。浴缸裡躺著一個人,是個男人,後背對著西門妝他們,任由滾燙的熱水噴灑在他的身上,也絲毫不動彈。

  死亡的氣息彌漫,西門妝抬目看了沈爾一眼。那人便了然的步進了浴室,向那浴缸裡側躺的人走去。

  少年步近,一手揚起,輕輕搭在那人肩上。手下微微用力,便將那人的身體翻轉過來。

  一剎,雙眸凝起,他的眼中劃過一絲訝異,爾後回身,面向西門妝,“血被吸幹了!”

  沈爾的語氣十分陰沉,一句簡短的話,卻為西門妝帶來了不小的震撼。這就表明,這個男人的死因,是被吸幹了血。

  西門妝步過去,目光低垂,徑直看向那男人的脖頸。只見脖頸上有兩道齒印,而齒孔還殘存著一絲血跡。

  “走吧!明早他就會被人發現的。”沈爾抬手,搭上她的肩膀。腳步向前,小心的貼近西門妝。她現在的心思很好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西門妝肯定會擔心蘇寒她們。畢竟,這個村子裡,還存在著別的吸血鬼。而今晚這樣的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發生。

  翌日清晨,西門妝幾人下樓用早膳。本以為昨晚的事情會第一時間傳出,卻不想,正好相反,根本無人提及這件事情。

  難道是那具屍體還沒有被發現?但是打掃清潔的溫泉館員工,不是應該每天早上清理房間麼?

  一絲隱隱的不安升起,西門妝放下了手裡的碗筷,便起身離開了餐桌。

  “妝是怎麼了?吃個飯也心不在焉的?”丁晨狐疑一眼,先沈爾一步站起身跟了出去。

  西門妝在溫泉館裡轉悠了一圈,還是決定去昨晚的房間裡看看。只是這一次,得先去櫃檯取鑰匙。

  ——

  只有光明正大的取來鑰匙,光明正大的打開那間客房,光明正大的發現那具屍體,才不會讓自己和沈爾牽連其中。只是,她應該找一個什麼樣的理由,去拿鑰匙呢?

  一路向前臺走去,西門腦中千回百轉,最後終是將理由敲定了。

  丁晨尾隨她一路到前臺,只見西門妝冷著臉對前臺小姐說了什麼,爾後那前臺小姐的臉色一變,目光愕然卻又驚慌的看了西門妝半晌。忽的,那位元小姐拿起了電話,便打給了什麼人。

  再然後,丁晨看見接待他們的館主走到了西門妝身邊,面容和藹的與她說了什麼,便吩咐前臺那位小姐做什麼事去了。

  等到後來,丁晨收到通知,說是溫泉館裡有位客人丟了貴重的東西,需要對所有的房間進行搜索。他這才明白,那位所謂丟了貴重東西的客人,正是西門妝。

  傍晚時分,溫泉館裡每一個房間都被搜索過了,而西門妝所說的那件不存在的貴重東西,也沒有找到。

  此刻,天色昏暗,烏雲層疊,也許又是一個雨夜。西門妝坐在館內的咖啡廳裡,目光渙散的看著落地窗外。她的眸子裡倒映出遠山與烏濛濛的天空,她的神情清冷,眉眼僵硬,似是在沉思一般。就連丁晨走近,也沒有發現。

  這個點,大家都去吃飯了。而西門妝沒什麼胃口,所以獨自坐在這咖啡廳裡思考一些事情。至於丁晨,則是揣著一顆好奇的心前來的,他想知道,西門妝到底丟了什麼?

  看見那少女魂不守舍的坐在落地窗前,丁晨眼中的懷疑便淺淡了些。他含笑步過去,將身上的風衣輕撩,落了座。

  “這裡的風景獨好?你倒是連飯都不吃,在這裡賴著!”

  丁晨的聲音傳來,西門妝這才回神。那雙美目流光溢彩,冷意盎然。被她這麼一眼掃過,嬉皮笑臉的丁晨愣了愣,急忙斂笑,“怎麼了這是?你這臉色陰晴不定的,怎麼和這天色差不多!”

  窗外的天漸漸陰沉,黑夜已然來臨。

  西門妝很是焦躁,不僅僅是因為那具失蹤的屍體,也是因為這即將來臨的雨夜。

  她很清楚,這樣的雨夜對於她而言意味著什麼。她需要血,需要女人的血。可這裡不是古堡,也沒有沉華,再者,她今夜還得雨孟曉久她們度過。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丁晨的話落,落地窗外的院子便逐漸濕了。天空下起雨來,像是一條條斷線的珠簾,墮落人間。而山裡的雨一向來勢洶洶,儘管,已經是初冬時節。

  西門妝站起身,兩手撐著玻璃桌,呼吸微微急促。她嗅到了,空氣中飄散的一縷血味。女人的血,鮮嫩,甜膩的味道。

  是誰的血?

  西門妝邁開步子,目光一沉,便循著空氣裡飄蕩的血味走去。丁晨急忙起身,緊隨其後,嘴裡嚷嚷著什麼,卻被西門妝無視了。只得一昧的跟著她的步伐,向著溫泉館大堂走去。

  剛剛步進大堂,便見櫃檯前湧滿了人。

  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議論紛紛。

  西門妝在離得不遠的地方站定,不再靠近。丁晨也隨之停下,只是目光卻被那圍在一團的人群吸引。幾乎這溫泉館裡所有的住客都在這裡,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得靠近些才知道。

  於是丁晨丟下了西門妝,獨自一人向人群靠近。

  西門妝離得雖遠,但是那些人的議論聲卻全都落在她耳裡。從頭到尾,他們始終在說一件事。那個前臺小姐,死了。

  就在幾個小時以前,西門妝還拜託她幫忙尋找丟失的東西,企圖讓她發現客房裡的屍體。可是轉眼間,這個女孩子竟然死了!

  目光從人群細縫間穿過,西門妝看見那地板上躺著的女人,身上穿著黑色的西裝,長髮散亂,面上一派驚愕,像是在臨死前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而那一秒驚訝,就此定格。

  撥開人群,丁晨擠了進去。目光觸到那地上的女人時,微微一驚。他的目光微沉,死死的盯著那女人脖頸上的齒孔,心裡已然有了答案。丁晨回頭,下意識的向不遠處的西門妝看去。

  那少女站在原地,兩手抱臂,指尖卻是焦躁的敲打著臂膀,眉頭微蹙,正眯著雙眼看著他的方向。那神情,似乎在渴望著什麼。

  西門妝的確在渴望,她渴望著鮮血,耳邊充斥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眼前是一堆湧動鮮血的人類,她甚至能聽見他們體內血流湧動的聲音,甚至能想像利齒刺穿他們血管那種快感與滿足。

  下意識的,她咽了口唾沫。而丁晨已經鎖定她,撥開人群,向她走來。

  西門妝後退了兩步,抿唇。面對眼前面色沉重的丁晨,敏銳的直覺告訴她,丁晨在懷疑什麼。

  畢竟上一次,在學校的櫻花林裡,丁晨帶走了林樂。可見,他對吸血鬼多少有些瞭解。而這些日子,這個少年時刻貼著她,纏著她,面上一副喜歡她的樣子,可是暗地裡,不知道揣的什麼心思。更何況,他還知道沈爾的身份。理所當然的,丁晨會更加留意被沈爾時刻守護著的自己,不是嗎?

  如此一想,西門妝便轉身向著樓道口步去。她的腳步匆忙,甚至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打。正因如此,丁晨才更加懷疑了。他這段日子一直在觀察西門妝,在那個小古堡裡,有一個叫沉華的女人。那天他們去古堡之時,沉華的臉色很是蒼白,就像是失血過多的病人。

  丁晨知道,這樣的雨夜對於吸血鬼來說,是極大的誘惑。他們體內對血的渴望會比平日深切,或者難以克制。而方才,西門妝一股腦的向這裡走,仔細一想,就仿佛她知道這裡出事情了似的。那麼,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為什麼方才站在這麼遠的地方,不肯靠近人群?

  無數的疑惑在丁晨心裡聚成一條小河,順著西門妝的腳步,不斷注入新的溪流,漸漸,那團疑惑分子膨脹,在他心裡擴散開去。

  逃離了丁晨的視線,西門妝拐過了長廊,向著露天溫泉的方向去。她現在需要找個無人的地方平復一下欲望,一定不能被丁晨發現。

  而這方,丁晨追過轉角,西門妝卻不見了。正巧,沈爾從餐廳的方向過來,看見四處張望的丁晨,便走了過去。

  兩個人碰面,丁晨面上的陰沉逐漸散去,唇角勾了勾,“你怎麼也來了?”

  他的話讓沈爾莫名其妙,他吃過了飯自然就出來了。再說了,要回房間,必定要經過這大堂,有什麼好奇怪的?

  忽而,少年的目光微轉,越過丁晨肩頭向不遠處圍觀的人群看去:“發生什麼事了?”隱約間,他嗅到了不安的味道。

  而丁晨唇角的笑淡去,轉身,目光與他一道看去。此刻,人群已經散開,而溫泉館的人已經過來將屍體抬了出去。沈爾看見那具屍體的一剎,雙目微凜。

  “你可知道,那個前臺小姐,是怎麼死的?”丁晨問道,目光移回,落在沈爾的身上。

  少年側目,定定的看著他,冷笑,“妝呢?”

  兩個字,卻讓丁晨對西門妝更加的懷疑,“你不好奇前臺小姐的死,找妝做什麼?”

  “自然是保護她!”沈爾答得理所當然,話落,便提步邁出了大堂,向長廊的方向走去。

  經他這麼一提醒,丁晨才恍然。轉身急忙朝二樓的方向跑去,可是一路過去,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他的神經不禁繃緊。他迅速的穿過走廊,便尋到了蘇寒她們的房間。

  手搭在門把上,丁晨用力一擰,整個門把被擰壞,門開了。

  哢嚓——

  丁晨走了進去,而下一秒,屋裡傳出高分貝的尖叫。

  蘇寒的音調拔高,尖銳的像是要刺破丁晨而耳膜。屋裡的燈光昏黃,但是那燈光下站著的少女,丁晨卻看得清清楚楚。

  那少女一頭短髮,濕漉漉的,尚在滴水;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燈光下,應該是剛從浴室出來,還沒來得及穿上外衣。而今映入丁晨眼簾的少女,三點一式,遮住了該遮的部位,兩手背在身後,似乎還在扣內衣的扣子。

  看見丁晨破門而入的一剎,蘇寒慌了。本在扣扣子的手鬆開,一手捂著胸口,一手便撈起了地上的拖鞋,二話不說,便扔了出去。那門口的少年已然愣住了,拖鞋飛過來,也忘了躲開,生生挨了一拖鞋。

  痛叫一聲,丁晨回過神來了。目光飛快的一掃,幾乎將蘇寒身上看得見的地方全看了。爾後他轉身,十分君子的背對著她,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麼也沒看見,真的!”

  蘇寒氣得胸口起起伏伏,急忙扣上內衣扣子,又套上了床上那件雪白寬鬆的T恤,這才向丁晨走去。

  身後殺氣凜凜,丁晨卻不敢再回頭。直到,屁股上挨了一腳,他吃痛的叫喚,身子踉蹌的往前,被踹出了房間。

  嘭——

  門被大力的關上了,丁晨揉著臀部回身,腦海中不禁閃過方才的畫面。由衷的讚歎一句,蘇寒那妞的身材,還真是…不錯!

  念頭閃過,他又抬手猛的一拍腦兒門,嘟囔著要自己清醒。轉身,抬手,這一次禮貌的敲響了房門。其實那門以及被他擰壞了,輕輕一敲,便又開了。

  這一次,丁晨學聰明了,沒有貿然進去。將將還亮著燈的屋裡此刻黑漆漆的,他的目光從門縫裡看進去,猛的對上一雙血紅的眼睛。小心臟噗通的一下,加快律動,腳往後挪了半步,丁晨站定。

  他的神情一瞬嚴肅,輕靈躍起,一記飛腿踢在門上。

  嘭——

  房門再次打開,方才門後的身影卻是一閃,避開了他的一腳。那雙血紅的眼出現在窗邊,卻是沒有離去。丁晨落地,正好踢到地上昏迷過去的蘇寒。他沒動,也沒有打算去扶蘇寒一把,而是定定的看著那窗前的人影,語氣嚴肅的道:“你這怪物,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也好,免得你丁大爺我再費心去找你。”

  丁晨話落,手掌如刀,健步如飛,一掌劈去。那窗前的黑影後仰,身體砸破了玻璃,半截身體探出了窗外,生生避開了丁晨的掌刀。丁晨卻沒有給他起身的機會,當即一手半握成拳,打在那人左胸,手肘後抽,袖子裡劃出一把鋒利的短匕。匕首刺進那冰冷的胸膛,那人的肌膚像是被灼燒一般迅速潰爛。痛吟聲在房裡響起,最終隨著那人氣絕而消匿。

  手中的短匕轉動,挖出了一顆血淋淋的心臟。丁晨隨手丟棄,爾後從褲兜裡抽出一張白淨的手帕,小心的擦拭那柄短匕。純銀的匕身,是血族所忌憚的。而丁晨的身上,不僅配了純銀匕首,還配了數把小巧的木刀。對於大部分吸血鬼而言,僅僅只是木刀便能奏效,要了他們的命。可是還是有一部分吸血鬼,木刀是不管用的。他們不怕陽光,不怕木頭,卻是怕銀器。

  啪,燈被按亮。地上血淋淋的,丁晨的視線掃過地上的蘇寒,不禁停留在她裸露在外的雙腿上。她的身上只套了一件寬大的白色T恤,而今蜷縮著身體側臥在地,兩條細嫩的長腿彎起,背對著丁晨的方向,頓時讓他血氣上湧,面紅耳赤。

  可是現如今,他不能浪費太多時間,當即彎腰,將地上的少女攔腰抱起。便走出門去,向著丁香她們房間走去。這間屋子本是孟曉久、蘇寒還有西門妝住的。西門妝就不說了,那麼孟曉久去了哪裡?

  等到敲開丁香她們房間的門時,丁晨的心才放下了。

  屋裡,閔恩正在敷面膜,而丁香也是剛沐浴出來的樣子,至於孟曉久,從她們這兒吹了頭髮,正準備回自己房間。

  看見丁晨抱著蘇寒進門,三個女生皆是一驚,爾後隔壁房裡傳來薛靈的喊聲。當即,丁晨放下了蘇寒,便轉步出門,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

  露天浴池裡一個人沒有,雨淅淅瀝瀝的下,落在溫泉裡,蕩起漣漪。而西門妝則是坐在池邊簷下,兩條腿在水裡晃蕩,心底的欲望逐漸平息。身後忽然傳來緩慢的腳步聲,西門妝下意識的後看,只見沈爾從黑暗中走來,面上竟是擔憂。

  看見西門妝完好無損的坐在池邊,沈爾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方才大堂裡,那個死去的前臺小姐,脖頸上有齒印,和那浴缸裡的男人一樣,都是被吸幹鮮血至死的。像這樣的雨夜,西門妝對血的渴望十分強烈。

  他擔憂的走到她身邊,小心坐下,便道:“下雨了,妝!”

  沈爾只喚她的名字,如丁晨一樣,卻是格外親昵。西門妝聽得一愣,半晌才淡漠的移開了目光。

  “我需要進食!”清冷的女音說道,西門妝已經站起身,作勢便要往外走。

  沈爾也不得不起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留住了她的腳步。

  少女回眸,他道:“前臺那個小姐,不是你殺的吧!”他的語氣十分肯定,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向西門妝確定一下。

  西門妝則是白了他一眼,手下微微用力,便掙開了沈爾的手。毋庸置疑,她西門妝不會為了一己私欲,草菅人命。

  “這村裡還有別的吸血鬼!你先回去守著蘇寒他們。”西門妝說著,兩人已經遠離了露天溫泉。

  沈爾抬眸,打量著她的背影,那般孤高清冷,不可親近。

  “那你呢?”他下意識的問,西門妝卻沒有回答。

  她現今已經忍不下去了,這樣的雨夜,最是讓人瘋狂。她現在,必須去進食。若是真的遇上勁敵,怕到時候沒了氣力。

  沈爾兩步上前,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步邁到了西門妝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你得跟我一起回去!”他的語氣堅定,不容西門妝反駁。當下便拽著她的手,往大堂裡去。

  西門妝掙扎半晌,未果,不由又瞪他一眼,“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回去!”既然見了血,她若是回去看見了蘇寒她們,怕自己會傷害她們。

  邁進了大堂,沈爾的腳步便停下了。西門妝沒來得及收腳,一步上去便撞在他後背,心裡又是一陣抱怨。

  沈爾卻是沉下了眸子,寒氣逼人的目光將整個大堂掃視了一圈,最終停留在櫃檯前背對他們站著的女人身上。那個女人的背影十分眼熟,而且站在前臺的樣子,似乎在等人。

  西門妝也發現了端倪,從沈爾背後探出腦袋,向著前臺看了一眼,目光便沉了下去。

  那個站在前臺,背對著他們的女人,就是剛才躺在地上,被人圍觀,然後抬走的前臺小姐。她,明明已經死了!

  一陣風穿堂而過,西門妝的呼吸一滯,目光又是一沉。風中飄蕩著血的味道,風過,味道更濃,刺激著西門妝的神經,讓她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欲望,又再次冉升起來。

  沈爾微微側身,與西門妝對視了一眼。

  就在這時,那方前臺站著的女人幽幽的轉過身來。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蕩著一抹嗜血的笑,她的目光鎖定西門妝和沈爾,似是將他們兩人當成了獵物一般。

  微微咧嘴,獠牙隱現,女人的眼角暗紋湧現,一雙黑漆漆的眼,沒有瞳孔,如黑鑽一般。

  “死人就該有死人的樣子,好好的墳地不躺,還到這裡嚇人!”沈爾淡笑,目光順著那女人的身形下移,瞥見櫃檯前露出了一條腿。看那黑亮的皮鞋,應該是個男人。而這大堂裡鮮血飄香,那櫃檯後,不知躺了幾具屍體。

  女人微微揚起下頜,不屑的看著沈爾,緩緩從櫃檯後步出。

  西門妝的目光隨之移動,站在沈爾身後,下垂的雙手不禁捏緊拳頭,眸中血光暗湧,一瞬發紅。未等沈爾再說什麼,也沒等對面的女人靠近。西門妝已如一陣颶風刮過沈爾身旁,一手揚起,一瞬逼近那女人。攥住她的脖頸,另一手繞到她的後腦勺,兩手相反用力。哢嚓——

  頸骨錯位的聲音結束,那方才還趾高氣揚的女人如被抽了線的木偶,軟倒在地。

  她的手法乾淨俐落,爾後細腿邁動,向那櫃檯走去。西門妝的面色忽的一僵,眼簾壓了壓,眸中紅光隱匿,卻是細細數了數地上的屍體。不多不少,剛好十具。這新生兒,胃口倒是不小!

  唇角冷冷的上揚,西門妝的面色更為凝重。她回身,沖著沈爾道:“去樓上看看!”說罷,便提步向樓道走去。

  可是片刻也沒有聽見身後傳來沈爾的腳步聲,西門妝走出不遠便又停下了,微微側身,回眸看向尚且站在原地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狐疑,“怎麼?”

  冰冷的位元組將發呆的沈爾拽了回來,他方才真是看呆了。西門妝那乾淨俐落的動作,還有那淩厲的手法,著實讓他心神一震。這麼久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西門妝動手。以往她都是心平氣和的站在一旁,把一切交給沈爾,可今日,她卻是如此的衝動,像是要發洩一般,顯得十分焦躁!

  “你不是說現在不能回去嗎?”沈爾提步上前,不忘問道。

  西門妝卻是轉身,留給他一記背影,“這裡不知道有多少被轉化的吸血鬼,丁晨一個人是對付不過來的。”

  一路上樓,血腥味也更加的濃烈。西門妝已然蹙起了眉頭,強壓下嗜血的念頭,到了二樓。

  二樓的樓道裡燈光靜淌,一眼望去,整個長廊一片狼藉,甚至連牆上都灑上了鮮血。沈爾見了這般場景,也是一愣。這裡就好像被洗劫了一般,兩邊客房的門多數半開著,或是透出幾縷昏黃的燈光,或是一片漆黑。可以想像,之前這裡發生了什麼。但是此刻,整條長廊都十分的安靜,沒有一絲生氣,安靜得讓人後背發涼。

  西門妝邁步,走在前面。沈爾隨後跟上,卻是與她背對背,尋望後方。兩個人的腳步十分緩慢,向著214客房走去。一路警惕,這死一般的寂靜,總讓人很是不安。

  西門妝的目光掃過每一扇門,從門縫間透進,依稀能看見房裡的情形。一具具屍體橫豎擺放,幾乎每一間客房裡都能看見一兩具屍體。如此盛景,實難得見。

  怪不得血腥味這般濃重,殺了這麼多人!

  越發濃烈的血味,讓西門妝的喉頭一緊,她下意識的咽著唾沫,想要吸血的欲望,又被勾了起來。

  腳步停下了,他們兩人站在214房門前,沈爾已經從她身後繞到她身旁,卻還是警惕的注意著四周。西門妝的手搭上門把,尚未用力,門就開了。她的心頭突突的跳,一種不祥的預感升起。

  門被輕輕推開,西門妝的目光順勢望進去,掃視了一圈,最終停在那窗臺前,搭著的屍體上。那不是人類的屍體,而是吸血鬼。這麼說來,蘇寒她們還是安全的。

  “嘎吱——”隔壁房間被推開,沈爾靈敏側身,將西門妝護在了身後。

  丁晨從215探出腦袋,一雙深沉的眼在看見沈爾兩人時,一瞬明亮,“是你們啊!”方才聽見這外面輕微響動,還以為又有吸血鬼來了!

  沈爾也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往前一步,衣袖卻被西門妝猛的拉住。

  感覺到身後焦躁的視線,少年回身,清朗的目光落在西門妝身上。只見那少女的面色十分難看,臉上除了清冷還夾著一絲猙獰。她——快要按捺不住了!這一路走來,血腥味太過濃重,而屋外的雨也是越下越大。西門妝還沒有進食,此刻對血的欲望已經無法克制了。

  那雙漂亮的眼睛周圍,湧現暗紋,殷紅的唇微張,白牙隱現,看著沈爾的雙眼,逐漸染上血色。

  如此這般的西門妝,呈現在沈爾的眼裡。他挺拔而立,擋住了丁晨的視線。直到,身後的少年推開門步出來。

  “你們怎麼了?還不進來?”丁晨說著,便要繞過沈爾去看西門妝。

  怎知,沈爾卻是反手握住了西門妝的手,另一手搭上她的腰,用力一帶,便將那異樣的少女拉進了懷裡。握著她的手鬆開,順勢往上,小心的掌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腦袋埋進了自己的懷裡。他的動作一氣呵成,將剛剛步出來的丁晨驚到了。

  看不見西門妝的臉,丁晨狐疑的看了沈爾一眼,不禁笑道:“你們兩個現在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摟摟抱抱的!”

  “小妝!快進來!”門內傳來蘇寒的聲音。

  沈爾明顯感覺到,懷裡的人,身形一顫,呼吸越發急促。她現在,看見誰就想咬誰。

  “我們有件事必須得做,丁晨!他們就交給你了!”沈爾說罷,便攬著懷裡的西門妝,微微俯身,將她打橫抱起,提步欲走。

  怎知才邁開一步,衣角便被人拉住,蘇寒的聲音傳來,“你想帶她去哪兒?你想對她做什麼?”

  西門妝的手捏著沈爾衣服,聽見蘇寒的聲音,不禁加深了力道,幾乎快把他的衣服扯破了。

  她的急切,她的不安,她的擔心和害怕,沈爾感受得到。心下一沉,面上亦是一沉,那少年轉身。冷厲一眼,定定的落在蘇寒的身上,他道:“放手!”聲音刺骨,像外面的雨,讓蘇寒打了個寒顫。

  抓著他衣袂的手鬆開了,蘇寒下意識的抬目看了一眼他懷裡的西門妝。只看見,那少女緊緊的抓著沈爾的衣服,腦袋埋在他懷裡,長髮披散,遮去了她的臉,看不清容顏與神情。只是,她給蘇寒的感覺,是在…害羞?

  丁晨亦是這般覺得的,看著沈爾抱著西門妝大步流星的離開,他的眼中卻又劃過一抹狐疑。畢竟,對於西門妝,他多少還是懷疑的。

  他回眸,看了蘇寒一眼,從懷裡掏出了那把純銀的匕首,遞到她面前,“你先進去,若是有什麼可疑的人來,就用這把匕首,剜出他的心臟!”丁晨說得一本正經,那張嚴肅而俊朗的臉映在蘇寒的眸中,她有些恍惚。

  這般認真的丁晨,莫名的給人一種安全感,總覺得他很可靠。經歷了方才那些事情,蘇寒發覺,呆在丁晨身邊才是安全的。

  “你要去哪兒?”她下意識的問道,眸中劃過一抹慌張。

  丁晨看在眼裡,唇角不由揚起,戲謔的一笑,“我?當然是去看看沈爾那傢伙想對我的妝做什麼!”

  他的話就像一根刺紮進蘇寒的心裡,她愣住了。目光複雜的看了丁晨半晌,唇瓣張了張,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想要問丁晨,他是真的喜歡西門妝嗎?

  可是這樣的問題,似乎有些奇怪。他喜歡誰,那是他的自由,她蘇寒有什麼權利過問?

  “你們小心點,我走了!”丁晨轉身,唇角的笑意便斂去了,果真尋著沈爾離開的方向去找。

  蘇寒握緊了匕首,退回了房裡。這房裡只有她們四個女生,方才隔壁房裡傳出薛靈一聲叫喊,可是等到丁晨沖進去時,屋裡一片漆黑,一個人影沒有。

  現下,只希望薛靈別出什麼事情才好!

  至於西門妝和沈爾——

  少年抱著懷裡的少女,疾步穿過回廊,身後卻隱隱約約傳來了腳步聲。西門妝聽見了,從沈爾懷中露出臉來,向他使了個眼色。那少年的腳步一轉,便直接轉進了一間客房。

  放下了西門妝,那少女銀牙緊咬,極力忍耐。

  沈爾回望了一眼門外,最後定定的看著西門妝,沉聲道:“丁晨跟來了!”他的語氣陰冷,“這裡除了蘇寒他們幾個,全都是死人,你根本沒有食物!”沈爾說著,眉頭不禁擰起,卻是溫柔的看著那少女。

  西門妝齜牙,步子後退,直退到窗邊。風雨從窗外吹進,撩起她的發。素白色的窗簾飛舞,飄飄蕩蕩。那少女雙目赤紅,一張嬌俏的臉變得猙獰,在飛舞的窗簾間若隱若現。她沒有說話,身體倚著窗臺,似是沒了力氣一般。

  沈爾看著她這般忍耐的模樣,心微微的疼。長腿邁動,身影一閃便去到西門妝身前,兩手攀上她的肩膀,垂眸,“吸我的吧!”

  少女的身體微顫,他那句“吸我的吧”像是魔音一般,灌入西門妝的耳中。她的心裡波濤洶湧,仿佛聽見了這世上最美好的話語。

  吸沈爾,吸沈爾的血,就能將這飲血的欲望平定下去,就能回到蘇寒他們身邊,保護他們。

  她心動了!

  “他來了!”少年溫柔俯身,大手握住她的纖腰,將兩人的身體側對窗臺。

  風揚起,素白色的窗簾飛舞,將窗臺前的兩人掩蓋。

  俊逸的臉近在咫尺,那溫潤的眼看著西門妝,似是在等她做決定。

  門外,丁晨側身貼在牆上,目光小心的探進屋裡,卻見窗臺前兩道身影被素白色的窗簾遮住了,若隱若現。

  西門妝鬆口,陰森的白牙顯露,一雙赤紅的眼定定的看著沈爾。將他的眉眼一番打量,被他的溫柔感染。素手輕抬,纏上了少年的脖頸,身體貼近他,使得兩人的身體嚴嚴實實,沒有絲毫縫隙。

  沈爾揚唇,深邃的眸中劃過一抹欣喜。他摟緊她的纖腰,西門妝就勢攀上他的肩頭。血口一張,利齒帶著寒意咬住少年的脖頸,刺入他的血管。鮮血芬芳,頓時充斥口腔。她的小舌輕允,沈爾承受著這陣陣痛感,卻是無比的興奮。

  摟著她纖腰的手一緊再緊,身體扭轉,克制不住的將西門妝整個人抵在了窗臺上,身體嚴實的遮住了門外丁晨所有的視線。風揚著素白色的窗簾,輕輕掃過兩人。

  西門妝在品嘗他香甜的血液,心無旁騖。沈爾卻是緊緊抵著她的身體,想要從這毫無間隙的觸碰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快感。可是,他也只能這樣。對於西門妝,他想要更多,甚至她的全部。可是現在不是時候!

  深邃的眸逐漸變得朦朧,染上情欲的雙目越發溫柔,他不敢動彈,一隻大手卻是不安分的在西門妝的後背遊走。

  舌尖掃過他脖頸的快感,讓沈爾忍不住低吟。

  那銷魂的低吟聲,卻叫門外的丁晨渾身激靈。他看著窗臺前,窗簾後繾綣的兩人,不由啐道:“我靠!這兩個人…”就在這裡那啥了?

  咳——

  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丁晨訕訕的撤離。再不回去,只怕蘇寒她們真會遇到危險。

  門外的視線撤離,西門妝仍舊埋在沈爾的脖頸間,貪婪的吸食。少年則是閉了閉眼,大手輕輕的撫著她的後背,半晌,微微沙啞卻格外溫柔的嗓音道:“以後你要血,我給你!”

  他成為了她的例外,而以後,他將會不斷成為她生命中的例外。他愛她,這種情感無法抑制,隱藏得越久,便越是濃烈。等到有朝一日爆發出來,只怕西門妝會招架不住。

  現在對於沈爾而言,是多麼美好的時刻。萬籟俱靜,風雨交加,飛舞的窗簾裹著他和西門妝,而最重要的卻是,西門妝此刻就在他的懷裡。他那空落落的心裡,頓時塞滿,幸福滿溢。

  這樣美好的場景,他不想任何人來打擾。可偏偏,有那麼一些不解風情的人,找上門來。

  沈爾的血,是這世上最美味的。血的芳香飄散,門外不知何時已立了一道身影,是方才在大堂裡,被西門妝扭了脖子假死過去的那位前臺小姐。她醒過來後,便又開始尋找食物。而這房裡飄散的血味,尤其的吸引她。

  嘎吱——

  半掩的房門被推開,女人步進屋裡,漆黑的雙目直直盯著窗臺前繾綣的兩道身影。

  窩在沈爾懷中的少女睜眼,血色暗湧的眸子裡閃爍著犀利的光。她的舌尖抵著沈爾脖頸,允吸的動作微滯。一雙美目直直的看著門口剛剛邁進來的女人。那目光太過駭人,女人生生頓住腳,不再向前,更不敢再靠近。可是她沒打算離開,而是在尋找攻擊的方位。

  忽然,右面牆角的三腳圓木桌“啪”地一聲碎開。少女紅光暗湧的雙目掃了地上尖銳的桌腿一眼,眸色忽的暗沉。那桌腿便像長了眼睛似的,猛然騰空,如標杆一般向門口的女人射去。速度太過迅捷,那女人尚未來得及閃避,已然悶哼一聲,應聲倒地。至此,徹底枯萎,湮滅成灰。帶著那眼中最後一抹驚愕,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沈爾啟開了眼簾,攬著西門妝的手微微滑下,撫著她的纖腰。他一動,覆在他脖頸上那兩瓣冰涼的唇便退開了。血味更濃,少女櫻唇半張,迷離的目光望了沈爾一眼,似是意猶未盡。那神情迷蒙,懵懵懂懂,看得沈爾心神一蕩,體內氣血暗湧,想要俯身下去親吻她的唇瓣,卻被西門妝先一步推開了。

  她的力道不輕不重,其實只是將沈爾推到了一旁。

  雪嫩的肌膚似是吹彈可破,殷紅的櫻唇輕抿,血紅的眸轉向一旁的沈爾,她冷如寒冰,卻又妖豔如紅梅。

  沈爾看得失神,就連窗外、門外聚集了不少劣等下賤之物都沒有發覺!

  “過來!”依舊是清冷的嗓音,語氣卻比平日強硬幾分。沈爾似是著了魔一般,傻傻的靠近她。直到步到她身邊,他才注意到窗外的情況。

  一隻人頭倒掛在窗戶上面,一雙死魚眼正緊迫的盯著他,而那蒼白的臉色,已經眼角的暗紋,足矣證明,那不是一個人類。

  沈爾徹底清醒,目光巡視一周,方才發現門外還立了三條身影,看樣子都是嗅到他的血味聚過來的。

  “這裡離蘇寒她們太近了,我們出去!”西門妝的聲音再次傳來。未等沈爾答應,那少女便一躍而起,身體如離弦的箭,沖出窗外。至於那窗戶上面倒掛的人頭,則是在頃刻之間掉落了下來。落在窗臺上,又掉在了地上,滾動兩圈,死魚眼還是盯著沈爾。

  至於那人的身體,已經隨著躍下樓去的西門妝落地。

  轟——

  身體與頭同時自燃,就此成灰。

  門外的三名吸血鬼見了,驚恐互看,卻是再沒機會將目光移回沈爾身上了。

  少年兩手輕抬,一個響指,那牆角剩下的兩根桌腿便咻地飛起,嗖嗖——

  一根穿胸而過,插進了兩人的身體,而另一根則是一掃割喉,那人當即身首異處。自此,三道身影先後倒下,湮滅成灰。

  這一切發生,不過是剎那之間。窗外的雨仍舊淅淅瀝瀝,西門妝一身漆黑的緊身運動衣已經濕透。沈爾追上她的時候,是在溫泉館後方的一片樹林裡。雨打林葉劈裡啪啦,而此刻的天色也是格外的陰沉,周遭的林葉沙沙作響,密葉之間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窺探。沈爾立於西門妝的身後,見那少女面上沉穩,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似的。

  他們兩人只站了片刻,周圍便不斷湧現了一道道人影。熙熙攘攘的站著,徹底圍成了一個圈,將西門妝與沈爾困在了其中。

  死亡的氣息夾雜著泥土的芬芳席捲而來,聚集的人群像是受了命令,又像是單純沖著沈爾的血來的。可他沈爾的血,不是誰都能喝的!

  “你們都是這溫山村的村民,是嗎?”西門妝薄唇輕啟,淡漠問道。期間面上一片陰沉,目光平視著前方,空洞遙遠,像是在看竹林更深的地方。

  經她這麼一提醒,沈爾才發現,這些人,或者說圍著他們的這些吸血鬼。以他們的打扮來看,的確是溫山村的村民,當然其間還有一些同他們一道住在溫泉館裡的遊客。只可惜,他們已不是當初的他們了。從一個鮮活的人類,變成一個活生生的怪物,不知道是誰這麼心狠,竟然將所有的人都轉化了。

  四周寂靜,除了雨聲。沒有人回答西門妝的問題,他們只是緊迫的盯著她身邊的沈爾,想嘗一口他的血。剎那間,雨勢又大,周遭幾十名吸血鬼忽的動了。像是發現食物的螞蟻,一擁而上。頃刻間,黑壓壓的人群向西門妝兩人聚攏,沈爾已然做好了戰鬥的準備。豈知,他身旁的少女,一雙赤眸冷掃一眼,身體騰空而起,宛如衝破黑雲的一抹光明。

  他穩在原地未動,只微微抬目,看向頭頂的身影。

  吸血鬼的速度都如雷閃電,“黑雲”壓迫,西門妝赤眸一轉,掃過周遭參差的樹枝,眸光忽的一沉。

  啪啪啪——

  一道道樹枝斷裂的聲音剎那響起,隨著她的目光如離弦的箭一般穿過那一道道黑影的胸口。準確無誤的插進他們的心臟,徹徹底底的來了一個‘透心涼’。

  沈爾只看見一道道黑影落地,湮滅成灰,而那淩空的少女始終沒有動手,只是那雙赤紅的雙目,不斷暗沉,目光所及之處,必定有所傷亡。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西門妝的能力,僅僅只是一雙眼,便能催動萬物,為她所用。步京承從未告訴過他,西門妝有這樣的能力。又或者,這是她新衍生的能力,因為飲了他的血?

  少女緩緩伸展雙手,一雙赤眸掩起,只手輕轉,淩空的雨珠迅速的凝結,如一汪清泉橫亙於空中。看著一個個倒下的同伴,許多吸血鬼已經退縮了。他們怯怯的退後,卻還是心心念念的看看沈爾,似是難以取捨。

  像沈爾這般香甜可口的血,必定不是平凡的血。若是能飲上一口,自己的能力不知道能上升多少個層次。

  看見那遲疑的劣等物,西門妝緩緩落地,如一片鴻毛。半舉的右手半握成拳,一個清脆的響指,那凝結在半空的雨水便化作千千萬萬點水針,嗖嗖嗖穿林而過,削木為劍,將剩下的劣等物殺得乾乾淨淨。

  不過是片刻功夫,這陰森的樹林裡,便又只剩下西門妝與沈爾了。

  少年驚愕的目光停留在西門妝的身上,半晌才抬頭看了看天空。清風掃過,已無一滴雨水,而月明星稀的夜空,仿佛畫布一般展開。烏雲散去,清冷的光瀉下,覆蓋整片大地。這也許會成為一次奇異現象,瓢潑大雨剎那停止,天地改色,雨天變晴天。

  這都是西門妝所為,她,擁有了變換天氣的能力。那麼從今以後,是否再沒有雨夜?

  事實證明,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晴朗的星空只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瓢潑大雨便又落了下來,繼續侵襲大地,掩蓋萬物的聲音。

  啪啪啪——

  深林中傳出強有力的拍掌聲,將沈爾的思緒拉回,連帶目光一併看向森林深處。

  “好精彩!真是好精彩!”男人沉穩,冷厲卻捎著一絲笑意的聲音傳來。

  西門妝凝眸,只見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緩步而來。男人的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男的面無表情,女的妖嬈萬千。正是在泥濘小馬路上遇到了那輛勞斯萊斯上的三人。而那個妖嬈的女人,還是她的手下敗將。

  三道身影走近,卻在十步遠外站定。

  為首的男人肩上披著貂皮,指尖一點星火,在風中明滅。那張俊朗非凡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他的面容十分僵硬,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主。男人身後還站著一個男人,僵冷的面容一樣沒有絲毫表情,舉著傘單手負在身後,像是個提線人偶一般。至於他左側的女人,一看見西門妝便怨意叢生,一雙美目盯著西門妝一陣猛瞧,似是想從她身上看出個洞來似的。

  至此,西門妝算是明白了。她明白了那些劣等物的出處,也清楚了對面三人的身份。

  那三人,與她是同類。而且那為首的男人,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洋溢周身,劍眉冷然,星目如浩瀚夜空,望不到邊際似的。這樣的男人,傲氣,冷絕,氣場強大,讓人不敢直視。

  西門妝定定的打量他,半晌才道:“你就是這些劣等產品的出產商?”冰冷刺骨的位元組從那殷紅的櫻唇縫隙吐出,帶著諷刺、嘲笑的字眼直愣愣的穿破男人的耳膜,餘音嫋嫋。

  冷毅的目光輕轉,看向她身旁的少年。男人踱步,從傘下走出,“我叫韓靖,韓國的韓,靖國神社的靖。”

  簡短清楚的自我介紹,沈爾卻聽得勾起了唇角,“原來是日韓雜交的,怪不得一口蹩腳中文。”他的話落,一根削尖的竹刀破空而來。

  未等沈爾閃避,西門妝已經揚手,一把握住了竹刀,褪去其衝力,隨意的棄在地上。

  美目流轉,如明珠生暈。西門妝鎖定那撐著傘的男人,方才那把小巧的竹刀便是從他袖中飛出來的。

  “你怎麼又回來了?”西門妝挑眉,冷道。

  韓靖亦是冷目端詳著她,將她上下一番打量,才道:“這溫山村是我的領地,我想什麼時候回來便回來,想什麼時候離開,便離開。”

  “你的領地?”少女揚唇,冷然一笑,“如何證明?”

  “這村裡全都是我血族中人,還不足以證明?”男人緊迫盯著她,最終問道:“你也是血族中人?”他的語氣捎著一絲質疑,原因很簡單。血族十五代,都會在族譜上記上一筆。而,眼前的少女,她的能力已然表明,她絕對是十五代以內的吸血鬼。

  “你叫什麼名字?”半晌,韓靖問道。淅淅瀝瀝的雨落在他身上,恍若未覺。

  西門妝不語,只淡漠的看著他。眸中閃過一絲警惕,因為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叫做韓靖的男人,不好對付。她對血族中的事情瞭解甚少,只知道血族的等級制度十分嚴謹。有高低貴賤之分,相對的,能力也強弱不一。

  方才她殺的那些,不過是些劣等吸血鬼,他們其中甚至還有一些根本不能再陽光下行走。也難怪,他們到這村子時,村子裡除了溫泉館以外,幾乎看不見一個村民。現在西門妝明白了,白日裡他們都躲在屋裡,不敢出來。而今晚這樣的雨夜,正是覓食的好時機。

  “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那麼,我只能在這裡除掉你了!”韓靖笑著,唇角一抹冷意,話語刺骨。他決不允許,不在他掌握之中的吸血鬼存在。更何況,以方才那少女的能力來看,絕對是個巨大的威脅。

  他的語氣很平和,但是那雙黝黑的眼卻是殺意盡現。西門妝看在眼裡,頓時凝眸,做好準備。而她身邊的沈爾,則是被韓靖身後的兩人緊緊盯著。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雙方箭弩拔張,在這寂靜的雨夜裡,仿佛要盡情的幹一場架。

  沈爾移步,從西門妝身後步出,漸漸拉遠與她的距離。同時,對面的一男一女的目光也隨著他的腳步移動。他們都是吸血鬼,方才老遠便嗅到了沈爾的血味。所以對他們來說,沈爾是獵物。

  雨傘落地,風吹起少女的長髮,露出那白皙的脖頸。韓靖盯著她那修長的脖頸看了好一陣,才提步,緩緩向她步近。

  “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他語道,腳步穩重。

  西門妝站在原地,等著他的下文。

  怎知,眼前的男人一剎消失,冷風刮來,和著雨水撲向西門妝。她下意識的後退,後背卻撞上一堵肉牆,冰冷堅硬沒有絲毫溫度。

  “其實我還有一種特殊的能力!”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夾著冰冷的氣息,撲灑在西門妝的脖頸間。

  她雙目一緊,手肘後推,用力頂去。韓靖卻似是事先知曉似的,抬手擋在胸前,一瞬閃身,立於西門妝左側。

  西門妝側身,一雙美目緊緊盯著他,兩人的目光相遇,先後躍起,一剎便出現在一株高大的松樹枝上。

  雨漸漸小了,林梢的兩道身影卻以閃電的速度過招。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他們的身影。

  而地上,沈爾與對面的兩人仍舊相對而立。

  半晌,少年單薄的唇角輕揚,道:“你們主子叫韓靖,那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妖嬈的女人抿唇,嫵媚的一笑,上前一步,“看在你長了一張俊臉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好了!我叫麼嬈,他嘛!叫罕聞!”

  “果真妖嬈!”沈爾壓下眼簾,緩緩抬手,“那麼,麼嬈小姐,能不能幫我一個忙?”他的語氣溫柔,這世間沒有任何女人能夠抵擋住這魅惑的嗓音。

  麼嬈自然不例外,她向來就喜歡帥哥,更何況,還是像沈爾這般絕世的帥哥!

  “說吧!要我幫你什麼忙?”女人輕笑,只當是讓他說出自己最後的遺願。

  少年揚眉,緩緩掀起眼簾。雨幕裡,那雙原本溫潤的眼,染上一絲絲寒意,如覆薄冰。而那原本溫柔的俊臉,與唇角的笑意也相繼變得冷漠。他的神情格外的冷絕,就像是來自地獄的閻羅,酷寒的俊臉繃緊,沒有絲毫的表情。僅僅只是一剎的功夫,他周身的氣場便改變了。

  麼嬈與罕聞看得微驚,卻只聽那少年陰沉刺骨的嗓音道:“麼嬈小姐,我要你,殺了罕聞先生。”沈爾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麼嬈聽清了,罕聞也聽見了。

  半晌,呆立的兩人臉上閃過一抹詫異與嘲笑。

  “呵——”罕聞揚起了唇角,譏諷的一笑,“這個笑話,真的一點也不好笑!”

  “是嗎?不好笑怎麼你還笑?”少年薄唇輕抿,輕抬的右手,五指張開,“有個成語叫‘含笑九泉’,今天我算是見識了!”他的話落,張開的五指收緊。

  那名叫麼嬈的女人,則是側身躍起便向罕聞撲去。她的動作十分不和諧,就好像提線木偶一般,任人擺佈。好在罕聞反應夠快,在麼嬈伸手的一瞬間,躍起避開,退到了三步遠外。

  這番,他抬目,看向沈爾的目光顯然比方才陰沉了許多。這個少年,小覷不得。

  麼嬈也是十分震驚,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被沈爾給控制了。怎麼看,那也只是一個小小少年,一個高中生。沒想到,原來是個妖怪!

  “你到底是什麼人?”罕聞沉眸,嗓音也沉了下去。說話間還不忘與麼嬈保持距離,警惕的看著妖嬈後方,筆直立在雨中的少年。

  冷目輕抬,雨水濕了沈爾額前的發。他薄唇輕啟,“妖僕公館,第七號妖僕,沈爾!”一個個冰冷的位元組從他唇縫間迸出。可是所謂的妖僕公館,罕聞與麼嬈根本沒有聽說過。

  未等他們細想,那少年的聲音便又響起。

  “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他的話猶如魔音。他的話落,麼嬈已經再次出手,還是向著罕聞,血口張開,向他撲去。沈爾卻已轉身,向著西門妝與韓靖消失的方向步去。那個叫韓靖的,看起來不是尋常的吸血鬼,他擔心西門妝對付不了。

  ——

  雨勢漸小,夜色卻黑如濃墨。風還繾綣在林葉間,兩道身影穿梭其間,相互糾纏。

  西門妝的速度與力道和韓靖幾乎不相上下,可是韓靖的反應卻比她勝上一籌。由此可見,這個男人是身經百戰,對這種小兒科的打鬥,根本不怎麼在意。

  灌了力道的右手捅向西門妝的心口,少女下意識的側身,韓靖的手掌從她肩頭劃過,卻是轉手猛的一推,將西門妝從高高的樹梢推下去。

  少女無法遏制的驚叫了一聲,身體仰躺下落,穿過茂密的林葉。上方一道勁風逼近,西門妝抬目,只見韓靖已經追上來,手裡攥著一把純銀的匕首。

  幾乎是同一時間,那把匕首插進西門妝的胸膛,而西門妝的身體也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一團藍色的焰火向上方的韓靖襲去,那男人翻轉身體,險險避開。爾後一腳踩在一旁的樹丫上,俯視那漸漸墜下去的兩道身影。

  西門妝只覺胸口一陣悶痛,頭一次感受到痛苦。細眉不禁緊蹙,殷紅的薄唇微張,氣息有些紊亂,身體亦是毫無力氣的倚著沈爾,垂了垂眼簾。

  沈爾擔憂的目光打量著她,看見她逐漸蒼白的面色,不由得心下一緊。抱著西門妝落地,那少年將她輕輕放下,讓她倚著樹幹坐著。大手撫上她的面頰,小心的搓揉,爾後順勢下滑,移到她胸口,握住那把純銀的匕首。手腕一緊,微微用力,將那把匕首抽了出來。

  西門妝吃痛的低吟,卻是銀牙緊咬,緊閉雙眼承受著那痛苦。

  看著她痛苦的模樣,沈爾的面色逐漸陰沉,那雙深邃的眼中浮現殺意,攥著純銀匕首的手緊了緊,險些將那把匕首捏斷。

  一瞬抬目,那雙深邃的眼看向樹梢上的男人。

  韓靖微微一愣,他從那少年的眼裡看見了燃燒的怒火,隨著那少年起身的動作,逐漸向他燒來。

  沈爾一躍而起,手掌間一抹銀光飛出。韓靖避開,回身,卻對上了少年俊朗的冷面。對於突然出現的沈爾,韓靖愣了愣,在他伸手之際,迅捷的退開,盡可能的遠離那少年。爾後攀著高高的松樹往上躥去。

  銀光飛回了沈爾的手裡,他握緊了那把純銀的匕首,身影一閃而逝,如雲煙渙散。

  韓靖一昧的上竄,卻忽的停住動作,身體往下沉。

  只見上空忽然凝聚一道身影,那少年後背長出雪白六翅,如大鵬一般揮舞,卷起風沙。少年的面容一派清冷,雙目泛紅,將韓靖鎖定。就在韓靖恍惚之際,那身影一霎逼近,以同樣的角度,同樣的方法,將那把純銀的匕首送進了韓靖的胸膛。

  男人沉吟一聲,面色一僵。那少年已經鬆開了手,任由他的身體自由落地,最終與西門妝落得相同的結局。

  少年落地,而倚著樹幹坐著的西門妝已經緩過氣來。那把純銀的匕首雖然插進了她的心臟,卻沒能要她的命。這是西門妝第一次被銀器所傷,而今她算是明白了,木頭對她雖然無用,但是銀器,卻是個危險的東西。至於為何沒能要她的命,西門妝不清楚。

  “小姐,沒事吧!”沈爾的聲音傳來,目光卻是定定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韓靖。

  那把純銀的匕首插在他的胸膛,那人平靜的躺在地上,半晌才抬手,握住了匕柄。伴著男人吃痛低吼的聲音,那把純銀的匕首被拔出。

  而西門妝已經站起身來,訝異的看向那地上的男人,不禁步到了沈爾身邊。她胸口的傷正在癒合,最終留下的只是衣服上的一道口子,至於那雪白的肌膚,則是完好無損,看不見一點傷痕。

  沒想到,韓靖也能倖免於難。看樣子,他真的不是個簡單的吸血鬼。

  沈爾揚手,小心的將西門妝護在了身後。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受一丁點的傷害,至於那個叫韓靖的男人,今夜若是不將其剷除,只怕日後會是一個禍患。

  這世上,凡是想要傷害西門妝的人都不該活著。至少,在沈爾的意識裡,就是這樣認為的。

  “你、叫什麼名字?”韓靖緩慢的站起身。他胸口的傷迅速癒合,而手中的匕首則是棄在了地上。一雙冷目鎖定沈爾,冷毅的唇角微動,眉頭蹙起。

  本以為,沈爾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小妖僕。可如今看來,是他錯了!這個少年絕對不簡單,他的能力,他無法窺測,而他的強大,他也無法想像。這樣的人,是絕對危險的。即便,他身為血族的王,有著不死之身,不論銀器還是木頭都傷害不了他。可若是真的對上眼前的少年,自己定然會重傷。

  “妖僕公館,第七號妖僕,沈爾!”少年冷清的嗓音回道,眼裡是不屑與威脅。他雖然殺不了韓靖,卻還能保護好西門妝。

  “沈爾?從未聽說過!”韓靖揚眉,舒展著臂膀,又將目光望向他身後的少女,“你身後那位小姐,是什麼來歷?”

  方才那把純銀的匕首明明插進了她的心臟,可是西門妝現在卻什麼事也沒有。如此看來,她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薄唇輕啟,西門妝從沈爾身後步了出來,目光清冷的看著對面的男人。即便他方才想要殺了自己,西門妝卻還是不得不問他一些事情。既然這個韓靖能力與她相當,想必,對血族的事情也十分瞭解。

  “我是你的王!”韓靖凝眸,淡漠的看著那少女,心底卻在暗自揣測她的身份。

  他的話落,沈爾擰眉,顯然對他的回答不太滿意,“王?這麼說來,你就是血族現任的王?”他挑眉,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不由眉頭蹙緊。無論是妖族還是人族,亦或者血族,都需要一個統領者。聽聞血族的王十分年輕,乃是當今血族裡最厲害的角色。而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你知道我?”韓靖微驚,當下更加好奇沈爾的身份。

  那少年卻是高深莫測的一笑,踱步上去,“你們血族的事情,我自然不清楚!不過也還瞭解一二。”礙於西門妝是血族的人,所以她身邊的額妖僕自然要對血族有所瞭解。

  “不知道,身為血族之王的韓先生,是血族第幾代?”

  少年說話間,腳步已然停下。西門妝愣愣的看著他們,忽的察覺到什麼,目光咻然一轉,便穿過茂密的樹葉,望向遠處的一株松樹。

  只見那樹梢上立了一道人影,那人的面容被樹葉遮住,看不真切。可是那身形,西門妝卻覺得十分熟悉。

  “我今夜來,並不是為難你們!”韓靖的聲音響起,目光亦是隨著西門妝看去,所及之處,便是那遠處樹梢上的少年。

  他意有所指,而西門妝似乎明白了什麼。韓靖回到這山村的原因,並非是因為她和沈爾,而是,那遠處藏身於樹梢上的少年。

  沈爾揚唇,笑意微冷,“既然都是熟人,幹嘛還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他的話音平靜,沒有一絲起伏。聲音不大,卻又像是傳得很遠,傳到了遠處樹梢上少年的耳中。

  林葉後那張妖孽的臉上劃過一抹驚訝,狹長丹鳳眼微眯,唇角揚起一抹深邃的笑。林梢上的身影一閃而逝,化作一團黑漆漆的蝙蝠,穿林而來。

  西門妝看得微驚,只見那團蝙蝠如雲團一般砸向地面,漸漸消散。一名身披黑色斗篷的少年長身而立,一頭秀麗的黑髮斜披在肩,精緻的側臉展露在西門妝的眼前,叫她驚歎。

  那是一名少年,可是他的發,卻比西門妝的還要長,直垂到大腿。那卷翹的眼睫修長,側臉的線條十分柔美,美得讓女人嫉妒。

  “你總算是出現了!my brother!”韓靖揚唇,笑意直達眼底,卻叫人看得生寒。

  他親昵的喚那少年一聲brother,這麼說來,這個少年與他……

  “好久不見,你的中文還是這麼蹩腳!”側立的少年揚眉,微轉身體,向韓靖看去。

  那張妖孽的容顏慢慢呈現,完完全全映入西門妝的眼底。她的瞳孔縮緊,似是被眼前的人嚇到了!

  的確是讓人驚恐的事!因為那張臉,與薛靈簡直一模一樣!

  “薛、薛靈…”少女輕喃,語氣裡滿是懷疑。她的眼裡也是滿滿的不敢相信,如何也沒想到,那個平日裡看著柔柔弱弱的少年,竟然是韓靖的兄弟!

  這麼說來,他也是…吸血鬼!

  聽見西門妝的聲音,那少年回眸向她看去。狹長的丹鳳眼彎了彎,笑容依舊純淨,“對不起小妝,我不是故意瞞你的!”他的語氣十分的溫柔,看著西門妝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塊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

  “轉換徐寅,並將他放到妝房間裡的人,是你吧!”沈爾冷淡的聲音傳來,猶如驚堂木,驚醒了西門妝。

  她愕然,目光移回沈爾身上,卻發現那少年只是定定的看著對面的薛靈,一派嚴肅。

  而那個叫做薛靈的少年,挑了挑丹鳳眼,睨著沈爾半晌,揚唇,“沈爾同學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嗎?如果沒有,請不要在小妝面前,污蔑我!”眸中閃過一抹精光,他依稀記得在溫泉館外的假山後,沈爾與西門妝兩人相擁的場景。那畫面十分刺眼,卻始終停留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相信沈爾!他若說是你,那便一定是你!”薄唇輕啟,西門妝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僵局。

  爾後,那少女揚眉,上前兩步,定定的看著薛靈,道:“林樂也是被你轉化的,是嗎?”

  陰柔的眉眼微蹙,似是為西門妝維護沈爾而不滿。薛靈依舊淺笑,細長的腿邁動,步伐輕靈的向西門妝走去,“既然小妝說她是我轉化的,那麼,她就是我轉化的!”毫無猶豫的承認,十分果斷。似乎只要是西門妝說什麼,便是什麼。這般模棱兩可的回答,卻讓西門妝很是不滿。

  “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把轉化後的徐寅放在我的房裡?”她冷目微凜,寒意迸現,始終與沈爾並肩而立。

  這一點,沈爾感到欣慰。只是在西門妝的眼裡,他比薛靈的地位高很多很多!

  “因為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我血族中人!”薛靈的語氣轉冷,美目凝視著那並肩而立的兩人,面色逐漸下沉。

  “我們兄弟這麼久沒見,你現在卻只顧著和這女人說話!莫非你是看上她了?”被忽略一旁的韓靖總算找到了說話的機會,步子向薛靈邁去,話語清冷,沒有絲毫溫情可言。而他們兩人,與其說是兄弟,去更像仇人!

  至少,在西門妝看來,他們兩人的關係,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要好!

  薛靈的目光微移,鎖定向他步來的韓靖,冷道:“別再靠近了!”

  那男人十分自覺的停下了腳步,眼中笑意隱現,微微張開雙手,故作輕鬆的道:“嘿,我們可是兄弟!”

  薛靈冷笑,眼簾壓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一百年前我們就已經不是兄弟了!”冰冷的位元組從他嘴裡迸出,語氣十分堅定,不容別人質疑。

  沈爾狐疑的看他們兩人一眼,眯眼。卻是下意識的伸手,握住西門妝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後。

  那方,相對而立的薛靈與韓靖,默契的不再言語。只是眼神交匯之際,有太多西門妝他們看不懂的東西。薛靈對韓靖,揣著恨意,而韓靖看薛靈的眼神,似乎透著一抹無奈。

  “一百年都過去了,我們兩兄弟難道還不能和好嗎?那件事情也過去了那麼久,難道你還不能原諒我?”韓靖沉聲,一派嚴肅。

  薛靈卻是冷冷的笑,扭頭看向被沈爾護在身後的西門妝。半晌,他才對韓靖道:“你跟我來!”話落,少年轉身,想著樹林深處走去。他不想將自己暴力的一面展露在西門妝眼前。而韓靖則是毫不遲疑的跟上,兩道身影緩緩向森林深處步去。

  西門妝欲跟上去,卻被忽然出現的丁晨驚得愣在了原地。

  那森林出口徐徐的步來一人,正是丁晨。

  遠遠地,丁晨便站住了腳,目光掃過沈爾,最終停留在西門妝的身上。

  方才的一切,他都看見了。所有的吸血鬼都聚集到了這裡,而西門妝卻是輕而易舉的將他們殲滅。如此看來,她該是怎樣強大的存在。

  西門妝亦是呆住了,她面上閃過慌張之色,下意識的便往沈爾身後躲。

  即便她再怎麼躲,丁晨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

  那少年向他們步來,目光卻是下意識的向林子深處看了一眼。方才他若是沒有看錯的話,與那個男人一起離開的,好像是薛靈。

  “我來的路上看見相愛相殺的兩個人,正巧是那天我們在路上遇到的豪車司機和三陪小姐!”丁晨說著,語氣輕薄,目光挪回西門妝身上,一臉正色道:“我想,你們應該欠我一個解釋!”

  沈爾不語,西門妝緘默。兩個人默契的不支聲,卻不代表丁晨會讓他們蒙混過關。

  “妝到底是什麼人?”腳下站定,那少年凝眸。語氣再沒了往日的戲謔,滿是認真。

  未等西門妝開口,沈爾便上前了一步,“正如你所預想的那樣,她不是人類!”簡厄的回答,便將丁晨心裡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他多麼希望自己的預想是錯誤的,他多麼希望西門妝只是一個常人。可事實證明,這些希望不過是一種奢望。那被沈爾護在身後的少女,不是人類,而是時時刻刻威脅著任淚水生命的…吸血鬼!

  以人類的鮮血為生,是一種戒不掉的毒。

  “你讓開!”丁晨沉眸,語氣嚴肅的道。

  這話是對沈爾說的,很顯然,他沒有打算與沈爾作對。不僅因為他是個格外強大的妖怪,還因為這些日子的相處,讓他對沈爾產生了宛如兄弟手足的感情。

  可是西門妝不一樣,她不是妖怪,而是一隻吸食人血的怪物。這樣的怪物活在蘇寒他們身邊,是偌大的威脅。

  “你忘了?我是西門家的管家!”沈爾冷道,異常堅定的站在原地,將西門妝護在身後。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告訴丁晨,凡是想要傷害西門妝的人,都是他沈爾的敵人。

  丁晨揚唇,不禁失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我就說嘛!你一個這麼強大的妖怪,為什麼要守在一個平凡的人類少女身邊!”

  “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妝,蘇寒她們在她心裡的分量有多少你不知道嗎?再者,妝沒有殺死過任何人!”冰冷的位元組徐徐吐出,將事實闡述。

  可在丁晨聽來,卻是他在維護西門妝。

  “你要是不讓開,那麼我只好連你一起抓回去了!”丁晨沉眸,目光在他兩人身上來回掃蕩。

  沈爾亦是沉眸,氣氛頓時緊張,仿佛他們兩人間又將開始一場戰爭似的。

  沉默了許久,少年陰沉的嗓音語道,“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說話間,已然從西門妝身邊走開,向對面的丁晨走去。

  “沈爾!”西門妝喊道,語氣略急。

  那少年站定,側身回眸,向她看來。丁晨的目光則是越過沈爾肩頭,落在西門妝身上。只見她那雙黑翟石似的眼睛閃閃發光,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那少女提步,向他們兩人走近,“我自己的事情,讓我自己來處理!”她道,話音淺淡,沒有絲毫的起伏。

  沈爾微愣,她說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處理。

  西門妝走過他身邊,毫無顧忌的走向丁晨。沈爾卻沒有阻止,只是站在她身後遙望。那少女的步伐十分堅定,背影筆直,氣勢很足。只是,她剛剛才受了傷,要是與丁晨比試,不知道能不能獲勝。

  不過她的話卻是提醒了沈爾,那雙深邃的眼再次看向丁晨,薄唇微啟,便道:“丁晨你要還是個男人,不如我們來個君子之約!”

  那方,少年的眉頭蹙了蹙,狐疑的看著沈爾,沒有回話。

  反倒是西門妝,緩緩踱步到他眼前,微抬下頜,略帶高傲的道:“如果我贏了,那麼你得為我保守秘密!”

  丁晨擰眉,不覺一笑,“那如果我贏了呢?”

  “我,隨你處置!”少女的眸色暗沉,一瞬紅光洶湧。那神情與平日裡清冷淡漠的西門妝完全不一樣。丁晨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氣場,沒有絲毫的畏懼,仿佛第這一戰志在必得。

  “你為什麼不選擇殺我封口?”他揚眉,掃了西門妝與沈爾一眼。只要讓沈爾出手,他必然沒有勝算,就算是沈爾殺了他,這世上只能說是多一樁破解不了的失蹤案而已。可是西門妝,卻選擇了與他公平決鬥。

  少女的眸光微滯,眉頭蹙了蹙,再次看向丁晨時,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半晌,她才冷冷的道:“因為我覺得,我們還算是朋友!”饒是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丁晨這個人,她卻並不討厭。他很風趣,心態很好,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氣氛就會變得歡快。平日裡雖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可是認真起來,卻是比誰都認真。這些日子相處,西門妝早就將他納入了自己的朋友圈,所以,她才會同意沈爾所謂的君子之約。

  她的話傳到丁晨耳中,那少年的身形微微一顫,目光呆滯,顯然是驚住了。也是,一個吸血鬼跟你說,她把你當朋友,能不讓人驚訝嗎?

  可是,眼前的西門妝,似乎真的是這麼想的。

  他的目光閃了閃,同樣變得複雜起來。端詳西門妝半晌,少年挪開了步子,揚唇,“既然妝都這麼說了!我要是不從,一會兒你家沈爾不得劈了我!”他的語氣一如往日戲謔,這突然的轉變讓西門妝一驚。沈爾卻是笑了,這也就代表,在丁晨的心裡,已經承認西門妝了!

  西門妝微微俯身,一張俏麗的臉上暗紋湧現,血紅的眼盯著丁晨,仿佛將他當做自己的獵物似的。

  丁晨瞬間警惕起來,斂了笑,便微抬兩手,從袖中劃出另一把短匕。

  西門妝如風一般刮過去,眉眼生出冷意,嘴角卻是上揚,“你應該換個武器,你的純銀匕首,殺不死我!”

  風刮近,少年側身避開,握著匕首的手迅捷抬起,揮過那少女的脖頸。西門妝這才驚覺一點,純銀的匕首插入她的心臟雖然不能殺她,但是卻能傷她。若是丁晨方才那一刀砍在她的脖子上,砍掉了她的頭,那麼…她豈不是死定了!

  恍然間,西門妝翻身而起,速度快得,肉眼根本看不見她的身影。而丁晨則是將匕首橫亙在胸前,警惕的左右顧盼,隨時準備應付突襲的西門妝。只未想,那少女卻是從上空俯衝而下。兩道身影再次糾纏,一旁的沈爾則是緩緩步到了樹下,抱著雙臂,悠閒的觀戰。他已經看穿了丁晨的心思,也就不用再擔心他會傷害西門妝了!

  可是未想。

  呲啦——

  裂帛之聲頓響,沈爾看去。只見那風一般的少女已經迅捷退開,而她胸口的衣服被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春光若隱若現,還隱約能見著一條血口子。

  他的瞳孔縮緊,再看丁晨時,那雙眼裡滿是殺意。

  “你剛才明明可以殺我!”丁晨揚唇,還未來得及去看西門妝暴露的春光,便被一側射來的兩道寒光給凍結了。後背涼颼颼的,如覆針芒,讓人難受。

  礙于沈爾那殺人的目光,丁晨斂起了笑,也不敢去看西門妝。只是側過身去,兩手負在身後,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的道:“今天就放過你!若是以後讓我知道有人死在你的手裡,那麼到時候這君子之約,就自動解除!”言外之意,他們之間的君子之約,已經定下了!

  西門妝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沈爾搶先了。

  “我忽然改變主意了!”那少年冷冷的道,長腿邁動,便向西門妝走去。一面走,還一面脫下自己的外套。

  臨近西門妝,他停下腳,將外套搭在她胸前,將那若隱若現的春光遮去。目光掃過,心血澎湃。那一抹血紅十分刺眼,沈爾看得渾身不舒服。

  丁晨微愣,不由得退開幾步,警惕的看著沈爾,“我說我都放過她了!你還改變什麼主意!”

  “我覺得你說的不錯,只要殺了你,什麼後顧之憂都沒有了!”少年的神情十分認真,眼裡殺意迸現,叫人不寒而慄。

  丁晨的臉色微變,牽強的笑笑,“別開玩笑了!我們都這麼熟了,都是一張床上睡過的哥們兒,你說是不!”他眨眼,努力賣萌。

  可是向他逼近的沈爾,卻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一雙深邃的眼冷得讓人寒顫。

  一張床上睡過?咳——

  西門妝哭笑不得,半晌才轉身,微微揚手向他們兩人告別,“你們慢慢玩兒,我先回去了!”丁晨在這裡,那麼蘇寒她們幾個女生在一起,她不放心。

  “喂…妝!別這麼絕情啊!”唯一的救星走了,丁晨快被沈爾那冷厲的眼神看哭了,“哥們兒別這樣!你要是殺了我,以後可就捎少一個我這樣的哥們兒了!到時候誰幫你追妝?”

  前面全是廢話,最後一句,沈爾卻是聽進去了!腳步停下,他眼中的寒意退散些許,卻已經把丁晨逼到了一棵高大的松樹下。

  冷厲的目光在丁晨身上來回遊蕩,那感覺,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欣賞似的,讓丁晨萬分不自在。

  半晌,沈爾才道,“你的意思是,要幫我?”

  丁晨愣了愣,從驚恐中回神,急忙點頭,“幫!一定幫!怎麼能不幫!只不過……”

  “嗯?”沈爾冷掃一眼,那少年的脖子便猛的一縮,後背緊緊貼著松樹幹,咽了口唾沫,“你剛才沒看見她血盆大口張開的樣子?那麼彪悍,那麼…額、恐怖的女人,你還喜歡?”

  沈爾退開幾步,定定的看著他,鄭重的點頭,“我喜歡!”只要是西門妝,不論她變成什麼樣,他都喜歡。

  真是瘋了!丁晨腹誹,聳肩,“行,既然你喜歡重口味,做兄弟的也不能攔著你!不過你說你們兩個要是真的在一起了,那以後生個孩子算個…”什麼東西…

  後面四個字還沒說出口,便被沈爾的目光給噎了回去。

  丁晨抬手,將自己的嘴巴縫上,不再說話。可是,三秒以後…

  “不對啊!”少年蹙眉,再次看向沈爾,“按理說吸血鬼不是不能生育嗎?你要真和她在一起,是做好了斷子絕孫的打算嗎?”

  沈爾頓時滿頭黑線,抬手捏住他的嘴,這次是真的給縫上了。

  任由丁晨怎麼掙扎,兩片薄唇就是啟不開。話也說不出了,只能一個勁的盯著轉身離開的沈爾,嗚嗚嗚直叫。

  面對丁晨這樣的奇葩,沈爾也是醉了!

  ——

  回到溫泉館裡,只見西門妝已經領著蘇寒她們下樓來了。

  沈爾與丁晨自覺的從車庫裡開了兩輛車過來,原本四輛車來,而今為了安全起見,只打算開兩輛回去。蘇寒和孟曉久嚇得不輕,丁香和閔恩看起來要好一些。

  西門妝扶著蘇寒和孟曉久上了沈爾的車,丁香和閔恩則是與丁晨一起。

  “你們沒事吧!”沈爾回眸,目光在蘇寒與孟曉久身上來回打量。

  他的語氣溫和,讓人聽著暖心。蘇寒卻是看了西門妝一眼,不答反問:“你們剛才去了哪兒?小妝胸口的衣服是怎麼回事?”西門妝身上的傷口早就癒合了,現下只有那衣服上的口子。倒是引起了蘇寒的懷疑。

  其實蘇寒在意的,是之前沈爾將西門妝抱走,而今她的卻衣衫襤褸的回來。饒是思想正常的人,也難免誤會。

  “我們去了樹林裡!”沈爾冷不丁一句話說完,車裡便安靜了。

  蘇寒的面色大變,微微發紅。他說去樹林裡…去樹林中那啥那啥?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1:42

064、被人下了藥

  一個不長不短的寒假,就那麼過去了。打那天從溫山村回來起,西門妝便直接住進了森林古堡,直到初春時節,開學了,才回到了西門家。

  開學第一天,晨霧微濃,天色也灰濛濛的。春節的喜慶尚未褪去,九州城裡四處可見高掛的大紅燈籠。

  林肯車在明德校門前停下,一身高校制服的沈爾下車,恭謹的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一雙黑色的靴子步出,少女驚世的容顏暴露在空氣中,同樣是明德高校的制服,卻比從另一扇門下車的西門雪出眾許多。

  西門妝的出現,再度讓明德高校門前發生了堵塞現象。雖然這一學期沒有一年級的新生注入,但是各個年級還是轉來了不少新人。當然,其中不乏男生是慕西門妝盛名而來。

  遠遠地,丁晨家的車駛來。西門邪與邪門雪已經先走一步。而西門妝則與沈爾站在車前,如一對金童玉女,齊齊目視丁晨的車停穩。

  一看見那屹立在車前的兩人,丁晨便忍不住從車裡探出頭來,“你們兩個杵在這裡爆顏值的?沒看見交通都堵塞了,還不快點把你們的臉揣兜裡去藏著!真是一點也不知道顧忌門衛大叔的感受!”他說著說著便痞痞的笑了,與往昔一樣。

  西門妝挑眉,淡漠的瞥他一眼,卻是揚了揚唇角。丁晨這個人,還是不正經的時候比較正常。她的目光下意識的向他身後看去,透過車窗便看見正準備下車的丁香還有另外一個女生。

  “有新朋友,不介紹一下?”沈爾先她一步問道,顯然,他也注意到了,那個與丁香一起下車來的少女。

  一頭大波卷長髮,束成馬尾,側臉弧線柔美卻又透著烈性。一米七左右的身高,站在丁香身邊,將丁香襯得格外嬌小。纖瘦的腰身與四肢,修長的脖頸與玉指,麥色肌膚,看起來十分健康。隨著那少女轉身,目光觸到西門妝與沈爾。西門妝也看清了她的面容。

  纖細的眉,看上去十分剛毅俊氣,精光四射的眼,明亮而幽深;挺立的鼻樑下兩瓣纖巧的唇輕抿,光潔的額頭十分爆滿,此刻正半眯著眼打量著西門妝與沈爾。

  少女身上也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只是那短裙似乎被改成了短褲,外套一件與制服同色的呢子大衣,看上去大氣且優雅!僅憑第一印象,西門妝覺著那女生的性格應該更像個男孩子。比較野性,也比較豪氣。

  果不其然,那少女在端詳他們幾秒鐘後,便邁動修長纖細的腿向他們走了過來。大步流星,一步一個腳印,十分穩重。來時面上掛著不深不淺的笑,雙目半眯,最終走到丁晨身側,站定。

  “怎麼?小師弟不介紹一下?”少女豪邁的抬手,搭上丁晨的肩膀,另一手將背包往肩上一甩,便用深邃的目光打量起沈爾來。

  她只是盯著沈爾,仿佛對他極其感興趣似的。

  西門妝擰眉,站在一邊沒有吭聲。

  沈爾則是面色平靜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女,心下在乎的,卻是她方才那一聲“小師弟”。這個女生既然將丁晨稱作小師弟,這麼說來,她也是捉妖師?

  “差點忘了!”丁晨訕訕的笑,抖了抖肩膀,將那少女的手拽了下來,將她推到沈爾眼前,正式介紹:“這位是我師姐,姚佳!”他的話落,沈爾的眸光沉了沉,只淺淺一笑,向姚佳點頭見了一禮。

  姚佳揚唇,唇角的笑意略深,順勢上前一步,抬手便勾住了沈爾脖子,身體柔韌的貼上去,“沈爾?真是溫柔的名字!真的適合你嗎?”她呵氣如蘭,唇瓣湊在沈爾耳畔,話音略輕,卻是叫西門妝聽見了。

  她的臉色忽的一暗,心裡莫名的煩悶。沈爾這個名字,是她取的,她不想別人來指點。

  “姚小姐!”少年溫潤的嗓音喚道,不動聲色的抬手拉下了環在他脖頸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將姚佳推開些許,面上的笑不禁深邃,“請姚小姐不要對我的名字指手畫腳!這個名字對我而言,很寶貴!”因為是他摯愛的人賜給他的名字,自然不允許別人說半句不是。

  他說——這個名字對我而言,很寶貴!

  西門妝愣住了,目光滯了滯,半晌才木訥的看向少年的側臉。在他的臉上,她看見了幾縷認真的神色,他說的是真的,她給他的名字,很寶貴!

  “噢?”姚佳輕笑,退回了丁晨身邊,轉而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西門妝身上,“這位小姐有做禍水的潛力呢!”紅顏禍水!像西門妝這樣驚世的美人,的確能與妲己褒姒媲美。

  姚佳說著,頓了頓,話音忽的一轉,目光又移回沈爾身上,問道:“是你的女朋友嗎?”

  她的話落,在場的幾人皆是愣住了,包括西門妝與沈爾。

  “師姐,你在胡說什麼!”丁香嬌羞的聲音響起,將幾人的神思拉了回來。

  沈爾的目光閃了閃,看向身邊的西門妝。卻見那少女極其不自在的別開了目光,垂在袖中的手不安的搓揉著。

  “不是嗎?看你們郎才女貌的,又出雙入對,還以為你們就是一對呢!”姚佳大方的一笑,笑意漸深,話音又是一轉,“既然你們不是情侶,那正好!我還沒有男朋友呢!這位帥哥,介不介意和我交往試試?”

  簡單直白,單刀直入的表白?

  西門妝驚了,沈爾也愣了愣,半晌才聽見丁晨朗笑出聲,“師姐,你別逗了!你還想玩姐弟戀啊?”

  “姐弟戀?你怎麼能肯定,沈爾年紀比我小呢?我怎麼覺著,他應該、比我年長才對!”姚佳深深一笑,唇角半揚,目光打量著沈爾,一動不動。她的話裡有話,沈爾聽出來了。當下抬目與之對視,溫柔謙恭的一笑,便轉向身旁的西門妝。

  “小姐,快上課了!我們進去吧!”溫潤的男音在耳畔響起,西門妝回過神來。

  她抬目,目光閃爍的看了沈爾一眼,卻不由自主的看了姚佳一眼。

  沈爾的表現,是在無視姚佳,同時也是在無視在場的所有人。他的瞳中只有她西門妝一個人,就連眼角的餘光,也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如此專注的少年,卻讓姚佳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開個玩笑而已,你們別當真!”她笑道,落落大方。

  丁晨急忙附和,“你們都別當真,我師姐就是愛開玩笑!”

  “走吧!”沈爾伸手,輕輕握住了西門妝的手腕,拽著她,便往學校裡去。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西門妝的身上,而西門妝則是木訥的任由他將自己拉走。

  眼見那兩道身影走遠,丁晨和丁香互看了一眼,步到姚佳面前,“師姐,你在哪個班?我帶你過去吧!”

  “不用了,我讓小香帶我過去就行了!”姚佳斂笑,掃了丁晨一眼,目光停頓,“晨晨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事?”她的話音低沉,打量丁晨的目光十分灼熱,像是要在他身上燒出個洞似的。

  丁晨心下一跳,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卻是乾笑,“我有什麼事能瞞得過師姐您啊!”

  “是嗎?那個沈爾,你難道對他沒有絲毫的感覺!”從靠近沈爾開始,姚佳便嗅到了他身上強大的妖氣,亦被那強大的妖氣震懾住了。沒理由丁晨會察覺不到!

  “咳——師姐,您說什麼呢!我和他都是男人,我要是對他有了感覺,師父不得殺了我!”丁晨確實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接著未等姚佳發怒,便找了個藉口開溜了!

  是該將沈爾那傢伙收斂一下自己的妖氣,這麼強大的妖氣,就算是道行再低的捉妖師都能察覺到。更何況,身為他師姐的姚佳,還是師傅最得意的弟子!

  可丁晨找到沈爾,跟他說起這件事時。

  那少年只不冷不淡的瞥了他一眼,喃喃:“察覺到了又怎樣?她不是我的對手!”說完,沈爾便轉身往教室裡去。腳下邁開兩步,忽的站定,優雅回身,目光將尚且愣在原地的丁晨上下一番打量,揚唇,“就算你們聯手,也不是我的對手!”

  這一刀補的,丁晨簡直快要吐血了!

  氣急敗壞的看著那少年桀驁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門內,丁晨靠著走廊上的窗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禁哀歎:“怎麼會有沈爾這樣的妖怪?”頭一次碰見像他這麼狂妄自大的妖怪,簡直就是瞧不起他們捉妖師!

  不過,轉念一想。其實,沈爾說的都是大實話!

  以他的能力,就算丁晨與姚佳聯手,那也不是他的對手。也許正因如此,丁晨一個捉妖師在他面前,才會生出無盡的挫敗感。

  ——

  姚佳的到來,打亂了西門妝與沈爾的生活模式。每天下午放學,總能在西門家的林肯車前看見一個將背包甩在肩上,束著馬尾,英姿颯爽的少女。不僅一路開車跟著西門妝他們到西門家的別墅外,還時不時的進去蹭個飯。

  直到某日傍晚,一直坐在副駕駛座的西門雪爆發。

  “我說姚學姐,你這樣整天跟著沈爾,有什麼意思呢?他又不會喜歡你!”

  夕陽西下,西門家別墅門前,西門雪兩手抱臂,蹙著眉頭,不耐的看著眼前高她一截的少女。

  姚佳亦是雙手抱臂,閑閑的靠在車上,將眼前的西門雪,上下一番打量,“他好像,也不喜歡你吧!”她說這話時,唇角帶笑,似是嘲諷,又像是同情。

  “你——”西門雪氣急,一手指著姚佳卻是半天也說不出下個字來。

  反倒是姚佳,緩緩站直了身體,抱臂的兩手鬆開,上前一步,“西門小姐,我看得出,你對沈爾也是虎視眈眈的!不過,我很好奇啊!為什麼你們明明同住一個屋簷下,你卻還沒有拿下他呢?嗯?”

  她的話引起了西門雪的深思,她當然知道‘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道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沈爾對她就是恭恭敬敬,冷冷淡淡的。反倒是跟西門妝那丫頭,親切得緊。

  “既然他現在還是單身,我為什麼不能追他?”姚佳說著,已經退回了車旁,一手搭在車門上,似是不經意的抬眸,向別墅二樓的某處陽臺看了一眼,“明天還有運動會!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唇角的笑意斂去,少女上了車,調轉車頭,便向著來時的路而去。

  夕陽拉長了西門雪的身影,她還站在原地,似乎在回味方才姚佳的話。

  同住一個屋簷下,這是她的優勢。這樣的優勢,為什麼不好好利用呢?思慮良久,西門雪在心底打定了主意,方才轉身往別墅裡走去。

  而別墅二樓的一處陽臺上,西門妝理了理剛剛換好的淺藍色毛衣,又將鉛筆褲往上拉了些許,方才抬手攏了攏披散的濕漉漉的發。幽幽收回了目光,轉身回了房間。

  方才那公路邊的一切,她都看見了!西門雪與姚佳的談話,她也聽見了。

  她不明白,沈爾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西門雪和姚佳這麼心心念念。

  思緒飛轉,她已經收拾好,拉開房門。

  卻在看見門口的少年那一剎,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欲將門重新關上。

  好在沈爾眼疾手快,先她一步將手擋在了門縫間,“小姐,是我!我是沈爾!”

  西門妝的動作頓住,卻是將臉藏在了門後。她當然知道他是沈爾!那少年身上也穿著淺藍色的毛衣,搭一條深色的緊身牛仔褲,看起來格外的隨意舒適。只是他身上那件毛衣的花紋與西門妝身上的毛衣花紋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只是,西門妝身上的毛衣是圓領,而沈爾身上那件是V領。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最近他們兩人的衣服經常撞上,乍一看,很像情侶裝。

  西門妝的沉默讓沈爾蹙起了眉頭,他手下微微用力,便推開了房門,順利的鑽進了西門妝的閨房。

  少年英挺的五官呈現在西門妝的眼底,她的目光不自覺的閃避,微微側身,冷道:“有什麼事?”

  她的不自在落在沈爾眼裡,倒是讓他有些茫然,“柳媽把晚飯準備好了!老爺讓我上來叫你一聲!”他徐徐道,卻是仔細打量著西門妝,“你怎麼了?為什麼不敢看我?”

  不敢看?說她不敢看他!怎麼可能!

  西門妝猛的回眸,一雙美目直直的盯著沈爾,“我沒事啊!你有什麼好看的,我看你幹什麼?”話落,目光再次移開,心跳卻不知不覺間加快了!

  沈爾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能叫姚佳和西門雪為之著迷!而今,西門妝算是明白了!這個少年,真的太好看了!五官如刀刻般,每一刀都恰到好處,將他刻畫得十分完美。以往從未認真的審視過他,亦從沒有站在女生的角度,好好的評價過他。而今一看,沈爾的確有一張讓無數少女為之傾心的面容。這世上也許再沒有人能與之媲美!

  “好吧好吧!下樓吃飯吧!”面對如此奇怪的西門妝,沈爾只是無奈的笑,然後轉身拉開房門,“小姐請!”

  西門妝抬目,發現他的一舉一動都那麼的帥氣優雅,令人沉醉。

  神情微微恍惚,西門妝被門外灌進的風吹醒,身體猛的一顫,揮去了心尖那抹異樣,步出門去。一定是病了!又或者是因為喝了沈爾的血的原因,所以才會產生那些錯覺!

  晚飯在西門妝自我安慰中結束,她用完了晚膳,便先行上樓了。一個人站在陽臺上,還在吹著清冷的夜風。她需要時刻保持冷靜,在這樣月朗星稀的夜裡,吹吹風,最適合平復心境。

  院子裡,沈爾正在巡視別墅,西門妝遠遠便看見了他,目光自此落在他的身上,沒有移開。她看見沈爾與園丁茂叔說著什麼,爾後又看見西門雪捧了一杯茶向他走去,面上嵌著笑,看沈爾的目光閃閃發著光芒。

  西門雪,還算是個體貼的人。至少與西門妝比起來,她更懂得如何討男人的歡心。

  深深吸了一口氣,西門妝轉身去了浴室。她還是需要好好的泡泡澡,這夜風也不能讓她清醒過來。

  ——

  樓下,沈爾抿了一口茶,才算把西門雪打發走了。他還站在院子裡,目光下意識的看向西門妝房間外的小陽臺,卻發現方才站在那裡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他之所以接過西門雪的茶,不過是想知道西門妝看見後是什麼反應。而今看來,她似乎毫不在意。

  唇角揚起一抹失落的笑,少年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夜已經逐漸深沉,而西門禦夫婦已經上樓休息去了。沈爾的房間坐落在別墅一樓的最右側,緊緊挨著後花園。屋裡黑漆漆的,他便步了進去。手剛剛摸到燈的開關,腰上便環來了兩條手臂。纖柔似是蛇身一般,將他緊緊的纏住。

  少年的眉頭蹙起,小腹卻是莫名的燥熱起來。後背貼上來的少女身體,讓他心神一蕩。很奇怪,身體有些異樣!

  “沈爾,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少女魅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伴隨著她溫熱的呼吸,撲灑在沈爾的耳背。

  他的面色忽沉,眉眼生冷,就這麼站在牆邊,一動不動。

  身後是穿著黑色蕾絲睡裙的西門雪,少女胸前的柔軟抵著他的後背,小心的摩擦。那感覺,就像是迪廳裡欲求不滿的蕩婦,讓人覺得噁心。

  至少此刻的沈爾覺得十分噁心,他不否認自己的身體在起變化,只是不明白,他怎麼會被人這般輕輕挑逗就有了反應。

  直到,身後的西門雪嬌笑,“那杯茶喝了以後,是不是唇幹舌燥得難受?我現在就為你解渴來了,任由你處置好不好?”她的呼吸逼近,便欲吻上他的脖頸。

  怎知,一道勁風拂面,原本被她抱住的少年已經逃離了她的圈禁範圍,立於她身後。

  面對這突然的轉變,西門雪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後頸便壓來少年的手肘,身子被猛的抵在牆上,那少年側身壓著她,手下的力道不輕不重,卻是將西門雪的臉,狠狠的拍在牆上。

  面頰生生的疼,西門雪剛想叫出聲,便聽見身後的少年,溫潤低沉的嗓音道:“不要叫,我不喜歡愛叫的女人!”

  她立馬閉嘴,唇瓣抿得緊緊的,心跳卻是快得嚇人。沈爾的話太過曖昧,她卻看不見他那滿是冷厲,充滿厭惡的雙眼。只得乖乖的配合他,面紅耳赤,卻又期盼著即將發生的事情。她就知道,任何一個男人在服下催情藥後,都不能抵擋她西門雪的魅力。西門妝算什麼,只要過了今晚,沈爾一定會對她唯命是從。

  就在她想入非非之際,沈爾的眸光又是一沉,問道:“西門小姐,你就這麼喜歡我?”

  “喜歡,當然喜歡!”她急切的回答,興奮又激動。

  殊不知,那少年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向來對於那些自以為是,自以為深愛他的女人,沈爾唯一做的,就是讓她們真正見識一下,自己喜歡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溫柔,亦不懂得憐香惜玉,反之,他殘忍冷酷,更無情。

  “好!既然你這麼喜歡我,那麼,現在就脫衣服吧!”語調已然轉冷,小腹的燥熱,讓他臉色變得難看。這人類的催情藥,藥力十足,若非他自製能力過人,只怕早就饑不擇食,要了這風騷的女人了。

  說話間,他已經鬆開了西門雪。而西門雪則是害羞的,慢吞吞的,將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一脫下。

  沈爾閉著眼,只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少女略帶羞澀的聲音傳來,“可、可以了…”

  唇角的弧度擴展,笑意略深,少年揚手。

  啪,一個響指。

  他睜眼,西門雪的不見了,黑漆漆的屋裡只剩下他一個人,燥熱不安。

  至於西門雪,沈爾記得這別墅裡除了他還有三個男人,一個是西門禦,一個是園丁江哥,還有一個,則是西門邪。既然西門雪這麼喜歡玩成人遊戲,那麼,就讓她去找西門邪玩玩。

  至於自己——

  沈爾咽了口唾沫,輕輕閉眼,腦海中便閃過一抹倩影。那少女俏容清冷,卻讓他迷醉。

  ——

  深夜十一點,西門妝從浴室出來,身上套了一件鬆鬆垮垮的黑色T恤,T恤稍長,遮住了她白皙的大腿。被她隨意綁著的發沾了幾滴水,又濕了。

  前腳才剛剛邁出浴室,眼前便撲來一道黑影,力道之大,長臂一摟,直接將西門妝撲倒在床上。

  少年炙熱的身體隔著冷冰冰的衣服散著熱氣,而西門妝則是被這突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未等她反應過來,脖頸間便壓下兩片溫熱的唇瓣,允吸著她的脖頸,動作十分溫柔。

  這溫熱的觸感,讓西門妝的心跳漏了一拍。少年熟悉的氣息撲來,她的面頰一瞬紅了。

  “沈、沈爾…”女音遲疑的喚他,雖然沒看清他的臉,但是西門妝知道,是沈爾。

  少年的動作微頓,輕合的眼簾啟開,卷長的眼睫掃著西門妝的脖頸,她只覺一陣發癢。

  沈爾勾唇,他在笑,沒有笑出聲。呼吸洋溢,他貪戀著西門妝的體香,壓著她,不肯挪動半分。

  西門妝也是驚愕過頭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似是意識到了什麼,急忙抬手便去推壓在她身上的少年,“你給我起開!”柔柔的女音故作清冷,卻失了往日的氣勢,反倒捎著一絲羞惱的味道。

  沈爾埋在她脖頸間,撒嬌似的扭動著腦袋,甕聲甕氣的道:“讓我壓一會兒,剛被人下了藥,難受。”他的聲音無力,似乎十分疲憊。

  西門妝的面色一僵,眼中劃過一絲疑惑,半晌才傻傻的問:“下了什麼藥啊?”

  噗嗤——沈爾笑了,一笑便止不住,胸口顫動摟著西門妝的手不禁緊了緊,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真的好香,欲望更甚,他卻沒有妄動。

  “就是能讓男人難受的藥!”依舊甕聲甕氣,話音帶著笑意。

  西門妝無語,只任由他抱著,因為她相信他的話,怕他太難受。許久,久到西門妝以為沈爾是睡著了。她才再次用力,推了推他,喃喃,“可以了嗎?我困了!”已經很晚了,明天還有運動會,要早起。

  沈爾轉動脖子,側著腦袋,溫柔的目光望著她的下頜,悄悄揚起唇角,“我還以為,小姐會一直對我冷冰冰的,不聞不問。”他知道西門妝的脾性,她對人向來冷冰冰的,除非那人能走進她的心裡。

  其實她的內心很溫柔,也很脆弱。所以她不敢輕易的讓人走進自己心裡,怕那些住在她心裡的人有一天會傷害自己。那樣的傷害,她怕自己承受不起。

  “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還得換一個妖僕,會很麻煩。”少女吶吶的道,似是在解釋,卻讓沈爾唇角的笑意更深。

  “好!那我一定好好的,免得你麻煩。”笑意深達他眼底,摟著西門妝又閉了閉眼,才緩緩鬆開了她。

  身上的重力消失,西門妝兩手撐著床坐起身。昏黃的燈光灑下,將那少年的身影投在她的身上。她總算看清了少年的容顏,俊美柔和,眉眼溫柔。他的笑,讓她心暖,他溫柔的目光,讓她心安。

  “你沒事吧!”再三打量他,西門妝揚眉。

  沈爾深深吸了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燈光打在他臉上,西門妝看不真切。

  “沒事了,你休息吧!”他語道,目光留戀的望她一眼,才從陽臺退了出去,翻身躍下樓去了。

  他來去匆匆,西門妝一頭霧水。方才的一切仿佛是個夢,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沈爾那傢伙,占了便宜!

  ——

  翌日清晨,窗外的霧氣微濃,春季的寒氣竄進屋裡,將床上的西門邪驚醒。

  少年猛的睜眼,銳利的目光一瞬懵懂,眼簾低了低,他抬手捏了捏鼻樑,松了口氣。昨晚又做了奇怪的夢,夢裡他握著一把斧頭,身處墳地,不知道在砍著什麼東西。四周一片死寂,一個人影也不見,他的身體在顫抖,可是動作卻停不下來。

  西門邪輕合眼簾,放鬆身心。他好累,昨晚在夢裡揮了一晚上斧頭,實在是太累了。

  一縷光線從窗簾細縫透進,正好觸及西門邪的眉宇。他眯了一小會兒,便又睜開了眼睛。習慣性的翻個身,長臂慣性往前一撈,本想將被子攏到自己身上,怎知,指尖觸到的卻是光滑細膩的肌膚。小巧圓潤,好像是誰的肩膀!

  肩膀!

  西門邪的睡意頓時消散,目光順著自己的手臂看去。只見一個少女側臥著,背對著他。烏黑的卷髮散亂在光潔雪白的後背,而他的手此刻正搭在她圓潤的肩頭。腦袋裡頓時空白一片,西門邪愣住了。

  搭在那人肩上的手咻地抽回,許是力氣太大,驚擾了那人。

  少女的眼簾緩緩啟開,不安的扭動身體,便要翻身。

  西門邪一見,已經嚇得從床上跳了下來,忍不住驚叫一聲。

  正巧,被剛剛步出房門的西門妝聽見。心下狐疑一陣,西門妝轉步便向著西門邪的房間走去。

  只是,她才剛剛走到房門前。門便忽然從裡面拉開了,一道人影如風一般卷了出來,西門妝連連後退,側身險險避開。

  卻是在那人從她身邊跑過的一剎,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阿邪怎麼了?”

  西門妝的聲音傳來,西門邪這才鎮定了些許,腳步猛的頓住,不敢回頭,“二姐,大、大姐怎麼會在我房裡的…”

  他的話讓西門妝微驚,目光下意識的往屋裡看去,只見那張大床上果然還坐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成天與她作對的西門雪。只是——她此刻用被子裹著身體,面紅耳赤的坐在西門邪的床上,神色慌張,看見西門妝的一剎,臉色剎那轉青。

  “大姐?”西門妝擰眉,再三打量那間房,的確是西門邪的房間沒錯,那麼西門雪怎麼會在這裡!

  “你看什麼看?出去,不准進來!”西門雪叫囂著,面上微惱,分貝卻是格外的高揚。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已經記不得了。怎麼大清早醒來,自己會在西門邪的床上躺著?而且一件遮身的衣服都沒穿!要不是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合異樣,她一定會以為昨晚她和西門邪做了什麼。

  要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西門禦和蔣欽不知道會被氣成什麼樣子!

  西門妝站在門口,沒有在往裡一步。西門邪始終背對著房門,顯然也是被嚇了一大跳。一大清早起床,在自己床上發現一個赤裸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姐姐!這、這叫什麼話!

  不消片刻,西門禦和蔣欽也趕來了!頓時,西門雪與西門邪同床共枕一晚上的事情暴露了,兩個當事人半個時辰後被西門禦叫去了書房。而西門妝則坐在客廳裡吃著早點,時不時聽見書房裡西門禦隱忍怒意的教導聲。

  發生這樣的事情,西門禦生氣也是應該的。若是這件事傳了出去,只怕西門雪和西門邪以後也用不著成家立業了!西門家的臉面也被他們敗盡了。

  只是,西門妝想不通,好端端的,西門雪怎麼會跑到西門邪床上去的?

  “小姐,要不要為您再續一杯牛奶?”沈爾溫潤的嗓音響起,打斷了西門妝的思緒。

  少女輕輕咬了一口起司麵包,望了沈爾一眼,忽然意識到什麼。昨晚沈爾也怪怪的,說什麼被下藥了!

  難道,和西門雪有關?

  七點半,林肯車開出了西門家。而今天車上卻只有西門妝和沈爾兩個人。因為早上的事情,西門雪和西門邪被西門禦留在了家中,說是等到把早上的事情問清楚,才讓他們去學校。

  其實今天去不去學校都可以,運動會而已,不會上課。

  ——

  風從車窗外灌進,西門妝的目光始終望著窗外,為那一閃而逝的風景迷離。

  許久,久到車在明德高校門前停下。沈爾解開了安全帶,正欲下車,那少女才幽幽的回眸,目光緊迫的盯著他,道:“西門雪和阿邪的事情,是你搞的鬼?”

  她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西門家的別墅裡,除了沈爾有這樣的能力,她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了。

  去開車門的手頓住了,少年回身,意味深長的看著西門妝,無辜的眨眼,“怎麼可能,如果是我,我一定把自己弄到你床上去!弄他們,對我有什麼好處?”他溫柔淺笑,滿臉無辜,話語真誠,西門妝愣了愣,倒還真的信了。

  西門妝下車,在車門前頓住,忽的面色一變。剛才沈爾的話,她再次回味起來,才發現其中深意。

  等她準備發難時,沈爾已經閃得老遠去了。

  沈爾隱忍著笑意,已經步進了校門。他沒有回頭,只是埋頭逃跑,生怕西門妝回過神來,來追殺他。

  可是步子才剛剛轉過校門,便轉上了他近些日子,最不想撞見的人。

  “嗨!沈爾!”少女爽朗的聲音喚他,沈爾臉上的笑當下褪去,面上染上寒霜。

  陰沉著俊臉,掃了那站在樹下等他的姚佳,步子筆直向前,絲毫沒有過去的意思。

  他不過去,姚佳卻是向他步了過來。頓時,兩人成為了校園裡的焦點,行人從他們兩人身邊經過,總忍不住回頭看看。自從來了明德高校,沈爾已經悄無聲息的成為了學校裡新一屆的校草。況且,他與西門妝經常同進同出,金童玉女,校草校花的名聲早就遠播。而今大家看見他身邊換了一個女生,自然會私下八卦。

  更何況,隨後趕到的西門妝,也是陰沉著一張臉,那神情,像是要殺人似的。

  西門妝回到教室,只看見蘇寒陪著孟曉久說話,而丁晨則坐在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接話。獨獨沒看見沈爾,心裡的怒意慢慢散去,目光下意識的尋望一圈,未果。莫名的,她心裡生出一抹不爽的情愫,似乎急切的想要找到沈爾。

  方才明明比她先走,怎麼現在還沒到教室?

  思索著,西門妝已經放下了背包,轉而,向教室外走去。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了,只能任由它邁動著,去尋找某人。

  ——

  而此刻,沈爾與姚佳正站在運動場上。運動場上聚集了不少熱身的參賽的運動員,即便他們倆再顯眼,也被埋沒在廣闊的足球場上了。

  目光掃了一眼對面的姚佳,沈爾不耐的道:“學姐有什麼事嗎?”他很無奈,偏偏姚佳又是丁晨的師姐,有一定的道行,他不能跟她大動干戈。而且這丫頭看穿了他的真身,時不時的威脅他,如果不聽話,就把他的真身告訴別人,尤其是西門妝。

  真身的問題,她最想瞞著的就是西門妝。不僅是西門妝,就連丁晨他也不希望他知道。

  於是,沈爾妥協了,不能對姚佳不理不睬,卻又要與她保持一定距離。

  “沒什麼事!就是吧!我今天參加了四百米短跑比賽,想跟你討個Lucky kiss!”她說著,纖細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唇,又嘟了嘟嘴,向沈爾湊了過去。

  少年的身體後仰,始終與她保持著距離,面色更為難看了。

  兩個人維持這個姿勢半晌,姚佳擰起了眉頭,一步上前,便抬手抓住了沈爾肩膀,挑眉道:“你要是不從!我可就把你真身的事情告訴西門妝了!”她威脅道,唇角勾起得意的笑。

  沈爾蹙眉,冷冷的瞥她一眼,不作聲。

  “她來了!”姚佳的目光微移,鎖定不遠處正向他們走來的少女。

  沈爾則是一驚,側目看去,果真看見了西門妝。而西門妝亦是看見了他,不僅看見了他,還看見了貼著沈爾的姚佳。

  當下,她的腳步頓住了,面色一沉,眸光微凜,站在原地,不再靠近。

  顯然,西門妝誤會了。畢竟姚佳的動作太讓人誤會了,就好像她與沈爾是一對極其親密的情侶似的。

  “怎麼樣?親不親?”姚佳得意的笑,揚眉。

  姚佳的話清晰落進西門妝的耳裡,她的眼皮跳了跳,看著那兩人的目光又是一沉,面上閃過一絲緊張。

  沈爾的目光落在姚佳的鬢角,看似是在看她,其實注意力都集中在遠處的西門妝身上。那少女漸變的面色,他看得一清二楚,眸光微微深邃,微微蹙眉,似是下了什麼決心。

  他決定,賭一把!他賭西門妝不會讓姚佳親他!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2:02

065、沈爾深情索吻

  風吹著西門妝的發尾,輕輕揚起,迷了她的雙目,又落下。

  西門妝就站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看著遠處靠得老近的兩人。她的腳步遲疑了,告訴自己應該轉身離開。可是雙腳卻不聽使喚的,向著那兩人走去。

  姚佳的目光專注的看著沈爾,將周圍所有的人都忽視了一般。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她揚唇,微微踮起腳尖。

  沈爾的目光從西門妝身上收回,身體下意識的後仰。那少女卻似是事先料到了一般,先他一步拽住了他的手臂,微微用力。身體向沈爾靠近,她的眼簾緩緩壓低,眼見那殷紅的唇瓣就要觸到少年的薄唇了。

  西門妝的聲音卻突然傳來。

  “等一下!”語氣略急,說話的同時,西門妝的手已經搭上了姚佳的肩膀,而另一手則橫亙在沈爾與姚佳的唇間。兩人的呼吸撲灑在她的手心手背,西門妝的手顫了顫,卻沒有抽回。

  姚佳愣住了,半晌才將目光幽幽的轉向不知何時出現的西門妝身上,“西門小姐!”

  沈爾亦是看著西門妝,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被他擋住的唇悄悄的揚起。眼簾低垂,他掃了西門妝的手背一眼,不動聲色的將腦袋湊近半分。薄唇壓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允。

  西門妝的手又是一顫,等她回頭瞪向沈爾時,那少年已經往後挪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西門小姐,有什麼事嗎?”好事被打擾,姚佳也不介意,反而微笑著看著西門妝。

  倒是西門妝,輕輕抿唇,模樣焦急。方才她來不及過多思考就沖了過來,現在冷靜下來,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她方才的舉動,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這操場上,熱身的多半是男運動員,而其中認識西門妝的,不計其數。一時間,他們三人成了所有人的焦點,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似是打算看一場好戲。

  而西門妝愣了半晌,才訕訕的收回手,尷尬的看了沈爾一眼。那少年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依舊溫和從容的微笑著,看著她。

  “西門小姐是不想讓我親他嗎?”姚佳變換了問題,卻又將西門妝往死胡同裡逼近了一步。

  少女的心弦被觸動,面色微變,淡定不了了。她的確是不想沈爾被姚佳親到……

  “為什麼?難道西門小姐也喜歡沈爾?”又一個問題在西門妝耳邊炸開,她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亂成了一團。

  張了張嘴,西門妝又掃了沈爾一眼,忽然沉眸,一本正經的看向姚佳,沉聲道:“其實是這樣的!沈爾這兩天有點感冒,你要是親了他,會被傳染的!”

  咳——

  她的話落盡,周遭的聽眾幾近石化。饒是沈爾內心強大,也萬萬沒想到,西門妝的理由,會這麼的…這麼的、無厘頭!

  “沒事啊!我不怕的!”姚佳蹙眉,顯得有些不耐。

  “他怕啊!萬一你要是有艾滋,傳染給他怎麼辦?”西門妝側身,後背倚著沈爾的胸膛,徹底擠在了他們兩人之間,與姚佳相對而望。

  咳咳——

  沈爾的面色微變,想笑卻是忍住了。

  “你、你說我…”姚佳半晌才反應過來,先是大驚,爾後微惱,最後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了。她一直以為,西門妝是一個高冷的主,她也看得出沈爾的心思。不過男人嘛!追一個女人許久未果,多半會自動放棄。像西門妝這樣對沈爾愛理不理的,她相信自己努力一些,一定能把沈爾的心從西門妝身上挖過來。

  可是沒想到,這個少女…她其實,並不是高冷!

  “不好意思,學姐!我們還要回去上課,先走一步!”未等姚佳緩過氣來,沈爾已經先一步攥住了西門妝的手腕,拉著她從姚佳身邊走過,向著操場外走去。

  眾人的目送下,兩道身影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教學樓下。

  而姚佳也終於回過神來,她微張著嘴,猛的吸了幾口氣,方才平復了心境。

  ——

  回到教室以後,西門妝便甩開了沈爾的手,兀自落了座,便再沒有理他了。

  看見他們兩人手牽手一起回來,丁晨本想打趣幾句,不過一見西門妝面帶殺氣的樣子,他到嘴的話又咽下去了。畢竟,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女人發火!而西門妝很顯然有發火的徵兆!

  不過,是什麼事讓她這麼生氣?丁晨倒是十分的好奇。

  上課鈴敲響,許未陽步進了教室。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掃一眼西門妝,然後開始講課。

  丁晨盯著沈爾的後腦勺看了半晌,又忍不住扭頭去看左前方的西門妝。沈爾一邊翻書,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西門妝的側臉。俊臉蕩漾著深邃的笑,讓人捉摸不透。

  他的確很開心,西門妝果真阻止了姚佳!這麼說來,他賭贏了。

  說什麼他有病,每每想起,都覺得好笑。

  “沈爾同學,老師是在跟你講笑話嗎?”一道身影壓下,教鞭落在他桌角。

  沈爾回過神來,精神抖擻的抬眸,望了一眼站在他桌前的許未陽。那個女人自從郤平被執行安樂死以後,就一直跟他過不去似的。每次上課,總喜歡找他的茬。要麼就是尖酸刻薄的問題,要麼就是直言不諱的教訓。他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可是郤平的事情又不是他一個人做的,為什麼她偏偏對西門妝畢恭畢敬的!

  “老師問你話,你還在發什麼呆!”教鞭再次揮下。

  沈爾起立,規矩的站著,“報告老師,不是!”許未陽說什麼他沒有聽見,但絕對不可能是在講笑話。

  “那你笑什麼?”

  “沒什麼,笑是人類情感流露的方式之一,我高興當然要笑。難道老師,更希望看我哭嗎?”他說著,無辜的眨了眨眼,正視許未陽的眼睛。

  他的聲音十分溫和,極富磁性,令班裡的女生沉醉。

  許未陽卻是面色一變,眯了眯眼,挑眉,“那介不介意我問一句,你在為什麼事情高興呢?”

  沈爾亦是挑眉,學著她眯起雙眼,揚唇:“老師,我雖然是你的學生,可我也有自己的隱私;你雖然是我的老師,卻也不能侵犯我的隱私吧!”他說得頭頭是道,許未陽半晌也接不上一句話,只得點了點頭,咬牙轉身,回到了三尺講臺之上。

  沈爾落座,轉頭看向西門妝。

  那少女卻是目視著前方,似乎對方才的事情恍若未聞一般。

  這樣僵持的氣氛,持續到下午放學,回到西門家的別墅,都沒能打破。西門妝用了晚膳,便早早的回房去了。

  落地窗外的天色漸漸深濃,黑夜即將來臨,西門妝的心也逐漸平靜下來。下午在操場上那一幕,始終回蕩在她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姚佳的話也始終響在她的耳畔,讓她心亂如麻。

  在她的心裡,沈爾到底處在什麼樣的位置?

  他是她的妖僕,應該算是下人!可是他也是他的同學,也算得上她的朋友。這樣的位置才是適合沈爾的,可是她對他過於在乎,已經超出她的想像。

  窗外一陣清風吹來,西門妝靠在床頭,低垂著眼簾,目光很恍惚。就連那小陽臺上,何時多了一道身影,她都沒有發現。

  叩叩——

  房門被敲響,西門妝回神。抬目的一剎卻是愣住了。

  眼底倒映出那少年的身影,像是濃墨描摹,抹擦不去。房門再次被敲響,西門妝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起身便要去開門。

  “二姐,是我!爸爸讓我給你送點水果過來!”

  聽見西門邪的聲音,西門妝的腳步便停下了,薄唇輕啟,便道:“我已經睡下了,不吃了!”

  門外,西門邪微微驚訝了一下。爾後訕訕的端著果盤向自己房間走去!嘴裡卻還在嘟囔著,今晚怎麼回事?睡這麼早!

  等到門外的腳步聲遠去,西門妝才幽幽的回頭。目光再次看向那小陽臺,陽臺上已經沒了沈爾的身影。莫名的,心裡升起一股失落感,她垂下了眼簾。

  “我沒走!”耳背吹來一口熱氣,少年溫潤沙啞的嗓音響起。

  西門妝的身體一顫,倉皇回身,卻是與少年撞個滿懷。下意識的,她收腳後退,腰間卻環上一條手臂,阻止了她後退。

  沈爾的眼裡含著淺淺的笑意,他一手攬在西門妝腰際,一手微抬,拂過她的耳際,為她攏了攏耳發,“你今天幹嘛不理我?”

  兩片薄唇微啟,氣息吐納,輕輕拂過現在的鼻尖。

  少女的眸色微微一滯,忘了思考,也忘了掙脫他的禁錮,只是呆呆的,任由他抱著。

  沈爾接著道:“妝,你這樣我很難做的!”對他忽冷忽熱的,著實讓他心癢難耐。

  張了張嘴,西門妝蹙眉,什麼也沒說出口。可是那細微的動作,卻叫沈爾看得癡迷。他的眼簾低垂,目光落在懷中少女那殷紅的唇瓣上,不由得喉結滾動,咽了口唾沫。想起白日裡西門妝對姚佳說的話,他又笑了。

  唇角的弧度恰好,凝望西門妝的目光溫柔得能溺出水來。

  腦袋微低,唇瓣壓下。西門妝略驚,縮了縮脖子,扭頭。

  “別動!”少年沉聲,落在她鬢角的手舒張,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烏黑亮麗的發,掌著她的後腦勺,將西門妝的臉轉向自己。那命令似的口吻,叫西門妝一愣。

  未等她回過神來,兩片薄唇已然壓下。迅捷、準確,擒住她的唇瓣,便不肯放開。

  呼吸一滯,雙目圓睜,胸腔裡的心臟漏跳了一拍。西門妝傻了,被唇上柔軟溫熱的觸感嚇傻了!

  低垂的眼簾微微掀起一條細縫,沈爾打量著她,那近在咫尺的俏顏,讓他的心跳逐漸加速。覆在她唇上的唇動了動,輕輕允吸,不敢太過用力。他一動,西門妝的瞳孔便咻然縮緊,兩手情不自禁的撐著沈爾的手臂,推不開,便只能捏著他的衣袖。

  緊閉的朱唇被撬開,少年生澀的吻讓西門妝面頰發燙,紅霞遍佈,像是抹了胭脂水粉。她能感覺他的急切,攬著她的手更為用力,卻是將西門妝一把抱起,向著落地窗外步去。

  夜風繾綣,從小陽臺上吹過。撩起了少女的長髮,也吹動了少年的短髮。

  沈爾細膩的吻著她,動作輕柔,卻又狂熱。攬在她腰際的手微微用力,將西門妝的身體往後輕輕一推,將她死死的抵在了柵欄上。一手掌著她的後腦手,一手握著她的纖腰,將她的身體揉向自己,讓兩人間的縫隙化作最小。

  他,不斷地加深那個吻,呼吸也逐漸紊亂。而一直處於被動的西門妝也開始粗喘連連,揪著沈爾衣袖的手時緊時鬆,那原本圓睜的雙目也早已合攏,將自己置身於黑暗中,任由沈爾肆意妄為。

  風微涼,呼吸卻是溫熱的。半晌過去,少年放過了她,最後允了允她的唇角,方才緩緩的啟開眼簾。

  天際的繁星映在他的眸中,那迷離的眼神如雲霧,其中情欲暗湧,最終默默沉去。

  西門妝還閉著雙眼,小巧的唇被吻得豔紅,似是抹了鮮血一般,如玫瑰,嬌豔欲滴。

  她的胸口起起伏伏,心跳尚未平定,捏著沈爾衣袖的手緩緩放鬆,那雙美目也終究啟開。入目的便是沈爾俊朗的容顏,唇角的弧度恰到好處,眼裡的笑意毫不遮掩。他攬著她,落在她後腦勺的手滑下,握住那圓潤的香肩,“你說的,我有病,不能親!那麼剛才,你已經幫我治好了!為了報答你,以後我的吻只給你一個人!”他說著,輕聲細語,生怕太大聲,會打破這美好的氛圍似的。

  “你說什麼?”西門妝愣愣的看著他,好半晌才平復了心境。

  “我說,你把我的病,治好了!”他耐心的回話。

  西門妝卻是吶吶的道:“什麼病?”

  沈爾哭笑不得,他想,西門妝一定是被自己吻暈了!

  “你說是什麼病,就是什麼病!愛滋病也行!”他的語氣忽轉戲謔,端詳西門妝的目光閃了閃,攬著她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一聽‘愛滋病’三個字,西門妝便清醒了。本欲鬆開的手一瞬收緊,捏著沈爾的衣袖便猛的一拽。

  唇瓣二次重疊,少年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異,卻就勢啃咬西門妝一口,得意地笑。在她發飆之前,鬆開了手,退後幾步。果然,一道勁風襲來,西門妝一記掃腿,拂過他的面頰,輕靈落地。

  “沈爾!”西門妝無法抑制的喊了一聲,那少年卻是退回了房裡,面帶討好的笑。

  “小姐息怒!”少年一昧的後退,唇角的笑意不絕。方才那纏綿的一吻,比這世上任何事物都美好。他激動的心情難以平復,若不及時鬆開她,遠離她,怕自己還會更進一步的索取。

  西門妝息怒不了,她卻也不是惱沈爾。而是惱自己!

  方才那輾轉的唇讓她迷醉,而正是因為自己沉醉其中,沒有及時推開沈爾,才會生出事後的後悔。她惱的是,自己竟然沉醉在沈爾懷裡,被他吻得無法自拔。

  叩叩——

  房門再度被敲響,門外又一次傳來西門邪的聲音,“二姐,快開門,爸爸說你晚飯沒怎麼吃,怕你餓著,讓我給你送甜點來了!”

  未等西門妝回話,沈爾已經趁機消失了。屋裡只剩下少女一人,為方才的事情惱怒,憤憤的去開門。

  房門拉開,西門邪半揚的手險些敲到西門妝的額頭。

  “二姐?”看著眼前這個面帶殺氣的少女,西門邪有些恍惚,“你、你臉色好像不太好…”

  清冷美目掃了一眼西門邪手裡的甜點,少女伸手接過,方道:“別來打擾我睡覺了!”

  嘭,房門重重關上,就連門外的西門邪也忍不住跟著顫了顫身體。二姐是生氣了嗎?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這麼的…惱怒!

  ——

  翌日,又臨週五,放學以後。西門妝便與沈爾一起回到了森林中的古堡。誰知,好死不死,剛回到古堡,天就開始下雨了。而西門妝還在因為昨晚的事情,打算一直不搭理沈爾。可是如今看來,這老天爺不太樂意!

  下雨,就代表今晚,他們兩人又將共處一室。

  于沈爾而言,這是天賜良機,討好西門妝的良機。

  可是於西門妝而言,只會讓她的心裡更亂。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下,西門妝對待沈爾的態度有了明顯的改變。這種改變讓她很是不安,就連向來平靜的心也不禁波濤洶湧。有了昨晚那親昵的舉動,她開始害怕與沈爾獨處,害怕他靠近自己,生怕自己會抵制不住,沉醉在他的溫柔中。

  回到古堡後,沈爾便開始洗手作羹湯了。西門妝則是泡在偌大的浴池裡,聽著雨打玻璃窗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騰升的熱氣熏著她的俏顏,覆上一層水霧。西門妝安靜的泡在水裡,輕合著眼簾,似是在沉澱自己那顆浮動的心。

  雨夜讓她深埋的欲望湧現,頓時唇幹舌燥,忍不住微微張嘴,咽了一口唾沫。她的腦海中回憶起那晚在溫山村,吸食沈爾的場景。他的血十分可口,讓人飲過便不能忘卻。饒是過了那麼久的時間,再想起,還是讓她興奮不已。

  嘩啦——

  水聲琳琅。

  浴池裡的少女起身,明眸暗湧血色,姣好的身形藏匿在黑暗之中。西門妝緩緩的向岸邊走去,濕漉漉的上岸,彎腰撈起一旁的衣服,慢條斯理的穿上。拉開了落地窗,西門妝赤腳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緩緩踱步,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的面頰微微發燙,一雙漆黑的眸如黑翟石。自剛才想到沈爾的血那刻起,她便有些焦躁不安了。上一次是迫不得已才會飲了沈爾的血,可是她沒想到,沈爾的味道,竟然那般美好。是她這麼多年來,嘗過的最美味的血。

  房門半掩,沉華垂首站在門口,恭謹的開口,“小姐,晚飯準備好了,沈大人已經在客廳恭候了!”

  西門妝回身,一雙美目在沉華身上流轉,蹙了蹙眉,道:“你過來!”她說這話時,眸光微微一暗,努力抑制的欲望騰升,映入沉華的雙目。

  她的神情微變,呆愣的看著西門妝片刻,便毫不猶豫的邁進了屋裡。她知道,西門妝是渴了!可是以往不都是在睡覺之前才進食的嗎?今天是怎麼了?

  在離她幾步開外的地方站定,沉華從容的撩起斜披在肩的發,露出自己白皙的脖頸。

  西門妝昵她一眼,卻是沒有任何動作。

  沉華等了許久,等到的卻是西門妝從她身邊步過。她微微訝異,演練低垂,卻是忍不住回頭看去。那少女的身影映在眸底,逐漸變小,消失在轉角。

  小姐這是怎麼了?今晚…

  ——

  西門妝剛下樓,便看見那垂手交疊在身前的少年,他依舊西裝革履,孑然立於暖柔的燈光中。看見西門妝順著蜿蜒的樓道下來,便揚起了唇角。

  他的笑,太過溫柔;他的目光,也太過情濃。西門妝看得目光一顫,不自覺的挪開了目光,向餐桌走去。

  她方才看見了那裸露在外的脖頸,面色微變,垂在腿側的手不禁捏緊,似是在忍耐。

  沈爾察覺了她的異樣,卻是什麼也沒說,兀自步到她身邊,為她拉開了紅木椅,等她落座。

  桌上的菜肴依舊是西門妝最喜歡的,可是今日她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不合胃口?”少年溫潤的嗓音低低的問。他就站在她的身旁,與她身處一方。

  西門妝抬目,目光掠過長桌,定在對面的紅木椅上。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一陣陣敲擊她的心靈。她更加的焦躁了,交疊在腿上的手半握成拳。咬著唇瓣的齒不知不覺變得尖銳,刺破了她的唇瓣,冒出一顆血珠。

  立于她身後的少年悄無聲息的上前一步,爾後緩緩的蹲下身去,仰頭去看她的臉。

  目光觸到那唇瓣上的小血珠,沈爾愣了愣,眼中的笑意逐漸消散,“你這是幹什麼?”他的語氣漸冷,變得十分強硬。

  西門妝壓低了眼簾,垂下頭。她不敢去看沈爾,怕自己忍耐不住又吸食他的血。她從來就不想吸食男人的血,可是沈爾的血對她來說,是無法抵擋的誘惑。像是毒癮,沾了就再難戒掉。可是不戒不行,如果有一天沈爾離開了,消失了,她卻沉溺在他血的味道裡無法自拔,該怎麼辦?

  就在西門妝胡思亂想之際,少年已揚手,撫上她的臉頰。修長手指輕輕摩挲,溫暖的指尖拂過她的唇瓣,小心的抹去那滴血珠。這輕柔的動作,也讓西門妝鬆開了唇瓣,利齒一瞬隱沒,卻沒能逃過沈爾的眼睛。他忽然明白了什麼,目光一瞬深沉,含著淺淺的笑意。

  “有第一次自然會有第二次!我說過,以後小姐要血,我給。”他站起身,身影投下,將西門妝埋在了陰影之中。

  溫暖的掌心從她的臉頰退開,西門妝掀起眼皮,緩緩抬目,卻是平視著前方,“我不需要!”

  她在逞強,沈爾很清楚。

  “小姐在怕什麼?”他微微俯身,兩手握住了西門妝的肩膀,生生將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你明明就渴望著我的血,為什麼要強迫自己拒絕?”

  “我沒有!”毫無底氣的否決,西門妝別開頭,“我只是嫌棄你!”

  “我很乾淨,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都很乾淨!”都只屬於你一個人!

  後話沈爾沒有說,他只是沉默了半晌,忽而轉笑,“小姐是嫌棄我沒有沐浴?”

  西門妝繃緊的神經一瞬舒展,被他的話逗樂,眉目也柔和了些許。

  見她如此,少年松了口氣,卻是上前一步,將她往後逼退,抵在長桌邊緣。俊臉壓近,呼吸相溶,沈爾一手抬起,解開了襯衣的領口,露出白皙結實的胸膛。

  “嘗一口,不收錢的!”他淺笑,繼續挑逗勾引,西門妝哭笑不得。

  半晌,她才抬目,定定的對上少年的眼,打量他俊朗的五官,最終停留在他那兩片薄如蟬翼的唇瓣上。那晚溫熱柔軟的觸感還回蕩在她的腦海,他的舌他的呼吸,想著想著,西門妝的面頰便紅了。

  “你再這麼看下去,我又得發病了!”到時候,還得靠西門妝的吻來治病,他倒樂意。

  沈爾打趣的說著,便垂下頭去,擁抱著她,將腦袋搭在她的肩上。西門妝的唇正好貼在他的脖勁間,沈爾是故意的。

  少年身上的皂莢香撲面,西門妝閉了閉眼,冰冷的唇掃過沈爾的脖頸,不由咽了咽唾沫。

  她的確快忍不住了,城堡外的雨越下越大,而她內心對沈爾的渴望也越來越強烈……

  最終,理智被欲望壓倒,她睜眼。血紅的眸子流光溢彩,貼著少年脖頸的唇瓣啟開,露出陰森的白牙。眼角暗紋頓現,猙獰的張口,利齒刺進沈爾的脖頸,刺破了血管。頓時,西門妝舒坦了。偎在沈爾懷中的身體興奮得輕輕顫抖,她的兩手捏著他的衣袖,緊緊的,捨不得鬆開。

  一陣痛意過去,沈爾輕合的眼簾啟開,舒服的舒了一口氣。攬著西門妝的手在她後背滑動,安撫的道:“對,不要隱忍,我是你的。只要你想要,我什麼都會給。”

  那腥甜的血味彌漫,西門妝貪婪的吸食著,像是癮君子總算找到了自己的毒品。沈爾的血就是上西門妝上癮的毒品。她難以自拔,吸一口便想吸第二口,甚至想把他就此吸幹。

  暖黃的燈光下,少女的面上如覆一層薄紗。纖長的眼睫拉下長長的影子,她輕閉雙眼,安靜而美好。兩人都沉醉其中,就連那二樓之上何時多出三道身影,都不知道。

  男人一身黑色的手工制西裝,五官如刀刻一般,劍眉平展,眼眸如深潭,那英挺的鼻拉下陰影,兩片纖薄的唇輕抿,吐納均勻。那人兩手撐著柵欄俯望,神色沉穩,眉宇間蕩漾著儒雅之氣。他的身後站著一男一女,女的身穿女僕服裝,男的則是西裝革履。

  沉華正準備下樓,便望見了樓道上站著的三道身影。雙目微顫,先是一愣,爾後提步急速走了過去。

  兩手撚起身上的女僕裙,沉華垂首,微微欠身,“步先生!”

  一聲“步先生”不輕不重,語氣微微訝異,卻兀自鎮定。可是她的話卻落進了樓下正攀著沈爾飲血的西門妝耳裡。

  那少女的身形猛的一顫,允吸的動作一滯,捏著沈爾衣袖的手緩緩鬆開,兩片薄唇移開些許,輕合的眼簾緩緩啟開。血眸中波濤洶湧,她的目光朦朧,半晌才幽幽的望向二樓,那四人所在的地方。

  觸到那為首的俊朗男人,西門妝愣住了。一剎清醒,腳下踉蹌,匆忙退出了沈爾的懷抱。她已經站到了一邊,與沈爾拉開了距離。而那少年卻是如夢初醒,雙目微睜,迷茫的看向一旁的西門妝。

  她瞳中的血色已經褪去,恢復了往昔漆黑烏亮,可是那漆黑的眸子倒映出一道身影,讓沈爾面上的溫柔頓時煙消雲散。

  那男人豐神俊朗,眉眼含笑,儒雅溫潤,且沉穩。如初時的沈爾,他出現在西門妝眼前時,渾身散發的氣質,與那男人極為相似。而那個男人,名叫步京承。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模仿,卻從未超越的人。

  他在西門妝心裡的分量,不必西門禦輕。由此可知,步京承對於西門妝意味著什麼。

  沈爾壓下了眼簾,微微抿唇,緩緩轉身。他順著西門妝的目光看去,正視那立于二樓走廊上的男人,好半晌才恭謹的點了點頭,微微彎腰,30度鞠躬,喚道:“館主!”

  步京承,妖僕公館的創始人,也是妖僕公館的館主。是西門妝最為依賴的人;也是沈爾最為敬重的人。他很溫柔,尤其是對西門妝。

  眉目含笑,步京承也朝著沈爾點了點頭,便轉身幽幽的向著蜿蜒的樓階步去。西門妝站在長桌畔,目光呆滯的追隨著他,直到那男人踱步到她面前,小心的執起她的手,俯身在她手背輕輕印下一吻。

  “我的小妝,好久不見!”他揚唇,唇角開出溫柔的笑花,讓人迷醉。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如魔音一般攝人心魂。

  西門妝只愣愣的任由他牽起自己的手,任由他在自己手背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然後輕輕的放下。一如從前一般,溫柔,體貼,謙恭有禮。

  她有些恍惚,當初第一次看見沈爾,便生出了這種相似的感覺。這兩個人的性格,真的很相似。

  思緒飛轉,西門妝下意識的看了沈爾一眼,卻見那少年也正看著她。確切的說,是看著她那只被步京承親吻過的手。

  少年的眉頭微微蹙著,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滿,卻是站在一邊沒有吭聲。步京承在國外呆太久了,更有紳士的味道了。

  “怎麼了?小妝好像不高興的樣子!”見她許久沒有說話,也沒有笑,步京承又抬手撫上她的發。那頭柔韌的黑髮,順滑而有光澤。

  “你長大了,與你母親越發神似了!”男人的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劃過西門妝的眉眼,繼而收回了手。

  西門妝這才徹底回神,薄唇輕啟,晶亮的目光看著他,“步叔叔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的語調清冷,話音卻比往日柔和些許。那略略興奮的神情,在沈爾看來,十分的刺眼。

  步京承唇角的笑意卻更加的深邃,兩手再次抬起,握住少女的肩膀,湊近些許,“剛回來!有沒有嚇到你!”他的目光流過少女的唇角,瞥見那一絲血跡,不由抬手。撚起二指,輕柔的抹去了她唇角的血跡,接著道:“外面雨下得大,小妝一定很難受!”

  他的神情十分慈藹,一如十二年前,他來到她的身邊。將她從萬千人異樣的目光中解救出來。他當初與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叫小妝是嗎?媽媽不在身邊,小妝一定很難受對吧!

  那時她就坐在血泊之中,而身邊躺著她的父親,窗外下著瓢潑大雨。男人的俊臉上海掛著幾顆水珠,晶瑩剔透,順著他高挺的鼻樑滑落,濺濕了西門妝的衣裙。

  記得最後一次見他,是在兩年前的冬天。那個時候西門妝正面臨中考,十四的她在補完課的晚上,悄悄去了飛機場為他送別。

  步京承要她好好學習,不要去送他。西門妝當時應下了,十分乖巧。可是他走的那天,她還是去了。

  獨自一個人,站在遠遠的地方,靜靜的立于人群之中,目送他離開。當時她就在想,自己一定要快點長大,才能跟隨步京承卻很多的地方,看很多的風景,認識很多的人。最重要的是,在他的身邊,她能安心。

  步京承就像她的避風港,每當雨夜來臨時,噩夢纏身時,他總有辦法讓她冷靜,讓她開心,為她趕走孤獨與傷感。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能離開他了,可沒想到,這兩年,自己還是安然無恙的度過來了。

  西門妝明白,這世上根本沒有誰離不開誰這種說法。

  “小妝剛才喝飽了嗎?”步京承轉移了話題,站直了身體。

  西門妝蹙眉,微微低頭。方才的一切他都看見了,那麼她飲沈爾的血,是不是也看見了。

  當初步京承也曾為她獻過血,只不過被西門妝拒絕了。如當初對待沈爾一樣,將那高腳杯摔在了地上。那個時候的她,脾氣比現在還要古怪,要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就受不了了。可是步京承卻難得的有耐心,一直百般遷就她,把她當做自己的小公主一樣,寵著。

  他能走進西門妝的心裡,是因為他有足夠的耐心。那麼多年的相處,他在西門妝心裡已經生了根發了芽,成了一個不可忽視的存在。

  “步叔叔,剛才你都看見了?”

  “這是好事!”步京承揚手,搭上西門妝的肩膀,瞥了一眼長桌上的飯菜,“小妝還餓嗎?如果不餓,叔叔哄你睡覺好嗎?”他的語氣寵溺,還是將她當成十二年前那個小丫頭似的。

  他說是好事,西門妝聽得微驚。抬目對上那雙深沉的眸,她看見步京承的眼底,閃過一抹喜悅。他,很高興…西門妝能夠接受沈爾的血!

  西門妝愣神之際,已經被步京承帶上樓去了。客廳裡頓時只剩下站在桌旁的沈爾,以及一旁吹著腦袋的沉華。方才跟在步京承身邊的一男一女已經跟著步京承和西門妝上樓去了。

  桌上的湯還冒著熱氣,碗筷動都沒動,西門妝卻已經離席了。

  半晌,少年低垂的眼簾才抬起。他的眼裡閃過複雜的光芒,爾後淡漠的瞥了一眼長桌上的菜肴,神情黯然。他為西門妝做得再多,也敵不過步京承的歸來。

  那個男人在西門妝心裡駐紮了十二年,這十二年,西門妝唯一親近的男人,只有他。本以為,他不會這麼快回來,怎料,不止快,還很突然。

  ——

  夜半時分,窗外的雨還是下個不停。

  西門妝的房間裡,步京承微微垂首,坐在床邊。而床上的少女則是側臥著,一臉乖巧的模樣。那雙美目圓睜,閃著耀眼的光芒。她細細的打量著男人的臉,將他的眉眼,他的唇瓣,他的鼻他的發,全都攬進自己的眼簾。爾後輕閉眼簾,想要將眼前的步京承銘記。

  他一走就是兩年,好不容易回來,卻被他撞見方才那一幕。西門妝只要一想起這件事,心裡就一陣懊惱。早知道,打死也要忍著,不去喝沈爾的血。

  “你這丫頭,終於肯接受男人的血了!”步京承的一句話,頓時打消了西門妝的顧慮。

  她睜眼,只見他笑意淺淺。

  溫暖的掌心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肩膀,俊朗的臉湊近,在她額頭輕輕的一吻,道:“現在喝飽了也滿足了,睡覺吧!我在這裡守著你,直到你睡著!然後我保證,你睜眼的時候,我還在這裡。”

  西門妝想笑,步京承沒有變。從她四歲開始,到她十四歲。下雨的夜晚,只要他在她的身邊,就一定會用這種半哄半騙的語氣,讓她乖乖睡覺。西門妝知道,等她睡著後,步京承就會去處理事情,等到他處理完事情回來,西門妝差不多便醒了。

  可饒是如此,她依舊願意相信他,並且配合他。

  乖乖的閉上眼,她蜷縮著身體安然入睡。

  而步京承則是慈藹的看著他,那副慈藹的神情與那張俊朗溫潤的臉毫不相符。他看上去不過年近三十的模樣,正是許多少女喜歡的成熟型男人。

  在西門妝的床邊守了許久,那少女的呼吸均勻了。步京承才起身,目光掃過一旁立著的少年,輕聲道:“鳩,你留下來守著小姐!”

  那個名叫鳩的少年點頭,目光平靜,神色泰然,甚至沒有去看那床上的少女一眼。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2:20

066、步先生回來了

  步京承與身後的女僕一起步出了西門妝的房門,屋裡便只剩下,那名叫鳩的少年,與床上的少女。

  腳步聲逐漸遠去,西門妝才慢慢的啟開了眼簾。那雙黝黑的瞳中倒映出床前長身而立的少年身影,不由得掀起眼簾,望向他的臉。從方才開始,她的目光便只在步京承一個人身上。這廂才有空去打量眼前的鳩。

  那少年眉目清朗、冷峻,目光淡漠而疏遠,長相清秀,稱不上玉樹臨風,卻是讓人看一眼就挪不開眼。他不帥,只能算得上清秀。但就是這清秀的少年,卻讓西門妝半晌沒能挪開眼睛。

  少年垂首,也是看著她。從剛才步京承起身的一剎,他就知道西門妝根本沒有睡著。只不過,既然大人都沒有揭穿她的意思,自己又何必多事。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卻沒有焦距。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不是,那縹緲的眼神,讓西門妝一陣納悶。

  她索性坐起身,抬手指了指梳粧檯前的紅木凳子,道:“你去把凳子挪過來,在這兒坐下!”手壓低,又指了指床邊的位置。

  鳩十分配合的轉身,當真拎了凳子到床邊坐下。一米八幾的個子忽的變矮,落在西門妝頭頂的陰影也消失了。

  她倚在床頭,雙手抱著膝蓋看著床前的少年,半晌才道:“你叫鳩?”

  少年木訥的點頭,目光壓低,只到她的下頜。一副卑微的姿態,溫順得像一隻小貓。

  “你也是妖僕?”女音再次響起。

  少年毫不遲疑的搖頭,否認。

  西門妝愣了愣,微微蹙眉,一雙眸子轉冷,“你是啞巴?”

  少年愣了愣,目光上移,對上西門妝的眼睛。纖薄的唇總算啟開,清晰朗潤卻又低沉的嗓音回道:“不是。”簡潔明瞭的兩個字,毫不拖遝。

  “你是吸血鬼?”

  “不是!”

  這個叫鳩的少年,西門妝是第一次見。看他的樣貌,應該也是國人,不過既不是妖僕,也不是血族中人,為什麼會留在步京承身邊?

  “你是人類?”最後一個問題,西門妝的語氣帶著幾分試探。

  鳩點頭,淡漠的答:“我是人類!”沒錯,他只是一個人類,脆弱的種族。

  西門妝驚了,倚在床頭,高深莫測的打量他許久,才迷茫的翻身躺下,背朝著他的方向,悶悶地問:“步叔叔去做什麼了?”

  “見沈爾!”他直言不諱,似乎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步京承的確是去面見沈爾,因為他回來了,他和沈爾之間的約定也就到此為止了。

  ——

  古堡簷下,西裝革履的少年孤傲獨立,那黑色的背影嵌在漆黑的雨夜裡,看不真切。

  步京承緩步靠近,身後的女僕沉清止步,站在古堡的大門內,目送步京承向那簷下的少年走去。那個名叫沈爾的少年,她曾經見過。從他七歲那年進入妖僕公館進行訓練,大人就一直關注著他,與他定下了約定。

  冷風突襲,從領口鑽進,沈爾卻毫無發覺似的,只是站在那裡,望著無邊的雨幕。身後的腳步聲越發接近,他卻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等著那人走到他身邊。

  在沈爾六歲的時候,便認識了步京承。不過真正瞭解他卻是在他十歲的時候。他知道了步京承的來歷,也清楚步京承的能力。更清楚,這個男人在西門妝心裡的地位。

  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能給西門妝她要的安全感。所以沈爾一直極力的模仿他,為了來見西門妝,為了讓她注意到自己。他斂起了自己的鋒芒,甚至隱匿了自己的真實性子,來到她的身邊。

  第一次割腕放血,將高腳杯舉到西門妝的面前,便是跟步京承學的。結果與之一樣,被拒絕得徹底。

  腳步停下,男人溫沉的聲音響起:“好久不見!”

  他一句好久不見,讓沈爾側目看去。的確是好久不見,自從步京承兩年前去了國外,他們便沒有見過。偶爾只是電話聯繫,也只是偶爾而已。

  “好久不見!”冷傲的唇角稍稍上揚,弧度略淺,目光也不復往日的溫柔。在步京承的面前,沈爾沒必要溫柔,也溫柔不起來。他的性子,步京承清楚。並非如西門妝所看見的那般,溫文爾雅,謙恭有禮,成熟穩重。他冷漠孤清,不以物喜甚至殘酷。他不想讓西門妝看見自己不好的一面,就好像每一個少年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時,只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一樣。

  但是時間久了,無論是好與不好,都會被發現的。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男人揚眉,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那模樣就像一個慈父,打量沈爾的目光就像一個父親端詳自己的兒子。

  沈爾與步京承都是妖怪,可他們兩人卻沒有一丁點兒血緣關係。

  步京承曾經並不叫步京承,他叫鳩,鳩毒的鳩。他的名號在妖界早已打響,大大小小的妖怪都聽過他的名字。就連妖界中那位於高位上的男人,也對他有所顧慮。人如其名,他曾經如鳩毒一般,是這世間最毒辣的妖怪。可是在沈爾尚在繈褓之時,那個風靡妖界的男人卻失蹤了。妖界再沒有人見過他一面,只徒留當年的風采,傳于世人。而沈爾也是從母親的嘴裡得知這個男人的!

  他年輕的時候,狠絕殘忍,處處留情。醒時一劍挑天下,醉時沉睡溫柔鄉。這樣一個浪蕩不羈,冷酷殘忍的男人,到底是如何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的。沈爾不得而知!

  可是他相信,能改變一個人的,只有這人世間的情。

  “步先生為什麼提前回來了!”他記得最後一次通話,他還在英國,囑咐他照顧好西門妝。而他的歸期明明定在年末。

  “最近九州城來了一批客人,我若不回來,怕你招待不周。”男人含笑,手滑落他的肩頭,轉目看向雨幕,接著道:“如今我已經回來了,那麼,你與小妝的契約,也就結束了!”他說著,揚了揚手,平展的掌心憑空出現一張白紙。上面的字跡只有身為妖怪的步京承與沈爾才能看見。

  這就是當初沈爾與步京承的約定,接替上一個妖僕來到西門妝的身邊,守護她,直到步京承歸來。

  他現在,說契約結束了。這就代表沈爾不用再留在西門妝身邊了,可以隨時隨地的離開。

  “可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有做到。”沈爾揚眉,淡漠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當初他們有過約定,是雙方面的。他要沈爾在西門妝的身邊保護她,沈爾要他做的事情,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那麼在此之前,我應當留下來,替你繼續照顧小妝。這樣,才公平!”少年冷冷揚唇,略有深意的一笑。那目光毫無畏懼,與步京承對視許久。

  男人微微愕然,眸中閃過幾分狐疑,問道:“你喜歡小妝?”

  沈爾不答,算是默認。步京承蹙眉一笑,打量沈爾的目光又深邃了幾分,“你可知道,一個男人想要成功,就不該愛上女人,不該有顧慮。”尤其是沈爾的身份,將來他若是成功了,那麼愛情,只會是他的累贅。

  “不勞步先生費心!”愛就是愛了,就算以後她會成為他的顧慮,他也不會後悔。

  步京承卻搖了搖頭,眉宇間蕩起憂愁,“你和小妝一樣,從小就失去了母親。但是你和小妝又不一樣,你們倆只能走在兩條平行線上。”平行線,沒有交接點。

  “就算是兩條平行線,我也有能力讓它們變成相交線。”少年沉眸,冷厲的掃了男人一眼,轉身向古堡走去。步京承已然歸來,他也沒有必要再模仿他。

  步京承站在原地,凝望那遠去的少年。那道桀驁的背影還有那不肯服輸的性子,與他當年很像。只是,這樣的少年,真的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愛情嗎?

  愛情,可是個奢侈的東西呢!

  ——

  沈爾推門,步進西門妝的房裡。便見那坐在紅木凳上,守著西門妝的少年。聽見響動,鳩回身對上沈爾的眼。兩人的眸子裡都是寒光閃爍,誰也不讓誰。

  許久,沈爾才提步,兩手揣在西褲帶裡。步伐緩慢,一身盛氣淩人的氣質。

  他在床邊站定,微微俯身,越過鳩伸手攏了攏西門妝的被角,刺骨的聲音道:“你可以下去了!”沈爾的目光微冷,注視西門妝的神情卻是極其的溫柔。

  鳩對他視若無睹,依舊坐在凳子上,不說話,也不起身離開。

  他的反應讓沈爾再次回眸,將冷厲的目光對準他。薄唇輕啟,“怎麼?你是聾子?”

  清秀的少年瞥了他一眼,總算有了反應,不過只是極為冷漠的一眼,與沈爾的冷厲如出一轍。他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沈爾,眼神堅定。

  沒有步京承的下令,他是不會離開的。

  眉頭微蹙,沈爾直起身去,低垂的眼簾下迸出一抹寒光,他將眼前的少年上下一番打量,發現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不過這樣的人,怎麼會跟在步京承身邊呢?

  “你叫什麼名字?”沈爾問了與西門妝一樣的問題。

  那少年低下眼簾,只專心致志的看著睡熟的少女,沒有回答。他的再三沉默,觸到了沈爾的底線。

  眸光緩緩沉下,門外便傳來步京承沉穩的嗓音:“鳩,下去吧!”男人溫沉的掃了沈爾的背影,沒有多做停留,轉身離開了。

  那方坐在凳子上的少年終於站起身,果然退下了。陰影挪開,燈光投在西門妝的側臉上,她睡得極沉。

  每一個雨夜,只要飲了血,她就會睡得極沉,更何況,是在古堡裡,步京承也在她的身邊。

  少年在床邊坐下,那張契約憑空躺在被面上,他垂眸看了一眼。只要把這契約毀了,他和西門妝就沒必要時刻黏在一起了!可是若真的毀了,那麼以後他還有什麼理由黏著她不放呢?

  思慮半晌,他閉了閉眼,那張契約消失了。再睜眼,溫柔的目光傾瀉,靜靜地看著熟睡的少女,直到天明。

  ——

  週一的天氣總是格外的好,清晨的霧氣散盡,陽光鼎盛,將明德高校的校牌照的閃閃發光。

  西門妝的心情格外的好,儘管面上依舊清冷,但是神色卻比往日溫柔些許。她的反常,蘇寒和丁晨都注意到了。前者翻開書本,什麼也沒說。後者卻是將凳子拉到西門妝桌前,滿面笑光的打量她。

  “嘖嘖,今兒這氣色真紅潤!是不是昨晚又喝了什麼好喝的?”丁晨挑眉,西門妝與沈爾的事情他都清楚。不過打趣歸打趣,也不敢太過挑明。

  “要上課了丁晨同學!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老師,乖乖回自己座位坐好啊?”蘇寒不冷不淡的冒了一句,頓時少年面上的笑意斂去了。

  猶豫半晌,訕訕的退了回去。

  難得的,丁晨聽話了一回。

  蘇寒掃了他一眼,方才抬手輕輕拍了拍西門妝的肩膀,“小久又請假了,你知不知道?”她的聲音刻意壓低。

  西門妝抬目,看了一眼前排的空位,回眸,“她家裡有什麼事嗎?”

  “能有什麼事?”蘇寒蹙眉,“這學期已經是第五次了!”

  “是不是要跟她爸爸去國外了?”最近孟曉久也沒有跟西門妝聯繫,所以有些事情,她不清楚。

  聽了她的話,蘇寒的眉頭便蹙得更深了,“她爸爸,上個週末就走了!”

  拿書的手頓住,西門妝微愣,眸中閃過一抹訝異,“沒帶上小久?”看來她的確疏忽了孟曉久。本以為旅行回來,她的心情會好一些。而且前些日子,她的情緒也很平靜很穩定,除了話少了點,沒什麼異樣。

  沒想到,孟曉久的父親已經走了。這麼說來,孟家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如此想來,西門妝的眉頭也蹙了起來。

  蘇寒的聲音再次傳來,依舊低沉,“小久不肯隨他去!依我看,上次被郤老師…哦不,郤禽獸綁架的事情,給她留下了陰影。”

  郤平的事情,的確給孟曉久留下了陰影。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受了嚴重的打擊。

  西門妝蹙眉沉思著,心裡不免為她擔憂。

  上課鈴聲已經響了,許未陽步了進來,目光掃過靠窗的西門妝,方才步上了講臺。緊跟著,一名身穿明德高校制服的少女,也步了進來。

  少女的出現,吸引了班上大部分男生的視線。

  她的發微卷,長齊腰際,染成了板栗色,光澤而亮麗。此刻披散在肩上,遮去了她的側臉。只是那姣好的S身形,卻是叫班裡男生暗暗叫好!前凸後翹,比例適宜,太火爆了!

  “同學們,今天咱們班裡從國外轉來了一位新同學!”許未陽的語速平緩,說完便向那少女看了一眼,略略點頭,示意她上臺去。

  那少女背著黑色的方形背包,惑人的長腿輕跨,便上了講臺。修長如玉的手指撓了撓耳發,將那遮去半張臉的發斂去,露出那張媚人的容顏。

  “同學們好!我叫暮成雪,剛從法國回來!很高興能與大家同在一個班學習,以後還望多多指教!”少女的嗓音柔和極富磁性,話音輕柔,如詩如歌,讓人迷醉。

  她說,她叫暮成雪!

  西門妝抬眸,蘇寒亦是抬眸。

  目光齊齊的看向那三尺講臺上挺立的少女,望見那張嫵媚妖嬈的容顏,兩人皆是一驚。

  蘇寒張了張嘴,不禁從座位上站起身來。那訝異的神情,讓一旁的丁晨莫名其妙。丁晨就納悶兒了,蘇寒這妞兒,怎麼膽子忽然這麼大!上著課呢!新同學還在講臺上自我介紹呢!她就站起來了。

  再看西門妝,丁晨不由眨了眨眼,滿目狐疑。因為西門妝與蘇寒一樣,眸中閃著訝異的光,亦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個人一前一後,目光卻都是看著講臺上那個名叫暮成雪的少女。

  自然地,丁晨的目光順著看去,打量暮成雪。

  顯然,她也注意到了西門妝兩人。許未陽看著西門妝,微微訝異,卻是什麼都沒說。反倒是暮成雪,目光在她們兩人身上遊移,唇角的笑意逐漸加深,最終化開,閉了閉眼,從講臺上步了下來。

  “兩年前我曾經說過,我會回來的。現在兩年時間過去了,不知道我那幾個閨蜜可還記得我?”暮成雪微笑,笑意深了又深,那雙漂亮的大眼撲閃著,目光定定的望著西門妝和蘇寒。她的話落,腳步也停下了,就停在西門妝的面前,三個人,相對而視。

  周遭一片肅靜,沒有一絲雜聲。這氣氛有點詭異,沈爾靠著椅背,只淡漠的打量著暮成雪,又看了看西門妝。

  西門妝眼裡的訝異已經逐漸消散,她此刻與暮成雪對視,半晌才勾起了唇角,笑了,“當然記得!兩年的時間,友情的只會愈來愈濃!”

  蘇寒亦是點頭,“歡迎你回來,阿雪!”她彎了彎眉眼,陽光下的笑容十分暖心,看得丁晨一陣恍惚。

  暮成雪,從初中畢業起,就去了國外。而今,可算是回來了!

  兩年了,兩年的時間不長不短,卻沒能沖淡她們只見的友情。

  暮成雪回來了,她們幾個人還是在一個班級裡,又可以一起逛街,一起吃飯,一起做壞事了。

  只是——

  “孟曉久那妞兒怎麼回事?我回來可是第一個告訴她的,都說了今兒我就來學校報導,也不來看看我!”

  下午放學後,三道身影邁過婉轉的林蔭小道,肩並肩,敘舊。

  一說起孟曉久,蘇寒整張臉都苦了,“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情,咱們找個地兒坐著聊吧!”

  “成!那咱們去KTV包個房,好好敘舊!”暮成雪揚唇,眉飛色舞,落落大方。她是她們四個人裡最為成熟,也最穩重的一個。因為是官二代,做事也靠譜,很有爺們兒范兒!以前孟曉久就常說,暮成雪要是個男人,她就非她不嫁!

  只可惜,暮成雪是個實實在在的女人,還是個身材火辣到讓男人流鼻血的熟女!

  ——

  晚上七點,九州城裡最豪華的KTV——王城。

  位於市中心,處於最繁華的地段。前方一條夜市街,一通到底,每晚人群洶湧;後方一條商業步行街,商品琳琅滿目,讓人應接不暇;左臨九州城裡最大的人工湖——酒湖;右邊一百米遠外,是九州城裡最大的遊樂場,也是人聲鼎沸。

  所以,毫無疑問,這裡就是九州城最繁華的地段,這裡沒有夜晚。尤其是週末,人們都喜歡到這裡狂歡娛樂,放鬆身心。

  西門妝三人驅車到夜市街口便堵住了,再也無法前進。索性找了個停車場,停好了車,方才融進了人群之中。

  換下了學校的制服,暮成雪穿了一件緊身牛皮連衣裙,一雙長靴裹腿,卷髮斜披於肩,濃妝淡抹,在街燈下妖嬈而嫵媚。蘇寒則是黑色工字背心,外罩半透明無扣襯衣,下身著了一條深藍色的緊身牛仔,帆布鞋一雙,斯文雅靜,也質樸。至於西門妝,她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薄毛衣,鉛筆褲,厚底鞋,長髮挽在腦後,裹成了丸子。

  三個少女穿梭在人群之中,與無數人擦肩。耳邊也不時傳來周圍的人聲,時而還能聽見街邊店裡音響裡傳來的歌聲。尤其是西門妝,她的聽力本就異于常人。而今周圍吵吵鬧鬧,她的腦子,都快被鬧崩潰了!

  “還是咱…”暮成雪嘴角大弧度上揚,後話被淹沒在人聲中,蘇寒沒能聽見。

  秀挺的眉蹙了蹙,向來喜靜的蘇寒不得不扯著嗓子問道:“阿雪你說什麼?”

  暮成雪湊了過去,“我說!還是咱大天朝、熱鬧!”重複了一遍,她鬆開了蘇寒。

  轉頭去看西門妝,卻見那丫頭已經捂著耳朵穿過人群,走出老遠了。

  兩人急忙去追,三道身影緩慢的向王城KTV逼近,最終脫離了繁華的夜市街,擠出了人群,到達了目的地。

  而此時此刻,王城KTV二樓2304房間,西門邪正捏著話筒唱著陳奕迅的愛情轉移。房間裡二三十個人,卻還是顯得十分寬敞。西門邪之所以在這裡,是因為童嘉過生日。KTV這種地方,他很少來。更何況,這一次被邀請來的人中,還有一個一直暗戀著他的女生。

  角落裡坐著的少女,正癡癡的看著螢幕前的西門邪。那神情迷醉,似是完全被他的歌聲俘獲。至於沙發主座上的童嘉,身為今日的壽星,他卻是極其淡然的品著酒,目光定定的鎖在西門邪身上。

  兩道視線將他鎖定,西門邪即便再怎麼專注的唱歌,也是感受到了。

  少年英挺的眉蹙了蹙,一曲結束,便放下了話筒,退了下來。

  轉身便見童嘉笑著向他招手,那張精緻的俊臉上浮起紅暈,似是喝醉了一般。只是那小子那副皮囊,實在是有違天理!明明是個男人,卻長得那般妖孽,是要作甚!

  說起來,學校裡妖孽的男生也不少。可為什麼,偏偏童嘉看起來那麼像個女孩子呢?難道說跟他溫柔內斂的性格有關?

  西門邪思慮著,在童嘉身邊落了座。那少年坐直身體,為他倒了一杯雞尾酒,輕輕晃蕩,方才遞到他的面前,“今天我生日,你陪我,咱們不醉不歸!”

  西門邪微愣,再次蹙眉,卻是接過了,“喝一杯意思一下就夠了!明天還要上課!”他說著,面露難色。

  童嘉聽了,只將身體隨意的靠在沙發上,目光朦朧的望向他。

  那少年英氣逼人的俊臉倒映在他的眸中,手微抬,他舉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只有你一個朋友,你若是不陪我!誰陪我!”他說完,晦澀一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西門邪微微一驚,看著那空空如也的杯子被他隨手擲在桌上,眉頭又是一蹙,“童嘉,你醉了!”

  少年挑眉,細長的柳眉彎了彎,他笑得格外嫵媚,“是嗎?我醉了!那麼現在可以酒後胡言了麼?”

  “你已經在胡言了!”西門邪無語,欲要放下酒杯。誰知,酒杯還沒放穩,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童嘉修長的手指泛著絲絲涼意,他扣著西門邪的力道適宜,坐直了身體,傾身向他,“我覺得我、”

  “西門邪!”一道清淺的女音打斷了童嘉的話。

  西門邪回眸,望著向他步來的少女。那名少女是他的同班同學,名叫阮微,聽說是童嘉的前女友。可是在認識西門邪以後,就和童嘉分手了,轉而愛上了西門邪。

  這都是班裡的傳言,西門邪沒有當真,卻也不能忽視。而今阮微走過來,一臉正色的看著自己。西門邪頓時覺得有些緊張,眼睛時不時的眨一下,明知故問:“你叫我?”

  童嘉的目光也望著那少女,眉頭蹙了蹙,微微不悅。可是原本抓著西門邪的手卻是鬆開了,隨手在桌上又撈了一隻酒杯,頹敗的向後靠去,別開了目光。

  少女點頭,目光掃了童嘉一眼,便定定的看著西門邪,向他道:“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話想要跟你說!”少女的語氣十分平靜。

  西門邪聽著卻莫名的心跳加快!或許他有些自作多情了!可是總覺著,阮微找他是為了表白什麼的。

  躊躇了半晌,少年終是站起身去。在眾目睽睽之下跟著阮微離開了包廂。等到那兩道身影走遠,童嘉才抬目看去,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卻只是安靜的喝著酒。

  ——

  王城KTV的西面,是酒湖。而此刻,西門邪與阮微兩人,便並肩走在酒湖邊的人行道上。湖邊垂柳青蔥,夜風吹著寬廣的湖面,波紋層疊。這一帶十分的安靜,時而能看見一兩對情侶,或是相互依偎的坐在柳樹下的長椅上,或是手牽著手迎面而來。

  這裡適合情侶約會,花前柳下,明月湖畔,最適合培養感情。所以西門邪一路走著,總覺得十萬分的不自在。他和阮微並不是情侶,兩個人肩並肩的走,卻是一直沉默著,誰也沒有說話。

  約莫走了半個小時,西門邪忍不住了。

  他兩手揣在褲帶中,目光一側,望向身旁的阮微,“你、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清晰的男音,問得小心翼翼。

  那少女這才回神,壓低的眼簾掀了掀,漆黑的瞳中欲望暗湧。她對西門邪癡迷?她愛西門邪?她因為西門邪甩了童嘉?

  這一切,都是她散出去的謠言罷了!

  原本,阮微是這麼告訴自己的。可是前些日子,她因為一點意外,身體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讓她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

  她所散播的謠言,終究演變成了事實。

  “其實我…”

  “啊對了!這麼晚了,不如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西門邪搶先開口,他的眼神飄忽,顯然知道阮微到底想說什麼!

  凡是以“其實”兩個字開始的句子,八成都是告白的。可是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也沒有想好怎樣委婉的拒絕,才不會傷了少女的心。

  阮微愣了愣,看著那正要轉身的少年,竟然伸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猛力一扯,少年便被扯了回來,腳下踉蹌,顯然沒有想到,她的力氣會這麼大。

  真是不可思議!

  西門邪瞪大眼,看著眼前的少女,“你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他的話落,少女的面色一變,眸中閃過一抹倉皇,適當的放鬆了力道,卻沒有放開西門邪的手。

  “我、我其實真的很喜歡你!”清晰的女音隨風灌入少年的耳。

  西門邪愣住,把方才的懷疑拋開,只愣愣的看著眼前嬌俏的少女。

  阮微面帶羞澀,可是她的眼中卻浮蕩著一抹焦躁。她很不安,也很難受,盯著西門邪的樣子,不像是愛慕的眼神,反倒是渴望與饑餓。看得西門邪心下一跳,想要後退。

  可是那少女沒能如他的願,依舊緊緊的扣著他的手腕,絲毫沒有放開的打算。

  “阮、阮同學…”西門邪蹙眉,薄唇微張,卻什麼話也來不及說。

  那少女踮起腳尖,便伸展雙手環上他的脖頸。整個人向他撲去,撲進他的懷裡,呼吸撲灑在他的脖頸間。

  面對如此主動的阮微,西門邪更加無措了!他還沒有回應她的告白,她卻又開始出擊了!現在的女生,還真是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叫做矜持啊!

  “西門邪,我真的愛上你了!我要得到你,讓我初擁你好嗎?”朦朦朧朧的女音傳入西門邪的耳裡。

  他的雙目忽然瞪大,滿是驚愕,“你、你說什麼?”初擁…什麼初擁?這個詞語,他只在《吸血鬼日記》裡看見過,這而不是吸血鬼的專用名詞麼?

  初擁…

  少女在他懷裡蹭了蹭,緩緩仰首,目光順著他光潔的下頜往下,落在近在咫尺的脖頸上,“我說,讓我初擁你好嗎?我們一起長生不老,一起在這人世間快活一輩子。好麼?”阮微說著,呼吸越發撲近。西門邪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卻被少女摟得緊緊地,絲毫動彈不得。

  他心下莫名的慌張,阮微的話讓他惶恐。

  什麼初擁,什麼長生不老,什麼快活一輩子,他根本聽不懂!

  可是很快,他便懂了!並且接受了事實真相!

  阮微的呼吸撲灑在他的脖頸間,忽的,少女的氣息消匿了,脖間一股涼意,爾後開始發疼。脖子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破了一般,西門邪還聽見了咕嚕咕嚕,像是喝水的聲音。

  他閉了閉眼,身體被抱得死死的,竟是怎麼也推不開眼前的少女。

  就在這寂靜的酒壺邊,一株老柳下,少年與少女保持著擁抱的姿勢,收到了不少路人異樣的目光。

  很快,西門邪便開始頭暈目眩了。他只覺得自己的血在逐漸的外流,身體快被抽幹了。恐懼感頓時襲來,他的雙腿微微軟倒,而周遭已經一個人沒有了!

  阮微圈著他的脖頸,將他放倒在長椅上。貼在他脖頸上的唇還是沒有鬆開,正努力的,急切的允吸著。她的面上滿是享受的神情,圈著少年脖子的手忍不住上滑,張開五指,穿插在他的發間。

  一陣夜風出來,捎著湖水的濕潤,撲在西門邪的面上。他猛的清醒,閉了閉眼,眩暈感稍退了一些。

  忽然,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阮微。殺了抱著他的少女,讓她做一個,安靜的死人。

  這個念頭才剛剛閃過,他便實際行動了。垂在腿側的雙手賣力的舉起,眼皮艱難的掀了掀,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柳枝。

  他得賭一把!這個正在吸血的少女,無疑就是電影電視裡演的吸血鬼!而相傳吸血鬼都是怕木頭的!那麼…

  指尖觸到那條柳枝,西門邪幾乎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一把抓住那二指粗的柳枝幹。

  啪嚓——

  柳枝斷裂,在少年手中翻轉如飛,尖銳的一頭猛的刺進了少女的後背,深深沒入。

  西門邪聽見少女的一聲嗚咽,爾後允吸的動作停下了,圈在他脖頸上的兩條手臂,也放鬆了力道。

  他知道,方才那楊柳枝從後背插進了阮微的心臟,一切,也都結束了!

  握著柳枝的手緩緩鬆開,西門邪踉蹌後退一步,那少女蒼白的臉呈現在他的眼前。那眼角的暗紋尚未來得及化散,殷紅的唇角還有血跡,兩顆尖銳的獠牙也還沒來得及掩起。阮微的神情定格了,一雙黝黑的瞳沒有瞳孔,看起來格外的詭異且嚇人。

  噗通——

  那具身體沒了支柱,便向一側的酒湖倒去,掉進了湖中。

  微寒的湖水被激情浪花,波紋蕩開,漣漪輕泛,世界安靜了!而西門邪也保住了自己的命!

  只是,事後的恐懼,卻讓他踉蹌的坐在了長椅上,整個人十分木訥,像是傻了似的。

  他方才遇見了這世上做可怕的事情,吸血鬼!這個世界真的有吸血鬼的存在……

  “阿邪?”一道清冷的女音傳來,語調微微拔高,揣著一絲質疑。

  西門邪呆愣的回過頭去,只見那堤壩上,站著一個少女。那少女身上穿著米白色的毛衣,鉛筆褲,厚底鞋,正是西門妝。

  看見她的一剎,西門邪兩眼一閉,便暈了過去。

  “阿邪!”確定那長椅上坐著的人是西門邪,西門妝疾步過去,有些驚慌。

  她嗅到了血的味道,是西門邪的血味。看他倒下去的一剎,她就知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果不其然!

  西門妝小心的扶起他,讓他靠著長椅的椅背上,自己則坐在一旁,端詳他的脖頸。

  脖頸上有兩道明顯的咬痕,血跡尚在,看得西門妝眸光湧動。她抬手,撫上西門邪的脖頸,兩指為他擦去了血跡,爾後站起身,四周看了看。

  楊柳枝幹被折斷過,而她方才在遠處便聽見了重物落水的聲音。目光一轉,不由得向酒湖中看去。此刻湖面已經寂靜了,風吹過,漣漪輕泛,湖面微皺,像是婦人蒼老的容顏。

  她回眸,又看了看西門邪,眉頭不禁一蹙。

  看樣子,他自己逃過了一劫!

  原本她只是嫌KTV裡太悶,特意來這湖邊走走。沒想到,還能在這裡遇上西門邪。今晚發生的事情,足矣讓他的人生觀發生改變。所以西門妝打算,消去他的記憶,讓他繼續做一個平凡的少年。

  吸血鬼這種東西,若是在他腦海裡紮了根,以後西門邪的一生,就不會平靜了。

  思及此,西門妝俯身,將少年扶上,便向著街上走去。現在的西門邪還不能回家,得帶他去古堡,讓步京承給他看看!

  另外,她很好奇,西門邪一個平凡的人類,怎麼有能力殺死一個吸血鬼的?

  懷揣著一腔狐疑,西門妝加快了腳速。等到上了計程車,她才給暮成雪她們發了一條短信,說自己有點急事,先回去了。

  然而,直到計程車揚長而去。那湧動的人群中藏匿的少年才冒出了頭,目光淡然的看著那計程車離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少年才幽幽的收回了目光。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2:34

067、沈爾,我跟你回家

  回到古堡時,已經晚上九點過去了。

  西門邪交給了步京承,而西門妝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鳩跟在她身邊,見她在屋裡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便道:“小姐不必擔心,西門邪不會有事的。”

  聽見他說話,西門妝停下了腳步,側身幽幽的望他一眼。鳩是個悶葫蘆,她知道。不過這悶葫蘆今天竟然主動開口說話了,真是讓人驚訝!

  “我不是擔心阿邪!”西門妝回過頭去,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那窗外一望無際的森林。她相信步京承的能力,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西門邪。只是,那個被西門邪殺死的吸血鬼!若是到時候浮屍飄在酒湖湖面,必定會被人撈起,那麼到時候,她的樣子還有她的死法必定會公諸於世。恐怕,會對血族不利!

  這世上有不少的血族,西門妝雖然對血族的事情並不瞭解,但是身為血族的人,多少還是關心族人的。

  “小姐!”門外傳來沉華的聲音,略顯焦急。

  西門妝回過身去,只見沉華手裡捏著什麼東西慌慌張張的步進門來,也顧不得見禮,便急忙道:“小姐,門口有一具屍體!這是屍體上放的東西!”她說著,便將手裡的華麗信封遞了上去。

  西門妝蹙眉,接過,便撕開了信封。信封裡掉出一張大紅色的請帖,還夾著一張便條。她垂眸認真的看,爾後邁步便往門外去。那具屍體,那具屍體就是被西門邪殺死的吸血鬼——阮微。

  果然,在看見那阮微的屍體時,西門妝愣了愣。這個女生與她有過一面之緣,好像是西門邪班裡的學習委員。只是,她怎麼會變成吸血鬼的?又怎麼會對西門邪下手?

  那少女面上猙獰的神情還維持著原狀,渾身濕漉漉的,一看就是從水裡撈起來的,感覺與當初的徐寅很像。

  “小姐,便條都說了什麼?”沉華在一旁忍不住好奇。畢竟這大晚上的,屍體都送上門來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西門妝隨手便將便條遞到了她手裡,淡漠的轉身,吩咐一旁的鳩,“把這屍體處理了!不要留下任何線索!至於這人,就讓她成為失蹤人口吧!”她話盡,已走遠。

  鳩恭謹的站在原地,俯身三十度鞠躬,算是應下了。

  而沉華看了便條,只見上面很明確的寫著,三日後,也就是本周的週四晚上,在九州城南郊的麗水別墅裡,將舉行一場盛大而特殊的舞會。這場舞會的舉辦人…血族王上——韓靖。之所以特殊,是因為,這是一場同族的舞會,也就是——吸血鬼舞會。

  請帖出自韓靖之手,他鄭重的邀請西門妝,前去參加舞會。並且,要求的她帶上男伴,薛靈。

  至於阮微的屍體,算是他們入住九州城的見面禮!

  眸光微寒,西門妝兩手端在小腹,清冷一笑。她已然下定決心去參加那個特殊的舞會,她倒要看看,韓靖到底想幹什麼!

  回到房間,西門妝便摸出了手機。找到了沈爾的電話,撥通。

  不過半秒鐘的間隙,電話便通了。

  “你在哪兒?”少年微微沙啞的嗓音問道,語氣急切。

  西門妝半張著嘴,剛想說什麼,卻被他這麼一問,耽擱了,“我在古堡!”簡短的回答,西門妝步到了落地窗前。這應該是她第一次和沈爾通電話,也是第一次,與他分開。這近半年的相處,沈爾一直都跟在她身邊,倒真的是十分貼身的妖僕!忽然隔得這麼遠,隔著電磁波說話,心裡還真有點奇怪的感覺。

  西門妝轉身,後背靠在落地窗上,聽著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爾後少年的聲音才又傳來,“為什麼不讓我陪你一起回去?”

  他的語調低沉,似乎情緒有些低落。而西門妝卻不知怎麼解釋!今天是週一,她本該在西門家的別墅裡,若不是因為西門邪的事情,她也不會回古堡來。

  最終,她什麼也沒解釋,將自己的情緒收拾了一下,清冷的嗓音道:“你能幫我聯繫到薛靈嗎?”

  “怎麼了?”

  “我有件事,要請他幫忙!”

  電話那頭再次沉默,隔著電磁波,西門妝看不見那頭少年逐漸陰沉的臉色。沈爾正換衣服,打算趕回古堡去!可是聽見西門妝的話後,便站在床邊不動了。

  好半晌,他才蹙著眉頭問道:“你有什麼事?我不能解決麼?”他的語氣溫和,話音卻是清冷的。

  西門妝無言以對,便將電話直接掛斷了!

  後背靠在落地窗上,她的身體逐漸滑下,抱膝坐在地上。沈爾的話還回蕩在她的腦海中。他說,你有什麼事,我不能解決麼?

  對,他什麼事都能解決!但是韓靖點名要她帶著薛靈過去,就算沈爾是萬能的,可他始終不是薛靈啊!她就知道,自己不應該去找他的!

  不對!

  西門妝恍然,抬手捧住自己的臉猛烈地晃蕩了幾下,“我為什麼會先想到找他的?”這不科學啊!以前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第一個想到的人應該是步京承才對!怎麼這才半年的時間,就變成沈爾了?難道說,自己這半年太過依賴他了?

  思及此,西門妝又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迫使自己清醒。

  找薛靈做舞伴這件事,還是等到明天去學校再說。

  就在她思緒飛轉之時,房門被人敲響了。

  “進來!”西門妝道了一句,始終坐在地上沒有起身的打算。

  那名叫鳩的少年一進屋,便看見了落地窗前坐著的西門妝,面色微變,目光閃了閃,卻是十分恭謹的上前,垂首道:“小姐,屍體處理好了!西門邪也無礙了!大人要我代問您,今晚還回西門家嗎?”

  他的語氣平淡,沒有絲毫起伏,語速也極緩,像是機器一般,有條不紊。

  西門妝抬手揉了揉眉心,搖頭,“不了,今晚就在這邊過夜吧!明兒一早,直接去學校。”她說著,便要從地上站起身。

  鳩見了,急忙上前一步,俯身,紳士的將手伸到她的面前。

  少年的手不大不小,指節分明,掌心紋路清晰。在西門妝面前攤開,傾覆柔光。

  西門妝看得一愣,不由得抬目對上那少年清澈的雙目。猶豫半晌,才將手搭在他的掌心,借力站起身。

  等她站穩了,鳩才鬆開了手,後退了半步,依舊恭謹的站在一旁,“那小姐早點休息!”他說完,欠身行了一禮,便退出門去了。

  西門妝目送他離開,爾後步到床邊坐下。眉目輕抬,望向落地窗外,不禁身體一顫,嚇了一跳。

  落地窗外,懸空站著一個少年。少年身上穿著深色的西裝,一身風塵,卻是氣勢淩人。西門妝的視線微微模糊,她愣愣的坐在床邊,眼中的波濤逐漸平息,爾後緩慢的站起身來。

  窗外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與她通電話的,沈爾…

  此刻,那張英氣逼人的俊臉上,生出無盡的冷意,不知是不是因為夜冷的原因。西門妝看著此刻懸浮在窗外的沈爾,莫名的生出一股惡寒。

  她從沒見過沈爾這副神情,平日裡的他溫文爾雅,對她向來溫柔。可今晚,即便是隔著落地窗,她也能感受到他那冷厲強勢的氣場。

  少年沒有動,只是站在窗外靜靜地打量著她。方才這屋裡的一切,他都看見了。他看見那個少年握住西門妝的手,再加上西門妝沒有事先告訴他就一個人跑回古堡來。他下意識的就覺得,她是為了甩開自己,回來跟步京承單獨相處的。

  如此反復一想,他心裡的溫度便漸漸沉了下去。從未有過的恐懼感侵襲他全身,仿佛自己就要失去西門妝似的。

  就在他遐思之際,西門妝已經走到了落地窗前,薄唇微張,眉頭微蹙,便道:“你怎麼來了?”

  她的聲音被窗戶阻擋,沈爾根本聽不見。可是他知道她說了什麼,只看著她的唇形就能猜得出來。

  忽的,窗外的少年向後退去。西門妝狐疑的看著他,本以為他要離開。怎知沈爾卻是一個衝刺,便向著西門妝直直的沖了過來!

  嘭——

  玻璃沒有碎,碎的是屋裡的燈。

  房間裡漆黑一片,而那少年已經從窗外穿進了屋內,他身後的玻璃完好無損,可他卻確確實實出現在了西門妝眼前。

  幾滴雨水灑在西門妝的手背上,她只覺一陣寒意襲來,那一身冰冷的少年向她張開了雙手,敞開了懷抱。

  冰冷的唇瓣輕啟,他道,“過來!”冰冷的位元組傾瀉而出,沒有起伏,十分強硬的口吻。

  西門妝愣愣的看著他,看著一身風塵的沈爾,張了張嘴,“你怎麼來了?”外面下這麼大的雨,而且她也在電話裡說過了,她在古堡裡,不會出任何事情。沈爾幹嘛還要刻意跑過來?還不走大門,站在這窗外嚇人。

  怎知,她的話剛落,眼前的沈爾便向她撲了過來。寒意襲上身來,她感受到他身體的寒冷,以及那洶湧的心跳。

  “沈爾…”西門妝想推開他,可是那摟著她的手臂就是不肯鬆開。

  沈爾緊緊的抱著她,直到自己的怒意平復,他才鬆開了手,後退了兩步,“以後不要一個人擅自行動,你要回古堡,也要讓我陪你一起回來!知道嗎?”

  他的語氣凝重,仿佛在說一件十分嚴肅的事情。

  而西門妝愣了半晌,才蹙眉道:“今天事出有因的!”她的語氣有些不滿,似乎是針對沈爾。

  可是說到後面,語氣又軟了下去,似是解釋,“阿邪被咬了,我又不能把他就那樣帶回家裡!”

  聽到西門妝的解釋,沈爾的眉目總算柔和了一些。就連那張俊臉也沒那麼陰沉嚇人了!

  “另外,週六我要去參加一場特殊的舞會。”她說著,揚起了頭,目光觸及沈爾削尖的下巴,便不再往上。

  “什麼舞會?”沈爾揚眉,兩人相對而立,他能站在西門妝的眼前看著她,就已經足夠了。而方才,他自己的確是太過慌張了,一定嚇到西門妝了。

  “我不能告訴你!”少女看著他,極為認真的道。若是沈爾知道了,必定會阻攔她或者死活也要跟她一起去。既然是吸血鬼舞會,那麼一定都是血族的人。要是沈爾去了,與韓靖起什麼衝突,她擔心他會成為血族的公敵。

  另外,韓靖率領這麼多吸血鬼來到九州城,必定是為了什麼目的。

  “那好!我不問了,但是你今晚得跟我回西門家!”沈爾看似退了一步,其實是以退為進。自從步京承回來了以後,他就一直不希望西門妝再回到古堡來。現在有了他的血,西門妝什麼都不用怕,也沒有必要回古堡來。他這麼做,只是為了杜絕西門妝與步京承更多見面的機會,他還需要一些時間,來俘獲她的心。

  西門妝蹙眉,清冷的看他一眼,轉身便往自己床上爬,“我不回,都這麼晚了!再說了,阿邪還在這裡,我怎麼能一個人回去!”

  身後一道勁風撲來,她的腰際纏上一條手臂,身子被壓下,徹底貼在床上。

  “那好!我今晚陪你睡,睡之前我們先做會兒運動!”沈爾的呼吸灑在她的發間,西門妝愕然。

  面色微紅,西門妝扭動身體掙扎,“你不要動不動就撲上來!再不鬆手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少年低笑,大手撫上她圓潤的香肩,小心拉下那寬大的領口,露出那白皙誘人的香肩。薄唇上揚,埋頭壓下,他輕咬細啃,動作溫柔,“我可不是跟你商量,要麼跟我回家,要麼跟我做運動。小姐…一定會選後者,對吧!”他細細親吻著她的香肩,唇角的笑意更深,那雙深邃的眸欲望暗湧,他卻不急不緩的挑逗著。

  被他吻得發癢,西門妝又羞又惱,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我跟你回家!回家!”緊咬的唇瓣鬆開,西門妝憤憤的道,兩頰紅暈浮起,微微發燙。她妥協了,最近對沈爾沒有任何抵抗力,她只有妥協。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爾最後在她肩上不輕不重的啃了一口,才幽幽的抬起頭來。那迷離的神色如霧散去,雙目漸漸清明。爾後,少年直起身體,得意的揚唇,還不忘整理自己的西裝,“這樣才乖!”

  西門妝翻身,斜睨他一眼,“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

  “我沒忘!”沈爾眨眼,恢復了往日的溫柔,“可是小姐不聽話,我也沒辦法!”他無辜的看著西門妝,真的很無辜。

  那少女抽了抽嘴角,挑眉,“既然步叔叔也在,那我現在就去跟他說,我要換一個妖僕!”她說著就要轉身。

  手腕被人捉住,腰間再次纏上一條手臂,身體被人往後拉去,撞上一堵肉牆。

  皂莢香再次撲鼻,西門妝這一次卻沒有乖乖等著他欺淩。腳下步子後劃,便從他身側滑了出去,身子一瞬伏地,右手後抽,手肘沖著沈爾的俊臉頂去。

  好在那少年閃得快,否則,熊貓眼就落實了!

  他鬆開了她,退到了落地窗前,方才道:“小姐,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做你的妖僕了!你還能換誰?”

  “鳩!”西門妝回眸,高深莫測的一笑,“我寧可選鳩,也不選你。”她的語氣十分篤定,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沈爾心裡。

  他面上那戲謔的笑意凝固,表情僵住,看著西門妝的目光也閃了閃,卻是擰眉,“他只是個平凡的人類,根本保護不了你。”

  “我何時說過,妖僕必須得保護我?”西門妝撇嘴,接著道:“我,不—需—要別人保護!”她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那一字一句印在沈爾的心裡,萬般不是滋味。

  方才還和諧的氛圍一下就被打破了,可是這一次沈爾沒有惱,他只是看著西門妝,眼裡有她讀不懂的東西。

  沉默了許久,沈爾動了。他轉身,面向落地窗,然後向窗外直直走去,“好,那我回西門家等著,等你把契約書拿來當著我的面毀掉。”他的話落,身影便消失了。

  這漆黑的夜裡,又恢復了安寧。可是西門妝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方才沈爾的話還回蕩在她的耳邊,她知道,每一個被派到西門妝身邊的妖僕,都經由步京承與西門妝定下了契約。目的,便是要他們拿命去保護西門妝。

  她真的要去找步京承,把沈爾的契約拿到手,然後回去當著他的面毀掉嗎?

  她真的要讓鳩代替沈爾的位置?怎麼可能,都是氣話而已……

  ——

  轉眼便是週六,已是傍晚時分。

  這幾日西門妝都沒有回西門家,西門邪已經回去了,至於那晚的事情,他也記不得了。至於西門妝不肯回去,還是因為沈爾。她一直沒有找步京承要契約,也就一直不敢回西門家面對沈爾。就算是上課的時候,她也不敢多看沈爾一眼。沈爾亦是沒有理她,就仿佛那晚的話,已經算是定下了口頭約定。他,已經不是西門妝的妖僕了。

  夜幕降臨,西門妝還站在明德高校的校門外等人。她的手裡拎著一個禮袋,而禮袋裡裝的便是她今晚將要穿去參加吸血鬼舞會的晚禮服。至於她等的人,自然就是薛靈了!

  從溫山村回來以後,西門妝便再沒見過薛靈。即便處在一所學校裡,但誰也沒有刻意去找過誰。關於薛靈的身份,西門妝已經清楚了。不過當晚在溫山村,薛靈和韓靖一起離開,都做了些什麼呢?

  心裡輾轉,西門妝倚靠在圍牆上,目光淡然的飄遠。明德高校外是一條筆直的公路,而公路兩邊種著九州城的市花——櫻花。而今正值初春時節,嫩綠的葉子冒出頭,隱約能見到一些先發出來的花骨朵。

  春天真是美麗的季節,而九州城也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城市。這裡的一切她都很喜歡,自然也不希望任何人破壞這裡。可是韓靖的到來,讓整個九州城裡多了不少吸血鬼。對人類造成了嚴重的威脅!

  就在她遐思之際,薛靈背著單肩包從校門步了出來,面上洋溢著和煦的笑容,手裡也拎著一個禮袋,向西門妝走去。

  兩人的視線交匯,薛靈笑了笑,安笑容依舊純淨,和平日裡一樣。

  “走吧!你所說的舞會,不是八點就開始了嗎?”他說著,從兜裡摸出了車鑰匙。

  靠在路邊的保時捷響了一聲,薛靈直接步過去,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轉而,對西門妝道:“上車吧!”

  西門妝點頭,邁步過去,彎腰上車。

  晚上七點半的時候,車在九州城南郊的別墅群外停下。薛靈先行下車,手裡拎著禮袋,為西門妝拉開了車門。兩人身上都還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此刻正站在那巍峨的古堡前。

  這裡是一片別墅群,而方圓百里全都是樹木。不難看出,這是一片廢棄的別墅群,因為地段的原因,這裡的別墅根本無人購買。其中約莫有一半的別墅,都還只是半成品。

  不過這片別墅群正中的那座巍峨古堡,卻是大氣磅礡,讓人望而生歎。

  “還真是韓靖的風格,荒無人煙死氣沉沉,像鬼宅。”薛靈勾唇,不屑的笑道。

  西門妝扭頭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啟,“你們不是兄弟嗎?”她說著沒打算聽他的答案,便提步順著那條兩米來寬的水泥路往別墅群中走去。

  薛靈凝望她的背影許久,才提步跟上。他們現在應該先找一個衛生間把衣服換了!畢竟是舞會,總不能穿一身學校制服吧!

  其實薛靈願意來參加這個舞會,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今日,作為他舞伴的,是西門妝。能與她跳舞,能與她呼吸相聞的機會,他怎麼願意放過。

  思及此,薛靈加快了腳步,跟著西門妝步進了廁所,然後兩個人各分左右進去了。

  西門妝準備的,是黑色的晚禮服。陰肩魚尾長裙,十分修身。後背鏤空花紋,她白皙的背部若隱若現,十分朦朧。一雙同色的恨天高,將她本就一米六幾的個子襯得更高。隨意的將長髮斂起,挽在腦後,用鑲鑽的發飾別好。化了淺淡的妝,又帶上了黑色的手套,披上黑色的披肩,她才從廁所步了出去。

  那倒映在鏡子裡的身影,窈窕婀娜,回眸一顧,就連頭頂的燈光都黯然了。

  她已然美到了極致,超越了人類的極限。

  就在西門妝整理好儀容,打算從女廁出去的時候,門外進來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身上穿著火紅的長裙,兩手提著裙擺,卻是昂首挺胸的進來。西門妝的目光看去,第一眼看的不是她的臉,而是那深V領口下若隱若現的胸脯。

  目光順勢往上,西門妝看清了女人的臉。

  “是你!”女人也是微驚,將眼前的西門妝上下一番打量,高傲一笑,“西門小姐這麼美,可得小心些!”

  那女人正是上次在溫山村裡遇到的麼嬈,現在麼嬈活著,看來上次死的,是那個叫做罕聞的男人了!

  麼嬈已經越過她,步到了洗手台前,開始補妝。其實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鏡子裡的西門妝身上,那少女的美,即便她化再美的妝也無法與之媲美。由此,麼嬈心裡生出一種名為嫉妒的情感,而這種情感被無限的放大,最終她的眼簾壓下,一絲陰鷙閃過。

  西門妝已經推門步了出去,而門外走廊上,身著燕尾服的少年,正等候著她。

  看見西門妝的一剎,薛靈微微驚豔。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西門妝盛裝打扮的樣子,那種高貴的氣質越發擴散,讓人不敢直視。身為吸血鬼第四代的他,面對眼前的西門妝,也莫名的生出一種想要臣服於她的感覺。

  真是太奇怪了,西門妝到底屬於第幾代?薛靈急切的想要知道。

  “走吧!”少女冷眸掃過,便轉身,向著長廊盡頭的光亮走去。他們已經身處於古堡之中,步進大廳的一剎,西門妝微微一愣,腳步停下了。

  大廳的佈置十分華麗,垂吊在頂上的琉璃盞,以及四周擺放的流水席,最讓人驚訝的是那大廳中央的那尊雕塑。不是什麼偉人,而是西門妝見過的那個男人,韓靖。

  大廳裡聚滿了…吸血鬼,女人身上穿著各式各樣的晚禮服,男人都是燕尾服,也怪不得薛靈會準備燕尾服了。他們的到來,並沒有驚擾任何人。只不過,當西門妝步下臺階,踏上大廳的大理石地板時,氣氛忽然就凝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男人看的是西門妝,女人則看的是她身邊的薛靈。

  兩人的到來,讓現場的氣氛繃緊。而其中不乏有認識薛靈的人,在看見他的那一剎,無比激動,甚至惶恐。

  “二殿下!是二殿下!”一個身材矮小,體態偏胖的男人端著酒杯從人群中步了出來。

  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年紀,燕尾服穿在他的身上,無比的滑稽。

  西門妝想笑,卻是忍住了,目光一轉,便看向了一旁的薛靈,低聲道:“你認識的?”

  少年微微點頭,唇角含笑,向眾人道,“許久不見,想不到還有人能記得我!”他似是感慨,畢竟,他已經脫離自己的種族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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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期採訪嘉賓:丁晨

  阿奴:歡迎武功蓋世,抽風極致的丁晨,丁!大!俠!

  (熱烈掌聲ing,某晨一身破爛衣服登場)

  阿奴(嚇!):大俠,您這是…打哪兒來啊?

  丁晨(一屁股坐下):剛從蘇寒那妞兒家裡出來。

  阿奴:您這是去打架了?

  丁晨:素啊!我欲與之苟且,她卻賞我拳腳,這不!戰事激烈,衣服都給扯爛了!

  阿奴(臉紅):您還真是…

  丁晨(眨眼賣萌):真是什麼?

  下賤!

  阿奴:咳咳咳(清嗓子)沒什麼沒什麼,咱今兒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丁大俠!首先,您喜歡蘇寒那妞兒嗎?

  丁晨:讓我想想!

  阿奴:……

  (二個小時過去…)

  阿奴:換個問題吧!

  丁晨:不了!時間到了!我還得回去接蘇寒妞兒吃飯了!

  (說完起身,大步流星的走遠)

  阿奴(風中淩亂):導演,這期別播好麼?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2:51

068、西門妝被咬

  薛靈的話剛落,又有一人從人群中步了出來。

  “什麼二殿下,大家別忘了,咱們王上已經沒有弟弟了!”說話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三十上下的年紀,五官還算端正,只不過湊在一起看,略顯猥瑣。

  尤其是目光挪到西門妝身上時,那雙三角眼不禁眯了眯,眸中蕩漾著渾濁的光芒,唇角的笑意不禁深了幾分。他說話的語氣並不算好,一看就不像善類。西門妝被他盯得發毛,不由冷厲一眼看去,那男人當即愣了愣,訕訕的移開了目光。

  似是感受到了西門妝的不滿,薛靈上前一步,往她身前一擋,便將少女擋在了自己的身後,“這不是費叔嗎?好久不見!”薄唇輕揚,他淺笑著看著那高個的男人。

  那個男人名叫費忠青,同他們一樣,是第四代吸血鬼。而且,還是韓靖和薛靈母親的義兄,也就是他們的義舅。薛靈卻從未叫過他一聲舅舅,因為他的人品實在太次了!

  “哼,薛靈,這裡可不歡迎你!趕緊的,在王上來之前滾蛋吧!”費忠青挑眉冷笑,一臉不屑的看著薛靈,對他嗤之以鼻。

  “薛靈是我的舞伴,你有什麼資格讓他滾?”一道清冷的女音,從薛靈背後傳出。

  眾人的目光聚集過去,那一身純黑色魚尾長裙的少女從薛靈身後步出,眉目清冷的看了費忠青一眼,接著道:“還是說,這就是你們王上的待客之道?”

  費忠青昵她一眼,又是一笑,“這位小姐,我想著舞會上有不少男士想要做您的舞伴。當然,也包括我!您又何必,非要找個不入流的人來?”

  “舅舅,阿苓是我請來的!”男人冰冷威嚴的聲音傳來,伴隨著緩慢的腳步聲,響徹大廳。

  大廳裡的所有人都退到了兩邊,自覺讓出道來。而薛靈與西門妝則是並肩站著,立於他們對面的費忠青則是面色一變,立馬揚起唇角殷勤的笑,“王上,您來了!”他說著,彎腰行禮,低三下四如螻蟻一般。

  來人正是韓靖,血族現任的王。

  在看見西門妝的一剎,他的眼中劃過一抹驚豔,爾後流光一轉,落到她身旁的薛靈身上,“阿苓是我的弟弟!我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男人說著,語氣陰沉,已經步到了薛靈身上。

  腳步當即站定,他抬手,搭上了薛靈的肩膀,“你說對嗎?阿苓。”

  現場的氣氛頓時僵了,西門妝站在他們兩人邊上,目光來回一番打量,最終還是落在薛靈的身上。那少年沉眸,唇角上揚,笑意泛冷,“王上說的對!”抖了抖肩膀,無情的扒下那搭在他肩上的手,少年回身,“不過王上到底是在跟誰說話?阿苓?是你嗎?”他扭頭看向一旁的費忠青,目光清純沒有一絲雜質。

  他的話,讓韓靖陷入了尷尬。男人英俊的面容一瞬暗沉。西門妝他會突然爆發,可是韓靖沒有。

  他只是笑笑,然後從薛靈身邊走過,向高臺走去。

  韓靖登上高臺,大廳裡所有人都聚攏在台前,西門妝步到薛靈身邊,與之一起,向那高臺上的男人看去。

  “今晚的舞會,是為了慶祝我們找到了九州城這麼好一個地方!以後咱們血族要在這裡紮根,繁衍。大家說,好嗎?”臺上的男人舉著高腳杯,面容嚴肅,目光含笑的掃視全場。那陰沉的嗓音深入人心,王者之氣外泄,讓人不容忽視。這就是血族現任的王,讓血族所有人敬畏。

  西門妝凝眸,掃視全場,直到聽見韓靖宣佈舞會正式開始,大廳裡響起歐洲的古典樂,所有人成雙成對,開始跳舞。

  而薛靈尚未來得及向西門妝紳士的伸出手,便被韓靖叫住了。

  “那晚太倉促了,該說的都沒有說清楚!今晚,我們好好談談如何?”男人的眸光深沉,與薛靈對視著,目光閃也不閃。

  少年擰眉,淡漠的看著他,半晌才聽西門妝道:“你們好好談談!我四處看看去!”

  西門妝說完,便轉身向城堡外走去。她對吸血鬼的世界十分好奇,雖然她自己就是吸血鬼,但是從來沒有和族人生活過,自然也不知道一大群吸血鬼在一起生活是什麼感覺?

  而據說今晚的舞會,被邀請的都是血族正統十五代的吸血鬼。至於十五代以外的吸血鬼,都不予參加。這一片廢棄的別墅區很顯然已經被血族佔領了,成為了他們生活的地方。而這周圍的住房,想必便是他們的棲身之所。西門妝想去看看,真正的吸血鬼住的地方,都長什麼樣子。

  薛靈側目,目送那少女的身影遠去。韓靖則是笑笑,看著西門妝的目光帶著一絲欣賞的味道。他很欣賞西門妝,從她來參加舞會便可看出,她是個有膽識的女人。而方才知趣的離開,便可看出她還是個聰明的女人。

  西門妝能來參加舞會,他很高興。這一次雖說只是為了借她之名與薛靈見上一面,但是卻讓他對西門妝又生出了幾分興趣。

  “走吧!二樓書房,我備了你最愛的茉莉茶。”韓靖說著,已然轉身向二樓的方向步去。

  薛靈回神,收回了目光,猶豫了半晌才跟上他的腳步。

  那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上樓,而大廳角落裡卻有人後腳就溜出了城堡,跟著西門妝去了。

  ——

  魚尾裙曳地,少年倩麗的身姿在夜色中迷蒙魅惑。西門妝轉過了回廊,便步到了城堡裡的花園中。走在青石板的小道上,她的鼻間洋溢著路兩旁盛開的月季花香。夜風繾綣,耳發飄蕩,西門妝站定腳,目光尋望一圈,最終停在了院子裡的秋千架下。

  她步了過去,院子裡一片寂靜,只能聽見風吹動葉子沙沙的聲音。

  扶著鐵索坐下,少女姣好的容顏在月色下安靜而美好。遠處長廊上倚著的男人早已垂涎她的美色,此刻掃視一圈,左右沒人,便向著那少女慢慢摸索過去。

  西門妝心裡悶悶的,她的目光平視著前方,沒有焦點。她腦海裡閃過沈爾的身影,莫名的,心裡就堵得厲害。這兩日他們真真是誰也沒有跟誰說話,就先劃下了楚河漢界,誰也沒有越界。

  她發現,沈爾不似往日的沈爾。他面上一片冰寒,始終不笑。就連丁晨與他說話,他的話音都是十分清冷的,透著寒意。也正是因為他的轉變,班裡的同學現在看見他就忍不住掉頭,誰都怕被他看上一眼,除了丁晨那不怕死的貨,沒有人願意親近他。

  當然,除了姚佳!

  每天放學以後,西門妝總能在校門前撞見他們兩人的身影。沈爾走在前面,姚佳跟在身後,不時地上去搭話。即便沈爾冷冰冰的,從不接話,那少女也依舊不肯放棄,每天都是自信滿滿的。

  就在她沉思之際,一道身影從不遠處的花叢中躍起。男人的長臂一伸,連帶掌心的那張手帕一起捂住了西門妝的口鼻。頓時,一股刺鼻的味道襲來,西門妝只覺胸悶氣短,腦袋暈沉。兩手死死的扣著那人的手腕,卻是怎麼也沒有力氣揮開。

  “小美人兒,沒有人告訴你,夜深了,不要一個人外出嗎?”男人猥瑣的氣息撲近,聲音低沉尖細,透著隱隱的興奮。

  西門妝閉眼,怒意盎然,那雙血眸暗湧紅光,扣著男人手腕的手逐漸鬆開,滑落。

  身後那男人以為得手了,當即鬆手,便摟住了少女的纖腰。

  怎料,那少女的雙目一瞬睜開,一把抓住了男人橫在她腰際的手猛的一扯,身體向前沖去,生生將那男人的手往前扯,然後一松,拌了他個狗啃泥。

  黑影站穩,驚動小道旁邊的花草。夜風撩起西門妝的耳發,她回身看向那兩腿掛在秋千架上,撲地的男人,眸中血色凝聚,“費先生,您這是做什麼?”她冷語,語氣載著殺意。

  那方的摔了個狗啃泥的男人,正是方才在大廳裡色眯眯瞧著西門妝的男人。而此刻,他正慢慢的站直身體,目光幽深的向西門妝看去。唇角咧開,污穢的笑蕩漾開去,“小美人兒,你是新人兒吧!你要知道,新人在咱們這裡可是很難混的!”費忠青是第一次見西門妝,便以為她是血族的新生力量。不過他忽略了一點,這場舞會,韓靖只邀請了正統十五代的吸血鬼。

  “是嗎?怎麼個難混法?”少女挑眉,索性雙手抱臂,略有興趣的看著他。

  男人猥瑣的一笑,向她走去,“咱們血族實行等級制,等級低的吸血鬼對上級吸血鬼咬絕對的服從!你一個新人,以後被人欺負是絕對的事情!不過你要是跟了我,有了我這個靠山,那麼以後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男人說著,已經步到了西門妝的身前。

  少女的目光壓低,落在他手裡的手帕上,“這手帕上你抹了什麼?”她很好奇,方才那個東西讓她萬分難受,一定是什麼能制服吸血鬼的東西!

  費忠青見她垂下了眼簾,便順勢抬手,去握她的手,“你要是答應跟我,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西門妝抬眸,寒光掃他一眼,男人的手頓在了半途。

  少女揚手,突地擒住了他的領口,猛的揪緊,大力提起,便往身後拋去。這就是身為吸血鬼的好處,力氣大。

  男人淩空翻身,一腳在長廊石柱上借力,身體又似鬼魅一般彈了回來。

  勁風襲向西門妝的後背,她來不及回身,便側身避開了那一爪。費忠青的手從她的肩膀擦過,撕拉——

  衣服被扯去一塊,露出了光潔的半邊後背。

  西門妝踉蹌幾步,站穩身體,目光沉下。

  那男人則是安穩落地,緩緩站起身來,回眸笑看西門妝,“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本來不想動粗的!”他說話時,已經開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了。

  西門妝擰眉,眸中閃過一抹不耐,“這話,應該我說才對!”她今晚穿得這麼淑女,本來不想動粗的。

  “呵!我可是血族第四代的長老,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想跟我鬥?”語氣裡滿是不屑,費忠青已經解開了燕尾服,扔在草地上,又開始解身上的襯衣。看著西門妝的目光十分的急切,就好像要將她吃掉似的。

  什麼第四代第五代,西門妝不懂。不過他說他是長老,就證明他的地位不低,地位不低自然能力也不會低。如此,她也就猜出他話中的深意了!

  可是,她西門妝向來不懂服軟兩個字怎麼寫。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男人敢生出染指她的念頭。既然費忠青想死,那好,她成全他便是!

  目光沉下,未等那男人繼續脫衣服,西門妝便一月而上,向著那男人撲了過去。男人也不慌忙,等到那身影閃到了眼前,他才閃身避開,再反手攻去。

  西門妝的後背挨了一爪,衣服被扯破,雪白的肌膚劃出一道血痕。

  她落地,身體慣性的向前傾了幾步,才停下。費忠青卻沒有給她休息的時間,袖中劃出一把木質的匕首,便向西門妝的右胸插去。他之所以不插她的左胸,是因為不想讓她死。他還要留著她的命,好好的愛撫一番。

  噗——

  木質匕首從西門妝的後背穿過,疼意襲身,西門妝擰緊了眉頭。她已經許久沒有像這般廝殺了,好像從步京承離開後起,就再也沒有過。而今竟有些應付不過來!

  她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但是相反的,費忠青卻是經常廝殺,經驗豐富,還是第四代正統吸血鬼。自然地,西門妝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看著那少女俯下身去,男人得意的一笑,“我就說,新人只要乖乖聽話就好,不要想著反抗!”他雖然浪蕩不羈,好女色。可是在血族,也稱得上是位高權重。身為現今血族最高代數的長老,其能力與速度自然要比別人高一籌。不過不可否認,這小丫頭的速度和力道都比一般的吸血鬼要好許多。

  木樁插入她的身體,痛感不如銀器。西門妝還能忍受著,自己反手將那匕首拔出來。

  半垂的眼簾下,一雙眸子血紅一片,眸中的殺光像是一團火熊熊燃燒著。她緩慢的直起身體,輕咬唇瓣,將那木質的匕首拔了出來。

  費忠青微驚,看著西門妝的目光也複雜了些許。

  他看見那少女緊緊握著那把匕首,緩緩的轉過身來。那雙血紅的眸泛著無盡的殺意,讓他心下一跳,竟然下意識的想要逃離。可是理智卻告訴他,對面的只是一個小丫頭,只是一個新生兒,自己要是認了慫,那以後就再沒有臉面出現在眾人面前了。也是丟了血族第四代長老的臉面。

  如此一來,他又堅定了腳步,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少女一雙血目向他看來。

  此刻的西門妝,像是入了魔一般,血紅的雙目死死的盯著對面的男人。夜風吹著她破爛的衣服,白皙的肌膚盡顯,讓人迷醉。

  “我要殺了你!”她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

  費忠青微愣,想不屑的一笑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忽的,天色大變,夜空的烏雲凝結,狂風驟起。那少女的衣袂翻飛,院子裡的花草樹木被狂風吹得沙沙作響。啪啪啪——樹木的枝椏斷裂,一根根豎起再平放,尖銳的那頭朝著費忠青的方向,像是箭矢,將他包圍起來。

  西門妝的血目轉動,右手握著那把木質的匕首垂在腿際,左手緩緩揚起,掌心豎立,五指張開。她冷目一掃,掃到費忠青,忽的五指收緊。那浮在半空的十幾根木枝也如她的五指一般,以費忠青為中心,咻地收緊。

  嗖!嗖!嗖!如箭矢一般向那男人射去,頓時將其淹沒。

  那一剎,西門妝看見了男人眼底生出的驚恐,爾後她聽見數十道樹枝沒入血肉的聲音響起,男人無法抑制的痛叫出聲。

  夜晚的寂靜被打破,天際的烏雲散開,月色溫柔落下,灑在衣衫襤褸的少女身上。

  她西門妝揚起右手,手中的匕首如暗器一般飛了出去,噗地一聲,沒入那男人的腦門。

  又是一聲痛叫響起,在院子裡回蕩。

  西門妝一躍而起,打算給那男人最後一擊,她要,剜出那男人心來,喂狗!

  可就在她躍起的一瞬,一道黑影掠過她的頭頂,爾後一道勁風射向西門妝的心臟。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純銀的匕首。

  下意識的,西門妝向後退去,淩空翻身,匕首飛過她的脖頸,擦出一道血痕,然後射進了黑暗中。

  西門妝落地,剛剛站穩還未來得及回身,又一把銀匕抵在她的背心。

  “別動!”男人陰沉的嗓音慵懶的道,似是威脅,卻又不是。

  西門妝揚眉,清冷的一笑,薄唇微啟,“韓先生是知道的,這匕首對我,沒用!”

  身後用匕首抵著西門妝後背的男人,正是韓靖。薛靈因為擔心西門妝,不肯與他繼續詳談,所以去找西門妝了。韓靖本來是想幫他找找,或者說找到西門妝以後,用西門妝做人質,向薛靈提要求。可是沒想到,西門妝與費忠青竟然在這院子裡打了起來,而且,費忠青還差點被她打死!

  要不是他及時趕到,費忠青就真的死了!

  “我知道!不過這把匕首上,我還抹了別的東西!”男人冷冷的揚唇,看著少女的背影,不禁眯了眯眼。他是真的很好奇,西門妝的身份。也許,他應該嘗嘗她的血…

  西門妝蹙眉,沒有說話。韓靖卻是挪開了匕首,道:“西門小姐,讓我嘗嘗你的血如何?”

  男人的話傳進西門妝的雙耳,她愣住了。未等西門妝回過神來,韓靖已經提步上前,兩手抓住她的肩膀,埋下頭去。他的動作一氣呵成,絲毫沒有猶豫。而西門妝活了十六年,初次嘗試了被人咬,被人吸血的滋味。

  利齒刺進她的脖頸,穿透她的血管,她嘗到了痛的味道。

  身體被韓靖抓得緊緊的,絲毫動彈不得。

  而韓靖,在觸到她的鮮血那一剎,身體一抖,俊朗的容顏佈滿暗紋,那雙眼忽的睜大,痛苦衍生。

  他剎那鬆口,就連握著西門妝肩膀的手也鬆開了,步子後退,踉蹌幾步,方才站定。

  面對這樣的變故,西門妝只痛吟了一聲,身體被韓靖往前推了一些,慣性的向前邁了幾步,方才穩住身形。

  她睜眼,朦朧的目光閃爍著,緩緩回身向那冷峻的男人看去。目光所及,韓靖的臉在變,時而俊朗,時而暗紋湧現,格外的恐怖。而且那雙眼裡的紅光也是時暗時明,如泯滅的煙頭一般。

  他的樣子看起來比西門妝還要痛苦,就好像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一般,面色極為難看。

  “王上!”一旁的費忠青總算把身上所有的木頭都拔完了,傷口自行癒合,他向著韓靖走去。

  西門妝的傷口也全都癒合了,她只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韓靖,他那樣的情況持續了大概半個小時,才逐漸轉好,最後平息,恢復正常。

  韓靖抬目,看向西門妝,那雙眼裡頓時多了幾分不可思議的味道。不禁搖了搖頭,男人喃喃,“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西門妝狐疑地看著他,而費忠青卻是扶著他,問道:“王上,您怎麼了?”

  韓靖卻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似的,掙開了他的手,便向西門妝走去。

  見他向自己走來,西門妝也沒有畏懼,還是站在原地,警惕的看著他。可是這一次,韓靖沒有對她出手,而是張了張嘴,滿眼不可思議的道:“你到底是誰?”

  西門妝也愣住了,目光閃了閃,擰眉,“西門妝!”她報上自己的名字,那男人卻是搖頭。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是第三代?這不可能!”韓靖垂頭,低聲喃喃,可是他的話卻是落進了西門妝的耳裡,不僅西門妝,就連不遠處的費忠青也聽見了。

  第三代!韓靖方才說,那個小丫頭…是第三代?!

  這怎麼可能,第三代明明都被封印了,怎麼會…

  這絕對不可能!

  可是韓靖最訝異的卻不是這個,而是西門妝體內的血,那炙熱灼人的血,在血族之中,只有初代始祖該隱鬼父的後人才會是那般的灼人。因為他們是純血種,正統王室中的純血種,是真正的王族之血。

  可是據他所知,而今這世上,早就沒有該隱鬼父的血脈存在了才對!而且還是第三代!

  第三代中,該隱一脈只有一人,那人,絕對不可能逃出封印,走出來。更不可能這麼的…弱!

  的確,西門妝很弱,至少在血族裡她還不是最強的。可是,身為純血種的她,潛力無窮,只要好好的挖掘培養,定然會是血族裡最強的存在。

  這樣的西門妝,是韓靖所畏懼的!

  他雖然坐上了血族的王位,可是,他並不是純血種。他之所以能夠繼位,是因為純血種絕種,最厲害的種族已經消失了,前三代成為了傳說,那麼身為血族正統第四代的他,繼位也是正常的。

  可是如今卻出現了西門妝,純血種的西門妝,他該怎麼辦…

  “女人…”韓靖站直了身體,目光忽然沉下,似是有了主意。

  西門妝狐疑的看著他,為那一句“女人”不滿。

  那男人卻是忽的欺近,一手攬過西門妝的纖腰,一手擒住她的下頜,速度之快,完全沒有給她任何反抗的餘地。

  “女人,跟我結合吧!”低沉的男音格外清晰。

  西門妝聽得十分真切,那雙眸中逐漸升起訝異之色,不僅是她,就連一旁候著的費忠青也是大驚。韓靖的神情十分嚴肅,方才那句話,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你說什麼?”結合?開什麼玩笑…什麼結合…

  “用人類的話來說,我要你跟我結婚,生個孩子。”這才是韓靖的目的。他知道的,該隱的後代與別的吸血鬼不同,純血種的吸血鬼,能夠生育,而且,純血種的吸血鬼都是胎生的。那麼,他現在還有一件事情想知道,那就是,西門妝的母親是誰?

  生孩子!

  西門妝面色微變,變得十分難看。生孩子這種事情,於她而言未免太過遙遠。

  “不可能!”西門妝回絕,她怎麼可能跟韓靖生孩子,這絕對不可能。

  男人揚唇,笑意轉冷,“這是你唯一的生路,你確定要拒絕嗎?”那雙眼緊迫的盯著西門妝,仿佛已經將她當做了自己的獵物,一定要讓她為自己生一個孩子。這樣,他才能名正言順的坐上血族的王位。如若不然,那他只能殺了她。

  可是殺了比自己等級高的純血種王族,在血族是絕對不允許的。所以,當年那十三名第三代的吸血鬼,那十三名將他們創造出來的吸血鬼,他們並沒有被殺死,而是被封印了,封印在十三個地方。

  其實,在血族的歷史上,最厲害的一代便是第三代。第三代的十三名吸血鬼在他們頭領蘇伊士將禾的帶領下,謀逆造反,殺死了第二代的五名吸血鬼。他們是世上唯一一代逆反成功,並且站在血族巔峰的吸血鬼。當年若不是第四代與第五代聯合起來,在第三代逆反第二代後受到重創時逆反,廢盡心血將那十三名第三代的吸血鬼封印起來,這個世界早就是血族的天下了。

  “誰說這是她唯一的生路?”一道清冷刺骨的男音從長廊上傳來。

  三人的目光齊齊看去,只見長廊頂上站著一個身穿明德高校制服的少年。

  素白的襯衣敞開,夜風翻飛他的衣領,拂過那白皙的胸膛,暗紅色的格子領帶鬆鬆垮垮,略顯隨意。碎發在夜風中飛舞,半敞的暗紅色制服外套隨風拂動,那人肩上還搭著一個方形的黑色背包,一手揣在褲兜裡,此刻正用極其冷漠的目光看著摟著西門妝的韓靖。

  那聲音西門妝十分熟悉,正是幾日未與她說過一句話的沈爾。

  莫名的,看見沈爾的一剎,她的心裡暖暖的。可是這麼晚了,他為什麼還在這裡?他身上還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說明他沒有回西門家。而且,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西門妝不記得自己有告訴他舞會的地址。

  韓靖睨了一眼長廊頂上的少年,幽幽的鬆開了西門妝,兩手半舉,往後退去,“我真是太天真了!”他笑自己,“有西門妝在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沈爾!”從上次在溫山村見過他們兩人之後,韓靖就篤定,沈爾對西門妝情深意切,這一生一世註定離不得她了。

  今日見西門妝一人前來,還以為她真的只是一個人來的。

  未料,沈爾連他的眼睛都能逃脫。實在無法想像,這個少年所隱藏的力量,該是多麼的驚人!

  他的話讓西門妝陷入了沉思。其實韓靖說得沒錯,從沈爾來到西門妝身旁以來,凡是有她西門妝在的地方,必定會有沈爾。那個名叫沈爾的少年,就像她的影子,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從未離開過。

  心頭微微一酸,西門妝壓下了眼簾。心頭的暖意逐漸擴散,這麼多年來,她忽然有了哭的衝動。可是,她忍住了。

  “有一件事我想請教一下韓先生的舅舅費先生!”沈爾輕啟薄唇,唇角捎著冷笑,笑意未達眼底,從長廊頂上一躍而下,緩緩的向著西門妝的方向走去。最終,他在西門妝的身邊停下,長臂一伸,握住她的肩膀,將其攬入了懷中。方才徐徐的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一身襤褸的西門妝身上。

  目光一轉,冷厲的看向一旁的費忠青,少年道:“請問,方才費先生是哪只手撕爛了我家小姐的衣服?”

  少年笑著,那笑意裡隱藏著殺意,看得費忠青渾身一顫,忍不住想要後退。他方才看見這少年出現的時候,身為王上的韓靖都閃了閃目光,鬆開了那小美人。不用想也能猜到,這少年肯定不凡,連王上都要忌憚的人,他費忠青怎麼敢得罪。

  縮了縮脖子,費忠青小心的後退著,不語。

  他的退縮讓沈爾蹙了蹙眉,不過他沒有動,依舊攬著西門妝站在原地,只那冷厲的目光追隨著費忠青,薄唇又啟:“是左手還是右手?亦或者、兩隻手?”

  那陰沉的語氣,就連西門妝都聽得一愣。這絕對不是那個溫柔謙恭的沈爾,這個沈爾笑裡藏刀,讓人不寒而慄,更讓人害怕。

  她安靜的呆在他的懷裡,不敢亂動。她知道自己今晚做錯了事情,錯就錯在,她不該撇下沈爾,獨自和薛靈過來參加舞會。

  即便此刻她身在沈爾的懷裡,他們的距離這麼近,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可是西門妝知道,沈爾還在生氣。

  “為什麼不回答?不敢還是答不上來?”少年唇角的笑意,終是消匿,他渾身冷意更甚。韓靖站在一旁,完全被忽視了一般,只看著那少年攬著西門妝提步,緩緩的向費忠青走去。

  那目光陰鷙,神情冷酷,似是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費忠青早就被嚇得不知所措了,只得一昧的後退。直到退到院子的一角,退無可退。

  沈爾攬著西門妝走近他,寒氣逼人的目光瞥了他的左手一眼,又掃過他的右手,徐徐道:“既然你不回答,那麼我就當你選的第三個答案吧!”他說著揚手,方才韓靖飛出去的那把純銀的匕首從黑暗中飛了出來。

  費忠青還在思索著少年的話。

  第三個答案是什麼?

  左手,右手,兩隻手…

  “啊——”刀光閃過,兩隻手掉落,男人厲聲慘叫,痛不欲生。

  西門妝縮在沈爾的懷裡,被這突然的變故驚了驚,身體微微一抖,不禁又貼近沈爾幾分。兩手微微揚起,揪著他胸前的衣襟。她並不是害怕眼前沒了雙手的費忠青,她害怕的是…那一臉冷漠,說一不二的沈爾。

  可是越害怕,她卻越想抓緊他。在他的身邊,她覺得安心。可是安心之餘,卻又隱隱覺得不安。

  “今晚多謝韓先生盛情邀請我家小姐來參加舞會,天已經晚了,我們就先回去了!”沈爾沒有回身,只是淡漠的說完,便攬著西門妝向別墅群外走去。

  西門妝木訥的跟著他的腳步,直到步出了別墅群,重新回到了大公路上,她才從方才那一幕中回過神來。

  夜風微涼,就在沈爾鬆開她的一剎,西門妝拉住了他的衣袖,不肯鬆手。

  少年微愣,那僵硬的俊臉微微柔和,眼中卻閃過複雜的光芒,抽回了自己的衣袖,他兀自向前走去。只留了一道背影給西門妝,不想讓她看見此刻的自己。他的面上是殘酷與嗜血,他的眼神尚且還沒回歸溫柔。他怕這樣的自己會嚇到西門妝,會惹得西門妝更加討厭他。

  西門妝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那遠去的背影許久,才提步跟了上去,腳步微微加快。

  她追上沈爾,在他身後問道:“你怎麼會來的?”

  少年將頭扭向一方,看著公路邊的風景,淡漠的口吻道:“我們之間的契約還沒有解除,我不能離你太遠。”所以,他就跟著她,一直跟著她。不過,有一點西門妝不知道,其實那所謂的契約,就在沈爾自己手裡。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離開她。

  不過看西門妝這幾天都沒有動靜,看樣子,是沒有去問過步京承這件事情。

  想到這裡,他的眼神又溫柔了幾分。只要再過一會兒,等他緩過來,能像往常一樣溫柔的看著她時,就能好好地跟她說說話了。

  可是西門妝卻忽然不走了,再次拉住了沈爾的衣袖,小聲的道:“你再陪我去九州城裡轉悠轉悠吧!”最近九州城裡來了這麼多吸血鬼,她擔心這大晚上的,會有市民出事。

  “你今天還沒有玩夠?”沈爾說著,總算垂眸看了她一眼。那眼裡的冷漠孤清尚未來得及散去,落在西門妝眼裡,讓她的心涼了半截。

  她以為,沈爾還在生氣。不由嘟囔道:“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小氣呢!”

  沈爾只覺一陣莫名,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往前走去,“我要回去了,小姐愛去哪兒就去哪兒!”

  西門妝咬唇,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不禁捏成拳頭,朝著沈爾的方向狠狠的揍上兩拳,她才悻悻地跟上去。今晚這麼晚了,就先回去好了!而且今天一番打鬥,她也確實累了!不過,從明晚開始,她必須得出來巡邏。就算不能確保全市人民的安全,能保一個算一個不是?

  “沈爾,我問你啊!你的真身是什麼?”少女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的清晰。

  可是過了好一陣功夫,也沒人回答。

  西門妝蹙了蹙眉,又咬了咬唇瓣,“那我問你,你這兩天是不是一直跟著我?片刻不離的?”

  少年側目,將她上下一番打量,冷冷的回,“不是啊!你洗澡和上廁所,我都回避了。”

  西門妝默了,一張俏臉羞紅,什麼都不問了。不過至少她知道,這兩天沈爾還是跟在她身邊。不過,不知道用的什麼方法,她真是一丁點都沒察覺到。

  ——

  回到西門家後,西門妝先去了浴室沐浴。可是剛進浴室,便見一隻純黑色的貓坐在浴缸邊上,見她進去,便回眸瞥了她一眼。那目光淡漠,神色慵懶,還打了個哈欠。

  “黑仔,你怎麼在這兒的?”西門妝微驚,步進浴室後反手關了門。

  這只黑貓是她和沈爾鬧崩那晚,她在別墅外看見的。當時以為是一隻野貓,又是她最喜歡的黑貓,所以就將它抱回了古堡,一直養著。

  只是,這貓怎麼跑到她在西門家的房間裡來了?

  面對眼前這只高冷慵懶的貓咪,西門妝格外的無奈。上前去將它抱起,爾後轉身出了房門,去樓下問柳媽才知道。這貓是下午的時候,步京承差人送過來的。

  西門妝這才抱著貓又回到了房裡,準備放水洗澡。這幾天,這只貓一直都陪著她,就連她沐浴都坐在浴缸邊上守著她。就好像…跟她寸步不離的沈爾一樣。

  思及此,正準備脫衣服的西門妝頓住了,目光幽幽的看向那蹲在浴缸邊上的黑貓,一陣死盯。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3:07

069、銀髮的美男子

  黑仔也看著她,那雙酷似藍寶石的眼睛眨也不眨,目光慵懶,蹲在那裡一動不動,最後叫喚一聲,從浴缸邊上跳了下去。

  西門妝看著它,看它在門邊站定,扭頭看向自己,她便走了過去,在它身旁蹲下。

  一伸手,便從貓頭摸到貓尾,給它順毛,“我真是想太多了!有點草木皆兵了!”她嘟囔著,自言自語一陣。方才站起身,步到浴缸前,開始脫衣服。

  而那方,想要出門去的黑仔就地蹲下了。一雙藍寶石似的眼直直的盯著西門妝,觸到那光潔的後背,順勢往下,它下意識的閉眼,心跳加速,就差鼻血橫流了。

  “黑仔,來!”少女喚它,聲音溫和。

  黑仔睜眼,只見那少女已經坐在偌大的浴缸裡,滿身的泡沫。藕臂一伸,向它勾了勾手指。

  黑仔愣愣的看著她,只叫喚了一聲,算是回應。爾後便眯起了雙眼,兀自打盹兒,對浴缸裡向它招手的某只,視若無睹。

  夜半三更,西門妝房裡的燈才滅了。一人一貓蜷縮在床上,安靜而和諧。

  等到黎明時分,那蜷縮在西門妝懷裡的黑貓忽的掙開了眼睛,一雙藍寶石似的眼睛,望了一眼西門妝安靜的睡顏,爾後緩緩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舔了舔爪子,從西門妝床上跳了下去。

  就在落地的一瞬,黑貓不見了,出現的是一名少年。

  西裝革履,眉宇軒昂,正是沈爾。黑暗中,少年回身,彎下腰伸手撫了撫西門妝的發。唇瓣溫柔的揚起,他笑,這個丫頭還不算笨。要是哪天她知道黑仔就是沈爾,會不會掄起菜刀,把他跺了?

  思及此,沈爾決定,就讓黑仔就此失蹤吧!

  ——

  翌日清晨,西門妝醒來之後,發現黑仔不見了。找遍了整個西門家,都沒找到,她才徹底絕望了。

  今天是週末,西門妝已經坐上了車,準備回古堡去了。這一次沈爾與她一併去的,兩個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氣氛還不算尷尬。

  “今早上聽柳媽說,小姐在找一隻貓。”少年的目光透過後視鏡望了西門妝一眼。

  那少女坐在後座,目光看著窗外,似是在發呆。聽見沈爾的問話,她才幽幽的轉目,雙目無神的看著前面的少年,木訥的點頭。

  沈爾含笑,接著問道:“一隻貓而已,丟了便丟了。小姐若是喜歡,可以再買一隻更好的。”

  “沒有更好的了!”女音惆悵,西門妝深深歎了一口氣,爾後歪頭靠在椅背上,繼續欣賞窗外的風景。

  她的話讓沈爾渾身一震,半晌才吶吶的道:“怎麼會呢?”

  她說沒有更好的了,這算不算是對他的稱讚呢?覺得他是世上最好的!

  “找不到比它更安靜,更有靈性,更慵懶,更高冷的貓咪了。”她喃喃,掃了沈爾一眼,“就好像你一樣!”

  少年的心突突的跳,他有點緊張。莫非是西門妝認出來了?

  因為緊張,所以沒有聽出西門妝話裡的深意。她其實是想借貓來告訴沈爾,在她的心裡已經承認了他的話。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做自己的妖僕了!

  “小姐不是說晚上要出去逛逛嗎?”昨晚她說的話,沈爾都記得。而他也總算明白了步京承提前回來的原因。

  步京承所說的那一批客人,指的就是韓靖索率領的血族族人。這兩日倒也沒有發生什麼命案,沈爾猜測,步京承已經先西門妝一步,部署好了。

  既然如此,那麼晚上隨她出去閒逛也沒什麼不可。

  西門妝的注意力被成功的轉開了,她點頭,打量著沈爾,“就算你不跟我一起,我也是要去的。就從今晚開始!”她說的斬釘截鐵,不容任何人反駁。沈爾無奈的笑笑,他並沒有想要反對的意思。

  回到森林古堡,古堡裡只有沉華和沉清兩個人。

  “步叔叔去哪兒了?”西門妝沐浴完下來用晚膳。可是長桌旁只她一個人坐著,沉華和沉清立於桌旁,恭謹的站著。

  “回小姐,大人和鳩大人有事出去了。大人吩咐了,若是小姐回來,用了晚膳後就請好好的休息,他和鳩大人,先回九州城裡的公館分會了。”沉清的音色略冷,與沉華完全不一樣。

  不過她們都是妖僕公館培養出來的女僕,曾經也是朋友。

  沈爾捧著熱湯從廚房出來,接話,“館主可不比小姐這麼悠閒!”

  他的揶揄泛著醋味,西門妝自然聽不出其中的酸味,只是撇了撇嘴,埋頭吃飯。

  用過了晚膳,兩人才順著蜿蜒的山道往下,又往九州城裡去。

  夜黑風高,雲霧深濃。西門妝兩人先從九州城的邊緣位置開始巡查,逐漸向市中心靠攏。一路上清風雅靜,沒有看見一個吸血鬼的身影。西門妝開始懷疑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車子在三環路上緩慢的行駛,西門妝他們遇上剛從市中心出來的丁晨他們。

  丁晨的車西門妝一眼便認得出,兩輛車頭相對,在路邊停下。爾後西門妝和沈爾下車,卻見丁晨的車上,除了丁晨還有兩個人。

  因該說,是一個吸血鬼,一個捉妖師。

  姚佳拽著一名剛剛抓到的吸血鬼從後座下來,在看見沈爾的一剎,她的眸子發亮,原本毫無精神的面上容光煥發。

  “這麼晚了,你們兩個出來閒逛什麼?”沈爾蹙眉,木管掠過姚佳,落在丁晨身上。

  丁晨亦是打量著西門妝與沈爾,“那你們怎麼在這裡?看樣子好像是從郊區過來的!”

  “你們打算怎麼處理他?”西門妝的目光落在被綁著的男人身上。那個男人一臉的猙獰,臉上的暗紋時隱時現,雙目猩紅且嗜血,張著嘴,獠牙微露,唾沫橫流,像是幾百年沒嘗過血似的。

  看著西門妝一副不驚不慌的模樣,姚佳挑眉,拉著那個男人向她靠近幾步,“西門小姐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你看他長得這麼嚇人,你不好奇?不害怕?”她的語氣捎著一絲驚訝,打量西門妝的目光也不禁複雜。

  看著那滿目挑釁的少女,西門妝冷目以待,唇角冷傲的上揚,掃了一旁的丁晨一眼,對姚佳道:“看樣子你師弟還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她說完,便轉身回到車上,不打算再遇姚佳囉嗦半句。

  西門妝向來愛恨分明,喜歡一個人或許不會表現得太過明顯。但是討厭一個人,卻是十分明顯的。她甚至不屑與那人多說一句話。就好比現在,她根本不想和姚佳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西門妝的話引得姚佳將目光移到丁晨身上,“師弟,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的?”

  丁晨縮了縮脖子,訕訕的笑,轉身便往車上溜去,“說來話長說來話長啊!咱們還是先回去,回去以後再慢慢說。”他們從市中心開始巡查,或者說從丁晨到九州城起,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出來巡查。不過,他的目的是收妖怪,和西門妝他們不一樣。九州城裡的妖怪似乎是怕了他了,好幾個晚上都沒出現了。今晚丁晨卻意外收穫了一隻吸血鬼!

  上車以後,他的目光掃了一眼車前與姚佳相對而立的沈爾,問道:“要不,我們把他交給你們處理?”他所指的那個‘他’便是姚佳拽著的那個吸血鬼。對於吸血鬼,他們捉妖人本不該多管閒事的。

  而今遇上西門妝和沈爾,交給他們也好。

  “不用了,你們看著處理就好!”少年陰沉的嗓音道,目光掃了一眼姚佳身旁被綁著的吸血鬼,又補充了一句,“記得處理乾淨!”

  沈爾說完便轉身往車裡去,姚佳見了急忙跟上去,於是乎不等沈爾開車,後座又多了兩道人影,車裡頓時滿座。

  丁晨一個人坐在車裡,嘴抽的看著姚佳,不由得將目光挪到西門妝身上。那少女的面上寫滿了不爽,本就清冷的容顏,此刻寒意又深。可是西門妝一句話也沒說,對擅自上車的姚佳視若無睹。

  “西門小姐,如果你不害怕這東西的話,不如咱們換個位置,怎麼樣?”姚佳問道,對沈爾的好感毫不遮掩。西門妝聽得臉色又變,冷目掃了一旁的沈爾一眼,卻見那少年正視著前方,不做任何的表態。

  心裡頓時就惱了,西門妝擰眉,伸手打開了車門便步了下去。這車裡有姚佳的氣息,她聞著不舒服,所以去坐丁晨的車了。

  沈爾目視她的背影,不由面色一沉。本來是想靜觀西門妝的反應,沒想到這小妮子這麼能忍,棄了陣地,竟然轉移了。她這是放棄他的節奏?還是真的打算將他拱手讓給姚佳?沈爾不由苦著一張臉,看見後視鏡裡正打算坐到前面來的少女,冷冷的道:“學姐還是就坐在後面的好!否則要是給他跑了,還得費力氣去抓。”他說著,目光掃了姚佳身旁的男人一眼,那個男人始終面容猙獰,完全不像是個人類。一看就是劣等吸血鬼,其實這樣劣等的吸血鬼,就地處決最好了。沒必要拽著到處跑!

  聽了他的話,姚佳覺得有理,便不再妄動了。

  這廂,西門妝上了丁晨的車,與丁晨並排而坐,卻是一聲不吭。

  少年扭頭看了她一眼,有些無奈,“妝,你別介啊!我師姐那人吧!直性子,牛脾氣,死心眼兒,其實心地不算壞,真的!”對姚佳,他算是最為瞭解的。

  他們小時候都是一起長大的,姚佳比他年長兩歲,身為大師姐,她從小就護著丁晨,一副大姐大的樣子。

  他們都是在鄉下長大的,小時候無爹無娘的,村裡許多孩子想要欺負他們。丁晨和丁香還好,至少他們家還有一個長輩,也就是他們的叔叔丁冶。可是姚佳不一樣,姚佳從小就是孤兒,被師父收養,當爹當媽的一直撫養她,還把自己的絕學都傳授給她,當自己寶貝女兒一樣疼愛著。

  平日裡姚佳一副唯我獨尊的女王樣子,趾高氣揚,囂張跋扈,不懂得顧忌別人的感受,其實她的內裡還是很細膩體貼溫柔的。

  “你師姐好不好關我什麼事?”西門妝一記白眼飛去,丁晨立馬閉嘴。

  車子開動,向著九州城市中心駛去。丁晨時不時的瞥一眼身旁的西門妝,見她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似乎對姚佳很是在意。

  “妝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師姐纏著你家沈爾啊?看你一臉怨婦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吃醋呢!”他說笑著,打著哈哈。

  西門妝卻是面色一沉,似是被他戳中了心事一般,心裡莫名堵得慌,“我是在想明晚的校慶舞會,我穿什麼!”她抿唇。

  丁晨點頭,想笑卻是忍住了。這丫頭的情商似乎不是一般的低,找個這麼蹩腳的理由,這不就是告訴丁晨她的確是在吃醋嗎?

  不過明晚的校慶舞會,丁晨卻還在為舞伴苦惱著。

  “妝,你明晚有舞伴嗎?”丁晨面帶討好的笑容,緊迫的盯著西門妝,似是期盼著什麼。

  話題被轉移了,西門妝舒了一口長氣,爾後淡漠的掃他一眼,“怎麼?”

  “是這樣的,我這人長得實在是太帥了!咱們班裡的那些女生都捨不得來邀請我做舞伴,為了和平嘛!我可以理解的!”丁晨說著,乾笑兩聲,爾後道出了重點,“所以我到現在還沒有舞伴,你要是也沒有,不如我們湊一對兒?”話落,他眨眼,一臉期盼。

  西門妝嘴抽,為他前面那一串鋪墊醉倒。丁晨要是不自戀,不抽風,不討打,那就不是丁晨了。

  “找舞伴,你應該去找蘇寒。每次有什麼活動,她向來是反應最慢的一個!我相信,你找她,一定沒問題!”蘇寒肯定還單著,西門妝可以保證。

  誰知,她的話剛落,少年浮著的笑意便絕了。莫名的沉默,引得西門妝望去。她打量著一臉沉鬱的丁晨,問道:“你怎麼了?蘇寒不好嗎?雖說性格孤僻了一點,卻是個大美女啊!”蘇寒的確是個美女,就是平日裡穿得土了點,不愛打扮。不過,她就像塵埃埋沒的珍珠,一旦擦洗乾淨,定然會容光煥發,耀眼奪目。

  丁晨乾笑兩聲,抿唇,“我知道啊!不過大美女哪兒看得上我們小絲啊!”他的話說得極不自在,一提起蘇寒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西門妝盯了他老一會兒,才道:“你總算承認自己是絲了!”她揚唇,目光平視前方。

  不過她的確也該為蘇寒找個舞伴才行,如若不然,那丫頭到時候放單線怎麼好。另外,她自己的舞伴還沒有著落。她似乎已經覺得沈爾做她的舞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

  校慶舞會就定在週一晚上,這也算是明德高校每一年必備的活動之一。平日裡學生們都穿著死板的制服,而校慶舞會,是他們絕佳的表現機會。女生能夠盡情的打扮自己,穿自己想穿的衣服,再和自己心儀的男生跳上一支舞,真是再美好不過了!

  這一天傍晚,明德高校外,陸陸續續的停下了許多轎車。賓士寶馬,保時捷奧迪,林肯蘭博基尼,象徵著各自的地位。

  西門家的車在校門外停下,瞬間便被無數豪車埋沒了。

  車上的四人並不急著下車,西門妝倚著車椅閉目養神。西門邪則坐在她身邊,透過車窗,向窗外看去。

  西門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爾的側臉上,兩手揪著自己的衣裙,似是在猶豫著。

  終於,少女揚了揚細眉,向沈爾道:“沈管家今天有舞伴麼?可以做我的舞伴麼?”

  她的話剛說完,西門妝輕合的眼簾便睜開了。一雙清冷的眸子盯著西門雪的後腦勺,眨也不眨。車裡的溫度莫名下降了不少,西門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側目看了看身旁的西門妝。

  “二姐,你冷不冷?我怎麼覺得這車裡的溫度降低了!”少年莫名的道。

  西門妝一身素白色的抹胸短裙,薄紗裙擺層疊,腰間一根墨黑色的草編腰帶,將她的腰身顯露出來。踩著素白色的魚嘴高跟鞋,西門妝推門下了車。車裡的氣溫頓時回升了一些,西門邪也急忙跟著下車。

  沈爾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目視那少女走遠後,方才扭頭看向身側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的西門雪。

  少年挑眉,冷厲的一笑,微微湊近她:“不好意思大小姐,您還是找三少爺做您的舞伴吧!”

  他說完,便推門步下車去,頭也不回的向著明德高校校門走去。西門雪踩著高跟鞋跟在他身後,卻怎麼也追不上他。直到沈爾步進學校裡,遇見和丁晨和姚佳。他的腦袋頓時又大了!

  西門妝也站在丁晨的旁邊,還有孟曉久、蘇寒和暮成雪。另外還有薛靈和童嘉兩人,丁香也是剛剛才到。他們一行人聚在一處,頓時成為了路人的焦點。大家也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男的俊朗,女的養眼,顏值絕對爆表。

  舞會的場地在明德高校內的大禮堂內。西門妝一行人一起進去,而禮堂內,早已人聲鼎沸。放眼望去,全都是人頭。這就是傳說中的校慶舞會。沈爾是第一次參加,卻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似的。

  西門妝與暮成雪她們在一起,沈爾則被姚佳纏上了。

  “聽說你還沒有舞伴啊!今晚這麼盛大的場面,我們跳一支舞吧!”姚佳蕩漾著高腳杯裡的紅酒,向沈爾舉杯,目光含笑的看著他。他們兩人就站在離西門妝不遠的地方,談話的內容西門妝自然能夠聽見。

  沈爾的面上滿是不耐之色,可是姚佳的耐性不是一般的好。軟磨硬泡,硬是將沈爾拽去了舞池中央。

  一邊溫柔的勾引,一邊冷笑著威脅。沈爾的真身尚且是個謎,也正因如此,成了姚佳威脅他的砝碼。如若不從,她就把沈爾的真身告訴西門妝。

  少女一襲深紫色的抹胸長裙,卷髮披散,略顯隨意,卻又十分優雅高貴神秘。沈爾的面色微微難看,被拉到了舞池中央,也沒有主動向她伸手。

  可姚佳卻不如一般女孩子那般忸怩,眉目一挑,便兀自貼上去,執起了少年的手,一隻環在自己的腰際,一隻與她相扣,兩個人的距離一瞬拉近了。在旁人看來,他們倒是絕佳的一對。

  那廂,站在角落裡的西門妝執著高腳杯,幽幽的喝著酒。暮成雪與孟曉久調侃著,蘇寒則是小心翼翼的戳了戳西門妝的肩膀,道:“你和那個沈爾,到底是什麼關係?”她的聲音刻意壓低,可是近在身邊的暮成雪和孟曉久卻是聽見了。

  原本說笑的兩人忽然安靜了,全都扭過頭來,盯著西門妝,似是在等她的答案。

  “沈爾?就是那個,和那個女人跳舞的?”暮成雪抬目,掃了那舞池中央的少年一眼,眸中滿是不滿之色。

  蘇寒點頭,喝了一口紅酒,接著道:“沈爾是西門家的兼職管家,前段日子和小妝曖昧不清的,可是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又和姚佳搞在一起了!”對於沈爾,蘇寒始終對他心存芥蒂。上次在溫山村,那晚他把西門妝抱出去以後,去了什麼小樹林,誰知道幹了些什麼事情。

  思及此,蘇寒的面色凜然,看向西門妝的目光不由變得嚴肅起來,“小妝,你老師告訴我。溫山村那晚,你和那個沈爾到底去小樹林裡做了什麼?”

  蘇寒的話落,西門妝的面色微微一變。一旁的暮成雪卻是訝異的瞪大了雙眼,孟曉久則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含笑看著西門妝。

  三個人都看著西門妝,等她的答案。

  為此,西門妝舉著酒杯的手垂下,抿了抿唇,看了蘇寒一眼,“沒什麼,我們就是去做了該做的事情。”

  暮成雪挑眉,唇角揚起,壞笑,“什麼是該做的事情?莫非,你們學亞當夏娃,嘗了禁果,你們做了?”

  她一句做了,語調微微上揚,引得周遭的人回頭看來。

  西門妝的臉剎那嫣紅,一雙漂亮的眸死盯著暮成雪,恨不得用目光割了她的舌頭。什麼叫做了?她和沈爾什麼都沒做好麼?

  “別開玩笑了!小妝和沈爾,怎麼可能!”蘇寒翻了個白眼,抬手便拍在了暮成雪的額頭上,“阿雪你給我正經點!別把純潔的小妝給帶歪了!”

  暮成雪吃痛,抬手捂著額頭扁嘴,哀怨的看了蘇寒一眼,訕訕地點頭,“好…我正經點!蘇蘇你怎麼好像很懂得樣子!”一句點醒夢中人,孟曉久笑了。

  晃蕩著杯中的酒,插嘴,“別以為蘇寒是什麼好學生!她看得書可廣泛了!可不止教科書那麼單一!”

  蘇寒微微紅臉,閆掩飾似的喝了口酒,閉了嘴。孟曉久說得對,她什麼書都看得,不止是教科書,什麼言情小說,各種情情愛愛,她都略知一二。俗話說的好,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這就是活鮮鮮的例子!

  西門妝扭頭,瞥了一眼舞池中央跳舞的兩人。酒杯舉起,輕抿了一口。目光透過玻璃杯,穿過杯中的紅酒看去,那兩道身影晃蕩著,卻是格外的和諧。他們的舞步十分默契,就好像…當初在姚家的舞會上,她和沈爾一樣。

  思及此,她的心裡莫名的有些不舒坦。西門妝想,一定是自己酒喝得太多了!她應該出去走走,這禮堂裡人太多了。

  “我得出去透透氣,你們聊著!”西門妝說完,便隨手將空空如也的酒杯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蘇寒本想跟上去的,可是一提腳,手腕便被人握住了。

  目光微微愕然,不僅是蘇寒,就連一旁的暮成雪和孟曉久也小小驚訝了一下。

  目光所及是少年俊美無濤的臉,狹長的眼微眯,灼熱而急切的目光看著蘇寒,丁晨道:“蘇寒同學,能請你跳支舞嗎?”

  少年的嗓音格外的低沉,與平日裡那個語氣歡快,神色戲謔的丁晨完全不一樣。而且,他今日穿著西裝打了領帶,看上去正氣凜然,且器宇軒昂。蘇寒看得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少年就是平日裡喜歡與她口角之爭的丁晨。

  她承認,自己被他的外表迷惑了。她也承認,這是第一次受人邀請,第一次跳舞。

  蘇寒愣了許久,少年的唇角始終淺淺揚著,低沉的嗓音接著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他話落,已然執起了少女的手,爾後小心的後退。蘇寒沒有任何準備,只盲目的跟著他的腳步向前,向舞池中央走去。

  她今晚的衣裙不是最華麗的,米白色的抹胸連衣裙,還是她十六歲生日時,西門妝送她的禮物。那一身的白與她清淺的氣質十分匹配。在丁晨的帶領下,蘇寒來到了舞池中央。

  少年止步,另一隻背在身後的手抽出,向她靠近,手掌環在蘇寒的腰間。就此,兩人的距離拉近了,近得呼吸相聞,近得目光咫尺,近得,蘇寒能看清他眼底的自己。

  一支舞開始,蘇寒的心跳便不由得加快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怎麼忽然就的了花癡症,還對丁晨犯起花癡了。這個少年,平日裡吊兒郎當,一副不靠譜的模樣,怎麼換身衣服,就動盪了她的心神呢?

  蘇寒沒有深想,只是追隨著自己的心,跟上丁晨的舞步,肆意的笑了。

  禮堂裡音樂聲始終不斷,而正與姚佳僵持的沈爾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個角落,卻不見了少女的身影。他的眼裡閃過一抹驚慌,與姚佳相扣的手一瞬鬆開,腳步後退,冷漠的道:“學姐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

  西門妝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了,他著急。一著急,也顧不上什麼溫柔禮貌,當即便撇下了姚佳,朝禮堂外跑去。

  至於西門妝——

  高跟鞋踩著地面發出叩叩叩的響聲,她此刻正走在學校的籃球場中央,兩手抱臂,微微仰著頭,望著夜空的星星。

  所有人都去參加舞會了,這操場上空蕩蕩的,只有十幾個屹立的籃球樁,還有她自己。

  夜風吹著她那齊膝的裙擺而過,撩起一層薄紗,又輕輕的落下。

  仰望夜空許久,西門妝才收回了目光向前方看去。再往前,轉個彎,便是那片櫻花林了。這個時段,想必沈爾和姚佳學姐還在跳舞。

  就在西門妝胡思亂想之際,籃球場東面的出口步進了一道身影。

  少女的腳步停住,那叩叩的聲音也消匿了。西門妝凝眸,目光不深不淺的看著來人,直到看清那人的臉,她才松了一口氣。

  “是你啊!”女音低沉,遠處的少年卻是聽見了。

  西服外套搭在手腕上,素白的襯衣十分修身。領口的紐扣解開了兩顆,少年一手抱著籃球走來。看見西門妝的一剎,也是一驚。

  “小妝啊!你怎麼在這裡?”來人是薛靈。那個長相妖孽,目光純淨的少年。他說話時,唇角不自覺的上揚,尤其是看見西門妝的時候,那笑意便情不自禁的深達眼底。

  薛靈向她走去,將手裡的籃球一拋,向她道:“要玩玩而兒嗎?”

  西門妝搖頭,提步向他靠近,“你怎麼出來了?沒有跳舞?”以薛靈的姿色,不會缺少舞伴。

  那少年聽了她的話只是一笑,想起上次去參加吸血鬼舞會的事,不由蹙眉,“上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應該一直呆在你身邊,保護好你的!”他當時去找西門妝。因為不清楚地形,在那別墅群裡繞了許久。等他趕去時,只看見沈爾擁著西門妝離開了。爾後,他才知道了那晚發生的事情。

  西門妝搖頭,目光淡漠的掃過球場,側身站定,“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和韓靖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

  每次說起這個話題,薛靈就沉默了。他和韓靖的事情,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西門妝。本就是他們兄弟兩人的事情,與旁人沒什麼關係。

  就在兩人沉默之際,一道刺耳的尖叫聲從不遠處的櫻花林裡傳出。那尖細的聲音,應該是女生!

  西門妝的目光微凜,薛靈的神情也是一瞬嚴肅。兩人當即什麼也沒說,便向著櫻花林的方向趕去。夜色之中,兩道身影迅捷如風,穿過了籃球場,躍出了高高的鐵欄,便向著櫻花林潛去。

  這麼晚了,這寂靜的校園裡怎麼會有女生呢?今晚是校慶舞會,女生們應該都去禮堂跳舞了!

  況且,薛靈先前一路過來,經過櫻花林,那邊根本一個人都沒有,那麼這聲慘叫,是怎麼回事?

  兩人互相追逐,迅速的穿進了櫻花林裡,循著聲源處,一路賓士過去。

  入了林中,月光便被遮住了。好在薛靈和西門妝都不是常人,他們血族,夜視能力極強,所以林中的一切,西門妝和薛靈都看得十分清楚。

  那一身慘叫一剎消匿,逐漸的,櫻花林中飄散出腥甜的血味。西門妝蹙起了眉頭,薛靈則是雙眸泛紅,開始四處尋覓。

  忽的,他的目光鎖定其中一棵櫻花樹。緩步向那櫻花樹靠近,目光凜冽的一掃,瞥見了那地上的一根手指。

  的確是一根手指,血淋淋的,裹在泥土裡,卻是新鮮的。

  西門妝抬目,向櫻林上方看了看。茂密的枝葉間似是有水滴下來,泛著香甜的血腥味。西門妝抬手,接住一滴,拇指撚了撚,十分粘稠,不像是一般的水滴。而是…血…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狐疑,目光接著掃蕩頭頂的密葉,只見一滴滴鮮血從枝葉間滴落,而那枝頭零零散散的掛著什麼東西。

  “薛靈…”西門妝喚道,卻見那少年已經撿起了地上的手指湊到鼻前輕嗅。那神情格外的迷醉,那雙眼暗湧紅光,生出了渴望。

  少年回望她,忽的目光微凜,身影一閃便向西門妝沖來,伸手拽住了西門妝的手腕,猛的一扯,便將西門妝拉向自己,護在了身後,“誰在那裡!”

  一番轉變,剎那之間。西門妝站穩腳跟,這才發現方才她身後不遠處的一株櫻花樹梢蹲著一道黑影。

  聽見薛靈的喝聲,那黑影才緩緩的站直了身體,約莫一米九的身高。正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打量著西門妝和薛靈。

  兩點幽藍的光閃爍著,一瞬湮滅。那黑影從樹上躍了下來,西門妝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修長挺拔的身姿,一頭銀白的長髮,細碎的劉海下,一雙惑人的桃花眼半眯。英挺的鼻樑下是兩片單薄且有型的唇,那張臉毫無瑕疵,玉質天成,已然不辨男女。說他美也好,俊也罷,都很符合。

  細長的眉也是銀色的,如眉筆勾勒,斜入鬢間。那頭銀髮用一段豔紅色的綢緞輕束,斜披在左肩,垂至腰際。

  男子身上穿著古香古色的白袍,銀色的腰帶生輝,一邊衣袂別在腰帶上,露出下半身的白色長褲和長靴。

  西門妝愣了愣,這男子就像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仙人一般。這一聲復古的打扮,著實不像是現代社會的人類。而且,那雙幽藍的眸子,閃爍著戲謔的光芒,正打量著薛靈和西門妝。

  “你是誰?”薛靈狐疑的看著那人,將西門妝護在身後,似是為了彌補上一次不在她身邊的遺憾。

  那男子將他的緊張都看在眼裡,薄涼的唇揚了揚,目光鎖定西門妝,“美麗的姑娘,你願意跟我跳一支舞嗎?”

  男音如絲竹悅耳,話語如歌,攝人心魄。

  西門妝聽得渾身一震,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冷道:“不!”她拒絕的十分乾脆,沒有絲毫猶豫。

  這突然出現的男子,著實讓人看不清。他會是什麼東西?妖怪?

  “真是可惜了!這麼美的姑娘,一定很好吃!”男子邪魅的一笑,一手輕抬,摸著下頜幽幽的笑。他的語氣很輕,如雲霧,被風一吹就散。

  可是那字字句句,卻是滲人。

  一定很好吃!這個男人…

  一滴鮮血滴在西門妝的眉心,她渾身一顫,只覺眉心灼熱。

  這櫻花林裡,剛剛死了一名少女,“你把她…吃了?”西門妝開口,問得小心翼翼。

  她的話讓薛靈的心也顫了顫,雖說他們都是吸血鬼。可是他們也只是吸食人血而已,從來不會…吃人。

  可是對面的那個男子,是要吃人的怪物!

  聽了西門妝的話,男子高深莫測的一笑,含蓄的點頭,“是呀!十五六歲的處子,味道很好!”

  處子…

  “你指的是什麼?”是處子的味道還是人肉的味道?薛靈蒙了。

  “都好!”男子輕笑,微微挪動腳步,便向他們兩人走來,“我想你身後的姑娘會更加的美味,怎麼樣?你是自己把她獻出來,還是、我親自把她捉過來?”

  腳步頓住,男子捋了捋胸前的銀髮,桃花眼半眯,目光從細縫間透出,鎖定西門妝。

  西門妝的臉色大變,一雙眼裡是氣憤和冷漠,她抬手撥開了擋在她身前的薛靈,向前邁出兩步,道:“你是誰?來九州城做什麼?”她強壯鎮定,目光閃也不閃的看著對面的男子。

  似是被她的鎮定驚了驚,男子唇角的笑意又深,微張薄唇,那如絲竹般悅耳的嗓音道:“我叫詭笑,詭異的詭,含笑九泉的笑。”

  不知為何,聽他解釋他自己的名字,西門妝只覺後背升起一股惡寒。詭笑,詭異的詭,含笑九泉的笑。真是…陰沉的解釋。

  “小姐!”遠處傳來一聲呼喊,少年急切的嗓音傳進林中,西門妝三人皆是聽見了。

  那男子捋著發的手頓住,面上的笑一僵,斂去,面色逐漸沉下,轉變之快,簡直堪比女人翻臉。

  他的神情變換全都落入了西門妝的眼底,她微微蹙眉,不禁高聲回道,“我在這裡!”方才那聲喚,不是別人,正是出來尋西門妝的沈爾。

  西門妝答應了,那男子的目光微微閃爍,眼底冉升一股冷意,不覺多看了西門妝幾眼。

  那幽藍的眸子裡是訝異,也是遲疑,還隱匿著一絲狠絕。

  西門妝的話落,不過幾秒鐘,那一身白衣,一頭銀髮的男子便消失了。

  憑空消失,如炊煙,被穿林而過的風一吹,便散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3:24

070、氾濫的感情收不住

  沈爾趕到時,林中只剩下西門妝和薛靈兩人。兩人的神情幾乎一致,很是茫然。而他們的目光皆是望著櫻林的上空,似是在看什麼東西。

  沈爾順著西門妝的目光看去,除了茂密的林葉還有那一滴滴掉落的鮮血,其餘什麼也沒有。鮮血?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少年的眸光微沉,上前一步便拽住了西門妝的手臂。

  那少女微微一愣,這才回過神來,掃了沈爾一眼,木訥的眨了眨眼,才道:“剛才,有一個妖怪…”吃了一個女生…後話西門妝沒能說出來。

  沈爾握著她的肩膀,看見她眼中的驚恐,不由抬起另一隻手,小心的拍打著她的肩膀,“什麼妖怪?把我家小姐嚇成這樣?”

  他的話讓西門妝瞬間回神,一雙美目眨了眨,便猛的推開了沈爾,“誰說我被嚇到了!”她微微揚首,目光飄然,看向別處。

  身後的薛靈也回過神來,看見沈爾時,心下竟安穩了幾分。方才那男子渾身散著戾氣,讓人畏懼。就好像沈爾給他的感覺一樣,惹不起。

  “薛靈同學也在!你們兩個是約好的?”語氣裡微微透著不滿,沈爾蹙起了眉頭,目光沉沉的看向薛靈,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

  那少年愣了愣,搖頭,爾後看了西門妝一眼,蹙了蹙眉,“那麼我先回去了!”他也想留在西門妝的身邊,可是,有沈爾在她的身邊,誰還能靠近西門妝呢?

  少女點了點頭,目送薛靈走出林子。方才抬眸看向沈爾,問道:“你認識一個叫做詭笑的妖怪嗎?”因為沈爾是妖怪,所以西門妝猜測他知道那個妖怪的來歷。

  只不想,沈爾聽到詭笑這個名字時,臉色就變了。眼裡閃過一抹驚訝,少年擰眉,“你說詭異的詭,含笑九泉的笑?”

  西門妝微驚,眸光一閃,便抬手揪住了沈爾的衣襟,“你認識他?”就連敘述方式都和詭笑一樣,沈爾一定認識那個妖怪。

  少年沉默了,眉頭蹙起,似是陷入了沉思。

  詭笑這個人,他當然認識,不只是認識,而且他們之間還有些關係。

  這個男人的性格十分古怪,笑裡藏刀,手段殘忍甚至變態,而且,他有一個癖好,喜歡將少女先睡後吃。那是一個性質惡劣的妖怪,在妖族的名聲打得十分響亮。

  “你怎麼會知道他的?”沈爾垂眸,看著懷裡揪著自己衣襟的少女,呼吸不由放輕,就連面色也柔和了些許。

  西門妝卻沒注意到他的轉變,只垂下了眼簾,吶吶的道:“就在剛才,我和薛靈遇見他了。”

  握著她肩膀的手一緊,沈爾的聲音泛起寒意,“你說什麼?”他的語氣略急,仿佛有些驚訝。

  西門妝被他捏得肩膀發疼,不由得抬眸,蹙起眉頭,“我說剛才遇見了一個銀髮的男子,他自稱詭笑!而且,還吃掉了一個女學生!”想起薛靈撿起的手指,還有密葉間滴落的鮮血,西門妝就覺得一陣惡寒。

  她這輩子什麼沒見過,可實在無法想像,像詭笑那麼俊美無濤的男子啃食一個妙齡少女,將其分屍吃掉是什麼樣的場景。那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情,除了變態,誰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有沒有傷害你?”沈爾急切的問道,目光將西門妝上下一番打量,大手也慌張的在她身上摸來摸去,生怕她受了一點傷似的。

  被他摸來摸去的西門妝逐漸垮下臉,沉眸抬手,一巴掌打在沈爾的手背上,“我沒事!你別在我身上亂摸。”她的語氣微惱,夾著一絲羞澀。

  沈爾松了口氣,兩手捧起她的小臉,湊近些許,“以後不要從我的視線範圍離開了,我要是找不到你,會著急的。”

  溫熱的呼吸灑在西門妝的面頰上,她的眼睫顫了顫,目光微閃。眸中映出那人俊朗的面容,不由得抿唇,“我看你和姚學姐跳舞,也就沒打擾你們。”語氣微酸,可西門妝自己卻毫不知情。

  沈爾的眸光閃了閃,凝望她的眼神更為溫柔,“小姐也沒有請我做你的舞伴,要是你請我做你的舞伴,我一定會很高興的!”他說著,寵溺的光芒閃爍著,呼吸撲灑在西門妝的面頰上,讓她的心跳徐徐的加速。

  “舞會也快結束了,我們回去吧!”沈爾說著,便鬆開了她的肩膀,退開了兩步。

  轉身剛邁出腳,衣袖便被人拉住了。

  沈爾回眸,目光灼灼的看著西門妝,不由一笑,“怎麼了?”

  那少女眼簾壓低,輕輕咬著唇瓣,眸中忐忑不安,許久才用極小的聲音道:“沈管家…我、我能請你跳支舞嗎?”她說著,徐徐抬首,一眼望進沈爾深邃的眼裡。

  少年驚住了,眼裡閃過複雜的光芒,愣在原地許久。

  夜風徐徐吹來,撩起西門妝的裙角和耳發。美目眯了眯,她看著沈爾的目光逐漸暗淡下去,抓著他衣袖的手也松了力道。這麼主動的邀請別人跳舞,這還是第一次。可沈爾傻愣著算是什麼意思?不願意就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

  她的手垂落的一剎,少年溫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最終與她的五指相扣。

  “當然願意!”低沉溫柔的男音回道,少年的氣息撲近,一隻大手環上了西門妝的纖腰,微微用力,便將那嬌小的身子摟在自己懷裡。

  身體無間隙的貼合,西門妝的面上浮起兩抹暈紅。她垂著眼簾,半晌才徐徐的抬目,對上那少年溫潤深邃的眼。沈爾今晚的第一支舞被迫給了姚佳,可是西門妝卻為自己爭取到了最後一支舞。

  腳步默契的劃開,沒有音樂只有風聲,沒有觀眾只有櫻花樹,也沒有優美的姿勢,沈爾只是兩手摟著西門妝的腰。但是這支舞,卻讓西門妝的心裡對沈爾又增了幾分異樣的感情。親密無間的相擁,毫無隔閡的對視,以及沒有規律的舞步,在寂靜的夜裡一直持續著。

  沈爾沒有想到,今晚會受到西門妝的邀請,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夠與她在這美麗寂靜的地方,跳舞。他能看見西門妝眼裡的自己,眉梢不禁上揚,笑意湧滿雙目,模樣幸福。而此刻,他也明白,西門妝的眼裡,心裡都是他。至少,此刻,是他。

  這一刻的少年,就像個孩子,臉上的笑真實而美好,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西門妝看著他,像是要將眼前的身影,深深刻在自己的眼底似的,眨也不眨。

  “小妝,你知道嗎?其實我沒有你所想的那麼溫柔。”

  “知道,我在等你把真實的自己展現給我看!”

  少年微驚,流光微轉,似是恍惚。

  “我也在等你告訴我,你來到我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麼?”低下了眼簾,西門妝笑了笑,頗為無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對沈爾生出了怎樣的感情。不過不可否認,這個少年已經走進了他的心裡,地位和蘇寒她們一樣,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現在就讓他呆在這個位置,不要再讓他往上爬。她不敢,也承受不起那種感情。至少在弄清沈爾的目的之前,她要保持冷靜。

  再者,她並不確定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因為她沒有愛過,所以不知道愛是什麼滋味。

  “我是你的妖僕,我會保護你,一直保護你。你信我!”沉默了許久,沈爾才停下了腳步,小心的執起她的下頜,迫使西門妝看著他。

  四目相對,少女的眸光閃了閃,半晌才揚唇,“我信你會保護我!”因為從開始到現在,她一直被沈爾保護著。可是也僅僅只是信他這一點而已。

  少年的目光微凜,打量著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樑,還有那兩片薄唇。

  西門妝的唇微紅,光澤迷人。沈爾看得愣神,不由想起他第一次吻她,嘗到那種美好的滋味。喉結便不由滑動了一下,唇瓣微動,沈爾埋下頭,在那兩瓣小巧的朱唇上輕啄一下,“我可以吻你嗎?”

  他的聲音朦朧,似是魔音。

  西門妝沒能聽真切,沈爾也沒打算等她回答,便兀自加重了力道,再次覆上她的唇瓣。

  溫熱的觸感,讓西門妝的心顫了顫。她感覺到沈爾在啃咬她的唇瓣,勾勒她的唇線。

  這是第二次接吻,西門妝本就不夠平靜的內心,再次洶湧澎湃。她承受著他的吻,兩人的腳步站定,站在落英繽紛的櫻花林中,擁吻著。

  沈爾的動作十分溫柔,西門妝的意識逐漸朦朧,半眯的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開始回應他。

  這讓沈爾驚喜,環在她腰間的手緩緩向上滑動,扣住了她的後腦勺,逐漸的加深這個吻。另一手則是滑落在西門妝的後背,似是動了情。

  他的內心激蕩,興奮不已。他想要更多,想要她的心,想要與她結合,更想和她一輩子在一起。

  一滴鮮血滴落在西門妝的眉心,似是一朵綻開的紅梅。

  就在沈爾的手摸索到她的小腹時,西門妝睜開了眼睛。目光朦朧的看著少年的臉,捏著他手臂的手微微用力。

  沈爾吃痛的睜眼,一吻結束了。他微微喘著粗氣,鬆開她,大手從她的小腹上收回,委屈的看著西門妝。

  “你這是在勾引我!你知道嗎?”沙啞的男音說著,閉了閉眼,平息自己的欲望。

  西門妝也是滿臉通紅,心跳快得嚇人。與沈爾接吻的感覺,無法言喻,很美好,飄飄欲仙。

  “我…我想我該回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氣,西門妝從他身邊走過。微微低著頭,將自己微紅發燙的面頰藏起,生怕被沈爾看見似的。

  少年無奈的笑,歎了一氣,急忙轉身跟上。

  美好的時刻總是短暫的,這可是真理!

  不過正因為這個吻,西門妝和沈爾之間僵持的氣氛被打破了。他們一如從前,同進同出,依舊是主子與妖僕的關係,沒有任何的改變。唯一的改變就是西門妝的心,正在一點點的向著沈爾靠近。

  ——

  週五傍晚,車子到了山前就停下了。這兩天,西門妝的心情格外的好,沈爾一直以為,是因為那個吻。所以,看見西門妝這麼開心,他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可是,在回到古堡之時,他才明白了。西門妝開心,並非是因為那林中的一吻。也許,那個夜晚,早就被她拋到腦後去了。

  “沉華,步叔叔不在嗎?”西門妝一進古堡,便笑問。

  沉華將她迎進門,沉清一進沏好紅茶站在長桌旁等候了。

  少女自然的步到長桌前,落了座。目光卻是自始至終都看著沉華,似是在等她的答案。

  沉華垂了垂首,回道:“步先生有個聚會,今晚會晚些回來。”

  正巧下樓的沈爾聽見沉華的話,不由問道:“什麼聚會?”步京承在這九州城裡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他在人類社會中扮演著九州城裡第一人民醫院院長的角色,不僅如此名下還有幾個股份有限公司。聽聞西門家的公司也有他的一份,所以步京承這個名字在九州城的影響,就跟鳩這個名字在妖界的影響一樣。

  “回沈大人,今天是步先生的生日,醫院裡上上下下為了今天準備了很久。今天刻意請步先生參加聚會,為他過生日。”沉華低首,如實回道。

  他的話落,正欲去廚房洗手作羹湯的少年站住了腳,回身看了一眼滿臉喜色的西門妝,不由問道:“所以,小姐這兩天這麼開心,也是因為館主的生日?”他的話音微微顫抖,似是不想西門妝證實自己的想法。

  可是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西門妝點頭,白了他一眼,捧著紅茶,高傲的揚起下頜,“不然你以為呢?”她為了今天也是準備了好久,她要送給步京承的禮物,一定是這世上最為獨特的。是她親手用紅木為他做的一把梳子,十分小巧,實則是手機掛飾。

  她希望,步京承每次握著手機的時候,就能想起她來。

  沈爾看了她半晌,眸光暗淡下去,面上的喜色也沉下去了。心裡難免有些失落!

  用過晚膳之後,西門妝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把沈爾拒在門外,自己在房裡挑衣服,精心打扮。目的就是為了等步京承晚些回來的時候,讓他看見最好的自己。那種急切想要展示自己的心情,以前從來沒有過。一直以來,只有對步京承的事情,她才會表現得格外的在乎。這麼多年,從未改變過。

  沈爾就等在樓下,看了沉華和沉清兩人按照西門妝的吩咐裝扮古堡,大半夜的,不知道把古堡裝扮得這麼漂亮有什麼用。他心裡滿滿都是妒忌,他妒忌步京承僅僅只是一個生日,就讓西門妝這麼的費心費力。說到底,他還是沒有佔據步京承在西門妝心裡的地位。儘管她接受他的吻,接受他的一切,可是他和步京承仍舊沒法比。

  淩晨一點多,鳩才扶著步京承回來。

  那個平日裡溫沉的男人,此刻雙眼迷蒙,兩頰微紅,似是醉了。沈爾站在客廳裡,仿佛旁觀者一般,看著鳩將步京承扶到沙發上坐下。

  沉清急忙去煮醒酒湯,而西門妝也從樓上下來了。

  柔和的燈光打在那少女天青色的齊膝短裙上,素白的圓領上鑲著閃爍的鑽石。長袖裹著藕臂,齊膝的裙擺,沒能遮住她那白淨的小腿。沈爾看得目光一沉,一直追隨著西門妝的身影,直到她步到沙發前,在步京承身邊坐下。

  面對酒醉的步京承,西門妝有些惶恐。她從沒有看見過步京承喝醉的樣子,那張俊朗的容顏十分迷醉,慵懶的倚在沙發上,眼簾壓低,目光從眼縫間迸出,柔柔的看著西門妝。

  那少女的容顏映在他的眸子裡,恍惚間,就好像看見了許多年前的那個女人。

  該茴…

  大手輕輕抬起,在眾目睽睽之下,步京承撫上了西門妝的面頰。

  男人的掌心,並沒有西門妝相像的那麼溫暖,反倒泛著絲絲寒意。她的身體明顯的一震,卻不敢亂動。她看見步京承的眼簾緩緩抬起,那雙眸子裡逐漸映出自己的身影。他的眉目那麼柔和,眼神裡滿是複雜夾著思念的光芒,看得西門妝微微一愣。

  “步叔叔?”她試探的喚道,客廳裡的氣溫卻在不知不覺中下降了。

  沈爾站在一旁,目光陰沉的看著那兩人,胸口一陣悶痛,總覺得快不能呼吸了。他不能在這裡呆下去了,因為他不能保證自己,接著打量這無比溫馨的一幕,會不會忍不住抓狂。

  少年悄悄轉身,向古堡外走去。他需要靜一靜,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要過於的在乎。至少,直到今時今日,吻過西門妝的人,只有他一個。

  沈爾的離開,除了離他最近的沉華以外,無人察覺。

  而步京承也是在那一瞬清醒了一些,看清了眼前的少女,便收回了手,尷尬的笑了笑,“是小妝啊!”目光壓低,掩去那一抹失落,“你跟你母親,長得很像。”的確,他方才講西門妝看成了該茴,西門妝的母親。

  聽到他這麼說,西門妝也大概明白了。她的心裡微微有些失落,面上卻是笑著,“步叔叔,你喝醉了!”

  那人點頭,緩緩坐直了身體,“是啊!好像是醉了!”他說著,目光轉向鳩,“扶我回房去吧!”

  一旁的少年聽了他的話,便恭謹的上前,小心的攙扶他。西門妝也搭了把手,兩個人一起將步京承扶去了二樓,其間西門妝沒有發現沈爾消失的事情。

  房裡暖柔的燈光灑下,步京承在床邊坐下,微微垂著腦袋。西門妝十分乖巧的站在他的身邊,為她揉著太陽穴。喝醉酒的滋味不好受,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酒這種東西,沒有人能抵抗它的魅力。而西門妝能做的,就只是為他揉揉太陽穴,看能不能減輕一些不適感。

  沉清端了醒酒湯上來,西門妝接過了,隨後回眸看了鳩和沉清一眼,冷道:“你們先下去吧!我來照顧他就可以了。”她的語調平穩,沒有絲毫的起伏。

  鳩卻是一愣,沉清則是小心的看了看鳩的臉色,看他轉身挪步,也就跟著轉身挪步,退出去了。

  房門再次關上,屋裡只剩下床上垂頭坐著的男人,以及手裡端著姜湯,站在一旁的少女。

  西門妝將湯放在床頭櫃上,爾後拎了一把椅子過來,在步京承的面前坐下。

  “頭疼嗎?上床躺下吧!”少女輕柔的嗓音與平日大相徑庭。她伸手端過姜湯,爾後將湯遞到步京承的面前,“在躺下之前,先把這湯喝了!”

  步京承抬眸,目光閃爍的看著她,爾後接過那碗湯,無奈的笑笑,還是乖乖喝下了。一碗姜湯下肚,身體暖和了許多,腦袋似乎也清醒了許多。

  西門妝體貼為他脫去鞋襪,又幫他把外套剝了下來,爾後步京承才上了床。修長的手指撚起被子為他蓋上,西門妝在椅子上坐下,單手支在膝蓋上,含笑看著他。

  許久沒有這樣和步京承單獨相處了,還記得小時候都是他守在床邊,這樣溫柔淺笑著看著自己。沒想到,一轉眼,十二年就過去了。她已經是十六歲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十分出眾。

  步京承亦是看著她,那雙深邃的眼裡寫滿慈愛。可是再往深處看一些,便能看見他眼底靜靜徜徉的悲傷還有思念。每次看著西門妝時,他就會想起她的母親,該茴。

  七分相像的眉眼,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更像。

  “小妝還記得叔叔跟你講過的故事嗎?那個美女與野獸的故事?”男人沉悶的嗓音沙啞,滿載誘惑。

  西門妝點頭,美女與野獸的故事,想必很多人都聽說過。不過步京承那個故事卻與童話裡《美女與野獸》的故事大不相同。他所講述的,是一個心美人美的少女,與一個嗜血殘忍的妖怪的故事。

  “你說那個大妖怪喜歡上了心地善良的少女,就沒有後來了。”這個故事步京承從未告訴過她結局,這麼多年了,他始終反復跟她將著故事的開始,卻從未講過結局。

  男人的眼簾低了低,輕輕合上。那溫潤的神情,讓人覺得十分美好。他的眉頭平展,難得的舒了一口氣。許久沒有這樣放鬆身心了,他這些年一直繃緊神經生活,從沒敢放鬆過。可是今日西門妝能夠坐在他床前守護著她,就代表,他可以松一口氣了。西門妝長大了,她也懂得如何保護自己了。

  “童話故事裡,野獸變回了國王,從此以後與少女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起。”他喃喃,眼睫顫了顫,緩緩的睜開。入目的是那柔光朦朧的垂掛的琉璃盞,步京承微微恍惚,仿佛在光暈中看見了少女美好而溫婉的面龐。可是,童話故事終究只是童話故事。

  “步叔叔是要告訴我故事的結局了嗎?”西門妝凝望他,眉眼含笑,模樣溫婉。

  男人的目光顫抖,微微側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總算有了一些暖意,西門妝的心卻是顫了顫,微微驚訝。

  “結局就是少女嫁給了別人,生了一個女兒,野獸離開了。後來,等到野獸回來的時候,她失蹤了,生死不明。而她的女兒,野獸為她照顧著,總算將她撫養長大。”他的語速十分緩慢,一字一句落在西門妝的心裡,分外的清晰。

  她微愣,忽然明白了什麼,目光閃了閃,幽幽的抬手,撫上男人俊挺的眉骨,“步叔叔說的那個少女,是我媽媽?”她的聲音極輕,仿佛害怕驚嚇到步京承。此刻的步京承格外的脆弱,那雙眼裡閃爍著悲傷的光芒,讓西門妝莫名難受。可是卻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難受。

  步京承沉默了,他只是握著西門妝的手,緩緩閉上了眼簾。將那一眼的憂傷掩蓋,似是不想被人看見。

  昏黃的燈光灑在他的面上,那俊顏蒼白,唇瓣微微顫抖著,安靜的模樣像個孩子。西門妝的心,逐漸變得柔軟。無端生出憐憫,落在他眉骨的手上移,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步京承的發。

  她的動作輕柔,步京承很是心安。輕合著眼簾,就那麼靜靜地睡去。是有多久沒有如此心安的睡上一覺了?十年,還是十二年。自從開始照顧西門妝,他就沒有一天安心過。

  屋裡很靜,窗外的夜很濃。

  西門妝就坐在床邊打量著他,看著那面上朦朧的光,不禁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是屬於她和步京承的回憶,從四歲那年遇見他起,關於他的回憶便成了厚厚的手劄,一直鎖在西門妝心底的櫃子裡。今晚她小心的打開了櫃子,那些回憶便如海水一般,洶湧而來。

  ——

  四歲那年,她坐在血泊中,目光呆滯,神色茫然的看著那雨中撐著黑傘步來的男人。那個時候覺得,那個男人好高,肩膀好寬厚,長得真好看。

  當男人在她身邊蹲下,將黑色的雨傘撐在她的頭頂時,西門妝頭頂的那片天空終於晴了。她似乎已經被自己嚇呆了,身邊的父親躺在血泊裡,一動不動。她從驚慌到恐懼,最後麻木呆滯,直到步京承的到來,她才在那個冰涼的雨夜裡感受到了一絲絲溫暖。

  男人溫沉的眼看著她,跟她說話,還伸手為她擦去了嘴角的血跡。那拇指的指腹,有步京承特有的溫度,擦過西門妝嘴角的時候,她就記住了他的溫度,他的模樣,還有他帶給她的暖意。

  男人說,他叫步京承,是母親的朋友。

  那晚,他讓人帶走了他的父親,然後將她摟進懷裡,小心的揉著她的頭髮。那個時候的步京承,其實很風趣也很笨拙。

  記得他第一次為自己做飯,米還是米,不過是白米變成了黑米,糊了。步京承最初的廚藝實在是差得讓人無法想像,連沈爾的一角都比不上。

  可是他很有耐心,從生米到熟飯,從雞蛋蛋殼湯到蛋花湯,從糊燒豬蹄到紅燒豬蹄,每一次的進步,都是給西門妝的驚喜。十年,十年的時間,他學會了很多菜肴。大半是西門妝愛吃的,還有幾樣是西門妝的母親愛吃的。直到今時今日,他的廚藝已經能與一等廚師媲美。可是今時今日的步京承,卻再沒有為西門妝做過飯菜。至少,他回來了這麼久,飯菜依舊是沈爾做的。

  西門妝從小就不是個乖小孩,她身患隱疾,小時候的克制能力也不好。一直以來都是步京承守著她,帶著她去狩獵,去尋找新鮮的血源。他每次為她找來的都是妙齡少女,因此西門妝的胃口被養叼了,十二年來,非女人的血不飲。直到遇見沈爾,打破了她的底線。

  哢嚓——

  房門被突然推開,將西門妝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她茫然回眸,望向門口,只見那裡站著一個少年。

  沈爾的面色十分陰沉,尤其是看見西門妝坐在床前,一手撫著步京承的發。她的面上一片暖意,從未有過的溫柔,就那麼靜靜地呈現。他的心裡莫名的難受,醋意上湧,看了那少女許久。

  西門妝愣了愣,看見沈爾的剎那,就呆住了。忘了收手也忘了張嘴,說點什麼。

  不知沉默了多久,還是沈爾先開口,“不好意思,打擾了!”他低語,眼簾垂下,步子收了回去,搭在門把上的手緊了緊,卻是將門帶上了。

  嘭——

  房門重重的關上,西門妝渾身一顫,這才從呆愣中回神,撫著步京承發的手收回,卻沒有站起身去。她很驚訝,沈爾沒有怒氣衝衝的走進來,而是禮貌的退了出去。可是她又很不安,因為沈爾如此平靜的反應而不安。

  回眸,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他已經睡熟了,眉頭平展,從未有過的安心。西門妝緩緩站起身,在他的床邊站了許久,才步出門去。

  回到客廳裡,西門妝才聽沉華說,沈爾已經離開了。好像是連夜趕回西門家去了!

  他走,連一聲告別都沒有。西門妝莫名的煩躁,蹙起了眉頭。回到房裡,不由得摸出了手機。她的手機裡只存了熟識的人的號碼。翻開電話簿,找到沈爾的名字,她盯著那一串號碼看了許久,最終只是將手機扔在了床上,將自己的也摔在了床上。

  ——

  週末結束,週一到來。

  清晨的第一抹陽光從窗外照進,西門妝已經梳妝好,開門下樓。從她昨晚回來到現在,連沈爾一面都沒見著。聽柳媽說,沈爾回來請了兩天假就走了,說是回去看爺爺。

  只有西門妝知道,他根本沒有什麼爺爺,都是藉口而已。不過,沈爾沒有回古堡,也沒有再西門家,會去哪兒?

  去學校的路上,西門妝一直看著窗外,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始終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給那傢伙撥個電話?他別死在外面了,沒人收屍怎麼辦?

  就在她說服自己的時候,車子在明德高校外停下了,而西門妝也看見了那校門前與丁晨並肩往學校裡去的身影。舉著手機的手放下了,不動聲色的將手機揣回了兜裡,西門妝開門下車。

  她的腳步有些匆忙,卻始終跟丁晨他們保持著距離。

  她看見姚佳攀著少年的手臂,興高采烈的說著什麼,而那少年則是一昧的向前,沒有接話。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失蹤了兩天的沈爾,想不到這兩天,他竟然跑到丁晨家裡去了。

  怎麼說丁晨也是捉妖師,他和沈爾感情這麼好,是想在以後上演相愛相殺的戲碼嗎?

  西門妝腹誹著,饒是她想低調的跟蹤,可周圍的人卻好像跟她有仇似的,偏要轟動。男生們的目光追隨著她,逐漸西門妝的身後便跟了一群人。

  如此大的陣勢,要是前面的沈爾還不能發現她,那他就是眼睛瞎了耳朵聾了。

  腳步咻地頓住,少年揣在褲兜裡的手抽出,緩緩的轉身。一直說個不停的姚佳也忽然停住了,目光不解的看了一眼沈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鎖定了西門妝。

  丁晨也瞧見了西門妝,先是一驚,爾後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西門妝的臉色不太好,他向來很識趣,遇見這種情況,就應該躲遠一點。

  他就說好好地,沈爾小子怎麼會大晚上的跑到他家裡來串門。原來是和小妝鬧矛盾了!不過,吵吵嘴才像情侶嘛!情人間吵吵鬧鬧的,才能增進感情不是。

  西門妝也站住了腳,站在幾步遠外,愣愣的看著那少年。

  姚佳則是挑眉,掃了一眼西門妝身後的人群,挽著沈爾手臂的手緊了緊,揚唇嫵媚一笑,“西門小姐,早上好!”她大方的打招呼,好像身在局外似的。

  西門妝的眉頭微蹙,一抹不爽劃過眼底,她揚眉,看著沈爾,卻是什麼也沒說。

  姚佳沒有得到回應,不免有些尷尬。可是那少女的性子,卻又十分的灑脫,當即也不怪西門妝拂了她的面子,反倒是將目光再次掃過周圍愈加聚攏的人群,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吧!今天借著西門小姐的光,我有一些話想要蕩著大家的面告訴沈爾。”

  “我喜歡他!希望他能做我的男朋友,也希望我能取代他心裡那個女生的地位。”簡單直接的敘述,卻讓所有人都驚住了。

  姚佳的語氣十分平淡,絲毫聽不出她對沈爾有愛慕之心。

  可是多半人卻是相信的,這段日子,姚佳對沈爾的糾纏,私下裡都傳遍了。以往校花校草同進同出,可是半路殺出一個姚美人,生生做了第三者,然後校草棄了校花,和姚美人恩愛去了。

  當然,還有很多版本,終歸就是西門妝與沈爾感情破裂,沈爾改投姚佳的懷抱之類的。

  西門妝想笑,可是面上卻是一片苦色。美目裡如覆寒冰,西門妝卻是一個字沒說從他們兩人面前繞過。周遭的人聲轟然,她卻充耳不聞,那視若無睹的模樣,讓沈爾擰起了眉頭。

  “師姐,你就不能低調點?表白這種事你私底下說不就行了,有必要搞得人盡皆知嗎?”丁晨在一旁哭笑不得,他本來以為姚佳只是鬧著玩,可是沒想到今天她卻明目張膽的挑釁西門妝。當著西門妝的面追求沈爾,這不是存心氣人嗎?

  姚佳掃了他一眼,不由湊近一些,“你的意思是怪我咯?我喜歡沈爾,你不樂意了?”美目眨了眨,含著一絲笑意。

  丁晨被她問得一愣,嘴角略抽,“別逗了,你喜歡誰關我什麼事?不過你喜歡歸喜歡,別這麼高調啊!”嘟囔一句,丁晨提步走出了人群,打算去看看西門妝。

  美目看著那身影遠去,眼中隱含著失望。再回眸,姚佳卻是笑得十分大方,“各位同學,大家都散了吧!謝謝各位同學捧場!”

  丁香已經悄悄走遠了,等到人群散盡,這條路上便只剩下沈爾和姚佳兩人。

  周遭安靜了,那些異樣驚奇的目光都消失了。姚佳左右看了看,爾後才抬起手肘猛的一頂少年的小腹,“喂,你想讓我說的做的,我可是都說了也做了!那接下來,換你幫我了吧!”

  沈爾輕歎一氣,面色有些欠佳,一手搭上姚佳的肩膀,勾著她的脖子,便朝著校外去,“幫你可以,先陪我出去喝杯酒!”他冷著俊臉,語氣僵硬,簡直沒把姚佳當女人似的,拖著將往前走。

  其實,從第一眼看見姚佳的時候,沈爾就知道,他們兩個之間可以好好合作一把!

  也許是因為心裡都藏著人,所以姚佳的眼神看丁晨的眼神,與沈爾看西門妝時的眼神極其的相似。不過,這個丫頭比他藏得深,不然也不至於到今時今刻,丁晨那小子還毫無知覺。

  說什麼喜歡沈爾,還有這段時間的糾纏,不過都是做給西門妝看的。同時,也是做給丁晨看的。

  如果西門妝對沈爾是有感情的,那麼她會吃醋,會難過,會變得奇怪。而事實證明,西門妝對他的確有感情。

  兩道身影並肩向校外走去,就在他們步出校門時,上課鈴聲敲響了。十分鐘過去,西門妝掃了沈爾的座位一眼,不由蹙眉。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8:40

071、卑劣的人性

  下課鈴打響,西門妝便從座位上站起身,向門外走去。沈爾翹掉一節課,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她決定去找找。

  丁晨見她離開,立馬跟上。

  “小妝!”

  西門妝聞聲回眸,看著跟來的丁晨,不由得蹙了蹙眉,“怎麼了?”

  “你是要去找沈爾?”他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西門妝沉默了。

  丁晨揚唇,曖昧的一笑,“先去師姐教室裡看看吧!我想他們兩個應該在一起。”

  經他提醒,西門妝意識到這個問題,當下腳步加快,眸光微沉,周遭的溫度暫態降低不少。丁晨一個激靈,爾後疾步跟上,他擔心這小姑奶奶找到姚佳,到時候兩個女人打起來,可就完了。

  姚佳的教室門前,因為西門妝的到來,圍滿了不少男生。那少女就站在門口向裡面張望,縱觀整個教室,都沒發現姚佳的身影,更別提沈爾了。丁晨一問,才知道姚佳根本沒有來上課。看樣子,她真的和沈爾在一起!

  為此,西門妝的面色又暗沉了些許。只要一想到沈爾和姚佳單獨相處,心裡就莫名的堵得慌。

  說到單獨相處,她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兩天沈爾是在丁晨家裡住的!

  腳步忽然收住,西門妝回眸,險些撞上隨後跟上來的丁晨。

  “又怎麼了?”丁晨莫名的望她一眼,觸到那兩束清冷的目光,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此刻,他們兩人就站在籃球場邊緣,球場上零零散散有幾個打球的男生,還算安靜。清風拂著少女的衣裙,翻飛的發朦朧了西門妝的眼睛。她擰眉,定定的看著丁晨,好半晌才問道:“這兩天,沈爾都是在你家住的?”

  丁晨愣了愣,傻傻的點頭。的確,這兩天,沈爾都是在他家裡住的。而且他才知道,那傢伙一手好廚藝,做的飯菜,是他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

  “你還別說,以後誰嫁給沈爾就是誰的福氣!他的廚藝,實在是…嘖嘖,頂尖級的!”丁晨說著,似是回味起那美味的佳餚,不停地咽著唾沫。不過,轉念一想,他似乎明白了西門妝的企圖。心裡暗自發笑,不由得生出想要惡搞的念頭。

  “他給你們做飯吃了?”西門妝微驚,滿目的不信,心裡的不爽又增了幾分。沈爾的廚藝,她當然清楚。每一個來到她身邊的妖僕,好廚藝是必備的。他從來都只給她一個人做飯,可是現在沈爾不僅去了丁晨家,還給他們做了飯,“好吃嗎?味道是不是很好?有沒有吃得撐破肚子,嗯?都有些什麼菜,嗯?你師姐開心嗎?嗯?”問了一串問題,最後才道出了她的主旨。

  丁晨想笑,生生忍住了,一臉認真的看著她,鄭重的點頭,“師姐當然開心了!你是不知道,沈爾那小子來我家第一晚,我師姐就沒睡覺,跟他呆了一晚上。”

  銀牙緊咬,咯咯直響,少女的眉頭擰成了一團,向丁晨邁進一步,沉著臉色:“你說沈爾和姚佳呆了一晚上?做什麼了?”

  其實也沒做什麼,就他還有丁香,四個人打了一晚麻將!

  “這個嘛,你還是自己去問沈爾吧!他最清楚了!”丁晨揚唇,略有深意的一笑,愣是讓西門妝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心裡的怒火從未燒得這般熱烈過,西門妝的呼吸變得氣促,不知是否因為生氣,就連胸口也起起伏伏的,一副胸悶氣短的模樣。她是真的很生氣,莫名的!不對,她生氣是因為沈爾。身為她的貼身妖僕,私自從她身邊離開,還跑去別人家裡,給別人做飯,陪著別的女人!她難道不該生氣嗎?

  “好!好好好!”一連幾聲好,卻叫丁晨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看著眼前異常的西門妝,丁晨暗自揚唇,他就知道西門妝和沈爾之間有貓膩。沈爾對西門妝的感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是西門妝對沈爾是什麼樣的感情,他以前一直沒看清,今日算是明白了。

  八九不離十,西門妝是喜歡沈爾的。

  “我們回去吧!”少女掉頭,陰沉著臉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丁晨跟在她身後,閑閑的將手揣在褲兜裡,笑得意味深長,“不找了?”

  西門妝眯眼,不答。她還找個屁!她等著沈爾回來,再好好的出出氣。

  看她渾身散出的陰冷氣質,丁晨搖了搖頭,只能在心裡告訴沈爾,讓他自求多福了!

  ——

  天近黃昏,九州城裡人最多的酒吧裡,坐在吧台前的少年,格外的出眾。

  眉頭突突的跳,執著酒杯的手微頓,少年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一臉清冷。

  “waiter,再來一杯!”身旁的少女打了個響指,目光朦朧的望向身側的少年,笑道:“你怎麼了?出來喝酒還繃著一張冷臉,給誰看呢?”

  少年沉默,兩手捏著酒杯,目光淡漠的平視著前方。

  “真沒想到,我一個堂堂捉妖師,竟然會有一天落到與妖怪為伍的地步。”少女的聲音十分空洞,自嘲的笑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接著道:“我覺得很奇怪啊!看西門妝的反應,她對你也挺有意思的!而且你也看出來了吧!她生氣了。”僅憑她身為女人的第六感,姚佳也知道西門妝對沈爾是有感覺的。

  少年淡漠的回眸,倪她一眼,“我想現在她會更生氣。”

  “你真是個怪人,就不怕她氣得再也不理你了?”姚佳揚唇,將空酒杯推向吧台前的調酒師。目光卻是緊迫的盯著沈爾,單手支著腦袋,幽幽的道:“西門妝真是幸福!”她的語氣有些感慨,唇角的笑半帶憂傷。

  沈爾執著酒杯的手頓住,眼簾壓低,目光落在吧臺上,耳邊回蕩著激昂的搖滾樂。幸不幸福,旁人說了不算,得西門妝自己去感受。說實在話,他根本沒有把握跟步京承爭。他只是在賭,他賭西門妝對步京承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如果他賭輸了,那麼…

  “要是真如你所說,西門妝喜歡的是那個步京承,你打算放棄嗎?”姚佳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簡潔明瞭戳中了他的心事。

  沈爾擰眉,側目對上她的眼,凝視她半晌,才問道:“那如果丁晨喜歡的另有其人,你會放棄嗎?”相同的問題,姚佳自己卻答不上來。

  那雙美目中的笑意漸漸逝去,她的耳邊回蕩著少年的話,心湖似是激情的千層漣漪,無法平復。

  “會嗎?”少年陰沉的一笑,垂下眼簾,繼續飲著杯中的酒。酒香繞齒,就如同西門妝的唇。他不由得想念她的唇,想念和她接吻時的感覺。那個時候的西門妝,情是為他所動,沉醉在他的吻中,依偎在他的懷裡。

  “我…”姚佳蹙眉,接過了調酒師遞過來的酒,卻並沒有急著飲。如果丁晨真的喜歡別人,她會放棄嗎?

  這麼多年的感情,說放下就能放下嗎?

  思及此,姚佳的唇角不由得上揚,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不知道!”

  “據我所知,校慶舞會那晚,丁晨邀請蘇寒跳了一支舞。”沈爾冷道,位元組冰冷,卻是意有所指。丁晨和蘇寒的一支舞,不止他震驚,就連暮成雪和孟曉久也是一驚。只不過,她們訝異的是蘇寒會應邀。

  兩個從一開始就結下樑子的人,竟然在校慶舞會那晚,共舞。若非沈爾親眼看見,他也不會相信。

  少女的面色沉了下去,其實那晚她也在場,站在角落裡,端著一杯酒,遠遠的看著丁晨。她看見丁晨走向蘇寒,向她紳士的伸出手。她也看見他們兩人默契的舞步,甚至注意到那一刻的丁晨,無論是神色還是眼神都與平日裡大不相同。他的眼裡滿滿都是認真,俊朗的身影嵌在她的眼底,抹不掉。

  心裡一陣酸澀,她終是笑了。手微微晃動,杯中的酒溢出幾滴,落在她的手背,冰涼。

  “我什麼都沒聽見。”薄唇輕抿,眼簾低垂,掩去了眼裡的憂傷,“你也不要再說我的事了。”

  “我聽丁晨說,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打木樁。”沈爾的神色溫暖了些許,他的目光遠眺,幽幽的看向酒架上的酒。

  姚佳點頭,這是她從小的習慣。不開心的時候,就打木樁。手打得又紅又痛,才能平復心境。

  杯子擲在吧臺上,少年從高腳凳上躍下,瀟灑的轉身,便向酒吧外走。姚佳看了,急忙跟上去。

  “你上哪兒去啊?不喝酒了?”這人真是奇怪,做事情從來不知道與人商量。

  姚佳追上去,一手便搭上沈爾的肩膀。熟知,那少年卻是猛的俯身,步子後劃,回身便一拳朝著姚佳的臉打來。面的這突發狀況,舞池中央的人都驚呆了,嚇得連連後退,為姚佳擔心。

  姚佳卻是雙目微凜,抬手便握住了沈爾的拳頭,用力一推,抓著沈爾肩膀的手也鬆開了。兩個人的距離一瞬拉開,少年沉著臉看著她。姚佳則半是茫然,半是惱怒的道:“沈爾,你瘋了!”如果不是瘋了,怎麼會突然對她發起攻擊。這個捉摸不透的男人!

  那人卻是二話不說,腳步微微挪開,便擺好了架勢,很顯然,沈爾並沒有打算就此甘休。

  姚佳看了他半晌,忽的冷笑,“好吧!你想打架,那我就陪你打!”話落,一腳踏地,整個人都飛了起來,屈膝下跪,便頂向下方的沈爾。

  那少年靈敏的閃避,招式流暢卻狠厲。一時間舞池裡跳舞的人都退開了,自覺圍成了一個圈,將那互鬥的男女包圍其中。這真人格鬥,可比臺上的舞女歌女好看得多,一時間吸引了酒吧裡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坐在角落裡一個人悶悶喝酒的少女。

  中長卷發散披在肩,嬌俏的面容微微抬起,看向那舞池中央打鬥的兩人。少女甩了甩腦袋,意識稍稍清醒了一些,方才看清那兩人。

  沈爾和姚學姐?

  孟曉久的臉微微泛紅,一雙霧氣雲繞的眼此刻正愣愣的盯著不遠處的兩人,唇角揚起一抹冷笑。這個沈爾,還當真撇下了小妝跟姚佳一起來這酒吧裡鬼混了!

  “這世上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薄唇喃喃,她又是冷冷一笑,目光縹緲,落在杯中酒上。閉了閉眼,腦袋有些暈沉。

  奇怪,今天才喝了五杯,怎麼就有點暈了?

  從李娜去世後起,孟曉久便經常光顧這家酒吧。她的酒量也是在這段時間提上來的,平日裡喝個八九杯,絕對沒問題。但是今天…

  “你是孟小姐吧!”一道刻意壓低的男音在她頭頂響起。

  孟曉久強撐著仰起頭,目光迷茫的看向眼前的男人。那男人身上穿著深色的西裝,三十上下的年紀,眉眼俊朗,渾身散發著成熟的魅力。那男人她不曾見過,可是方才他卻喚了自己的名字。

  “你…認識我?”她單手支著腦袋,晃蕩著杯中的酒,喃喃。

  男人含笑,在她對面落座,卻是伸手,小心的握住她執著酒杯的手,“你已經醉了,不能再喝了!”男人說著,已經將酒杯從她手裡抽走,爾後湊到自己唇邊,輕輕地抿了一口。

  目光隨著他的手流轉,少女掀起眼簾,挑眉看著他,忽的一笑,“你想泡我?”她的語氣帶著諷刺,卻無比的憂傷。

  她今晚的裝扮十分成熟,化了濃妝,穿著也很暴露,只有這樣,她才能混進酒吧裡來,充當一個成年人。

  對於她的不屑與嫌惡,男人並沒有惱怒,依舊唇角含笑的看著她,將杯中的酒飲盡,方才將空空如也的酒杯推到她面前,“孟小姐誤會了,我只是看你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一臉不開心的樣子,所以來開導你。”

  “呵,開導我?”語調微抬,瞥了一眼男人,道:“好啊!你打算怎麼開導我?是去賓館,還是去酒店,亦或者,去我家?”唇角是曖昧的笑,她醉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一雙水靈靈的眼十分迷蒙,讓人沉醉。

  少女穿著抹胸紅群,白皙光滑的肩膀裸露在這紙醉金迷的世界裡,格外誘人。男人看得眸光一沉,唇角的笑意不禁深邃,伸手便抓住了少女的手腕,順勢站起,微微用力,將她拽到了自己懷裡。方才重新落座!

  這光色暗淡的角落裡,一道屏風遮去了兩人的上半身,只露出兩人重疊的腿。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舞池中央打架的兩人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這曖昧因數擴散的一角。

  男人的眼半眯,看著懷裡的小女人,不由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這張臉長得真不錯,是我喜歡的類型!”

  孟曉久微愣,雙目輕抬,對上那男人深邃的眼,不由得失了神。男人的五官生得好看,那雙眼也是炯炯有神,看起來十分的慈藹。他的懷抱很暖,眼裡有孟曉久嚮往的光芒,越看便越是移不開目光了。

  她承認,身為一個16歲的少女,身為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少女,她的愛情觀已經扭曲了。向來吸引她的男人,都是年紀稍長,並且十分成熟的。就像郤平一樣!

  思及此,孟曉久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坐在男人身上的她隱隱有些不安。心跳急速,面頰發燙,悲傷漫頂,她卻清醒不過來。得知郤平就是殺害她母親的兇手時,孟曉久的世界就坍塌了。她唯一的陽光消失了,生命裡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她不僅失了身,還失去了自己懵懂的初戀。她的初戀給了自己的殺母仇人,想起來就覺得好笑。

  “怎麼了?觸景傷情,心裡難受了?”男人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孟曉久回神,目光微斜,睨著他,“你剛才不是說只是想開導我嗎?怎麼現在,卻把我抱在了懷裡?”男人就是心口不一,滿口的謊言。他們就是種馬,永遠只會用下半身思考,根本不會真正的愛一個女人。

  “我看你是真的醉了,怕你摔了,這樣抱著你,就不怕了。”

  孟曉久冷笑,俏臉湊近男人的臉,一手順著他的胸口向下摸去,“那麼,為了報答你,我是不是該好好伺候你的下半‘生’?嗯?”修長的手指觸到那異物,少女嬌媚的笑,朦朧的目光格外的迷人。

  她明顯感受到男人的身體一顫,面色微變,嘴微微張開,似是舒服的吟了一聲,嗓音低沉,“好啊!不過我們是不是該換個地方?”他的呼吸撲在孟曉久的面頰上,微微發癢。

  少女卻是輕蔑的一笑,微微轉身,換了個姿勢,跨坐在他的腿上,“為什麼要換?難道在這裡,你不敢?”她的眉頭微微上挑,語氣裡滿是挑釁。

  男人揚唇,眼中閃過流光,大手緩緩的攬過她的腰肢,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唇湊到少女的耳邊,他道:“誰怕誰…”

  舞池裡沈爾和姚佳打得熱火朝天,酒吧一隅卻是恩愛不止,嬌喘綿延……

  一直到,晚上十點,姚佳的拳頭麻木了,香汗淋漓,沈爾才收了手,淡漠的看她一眼。

  “發洩過了,就回去好好睡一覺吧!”少年的嗓音清冷,他彎腰,拾起方才扔在地上的制服外套,爾後轉身便往酒吧外走去。

  他的身後,姚佳扯著衣袖抹了一把汗,眸光閃了閃,望著那遠走的背影,忽然頓悟。

  沈爾不是故意找茬,他只是,給了她理由發洩。又或者,給了他自己一個理由發洩。

  深深吸了一口氣,姚佳摸出了手機,翻到了她從丁香那裡要來的蘇寒的號碼。可是撥電話之前,她還是給沈爾發了一條短信,將之前他們所談的那個問題發了過去。

  如果丁晨愛的是別人,那麼,她會怎麼辦呢?

  如果西門妝真的愛步京承,那麼沈爾會怎麼辦呢?

  未等沈爾的回復,姚佳便撥通了蘇寒的電話。

  “喂,蘇寒嗎?我是姚佳,有點事情想要跟你談談,我能請你喝杯咖啡嗎?”她的話意十分明瞭,掛了電話以後,便步出了酒吧,向著不遠處的盛德咖啡廳走去。

  有些事情,丁晨不說,那麼就由她來代他說。關於沈爾那個問題,她的答案是,放棄。

  她很清楚,十幾年的時間,也沒能生出愛情,那麼這一輩子,她和丁晨都不會擦出愛情的火花了。與其抱著一絲希望守下去,不如讓丁晨身邊多一個人,斷了自己的念頭。

  如此一想,就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苦澀的笑意在唇角繾綣,最終湮滅。而姚佳則是穿梭在人海之中,讓周遭的人聲趕走她的悲傷。

  ——

  晚上十點半,市中心的盛德咖啡廳。

  二樓的落地窗前,坐著一個優雅的少女。蘇寒望見她時,猶豫了片刻才步了過去。她不知道姚佳找她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的。

  椅子輕輕拉開,蘇寒落座,將手提包小心的放在身後,兩手搭在膝蓋上,向對面的姚佳點了點頭,“不知道姚學姐找我,有什麼事?”她極少大晚上出門,蘇媽媽再三叮囑早點回去,所以她很趕時間。

  看她焦急的樣子,姚佳揚了揚唇,將其中一杯香芋奶茶推到了她的面前,“我聽說蘇小姐喜歡香芋味的奶茶,所以特意讓waiter給你準備了一杯。”而她自己,則是一杯名為單相思的黑咖啡。單相思是苦澀的,如黑咖啡的味道。

  蘇寒扯了扯嘴角,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小心的接過,“謝謝姚學姐!”

  “不客氣!這麼晚了讓你出來,實在不好意思。”

  蘇寒微愣,面對這個端莊大方的學姐,有些無措。

  姚佳也打量她半晌,眼前的少女不算很美,至少與西門妝比起來,差的太遠。就是與姚佳自己相比,也要稍遜一籌。可是少女的面容十分乾淨,而且白皙,沒有一點瑕疵。尤其是那雙目光淡漠的眼睛,似是將塵世的一切看破一般,沒有絲毫的情緒。蘇寒是個文靜的女生,除了學習名次和獎學金以外,什麼都不爭,也不求。而且她還是一個很自強的女生,家裡雖窮,卻很有節氣。她就像是一支竹蒿,清影徘徊,不為世俗所屈服。

  盯著蘇寒看了半晌,姚佳才垂下了眼簾,唇角蕩起一抹莫名的笑,“其實我今天找你過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

  “什麼事?”蘇寒狐疑的看著她,兩手捧著奶茶卻沒有妄動。

  “你知道的,我是丁晨的師姐。或許在他的心裡,已經把我當成親生姐姐了。”陶瓷匙擊響杯壁,姚佳攪拌著咖啡,語氣平淡的開口。

  她的面色始終平靜,盯著蘇寒的目光始終溫柔。

  提到丁晨,蘇寒的面色就不那麼自然了,就連目光都顫了顫。她潛意識的去想校慶舞會那晚,與丁晨的那一支舞。

  “丁晨那小子,平日裡一副痞子樣,說話沒大沒小,不知方寸的,的確是讓人討厭。”姚佳抿了一口咖啡,眼簾輕抬,直直的看著對面的蘇寒,“不過你別看他這樣,他做起正事來,其實比誰都認真。”她說著,笑了笑,目光微沉,似是陷入回憶。

  蘇寒看著她,微微恍惚。總覺得眼前的姚佳,雖是笑著,卻莫名的透著一股悲涼。而她說起丁晨的時候,眼裡是滿滿的笑意,與平日裡那個對丁晨呼來喝去的少女,完全不一樣。

  “學姐,你為什麼…要跟我說丁晨?”

  她的話,將姚佳從回憶中拉了回來。那人又是一笑,“你和西門妝還真像,智商高,情商低!”

  蘇寒蹙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如果學姐讓我過來只是為了告訴我這個,那麼,我就先走了!”

  “我接下來要說的,是代丁晨那小子說的。你真的不聽嗎?”

  她的話成功的留住了蘇寒的腳步,剛剛站起身的蘇寒回眸,目光深淺不一,卻是狐疑的打量著姚佳,“丁晨?”丁晨有什麼話,要跟她說?為什麼不自己告訴她,要讓姚佳來說。

  “別看丁晨性格開朗,其實他是個很靦腆的人。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裡,誰也不告訴。”姚佳忽然這麼說,說完又抿了一口咖啡,方才接著道:“你知道為什麼校慶舞會那天晚上,他會請你跳舞嗎?”

  她的話戳中了蘇寒的心事,這陣子她一直在為這件事苦惱。就連看書學習也靜不下心來。那晚的丁晨總是不知不覺間浮上她的心頭,讓她的心跳無端的加快。

  “丁晨從小女生緣就很好,因為他心地善良,喜歡助人為樂。別看他現在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其實他還是很受人喜歡的。我記得小時候,就有同村的女生說要嫁給他!”那個女生,就是她自己。

  姚佳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與蘇寒平視,“丁晨那小子喜歡你,你難道一點也看不出來嗎?”

  嗡——

  腦袋裡頓時一片空白,蘇寒的面頰剎那燒紅,目光閃爍不定,像是受了驚嚇的小鹿。

  丁晨喜歡她…

  這怎麼可能,他們兩個從第一天見面開始,就結下了梁子。而且他曾經那麼明確的表示過,他喜歡的人是小妝,怎麼可能是自己呢?

  “學姐,我想…你是搞錯了吧!”少女強裝鎮定,唇角的笑有些機械,“丁晨同學不是喜歡小妝嗎?”

  西門妝?姚佳蹙眉,“不可能的!喜歡西門妝的是沈爾。”

  沈爾?蘇寒抿唇,“沈爾同學和丁晨同學,都是喜歡小妝的。”當初丁晨對西門妝死纏爛打,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還跟去了小妝家裡!

  “那麼你呢?你喜歡丁晨嗎?”

  心跳一滯,蘇寒愕然抬目,呆呆的看著姚佳。兩人相對而立,隔著一張玻璃圓桌。說什麼喜歡,她這十六年來,從沒有想過喜歡一個人。因為她很清楚,現在的自己,沒有時間去喜歡別人。

  但是對丁晨,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她卻是實實在在的感受過。

  “丁晨喜歡你,默默的喜歡。他不知道如何將這種感情傳達給你,作為他的大師姐,我今天就把話跟你挑明來講。”姚佳落了座,兩手抱臂,一眼不眨的看著蘇寒,繼而接著道:“從前你不知道他喜歡你,我可以原諒你對他這份感情的忽視。既然今天你已經知道了,那麼請你好好的正視這份感情。哪怕你有一丁點的喜歡他,也記得告訴他。”感情這種事情,如果兩個人都不說,那麼結果不是各自成家相忘江湖,就是孤獨終老直到死去。她今天找蘇寒,並非是想強迫她去接受丁晨,去愛他,去給他幸福。只是將她眼前的雲霧撥開,讓她看清楚丁晨的心,知曉他的心意。

  “今晚的事情,你我二人知道就夠了!不要告訴丁晨,好嗎?”她想,對丁晨的這份感情,就讓它繼續埋沒在塵埃裡,不想被誰看清。她告訴蘇寒,喜歡要說出口,可是卻告訴自己,要緘默。

  蘇寒離開咖啡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她站在街邊,目送姚佳坐上計程車離開。那少女的面上始終蒙了一層不能言喻的悲傷,讓蘇寒生出一種她喜歡丁晨的錯覺。

  應該是錯覺吧!畢竟今早姚佳還跟沈爾表白了,怎麼會喜歡丁晨呢?

  轉身,蘇寒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海中,逐漸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

  車窗半掩,呼嘯的夜風從窗口吹進,刺得姚佳雙眼生生的疼。剛剛上車,心底便升起一抹難過,迅速將她覆蓋。要放下一個喜歡了十幾年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一想起丁晨這個人,她的心裡就不斷的泛著酸澀。就連鼻尖都被荼毒了,微微酸澀,雙目便濕潤了。

  目光看向窗外,姚佳努力的睜大雙眼,去看那一瞬而逝的風景。

  還記得十二歲那年,她被學校高年級的學長表白,並且強迫她做他的女友。其實她可以自己擺平,可還是拐彎抹角的讓丁晨插手了。最後十一歲的丁晨被打得鼻青臉腫,回來找她哭,找她要賠償。

  那個時候,她十分慷慨的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十一歲的少年,第一次被人吻了額頭,臉燒燙了一個晚上,害得師父抱著他跑了好幾家藥店。

  每每思及此,姚佳的唇角總會上揚。

  目光逐漸朦朧,她微微張嘴,吸了一口冷氣。恍惚看見年少時的自己被村裡的小男生架在肩上,頭戴小紅菊,身裹紅毛巾,扮成小新娘,嫁做丁晨妻。

  濕潤的眼角被她扯著衣袖擦乾,計程車在丁宅門外停下,姚佳下了車。

  就在她正準備進門之時,卻見玄關處走出一個少女。爾後她看見一身睡袍的丁冶,面上含著笑,將那少女送出門來。

  下意識的,姚佳往後退了幾步,藏到了牆角。

  那方,丁冶將少女送到了門口,正好看見門前尚未來得及離開的計程車,當即攔下將少女送走。

  姚佳從暗處步出,只看見那少女的背影。兩手抱臂,她提步過去,丁冶這才看見她。

  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一剎而過,男人揚唇,“回來了!丁晨他們都出去找你了!”

  姚佳點了點頭,目光越過丁冶,向那揚長而去的計程車張望,“剛才那小美女是誰啊?叔叔的愛慕者?”她調笑,語氣戲謔。

  丁冶也笑,將她上下一番打量,爾後走近些許,“你真的沒看見她的樣子?”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質問,似乎向確定什麼。

  “沒有啊!看背影挺眼熟的!不管了,我好累,得去洗個澡睡覺了!”姚佳說著便往宅子裡走。腳步才剛剛邁開,後頸便挨了一記手刀,眼前一黑,身體軟到,當下陷入了黑暗,失去了知覺。

  ——

  翌日清晨,西門妝剛下樓,便看見了站在餐桌前的沈爾。那少年身姿挺拔,兩手交疊在身前,恭謹的站在一邊。而柳媽正在佈置早餐,西門妝今日算是起的最早的。

  “二小姐!”柳媽向她打招呼,然後退去了廚房。

  客廳裡便只剩下西門妝和沈爾兩個人,相對而立。

  少女就站在樓道口,目光淡漠的看著沈爾,半晌才提步,向他走去。

  見她過來,沈爾下意識的上前,小心的拉開椅子。誰知西門妝卻不領他的情,坐到了別的位置。

  氣氛微微尷尬,面對西門妝的無視,沈爾也不惱。

  “小姐昨晚睡得還好嗎?”少年溫潤的嗓音問道,帶著關切的味道。

  西門妝正往麵包上抹著果醬,眼簾微低,目光專注的盯著手裡的麵包,不語。

  “我就知道藍莓果醬是小姐的最愛!”沈爾依舊淺笑,變換話題。誰知他的話一出口,西門妝便將手裡抹好果醬的麵包擲在了碟子裡,重新撚了一片麵包,開始抹奶油。

  她始終不說話,但是面上卻是寫滿了不爽。面對再三沉默的西門妝,沈爾唇角的笑卻深邃了些許,“小姐是在生我的氣?昨晚一夜未歸,讓小姐久等了。”

  西門妝終於抬眸,目光淡漠的掃他一眼,挑眉,“誰說我等你了?”

  “噢,我只是猜測而已。”斂了笑,垂下眼簾,眼中的笑意卻是滿滿的。其實他昨晚在街上晃蕩到十二點,就回來了。只不過,西門妝不知道罷了。看她在房間和陽臺來回轉悠,一直到淩晨四點,他心疼卻又開心。

  西門妝的話落,沈爾還沒來得及接話,便聽見門外傳來車鳴聲。西門妝側目,沈爾已經移步,向院子裡走去了。果然,片刻功夫,門鈴被按響,沈爾正好步到大門前,看見門外站著的少年時,微微一驚。

  來人是丁晨,而他身後還跟著丁香,偏偏不見姚佳。

  “你們怎麼來了?”將門打開後,丁晨與丁香便一臉急切的步了進來。

  那少年一上來,便抬手揪住了沈爾的衣領,一臉認真的道:“沈爾,你說,你把我大師姐弄哪兒去了?”

  面對這突來的質問,沈爾微微一愣,爾後目光沉下,壓低,落在丁晨揪著他衣襟的手背上。半晌,他才冷冷的開口,“放手!”兩個冰冷的位元組吐出,他的目光又抬起,凝望丁晨。

  西門妝出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目光微微閃爍,便步了過去。

  “怎麼了?你們怎麼來了?”西門妝的聲音打破了丁晨與沈爾間僵冷的氣氛。

  一旁的丁香趕忙走到她面前,眉頭糾結,略顯焦急的道:“學姐,姚師姐昨晚一夜未歸,我和哥都很擔心!”丁香的話帶著哭腔,那溢於言表的擔心根本不像是說假話。

  西門妝微愣,不由將目光看向沈爾。昨天沈爾和姚佳在一起,可是現在沈爾回來了,姚佳卻失蹤了,是個人也會先來找沈爾要人。

  “到底怎麼回事?姚學姐怎麼會不見了?”她的目光看向丁晨,卻見那少年的眉頭緊蹙著,很是不安。姚佳從來不會夜不歸宿,因為她說過,晚上十二點會準時給他們做夜宵的。

  “昨晚你和我大師姐去了哪裡,你把她藏到哪裡去了?”面對冷面的沈爾,丁晨有些微惱。姚佳可是師父最寶貝的徒弟,他一直將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姐姐一樣愛戴。而今她失蹤了,不知去向,丁晨除了來找沈爾,已經別無他法了。

  冰冷的大手握住丁晨的手,微微用力,便將他揪著自己衣襟的手拽了下來。

  沈爾冷目打量他,蹙了蹙眉,“她一個大活人,腳長在自己身上,我怎麼會知道她的去向。”他說的是實話,昨晚在酒吧分別以後,他就沒見過姚佳。而且當時看姚佳的狀態也算不錯,應該不會做什麼極端的事情。至於她為什麼沒有回去,也許,是不想面對丁晨呢?

  “你會不知道?你們昨天一整天都在一起,你怎麼會不知道?”丁晨的語調不由拔高,看樣子,是真的很在乎姚佳的事情。他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姚佳一定是出事了。

  越發這樣想,丁晨便越急躁,兩手再次揪住沈爾的衣襟,這一次幾用盡了力道。

  兩個少年的身體一瞬貼近,呼吸交融,沈爾嗅到了丁晨的憤怒。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8:57

072、妝,我是真的愛你

  兩個少年一觸即發,礙於眾目睽睽下,兩個人都沒有運用異術,僅憑拳腳功夫,相互較量。只是那無邊蔓延的殺氣,卻是叫人退避三舍。

  就在西門家的院子裡,兩個少年動起手來。

  沈爾的拳頭半揚,丁晨則是一手揪住他的衣領,一手握拳,便要向他面門打去。好在沈爾的反應迅捷,微微側身,險險避過。隨即一拳落在丁晨的小腹,那少年的面容一瞬糾結,似是真的很疼。

  一旁的丁香緊迫的盯著兩人,為丁晨擔心,“哥,你們別打了!”

  可是此時的兩人哪裡聽得進去,沈爾只覺莫名其妙。既然丁晨想要打架,那麼他奉陪就是。

  “你說,你到底把我師姐弄到哪裡去了?”尋著空隙,丁晨便嚴厲的問道,那口吻,仿佛已經篤定是沈爾把姚佳給藏起來了似的。

  少年英挺的眉蹙了蹙,沈爾側身一記迴旋踢,正好踢在丁晨的側臉。力道似是大了些,丁晨整個人被踢得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

  沈爾側身而立,一手插在褲袋裡,冷目掃他一眼,只見丁晨還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姚佳在哪裡!”清冷的嗓音繼續陳述事實。

  他的話落,未等丁晨反駁,西門妝的聲音便傳來了。

  “昨天和姚佳在一起的,只有你!你不知道,誰會知道?”女音亦是清冷,與沈爾如出一轍的口吻。

  可是因為說話的人是西門妝,所以沈爾的身體忍不住輕輕一顫。他的背影僵住,而丁香已經跑過去,將地上的丁晨扶了起來。西門妝就站在沈爾的身後,那少年緩緩回身,目光便與她撞上了。

  面對一臉寒意的西門妝,沈爾的心情無比複雜。所有人都可以認為是他把姚佳藏起來了,可是唯獨西門妝不可以。他需要她的絕對信任。可如今來看,這是一種奢望。

  其實西門妝只是站在客觀的角度思考問題罷了,昨天和姚佳在一起的人,只有沈爾。可是現在沈爾回來了,姚佳卻不見了,無論是誰,第一個懷疑的物件都會是沈爾。

  “你們昨天去了哪裡?”清冷的女音發問,那語氣沒有起伏。

  可是在沈爾聽來,西門妝卻是在質問他。無論如何,她都是在懷疑他。莫名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酒吧!”少年恭謹的回答,面色逐漸平靜下來,恢復了往日的溫潤。可是那雙眼卻散著淡漠的光芒,看著西門妝,似是在自嘲的笑。

  “去酒吧做了什麼?”西門妝接著發問,語氣依舊沒有起伏,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她的眉頭卻是悄悄蹙起,聽見沈爾說他和姚佳去了酒吧,她的心裡就一陣不舒坦。

  少年揚眉,長腿邁動,便向她走去,“去酒吧自然是喝酒!”

  “只是喝酒?”看著那道逐漸逼近的身影,西門妝雙目微凜。

  那少年在離她三步遠外的地方站定,爾後唇角微揚,“不然小姐以為,我們去做什麼?”

  似是被戳中了心事,西門妝的目光微微閃爍,不自在的從沈爾身上挪開,“幾點離開的?”

  “不記得了!”十分模糊的回答,叫西門妝再次蹙起了眉頭。

  她回眸,正視少年的俊臉,“那麼你離開酒吧之後,去了哪裡?”她似是在變著法追文沈爾的行蹤,對於姚佳失蹤的事情,西門妝初步懷疑是被人綁架,就如同那時候的孟曉久一樣。以姚佳的身手,應該沒有人能難倒她才對。

  “在街上遊蕩!”少年長舒了一口氣,目光微凜,忽而極為認真的看著西門妝,道:“小姐為什麼要懷疑我?”

  “因為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麼人!”

  “師姐這些天纏著你是她不對,但是沈爾,你不能因為討厭她就讓她自此消失啊!”丁晨適時插嘴,由丁香攙扶著,步到了西門妝的身邊。

  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緊盯著沈爾,那滿載的擔憂,讓沈爾覺得,姚佳在丁晨的心裡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沉默半晌,沈爾輕啟薄唇,將目光鎖定丁晨,道:“也許她是故意玩你,就是想看見你為她擔心呢?”他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只有沈爾知道,姚佳心裡真正喜歡的人,不是他,而是丁晨。可是丁晨那小子,卻像個傻子似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說什麼?”青筋暴起,丁晨再次向沈爾撲了過去,“我師姐不是小孩子,她做事情向來有分寸,怎麼會故意玩失蹤!”

  沈爾則是下意識的避讓,可是免不了發生了第二次打鬥。這一番,丁晨的拳頭似是更加的有力,沈爾三次險險避開,卻在第四次被一記左勾拳打中了俊臉。

  少年的腳步踉蹌,身子不由向一旁歪去,臉頰隱隱作痛,沈爾那雙溫潤的眸子一瞬便沉了下來。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西門妝看見正從玄關處不出來的柳媽抬著一隻腳,就站在玄關處站定了。不僅是柳媽,就連院子裡被風吹動的草木也靜止了,搖曳的身姿定住,像是一幅畫。

  目光微轉,西門妝從落地窗看進去,只見剛到客廳的西門禦正保持著彎腰拿報紙的姿勢,而蔣欽姿勢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一隻腳懸空吹著,手攏著胸前的發,似是還在整理儀容,身後不遠處的幾級臺階上,則是睡眼惺忪的西門邪和一臉傲氣的西門雪。所有人都被定住了,除了西門妝,除了沈爾,除了丁晨。

  這個世界寂靜無聲,讓人莫名生出一種恐懼感。

  周遭沒有人聲,就像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活物了一般。

  丁晨也是大驚,那雙眼中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芒,左右環顧,將周遭的一切都掃視了一圈。沈爾一臉戾氣的站在原地,他的目光陰沉,看著丁晨的眼神十分的可怕,就好像要將他撕裂一般。

  這就是沈爾的能力,他能夠讓這個世界靜止,可是丁晨不知,他能靜止的範圍有多廣。如果,如果沈爾能讓整個世界都靜止,那麼…他比丁晨想像的還要強。

  “你…”西門妝微微張嘴,眼中的驚愕難以掩飾。她與丁晨一樣,沒想到沈爾的能耐會這麼大。

  那少年看了她一眼,卻是對丁晨道:“現在,你可以放心的使用法術了!就讓我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吧!”他的語調低沉,說話間已經提步向丁晨走來。一手微抬,揉著方才挨了拳頭的右臉,眉頭蹙起。

  多少年沒嘗過拳頭的味道了,今天丁晨,是真的燃起了他的鬥志。第一次,沈爾有了想要與之好好較量的心情。

  他就站在離西門妝不遠的地方,目光卻沒有投向西門妝,甚至連餘光都沒有放在她的身上。

  面對如此冷厲的沈爾,丁晨的怒意逐漸平息了,目光沉下,定定的看著那少年半晌,才慢慢劃開步子,似乎真的打算與沈爾較量一場。

  “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就沖丁晨方才那用盡全力的一拳,那一拳是真的把他打痛了。而沈爾一向不懂得手下留情,就像當初面對徐馬時,他也是毫不留情的將他送去了地獄。

  西門妝站在原地,想要阻止他們,卻不知道該怎樣阻止。回眸看向身後的丁晨,那少年的眼裡也燃起了鬥志,很顯然,他也想好好的跟沈爾較量一場。

  於是,兩個人默契的提氣一躍,在離西門妝十幾步遠外落地。也是那一瞬,丁晨一記掌刀從上劈下,金光斬落,向著沈爾的頭頂。沈爾卻是身影一閃,便避開了那一劍,轉而揚手,一團藍色的火焰燃起。他高高的躍起,從空中落下,手中的火焰一瞬消散,似是綻放的煙花似的。淅淅瀝瀝飛向丁晨。那點點星火在途中卻變成了一把把小飛刀,鋒利的刀刃閃著白光,刺得西門妝眼疼。她的心一瞬提起,擔憂的看向丁晨。那人卻還背對著沈爾的方向,完全不知道身後逼近的飛刀。

  西門妝的眉頭一瞬蹙起,當下身影瞬移,便出現在丁晨的背後。那無數的小飛刀近在眼前,鋒利的刀刃閃著刺目的光,西門妝下意識的抬手,雙眼一閉,已經做好變成刺蝟的準備了。

  她的出現讓沈爾微微一愣,他半揚的手慌忙捏緊,往後一縮,卻還有有一把飛刀從西門妝的臉頰劃過,爾後擦過丁晨的耳垂,飛進了草叢中。

  西門妝只聽見飛刀破空擦過耳際呼呼的聲音,臉頰一點清涼,爾後世界再次靜止了。

  她那雙美目緩緩啟開,清澈的眸中映出少年的身影。

  沈爾已經落地,就站在她的對面,正一臉自責又擔憂的看著西門妝。看見她睜開了眼睛,他的眼中卻又無端浮起一絲惱意,目光放遠,便落在了西門妝身後剛剛轉過身來的丁晨身上。

  面對一臉怨氣的沈爾,丁晨則是一愣,爾後目光低垂,看向擋在他身前的西門妝。目光微閃,顯然是驚住了。再看看半空浮蕩的那密密麻麻的飛刃,丁晨不由後退了兩步。

  方才要不是西門妝為他當下,說不定現在自己就變成刺蝟了。

  這樣一想,丁晨不由得多看了沈爾一眼。那少年的眸光十分暗沉,與平日裡完全不一樣。他是真的想殺了自己碼?這麼多的飛刀…若是不小心爆了他的菊花怎麼辦…

  如此一想,丁晨的怒意再次騰升,開口便罵:“沈爾你個沒良心的!你這是想讓我千瘡百孔,死無全屍嗎?”

  丁晨一開口,僵硬的氣氛被打破了,西門妝臉頰的傷口逐漸癒合,最後只剩下那一抹血跡,還是刺得沈爾眼睛發疼。

  那豔紅的血…是他方才傷了西門妝的證據。

  西門妝卻沒有在意,她知道即便自己被那些飛刀叮滿全身,只要拔出飛刀,傷口就會癒合,所以才會跑過來,為丁晨擋。丁晨人類之軀,跟她那強大的自愈能力,完全沒法比。

  要是被這麼多飛刀射中,不死也得重傷。

  “姚學姐不見了,只有你昨天見過她,還跟她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丁晨懷疑你也是情有可原,如果想要洗清你的嫌疑,那就一五一十的把昨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們。”西門妝開口,薄唇微動,聲音卻是刺骨的寒。

  那一句“我們”令沈爾心裡的不滿擴散,他的眸光依舊陰沉,看著西門妝的眼神似是痛心。

  “我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信我?”少年揚唇,清冷的一笑。話音一落,便憑空消失了。

  他沒有給西門妝解釋的機會,因為怕西門妝再說出一些讓他心塞的話。

  沈爾的消失太過突然,讓西門妝與丁晨措手不及。而就在他消失的一瞬,風拂面,一切都恢復了正常。院裡的草木被風拂動,柳媽的腳落地,走了出來卻好像不記得自己要幹什麼事似的,又轉身回去了。

  至於客廳裡,西門禦已經拾起了桌上的報紙,走到餐桌旁坐下,蔣欽腳下踉蹌,好在是最後一級臺階,這才沒有摔倒。

  西門雪和西門邪爭先恐後的下樓,一時間吵鬧聲傳來,世界又熱鬧了。

  丁香回神,目光望向西門妝和丁晨,急忙走了過去。

  西門妝抬手,悄悄擦去了臉頰上的血跡,方才回身看向丁晨。

  那少年亦是回神,對上她的雙目,半晌才道:“我再去找找!”既然沈爾不見了,那麼他只能再去找找姚佳,希望真如沈爾所說,姚佳只是跟他開個玩笑,今天就自己回來了。

  西門妝則是急急忙忙的開車出了門。

  看見一輛紅色的蓮花開出門去,餐桌前的西門禦抬手摘下了老花眼鏡,掃向西門邪,“你二姐吃早飯了嗎?”他關心的,只是西門妝的胃,至於她想做什麼事,想去哪兒,他從來都不會過問。只要西門妝平平安安的,她想做什麼都可以。

  西門邪喝著牛奶,目光一斜,掃了一眼開出門去的車,搖頭。西門妝做事情,什麼時候跟他商量過。

  默了,西門禦沒再多問,將報紙折起,放在一旁,才開始用早膳。

  ——

  天色漸晚,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西門妝幫著丁晨他們找,還是沒找到姚佳。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線索也沒有。

  只不過,他們找到了昨天姚佳和沈爾呆過的那家酒吧。一番詢問,丁晨得知昨晚在酒吧裡,沈爾和姚佳打了一架,後來沈爾就離開了。

  可即便他當時離開了,隨後姚佳也跟出去了,不排除她去追沈爾的可能性。

  線索到這裡就斷了,剩下的,還是得找到沈爾才能弄清楚。

  車水馬龍的街上,西門妝與丁晨和丁香擠在人群之中,依舊在尋找。

  丁晨回眸看了西門妝一眼,不由得心生感激,“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天都黑了,你再不回去,家裡人會擔心的。”

  西門妝看他一眼,腳步依舊往前,“沒事,一起找吧!早點找到姚學姐,才是最重要的。”她並非是好心幫丁晨的忙,她只是覺得若是找不到姚佳,沈爾就洗脫不了嫌疑。她只想自己找到事實真相,打消心裡對沈爾的懷疑。

  丁晨拿她沒辦法,只得任她去找。

  九州城已華燈初上,夜生活拉開了序幕,曖昧也在滋生……

  明月懸空,尚未被夜色吞噬。一縷淺淡清冷的光從高牆上唯一的小窗戶透進,靜靜的灑在蒙了一層灰塵的地板上。就在窗戶對面的那面牆上,有兩個偌大的鐵環,像是迷你版的籃球框。中間穿插兩條鐵鍊,順著鐵鍊往下,便能看見兩隻白皙纖瘦的手,上了枷鎖,被掉在牆上,將那少女的身體生生拉直,貼著牆壁。

  而此刻,少女垂著頭,頭髮散亂,劉海遮眼,看不清面容。

  嘎吱——

  小小的鐵門被推開,一隻黝黑發亮的男式皮鞋邁進屋裡。

  啪——

  五十瓦的日光燈亮了,昏黃的光灑下,將這間十幾平方米的屋子照亮。男人提步,輕緩的向那少女步去。唇角揚著深邃而輕薄的笑容,雙目半眯,傾瀉污穢的光芒。他將那被鎖鏈掉在牆上的少女一番打量,從她白皙的手臂,到她豐滿的胸脯,再到那暗紅格子短裙。少女身上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那雙美腿裸露在外,叫人想入非非。

  男人止步,就站在少女的面前,咫尺的距離。他高大的身影投在少女的身上,將那少女籠罩在陰影之中。

  大手輕抬,粗糙的指腹摩挲著少女的下頜,男人輕閉兩眼,唇角的笑意蕩開,笑意不由深邃。都說少女身上能嗅到處子香,更何況這個少女身材火辣,讓男人心神蕩漾。

  指腹摩挲著她的下頜,爾後緩慢的下移,移到少女的領口。兩根手指從領口滑入,觸到少女溫暖的脖頸,感受到她的脈搏,跳得很快。

  唇角的笑斂起,男人眼裡閃過一抹陰鷙,又冷冷的笑了,“醒了?”他的聲音很冷,而且透著淫邪的味道,在這小小的空間裡回蕩,充斥少女的雙耳。

  心跳再次加快,姚佳輕閉的眼,緩緩的睜開,那雙清明的眼絲毫不像昏迷初醒。

  “看來你醒了很久了!”男人冷笑,抬起另一隻手,撫上少女的臉頰,捏住她的下頜,強迫她看向自己。

  姚佳的眼裡倒映出男人的俊臉,他眼裡的戲謔與,她都看得一清二楚,“這是哪兒?”她起初醒來時,便將這間屋子打量了一番,屋裡空蕩蕩的,十幾平方,只在門邊的角落放了一張單人沙發。

  “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你喜歡嗎?”男人揚唇,放在她脖頸間的手微動,將少女的襯衫領口解開。那白皙的胸脯若隱若現,那雙污濁的眼看去,唇角的笑又深邃了些許。

  他的目光灼熱,姚佳如覆針芒,心裡升起一絲不安。她咽了口唾沫,聲音顫抖的道:“你、你想幹什麼…”

  男人無聲的笑,目光與手順勢往下,一顆顆的解開她的紐扣。

  “幹什麼?大晚上的,男人和女人還能幹什麼?”話裡捎著笑意,手上的動作卻不停。男人的目光越發深邃,呼吸也微微急促了些,“別怕!我會帶給你無盡的快樂,讓你愛上這種感覺的!就像那個丫頭一樣,直直叫喚。”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足矣讓姚佳畢生難忘。

  就在這狹小的房間裡,就在這牆邊,她的第一次沒了,被男人強行奪取。

  夜色已深,月光在視窗窺探,時而聽見男人粗重的喘息與低吼,仔細些還能聽見少女的哭聲。

  無助、絕望、生不如死……

  ——

  西門家別墅

  西門妝沐浴完從浴室出來,便見一道身影站在她落地窗外的陽臺上。目光微顫,閃過一絲驚訝,她擰眉,擦著頭髮的手頓了頓。陽臺上站著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白日裡憑空消失的沈爾。

  他又回來了,這一天消失,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接收到西門妝的目光,少年揚了揚唇,笑得有些牽強。他的臉色不太好,看上去,還沒有消氣。西門妝撇嘴,在梳粧檯前坐下,繼續擦著頭髮,似乎沒打算理他。

  僵持了一陣,她聽見落地窗被推開的聲音,爾後便是少年進屋的腳步聲。沈爾載著一身寒意回來,俊臉滿是疲憊。他是真的有點累,今天暴走,跑了好多地方。本以為這樣就能讓自己的心情好起來,沒想到一天過去了,還是這麼不舒坦。只要一想起西門妝擋在丁晨面前那一幕,他就心裡不舒坦。另外,他始終無法忘記,那把飛刀劃過她臉頰的時候,西門妝眼裡的驚愕。

  沈爾在西門妝身後站定,筆直的站著,身上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格外的俊氣。從鏡中,他打量著西門妝的側臉。白日裡那道傷口早就自愈了,那血跡也被西門妝擦了,可是沈爾心裡還是很過意不去。站在西門妝身後,面對她的沉默與無視,莫名的驚慌。

  沒想到,向來做事沉穩的沈爾,也會有驚慌失措的一面。西門妝看得想笑,卻生生忍下了。

  “既然你回來了,那麼,現在就告訴我吧!你和姚佳昨天都幹了什麼?”她始終執著於此,因為只有沈爾將事情的經過說清道明,她才能想辦法,為他洗脫嫌疑。

  另外,她也很想知道,沈爾和姚佳兩人,昨日到底去了哪裡。

  面對她再三質問,沈爾有些無奈,卻不得不妥協。兀自上前,接過她手裡的毛巾,然後接替她的工作,繼續擦拭著那一頭秀髮。

  兩人的身影倒映在鏡子裡,沈爾的目光平視著前方,看著鏡子裡的一雙人影,不覺間笑了。

  “妝…我們真的有夫妻相。”他的聲音很輕,目光深濃,笑意溢出。

  西門妝微愣,半晌才反應過來,面色微變,目光顫了顫,極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你不要轉移話題!”她沒有否認,而是選擇了忽視。說什麼他們兩人有夫妻相,多半也是沈爾想要轉移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分心。

  好吧!西門妝承認,他的目的達到了。因為接下裡沈爾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直到那少年將她的頭髮擦乾,將毛巾晾好。西門妝這才集中了精力,轉身看著從浴室出來的少年,再次問道:“丁晨似乎真的很急,如果真的是你把姚佳藏起來了,那麼就趕緊把她交出來吧!”

  “我不是說過嗎?”沈爾挪了一根凳子,在她面前坐下,目光含笑的看著西門妝,溫柔的道,“姚佳的腳長在她自己身上,她去了哪裡,我怎麼會知道?”

  那雙深邃的眸中閃爍著真誠,西門妝看得一愣,不由得相信了。

  “倒是你,今天為什麼要擋在丁晨的面前?”

  “那麼多飛刀,他會被你射死的。”西門妝挑眉,面容一派嚴肅。

  少年斂了笑,抬手撫上她的臉頰,另一隻手環過西門妝的脖頸,傾身靠近,“因為我生氣了!”

  “因為他打了你一拳?”少女撇嘴,目光含著鄙視的味道。

  沈爾哭笑不得,其實那一拳不過是導火線。他早就想打丁晨了,從他當初盯上西門妝開始,纏著西門妝,現在還被西門妝千般維護著,難道不該打嗎?另外,丁晨是他結交的第一個朋友,怎麼能懷疑是他把姚佳藏起來呢?

  “我要想藏人,也要藏你啊!姚佳跟我無冤無仇,我又不喜歡她,藏她幹什麼?”他說著,指腹劃過她的面頰,在西門妝鼻尖輕輕點了一下,“你傻呀!”那語氣透著寵溺的味道,很甜。

  西門妝的心裡喜滋滋的,可面上卻是一片陰寒,“你敢藏我?”

  “不敢!不過,你以後要是再懷疑我,不信任我,說不定我就敢了。”少年揚唇,痞痞的笑,大有一副丁晨的味道。

  西門妝挑眉,將他打量一番,才發現,這個少年,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了。溫柔也好,陰冷也罷,或是現在這樣一副無賴的模樣,西門妝都見識過了。不過,哪一面才是真正的沈爾呢?是溫柔還是冷酷,是謙恭還是不羈?她還需要時間好好的瞭解。

  “妝…”語音立轉溫柔,寵溺的味道更甚。沈爾已經離了凳子,俊臉又像西門妝湊近了些。

  西門妝則是下意識的後仰,太壓迫了,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少年的呼吸。逐漸的,心跳加快了,讓西門妝很是不安。她扭頭,不敢去看那雙深邃的眼,吶吶的道:“你又想幹什麼?”每次沈爾靠近,她就覺得准沒好事。

  “我曾經跟你說過,我喜歡你,你還記得嗎?”少年溫潤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如魔音一般,惑人。

  西門妝只覺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她的耳垂頸間,微微有些發癢。她記得,怎麼會不記得。當初在姚家宅的時候,沈爾躺在地上裝死那晚。他就表白過,不過當時西門妝不信。至於現在,她不敢信。

  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無數次的見識過了沈爾的強大,他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妖僕。甚至,她現在都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是溫柔的,還是冷酷殘忍的,這樣的沈爾,她怎麼敢信。

  “妝,我是真的愛你!”少年溫軟的嗓音再次傳來,西門妝只覺腰間環上一隻手,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經從梳粧檯前,到了床上。

  她就仰躺在床上,目光所及,是沈爾俊朗的容顏。他的呼吸撲灑在她的面上,一手撐著身子,似是怕自己壓到她。西門妝的發散亂在錦被上,如綢緞一般柔軟。那雙黑翟石似的眸此刻正看著沈爾,少年的目光依舊深邃,眼中含著笑,唇角上揚,一手撫摸著她的臉頰,溫柔的看著她。

  “我愛你…”薄唇微啟,他又重複了一遍,俊臉靠近。

  呼吸交融,西門妝微微迷醉在他柔情似水的眸中,有些恍惚。

  “小妝…”親昵的喚聲,一遍又一遍。

  西門妝已然沉醉在他溫柔中,無法自拔。連最初想問的問題,也忘記了。

  夜,十分寂靜。

  屋裡的燈光昏黃柔軟,而且無比溫暖。

  她的雙目呆滯,一點點燈光灑在瞳中,如夜空的繁星,閃爍著。而在西門妝的眼裡,少年似是嵌在了昏黃的光輝裡,溫柔且迷人。她想,這世上一定沒有人能夠抵擋沈爾的魅力。可是自己,真的喜歡他嗎?

  見她不說話,也沒有抗拒,沈爾的臉又一點點的湊近。這幾日他一直念著她的唇,一直回味著她的香甜,都沒能好好的休息過。現在這麼好的機會,這麼好的氛圍,如果不好好的一親芳澤,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薄唇壓下,輕柔而溫熱。

  西門妝的心一抖,眼睫顫了顫,兩手不由得攀上他的肩膀。

  僅僅只是一個動作,卻讓沈爾無比的興奮。他加深了力度去吻,去允吸她的唇。這一次,他吻得很細緻,細細的去勾勒她的唇,卻描繪她的唇線,感受她的呼吸。仿佛眼前就是一塊蛋糕,他小心的,一點一點的吃著,生怕吃得太快,就沒了。

  屋裡死寂一片,相擁在床畔的兩人纏綿悱惻。呼吸亂了,沈爾的心也亂了。他的手慢慢的下滑,撫上西門妝的肩膀,輕輕揉弄那圓潤的香肩,吻得更為深沉。

  空氣都被奪走了,西門妝被吻得腦袋發暈,面頰緋紅,捏著他衣服的手一緊再緊,卻是極力的回應著。

  叩叩——

  房門被敲響,西門妝的意識清醒了些。可是壓在她身上的少年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依舊輕合眼簾,與她的唇糾纏。唇齒相依的美好,讓他小腹一陣悸動。莫名的就想得到更多,仿佛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敲門聲一遍又一遍的響起,沈爾都選擇了無視。

  西門妝卻是慌了,輕合的眼簾不由得啟開。而此刻,沈爾已經放過了她的唇,轉而攻向她的脖頸。

  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她的脖頸,濕潤的吻落在她頸間,讓西門妝一陣心癢難耐。

  敲門聲又響。

  西門妝極力的平復著呼吸,方才問道:“誰…啊——”一聲痛吟無法抑制的從她唇間迸出,罪魁禍首就是埋在她脖頸間,輕輕啃咬她的少年。下口太重,咬痛她了!

  門外,西門禦聽見那不太和諧的一聲痛吟,不禁急了,“小妝啊!我是爸爸,你怎麼了?怎麼好像聽見你叫喚了一聲?”

  西門禦的聲音傳來,西門妝的面頰一紅,不由推了推壓在她身上的少年,壓低嗓音道:“沈爾!我爸是我爸!”

  少年的動作停住了,腦袋埋在她肩胛處低低的笑。甕聲甕氣的道:“我不是你爸!我要是你爸能跟你這麼親熱嗎?”他逐漸平復了自己的,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心裡開心的快要流糖水了。

  西門妝微愣,半晌才弄懂他話中的真意,不由得狠狠揪了他一把,“快點起開,從陽臺跳下去!”她的語氣急切,因為敲門聲一陣接一陣的,根本沒停。她怕一會兒再不開門,西門禦得撞門了。

  沈爾蹭了蹭她的臉頰,模樣十分親昵。半晌才不舍的撐起身子,放過了西門妝。

  西門妝急忙坐起身,向他比了個跳樓的手勢,便要去開門。

  少年的目光溫潤,掃過她頸上不深不淺的吻痕,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又將西門妝拉回了懷裡,“以後不能懷疑我,要絕對相信我!不然我下次,就狠狠的欺負你,把你全身都種上草莓。”他說著,面容嚴肅。

  西門妝微愣,眨了眨眼。

  少年不禁失笑,佯怒,“聽見了嗎?”

  被他一聲低吼,西門妝才木訥的點頭。見她點頭,沈爾才又彎了眉眼,伸手拉了拉她的浴袍,攏了攏她的頭髮,將那脖頸上的小草莓遮住。又留戀的看她一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嘟囔道,“怎麼感覺我們像是偷情一樣!”說完,未等西門妝伸手掐他,便自覺的閃到了陽臺上,跳了下去。

  西門妝還愣在原地,直到門被撞得咯吱直響,她才一個箭步上去,拉開了房門。

  “爸…”一聲輕喚,成功阻止了正要破門的西門禦。

  男人一身深蘭色的睡袍,眉頭糾結,眼中滿滿都是擔憂。在看見房門打開,西門妝乖巧站在門口的那一刻,眼中的擔憂總算消散了。

  抬手,食指戳在西門妝額頭上,卻是沒怎麼用力,“你這丫頭,半天也不開門,剛才叫喚什麼?害得爸爸這麼擔心!”西門禦佯怒,一張俊臉沉著,十分嚴肅。

  西門妝眯著眼笑,任由他在自己額頭上戳了幾下,抬手握住他的大手,順勢依偎過去,抱著他的臂膀,“我錯了!剛才洗澡呢,在浴室裡摔了一跤,屁股疼。”她面紅心跳的撒謊,索性腦袋埋著,西門禦看不見她的臉色。

  聽見她說屁股疼,男人不由得笑了,大手攬上西門妝的肩膀,輕輕的怕打,“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呢?小時候爸爸給你洗澡,你就老愛摔跤,摔跤了,就賴著爸爸給你揉。”他說著,便攬著西門妝進屋,父女兩人在床尾坐下。

  西門禦這才握住女兒的肩膀,一雙滄桑慈愛的眼細細的打量她,爾後歎了一氣,笑道:“現在不一樣了!我的寶貝女兒長大了,是個大閨女了,爸爸可不能再給你揉了!”他說著,還若有所指的瞥了西門妝的屁股一眼。

  剎那,西門妝的臉便紅了。眉眼裡滿滿都是笑意,“爸…非禮勿視啊!”她打趣的說著,卻是伸手自己揉了揉。

  西門禦朗笑出聲,再次抬手,輕輕撫著西門妝的發,“小妝啊!你長大了,越來越像你的母親了!”

  一樣的話!西門妝記得步京承也是這麼說的。

  “那我不像你嗎?”她眨眼,笑得純真,而且真心。

  西門禦的目光卻是一滯,面上的笑僵了僵,轉瞬又恢復了正常,“你呀!更像你媽。”他說著,從她的頭頂撫到發尾,才幽幽的收回了手,“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爸爸明天要去美國談生意。你在家裡,好好照顧自己。”

  他的話一出口,西門妝的面色便僵住了,眉眼裡的笑意逐漸消散,面色不覺間就凝重了。西門禦要去美國,這就代表,她又得好一陣子看不見他了。

  “那…爸爸你要去幾天?”她掀起眼簾,問得小心翼翼。

  西門禦又是歎氣,猶豫了好半晌,才道:“這次去,約莫要一個月。”

  “一個月?”語調微微拔高,西門妝的瞳孔縮緊,“這麼久!”去一個月這麼久,那她不是一個月見不著他了!

  “這次去,爸爸要帶上你蔣姨。去談完生意,順便度假。”

  西門妝了然了,原來是要度假。

  面色又是一沉,她嘟嘴,佯怒,“爸爸就知道陪著蔣姨!”

  西門禦卻是被她逗笑,“爸爸知道,小妝最懂事了!爸爸會給你帶禮物的!”他說著,已經站起身來。

  西門妝點頭,一副懂事的模樣。將西門禦送出門去,關上了房門,她才靠在門後,漸漸的沉下臉去。

  其實她方才是真的生氣了,不過在西門禦的眼裡,她一直都是一個懂事的女兒。

  她不想…破壞了自己在西門禦心裡的形象。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9:15

073、不信你可以試試

  還記得當初蔣欽剛進西門家的時候,待西門妝也是極好的。那個時候無論什麼東西,她都會讓西門雪讓著她。可是時間久了,本性也就顯露出來了。小時候蔣欽以為她跟別的孩子一樣不知事,很多時候做事情說話都沒有避諱,尤其是西門禦不在家的時候。也正是因此,西門妝才會這麼討厭這個後母。

  她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表裡不一的人,可是十二年過去了,凡事都習慣了。

  夜風卷起落地窗的窗簾,西門妝站直了身體,步子輕移,便走到了陽臺上。兩手交疊在柵欄上,她的目光遠眺,很是空洞。今晚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心裡空落落的,有些難受。

  約莫淩晨兩點的樣子,西門妝回房睡下了。不過半個小時,便接到了丁晨的電話。

  “小妝,沈爾回來了嗎?”電話那頭,少年的面色十分難看,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沖。總覺得他似在壓抑什麼似的。

  西門妝翻身,目光瞟了一眼窗外的天,閉了閉眼,應了一聲,“回來了!”不僅回來了,而且還恬不知恥的吻了她。

  現在想想,自己一定是瘋了,否則怎麼會三番五次的被沈爾佔便宜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西門妝屏息,只聽見少年粗重的喘息聲,以及…牙齒打顫的聲音…

  奇怪!牙齒打顫?

  “丁晨?”西門妝坐起身,這才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丁晨向來有話直說,怎麼今晚吞吞吐吐的。

  她的話落,那頭便掛了電話,忙音響起,西門妝半張著嘴,卻是什麼也沒來得及說。真是奇了怪了,這個丁晨到底在搞什麼鬼?打電話過來,只是為了問沈爾的行蹤嗎?看樣子他還是對沈爾有所懷疑。

  西門妝倒頭,重新躺回床上,目光卻是望著天花板,不由想起方才那綿長的一吻。

  那種呼吸交融的感覺,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以及那種期待、暗喜的心情…到底算怎麼一回事?

  抬手,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輕輕撫著,不由得回味起與沈爾接吻時的感覺。他的唇十分炙熱,啃咬她時,微痛卻又很舒服。接吻真是有趣的事情,她好像,有點愛上跟沈爾接吻時的那種感覺了。

  思及此,西門妝的唇角不由得上揚,閉了閉眼,就要沉醉在睡夢中。

  忽然,手機又響了,她的雙目咻然睜開,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舉起手機看了一眼,竟然是…沈爾…

  “喂?”她接通,再次翻身,話音軟糯,不似往日清冷。

  電話裡傳出少年低低的笑聲,其實沈爾的房間就在西門妝樓下,兩個人也就隔著一塊地板通話,實在是錢太多。

  “我就知道,你睡不著!”少年得意的一笑,聲音溫潤,帶著寵溺的味道。

  西門妝暗自翻了個白眼,“我剛才就快睡著了,結果你一個電話,把我吵醒了!”

  “噢?那我前一秒打的時候,你為什麼在通話中?”少年的聲音低沉,語氣平淡,卻非常的犀利。他這是拐著彎在質問西門妝。

  明白了他的話意,西門妝的唇角暗自上揚,眉頭挑起,卻是怎麼也不肯回答。

  她不回答,沈爾就睡不安穩。因為實在想不出,這麼晚了,還有誰會給西門妝打電話。難道是步京承?

  如此一想,沈爾的眉頭便蹙了起來,“你要是不告訴我,那我現在就去陪你睡!”語氣半帶威脅,電話那頭的西門妝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急忙將實情告訴了他。

  關於丁晨那麼莫名其妙的電話,西門妝也不怎麼明白。

  不過,很快,沈爾便明白了。

  就在他剛剛掛了電話的一剎,屋裡便多了一條人影。靠在床頭的少年慵懶的抬目,目光冰冷的看向那窗前站著的黑影,冷道:“有什麼事,非得今晚就來找我?”

  “當然有事!”另一道清冷微微顫抖的男音響起,在這被夜色吞噬的房間裡,一抹冷光緩緩抽出。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給西門妝打電話的丁晨。而他此刻,已經將長劍從劍鞘中拔出,隱在夜色中的面容十分陰沉,那雙眼怒意滿滿,像是載滿了恨意和殺意,正直直的盯著床上的沈爾。

  面對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殺氣,原本一臉隨意的沈爾也不禁坐直了身體,認真起來。

  “我問你,你那晚到底對我師姐做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他咆哮,幾近抓狂。憤怒傾瀉而出,語調高昂,絲毫沒有顧及到這是淩晨,更沒有顧及到,這裡是西門家。

  沈爾擰眉,面對一臉憤恨的丁晨,他有些不解。卻是一閃身便離開了大床,來到了落地窗的另一頭。

  “現在是淩晨,這裡是西門家,你應該注意一下!”他的嗓音依舊清冷。

  “我只問你一句,你那晚到底對我師姐做了什麼?你知不知道,她現在是一副什麼鬼樣子?”丁晨的語調再次拔高,驚擾了二樓的西門妝。

  聽見丁晨的聲音,聽見丁晨的話,西門妝急忙下樓,跑到沈爾的門前。

  尚未來得及敲門,那房門便自動開了。而也就是在這一刻。萬物再次靜止,就連那被風吹起的窗簾,也頓在的半空,一直沒有落下。

  西門妝知道,是沈爾將一切靜止了,因為丁晨的到來,也因為丁晨的咆哮和抓狂。

  “你們兩個有什麼事情,不能明天白天再說嗎?也不看場合,不分時候!”柳眉蹙起,西門妝步進屋裡,一雙美目掃視著落地窗前的兩人,接著道:“丁晨,我知道姚學姐失蹤了,你很擔心!但是我相信沈爾,姚學姐的失蹤一定跟他沒關係的。”

  “他是你的妖僕,你當然要護著他了!”少年悲憤的聲音吼道,而被吼的那人,正是平日裡被丁晨一直護著的西門妝。

  面容僵住,微張的嘴尚未來得及合攏,西門妝顯然是驚住了。

  丁晨方才的語氣,與平日裡完全不一樣。很悲憤,很難受,又很崩潰的感覺。

  半晌,少女輕輕抿唇,目光閃爍的看向那窗畔提劍的少年,喃喃,“到底出什麼事了?依你方才所說,姚學姐找到了嗎?”她的聲音放輕,腳步不由向丁晨邁去,小心翼翼的接近他。

  少年的眉眼顫了顫,唇角略揚,苦澀的一笑。眼皮掀起,淡漠憂傷的目光看向西門妝,“找到了…”他的語氣很平靜,相比之前的激動,實在是太平靜了。就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讓西門妝感到不安。

  她總覺著,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丁晨怎麼會大半夜的打電話詢問沈爾的行蹤,怎麼會大半夜的跑到沈爾的房裡來,還提著劍。

  “既然找到了…”

  “找到了她的屍體,也算是找到了。你說對嗎?”輕快的一句話,將西門妝尚未說完的話堵了回去。

  瞳孔不由縮緊,西門妝愣住了。丁晨的話還回蕩在她的耳邊,找到了姚佳的屍體…屍體?這麼說…姚佳她…死了?

  “到底怎麼回事,你先說清楚!”眉頭擰起,西門妝的目光微凜,炯炯有神的看著那少年。

  丁晨的臉上閃過一抹悲傷,那纖薄的唇瓣張了張,卻又合攏,似是難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似的。

  今日淩晨一點多,丁晨接到了警察局的電話。說是在酒湖邊發現了一具女屍,需要他卻認領。

  當時丁晨的心就涼了半截,一具女屍,為什麼偏偏要讓他去認領?當他趕到警察局的時候,揭開那塊遮住屍體的白布時,面容僵住了。一顆火熱的心頓時停止了跳動,時間也似是靜止了一般。那具女屍…是姚佳…

  蒼白的容顏,嘴角還沾了血跡,頭髮淩亂,脖子上是密密麻麻的吻痕,而且具驗屍的閔恩說。死者受到了嚴重的侵略,私密部位又紅又腫,而且大腿內側還殘留著血跡。經過檢查可以斷定,死者生前遭受了非人的待遇,甚至——性侵。

  兩隻手腕有紅印,應該是被什麼東西銬住了手,因為奔扯,從而使得手腕留下了紅印。而且,侵略死者的人極其的殘暴,肆意的破壞了死者的生殖器,還割掉了死者的胸。最後,死者被人發現時,渾身,一絲不掛,簡直慘不忍睹。

  當閔恩將這些判定結果告訴丁晨時,少年的內心洶湧澎湃,最終火山爆發,終於暴走了。

  姚佳是誰?他的大師姐,十幾年來,一直像親姐姐一樣,照顧著他。其實小時候,丁晨體弱,經常得病。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丁晨才會被爸媽送到師父門下習武練術。小時候所有的孩子都排斥他,說他是個病秧子,不是個男子漢。男生讓他去找女生玩,女生又礙于他軟弱,不喜歡他。

  那個時候,在他身邊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妹妹丁香,一個就是師姐姚佳。

  姚佳是師父撿回來的養女,她是個真正的孤兒。從小無父無母,跟著師父修習法術。明明是個女孩子,卻比男孩子還要能幹。男孩子能幹的,她也能幹,男孩子不能幹的,她還是能幹。當時姚佳在村裡,就是孩子王,是許多孩子敬仰的物件。她對誰都好,對誰都慷慨,可是丁晨卻是受她照顧最多的那個人。

  也是因為她,他逐漸融進了孩子堆。經常陪著他練武,直到深夜,也經常鼓勵他為他打氣。後來丁晨的身子骨養好了,隨著年齡的增長,那張臉越發的俊秀,總算與大家打成了一團。他的童年沒有留下遺憾,而童年裡守護他的那個大姐姐,現在卻死了。死得不清不白,死得沒了一點顏面。

  他曾一直將姚佳當做自己的親生姐姐,試問,親生姐姐就這麼平白無故的死了,死前還遭受了如此非人的待遇。丁晨心裡,能好受嗎?

  從丁家二老去世起,已經八年的時間,沒嘗過悲傷的味道了。如今,再次嘗到這味道,卻覺得比從前更加的難受。

  ——

  聽他講述了一切,西門妝的目光顫了顫,眉頭微擰,搖了搖頭,“怎、怎麼會呢…”姚佳怎麼會死了呢?以姚佳的身手,怎麼會輕易被人殺死呢?

  “我師姐的武術與法術都很高強,一般的人或者妖是絕對傷害不了她的!”丁晨的目光微凜,再次投向對面的沈爾,他咬牙切齒,“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殺了她!”而且,當初姚佳就與他提過,她說他知道沈爾的真身,而且一直以這件事威脅著沈爾,與她交好。所以,丁晨現在懷疑,沈爾是因為這個原因,且急於擺脫姚佳,才會不擇手段的殺了她。

  對面的少年側身而立,聽了他的話,不禁冷笑,“姚佳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強大!”他的語氣平淡,卻是在敘述事實。在丁晨的記憶裡,身為師姐的姚佳一直都是最強大的。

  可是他們已經分開了很多年了,這些年丁晨四處斬妖除魔,早已歷經磨練,成為了一名相當出色的除妖師。至於姚佳,她雖能看穿沈爾的真身,可是,降妖除魔的本事與丁晨比起來,可就差得遠了。

  “沈爾,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好妖怪!也是你讓我明白了,即便是妖怪,也有好壞之分。”丁晨提步,長劍劃過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

  西門妝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那長劍劃過地板,擦出零星火花,卻是沒有上去阻止。她不知道該跟丁晨說些什麼,姚佳死了,還死的這麼的淒慘,著實讓人太驚訝了!

  少年頓了頓,在離沈爾幾步遠的地方站定,目光微抬,便直直的盯著沈爾深邃的眼,“可是,我現在知道了!是我錯了,這世上的妖怪都是一樣的,沒有好壞之分!”語調激昂,若非沈爾將一切靜止了,只怕西門家的人都要被吵醒了。

  他說著,手中的長劍便揚起,看架勢,是要與沈爾決一死戰似的。

  “慢著!”西門妝冷喝,提步過去,“丁晨你冷靜點!”她的眉頭蹙起,已然抬手,握住了他的劍刃。

  “這件事情還有很多疑點,若真是沈爾殺了姚學姐,他又怎麼會侵犯她呢?”她的話點出了重點。

  可是一瞬就被丁晨否決了,“你怎麼知道沈爾背地裡不是一個禽獸不如的妖怪呢?小妝,你很瞭解他嗎?你知道他的來歷嗎?你真的清楚他的為人嗎?”

  他的話讓西門妝一愣,微微恍惚。半晌才回話,“總之,我相信他。姚師姐的死與他無關。”她說得斬釘截鐵,那信任的眼神叫沈爾的心柔軟。西門妝相信他,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西門妝也記得沈爾說過的話,他說,不能再懷疑他,要相信他。所以西門妝,選擇了相信他。饒是嘴上這麼說,丁晨的那番話卻還是給她留下了陰影。

  丁晨蹙眉,長劍被西門妝壓下,他沒有動,確然冷靜了些許。

  西門妝說,“姚學姐的案子,我會幫你一起查,一定會找出真正的兇手。你放心!”她的眼裡閃爍著堅毅的光芒,讓人看了就很安心。

  丁晨沉默著看了對面的沈爾一眼,卻見那少年正專注的看著西門妝。西門妝說得也不無道理,如果真的是沈爾殺了師姐,怎麼會去侵犯她?他明明就知道,沈爾心裡喜歡的人一直就只有西門妝一個。

  莫名的,丁晨垂下了眼簾,總覺得自己方才說的都是些混帳話,可是現如今,他卻放不下面子去跟沈爾道歉。

  “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明天去學校再從長計議。”少女的嗓音轉冷,語氣堅定,不容別人忤逆。

  丁晨默了,掀起眼簾深深的看了沈爾一眼,最終點頭。今晚似乎太衝動了,竟然大晚上的跑到西門家來找沈爾報仇。如果不是沈爾靜止了一切,現在周圍的人都被吵醒了吧!

  “今晚,對不起!”這句話他是對西門妝說的。

  那少女抿唇,眉頭蹙了蹙,沒有回話。只目送丁晨的身影步出門去,爾後從西門家的大門離開。

  等他一走,西門妝的腰際便環上了兩條手臂,少年身上的皂莢香襲來,懷抱溫暖,動作親昵。

  “小妝,我很開心。”他的語調很輕,泛著甜意。因為西門妝的信任,所以他心裡暖暖的,方才因為丁晨而生出的不滿情緒,全都如雲煙消散了。

  月光從落地窗外透進,灑在兩人身上。西門妝微微側頭,餘光掃過少年的下頜,她咬唇,“真的不是你嗎?你那晚沒對姚學姐做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吧!”

  這突來的一問,沈爾頓時凍結,很顯然,這丫頭就是在逗他。剛才當著丁晨的面還在說信任他不是?

  “你不是說相信我嗎?”嗓音低沉,他埋下頭,親吻她的耳垂。

  西門妝抬手,撐著他的下頜,用力推開,又不安的縮了縮脖子,“我得確定一下,我是不是該信你啊!”她只是想要沈爾親口告訴她,他沒有碰過姚佳,僅此而已。

  那少年直起身,兩手從她腰間抽離,撫上她的肩膀。爾後將西門妝的身體轉向自己,溫潤的眼打量著她,俊臉壓近,與她呼吸交融,“我發誓,我沒有碰過她。你要是不信…”少年的眼裡閃過一抹精光,大手下滑,攬著西門妝的纖腰,將她的身體攬向自己。身體完美貼合,毫無縫隙。貼得太近,西門妝感受到他身體的異樣,俏臉咻地紅了,剎那如煮熟的螃蟹似的。

  沈爾的聲音傳來,接著道:“喏,你要是不信,咱們就試試。我只有對你,才會生出,明白嗎?”他沉聲道,嗓音沙啞,眸中明光暗湧,神情越發的柔和。就像是真的忍耐了很久似的,只要一觸碰西門妝的身體,他就想要撲倒她。

  西門妝急忙推開他,踉蹌後退幾步,方才站定,“快天亮了,我要上去休息了!”她的語氣略慌,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從心底升起。很奇怪,就在方才沈爾貼著她的時候,她覺得刺激又興奮。

  看著西門妝拉開門出去,沈爾唇角的笑漸漸斂起。那雙含著笑意的眸也逐漸陰沉下去。微微側身,面向落地窗外。他輕輕閉眼,蕩起的窗簾落下了,院子裡樹影搖晃,這個世界又恢復了常態。他的眼裡寒意深邃,將方才丁晨所說大致瞭解了一下,第一個疑點。

  姚佳的屍體被發現時,渾身。那麼,員警卻是從哪裡得到丁晨的電話號碼的?

  其次,按照丁晨所說,以姚佳的身手,一般人的確沒法對她下手。那若是熟人呢?跟熟人在一起,她難免會放鬆警惕,誰也不會料到,自己熟識的人會對自己下手吧!

  最後,那晚他離開以後,姚佳是否還見過別人?

  這三個問題,是沈爾將整件事反復思索後提出的。明天還得詳細的詢問一番!

  ——

  翌日清晨,西門妝與沈爾早早的就去了學校。

  而一如既往的,教室裡已經有一個人了。蘇寒很早就到學校了,此刻正在預習今天上午的課堂內容。看見西門妝和沈爾一併進來時,她明顯的驚訝了,不為別的。因為還是頭一次看見西門妝來得這麼早!

  “小妝,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蘇寒放下教科書,伸了個懶腰,笑道。

  “啊?嗯…”隨後應下,西門妝卻是笑不出來,只沉默的走到桌旁坐下,一言不發。

  沈爾亦是,似是在沉思,恍若沒有聽見蘇寒的話。

  “怎麼了?”意識到氣氛有些凝重,蘇寒不由得抬手拍了拍西門妝的肩膀。

  那少女這才回神,目光一顫,轉身看向蘇寒,茫然道:“你剛才說什麼?”她方才在想姚佳的事情,也沒注意去聽。

  蘇寒不由蹙眉,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問道:“你沒事吧!也沒發燒啊!怎麼心不在焉面色這麼難看?”

  西門妝垂下眼簾,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才徐徐道:“蘇寒你不知道,姚學姐死了。”她的語調低沉,眉頭皺起,似是頗為煩惱。

  她的話卻讓蘇寒一愣,緊蹙的眉緩緩展開,那雙清澈的眸子閃過一絲恍惚,唇瓣微張,半晌她才道:“不、不會吧…”方才一定是她自己挺錯了,亦或者是西門妝說錯了。姚佳怎麼會死呢?明明那晚見面,她還好好的不是嗎?

  “怎麼會呢?那晚我們見面的時候她都還好好的。”蘇寒嘀咕著,聲音極小,可是教室裡太過安靜,且西門妝與沈爾的耳力又是格外的驚人。她的話,他們都聽見了。

  兩人的目光如走馬燈似的照在她身上,西門妝眼裡閃爍著光芒,像是看見了曙光一樣,“你說你見過她?哪晚?”她的語氣略急,看著蘇寒的面容十分嚴肅。

  被如此認真的西門妝嚇了一跳,蘇寒愣了愣,眨了眨眼,思索了一番,指了指沈爾,“就是姚學姐跟他表白的那天啊!”那天的事弄得全校皆知,她雖然對這一類事漠不關心,但是還是知道的。

  沈爾的目光微凜,不由沉聲,“你是晚上幾點見到她的?在哪裡?做了什麼?”

  面對他一連串的問題,蘇寒有些蒙了,看了看西門妝又看了看沈爾,微微張嘴,“你們怎麼了?為什麼這麼想知道那晚的事情?”畢竟那天晚上姚佳就說過,她們的談話內容不能告訴別人,尤其是不能讓丁晨知道。更何況姚佳已經死了,她自然應當為她守口如瓶才是。

  “很重要!蘇寒你要是知道什麼,就告訴我們?”西門妝抿唇,格外嚴肅。而今聽說蘇寒那晚見過姚佳,那麼沈爾的嫌疑就排除了。

  面對如此嚴肅的西門妝,蘇寒猶豫了,半晌才點頭,“好吧!那天晚上大概十點半的樣子,我到了市中心的盛德咖啡廳。那個時候姚學姐已經等在那裡了!她請我喝咖啡,說是有事要跟我說。”至於說了什麼,她是真的不能告訴西門妝。

  饒是她不說,沈爾卻是明白了。他是唯一一個知道姚佳心事的人,那晚他走以後,姚佳找了蘇寒,一定是跟她說丁晨的事情。他忽然想起,那晚離開後收到了姚佳的短信。

  她問他,如果西門妝喜歡的人是步京承,那麼他會怎麼做?

  沈爾沒有回短信。

  目光微轉,看向一旁的西門妝,少年的眼神溫柔了幾分。他現在可以告訴姚佳了!如果西門妝真的喜歡步京承,那麼他會不擇手段的將她搶過來,用盡一切辦法讓她愛上自己,而且一生一世只愛自己一個。

  他可以為了愛情,無盡的瘋狂。因為妖怪和人不一樣,妖怪的生命很長,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愛一個人,而且一旦愛上了,就不會輕易的改變。

  人卻不一樣,人的生命很短,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糾結愛與不愛。短短幾十年的生命,他們需要生活、工作、吃飯、睡覺,沒有時間去為一件事執著。

  沈爾是這樣以為的,所以他從來就把人類的愛情看得很卑微,一文不值。

  可是姚佳的選擇,卻恰好與他相反。她可以用十幾年的時間去暗戀,可是卻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爭取丁晨。她愛了十幾年,已經累了。

  “那麼,你們分別後,她又去了哪裡?”沈爾沉聲問道,從沉思中回神。目光微凜,緊迫的盯著蘇寒。她就是現在唯一的線索,至少蘇寒的話,為沈爾洗清了嫌疑。

  “回家了!”蘇寒斬釘截鐵的道,因為當晚是她親眼看見姚佳上車的。她也親口說了,她要回家給丁晨他們做夜宵。

  回家了?

  西門妝與沈爾默契的對望一眼,眸光深邃,顯然有些懷疑。

  “真的回家了?”西門妝問道,語氣凝重。

  蘇寒點頭,狐疑的看他們兩人一眼,“怎麼了?姚學姐是怎麼死的?”她問得小心翼翼,畢竟這對於蘇寒來說是個驚人的消息。不過很快,擔憂便將驚訝掩蓋下去了。姚佳死了,那麼丁晨一定很難過吧!姚佳不是說,丁晨一直將她當成親生姐姐的嗎?如果說自己的親姐死了,無論是誰都會難過的吧!

  “丁晨呢?他沒事吧!”莫名的,蘇寒多問了一句。話裡帶著關心的味道,讓西門妝微驚。

  “他…”西門妝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說不出口。丁晨沒事嗎?除了有點抓狂以外,好像也沒什麼事。

  少年的眼簾低了下去,陷入沉思,半晌,才又抬起頭,定定的看著西門妝道:“這樣看來,姚佳是在回家的途中出事的!”

  蘇寒愕然,不由問道:“怎麼了?姚學姐到底是怎麼死的?”從一開始,西門妝就在質問她那晚的事情,可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蘇寒姚佳的死因。

  而今她問起,西門妝卻不知如何開口。據丁晨所說,姚佳死得…很慘,她僅僅只是聽說,都對那兇手格外的憤恨。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殘忍變態的男人?若是讓她找出他,一定要讓他好好享受一番非人的待遇。

  西門妝未答,蘇寒的眉頭蹙緊,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心忽然就沉下去了。

  “那晚她是坐計程車走的,也許,找到那個計程車司機,就能知道更多事情了!”蘇寒幽幽的道,垂下頭,莫名的有些難受。身邊的人去世了,而且還只是一個正值妙齡的少女。她還有漫長的人生,可是現在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經她提醒,西門妝和沈爾相視一眼,十分默契。

  而就在這時,丁晨與閔恩還有孟曉久從門外進來了。

  少年的面色十分蒼白,看上去毫無精神。在看見沈爾的剎那,他的眼裡閃過一抹寒意,似是對沈爾仍舊心存芥蒂。

  “閔恩!”西門妝的目光轉向一旁的閔恩,那少女便朝她笑了笑。

  閔恩站定,只向她勾了勾手指,西門妝便會意的站起身,隨著她向教室外走去。

  沈爾沒有跟去,而是將方才蘇寒說的那些告訴了丁晨。首先證明自己的清白,再幫他尋找真凶。否則,只怕丁晨會一直這樣懷疑他,根本找不到正確的方向,也不能為姚佳報仇。

  果然,丁晨看他的眼神柔和了許多,卻是一剎將目光挪到了身旁的蘇寒身上。

  少年的眉蹙起,直直的看著蘇寒。蘇寒亦是看著他,眸光閃爍,許久才點頭,“沈爾說的都是真的,那晚姚學姐卻是找過我。我們一起在咖啡廳裡聊了一會兒!”

  “聊了什麼?”少年的嗓音低沉,眉頭蹙起,看著蘇寒的目光萬般複雜。

  他的神情十分認真,鮮有的認真,蘇寒看得出神。莫名的,她又響起那晚姚佳說的話,心下突突的跳,極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顯得有些不安。

  她的神情舉止全都落在丁晨眼裡,他的目光沉了沉,緩緩站起身,便走到了蘇寒的桌邊,“你為什麼不敢看我?”質問的語氣,就像他質問沈爾時一樣。

  “丁晨,你又來了!”沈爾蹙眉,他最討厭的就是丁晨一副質問的語氣。起初沈爾被懷疑的時候,他已然明白那種感受。而現在,蘇寒一個女孩子,丁晨卻還是這種語氣。

  果然丁晨的話迫使那少女抬起了眼簾,目光茫然的看著他,微微閃爍。她的確不敢看丁晨,每次去看他,她就會想起姚佳的話。丁晨喜歡她,眼前的少年喜歡她…

  揣著這樣的心情,她實在沒辦法,與他對視太久。

  “你還沒告訴我,我師姐和你都說了些什麼!”丁晨在西門妝的位置坐下,目光暗沉,鎖定蘇寒,一臉的嚴肅。

  面對他的質問,蘇寒蹙起了眉頭,“我曾經答應過她,要保密。”這是事實。

  “現在她人都死了,還有什麼保密的必要?”語調有些激昂,丁晨雙目微眯,似是在冷笑。

  蘇寒看著他,看著眼前這個近乎抓狂的少年,莫名的有些難過。她很能理解丁晨的感受,就像失去了自己的親人一樣。她從小就沒了父親,是母親一手將她拉扯長大的。在她6歲那年,父親和哥哥一起失蹤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同時失去兩個親人的痛苦,比丁晨現在,不知道要難受多少倍。

  “他說的對,人都已經死了,有什麼事情,也就不必保密了!”沈爾喃喃,站起身,兩手插在褲袋裡,卻是話音一轉,“活著的人,卻應該遵守約定,繼續保密下去。”他說著,長腿邁動,趁著還沒上課,便先從教室逃了出去。姚佳一案,他多少有些責任,如果那天他沒有帶她去酒吧喝酒,又或者親自將她送回丁家宅,也許,這樣的慘事就不會發生了。

  沈爾走過,丁晨沉默了。眼簾微微壓低,不敢再去看蘇寒的眼睛。他這兩日不休不眠,的確已經面臨崩潰了。其實這件事與蘇寒根本沒有關係,而他方才那番質問,顯得有些無理取鬧。

  ——

  教學樓對面的籃球場上,兩名身穿明德高校制服的少女一前一後,不緩不慢的前行著。直到走到籃球場的一角,走在前面的閔恩才止了步,優雅回身。

  一雙漂亮的大眼打量著眼前的西門妝,她兩手抱臂,微微揚起下頜,卻是面含微笑,溫和的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死者姚佳,流血過多而亡。生前遭受性侵,而且侵犯她的,很可能是個變態。”

  閔恩的話意十分明瞭,不僅將事實告訴了西門妝,還將自己的猜想也告訴了她。

  後者微愣,不由蹙眉,定定的看著閔恩,眼中閃過一抹狐疑,“你好像,很信任我!”閔恩看她的眼神裡,總夾雜著信任的光芒。可是西門妝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如此的信任自己?

  閔恩優雅的笑,面色從容,卻是抬手摸了摸下巴,“因為你長得很靠譜!”她的話裡帶笑,還夾雜著幾分戲謔的味道。

  頓時叫西門妝,哭笑不得。

  這叫什麼話?長得很靠譜?是褒還是貶?

  “這件案子,進展如何了?”她輕歎一氣,淡漠的問道。

  閔恩知道她問的是警方的進展,咂了咂嘴,搖頭,“說真的,姚佳雖然是身子,而且被人侵犯過,但是渾身上下一個指紋都沒有,甚至體內根本沒有男人的…我很懷疑,那個變態兇手,是用別的什麼東西…”她說著,頓了頓,爾後直接跳過,“另外,你知道為什麼警方會知道丁晨的電話號碼嗎?”

  閔恩話落,一道男音傳來,“這個問題是我此刻最想知道的!你能回答?”

  西門妝與閔恩一起回頭,目光觸到那漸漸向她們走來的少年,前者眯眼,後者含笑。

  “小姐這是什麼表情,我現在已經洗清嫌疑了,難道不能過來為你盡一份腦力?”來人正是沈爾,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西門妝身上,唇角帶笑,逐漸深邃。

  兩人間怪異的氛圍,讓閔恩不由揚唇,“你們兩個,倒真是絕配!”

  “恩恩,這一次給你說對了!”少年步近,一手攬上西門妝的肩膀,連連點頭。

  閔恩看得發笑,西門妝的面色卻是陰沉了下去。

  還好,沈爾還算知趣,在她發飆之前,就把手給收回來了,“你還是繼續說下去吧!警方是如何值得丁晨的電話的?”

  他的話成功的將西門妝的注意力轉開了,只見那少女的面色恢復如常,看向閔恩,兩眼閃爍著光芒,似是在期待她的回答。

  沈爾唇角的笑意漸深,越發覺得西門妝可愛了。看著人挺冷漠深沉的,其實還挺單純,很好騙。

  “因為號碼就刻在姚佳的背上。”閔恩沉眸,斂了笑,很是認真。

  她的話如一記天雷,劈在西門妝的頭頂,“背上?”這個兇手還真是…變態啊!不過——

  “這麼說來,這個兇手認識丁晨!”連電話號碼都知道,除了丁晨認識的人以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了。而且很明顯,那個兇手奸殺姚佳,也是沖著丁晨去的。

  “丁晨有什麼仇人嗎?”閔恩發問,目光掃過西門妝與沈爾。

  兩人皆是一愣,互視一眼,卻是什麼也沒說。丁晨有沒有仇人,還真不好說。畢竟身為捉妖師的他,也許人沒有得罪,不過倒是和不少要怪結下了梁子。

  “其實一個電話號碼也不足以說明什麼,說不定,這個兇手就是沖著丁晨去的。如果是一開始就沖著丁晨去的,那麼自然在犯案前,會做很多準備工作。丁晨的個人資料,以及人際關係網都很容易調查。所以說,也不一定是丁晨索熟悉的人做的。”閔恩的一席話,又將整個謎團弄亂了。繞了一圈,好像又回到了原點。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9:29

074、擁吻酒湖邊

  回到教室的時候,丁晨和蘇寒各自坐在座位上,而班上的同學幾乎都到齊了。姚佳的事情被許未陽提及,爾後班裡一片肅靜。蘇寒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挪到丁晨身上,卻見那少年此刻微垂著腦袋,目光望著桌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下午放學以後,西門妝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選擇了與丁晨一道,去了殯儀館,去看望姚佳。

  姚佳的屍體被再三檢查過後,由丁冶出面將屍體領回來了,此刻就放在殯儀館裡,等著三日後送去火葬場火化。來看望姚佳的人不少,多數是姚佳班上的同學。一條年輕的生命消逝,總會給活在世上的人帶來悲痛。

  傍晚的風吹進堂內,那一條條身影來了又離開。西門妝與沈爾上了香,便與丁晨退到了殯儀館的後院。

  “你們說,這個兇手,是沖著我來的?”被西門妝的話驚住,少年的眉頭微挑,顯得十分驚訝。

  “若不是沖著你,為什麼要留下你的號碼?為什麼不是你叔叔丁冶的?”畢竟丁晨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尚且沒有成年。像這種事情,難道不應該找家裡的監護人嗎?而丁晨家裡,唯一的陳年人,便只有丁冶一個。

  不過說到丁冶,西門妝便蹙起了眉頭,“蘇寒曾說,她親眼看見姚佳上了車,說要回丁家。那麼,那晚你們在家嗎?”

  丁晨搖頭,“那晚天太晚了,我還有丁香和叔一起,出來找她了。”

  “這麼說來,你家沒有人?”沈爾接話,雙目微凜,不由又道,“你說,兇手會不會潛伏在你家中,或者你家附近,等姚佳回來的時候,便將她帶走了?”

  “一般人絕對不是師姐的對手,除非像你這麼強大的妖怪!”丁晨看了沈爾一眼,眼中是痛心。

  “這九州城裡倒是來了一個強大的妖怪!”西門妝捏著下頜,若有所思。她上次在學校的櫻花林裡,就遇見了一個妖怪,當時與她一道的還有薛靈。不過就在沈爾找來的時候,那個妖怪不見了。最重要的是,那個妖怪當時就吃了一個女生。

  丁晨挑眉,狐疑的看著西門妝,“什麼妖怪?不可能有那麼強大的妖怪,我會不知道。小妝,你可不能為了給沈爾開脫而撒謊!”

  “她沒有說謊,我可以作證!”一道清晰的男音傳來,引得三人齊齊看去。

  只見一身制服的薛靈從殯儀館裡出來,面上含著純真的笑意,向他們三人走去。

  “九州城裡卻是來了一個大妖怪,而且據我所知,從那晚我和小妝在櫻花林看見他起,到今日。已經發生四起相同手法的兇殺案了。不過,警方至今沒有破案。”薛靈的話讓丁晨眉頭深蹙,最近他一直沒有出去巡夜,更沒有看新聞報導,倒是把這些事給忽略了。

  西門妝蹙眉,“那麼姚學姐的案子,和那個妖怪會有關係嗎?”

  “那就得看丁晨是否和那個妖怪結過梁子?”薛靈的目光微轉,定定的看著丁晨。那少年亦是蹙著眉頭,面上一片愁色。

  如果真的是因為自己,姚佳才丟了性命,那麼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不會的,那個妖怪,丁晨應該從沒見過。”更別說結下樑子了。沈爾平淡的說著,半晌才接著道:“另外,如果真的是丁晨的仇人,為什麼要選擇難以對付的姚佳,而不是丁香呢?”相比之下,丁香很明顯要比姚佳容易下手。而且,丁香還是丁晨的親妹妹。若是丁香死了,那麼,丁晨一定會更憤怒。

  沈爾的語氣十分肯定,引起了丁晨的懷疑。少年挑眉,目光看向他,問道:“你怎麼就確定不是那個妖怪?你好像,很瞭解那個妖怪似的。”

  沈爾緘默,眉頭不由蹙起,目光別開,卻是什麼也沒說。

  從殯儀館回去的路雙,西門妝一直將手撐在車窗上,斜著頭看開車的沈爾。

  似是被她看得發毛了,沈爾才扭頭,對上她的雙眼,問道:“怎麼了?你要是有什麼問題想問的,就問吧!”他道完,揚起了唇角。目光看向前方,專注的看著前方的道路。

  西門妝收手,抿了抿唇瓣,這才道:“那個叫詭笑的妖怪,你認識嗎?”記得上一次詭笑就是因為聽見了沈爾的聲音才消失的,而上次沈爾聽見他的名字時,臉色很明顯的變了,當時抓著西門妝的肩膀,很是緊張。她當時就該想到的,舉止反常的兩個人,一定是認識的。再者,沈爾和詭笑都是極為厲害的妖怪!

  “認識的!”少年直截了當的承認,絲毫沒有猶豫。他知道,一旦西門妝開始懷疑,就再也無法遮掩這個事實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西門妝沉默了片刻,才又發問,“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

  “你應該知道,血族之王是韓靖。那就應該知道,我們妖族,也是有妖王的。”他的語氣互轉沉重,似是揭開了掩蓋往事的那塊布,將鋪滿塵埃的過去講給西門妝聽。都是關於妖族的過去,沒有半分是與沈爾自身相關的。不過,通過他的講述,西門妝明白了一點,沈爾真的歷經了很多事情,他對妖族也很是瞭解。

  他說詭笑是妖王的兒子,是個極為強大的存在。此次應該是他第一次來到人界,只是不知道,他來人界所謂何事。

  總不可能只為了品嘗幾個少女這麼簡單吧!

  “那他為什麼會怕你?”

  聽了她的話,沈爾有些錯愕,“他怕我?怎麼會呢?人家可是妖王子,怎麼會怕我呢?”他說著,寵溺的笑笑,轉移了話題,“聽丁晨說,今晚他會與丁香一道去尋找姚佳的魂魄,那麼今晚我們也出去巡查一下吧!”最近九州城越發動盪,來了一批吸血鬼不說,現在又來了一個大妖怪。

  西門妝點頭,算是答應了。

  晚上九點的樣子,西門妝與沈爾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西門家,去了市中心。一般容易出事的,都是人多的地方。

  而此刻,丁晨與丁香兩人,就坐在蘇寒所說的那件咖啡廳裡,坐在落地窗前,注視著落地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

  五光十色的夜,驅散無邊的黑暗,為人類帶來了光明。人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人類喜歡生活在陽光底下,喜歡有溫度的東西。就好比,現在丁香手裡捧著的熱咖啡一樣。

  按照丁香的說法,人死以後,魂魄會去一些生前她最後去的地方。所以她與丁晨才來到了咖啡廳,在這裡等候著,看能否遇見姚佳的魂魄。

  接到蘇寒的電話時,丁晨正望著窗外,看見長街上,人群中湧出兩道熟悉的身影,正向著他們走來。

  當即,丁晨站起身,垂眸看向丁香,道:“沈爾他們來了,一會兒讓他們送你回去!”

  丁香微愣,看著站起身的少年,一陣不解,“那你呢?”丁香回去,那丁晨幹什麼去?

  “我有點事情!”少年道了一句,便向咖啡廳外步去。而正在此時,沈爾與西門妝正好步進咖啡廳。三人撞面,丁晨將丁香交給了他們,便離開了。

  看著行色匆匆的少年,西門妝不禁蹙眉,眼裡閃爍著狐疑的光,“他這麼著急,是要去哪兒?難道是找到了什麼線索?”

  沈爾聳肩,搖頭,“誰知道他!我們進去吧!喝杯咖啡再走。”少年笑著抬手,便攬住了西門妝的肩膀。

  丁香看見他們兩人時,先是一驚,爾後笑了。她其實很佩服沈爾的堅定,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在喜歡著西門妝。任憑追求他的女生多麼優秀,也從沒有動搖過。

  “你哥是要去哪兒?”剛落座,西門妝便問道。

  丁香捧著奶茶搖頭,熱氣薰染她的眉目,格外的溫柔,“我也不知道,他只說有事,至於到底有什麼事,我也不清楚。”

  聽了她的話,西門妝若有所思的點頭,爾後招來服務生,點了一杯拿鐵。沈爾則與她一樣,總是緊跟她的步調。

  品了一口咖啡,西門妝才抬頭左右看了看,問丁香,“怎麼樣?有沒有看見你師姐?”她很清楚,丁香有一雙異于常人的眼睛,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俗稱陰陽眼。

  丁香也學她,左右看了看,爾後喪氣的搖頭,“沒有!我和我哥在這裡坐了很久了,一個鬼影也沒看見。”

  “那天晚上,現在這個點,我和姚佳還在酒吧裡喝酒!”沈爾蹙著眉頭,似是在回憶。

  聽了他的話,丁香與西門妝互看了一眼,前者問道:“那學長能不能帶我去那家酒吧看看,也許現在師姐就在那酒吧裡!”她說著,目光沉了沉,握著陶瓷杯子的手不禁一緊。

  沈爾卻是搖頭,將丁香上下一番打量,只見她身上還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這身打扮,一看就是學生,怎麼進得了酒吧!

  “依我之見,我們還是在這裡等吧!如果姚佳的魂魄真的會尋著舊路走一遭,那麼,再過些時候,她應該就會到這咖啡廳裡來,與蘇寒見面了。”

  服務生端著兩杯拿鐵上來,沈爾小心的奉到西門妝的面前,為她加了兩勺半的蔗糖,方才接著道:“酒吧裡人多混雜,你們女孩子,還是少去的好。”他意有所指的看了西門妝一眼。

  西門妝則是白了他一眼,喃喃:“我從來沒去過!”長這麼大,她還從沒去過酒吧!因為酒吧裡太吵了,西門妝是個喜靜的吸血鬼。

  三個人坐在落地窗前,閒聊著。

  而另一方,丁晨穿梭在人海中,不由握緊了手裡的手機,心思飄遠,目光迷離。他方才收到了蘇寒的消息,約他在酒湖邊相見。他不知道,這麼晚了蘇寒為什麼跑出來了。但是一聽到她在酒湖邊,丁晨的心就跳動得很快。並非是因為別的情愫,而是因為姚佳的屍體就是在酒湖邊發現的。他擔心蘇寒一個人在那邊,會出什麼事情。所以才會慌慌張張的,將丁香交給西門妝他們,趕過去。

  ——

  夜風吹著湖邊的垂柳,柳條飄蕩,似是鬼魅一般。而寂靜的湖面,波紋淺淺,一圈圈漣漪被風吹散,湖邊的人行道上卻沒有幾個人。因為不久前在這湖邊發現了一具赤裸女屍,也由此,原本這個情侶聖地,卻嫌少有情侶來散步了。只要一說起那死去的少女,人們的面上便是無盡的惋惜與恐懼。

  而此刻,蘇寒就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目光恍惚的看著平靜的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的神情十分專注,眉頭微微皺著,似是有什麼心事一樣。

  遠遠地,丁晨便看見了那坐在長椅上的少女。他兩手插在褲袋裡,眉頭微蹙的步過去。這一路清風雅靜,一個行人都沒有,讓他越發的擔心。心下也不免責怪蘇寒,所以一上去,便語氣不佳的道:“這麼晚了,你一個人跑到這酒湖邊來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姚佳的屍體是在這裡被發現的嗎?”少年說著,已經走近,在她身後站定。

  他的聲音將蘇寒從沉思中拉了回來,少女抬目,目光複雜的看向丁晨,爾後緩緩站起身,回頭面向他。

  蘇寒張了張嘴,卻只道了一句,“你來了!”語氣有些悲涼,似是哀婉。

  她方才坐在這裡,反復回憶著那晚姚佳與她說的話。想到姚佳的死訊時,心裡難免有些悲涼,也生出了幾分惋惜。

  丁晨的目光顫了顫,看著眼前的少女。她身上穿著一件素白的襯衫,裡面是一件長袖的淺藍色T恤,身影看起來些許單薄。短髮披肩,被夜風撩起,迷了蘇寒的雙眼。那張清秀婉約,讓人越看越著迷的臉靜靜地呈現在丁晨的眼底,漸漸深刻。蘇寒並不是一個十分起眼的女生,但是在他的眼裡,她卻是光芒萬丈的。

  “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他的面容柔和了些許,兀自提步,走到她身邊,在長椅的一頭落座。

  面對他的直接與大方,蘇寒則是靦腆的撓了撓耳發,在長椅的另一頭坐下。

  少年的目光平視著前方,也是看著酒湖的湖面,目光平靜而憂傷。人一旦安靜下來,總忍不住多想。他現在看著眼前的酒湖,就忍不住想起姚佳的死。

  蘇寒兩手撐在膝蓋上,腰杆挺得很直,目光閃爍著,半晌才猶豫的開口,“你不是想知道,那晚學姐都跟我說了什麼嗎?”她平靜的道,心裡卻是越發的不平靜。

  丁晨說過,姚佳人都已經死了,她說的那件事也沒必要保密了。而且,姚佳跟蘇寒說過。如果她對丁晨有那麼一點感覺,就一定要告訴他。那麼,今晚,她將丁晨約出來,便是打算與他好好的談談這件事情。這些日子因為這件事,她都沒法靜下心來學習。蘇寒家境不好,唯一的希望就是她以後考一所好的大學,然後有一份好的工作,改變自己的家境和命運。所以她才會這麼努力,一直不敢鬆懈。所以…她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談感情的事情。再者,蘇寒是一個很理智的人。她很清楚高中時期所謂的喜歡,並不代表著永遠。就算有那麼一些人,真的相愛到最後結了婚,那也只是少數而已。她並不相信自己會成為那部分少數人,因為她自認丁晨還不夠瞭解她。

  聽見她這麼說,丁晨便不由得回眸對上她的雙目。蘇寒卻是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好半晌才喃喃道,“其實那天晚上,學姐要我去咖啡廳。談話的內容,全都是你。”她說著,眼簾低下,兩手不安的揉搓著膝蓋,漸漸手心出了汗。

  丁晨聽得一愣,目光微沉,卻沒有說話。

  “姚學姐跟我說了一件…我自己不敢相信的事情。”蘇寒說著,掀起了眼簾,平視著前方。她的耳根已經紅了,面頰開始發燙,心跳也不禁加速了。

  丁晨凝眸,心跳漏了一拍,暗暗察覺到了什麼,也開始焦躁起來。

  他始終沒有說話,而蘇寒也沒有去看他,不知道他此刻是怎樣一副神情。她只是抿了抿唇瓣,鼓起勇氣,將那晚姚佳跟她說的事情說了出來。

  她說,“姚學姐說,你喜歡我…”她的尾音拖長,頓了頓,目光咻地一轉,定定的看向身旁的少年,問道:“她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喜歡我?”其實她很好奇,畢竟丁晨從沒有親口告訴過自己。凡是別人轉述的話,蘇寒都持著一半懷疑一半相信的態度,不能安心。

  所以她今天才會鼓起勇氣來問丁晨,因為她想要親耳聽見他的答案。然後理智的將自己的想法也告訴他。

  這樣一來,她才能安心的學習,專注于學業。

  面對她的質問,少年的心跳逐漸加快,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慌張。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的心思早已被姚佳看穿,而且還告訴了蘇寒。難怪之前蘇寒不敢看他,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而今,卻是他不敢去看蘇寒了。目光閃爍著,心湖一陣蕩漾,掀起狂瀾。

  蘇寒看了他半晌,才移開了目光,爾後垂下頭去,將自己面上的羞怯掩去,“其實,姚學姐還跟我說,如果我對你有一丁點感覺的話,一定要把這種感覺告訴你。所以,今晚我約你過來,是為了告訴你,在我的心裡…”她頓住了,腦袋埋得更低,快要抵到膝蓋了。

  丁晨的餘光掃了她一眼,眼中滿滿都是期待與驚訝。在她的心裡…怎麼樣?

  “你怎麼不說了?”少年小心翼翼的開口,其實蘇寒只停頓了十幾秒鐘,他卻著急了。那種急切想要知道蘇寒後話的心情,與蘇寒急切想知道他的答案的心情一樣,都是興奮而不安,讓人欲罷不能。

  聽到他發問,蘇寒才稍稍抬起了腦袋,輕咬唇瓣,半晌才小聲的道,“我承認,我對你的確有一點…”喜歡,好吧,不止一點,那種感覺還算強烈。

  即便她後面的兩個字沒有說出來,卻讓丁晨面上浮起了笑意。這幾日來的哀愁煙消雲散,他就像忽然從地獄爬到了雲端,那種感覺妙不可言。

  “好吧!其實我師姐說的,就是我想說的。”少年的嗓音再次傳來,而蘇寒也明顯感受到,兩束熱切的目光凝望著她,丁晨的手小心的爬到她的膝蓋,覆在她的手背上,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我的確喜歡你!”他道。

  世界安靜了,蘇寒微微一愣,雖然隱約猜到了答案,可是聽見丁晨親口說出來的感覺又不一樣。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懵懂的心砰砰直跳,緩慢的回眸,看向眼前的少年。

  四目相對,兩人的視線交接,一絲曖昧因數飄散,愛情開始萌芽。

  蘇寒看著他,微微恍惚。就在那少年的俊臉越發逼近的時候,一陣清風吹來,她清醒了,也恢復了理智。

  “謝謝你!丁晨!”少女的薄唇微啟,柔和的女音從她唇間傾瀉。

  丁晨傾身的動作生生止步,目光閃爍的看著她。蘇寒緩緩站起身去,將距離拉開,兀自面朝著湖面,平復著自己的心境。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那澎湃的心跳還是無法平靜。丁晨坐直了身體,目光幽幽的看向她,生出幾分尷尬。

  蘇寒調整了呼吸,才側身向他看來,這一次她的目光十分清澈,而神情也十分的嚴肅。

  丁晨看得一愣,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然,那少女道:“丁晨,我承認我心裡對你有感覺,但是我現在還不能跟你在一起。”蘇寒說著,語氣平靜,眉頭微蹙,似是於心不忍,卻又不得不接著說下去,“你也瞭解,我的家境。我沒有小妝那樣優越的條件,我爸爸早就不在了,更沒有爹可拼。拼爹拼媽拼不過,所以我一直在拼自己。”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眼簾輕閉,將眼底的那抹憂傷掩去。其實這十幾年來,她何嘗不是生生扛過來的?她的壓力是西門妝她們無法想像的。

  “你和我都還小…”十幾歲的年紀,正處於高中階段最為嚴肅的時刻。下學期就要步入高三了,高三的學習更緊張,蘇寒必須將一切精力放在學習上,才能保證自己將來能夠考上一所好的大學,找到自己光明的未來。

  她說著,頓了頓,眼簾輕啟,清澈的眸子裡,倒映出少年的俊顏,“我今晚要跟你說的就是,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如果…五年以後,你的心意沒有改變,我們就在一起。好嗎?”她的聲音輕柔,看著丁晨的目光顫了顫。

  少年的目光也是一顫,心裡萬般失落。可是蘇寒的話十分嚴謹,她說的都有道理,不容丁晨反駁。

  最終,他只是向她邁去一步,兩手微抬,撫上她的肩膀,“你說五年是嗎?那如果五年以後,你對我的哪點感覺消失了呢?”時間是個可怕的東西,能磨滅愛情。有多少情侶敗在時間面前,從不愛到愛是幸福的過程,可是從愛到不愛,卻寫滿了悲哀。

  丁晨的話音略沉,他的神情十分嚴肅,寫滿認真。

  面對這樣的丁晨,蘇寒微微一愣,半晌才道,“如果五年的時間,你能堅持下來,那為什麼你不肯相信,五年的時間我會更愛你呢?”她擰眉,目光灼灼,語氣捎著一分諷刺的味道。

  丁晨張了張嘴,緩緩垂下了眼簾。他不是不信,只是…擔心…他是對自己沒有自信。

  少女瞧著他,瞧出他的不安,不由得眸光微轉,盯上他的薄唇。纖薄的唇,性感而魅惑。風吹過,撩起少女的衣發,她小心的踮起腳,兩手反握住少年的手肘,輕閉雙眼,清涼的唇瓣印在那性感的薄唇上。

  丁晨的唇溫溫熱熱的,十分柔軟。

  少年的眼睫顫了顫,瞳孔縮緊,驚訝滿溢。夜風拂著兩人的衣袂而過,未等丁晨去回應,少女的唇瓣已經挪開了。腳後跟著地,他們的距離拉遠,那柔軟的觸感卻還彌留在丁晨的心間。

  蘇寒吻了他,蜻蜓點水的一吻,卻足以撼動他的身心。

  平日裡開朗大方,浪蕩不羈,沒個正經樣的少年,微微紅臉了。這種事情,應該男生主動不是嗎?

  “你傻了?”蘇寒抬手,在他眼前晃動了一下,不禁輕笑。

  丁晨這才回神,目光顫抖的看著她,張了張嘴,卻是道:“能…再來一下不?我剛才還沒嘗出味兒來呢!”他的語氣輕快,一如往日那般不正經。

  蘇寒抬手半握成拳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腳步後退,“這樣一來,我們就算約定好了!你要記住,我們之間的五年之約。這五年我的會好好努力的!”努力成為一個,配得上你的女人。

  蘇寒明媚的一笑,往日裡眉間深鎖的憂愁散盡,她第一次笑得這麼輕鬆而真誠。丁晨年幼時實在鄉下長大的,但是丁家卻也是商界赫赫有名的。而今他雖然沒有繼承家業,可是就是丁氏集團每年給他的分成,也夠丁晨和丁香瀟灑一輩子了。

  少年亦是笑了,沉醉在她那明媚的笑容裡,久久不能自拔。他上前一步,兩手捧住蘇寒的臉,薄唇壓下,親吻她的額頭,她的鼻尖,最終彌留在她的唇上,輕允細撚,細細品嘗了一番。

  既然是約定,那麼就要讓著約定更加的刻骨銘心,一個蜻蜓點水的吻,怎麼夠。

  風吹蕩著湖邊的柳,兩道身影擁吻著,絲毫沒發現酒湖對面屹立的人影。

  男人一身黑色的風衣,面上浮著深邃的笑,看了那方的少年少女半晌,幽幽的回頭,看著一旁的空氣,笑道:“看見了嗎?這就是你愛的人,你才剛死,他就在這裡和別人親熱。絲毫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

  若是丁香在這裡,必定能看見那男人身邊的柳樹下,還站著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十分縹緲,是一名少女。少女的面上是憂傷亦是憤恨,她看著男人,恨不得殺了他,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將他碎屍萬段。可是她做不到,連自己的靈魂都無法得到救贖,被他禁錮著,又能對他做什麼呢?

  目光幽幽的轉向湖對面擁吻的兩道身影,饒是她已經死了,可是那種憂傷依舊湧上心頭。她心痛得,無法呼吸了。卻只能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只要丁晨幸福就好。他總算如願以償,得到了蘇寒的愛,她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才是。

  “其實你那具肉體,我還是蠻喜歡的。現在想起來,不該這麼快就丟棄了,應該讓你多看看,我和你恩愛的樣子。”男人邪魅的笑,笑容殘酷而變態。

  少女的魂魄微微顫抖,輕輕閉眼,不由想起那個恐怖的夜晚。那個男人將她弄暈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的身體血流不止,直到她的呼吸變得微弱,徹底昏迷過去。

  是深刻的痛意讓她醒了過來,那種揪心的痛,讓她睜開了眼睛。

  可是睜眼的一瞬間,那種疼意更加的清晰。她不敢看自己的身體,只感受到切膚之痛,痛到幾近麻木。男人就赤身裸體的蹲在她的身邊,一手拿著刀,一手搓揉著剛剛割下的胸肉,嘴角蕩著嗜血變態的笑,微微張嘴似是在說著什麼。

  她只覺自己的身體在淌血,清晰感受著血液流失,直到血液流幹,她漸漸的閉上眼,眼角滴落一顆淚,以為自己,終於得到了解脫。

  可是那個男人…那個根本不能叫做人的禽獸!

  他施法禁錮了她的靈魂,依舊將她鎖在那間狹小的房間裡,然後盡情的撫弄她的身體,當著她自己的靈魂,在她那具軀體上胡作非為。

  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了…即便是死,也得不到解放,她已然陷入了絕望。

  ……

  就在丁晨放開蘇寒的一剎,對岸的那道身影與那看不見的少女,消失了。

  少年的面頰微微紅潤,呼吸粗重,卻是目光灼灼的看著蘇寒。

  蘇寒亦是面紅耳赤,半晌才從他懷裡退出,落荒而逃。沒有一聲告別,她跑得很著急。丁晨看得一愣,爾後急忙追上去。這麼晚了,他怎麼能放心蘇寒一個人回去。

  ——

  西門妝和沈爾將丁香送到了丁家門口,正好看見一身睡衣,出來扔垃圾的丁冶。

  那男人看見西門妝時,慈愛的一笑,卻是戲謔的口吻道:“這不是小妝嗎?這麼晚了,和男朋友出來閒逛呢?”他說著,又看了丁香一眼,“我說小侄女,你怎麼這麼不知趣,做人家電燈泡呢!”

  丁香一陣臉紅,慌忙辯解,“才不是呢!叔叔你就知道欺負我!是我哥要學長和學姐送我回來的!”言外之意,是她哥要她當這個電燈泡的,又不是她願意的。

  丁冶朗笑出聲,爾後大手一伸,便攬過了丁香,對沈爾和西門妝道:“既然已經將她送到家了,那你們也趕緊回去吧!這天晚了,路上可要小心些。”他的話意含著關切的味道,微微暖了西門妝的心。

  她點頭,抬手向丁香擺了擺,“那麼,我們就先走了!你哥應該也快回來了!”她說著,便轉身欲走。卻看見沈爾的目光正落在丁冶的身上,一動不動。

  “你怎麼了?看什麼呢?”抬手便頂了頂沈爾的小腹,西門妝不滿的道。

  那少年回神,笑了笑,抬手攬過她的肩膀,轉身,“沒什麼事,就是覺得有點奇怪。”他說著,卻已經攬著西門妝走遠了。

  而丁家門前,丁冶與丁香也轉身回了家裡。果不其然,丁晨很快就回家了。

  ——

  離開了丁家,西門妝與沈爾又去九州城市中心走了一遭。在擁擠的人群中,沈爾始終將少女護在懷裡,目光溫柔卻又犀利。

  對於方才他看丁冶的目光,西門妝還是有些介意,“你剛才怎麼回事?有什麼奇怪的?”

  少年垂眸,溫柔的看著她,笑了笑,“沒事,就是覺得丁叔的扣子有兩顆沒扣。”

  西門妝嘴抽,“那有什麼奇怪的?”

  “我只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扣?是不想還是因為慌忙?”

  “你什麼意思啊?”西門妝站定腳,目光輕抬,一臉茫然。

  沈爾搖頭,抬手為她攏了攏耳發,“沒事,走吧!再轉一圈,我們也該回去了!”

  他其實是發現丁冶的眉宇間隱藏著一絲慌忙,雖然很快泯滅,可還是沒有逃脫沈爾雙目。如此,他能斷定,丁冶睡衣的兩顆紐扣,是沒來得及扣。那麼,他為什麼慌忙呢?他不是一直在家裡呆著嗎?睡衣應該早早就換過了才對。還有什麼課慌張的?還有,看見他和小妝時,他的眼裡一絲驚訝都沒有,就好像…早就知道他們會到丁家似的。

  夜,更深了,人群逐漸變少,而西門妝與沈爾,也走到了僻靜的地方。

  西門妝與沈爾現在所在的街道,離酒湖很近,因為這一片還在修建公園,所以鮮少有人過來。

  而這樣僻靜的地方,卻往往時作案的最好的地方。所以西門妝揪著沈爾一起過來了,可轉悠了一圈,也沒看見一個鬼影。

  就在西門妝打算放棄的時候,一聲少女的驚叫破空響起……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09:49

075、情敵,頻頻出現

  就在這片建築區東北角的角落裡,一名身穿白色衛衣的卷髮少女臉色蒼白的貼在牆角處。一雙水靈靈的美目直直的盯著離她三步遠外的三個男人。

  少女的衣袖已經被抓爛了一隻,光潔的手臂露出來,在月色下格外的誘人。可是讓少女驚恐的卻是那三個男人的眼睛。血紅的眼睛,青面獠牙,不知道是什麼怪物。莫名的,她只覺得自己的脖頸有點微痛,就好像舊疾復發,曾經就被這樣的怪物咬過似的。

  一些零星的記憶在她的腦海中一一閃過,可是那些片段裡的人,卻看不真切。她只是感受到從所未有的恐懼,這種恐懼感,讓她身體忍不住發抖,眼簾輕閉,忍不住尖叫。

  “這小姑娘是我先發現的,你們識相的,就給我滾!”中間的男人身材相當魁梧,嘴巴一張一合,白森森的獠牙則是若隱若現。那嘴角隱約能看見一縷透明的液體,看著牆角的少女,三個男人皆是不住的咽著唾沫。那感覺,就像是發現了世間美味一樣,饞得慌。

  少女微微張眼,眼前卻忽的閃過一抹身影,而且那道身影,讓她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好像,是這場景很熟悉。

  “想不到這麼偏僻的地方,還這麼熱鬧!”一道清冷的女音傳來,從高處,令角落裡的幾人抬目看去。

  而那三個男人的後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身影,貼在牆角的少女則是直直的看著那不遠處的身影,那些記憶的片段總算連貫了。莫名的,她的面上浮現一絲喜悅,雙目直直的盯著那三個男人身後的少年,只見那少年正緩慢的踱步,向她走來。

  一樣的場景,一樣的情況,而且…還是同一個人。這是天意還是命中註定?這個少年,總是在她身陷危險的時刻出現,將她從水深火熱中拉出。

  可是這一次,還多了一個少女。

  那高高的半成品建築物上,立著一個少女。少女的目光如月光清冷,薄唇半揚,那白森森的獠牙若隱若現。如黑翟石一般的眼睛泛著紅光,此刻眼裡正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叫底下的三個男人望而生畏。

  她就像個王者,站在高處俯望。

  “什麼人?難道也是沖著這小姑娘來的?”中間那男人語調拔高,似是企圖用言語將高處的少女嚇退。

  可誰知,那高處的身影卻是一閃而逝,就在三個男人錯愕之際,只聽見哢嚓一聲響,那方才接了少女的話的男人,已經應聲倒地,不醒人事。

  身處左右兩端的男人微微一愣,爾後兩人默契的向後退去,怎知,身後還有一個人。

  “來都來了,那就玩兒個盡興。”少年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冷漠的笑意,那兩人聽得身體顫抖,腳步生生停住,皆是回眸去看那暗處的屹立的少年。

  而此刻,少年的身後又走出一道身影,頓時將那兩個男人嚇得夠嗆,“你們…可、可不能以多欺少!”能將他們三個當中最強的男人秒殺,來人的強大,他們已經完全明白。本來以為一個少女,他們兩人聯手也許還能解決。沒想到身後還有一個人,最沒想到的便是那少年身後又步出一個人。

  就在他們忐忑之際,少女的嗓音再次傳來,“以多欺少?你們兩人,我們也是兩人,怎麼就以多欺少了?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你們方才三個大男人,才是以多欺少,倚強淩弱吧!”

  少女說著,已經向他們兩人靠近了。而那兩個男人則是一愣,爾後無比猙獰的沖著那少女道:“別過來!”

  沈爾掀起眼簾,目光落在西門妝身上,恭謹一笑,微微垂頭,喚她:“小姐,他們兩個就交給我吧!以免髒了小姐的手。”他至少西門妝根本不喜歡殺人,更何況,眼前的兩個男人還是她的同族。

  可誰知,西門妝卻回道,“你先帶著那位小姐離開,在盛德咖啡廳等我就好。”她的語氣十分強硬,不容置疑。沈爾聽了只得笑笑,然後點頭。就在他垂眸之際,那原本緊緊貼著牆角的少女已經出現在他的懷裡。

  熟悉的皂莢香撲面,少女的面色一僵,剎那嫣紅。未等她開口說一句‘謝謝’,眼前的光景忽轉,只聞耳邊風聲一剎擦過,她已經出現在靜謐高雅的盛德咖啡廳裡了。

  ——

  面對忽然消失的兩人,被西門妝逼近角落裡的兩個男人微微一驚,爾後默默地松了一口氣。再然後,兩個人相視一眼,然後血光暗湧的雙目盯著對面側立的少女。

  “你這丫頭膽子倒是不小,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可是王的手下,你要是得罪了我們,王不會放過你的。”男人沉聲,而就在此時,那方才被西門妝扭斷脖子的男人幽幽轉醒,爾後從地上爬了起來。

  那兩個男人見了,不禁大喜。顯然,現在多一個朋友,對自己便有利一分。

  當然,那個僥倖活下來的男人,對西門妝也是相當憤恨的。

  可那少女卻是薄涼的一笑,森森白牙凜冽,瞧著那三個男人,陰沉的開口,“王?你是說韓靖?”她冷笑,不由想起上次去參加吸血鬼舞會時,韓靖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聽到她直呼韓靖的名字,三個男人皆是一愣。不由得細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來。

  “你這丫頭,真不知天高地厚,王的名字,是你隨便叫的嗎?”左手邊的男人叱道,卻是警惕的看著西門妝不敢妄動。

  那少女微抬下頜,冷目一掃,掃過一旁的木頭支架。

  砰砰砰幾聲脆響,木頭斷裂,不多不少正好三根,在少女眼神的示意下猛然豎起,似是一把把長槍,對準了角落裡的三個男人。

  “我問你們,此次隨韓靖來九州城的吸血鬼一共有多少?韓靖來九州城有什麼目的?”少女的嗓音散著寒意,就在她話落之際,那三根尖利的木樁猛的向那三個男人刺進半分,嚇得三個男人齊齊後退。他們只是血族中的低級吸血鬼,木頭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致命的利器了。

  三個人頓時成了活靶子,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西門妝則是閑閑的雙手抱臂,眉目清冷的打量著那三個男人,“你們要是不知道或者不想說也行,那麼,就安心的做個死人吧!”這些低級的吸血鬼,都是被別的吸血鬼轉化的。其實,除了該隱一脈的吸血鬼,其餘全都是被轉化的。

  她的話剛說完,中間的男人的臉色頓時大變,不由得多看了西門妝兩眼,忽的想起前不久血族中的傳聞。聽說就在前不久的吸血鬼舞會上,一名少女跟隨二殿下出現了,而且那個少女被王咬了一口,相安無事不說,反倒讓王休養了三天。

  難道說——

  眼前的少女就是…

  “我說!一百多年前,血族發生了大動亂,第三代的十三位殿下,被第四代和第五代的長老聯手封印起來了。而這十三位殿下,被封印在同一座城的十三個地方。”男人說著,話意雖然不太明瞭。

  西門妝卻是聽出了大概,“你的意思是,這座城,指的就是九州城?”

  “九州城從前就是一片宏偉的墳地,這裡的墳墓成千上萬,數不勝數。而這成千上萬的墳墓裡,有十三座封印著十三位殿下。不過,現在這裡已經被建成了一座城,方位也許有了改變,所以…”

  “所以韓靖還在尋找?”

  “這我們真的不知道!”男人的眉頭擠成了一團,一臉焦急,“小姐你也知道,我們這些低級的吸血鬼,哪能知道那麼多血族內部的事情。更何況,這些事都是機密,除非是高層長老,不然哪能知道這些。”

  他說得不無道理,西門妝壓下了眼簾,不由得想起方才男人說的話,“你方才說,四五代的長老聯手,封印了第三代。那麼,這世上還會有第三代嗎?”她恍惚想起那晚,韓靖嘗過她的血後說的那番話。他說她是第三代,可是這可能嗎?

  男人搖頭,毫不猶豫,“沒有了!咱們血族的祖先該隱大人,為血族初代;該隱大人創造了五位第二代的殿下,其中兩名殿下是該隱大人的親生女兒。而另外三名,則是被該隱大人親自轉化的。第三代的十三名殿下則是由第二代的五位殿下創造的,其中有一名殿下格外特殊,至於為什麼特殊,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你的意思是,第三代只有那被封印的十三人,再無其他?”

  “當然,血族族譜上就是這麼記載的。”

  西門妝陷入了沉思,面對這樣的答案,她有些無措。既然只有十三個第三代,而且都被封印了,那為什麼韓靖要說她是第三代呢?

  “還有一個問題,你們可知道為何韓靖能夠吸同族人的血?”韓靖也是吸血鬼,為什麼去能吸她的血呢?

  聽到這個問題,那三人面色皆是一變,不由得更加肯定,眼前的少女就那個傳聞裡被王吸了血的少女。

  “這是因為,他曾經是封印第三代的帶頭人,血族的王有一枚傳承下來的戒指。戒指歸每一任王所有,而且會帶給王特殊的能力。每一個王獲得的能力都不一樣,而現任這位王,因為反叛了第三代,所以他得到的也是能傷害同族的能力。”他的解釋有些模糊。

  西門妝還是只明白了大概,最終她沉默了。血族的事情,她實在瞭解得太少,是不是真的應該找薛靈,好好的給她補一下課?

  看她出神,那三個男人便不動聲色的移動腳步,打算趁機逃跑。

  可是他們的腳剛剛一動,那三道木樁便迅捷的飛去,三個男人不住的後退,最終後背貼在牆上。那逼向他們的三道木樁才險險的停下,就抵在他們的胸口處。

  少女的聲音傳來,“你們想走就告訴我,我會放你們走的!”話裡含著笑意,十分薄涼。

  那三個男人嚇得不敢向前,急忙道,“求求小姐,放我們走吧!”

  “好啊!你們走吧!”少女點頭,還特別慷慨的為他們讓出了一條道。

  三個男人感恩戴德,急著離開。誰知,三人才剛剛跑過西門妝的身邊,三道男音異口同聲,痛吟聲戛然而止,三具身體紛紛倒下,驚起一地的灰塵,迷了少女的雙眼。

  迷離的月色下,少女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陰鷙。提步,從那三具乾屍身上踏過去,屍體剎那成灰,在她走遠後被風吹散了。

  劣等的吸血鬼,留在九州城只會危害更多的人,西門妝碰上一個,就會滅掉一個,保證不會,手下留情。

  ——

  市中心,盛德咖啡廳。

  窗外長街上人聲鼎沸,可是咖啡廳裡卻是鴉雀無聲。沈爾兩手交疊在玻璃桌上,目光淡漠的看著落地窗外人群湧動的長街。儼然將他對面那位恭敬坐著的少女忽視了。

  面對俊朗的少年,少女有些恍惚。

  她手裡捧著一杯溫熱的奶茶,一下一下的攪拌著,目光卻是一直停在對面的少年身上,絲毫沒有挪動。

  “那個…”少女開口,打破了寧靜。

  少年這才幽幽的回眸,目光不深不淺的落在少女身上,微微蹙眉,“怎麼?”他心裡還是有點擔心,西門妝這麼久沒來,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見他總算有了反應,少女微微一喜,接著道:“我叫江雅美,我們見過的!”她的目光一派真誠,看著沈爾的眼神,似有幾分愛慕。

  江雅美?

  沈爾的眉頭蹙得更緊,“是嗎?”他怎麼記不得,江雅美這個人。

  “你不記得我了?就在半年前,也是晚上,在九州城第二中學外的小巷子裡,你也救過我的。”江雅美的眼裡劃過一抹失落,爾後緩緩垂下頭去,“那晚的事情我也是剛剛才想起,那個場景好熟悉!那晚要不是你,我就被學校裡的學長…”後話她沒說,可是沈爾已經明白了。

  他的目光微凜,似是陷入了沉思。半年前?半年前的一個雨夜,他的確去過那個什麼第二中學。不過當時是為了給西門妝尋覓食物,因為,她不肯吸食他的血,那晚又是在西門家的別墅裡,沒有沉華在。

  所以,那晚他就出去為她覓食了。在第二中學附近的小巷子裡,遇見十幾個不良少年堵著一個女生。他是出於私心才救了那個女生,他只是將她當成了西門妝的食物…只是沒想到,這個女生,竟然還記得。

  不對!他當時已經抹去了她的記憶。她之所以能夠想起,是因為…舊事重演,所以將她那些深埋的記憶牽涉出來。

  沈爾沉眸,輕輕抬起下頜,目光忽轉柔和,唇角的弧度也不禁上揚,他笑了,十分溫和。

  “江同學,還記得那晚的事?”他輕聲問道,不想破壞了這咖啡廳優雅的氛圍。

  少女急忙點頭,“記得記得,你救了我!”

  “然後呢?”他眯眼,唇角的笑意也變得深邃。

  然後——

  江雅美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似是很賣力的去想,“然後我就忘了…不過第二天我醒來時,是在自己床上。”

  “真的不記得了?”眉頭舒展,沈爾斂了笑。就在他話落之際,一抹倩影從咖啡廳外步進,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爾也不例外,他的目光在第一時間移到了來人的身上,唇角又浮起笑意,格外暖軟。

  江雅美看得一愣,為他臉上的溫柔沉醉。可惜,他的溫柔,不是為她。

  “久等了!”來人淺笑。沈爾已經站起身去,紳士的為她拉開了椅子。

  少女則是優雅的落座,兩手交疊在桌上,聽見沈爾為她點了一杯拿鐵。

  江雅美的目光這才落到她的身上,觸到那張精緻絕世的容顏時,她愣住了。從未想過,這世上會有這麼美麗的女生。而且她的美格外的自然。就像是自然界精心雕刻的藝術品,無論哪個女人見了,就會覺得羞愧。

  江雅美看她的目光卻是格外真誠的,那張嬌俏的小臉上,羨慕之色一覽無遺。

  “好美的女生!”微微喃喃,發自內心的讚美。

  西門妝聽得一愣,直到沈爾落座,她才看向江雅美,“謝謝!”唇瓣輕抿,微微垂眸。

  “剛才,謝謝你們!”少女垂頭,向他們致謝,爾後將心下的疑惑說了出來,“小姐會武術嗎?還有剛才那些男人好像…”

  “不怎麼正常是嗎?”西門妝接話,輕聲的笑。

  沈爾在一旁為她擔心,目光看向她,似是在詢問需不需要將江雅美的記憶再次消去。

  西門妝沒有回復,只是悠閒的攪拌著咖啡,道,“你也聽說過狂犬病吧!剛才那三個男人就是發病者。最近咱們九州城有很多這樣的患者,以後你晚上,不要再出門了。”她說著,目光落在咖啡上,一臉認真。

  面對她的解釋,沈爾在一旁暗自嘴抽。這意思是不是說,她自己也是狂犬病患者?那…他被她咬過了,會不會也變成狂犬病患者?

  江雅美卻是信了,恍然大悟的點頭,爾後用敬佩的目光看著西門妝,“這位小姐叫什麼名字?懂得好多,好厲害的感覺。”

  沈爾嘴角繼續抽,半晌才為她們兩人作了介紹。

  聽聞西門妝的名字,江雅美的眼中升起一抹訝異,半晌才道,“你就是傳聞裡,西門家的病千金?”

  她的話讓沈爾的面色忽的一沉,一句‘病千金’,似是觸到了他的怒點。

  相對他的陰沉,西門妝卻是一笑,唇角的弧度剛好,大方的點頭,“你知道我?”

  “當然知道,西門家是九州城的首富,我爸爸就在博美集團裡工作,哦,就是西門先生的公司。”江雅美解釋道,再三打量西門妝,那雙真誠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狐疑,“我看西門小姐的臉色還不錯,不像是久病纏身的人。難道是傳聞裡有假?”

  “也許吧!我的病是間歇性的。”西門妝說著,品了一口咖啡。她其實記得江雅美,或者說,為她提供過血的每個少女,她都記得。

  聽了她的話,江雅美才恍然大悟的點頭,爾後將目光移回沈爾身上,“你們兩個是情侶嗎?”她問得小心翼翼,面色通紅,眼裡滿是急切,定定的看著沈爾。

    西門妝微愣,不由得抬目定定的看著那少女。這話好像以前姚佳也說過,當初姚佳這麼問了,後來確定沈爾是單身以後便開始瘋狂的追求他。那麼,眼前的少女…

  西門妝握著杯壁的手略略一緊,笑意也不似方才那般隨和,“我們不是!”她依舊否認,不過說的也是事實。

  沈爾的面色一僵,顯得有些難看。可是他無力反駁,因為西門妝說的也是事實。儘管他們接了吻,可是他們並不是情侶。

  “真的?”江雅美微驚,看看沈爾,又看看西門妝。見他們兩人都點頭,心裡一陣竊喜,“那個,我聽說西門小姐是明德高校的學生,其實我明天就要轉到明德高校了!以後還請多多指教!”少女說著,謙恭的點頭,十分乖巧。

  可是西門妝心裡卻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江雅美一來,她和沈爾之間又會鬧僵似的。

  “好…”簡單應下,西門妝便站起身去,眉目低垂,掃了沈爾一眼,面色已經變得陰沉,“天已經晚了,沈管家先把江小姐送回家去吧!”她說著,便提步向咖啡廳外走去。

  沈爾急忙追出去,江雅美也隨後跟了出去。

  追上西門妝,實在擁擠的人群中,沈爾焦急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將她從人群中拉到了自己的懷裡。兩個人便被擠在了人群中,被街上五光十色的燈照耀著,十分奪目。

  “我是你的管家,為什麼要我送別人回去?”少年蹙眉,眸中全是不耐。

  西門妝垂著眼,目光落在他胸口,半晌才喃喃道:“這麼晚了,你要是不送她回去,那要是再發生剛才的事情怎麼辦?”她刻意掩飾自己心裡那莫名的不爽。

  沈爾有些哭笑不得,半晌他才道,“那要不,我們一起送她回去。”

  他的話音柔軟,像是給西門妝吃了一顆定心丸。少女這才抬目,目光清明,映出他的身影。

  “我還是在咖啡廳裡等你吧!”她張了張嘴,微蹙眉頭。

  沈爾微微驚訝,想不到西門妝會妥協。眼裡閃過一絲興奮,卻又隱隱有些不忍。

  “你倒是快去啊!”西門妝爆發了,抬腳在他膝蓋踢了一下,沈爾的面色剎那變了。

  痛——她的力氣比尋常人打多了,要不是他定力好,指不定給她踢出人群去了。

  他鬆開了她,急忙轉身,向著街邊的張望的江雅美走去。既然是西門妝吩咐的,他怎麼能不聽呢?

  看見沈爾掉頭回來,江雅美先是一驚,爾後大喜。可那少年走得氣勢洶洶,剛走到她面前,就拽住了她的手,生拉硬拽的將她拉著往江雅美家的方向去。他不想讓西門妝等太久,所以腳步很快,完全沒有顧慮到江雅美的感受。

  被沈爾抓著的手腕生生的疼,江雅美不禁皺起了眉頭,一張俏臉佈滿苦色。她只能拼命跟上他的腳步,不知何時,周遭的人聲消失了,而少年的腳步也緩緩變慢,最終停了下來。

  “到了!”清冷的位元組從那生冷的兩片薄唇間瀉出。

  江雅美驚住了,睜大眼,卻看見自己的家門就在眼前。這一瞬,她有些傻了。因為從市中心,到她家明明要半個小時的車程,怎麼一眨眼的功夫…

  思及此,她急忙攏起自己的衣袖,看了一眼手錶。與剛才相差不過三分鐘,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我、我…你怎麼做到的?”少女張嘴,半天才問出一句話來。

  沈爾回身,目光清寒的看著她,忽的揚唇,“你是不是喜歡我?”他的話很直白,而且直覺也准。他不是西門妝,誰喜歡她都感覺不出來,情商完全為負。像江雅美這樣看著他就兩眼放光的女生,他見得多了。西門雪就是其中一個!

  被他這麼一問,少女呆住了,半晌才吶吶的點頭,頗為內斂的道:“你怎麼知道的?”

  “是你表現得太明顯了!”沈爾說著,步子向前,貼近她一些,“別怪我沒提醒你,不要喜歡我,你喜歡不起。”

  他的語氣透著危險的味道,江雅美聽了,面上的羞澀凝固,臉色一瞬蒼白。

  那少年後退一步,將兩隻手插在褲袋裡,淡漠的揚唇,“我的速度,你見識到了吧!我不是人,我是個妖怪,吃人的妖怪。”他出奇的冷漠,那張俊臉上浮現一絲猙獰,愣是把江雅美嚇得後退了幾步。

  尤其是那句‘吃人的妖怪’,她實在是…需要時間接受。

  見她後退,沈爾唇角的笑意又深邃了一些,眉頭輕輕上挑,便提步從他身邊走過,“回去休息吧!以後大晚上,不要再亂跑了。”他的聲音逐漸遠去。

  等到江雅美回神,回頭去看他時,已經不見他人了。

  真的是妖怪嗎?可是…他救了自己兩次,就算是妖怪…也是好妖怪吧!

  如此一想,少女的唇角又揚起一抹真誠的笑,激動的心情漸漸平復。她從小就愛胡思亂想,把自己想成故事裡的主角。而今,讓她遇上了真正的妖怪,是不是代表,她的夢就要成真了?

  ——

  沈爾回到咖啡廳的時候,西門妝才剛剛準備坐下。看見那少年從門外進來,她的眼裡閃過一抹詫異。

  “怎麼這麼快?”她落座,靠著椅背,悠閒的敲著玻璃桌。

  沈爾似是松了口氣,未等服務生過來,便將椅子上的少女拽了起來,“走吧小姐!天晚了,我送你回家。”

  西門妝張了張嘴,卻是任由他拉著,走出了咖啡廳。

  兩個人再次融進了人群中,沈爾腳步很慢,兩個人沐著月色,從人聲鼎沸的地方,走到郊外,天已經快亮了。

  西門妝抬頭,看了看天色,不由得苦臉,“能走快點嗎?或者,你放開我,讓我先回去,你自己慢慢走好麼?”

  沈爾偏不,握著她的手,滿足的踱步,不說話。

  一路過來,聽著西門妝叨叨好幾次,他全都無視了。難得的,西門妝沒有發火,只是有點…無奈。

  兩個人相處的時候,沈爾就格外的珍惜。所以他打算,以後每天晚上都要陪著西門妝出來巡夜。然後牽著她慢悠悠的走回去,從天黑走到天明。這樣,就能時時刻刻的與她呆在一起了。

  ——

  翌日,那個名叫江雅美的少女果然轉到了明德高校。與西門邪同級,但不是同班。

  中午午飯的時候,西門妝被蘇寒拉著去了天臺。而天臺上,暮成雪和孟曉久正在佈置餐具,一張淺藍色的大桌布墊在地上,兩雙校靴擺在一邊。看見西門妝和蘇寒上來,暮成雪便向她們招手,示意她們過去。

  “什麼情況?”西門妝有些驚訝,可是驚訝之餘,卻又莫名的開心。她們四個人好久沒有聚餐了。暮成雪回國這麼久,孟曉久又老是請假,所以四個人湊齊實在難得。

  “聚餐啊!還能什麼情況!”暮成雪打趣的道,看著西門妝脫鞋,不由得捏起鼻子,故意扇了扇,“有味兒了,小妝!”

  孟曉久輕笑出聲,西門妝則上去,抬腳,故意將腳伸到暮成雪的面前,“叫你胡說,湊近點你好好聞聞!”她抿唇,眉眼含笑。看著暮成雪避之不及的樣子,又向前伸去一些,直到暮成雪妥協,她才收回了腳,盤腿坐下。

  蘇寒已經坐下了,一手掩唇看著她們倆,不由道:“別鬧了,午休時間也就一個小時,趕緊吃飯。”

  暮成雪斂了笑,極其嚴肅的道:“咱今天就把下午的課給翹了!你們敢不敢?”她說著,目光將蘇寒三人掃了一圈。

  “我同意!”孟曉久舉手,面上浮著壞壞的笑意,目光看向西門妝。

  西門妝聳肩,已經執起了筷子,“今天陽光不錯,上課太浪費了。”她簡直答非所問,可是答案卻很明確了。

  暮成雪眼裡的笑意又深,將目光移到蘇寒身上,幾乎是同一時間,孟曉久和西門妝的目光也移到了蘇寒身上。

  只見那少女蹙著眉頭,似是很為難。

  “不敢了吧!我就知道蘇蘇好學生不敢翹!”孟曉久揶揄的道,執起筷子,開始用餐了。

  蘇寒看了她一眼,歎了一氣,似是妥協了,“翹就翹吧,初中不也陪著你們翹過來的。”

  “說的也是!不過蘇寒你老實交代,你每次翹課回去以後,花了多少時間去補習?”西門妝看她一眼,吃得津津有味。

  蘇寒面色微變,卻是笑了,“今天難得聚在一起,別說這些掃興的話!”

  “蘇寒說的是,今天下午咱們這課不能白翹!”暮成雪舉起筷子,然後在半空點了點,“咱們今天下午,就開一個閨蜜座談會!好好的說說這兩年來各自發生的事情。”她揚唇,弧度剛好,笑得比陽光還要明媚。

  “好啊!我先說,我呢!這兩年來,沒什麼成就。最大的成就就是,愛上一個殺了我母親的禽獸,然後失了身。現在好了,禽獸死了!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孟曉久的聲音十分清朗,不帶一絲感情。她的面上甚至揚著笑,看不出一點難過。

  她的話一出,蘇寒夾菜的動作頓住了,西門妝吃菜的動作也頓住了,暮成雪咂了咂嘴,眸光一轉,便看向一旁的西門妝。顯然,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沉默了半晌,氣氛也變得有些微妙。西門妝放下了筷子,兩手搭在腿上,一本正經的看著孟曉久道:“小久,你要多想想快樂的事情。”

  “快樂的事情?”孟曉久掀起眼簾,看向西門妝,“什麼才算快樂的事?你告訴我。”

  “咱們換個話題吧!比如說說蘇蘇和那個丁晨啊!”暮成雪適時插嘴,打斷了西門妝與孟曉久的對話。

  蘇寒面色微變,不由得瞪了暮成雪一眼,“我和丁晨能有什麼事,倒是小妝,我可是很不放心沈爾的。”話題轉移到西門妝身上。

  僵硬的氣氛徹底被打破了,暮成雪接話,“沈爾?就是那個一天到晚跟著小妝的沈爾?”

  蘇寒點頭,孟曉久卻悶著頭吃著東西。

  “他好像很喜歡小妝啊!”暮成雪瞥了沉默的西門妝一眼,“那小妝呢?你也喜歡他?”

  她這麼一問,蘇寒的目光也看向了西門妝。平心而論,她不是很喜歡沈爾。總覺得他是個很危險的人,而且他給了她一種神秘感。一切未知的人或事都是危險的,她深諳好奇害死貓的道理,所以對這種人或事,從來都是保持進而遠之的態度。

  “我記得小妝還有一個步先生不是嗎?”暮成雪也放下了筷子,學西門妝的樣子,兩手搭在腿上。

  她提到步京承的時候,西門妝渾身一震,眸光微閃,掀起了眼簾。

  對上暮成雪質問的目光,西門妝有些閃躲。她這幾天一直和沈爾呆在一起,幾乎快忘了古堡裡還有個步京承。可是現在被暮成雪提起,她心裡萬般不是滋味。

  沈爾和步京承,她對他們的感情好像不太一樣。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0:07

076、思想被帶歪了

  西門妝沉默了很久,暮成雪似是看出了她的猶豫糾結,當即遞了一罐可樂上去,“小妝,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你知道嗎?你和沈爾才認識多久,你真的喜歡他嗎?我記得初一的時候,你說過你想快點長大,長大以後就跟在步先生身邊,陪著他去很多地方,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這些你都忘了嗎?”

  眼簾微垂,西門妝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

  暮成雪所說的,她都還記得。

  當初她說過,長大以後要一直跟在步京承的身邊,跟著他去很多的地方。因為這世上最懂她的人就是步京承,對她最好的人也是步京承。

  暮成雪說得對,她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她和沈爾不過相識半年而已,可是與步京承卻已經認識十二年了。在沈爾出現以前,她一直將步京承和西門禦看作生命裡最重要的男人,可是現在…說實在話,她自己也不清楚。

  “阿雪說的對,你不要被沈爾迷惑了!”蘇寒接話,眉頭蹙起。沈爾和步京承,她當然支持步京承。

  還記得初中的時候,每一次下雨天,那個男人都會撐一把黑色的傘站在校門前等著西門妝。他親自來接,每次看著西門妝的眼神總是無限的寵溺。那個男人豐神俊朗,當初是他們學校所有女生公認的最帥最年輕的大叔。

  西門妝在他身邊顯得格外小巧玲瓏,兩個人並肩走在傘下,總能引得路人回顧。從初中開始,就已經謠言四起,都說步京承是西門妝在外麵包養的男人。可是知情的人都知道,步京承其實是西門妝母親的朋友。

  “我覺得,年長的男人都老奸巨猾,還是沈爾好些。”孟曉久悠閒的吃著東西,適時插了一句嘴。

  她的話剛落,暮成雪與蘇寒便向她看去,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還隱藏著一絲不滿。

  西門妝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就在她們三人對視之際,她已經站起身去,穿上了鞋,“我先下去了,你們吃吧!”她需要冷靜一下,感情這事兒,向來磨人,很難分辨清楚。她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需要時間,好好的想想。

  看著西門妝的背影走遠,孟曉久才擱下了筷子,緩緩站起身去,“我吃飽了!我也先下去了。”

  “小久,你怎麼回事?”蘇寒叫住了她,“我們不是說好了,今天是勸小妝遠離沈爾的嗎?”

  暮成雪的面色也嚴肅起來,其實今天的座談會,是專門為西門妝開的。蘇寒和暮成雪這段日子一直看的很清楚,看著西門妝和沈爾越走越近,兩個人都莫名的不安。總覺得沈爾不比步京承那麼可靠,所以他們更希望西門妝和步京承在一起。

  孟曉久穿上了鞋子,悠然回身,一雙美目掃了她們兩人一眼,冷傲的揚起唇角,“我想,小妝也不喜歡被別人干涉!你們為什麼硬要將她推到步京承身邊呢?難道你們就確定步京承對她是真的好嗎?”

  暮成雪也站起身來,那張嫵媚的容顏繃緊,目光微沉,將孟曉久鎖定,“小久,你不要因為自己吃了虧,就否定這世上所有的老男人。當初是你自己眼光不好,挑中了郤平那個禽獸。也怪你自己不自愛,把自己獻了出去。如今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現在這副樣子,又是在做給誰看?自己都不愛自己,還指望別人愛你?”她的語氣激昂,言辭犀利,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劍,插在孟曉久的心上。

  蘇寒也站起身來,看了看暮成雪又看了看孟曉久,不禁有些為難,“阿雪,話不能…”

  “對,你說的對!我自己都不愛自己,還指望誰來愛我?”少女輕笑出聲,笑裡是諷刺,也是自嘲。孟曉久看著暮成雪,目光不由變得深沉,許久才道,“這世上的禽獸可不止郤平一個,暮成雪,你可不要跟我一樣,看走了眼。”她說著,話中似有深意。話落,孟曉久才轉身,向樓下去。

  蘇寒喚她,她也像沒聽見似的,頭也不回。

  暮成雪的目光閃爍片刻,才重新坐下,蘇寒也隨之坐下,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方才的話說重了,不過小久也不是那種愛記仇的人,沒事的,明天就好了。”曾經她們四個鬧矛盾,不都是第二天就和好了麼?這一次,也一定不會例外。

  暮成雪壓了壓眼簾,看她一眼,目光變得淺淡,“沒事,我只是想讓她看清楚現狀,不要一錯再錯。”

  “一錯再錯?”蘇寒蹙眉,似是不解。不過片刻,便恍悟的點頭,“也是,以後她找男人應該會注意的。”

  暮成雪笑笑,不作聲,很顯然,她話裡的意思,蘇寒根本沒懂。

  ——

  西門妝剛剛走到教室門口,便撞見捧著巧克力上門的江雅美。

  “學姐!”少女歡快的喚她,然後將其中一盒巧克力遞給了西門妝,“這是我在家裡自己做的,你也嘗嘗!”

  西門妝微微愕然,卻是接過了,爾後目光掃了一眼江雅美懷中那份心形盒子裝的巧克力,吶吶的問道:“這個是給沈爾的?”她的語氣有些怪,聽不出其中味道。

  降壓麼也沒看出什麼不對,只是點頭,然後將盒子抱緊,面帶羞澀的道:“不知道學長喜不喜歡!”她那嬌俏的模樣映在西門妝的眼底。那幸福的芬芳,連她都嗅到了。

  看樣子,江雅美是真的很喜歡沈爾。比之姚佳,這份愛似乎更真實,更深沉。

  莫名的,西門妝心裡有些酸澀。可是那抹異樣一閃而過,她沒來得及抓住細細分析,便消失了。

  “不過好像學長不在教室裡!”江雅美的聲音又響,夾雜著一絲失落的味道。

  西門妝聞聲抬目,目光下意識尋著沈爾的位置看去。座位空蕩蕩的,還真是沒人,那沈爾跑到哪裡去了?

  “學姐,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送給學長嗎?”江雅美猶豫半晌,將懷裡的心形盒子遞到西門妝眼前。

  少女垂眸,看了她一眼,不由蹙眉,“我看還是你自己親手交給他吧!”她的語氣生硬,拒人於千里之外。江雅美聽得一愣,就在她愣神之際,西門妝已經進教室去了。

  回到了座位,西門妝便扭頭看向窗外的天空。暖軟的陽光灑在身上,十分舒服。她舒展雙臂,爾後枕在桌上,腦袋一歪,看著窗外的陽光陷入了回憶之中。

  ——

  也是在陽光明媚的午後,初一的第一個學期。她升入明德附中,誰也不認識,一開始也沒有朋友。

  還記得開學的前幾個週末,同學們都約在一起去遊樂場玩,可是礙於西門妝的身份與性格,沒有人邀請她。她就像一株帶刺的玫瑰,很美麗,卻很危險。沒有人敢靠近!

  而西門妝從沒嘗試過改變自己,也從沒嘗試著走進人群,自己掌握主動權。說她傲嬌也好,說她孤僻也罷。總之她就是不願主動接近人類。

  步京承是個很細心的人,所以在某個陽光明媚的週六午後,他開車帶著西門妝到遊樂場,玩了一整天。

  那男人在陽光下的樣子,西門妝已經記不真切了。她只是看見他的身影嵌在陽光裡,如覆一層金光。

  他說,小妝,你要一輩子開開心心的。

  他說,等你長大了,步叔叔就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他還說,步叔叔會陪著你的,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

  ……

  他說過太多的話,西門妝已經無法去追憶了。半年多沒有去想步京承的事了,半年多沒有去回憶他們的過往了。現在想起來,總覺得已經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一般。

  可是暮成雪的話卻時刻提醒她,她西門妝曾經心裡裝著的男人是步京承。潛意識的,她開始將這個想法加固,直到她讓自己相信這一想法。

  至於對沈爾生出的那種異樣的感覺,西門妝猜測著,也許是因為飲了沈爾的血的原因。所以,她已經決定了,從現在起,拒絕他的血,以免受影響。

  ——

  江雅美在門外等了很久,就快上課了,才終於看見沈爾和丁晨並肩從長廊那頭走來。

  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沈爾的身上,爾後提步,抱著心形盒子的巧克力便向那兩人走去。

  “學長!”一手微張,便攔住了沈爾他們的去路。

  頓時,走廊裡的學生全都轉目看向他們。丁晨也是微愣,半晌才沖江雅美笑道:“這位學妹,你是在叫我還是叫他?”他說著,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沈爾。

  那少年卻是兩手插在褲袋裡,眉頭微蹙,顯然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特別是看向江雅美的目光,顯得格外的陰沉。

  饒是他一臉不爽,少女還是大著膽子攀上了他的手臂,拽著他便要走,“學長,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談談吧!”

  沈爾無奈,沉著目光任由江雅美拉著離開。

  只剩下丁晨一人,一臉盲目的看著那兩人走遠,半晌才抬手摸了摸後腦勺,喃喃,“奇了怪了,怎麼沈爾那小子桃花這麼多!”話落,他的目光一滯,不禁想到了去世的姚佳。面上的喜色如雲煙散去,半晌,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往教室走去。因為那晚在酒湖畔與蘇寒攤牌得了香吻,他這兩天的心情已經好多了。可是,每當提起或是想起姚佳的事情時,心裡難免還是有些難受。已經過了好些天了,姚佳的案子沒有絲毫進展。而且這幾天晚上,他和丁香一直在尋找姚佳的魂魄,卻怎麼也沒找到。由此可知,姚佳的魂魄一定被什麼人施了法禁錮了。可是,這人到底是誰?

  思慮著,丁晨已經回到了教室。而西門妝看見他一個人回來,本想詢問沈爾,可是忍住了。扭頭繼續看著窗外,視線裡步進兩道身影,使得西門妝的眉頭一瞬擰起了。

  至於她看見的那兩道身影,正是剛剛步進小庭院的沈爾和江雅美。

  少年正揉著手腕,目光微冷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江雅美則是面色羞紅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將自己親手做的巧克力遞了上去,“這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看好不好吃。”

  “我不喜歡吃甜的。”沈爾始終擰著眉,目光微沉,看著江雅美微微有些不耐。

  遞到他眼前的巧克力生生收了回來,江雅美微微垂眸,她還從沒有被人如此討厭過,感覺很不好受。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不是人。”少年淡漠的說道,目光定定的看著她,似是在等她覺悟。

  可是江雅美卻偏偏覺悟不了,“我知道,可是就算你是妖怪,也是個好妖怪,所以我還是喜歡你。”

  “好妖怪?”唇角微微上揚,一抹清冷的笑浮現,沈爾提步靠近了鞋靴,“因為我救過你,所以你就以為我是好妖怪?”如果江雅美能夠想起那晚後面發生的事情,也許就不會這麼認為了。

  他救她沒什麼特殊的原因,只是剛好,他家小姐渴了,而江雅美也符合標準。

  “我知道你現在並不喜歡我,但是你能給我一個星期嗎?一個星期以後你還是不喜歡我,我一定自動放棄的。”那雙美目裡閃爍著急切的光芒,只要七天,她如果還是不能俘獲沈爾的心,那麼她一定轉校,離他遠遠的。

  一個星期的時間,足夠了。

  沈爾微愣,眼中的陰鷙逐漸消散,半晌他才道:“七天以後,你自動消失?”他沉聲問道。

  江雅美抬眸,似是從他眼中看見了希望一般,連連點頭。

  少年後退兩步,聳肩,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既然你想要一個星期,那麼,我就多忍耐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就當刺激西門妝好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江雅美笑了,美目含淚,卻一臉喜悅,“謝謝學長,我會努力的!”她向他鞠躬,少年卻是高深莫測的看她一眼,爾後抽走了她手上的巧克力盒子,便邁動長腿往回路去。

  西門妝喜歡吃甜的東西,這巧克力,她一定會喜歡的。

  直到少年離開,坐在窗畔的西門妝才收回了目光,淡漠的看向講臺上,早已開始講課的許未陽。微微閉眼,腦海裡全是方才那兩人的身影。

  一張紙條遞到了西門妝的桌上,少女這才回眸,目光清淺的看了一眼紙條的來源處——丁晨。

  爾後執起那張紙條,看了一眼。

  簡單一句話:蘇寒去哪兒了?

  西門妝揚唇,意味深長的看了丁晨一眼,將紙條揉了,繼續聽課。她可沒心思去管蘇寒和丁晨的事情,正是拜蘇寒和暮成雪所賜,她現在心裡一片狼藉,還需要些時間好好收拾。

  傍晚放學以後,西門妝回到了家裡,便沒有和沈爾說過一句話。

  她總是莫名其妙的沉默和疏遠,都快成為一種習慣了。

  用過晚膳以後,西門妝回到了房間。結果推開門便看見一名西裝革履的少年倚著落地窗而立,她抬手按了開關,然後目光轉向那少年,“這麼晚了,你找我什麼事?”語氣裡透著疲憊,讓沈爾小小驚訝。

  他從沒見過西門妝疲憊的樣子,不是因為身體,而是發自內心的。看樣子,她心裡有事。

  “巧克力,我今天收到的。給你嘗嘗。”他簡短的解釋,然後拿著巧克力緩緩走到她面前。

  西門妝垂眸看了一眼,很不巧,這盒巧克力就是下午的時候江雅美準備送給沈爾的。西門妝當時看見了,現在卻在沈爾的手裡。

  “我不想吃!”她移步向浴室走去,抬手解著衣服。

  沈爾的手頓在半空,目光微閃,回身,卻見西門妝已經反手關上了浴室的門。

  西門妝的不對勁,沈爾算是發覺了。可是到底為什麼不對勁,他還沒找到根源。

  悻悻地收回巧克力,最後掃了一眼梳粧檯,轉步將巧克力放在了梳粧檯上,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此後的每一天,沈爾都能收到江雅美送的手工巧克力,而晚上,西門妝的梳粧檯上總是會莫名出現一盒相同的巧克力。就在江雅美與沈爾約定的第三天,也就是週四那天早上。孟曉久午休回來後,便遞了一封情書給沈爾。

  窗外的天陰沉沉的,看樣子傍晚時分會下雨。

  西門妝單手支著腦袋看著窗外,其實是接著玻璃窗看一側的沈爾。那少年從收到情書那刻起,面色就有些奇怪。西門妝記得她也曾收到過很多情書,可是…從來沒有拆開看過。

  而今看沈爾拆了信封細看,不由得有些好奇。

  信裡是江雅美與沈爾的初遇,還有至今為止她對他的感情。江雅美的字跡很工整,字體娟秀,看著十分舒服。

  可是沈爾看完通篇以後,心裡卻在思索,要不要也給西門妝寫一封情書。反正她一天不開竅,他就追一天,一年不開竅,他就追一年。總會等到她開竅,承認她喜歡自己為止。

  打定了主意,沈爾便開始動筆了。

  可是在西門妝看來,他卻是在回復江雅美。

  一顆心當即沉下幾分,西門妝扭頭看了他一眼,不由抿緊了嘴唇,目光也變得淡漠了。

  果真,傍晚時分,天便下起了雨。天色逐漸暗沉,雨勢也逐漸變大。西門妝用了晚飯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剛剛進門那雙黑翟石似的眸子裡,便劃過一抹血紅的光。雨夜,總是讓西門妝難耐。那種與生俱來的,她實在克制不了。

  西門妝挪步,緩慢的向著床邊走去。然後小心坐下,微微垂著腦袋,閉上了雙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西門妝始終保持著垂頭的姿勢,絲毫沒注意到落地窗外的陽臺上,突然出現的少年。少年西裝革履,目光深沉,看著西門妝時,不由面色一變,便閃身進了屋裡。

  “下雨了!”他在西門妝身邊站定,眼簾輕壓,看著眼前的少女,他抬手,欲要撫上她的發。

  “不要碰我…”低沉的女音說道,西門妝掀起眼簾,眼角的暗紋湧現,卻沒有抬頭。

  沈爾頓住了,半揚的手緩緩收回,“小姐…”他的聲音變得溫柔,爾後緩緩蹲下身去,就蹲在西門妝面前。

  西門妝微微抬眸,目光掃他一眼,爾後挪開,“你下去睡覺吧!我沒事的。”

  “外面下這麼大的雨,你怎麼會沒事?”微蹙眉頭,沈爾抬手,為她攏了攏肩上的發。他知道西門妝在隱忍,可是他就在這裡,為什麼還要隱忍呢?

  “我不是說過嗎?你要血我給你。”他說著,指尖觸碰西門妝的臉頰,另一手則是摸到了自己胸口,小心的解著襯衣的扣子。他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都能為她獻上自己的一切。

  西門妝卻是站起身去,焦躁的步到落地窗前,一手撐在落地窗上,一手捂著自己的嘴,悶悶的道:“我不需要,你馬上消失。”只要聽到沈爾的聲音,她就能想起沈爾血的味道,芬芳怡人,唇齒留香,難以忘懷。就像上了癮一樣,每當想要進食的時候,她都會想起沈爾的血。西門妝擔心,自己對沈爾產生的那些異樣的感情,就是因為飲了他的血。所以,從現在開始,她要拒絕他的血,讓自己恢復正常。

  西門妝說話的底氣有些不足,沈爾聽得蹙眉,跟過去,將她的身體轉向自己,便壓了上去,“你又不乖了!”呼吸逼近,清新的皂莢香襲向西門妝,她只覺呼吸一滯,不由得煩躁的蹙眉。

  兩手頂在沈爾的胸膛,猛力一推,“你不過是個妖僕,竟敢這麼跟我說話!”她的語氣滿滿的不善。

  沈爾被推到床邊,不禁一愣,顯然是驚住了。

  西門妝的語調有些高昂,實在是太異常了。

  “小妝…你到底怎麼了?”他蹙眉,卻不敢在靠近。

  那雙美目咻然抬起,淡漠的看向他,時黑時紅,面目猙獰,“就是因為喝了你的血,我才會對你生出那些奇怪的感覺。很討厭的感覺,我不想生出那種感覺。我不要再飲你的血…”她果斷的拒絕,十分堅定。

  沈爾的雙目微凜,瞳孔縮緊,似是被她方才的話驚到了。奇怪的感覺?什麼感覺?是他期盼已久的那種感覺嗎?

  “你…愛上我了?”目光微顫,藏著些許興奮。

  西門妝微愣,心跳似是漏了一拍,薄唇微張,許久都沒說出一個字來。

  愛上沈爾?

  微微搖頭,西門妝的目光有些恍惚,“沒有…”毫無底氣的回答,卻似是下了決心。

  沈爾氣結,咬了咬牙,提步上前,“好!你說沒有!那我問你,當初我和姚佳一起去酒吧的時候,你心裡有沒有一點不快?江雅美送我巧克力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很討厭?還有…”他頓了頓,抬手握住西門妝的肩膀,目光真切的看著她,似是要將她刻在自己的眼裡、心裡,“我吻你的時候…你有沒有心跳加速…”他的聲音變小,語氣也不那麼強硬,目光閃爍的下移,落在少女殷紅的唇瓣上,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唇瓣輕抿。

  西門妝被他看得呼吸一滯,心跳逐漸加快,面頰逐漸變燙變紅,那種異樣的感覺又來了。這就是愛嗎?這真的是愛嗎?

  “你告訴我,有沒有?”腦袋壓低,唇瓣壓近,擦著西門妝的薄唇而過,“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唇瓣再次壓近,這一次他是看准了,吻上去的。

  溫熱柔軟的觸感,讓西門妝的瞳孔縮緊,目光一滯,眼也不眨。

  有沒有?那種感覺…

  可是…那種感覺也許是因為她飲了沈爾的血,應該是因為沈爾的血,是他的血在作怪,讓她得了病,變成這樣。

  兩手再次用力,她推開了沈爾,轉身拉開了落地窗的門,便跑到了陽臺上。

  淅淅瀝瀝的雨淋濕了西門妝的衣服,沈爾跟出去時,那少女正好回身。

  四目相對,西門妝的雙目已染上赤紅,眼角暗紋湧現,唇角利齒隱現。她的一湧而上,被這雨水沖刷著,逐漸無法自控。

  沈爾也步到了雨中,淅淅瀝瀝的雨如斷落的珠簾一般砸在兩人身上。少年的眸中閃過一抹痛苦的之色,看著西門妝,不由得開口,問了最後一次,“你真的不要我的血?也願意相信你愛我是嗎?”

  “就算我愛你,那也是因為喝了你的血!”西門妝的聲音染上了雨水的薄涼,她的眼睫上掛滿了水珠,微微一眨,水珠便順著臉頰淌下,像是淚水一樣。

  可是沈爾知道,那不是淚水,因為西門妝不是一個輕易會哭的女生。

  他想笑,可是唇角怎麼也揚不起來。什麼叫就算是愛,也是因為喝了他的血?他的血哪有這樣強大的魔力,西門妝就是在自欺欺人。可就算沈爾知道她是在自欺欺人,也終究不知道該如何讓她明白,她對自己的那份感覺就是愛,沒有參雜其他元素,只是單純的愛情而已。

  “好!你不肯喝我的血,沒有關係。咱們先進屋,我去給你找食物,好不好?”看著那雨中,貼在柵欄上的少女,沈爾的語氣莫名變得柔和了。

  西門妝聽了微微恍惚,卻還是沒有向他挪動半分。

  “小妝,你乖好不好?你看你全身都濕透了…”沈爾的語氣頗為無力,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哄著她。

  西門妝終究是妥協了,她提步向他走去,可是必須得沈爾先退回屋裡。

  一番僵持之後,少女進了浴室,而沈爾則從陽臺上躍了下去,消失在夜空之中。他要為西門妝覓食,這樣的雨夜,她對血的渴望格外的強烈。現在她又不肯飲自己的血,所以沈爾只能出去,為她抓一個人回來。

  就在他巡了一圈以後,忽的想起了半年前,他第一次為西門妝覓食的時候。那時他把救下的江雅美帶到了西門妝面前。他記得,江雅美好像是RH陰性血,當時西門妝很喜歡的。

  那麼這一次…

  少年的目光猛的一沉,便從雨幕裡飛速的穿過,最終在江雅美家門外停下。

  他並沒有貿然潛進去,而是摸出了手機,找到了江雅美的電話,撥了過去。按照約定,他把江雅美的號碼保存了,保存到七天以後。現在,倒是正好派上用途。

  電話通了,那頭傳出少女喜悅的聲音。

  沈爾卻只淡漠的口吻告訴她,他在她家門前,等著她出來。然後,直接掛了電話。

  不過三分鐘的時間,江雅美便撐著一把傘跑了出來。身上只穿著粉嫩的睡衣,急切的向雨中的沈爾跑了過去。

  “學長…你怎麼也不打把傘?”微微喘氣,江雅美在他面前停下。

  沈爾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將她的身體拉向自己。雨傘順勢落地,頓時連同江雅美一起暴露在雨幕裡。不過片刻功夫,她身上的睡衣便濕透了,烏黑的秀髮貼著面頰,勾勒她的棱角。

  心跳莫名加速,咫尺的距離,江雅美只覺自己的面頰燒得通紅,“學、學長…”她喚道,聲音有些朦朧,還藏著一絲羞澀。

  沈爾卻是雙目微凜,眸光暗沉的開口,“你不是喜歡我嗎?那麼是不是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的語氣十分冷漠,話語薄涼,勝過這清涼的雨水。

  江雅美微愣,半晌才點頭,堅定的道:“是!我喜歡你,所以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那好!”少年揚唇,笑意略冷,“那我今天就讓你知道,我當初救你的原因。”他說著,便抓住了江雅美的手腕,將她拽著便在雨幕中奔跑起來。

  濺起的水花如江雅美飛揚的心,幸福四溢。她的目光微垂,看著被沈爾抓住的手腕,唇角不覺揚起一抹笑,格外的滿足。

  只一瞬的功夫,周遭的一切都改變了。雨水被隔絕在落地窗外,而屋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燈卻亮著。

  握著她手腕的手鬆開了,少年抽身退開,目光冰冷的看著她,笑道,“你準備好了嗎?這一次,就清醒的享受一下吧!”他的話很有深意,江雅美聽得滿目狐疑。

  直到,浴室的門被人拉開,熱氣嫋繞,一名少女從熱氣中步出。

  西門妝身上穿著漆黑的蕾絲睡裙,一頭濕漉漉的發斜披在肩上,抬眸的一瞬,便看見了站在屋子中間的江雅美。當下,她的眸光一沉,微微一轉,便挪到了靠窗而立的少年身上。

  她知道,江雅美之所以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裡,都是因為沈爾。原來,他所說的食物,就是江雅美!

  “小姐!”少年揚唇,唇角的笑意立轉溫柔,變化之快,讓江雅美始料未及。

  少年說著,已經提步,向愣神的江雅美走去。他的眼裡劃過一絲陰鷙,唇角的笑意卻不絕,“你的獵物我給你帶回來了!”他的話清晰的回蕩在江雅美的耳邊。刺激著她的神經,將那些遺落在身體深處的記憶勾了出來。

  恍惚間,她好像記起了什麼。

  也是像這樣的雨夜,她被學校的不良學長們堵在校外不遠的巷子裡,欲行苟且之事。當時出現了一個少年,少年的身手十分詭異,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便將那一干男生打倒在地,掙扎著爬不起來。

  爾後,她便被那少年帶走了。帶到了這間屋子裡,然後…

  “啊——”一聲輕叫伴隨著芬芳的血味充斥整個房間。

  江雅美只覺脖頸間一痛,似是被人割了一刀似的,鮮血冒了出來。

  西門妝的雙目一瞬暗紅,眼角的暗紋湧現,白森森的利齒隱現,格外猙獰。江雅美不禁抬手捂住了脖頸,側目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手裡玩弄著帶著血跡的水果刀的少年,眼裡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實在不敢相信,方才沈爾用那把水果刀在她的脖頸上割了一下。

  “學長…”聲音微微顫抖,未等她再多說一個字。身體便猛的被人一推,推向了對面的西門妝。

  西門妝則是張口,抬手便抓住了少女的肩膀,猛的垂頭,就著那道血口子,咬了下去。

  利齒刺入少女的脖頸,刺入她的血管,那芬芳的血便漫進了口腔,咕嚕咕嚕喝水的聲音低低響起,沈爾站在一旁,淡漠的看著,眼中總算浮起了一絲笑意。

  只要西門妝飲了血,他就放心了。

  他說過,這一次要讓江雅美清醒著,重溫一下半年前那晚的事情。她現在想起來了,半年前,自己被沈爾帶來了這裡,也是為了同樣的事情。他救她,只是為了將她帶回來,給西門妝供血罷了。

  痛意遍佈全身,江雅美的身體不住的抽搐著,就像垂死掙扎的家禽,被割喉放血,最後吃掉。莫名的恐懼感襲上心頭,江雅美的兩手半握成拳,抵著西門妝的身體,卻是毫無力氣去推開她。

  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種刻骨的痛,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血液流動的聲音,還有咕嚕咕嚕喝水似的聲音。她是真的怕了,那晚那種痛感再次重溫,她只覺自己快要被吸幹了。

  “小姐,您要是再不鬆開她,她就要死了!”隱約間,似乎聽到了沈爾的聲音。爾後江雅美覺得握著自己肩膀的手鬆開了,身體被人推開,腳步後退,微微踉蹌,最終軟到在地。仍舊抽搐著,脖頸的血還不停的外用,模糊了那兩道齒印。

  西門妝狼狽的後退,兩片薄唇被鮮血染得鮮紅,十分的刺眼。她愣愣的看著地上的江雅美,半晌才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冷漠的看向沈爾。

  那少年卻是欣慰的一笑,然後提步步到地上的江雅美身邊,緩緩蹲下,抬手撫上了她的脖頸。輕輕一揮,鮮血止住了,那兩道齒印也消失不見了。

  可是那鑽心的疼意卻還沒有消失,江雅美的身體抽搐了半晌方才停下,那雙撲扇的眼,漸漸閉上,似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暈了過去。

  沈爾這才站起身,目光含笑的看向一身黑色吊帶短裙的西門妝,戲謔的道:“小姐差點害死一條人命!”

  西門妝的目光微閃,瞳孔縮緊,腳步往後退了些許,她擰眉,“我…”她不想的,可是方才太瘋狂了。她似乎潛意識裡不想讓江雅美活著,因為她活著,就會繼續糾纏沈爾,就會繼續送巧克力給沈爾…不對…這個想法是在太可怕了!

  “你若是喝我的血,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少年展眉,溫柔的看著她,小心翼翼的靠近。

  西門妝有些恍惚,就連沈爾靠近都沒有察覺,只是愣愣的看著地上昏死過去的江雅美,一陣心慌。她方才真的差點殺死江雅美,如果不是沈爾出聲阻止,她也許就真的把江雅美給吸幹了。

  少年抬手,撥開她額前的發,小心翼翼的湊上薄唇,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溫熱的唇,柔軟的觸感,讓西門妝回過神來。她的目光一顫,微微愣神,那少年小心的退開,兩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小妝,你現在沒有飲我的血,那麼你現在告訴我,你對我還有那種異樣的感覺嗎?”男音溫柔,輕聲細語,像是婉轉動人的歌聲。

  西門妝聽得入迷,若非窗外的風吹進,讓她清醒過來,也許她就傻傻的點頭了。

  “現在還不確定!持續幾個療程再說吧!”她搪塞過去,然後轉身步到床邊落座,目光低垂,睨了一眼地上的江雅美,“你怎麼弄她來的,就怎麼把她弄回去!記得給她放些錢,讓她買點東西,補身子。”

  “那麼,需不需要消除她的記憶呢?她現在可是記得所有的一切,就連上次小姐飲她血的事情都記起來了。”沈爾問道,唇角含著笑意,溫潤卻透著危險的味道。

  西門妝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用了!讓她記著吧!反正就算她忘記了,再看見你還是會愛上你,然後慢慢的想起這些事情。”她說著,垂下眼簾,翻身上床。

  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方才的話裡,泛著多少酸意。很明顯的,她是吃醋了。因為江雅美,她吃醋了。沈爾心裡暗自開心,可是卻又苦惱。因為西門妝自己,對這些事沒有任何知覺,她不知道吃醋是什麼感覺,更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0:24

077、像約會一樣

  距離那個雨夜,已經過了兩周。這兩周的週末西門妝和沈爾回道古堡,都沒看見步京承。

  今日又是週五,西門妝接到了沉華的電話,說步京承總算是回來了。

  於是西門妝剛剛下學,便拒絕了與西門邪他們一道回去。

  沈爾坐在駕駛座的位置,目光從車裡探出,落在她身上,問道:“小姐要去哪兒?”他微微蹙眉,目光一深一淺,十分迷蒙。

  西門妝眨眼,淡漠的回道:“這個週末,我不回古堡,去暮成雪家裡串門。”

  她的話落,便退步到了街邊的人行道上,目送西門邪他們離開。

  沈爾卻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狐疑的看她許久,看得西門妝心裡發毛,他才發動引擎,驅車從明德高校外離開。目送他們離開,西門妝才算松了口氣。她抬起手腕,看看時間,現在才五點半,時間還早。她還是先去市中心逛逛,買點東西。其實,她是故意支開沈爾。因為這個週末步京承回來了,她想要單獨的和他呆在一起。畢竟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呆在一起了。暮成雪不是說,她心裡那個人應該是步京承嗎?西門妝也承認,她對步京承的感覺,和對沈爾的感覺不一樣,她不知道哪一種才算是愛。所以,她正在慢慢的去摸索,試圖弄個清楚。

  她需要足夠的空間和時間好好的摸索,至少跟步京承在一起的時候不能再受沈爾的影響。

  西門妝一個人在市中心的商業街轉悠了很久,買了一套男人的衣服,還買了一些步京承愛吃的烏梅。這種購物的喜悅,她極少體驗。可是因為是為步京承買,所以她心裡格外的開心,挑選東西時也十分認真。

  直到晚上七點的樣子,西門妝才坐上一輛計程車,往城郊駛去。車在山前停下,司機師傅一再囑咐她,說是天黑了,一個女孩子上山怕有危險,要她小心些。還特別好心的給了她一把手電,一根電棒。

  “這都是我平時裡留作備用的,既然你決心要上山,那就帶上這個吧!”司機大叔說著,慈藹的看著西門妝,那法子真心的笑容,讓西門妝微微一愣。

  其實這個世上惡人比好人多,可是好人還是有的。就像眼前這個司機大叔,年過半百的樣子,似是將西門妝當做自己的女兒似的。

  西門點頭,僵硬的唇角難得揚起一抹笑,最終轉身,往山裡去。

  她手裡握著手電筒,卻沒有打開,電棒放在背包裡,也沒有使用。其實這條路她很熟,而且她根本不是尋常的人類,所以大晚上的,這山裡就算有野獸,也不敢靠近她。

  西門妝走得極慢,她的目光微垂,看著腳下的路,似是還在想白日裡的事情。她記得沈爾驅車離開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而憂傷的光芒,現在想起來,西門妝的心裡難免有些不安。

  忽而,耳邊傳來風吹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西門妝的腳步忽的止住,那低垂的目光悠然抬起,薄唇輕抿,面容一剎嚴肅起來。

  目光將周遭的密林枝葉掃了一遍,爾後她道:“既然都來了,怎麼還不現身?”

  氣氛一瞬凝結,周遭的溫度驟然下降。西門妝被包圍了,十幾道黑影,目含紅光,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她。讓西門妝痛心的卻是,其中有一道身影,是那個送給她手電筒和電棒的司機大叔。

  沒想到,他把自己送到了山下,卻再也回不去了。

  那司機大叔一臉蒼白,一雙血目看著西門妝,白牙森森,臉上暗紋湧現,格外的猙獰。這十幾道身影,全都是吸血鬼。一看就是剛被轉化不久的,甚至那位大叔,很可能是她離開以後的半個小時裡被轉化的。

  這些劣等吸血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實在很好奇。

  十幾道身影圍著西門妝,就在一瞬間,所有的吸血鬼都向著西門妝奔了過去。少女的雙目咻然變紅,兩手抬起,便順勢將逼近的兩道身影抓住,然後猛的一甩,便將他們甩在一些銳利的樹枝上,一招斃命。

  林中不斷傳來啪啪啪,樹枝斷裂的聲音,少女的長髮翻飛,雙眼越發血紅,氣場一剎變得強大,將周遭的吸血鬼震懾住了。身影再次湧上,她的身影如雷電一般,穿梭其中,兩隻手不停的抓撓,不過片刻功夫,整片林子裡便響起了一聲又一聲痛吟。最後,林子裡安靜了,歸於平靜,死亡的氣息蔓延。

  西門妝就站在林中,目光微抬,便看見那樹枝上掛著的一道又一道身影。最終她將目光移到不遠處屹立的人影身上,因為那個人是方才將她送到山下的司機大叔。所以她一直沒有對他下手。可是這份善念不該出現在他們血族身上,西門妝記得,從先步京承就告訴她,獵食和戰鬥的時候一定要快狠准,不能對獵物或者敵人心慈手軟,因為你的心慈手軟要麼會讓你餓死,要麼會讓你被別人殺死。

  一抹銀光閃過,拉回了西門妝的神思。她抬眸看著那方屹立的男人,不由得蹙起了眉頭。男人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純銀的匕首,一看就知道是為了對付西門妝而準備的。可是現在西門妝知道,即便是純銀的匕首插進自己的心臟,她也不會死。可是那種痛意卻能叫她刻骨銘心,不願再嘗試。

  男人虎視眈眈的看著西門妝,雙目的紅光逐漸變得暗沉,林子裡只能聽見風呼嘯的聲音,爾後,那男人向西門妝奔了過來。步伐矯健,可謂一步上前。手中的銀匕首揮動,西門妝下意識的後仰,匕首擦過她的脖頸,沒劃出一道血跡。

  目光又是一沉,少女抬腳,便一腳踢在男人的胸口。力道過大,頓時將那男人踢到了十米開外的大樹幹上。

  可是那個男人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已然再次閃身到了西門妝面前,揚起手中的匕首,便向她的胸口插去。

  西門妝的目光微閃,卻是下意識的抬手,抓住了男人手腕,轉而反手將那匕首送進了他自己的胸膛。一聲痛吟在西門妝的耳畔響起,她的目光微微顫抖,爾後握著那男人的手鬆開了,腳步後退,那道身影就在她眼前倒下了。

  總有一些人逼著她去做惡人,似是想要將她心裡最後一絲人性抹滅。

  掃了一眼周遭的屍體,西門妝提步,繼續往山上去。這一次,她沒有閒庭踱步,而是以極快的速度穿梭林間,最終在古堡的院子裡停下。

  沉華早已候在簷下,看見西門妝突然出現,只微微一驚,便垂首見了一禮,“小姐,您回來了!”她說完,目光下意識的看了看西門妝身後,沒看見沈爾的身影,顯得有些驚訝。

  西門妝卻沒有解釋什麼,她只是步進了屋子,路過沉華身邊時問道:“步叔叔在哪裡?”

  沉華垂首,轉步跟上她,回道:“步先生在後院,有客人。”

  沉華的話讓西門妝的腳步咻然停下,她微微一愣,目光輕移,看向身邊的沉華,蹙眉,“客人?什麼客人?”步京承從來不會把客人帶到古堡裡來才對。他說過,這古堡是她的領地,未經她的同意,是不會把別人帶進來的。當然,派到她身邊的妖僕除外。

  稍作停留後,西門妝便轉步向後院邁去。她倒要看看,這個所謂的客人到底是誰。

  可是當她步進後院時,只見一道倩影從高高的柵欄上越過,消失在密林間。那矯健的身手,以及那迅捷的速度,西門妝斷定,那抹倩影不是人類。

  步京承就站在院子裡,目光朝著那抹倩影消失的方向。似是在沉思一般。

  直到身後傳來西門妝的腳步聲,男人才悠然回眸,目光裡含著淺淡的笑意,看向西門妝,“小妝回來了!”他的語氣似是感慨,爾後轉身,便向西門妝步去。

  西門妝也適時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他身上,等著他走近。

  步京承一上去,便伸手為她攏了攏耳發,然後另一隻手搭在她肩上,轉過她的身體,攬著她往屋裡去,“今天怎麼一個人跑回來了?沈管家呢?”

  一提到沈爾,西門妝原本平靜的內心忽然不平靜了。

  她張了張嘴,半晌才蹙著眉頭道,“他留在西門家還有事情處理!”她總不能告訴步京承,是她故意支開沈爾,目的只是想跟步京承單獨相處吧!

  說話間,兩人已經邁進了客廳,暖軟的燈光灑下,將西門妝與步京承的籠罩。

  男人鬆開了她,在沙發上落座,然後拍了拍他身邊的位置,示意西門妝坐下。

  少女順從的落了座,就勢趴在他的腿上,乖巧的模樣像一隻小貓咪,就好像從前一樣。

  “怎麼?受委屈了?”步京承溫潤的嗓音說著,大手撫著她的腦袋,一下又一下的。他還記得,西門妝小的時候被同學排擠後回來,就喜歡這樣枕在他的腿上,沉默著,不肯說話。

  西門妝今天,卻只是想重溫舊夢。尋找往昔那種感覺,弄清楚自己對步京承到底揣著怎樣一種感情。她沒有說話,步京承的手始終傾覆著她的頭髮,一下一下的,只覺格外順滑。

  “小妝,你怎麼了?”許是許久沒聽到她說話,步京承不由擔心了。身子微微壓下,便偏著頭去看她。

  看見西門妝一臉的愁悶之色,他就更擔心了,“怎麼了這是?誰又惹到我家小妝了?”他的語氣格外的寵溺,大手撫到西門妝的後背,輕輕的拍了拍,“有什麼事就告訴我,你從小不都會告訴我的嗎?”

  西門妝終於動容了,可是卻趴在他懷裡沒有動,“步叔叔,你不在的兩年裡,我真的很難過。”一想起當初步京承離開的時候,自己偷偷的去送他時,心裡的難過勁兒,她現在都能記得。

  步京承聽得一愣,撫摸她頭髮的手頓住,緩緩滑下,握住了她的肩膀。

  “小妝對不起,是叔叔不好。”他說著,聲音低沉,似是自責,“我以後會多陪著你的,只要你開開心心的,叔叔做什麼都願意。”

  “是嗎?”少女輕問,卻並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她只是在他膝蓋上蹭了蹭,閉了閉眼,接著道,“你這兩年都去哪裡了?外面的世界好玩嗎?什麼時候也帶我一起去呢?”

  “這兩年我在尋找你母親的下落,小妝不是很想念你母親嗎?”男人搓揉她的肩膀,語氣始終溫和。

  西門妝閉上了眼簾,聽他說起母親,她便道,“母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步叔叔要怎麼找?”

  “你母親一定還活著的,你相信我。”男人溫沉的聲音說著,像是催眠曲一般。

  西門妝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嗯,我相信你。只要是你說的…我都相信…”女音低低喃喃,最終逝去。

  步京承垂眸看了她一眼,不由無奈一笑。轉眸看向一旁候著的沉清和沉華,道:“你們兩個去把小姐房間裡的被褥拿到我的房裡。”

  “是!”沉華和沉清皆是垂首,然後恭謹退去。

  步京承看著趴在他膝蓋上睡過去的少女,爾後將鳩叫了過來,“把小姐抱我房裡去!”他的話落,那名身穿深色西服,名叫鳩的少年便徒然出現。微微彎下腰,便將那少女小心的抱起,向二樓步去。

  鳩的面上一派清冷,可是抱著西門妝的時候,卻忍不住低頭看她一眼。懷裡的少女,有一張極為精緻的容顏,叫人看了便無法忘懷。此刻她的呼吸很均勻,睡臉很安詳,像是一件藝術品,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摸。

  鳩被自己這種念頭驚到了,目光一轉,便從少女身上挪開,望向了前方。

  直到將西門妝抱進了步京承的房間,鳩將她輕輕的放在那張顏色深沉的大床上,方才直起身,站在一旁,垂首等待著。

  他不敢再去看西門妝,生怕被她的美吸引,做出一些情不自禁的事情。

  步京承進門時,便看見那少年不安的站在一邊,目光不安的轉動,從未有過的不安。他下意識的看了看床上的西門妝,爾後了然的一笑,對鳩道:“你先下去吧!”

  少年領命,本該馬上退出去。可是他看了步京承一眼,又看了床上的西門妝一眼,一時間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他不明白步京承為什麼要讓他把西門妝抱到他的房裡,看他的樣子,今晚是要跟西門妝一起睡覺嗎?

  如此一想,他的心裡便咯噔一下,劃過一抹不爽。

  “步叔叔…”少女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屋裡響起,當即將步京承和鳩的目光拉了過去。

  步京承疾步走過去,小心的在窗前蹲下,抬手便小心的抓住了西門妝的手,輕輕應了一聲。

  爾後,又是一陣寂靜,他聽見少女嘟囔道,“我不會離開你的…”西門妝做夢了,夢裡是五歲那年,步京承陪著她去獵食。就是那個雨夜,她和步京承一起,遇見了男扮女裝的沈爾。

  那晚的雨很大,格外的大。雨幕裡根本看不清周遭的事物,雨水打在身上也很疼。

  步京承撐著一把傘,小心的牽著她的手,順著長街一直往前走。下這麼大的雨,長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直到他們走到長假的末尾,方才聽見一陣清晰的腳步聲。

  是一個幾歲的孩子,奔跑的速度異于常人,濺起的水花讓他全身都濕透了。那身影向著西門妝和步京承跑來,步京承當即停下了腳步,牽著西門妝的手緊了緊,目光迅捷沉下。

  年僅五歲的西門妝,淡漠的看著前方奔來的身影,抬眸看向身邊的男人,小手在他手心微微一動,問道:“叔叔,你怎麼不走了?”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到來。

  因為步京承只是垂眸沖著她溫柔的一笑,然後蹲下身,將手裡的傘交給她,“小妝乖,一會兒你就和那個小朋友一起跑好不好?”他說著,看了一眼迎面跑來的小孩子。

  西門妝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那一身女裝的沈爾時,點了點頭。

  她夢見自己抓住了那個‘小女孩’的手,一起躲在了長街拐角處。那‘小女孩’的手很涼,比她的手還要涼。而且那個‘小女孩’的面色十分蒼白,看著西門妝的目光顫抖著似是害怕。

  那是西門妝第一次主動和陌生人說話,她說,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是沈爾生命裡的一縷陽光,將他的心溫暖了。

  西門妝記得,那晚的空氣中浮蕩著濃重的血腥味,而她的欲望被徹底勾起,血紅的雙目看著雨中和那十幾道身影纏鬥的步京承,一閃一閃的,似是在擔心。

  她記得步京承身上劃了幾道血口子,還記得他回到她身邊時,那溫柔的模樣。

  那個男人在她身邊蹲下,抬手為她抹去臉上的雨水,柔柔的問道,“小妝,你怎麼還在這裡?”

  西門妝當即便放開了‘小女孩’的手,撲進他懷裡,甕聲甕氣的說,她不會離開他的,她會一直陪著他……

  ——

  屋裡的燈光越發柔和,站在一旁的少年終於挪步,向屋外走去。這個時刻是屬於步京承和西門妝兩個人的,他不能呆在這裡打擾他們。

  等到鳩離開,步京承才緩緩起身,在床邊坐下。大手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少女的發,眸光越發溫柔,含著寵溺。

  俊逸的薄唇微啟,男人低沉的嗓音道:“傻丫頭,你怎麼能一直陪著叔叔呢?我的小妝長大了,以後也會跟你媽媽一樣,嫁人的…”他的眼中倒影似是西門妝,又似不是。

  夜越深越靜,屋裡的燈火亮了一宿,而步京承就在床前坐了一宿。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他才小心翼翼的上床,倚在床頭閉目養神。他對西門妝的好,不過是出於長輩對晚輩的關愛,再者便是因為西門妝的母親。若問步京承這一生有沒有愛過誰,那麼,除了該茴,再無他人。

  ……

  天明時分,陽光穿破雲層從落地窗翻進屋裡。床上的少女悠悠轉醒,伸了個懶腰翻身,便將腦袋邁進了男人的懷裡。

  步京承醒來,眼簾緩緩睜開,不由得看向趴在他懷裡的少女,唇角揚起深邃的弧度,他抬手拍了拍西門妝的手背,力度極輕,“小妝,你醒了?”

  溫沉的男音響起,原本打算假寐的西門妝才慢慢的掀開眼簾。她的唇角開出笑花,像是小懶貓一樣,伸了個懶腰,方才仰起頭看向男人俊朗的臉。睜開眼的第一刻就能看見他,真是再好不過了。

  西門妝的心情格外的好,那種呆在步京承身邊的安心感又回來了,他的懷抱依舊溫暖,他的笑容依舊是她生命裡最美的風景。果然啊!她更喜歡的人,是步京承。

  “今天週六,步叔叔一定很閑吧!”她眨眼,試探的問道。

  每當西門妝這麼發問的時候,步京承就知道,她一定有什麼事情。

  “怎麼?我要是很閑,你打算帶我去哪兒?”其實他每天都很忙,頂著步京承這個名號在人類的世界混,總是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否則步京承名下怎麼會有那麼多大大小小的公司,步京承又怎麼會在九州城聲名遠播。

  不過,既然西門妝有事,他耽擱一兩天也沒什麼大礙。

  “今天週六,我們出去玩兒吧!去遊樂場,然後去滑雪場,再去看電影,吃大餐!”西門妝如數家珍似的,今日的行程安排的滿滿當當。

  步京承寵溺的看著她,連連點頭,“好是好!不過這聽起來,像是約會一樣!”他說著便笑了,笑容慈藹,還不忘撫著西門妝的發。

  少女的俏臉微微紅潤,心思被猜中了,難免會臉紅。她就是按照人類男女約會的行程來安排的,她好不容易支開沈爾,這兩天一定要和步京承好好的回味一下曾經。她一定要弄清自己的感情,無論是對步京承的感情,還是對沈爾的感情,她都想弄個明白。

  面對興致勃勃的西門妝,步京承根本沒法回絕。所以他只是摸出了手機,讓秘書將這個週末排好的檔期往後推。西門妝則是坐起身,一臉開心的看著他,就像是終於等到工作繁重的父親,放下工作陪她的那種喜悅。

  總之心裡甜甜的,她很開心。也許這種甜甜的感覺就是愛情!

  “步叔叔,愛情是很甜的對嗎?像少女的血一樣對不對?”西門妝抬手理著自己的發,目光低垂,隨意的問道,卻沒有去看步京承。

  男人眼裡一閃而過的訝異,她也沒有看見。只是聽步京承道:“是很甜,很甜很甜!”

  西門妝抬目,看著他,笑意氾濫。那麼現在她對步京承就是這種甜甜的感覺,很甜很甜。

  ——

  車子開到市中心時,已經是上午十點的樣子。

  因為是週末,所以遊樂場裡的人格外的多。西門妝身穿素白色的長袖T恤,外套一件背帶短裙,腳上一雙黑色的皮靴,長髮高挽,丸子狀。看上去就是一個陽光開朗的妙齡少女,從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裡跳下,暴露在陽光裡,格外的耀眼。

  路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直到車子的另一扇門打開,一名身穿深灰色運動裝的男人步出,眾人的目光才移到那人身上。

  豐神俊朗的男人,和容貌驚世的少女,這樣的搭配,倒是格外的養眼。

  男人剛下車,西門妝便走到了他身邊,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眼裡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就連坐在駕駛座上的鳩都感受到了她的開心,那張常年結冰的俊臉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看著西門妝的眼神莫名的溫柔,卻在那少女向他看去時,不動聲色的垂下了眼簾。

  步京承和西門妝進去遊樂園,鳩便坐在車上等著。一雙冷目掃視一圈,最終停在湧動的人群中。這就是人類社會,永遠這麼熱鬧,四處洋溢著人聲,一點不會覺得孤單。這世上有很多人,可是遇見步京承之前的所有事,他都已經記不得了。他只知道自己是步京承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的,而且,步京承賜了他名字,鳩。

  鳩毒的鳩,好像聽起來有些可怕。可是他卻很喜歡這個名字。

  再次抬目,人海中已經看不見西門妝他們的身影。可是鳩卻看見了另一個人,是一個少年。少年身上穿著與他一樣顏色的西裝,就那麼直挺挺的立在人群之中,身影顯得有些落寞。

  那個人…是跟著西門妝來的?

  ——

  步京承陪著西門妝去做雲霄飛車,只聽見尖叫聲此起彼伏,從未消停過。再看看身邊的少女,一臉淡定的看著前方,呼嘯的風吹打著她的面頰,她卻絲毫不覺疼一般,只是肆意的笑著。

  遊樂場裡,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嚇到她。饒是覺得無趣,步京承還是陪著她把所有的東西都玩遍了,才登上了摩天輪,打算結束這別人驚恐刺激,他們興致缺缺的一天。

  摩天輪轉到最高處的時候,天已近黃昏。夕陽就在遠處的高樓之後,一點餘暉灑下,溫柔的光芒,卻格外的憂傷。

  西門妝站在窗邊,一手貼在玻璃窗上,目光看著天際的晚霞。

  步京承坐在她身邊,目光柔和的看著她,問道:“今天怎麼突然想起來要開遊樂場了?”

  西門妝回眸,目光微閃,唇角的笑意不絕,在他身邊坐下,“我只是在想,我們有多久沒有一起出來玩了?晚上去逛街好嗎?”她的聲音很輕,跟步京承說話時的語氣,總是小心翼翼,帶著試探的味道。

  男人點頭,聳了聳肩,“也好,我也有很久沒出來逛逛了,這兩天的時間就交給你了,隨你怎麼安排。”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西門妝笑了,那雙美目半彎,笑意融進眼裡,格外的美。

  步京承看得一驚,他的目光一滯…

  而等在車上少年則是心跳漏了一拍,無緣無故的,面頰燒紅起來,心跳也逐漸變快,就好像春心萌動一般。

  好奇怪…怎麼會生出這種感覺的?

  ——

  從摩天輪下來後,西門妝便拽著步京承去了路邊的小吃攤,兩個在路邊攤吃起來麻辣燙,像平凡人一樣,又像是情侶。

  路人經過,總忍不住回眸看他們一眼。兩個人的年齡相差看上去不大,只是男人格外的沉熟穩重,與其說是少女的男朋友,卻更像是少女的父親。所以大家始終在猜測,他們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可是,沒有人敢上去詢問,因為兩個人的氣場都很強大,沒有人敢靠近。

  吃完了麻辣燙,西門妝才和步京承回到車上。

  鳩依舊挺直了腰坐在駕駛座上,西門妝一上車,便遞了一包路邊燒烤的豬蹄給他,“這個是給你帶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就買了我喜歡吃的。”她有些語無倫次,可是鳩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目光輕抬,他小心的接受了西門妝的好意,道了謝。去沒敢回頭去看她一眼。還是等步京承上車以後,他才抬目,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後座的少女。那少女就歪在步京承的肩上,似是玩了一天累了。

  莫名的,心跳又快了幾分,他的俊臉微微泛紅,急忙挪開了目光平視著前方。

  步京承似是看出了他的異樣,不由得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你好像有點焦躁。”

  少年垂眸,淡漠的回了一句沒事,然後發動引擎,驅車向城郊去了。

  步京承說明日還要陪西門妝去爬山,然後去滑雪場滑雪,最後去吃一頓大餐,就把她直接送回西門家的別墅。

  鳩一路聽著,沒有接話。心裡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將下午看見的那人告訴步京承,可是想想,似乎也沒什麼好說的,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翌日清晨,西門妝依舊醒的很早。那個名叫鳩的少年依舊擔任這司機一職,帶著西門妝和步京承去了九州城東面的九州山。

  西門妝在路上一直輕聲哼著歌,那歡快的語調,將她的快樂完全表現了出來。

  難得到,西門妝問了鳩一個問題。

  “你多少歲了?”

  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驚了驚,少年才抬目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抿唇回道,“17歲。”

  “17?那你沒上學?”

  “嗯,沒有!”

  “步叔叔!”女音一轉,結束了與少年的對話,目光轉向一旁閉目養神的步京承。

  男人應了一聲,等待她的後文。

  少女卻抬手在他臉上捏了捏:“你這是在奴役青少年啊!這可不行,就算鳩是你的人,十七歲的少年,你怎麼能剝奪他的青春,剝奪他上學的機會呢?”她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聽得步京承忍不住想笑。

  爾後,男人睜眼,少女的俏臉映在他眸中。

  “小姐,其實我不用上學的。”少年咬唇,面色有些怪異。

  步京承卻是開口,笑道,“不,小妝說的對,我不能剝奪你的青春。所以,從下個週一開始,鳩也去明德高校上學吧!跟小妝同班好了!”

  “大人,我手上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晚幾個星期去可好?”讀書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至少對於鳩來說是一件非常頭疼的事情。他腦海裡對學校沒有任何好感,他也習慣了跟在步京承身邊,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要是去了學校,就得面對一大幫人,每天吵吵鬧鬧的,會崩潰的。

  步京承看了西門妝一眼,笑著點頭,“那好,就允許你推遲兩個周!”他剛說完,車就在山前停下了。

  西門妝和步京承買了票,直接上了山。鳩則是下車透了一口氣,目光四下看了看,再次看見了昨日在遊樂場外看見的那道身影。

  眉頭微蹙,他的目光隨著那道身影移動,看著他買了票上山,才收回了目光。

  難道說,他一直跟著西門妝嗎?那為什麼要偷偷跟著,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和她一起去呢?

  目光微閃,鳩回眸的一顫,不禁愣住了。

  只見好幾個手機的攝像頭對著他,一陣猛拍。十幾個年輕的女孩子,一邊羞澀的拍照,一邊誇他太過養眼。

  甚至還有一個女生跑上去問他,是不是那家傳媒公司名下的新生藝人。

  少年的面色變了又變,最終驚慌失措的回到了車裡,還不忘將車窗搖上去。

  這世上的女人真是太恐怖了,除了古堡裡的沉清和沉華,也許只有西門妝看見她還算平靜了。西門妝…

  好奇怪,為什麼一想起她的名字,心跳就不由得變快,而且面頰也慢慢的發燙,整個人都變得焦躁起來。

  他與西門妝並沒有接觸幾次,可是這種奇怪的感受是怎麼回事?

  思慮一番未果,少年放棄了。目光微轉,再次看向方才那道身影站立的地方,已然沒了人影。

  他依舊安靜的等在車裡,這一等就到了下午五點多的樣子。

  西門妝下山的時候神清氣爽,步京承則依舊是一臉笑意。已經下午五點了,滑雪場去不了了,所以步京承決定,直接帶西門妝去吃大餐。吃完大餐就送她回去。

  ——

  晚上七點的樣子,西門妝與步京承才步進了九州城最好的酒樓‘鐘鳴鼎食’,酒樓裡早就安排好了。今日步京承包場,除了他和西門妝以外,一個客人沒有。

  這酒樓的格調十分復古,一共三層樓,樓層設計是根據古代酒樓的設計稍作修改而成。外面一看就,飛簷宏偉,紅磚綠瓦,古韻十足。

  而裡面的包間更是古香古色,草席垂簾,木質地板,以及整套沉香木的桌椅。包間裡還燃了熏香,人一進去,芳香沁鼻,只覺格外的舒適。

  這一餐,都是西門妝喜歡吃的中國菜。湘菜傳菜粵菜,每個菜系兩道,都是她平日裡喜歡的或是沒有吃過的。

  步京承十分體貼的為她布了碗筷,西門妝也十分體貼的為他斟了一杯酒,兩個人相視一笑,眼中皆是各自看不明白的情感。

  西門妝以為,愛情是甜的。所以,她一再告訴自己,她對步京承才是愛。

  可是她不知道,愛情其實有甜有苦。

  用餐到一半,便有服務生過來,說是有個小姐,有急事要找步京承。

  西門妝放下了玉箸,目光微轉,看了看步京承。那人的面色有些不善,似是有些為難。

  “讓她進來吧!”她開口,替步京承應下了。

  服務員微微頷首,便退了下去。不多時,便領了一個女人進來。西門妝沒有見過,看樣子是步京承公司裡的秘書。

  “步懂,非常抱歉,這個時候還來打擾您!”女人謙和有禮,先是向步京承見了禮,方才轉身看了一眼西門妝。她似乎是第一次見西門妝,也是第一次知道西門妝的存在。面上閃過一抹驚訝,爾後,不屑的看了西門妝一眼,便開始向步京承彙報事情。

  少女看著她,只覺得這女人長得很漂亮,可是性子不怎麼好。而且看她跟步京承說話的時候,故意靠得很近,總覺得她的目的不太單純。

  她就像個孩子,看著自己的父親被別人女人似是有意又似無意的勾引,心裡格外的平靜,完全沒有別的想法。應該說,完全沒有看見姚佳和沈爾在一起時的那種心塞感。

  愛真的是只有甜嗎?

  那個女人來了之後,似乎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西門妝聽她說了很多話,最終煩了,不由得站起身去。

  女人的話音止了,步京承看向西門妝,見她面露不耐之色,不由得站起身去,“小妝,你怎麼了?”

  “沒事!我吃飽了,叔叔我先回去了。”她還記得明天是週一,晚飯吃得不愉快,這一天的好心情也就白費了。可是她的不愉快並非是因為那個女人,而是,一想到明天是週一,她就忍不住想起沈爾。一想起沈爾,她就忍不住想起江雅美的巧克力。

  江雅美喜歡沈爾,她一想起來就覺得很不爽,就好像,心裡堵著一塊石頭似的,突然就渾身不舒服了。

  西門妝說完,便提步向門外走去。步京承急忙跟上去,說是送她回去。被西門妝乾脆的拒絕了,她想一個人走回去。她不想被沈爾看見,步京承送她回去。至於為什麼不想,她還沒想通。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0:41

078、路燈下的少年

  從人聲鼎沸的市中心,到荒無人煙的城郊。西門妝一個人默默地走,約莫晚上十點半的樣子,才回到了西門家的別墅。

  筆直的公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兩旁的路燈灑下柔光。夜風繾綣,掀起西門妝的裙角,撩起她的長髮,那少女卻毫無知覺似的。她始終低著腦袋,沿著公路上的白線一直向前走。

  而遠處,西門家外不遠的一盞路燈下,靠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少年。少年也低著頭,目光半垂,看著地上,自己的影子。那棱角分明的側臉,在昏黃的燈光中顯得格外的柔和且朦朧。他的呼吸很輕,眉頭輕蹙,眼裡是一片薄薄的憂傷。看起來分外孤獨無助,像是在等人。

  遠處傳來緩慢的輕微的腳步聲,少年才抬起了眼簾,朦朧的目光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少女正低著腦袋,緩緩的靠近。他們已經兩天沒有面對面的說過話了,沈爾的心裡似是堵著一塊石頭似的,格外的難受。

  看著那少女走近,他不由得站直了身體,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似是感受到那迫人又炙熱的目光,西門妝抬起頭來,一雙美目看去,不偏不倚正好落下路燈下的少年身上。

  有那麼一剎,西門妝的心跳漏了一拍。

  看見那少年的時候,她莫名的有些心慌。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似的,微微窘迫。

  “你回來了!”少年的嗓音依舊溫柔,只微微透著一絲疲憊,讓西門妝心裡一緊。

  她愣了片刻,方才點頭,傻傻的回道,“回來了!”

  爾後是十來分鐘的沉默,少年從路燈下步出,帶著一身暖意,向西門妝走去,“這兩天在暮成雪家裡,都幹了什麼?”他唇角半揚,淺淺的笑。笑意薄涼,比這夜晚還要涼上幾分。

  西門妝下意識的想要後退,卻是生生忍住了。她眨了眨眼,極不自在的別開頭,方才回道,“也沒什麼,就是去了遊樂園,然後爬爬山什麼的。”

  “哦?這麼巧,這麼說來,我在遊樂場,在九州山上看見的人,真的是你?”少年的語氣顯得有些驚訝,他已經走近,在離西門妝一步遠的地方站定。

  西門妝微驚,目光移回他身上,不由一滯,“你…”他說什麼?他也去了遊樂場,也去了九州山?

  “怎麼?難道只允許小姐去約會散心,就不允許我去約會散心嗎?”沈爾說著,唇角的笑意不由加深,目光微凜,看著西門妝的神情,似是微惱。

  那神情有些可怕,總覺得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西門妝這一次是真的向後退了一步。

  看見她後退,少年又提步上前,一手抓住了西門妝的肩膀,一手撫上她的面頰,愛憐的目光打量著她,“小妝,我說過我是這世上最瞭解你的人。你想什麼,做什麼甚至你下一個動作我都能猜得到。”他說著,指腹摩挲著西門妝的臉,目光閃爍了一下,方才接著道:“你說你這個週末不回古堡,你說你要去暮成雪的家裡。我信你!”

  沈爾眯眼,目光微沉,爾後身子前傾,將西門妝逼得向後仰去。

  “可是小姐,你為什麼要騙我呢?”少年的呼吸撲灑在她面上,淡淡的皂莢香襲來。

  微涼的指尖劃過她的下頜,少年周身的氣場逐漸變冷。其實從那晚她離開,回到古堡,他就已經跟著她去了。看見她趴在那個男人的腿上,他的一顆心就不斷的向下沉。只要一想到她為了跟步京承單獨相處,而故意支開自己,沈爾的心裡就一陣陣的痛,像是錐刺一般。

  西門妝的呼吸一滯,目光閃躲,不敢再看他。半晌,只是張了張嘴,清冷一笑,“你跟蹤我?”她的語氣裡微微有些質疑,卻也透著失望。

  沈爾也是一笑,握著她肩膀的手鬆開了,撫著她臉頰的手也抽了回來,“我不是因為不信你才跟蹤你。”他只是擔心她,一刻也離不開她,所以才會跟著她。可是沈爾沒想到,西門妝並沒有去暮成雪的家裡。而是,回了古堡,去見那個男人。

  如果,他沒有跟著她,那麼西門妝是否打算一直瞞著他呢?

  好吧…他怎麼這麼傻,她這樣做就是想要瞞著自己不是嗎?

  “你要回古堡,想要單獨和館主在一起,你何必瞞著我。就算你直接告訴我,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是嗎?”他眯眼,淡漠的看著眼前的少女,滿滿都是失望。

  “是,的確沒必要瞞著你。”西門妝揚眉,緩緩抬起目光,定定的看向他。四目相觸,兩個人皆是痛心的神色,爾後沈爾聽到西門妝清冷的聲音道:“這兩天我已經弄明白自己的感情了,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步叔叔。”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一點起伏都沒有,感覺有點怪異。

  西門妝忽略了那抹怪異,轉而提步,向那少年靠近些許。那雙美目更為清冷,散著無盡的寒意,逼迫著沈爾的心,輕輕地顫抖。

  “你以後,不要無緣無故的觸碰我,也不要親我吻我亂碰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語調陰沉,帶著一絲威脅的味道。

  沈爾聽得一愣,愣在原地,半晌沒能回神。

  直到,那少女移步,繞過他,向西門家的別墅邁開步子。

  沈爾才回神,薄唇微啟,淡漠的嗓音道:“好,我以後不碰你,我跟你保持距離,安分守紀的做你的妖僕。”

  西門妝一昧的向前,耳邊風聲呼嘯,沈爾的聲音朦朦朧朧,夾著一絲悲傷的味道。

  “可是你剛才說,你喜歡的人是步京承!”少年的語氣忽然加重,爾後轉身,冷目泛著怒意,鎖定西門妝的背影,接著道:“我絕對不相信!”

  他才不信,西門妝喜歡的人是步京承。種種跡象表明,她明明就是喜歡自己的,怎麼會回了一趟古堡,就喜歡步京承呢?說到底,她還是沒弄懂,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西門妝的腳步停住了,她的目光閃爍,平視著前方,卻怎麼也不敢回身。

  沈爾的語氣那麼篤定,就好像她真的喜歡的人不是步京承似的。

  許久,久到西門妝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那少年卻又開口道,“那好!既然你喜歡步京承。那麼,小姐,身為你的妖僕,我想請示你,我能和江雅美交往嗎?”

  少年的嗓音被風吹散,卻又在西門妝耳邊聚攏。

  他說,我能和江雅美交往嗎?

  和江雅美…交往…

  西門妝驀然回身,目光望向那公路上獨立的少年,只見風吹起他的衣角,吹亂他的碎發,他的面上卻是一派認真,好像方才那個問題,他是真的很認真的在和西門妝商量似的。

  “你說什麼?”許久,少女才輕聲問道,目光縹緲,滿眼都是不敢相信。

  “我打算和江雅美交往,不過得先問問你的意見。”他挑眉,眉目清冷的看著西門妝,似是在挑釁一般。他是在刺激她,希望能夠讓西門妝明白,愛一個人是有甜有苦的,不是她對步京承的那種感情。

  西門妝心裡一陣難受,眉頭不由蹙起,定定的看著沈爾,有那麼一瞬,她想要上去,抽他一個大耳光。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就想抽他而已。

  “難受嗎?你現在知道我的感受了麼?”當他看見西門妝枕在步京承的腿上時,那種難受的勁兒,西門妝是無法想像的。

  西門妝咬唇,目光複雜的看著沈爾。卻聽那少年接著道,“小妝,你還不明白嗎?會痛會笑才是真的愛情。”

  “你說得對,我現在是很難受。可就算你說對了,我愛的人真的是你,那我也會試著改變,把這份愛斬斷。”她怎麼會愛上沈爾的,沈爾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一點都不清楚,為什麼還要愛上他呢?

  “你敢!”少年一步上前,兩手攥緊她的手臂,俊臉壓近。氣息迫人,氣勢迫人,西門妝的目光微微一閃,卻是定定的看著他,不肯示弱。

  “你怎麼就這麼倔呢?”明明愛了,還不承認,真是…

  沈爾蹙眉,恨不得現在就把西門妝那丫頭摁倒在床上,仔仔細細的告訴她,到底什麼是愛?她要是不肯承認,他就扒了她的衣服,一遍遍的吻她,吻到她承認為止。

  那赤果果的佔有欲將西門妝嚇得後退,要不是沈爾還抓著她的肩膀,指不定就摔地上了。

  她從沒見過沈爾這樣的眼神,就好像將她當成了獵物一般,想要吃了她似的。

  看見她眼裡的恐懼,沈爾才滿意的一笑,將她拉到懷裡,強硬的口吻道:“不管你愛不愛我,結果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愛他。過程不重要,手段也不重要,只要結果是他想要的,就夠了。

  當然,他更喜歡西門妝能夠自己開竅,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可如果她就是不肯開竅,那麼,他不介意使用粗暴一點的方法,啟用粗暴一點的戰略,來幫她認清楚自己的感情。

  西門妝微惱,面對眼前這個無賴耍狠的少年,她只猛的傾身上前,微抬右腿,膝蓋弓起。

  還好沈爾閃避得快,不然他的下半身幸福,就這樣完了。

  “從來只有我威脅別人,命令別人的份兒,何時輪到你來威脅我了!”西門妝收腳,目光清冷的投在他身上,眼眸深邃,“沈爾,你不是問我覺得你跟江雅美交往怎麼樣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好了,我覺得很好!你們兩個一攻一受,正好合適。”她說著,將沈爾上下一番打量,最終選擇了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西門家的別墅。

  “那我真的去找江雅美了!”身後傳來沈爾不甘心的聲音。

  西門妝揚手,揮了揮,意思很簡單:慢走不送!

  沈爾有些哭笑不得,站在原地任夜風拂過,不覺蕭條。他今晚,真的要一夜不歸?僵持了這麼久,要是真的服軟了,那以後他在西門妝面前,還有一點地位嗎?

  思慮再三,沈爾還是決定,今晚為廣大人民群眾謀福利,代替西門妝去巡視一下九州城。

  一夜不歸,西門妝應該會亂想吧!

  沈爾快要拿她沒轍了,那丫頭真是軟硬不吃,平日裡看著挺聰明的,怎麼偏偏對感情的事情就這麼遲鈍呢?

  西門妝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便默默的走到了陽臺上,目光不由自主的去看那筆直的公路。公路上早就沒了沈爾的身影,看樣子,他是真的去找江雅美了。

  ——

  燈紅酒綠的市中心,少年兩手插在褲兜裡,慢悠悠的走在人行道上。周遭人聲鼎沸,他卻充耳不聞。緩慢踱步,將人多的地方巡視了一遍,正打算往酒湖邊去看看。

  怎知才剛剛轉身,便撞見一身玫紅衣裙的江雅美。那少女就站在拐角處,目光含笑的看著他,似是有些驚訝。

  沈爾也是微驚,沒想到運氣這麼不好,還真給江雅美碰上了。

  “學長!”少女向他揮手,而她身邊正好還跟著兩個女同學。顯然,看見沈爾的一剎,她們都驚呆了。

  夜遇校草這種事情,不是每個人都碰到的。

  沈爾收回腳步,正打算轉身離開,卻不料江雅美已經先一步上來,抓住了他的手腕,硬是將他留下了。

  “學長這麼巧!你也出來逛街,要不,咱們一道吧!”少女甜美的聲音在沈爾耳邊響起,他微微有些不耐,卻是忍下了。他答應過江雅美,會忍她七天。今天算是最後一天吧!再忍幾個小時好了!

  “這就是沈學長,真的好帥啊!”另外兩名女生湊上前來,已經開始摸手機,準備拍照了。

  沈爾見了不由蹙眉,未等他開口說什麼,便聽江雅美道:“你們幹嘛呢?不能用手機拍。”她說著,已經張開雙手,擋在了沈爾的身前。

  那兩個女生見了不由一愣,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爾後道:“真是小氣!人家沈學長都沒開口,你在那裡多什麼話啊?”說完,還白了江雅美一眼,很是不滿的樣子。

  江雅美微微一愣,顯然被她們倆的轉變驚住了。

  明明之前請她們吃東西的時候,還說她大方來著,笑眯眯的樣子,多友好呢!

  可是現在…算是怎麼回事?這就是女人翻臉的速度嗎?簡直堪比e流覽器……

  掃了一眼前面握著手機的女生,沈爾的眉頭不由緊蹙,抬手便抓住了江雅美的手,二話不說,便將她拖離了現場。留下兩個女生握著手機目瞪口呆。都說沈學長喜歡的是西門妝,今天看來…難道他們兩人的感情破裂了?

  ——

  夜風徐徐,酒湖邊垂柳微蕩。

  沈爾已經鬆開了江雅美的手,兀自走到長椅邊坐下,清冷的目光看向湖面,沒有說話。

  少女的裙擺被風扶起,微微蕩漾,被她一手壓下。江雅美站在長椅邊,目光微垂,落在少年的側臉上,不由得癡迷。

  不論從哪一個角度看沈爾,都那麼俊氣。他俊美的不像是已經超乎了人類的極限,就像西門妝的美一樣。

  “謝謝學長!”她終於開口,在他身邊坐下。方才沈爾完全可以拋下她,自己離開的。可是他沒有,這是不是證明,自己在他心裡還是有一點地位的。

  可是沈爾卻道,“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僅此而已!”西門妝以後說不定還需要她的血,他可不想江雅美的血以後變了味道。

  他的話像是一盆涼水,直接將少女心裡剛剛冉升的一絲希望澆滅。那晚在西門妝的房間裡的事情,她都還記得。因為真的很愛沈爾,所以,她保密了。可是從那以後,她看見西門妝就會忍不住想要遠離。

  傳言西門家的二千金,身患隱疾。原來所謂的隱疾,就是吸食人血。那麼…她真的是人嗎?

  “西門小姐,跟你一樣,不是人類嗎?”少女沉默了半晌,才鼓起勇氣問道。她覺得自己既然能夠接受沈爾是妖怪的事實,那麼對西門妝的身份,應該也能接受。

  沈爾側目,淡漠的看她一眼,笑道,“這已經七天的最後一天了,過了今天,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也不要在纏著我,知道嗎?”

  “我要是願意為西門小姐獻血,你還是不願意見我嗎?”她在跟沈爾談條件,用自己的血,自己的生命。

  那少年卻是嗤笑一聲,似是她方才的話是個笑話一般。

  “你要知道,你沒有資格談條件。只要小姐需要你,我隨時都能將你帶到她的身邊。我也不介意一次又一次的消除你的記憶,只不過,你每一次回想起來,只會更難受而已。”他的語氣沒有起伏,堪稱冷漠。

  江雅美聽著,心突突的跳,恐懼頓生。

  看著沈爾如此對待西門妝,她似是明白了什麼,“學長喜歡西門小姐是嗎?”除了這個理由,她找不到別的理由去解釋沈爾對西門妝不求回報的好了。

  少年揚唇,“我不是喜歡她,我是愛她。”他的語氣篤定,似乎認定了西門妝,就不會在改變了一樣。

  愛是比喜歡還要深層的感情,沈爾對西門妝是愛,但是江雅美對沈爾卻只是喜歡而已。

  她總算明白自己輸在哪裡,她不是輸給西門妝,而是輸給了沈爾。她對沈爾的感情不及沈爾對西門妝那麼深沉。

  夜風吹著衣袂而過,少年的俊顏沉浸在忽明忽暗的湖光中,近在咫尺,卻很遙遠。江雅美看著他,許久才歎了一氣,“那麼西門小姐也喜…嗯、也愛學長嗎?”

  沈爾沉眸,“她對感情方面的事情比較遲鈍。”他顯然答非所問,不過江雅美卻聽明白了。至少迄今為止,西門妝還沒有表態,所以,她還有希望。

  “單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學長,其實我們都一樣。”她淺淺的笑,眼裡閃過一抹溫柔,含著憂傷。

  沈爾看著她,淡漠的口吻道:“你現在還小,不懂什麼才是真的愛情。等你遇到你真正愛的人,就一切都好了。”

  江雅美沒有接話,其實不是她不懂,只是她還不明白愛入骨髓的是什麼感覺。沈爾一旦下定了決心,那麼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誰也改變不了了。他說她深愛西門妝,那麼自此以後誰都難以再入他的雙目。

  “我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小妝就是我的陽光,沒有她我會置身黑暗,所以我不能離開她。”

  “學長,你能保證十年後還能一如既往的愛她嗎?”如果時間可以消磨愛情,那麼她也願意等,等到沈爾對西門妝的感情變得淡薄那一天。

  可是這一想法很快便被否決了。

  “會的,十年也好百年也罷,除非她老去,死去。”沈爾這麼說,是因為他知道,西門妝根本不會老。而有他在身邊,定然不會讓西門妝受傷。

  他的話讓江雅美黯然神傷,這就說明,就算她等一輩子,沈爾也不會放棄西門妝。

  兩個人在酒湖邊坐了很久,寂靜的湖邊只有他們兩人。沉默了許久,少年才站起身,兩手插在褲袋裡,垂眸掃了江雅美一眼,道:“我要去山裡走走,你自己回去吧!”他說完,轉身便離開了。頭也不回,絲毫沒有猶豫。

  今晚,他註定不會回去的。去山裡好好的冷靜一下,再重新振作,繼續追求西門妝。也許追求西門妝,是沈爾這一生最為堅持的決定,他從未想過放棄,連想都沒有想過。

  ——

  江雅美在街上徘徊了許久,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剛剛步到家門前,便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女音,江雅美先是一驚,爾後慌忙轉身,又從家門口離開了。

  ……

  翌日清晨,西門家的車在明德高校外停下,未等西門妝下車,喧嘩的人聲便傳到了她的耳裡。

  西門邪打開了車門,目光狐疑的看向校門前擁擠的人群,不由回眸看了一眼尚且坐在車裡沒動的西門妝,“二姐,今天學校有什麼活動嗎?還是說今天學校來了什麼大人物?”

  西門妝抬目,目光穿出車外,看向那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她的耳邊依稀響起相機哢嚓哢嚓的聲音,另外,還有閔恩的聲音。

  “死亡時間,約莫淩晨兩點。”

  一聽到‘死亡時間’四個字,西門妝的眸光不禁一沉,抓著背包,便從車裡步了下來,爾後也沒來得及去回復西門邪,便疾步向著人群走去。

  西門邪急忙跟上,西門雪卻是慢悠悠的下車,目光輕蔑的看了那遠去的兩人一眼,提步向人群中走去。近了,還不忘出聲呵斥,讓別人給她讓道。

  西門妝所到之處,人群自動分成了兩列,看見她那陰沉的表情,大家都是一愣,爾後斂起了面上的好奇驚慌,目光都追隨著她。直到西門妝在警戒線外站定,那雙美目看向不遠處正在驗屍的閔恩。

  “又死人了!”西門邪的聲音微惱,眉頭蹙起,不由得看了看一臉嚴肅的西門妝,“二姐…”

  西門妝回神,掃了他一眼,轉身撤出了人群。一會兒閔恩會告訴她案情,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回教室裡等著。

  可是最近到底怎麼回事?明德高校的學生老是出意外。

  “死的人是誰啊?”

  就在西門妝打算離開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女音。

  不過片刻,另有一道女音低低的道:“好像是江雅美啊!”

  江雅美!

  腳步生生頓住,本打算離開的西門妝驚住了,瞳孔咻地縮緊,竟一時反應不過來。不會這麼巧吧!怎麼會是江雅美呢?

  “江雅美?不是我們年級的級花嗎?”西門邪在一旁嘟囔,看見西門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由得問道,“二姐,你也認識那個江雅美吧!聽說她在追你們班裡的沈爾啊!”

  江雅美,西門妝當然認識,豈止認識。就在前不久她還飲了她的血,她的血很美味,雖然比起沈爾的血差遠了。

  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昨晚沈爾不是說要去找江雅美嗎?可為什麼,今天江雅美卻死在了這裡?之前是姚佳,現在又是江雅美。難道所有喜歡沈爾的女生,都命不久矣?

  就在她愁悶之際,丁晨和丁香也從人群中退了出來。

  看見西門妝的一剎,丁晨便走了過去,“小妝,你看見沈爾了嗎?”

  丁晨的聲音傳來,西門妝回眸,不由得蹙了蹙眉頭,看著他走近,方才道,“你難道又懷疑是他?”上次姚佳的事情,丁晨一直懷疑是沈爾。如果不是蘇寒作證,沈爾就真的洗脫不了嫌疑了。

  可是這一次江雅美的死,難道真的和沈爾無關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點不明白,為什麼每次受害的,都是喜歡他的女生?”丁晨蹙眉,歎了一氣,抬手摸了摸後腦勺,喃喃:“難道沈爾是天煞狐星,誰愛他就克死誰?”

  西門妝嘴抽,白了他一眼,提步繼續往教學樓走去,“我們現在什麼都還不知道,不要妄下結論的好。”還是等閔恩驗屍結束,再好好的問問她。另外,現在必須得找到沈爾。

  這樣一想,西門妝便摸出了手機,翻到了沈爾的號碼,卻猶豫了。昨晚才鬧僵,今天就給他打電話,一定會被鄙視的。

  她在教室門前再次停住,丁晨跟在她身後,不由一愣,不解道,“怎麼了?幹嘛走走停停的!”

  “給沈爾去個電話,告訴他江雅美的事情。”西門妝頭也沒回,聲音淡漠,聽不出一絲感情。

  丁晨卻是一愣,直到那少女在座位上坐下,他才從褲袋裡摸出了手機,乖乖的撥了沈爾的電話。

  可是西門妝見到沈爾,卻是在傍晚的時候。那少年一身風塵的站在校門口,似是在等著西門妝出去。

  看見西門妝和丁晨的一剎,少年的眼裡閃過一抹複雜的光,卻是向著他們兩人走了過去。

  西門妝也看見了他,看他一臉疲憊的樣子,不由得蹙了蹙眉,“先去學校附近的優樂奶茶店,閔恩一會兒就來。”她淡漠的說著,從沈爾身邊步過,連招呼都沒打。

  丁晨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一陣打量,最後抬手拍了拍沈爾的肩膀,低聲問道:“你們小倆口又吵架了?”話落,又忍不住補充一句,“難道是因為江雅美?”

  提到江雅美,沈爾的面色不由變了。方才丁晨打電話已經將江雅美的死訊告訴他了。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這一次,西門妝一定又誤會了,一定以為江雅美的事情,與他有關。

  莫名的,沈爾的心裡一陣煩躁,想來沉穩的他,也急了。

  跟上西門妝的腳步,走進了優樂奶茶店,西門妝已經尋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

  沈爾和丁晨過去,在她對面落座。那少女卻是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有些不耐了。

  “昨晚我的確見過江雅美!”清晰的男音傳來,西門妝微蹙的眉頭展開,緩緩抬眸。

  對上沈爾的雙眼,西門妝又皺起了眉頭。那少年的眼裡一片清明,沒有一絲雜質。

  沈爾亦是看著她,唇角不覺上揚,接著道:“不過昨晚我們只是在酒湖邊坐著閒聊了一會兒,我就提前離開了。”

  “你怎麼總是提前離開?”丁晨插嘴,畢竟上一次姚佳的死。如果沈爾沒有提前離開,也許姚佳也不會出事。可是又不能全怪沈爾,畢竟,這種事情誰能料到呢?

  “離開以後,你去了哪兒?”西門妝問道,目光平靜的看著沈爾,面色陰沉。

  沈爾垂下了眼簾,喃喃,“山裡。”他去了山裡,回歸自然,讓自己瘋狂的奔跑,發洩。這些日子他實在太憋屈了,因為西門妝,沈爾一直都在忍耐著。他的,他的感情,還有他對她的期待。

  追逐了這麼久,可是西門妝還是雷打不動似的。

  “山裡?”丁晨嘴抽,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大晚上去山裡,和別的妖怪幽會不成?”

  他的話落,兩道刺骨的視線同時落在他的身上,一左一右,像是針紮一般。

  丁晨面上的笑剎那僵住了,尷尬的看了看沈爾,又看了看一臉陰沉的西門妝,訕訕的閉上了嘴。坐在兩人中間,頓時像是如坐針氈一般,難受。

  就在氣氛開始僵硬的時候,一抹淺藍色的倩影從奶茶店門進來,向著西門妝他們的方向,打破了那僵硬的氣氛。

  來人正是閔恩,她手裡還拿著報告,徑直走到西門妝身邊,落座。

  “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事耽擱了。”閔恩落了座,唇角上揚,弧度恰好,笑得格外大方,“怎麼丁晨也對江雅美的死感興趣?”眉目顧盼,掃了一眼對面的兩個少年,最終停留在丁晨的身上。

  丁晨訕訕的笑,眉目壓低,“我師姐的案子還沒了結,所以來看看和江雅美的案子有沒有什麼相似之處。”他眼中閃過一縷悲光,卻似一瞬泯滅。再次抬眸,眼裡笑意凜然,一臉正經。

  “說說吧!江雅美的案子。”西門妝抿了一口奶茶,目光轉向閔恩,催促她開始。

  閔恩這才將手裡的報告遞到她手裡,“這是驗屍報告,江雅美是被淹死的。而且,極有可能,案發地點就在酒湖邊。”她的話一出,西門妝便不由得一愣,目光微抬,看向對面的沈爾。

  那少年微蹙著眉頭,顯然也是有些驚訝。

  “屍體是誰發現的?”西門妝接過她手裡的報告,仔細看了看,便遞給了沈爾。她的動作太過自然,叫沈爾微微一愣。似乎潛意識裡,西門妝已經習慣性的將事情跟他分擔了一樣。

  “這個,據說是清晨打掃學校的清潔大叔發現的。約莫淩晨五點多的樣子,不過經過驗屍後得出的結論,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淩晨一點五十到兩點十分之間。”

  “你說案發地點應該是酒湖邊,有什麼證據?”沈爾將報告通看了一遍,然後遞給了丁晨。

  閔恩含笑,搖頭,“個人猜測而已!”她說著頓了頓,攪拌著奶茶,接著道:“江雅美的身上黏著一些藻類植物,我仔細觀察過了。那是酒湖裡特有的一種水草,只長在寬廣的水域。咱們九州城最寬廣的水域就是第一人工湖酒湖了。”

  “昨晚你不是去過酒湖嗎?你是看著江雅美離開的嗎?”西門妝的目光移到沈爾身上,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少年搖頭,“不是,我先離開,讓她自己回家。”

  “嘖嘖嘖,你還算是男人?怎麼能拋下女生自己先離開呢?”丁晨一臉哀怨的看著他,不由得想起姚佳。

  沈爾沉默,他不在乎丁晨的看法,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他在乎的只是西門妝的看法,擔心她會亂想。

  “那麼,昨晚沈爾離開後,江雅美一定還見過其他人。”西門妝沉聲道,低頭喝了一口奶茶,“這次的殺人手法與上一次姚佳一案完全沒有共同點,是不是說明,作案的是兩個人?”再次抬眸,那雙美目如明珠生暈,流光暗湧。

  “殺死姚佳的,很顯然是個變態;可是殺死江雅美的,應該是個正常人。”閔恩篤定的道,目光堅定,面容十分嚴肅。

  話剛落,她又不禁看了對面的丁晨一眼。果然,那少年的面上一片陰沉,方才那一絲喜色也湮滅消失了。果然,不該在他面前提起姚佳的死,因為姚佳的死,實在讓人難以接受。不僅是丁晨,就連西門妝也覺得,那個兇手殘忍又變態。

  “天色已經不早了,這件案子警方會處理的。不過可惜了,江雅美一個年級十六歲的少女,就這麼沒了。聽說她還是他們家裡的獨生女!”閔恩將報告重新整理了一下,爾後站起身,似是打算離開了。

  西門妝看她起身,也跟著站起身來,“那麼,江雅美的屍體,她的家人來認領了嗎?”

  “小妝你別著急,警方有任何消息我都會告訴你的。”閔恩一笑,落落大方。

  西門妝點頭,這才放她離開。

  等到那少女走出了奶茶店的大門,丁晨才問道:“這個閔恩倒是對小妝很好啊!你們是朋友嗎?”

  “算是朋友嗎?”西門妝下意識的看向沈爾,似是在問他。

  少年一愣,爾後唇角揚起一抹深邃的笑,搖頭,“和蘇寒她們比起來,不算吧!”他知道,西門妝的朋友很少,能走進西門妝心裡的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怪異?”丁晨的目光在西門妝和沈爾身上來回遊移,最後歎了一氣,站起身,“算了,天晚了,我也該回去了。”他說著,便轉身,還不忘道:“記得付錢啊!你們兩個。”

  看著丁晨走出奶茶店的門,西門妝才提步,對沈爾道:“走吧!”兩個人結伴同行,在回去的路上卻是一句話沒說。

  ——

  晚上十點的樣子,一抹倩影從西門家的別墅躥出。沈爾一身深色的西服,站在自己房間的落地窗前。看著那倩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跟了出去。

  西門妝出去巡夜,可是沒有叫他。這就證明,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還沒有完。

  最近他也不敢再惹西門妝了,總擔心把她惹惱之後,她真的狠下心,解除他們之間契約,趕他走。

  所以沈爾一路悄悄的跟著,與前方的西門妝保持白米左右的距離。

  兩道身影在郊外的林間穿梭,就在即將踏進市中心的範圍時,西門妝停住了。就在一片貧困區外,西門妝停住了。

  沈爾急忙止步,閃身躲在轉角處,正好避開了那少女回看的目光。

  身後跟著一個人,西門妝早就發現了。不過,她知道那人沒有惡意,否則也不會默默地跟這麼久,不出來跟她打招呼。

  忽而,她提步,身影一閃,如一陣風似的刮進了一條小巷子。

  巷子裡黑漆漆的,沈爾在拐角處等了半晌,才閃身過去,可是等他感到巷子口,卻已經沒看見西門妝的人影了。

  “你跟著我做什麼?”一道清冷的女音自他身後傳來。

  沈爾回眸,正好對上少女清冷的雙目。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0:54

079、一路追到底

  原來,她已經悄無聲息的來到他的身後。

  跟蹤被抓個正著,沈爾面上閃過一絲尷尬,卻道:“我擔心你!”

  西門妝眯眼,提步向他走去,“有什麼可擔心的!”嘟囔一句,少女從他身邊走過,神情淡漠。

  她沒有阻止沈爾繼續跟著,沈爾便自覺的跟在她身後,兩個人誰都沒有在說話。默契的沉默,氣氛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西門妝心裡在想什麼,可是有些話,他覺得自己還得再告訴她一次。

  “小妝…”低沉沙啞,捎著一絲無奈的男音響起。

  西門妝站住腳,目光回轉,狐疑的落在他身上,“怎麼了?”

  “我昨晚說的都是氣話,我說我去找江雅美,都是因為惱你而已。”少年垂眸,將昨晚自己的感受全盤托出。說到最後,他還不忘再一次告訴西門妝,“我說過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而且只愛你一個,永遠只你一個。”

  “我知道了。”西門妝咬唇,蹙眉看了少年半晌,才鬆開唇瓣,“我相信你所說的。無論是姚佳,還是江雅美,她們的死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聽她說一句相信,沈爾的心裡就好像春風拂過一般,格外的舒暢。

  “那你也相信,我愛你嗎?”他問得小心翼翼。

  西門妝聽得一愣,目光微微閃躲,半晌才點頭,“我相信!”

  “那麼…”

  “不代表我接受!”她補充一句,沈爾的話被打斷了,便再沒說出來。

  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西門妝的回答,算是拒絕嗎?相信他對她的感情,卻不接受,這就是拒絕。

  “我從未真正的瞭解過你,我西門妝不會愛上一個自己毫不瞭解的男人。”她說著,義正言辭,好像已經堅定了決心。

  沈爾哭笑不得,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他多想告訴她,其實愛情這種東西,不是你要它怎樣就怎樣的。西門妝說不會愛上,不作數。其實她心裡,已經愛上他了。如若不是愛上了,又怎麼會一次又一次的接受他的吻,一次又一次的放任他示愛。

  “我會一路追到底的。你一天不同意我就追一天,一年不同意我就追一年,一輩子不同意我就追一輩子。”少年溫潤的嗓音徐徐道,眸光含著溫軟的笑意,認真的看著西門妝,勢必要將每一個字每一份情誼傳達給她。

  無疑,西門妝被他的話驚住了。吸血鬼的一輩子有多長,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沈爾這麼說,他真的會追著她一輩子嗎?

  “那要是…我以後嫁給別…”

  “人類結婚還可以離婚,再說了,我不會讓你嫁給別人的。”沈爾上前,微微抬起兩手,下意識的想要去捧她的臉。可是湊到面前,卻又頓住了,面上閃過一抹尷尬,半晌才問道:“介不介意,我再吻你一次?”他深情款款,溫柔的眼神讓西門妝迷醉。

  西門妝沒有回話,只是愣愣的看著他,似乎已經被他的話驚呆了。

  吻…

  她的思緒呆滯,少年的呼吸已經逼近。清新的皂莢香襲來,薄唇柔軟貼上她的唇瓣,滯留片刻,開始允吸。

  她總是無法抗拒沈爾的吻,他吻得相當溫柔,卻又霸道深邃。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像是電流湧動,被雷電擊中的感覺。心跳得很快,根本控制不了。她情不自禁的閉眼,兩手揪著沈爾腰間的衣服,承受他的吻,感受他的深情。

  許久,久到沈爾的欲望險些膨脹,他才放開了西門妝,微微喘著粗氣。

  少女的面頰微紅,那雙美目裡含著盈盈水漬,如暗夜裡的星星一般閃耀。

  少年側身,不敢再去看西門妝,“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太過耀眼的目光,對沈爾而言是誘惑。

  西門妝垂下眼簾,輕輕咬著唇瓣,半晌才道:“你這個人,為什麼這麼死皮賴臉。”她說著,面帶羞澀的轉身,繼續巡邏。沈爾揚唇,急忙跟上。他說過,他會一路追到底。

  兩人拐過轉角,正打算離開貧困區,西門妝的腳步卻猛然停住了。

  “怎麼了?”沈爾臉上的笑意未絕,話剛問完,面色也相繼沉了下去。

  不用西門妝多說,他也聽見了。依稀有打鬥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小樹林裡傳出,西門妝二話沒說,提步便向著小樹林的方向走去。沈爾自然而然的跟上,兩個人的身影微閃,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除了打鬥聲,西門妝還聽見了極為熟悉的男音。

  ——

  林葉翻飛,少年的動作極快,在小樹林裡奔跑閃避,略為狼狽。這一帶是貧困區,發生暴亂是經常的事情。所以,男人才將狩獵的地點,選在了這裡。

  一道黑影懸在小樹林的空中,看那偉岸的身影,是個男人。

  男人一身漆黑披風,將身體裹得嚴嚴實實,就像是被裝在袋子裡的人一樣。面上還帶著一張鬼面面具,目光從面具上的兩個窟窿透出,隨著林子裡如疾風閃逝的少年身上。他今晚的獵物就是那個少年,少年一聲漆黑的西服,身形纖長,眉目冷峻,也是一個狠角色。可是這一次,他卻是遇到了勁敵,比之沈爾還要讓他恐懼的男人。雖然不知道男人叫什麼名字,但是他知道,那個男人是他們血族的天敵。

  為了維持自然界的平衡,世間一直都有生生相克的說法。就好像,妖怪和捉妖師。吸血鬼的天敵,則是吸血鬼獵人。

  吸血鬼獵人並非普通的人類,他們有著異于常人的體魄以及能力,揣著對付吸血鬼的各種辦法。但是他們會老會死會轉世投胎,成為新生兒。可是輪回轉世,並不會讓他們失去往世的記憶,也不會剝奪他們的能力。而這種能力,是可以遺傳的。這個世上存在的吸血鬼獵人並不多,原因之一便是他們所繁衍的後代,都不一定具有獵人的潛力。

  而林間奔竄的少年則是現任血族的血皇,韓靖。能讓他畏懼的吸血鬼獵人,自然不是等閒之輩,更不是普通的吸血鬼獵人。而是曾經獵人中的霸者,獵人中的王。

  “貓捉老鼠的遊戲,你還打算玩多久?”男人沉穩的嗓音傳去,如雷聲一般震耳,讓向著森林盡頭奔跑的韓靖萬分恐慌。

  就在他恐慌之際,前方忽然出現了兩道身影。韓靖的腳步不得不慢下來。渾身繃緊,警惕的看著那徒然出現的兩道身影,忽而他的雙目大睜,眼裡閃過一絲驚喜,似是看到了希望。

  “這不是血皇韓靖嗎?”清晰的男音響起,站在西門妝身旁的沈爾揚了揚唇,揶揄的笑。

  韓靖一剎站住腳,目光掃向西門妝時,微微閃爍。無緣由的,他急切的道了一句,“快離開這裡!”他說這話時,目光落在西門妝身上,應該是對她說的。

  未等西門妝開口,韓靖的身後便出現了一道身影。

  剎那,吸引了西門妝與沈爾的目光。

  那人戴著面具,看不清面容。只是看身形,應該是個男人。

  西門妝擰眉,不由揚唇,冷笑,“剛才聽說你們在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我們也來湊個熱鬧!”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忍不住掃過韓靖,心裡卻在思忖著那面具男人是誰。

  “兩位這麼晚了,可是出來幽會的?”男人沙啞的聲音傳來,隱約能聽出幾分機械的味道。估計是使用了變聲器,看樣子,還真是全副武裝,難道是怕別人將他認出來不成?

  兩道高深莫測的目光落在西門妝身上,爾後幽幽的移到她身旁的沈爾身上,那男人笑了,“你們小倆口趕緊離開吧!這地方,不適合小孩子呆。”

  一副大人的口吻,讓人有些討厭。

  可是讓韓靖驚訝的卻是那個男人竟然打算讓西門妝走!難道他沒有發覺她也是血族嗎?又或者,那個男人是故意要放她走的?

  “我今晚的獵物已經鎖定了,還杵在那邊的妖怪,趕緊帶著你那吸血鬼小女朋友離開這裡吧!”男人悶聲說著,腳步邁動,便再也不看西門妝和沈爾,只緩緩向韓靖靠近。

  韓靖豈會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他靠近,當即一躍而起,躍上了樹梢。

  “好,我們這就離開!不打擾你們了。”未等西門妝回話,沈爾已經抬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將她往自己懷裡一攬,朝著那方戴著面具的男人謙恭有禮的一笑。

  他說這就離開,可是西門妝的腳卻像是陷在地裡似的,怎麼也不配合,還是杵在那裡不動。

  她的目光始終打量著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半晌才問道:“你是誰?”她很好奇,這世上除了沈爾,竟然還有人比韓靖更強。不過話說回來,身為血族現任血皇,韓靖是否弱了一些!

  思及此,少女的目光一轉,便停在了不遠處一動不動的少年身上。

  韓靖的臉色比之往日蒼白些許,額頭上細汗滿布,看樣子格外的驚慌。能讓韓靖畏懼的角色,一定很厲害。難道,那個男人能夠讓他丟命?

  想到這裡,西門妝抬手抓住了沈爾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力。那身後的少年,便俊臉扭曲,一臉痛苦,卻一聲不吭的忍著。

  搭在西門妝肩上的手滑落了,少女提步向前,向著韓靖與那男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1:14

080、五年的感情

  男人也正看著她,目光從面具上的兩個窟窿看向她,目光很輕柔,看著西門妝的眼神格外溫柔。

  “西門小姐好,我是吸血鬼獵人席勒,我,是你的天敵。”男人的語速極慢,說著說著,便將目光放長,落在沈爾的身上。那雙眼裡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樣的神色。

  他說,他是她的天敵。

  “獵人?”西門妝站住腳,就在離那人三步遠的地方,“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吸血鬼獵人這個職業!”還真的像美國大片裡說的一樣,為了維持自然界的平衡,萬物都是相生相剋的。

  “我也是第一次看見你這麼美麗的吸血鬼!”面具下的唇角揚起,男人臉上的笑意真誠,西門妝卻看不見。

  一旁的韓靖看著那兩人,不由得蹙起了眉頭。說實在話,這個吸血鬼獵人席勒,可以說是獵人的始祖。不過自從第三代被封印以後,他就消失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現在突然就出現了。

  韓靖是被一紙書信約出來的,用薛靈的名義,以薛靈作為要脅。

  可他方才趕到的時候才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個騙局,薛靈根本沒有落在他的手裡。薛靈是個誘餌,韓靖才是席勒的真正目標。

  很顯然,這個男人想要殺死自己。難道只是純粹的為了維護人類的安全?似乎不止這麼簡單。

  看著男人對西門妝如此禮待,韓靖不禁蹙起了眉頭,“西門妝,你不要靠他太近。”他的好心提醒,西門妝無視了。

  她的眼裡只倒映著男人的影子,而男人也是看了她許久,最終挪開了目光,也邁開了腳步,“方才你就該逃走的,為什麼不逃?”這話,是對韓靖說的。方才他和西門妝說話的時候,是韓靖逃跑的最佳時間。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所以,現在他要認真的處理一下今晚的事情了。

  韓靖看著男人向自己走來,腳步下意識的後退,面上閃過一絲惶恐。

  然而,男人的無視,卻讓西門妝的眉頭不滿的蹙起。這個男人既然是吸血鬼獵人,為什麼對自己視而不見呢?難道,是看不起自己?覺得自己還不夠做他的對手?

  如此一想,西門妝心裡的不滿又擴張了。一張俏臉猛然回頭,少女開口,叫住了向韓靖靠近的男人,“既然是吸血鬼獵人,那麼,也請跟我較量一二吧!”她眯眼,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樣。

  男人止步,背對著她笑了,“真是年少輕狂啊!我有意放過你,難道你不領情嗎?”男人說著,幽幽回身。看向西門妝的眼神,儼然變了。

  這樣的改變,讓遠處的沈爾心驚。

  “席勒先生莫怪,我家小姐說話向來不經大腦思考,如有冒昧之處,還望海涵。”少年的聲音幽幽響在耳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少年便來到了西門妝的身。修長的身姿,將西門妝護在身後,遮得嚴實。

  西門妝微微不滿,抬手戳了戳沈爾的後背,“你讓開!”這是天敵間的較量,他一個妖族的人,來插什麼手。

  沈爾哭笑不得,微微扭頭,看著身後嬌俏的小丫頭,語重心長的道:“這個席勒,你不要小看他。他是獵人始祖,死在他手上的吸血鬼不在少數。現在的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原本他也做好了與席勒一較高下的打算,可是現在席勒主動放他們離開。可以不用動武,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在西門妝看來,她到底也是血族的人。如果血族的血皇在這無名貧困區被這個什麼吸血鬼獵人給獵殺了,那麼,以後血族豈不是要敗落了。

  莫名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格外在乎血族的未來。似乎血族的存亡,她天生就該擔憂似的。

  “那如果我和韓靖聯手呢?總能打敗他吧!”少女的目光十分堅定,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幾人卻都聽見了。

  聽見她的話,那方的韓靖微微一驚,顯然一愣。爾後分外不解的目光投在西門妝身上,心裡不禁想著,這丫頭是不是腦袋被門擠了,今天怎麼想起來管他的閒事了?他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曾經咬了她一口,難道西門妝這麼有度量,原諒他了?

  可是西門妝的話卻也提醒了他,西門妝是第三代純血種的吸血鬼,是真正的王族。那麼…如果他和西門妝聯手,說不定真的能夠殺了席勒。畢竟,像席勒這樣強大的吸血鬼獵人存活在世上,只會威脅他們的地位與性命,甚至會影響血族繁衍後代。

  沈爾微驚,回眸愣愣的看著西門妝。卻見那少女眼底是一派堅定。看樣子,她是打定主意留下來了,那麼沈爾也不能改變什麼了。

  “好,那麼,我…”

  “我說過了,這是天敵間的競爭,你不要插手。”未等沈爾說完,西門妝便打斷了他。提步從他身後步出,向著背對著她的席勒走去。

  沈爾愣在原地,微張的嘴半晌才合上。西門妝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阻止。所以沈爾只能默默退到一邊,目光緊迫的盯著西門妝的身影。

  那少女在席勒身後站定,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身上。

  卻聽那男人笑了,“好!倒是個有勇氣的小丫頭,我喜歡!”男人眯眼,危險的光芒迸出,卻是落在對面的韓靖身上。

  韓靖逐漸鎮定下來,既然西門妝都這麼說了,那麼他必須要全力以赴才行。勇氣和能力都不能輸給西門妝。

  不過…

  目光一轉,看向一旁悠閒抱臂的沈爾。韓靖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西門妝似乎太老實了一點。這種生死搏鬥,怎麼能將就公平呢?如果有沈爾加入,他們的勝算會大很多的。

  西門妝正直,不代表沈爾正直。他雖然聽話的退到了一旁候著,可是雙眼依舊警惕的看著那個男人。似是等著一會兒他們打起來的時候,尋找契機,給那男人致命的一擊。

  夜風卷起,樹葉沙沙。氣氛忽然變得凝重了些,西門妝的眸光沉下,一雙美目鎖定席勒,還不忘越過席勒的肩頭,與對面的韓靖使了個眼色。兩個人相視一眼,爾後在一剎間同時起跳。天生優越的跳躍能力,讓兩人一飛沖天,然後同時向著中間的男人撲去。

  西門妝的身影極快,那種速度是人類的肉眼無法觀摩到的。

  就連韓靖都微微驚訝了,他沒想到,些許時日不見,西門妝竟然有如此大的進步。

  血口微張,少女的面上暗紋湧現,一瞬便閃到了席勒的後背,躍上他的肩膀,似是想要從後面掏出他的心臟。

  西門妝的手法狠厲,但還不夠嫺熟,速度也慢了些許。她的手還沒觸到男人的衣服,眼前的男人便忽然消失了。而從天俯衝而下的韓靖利爪向她抓來。好在西門妝及時閃避,韓靖也及時收手,否則這一次受傷的肯定又是西門妝。

  兩道身影錯開,那男人卻是忽然消失了。

  “小姐,小心後面!”沈爾的聲音傳來,西門妝猛的回身。袖中滑出一把匕首,鏗鏘——硬物相觸,發出格外刺耳的聲音。

  一縷火花從西門妝的眼前閃過,她急速退開,眼中倒映出那男人手上的匕首。

  與其說那是一把匕首,不如說是一把十字架…一端尖銳,似乎任何東西都能被刺穿一樣。

  而且,那是一把純銀的十字架。這個男人…勾起了西門妝的記憶。

  那曾經在每個雨夜都糾纏她的噩夢,那個後背插著純銀十字架的女人…十字架…

  西門妝站定,目光愣愣的看著男人反手握著的十字架,莫名的,心裡升起一種大膽的猜想。這個男人…當年是不是認識她的母親?

  “席勒先生的匕首,好精緻!”西門妝回首,一雙血紅的美目看著對面的男人。話中之意十分隱晦,可是男人卻是聽出來了。

  “這把匕首,可是專門為了你們這種血統高貴的吸血鬼打造的。純銀的十字架匕首,可是我自己精心打造的。”這世上,有許多對付血族的利器。不同等級的吸血鬼,其能力與生命力也不同。低級的吸血鬼,木樁就能將其殺死。可是那些高貴的,十五代內的吸血鬼,卻只能用純銀的匕首或是武器才能殺死。

  像西門妝和韓靖這種特殊的吸血鬼,便要席勒手中。以純銀打造的銀十字匕首,燃燒馬鞭草將其薰陶一番,再染上馬鞭草的汁水,方能殺死他們。

  可是…西門妝與韓靖卻是不同的。

  席勒手中的武器如果插入西門妝的心臟,能讓她一瞬枯萎,可是…卻不能讓她就此死去。她只會沉睡,直到匕首從她體內拔出。

  可是韓靖不一樣,席勒手中的武器足矣要他的命,讓他的身體燃燒,泯滅。

  “這麼說來,這匕首,只有你一人會做!那麼,我想問一下席先生。你認識該茴嗎?”美目閃著暗沉的光芒。

  西門妝的話讓韓靖大驚!

  該茴?該茴不是……該隱大人的女兒,血族第二代親王……

  原來西門妝的母親…是該茴大人!

  這麼說來,她真的是純血種的第三代,是真正的王族。

  “該茴?我當然認識!”男人大方的承認,唇角銜著笑,“丫頭難道是該茴的女兒?你是來找我報仇的?”

  他說報仇,西門妝的兩眼眯了眯,不禁冷笑,“這話什麼意思?”算是承認該茴是他所殺?

  “既然是該茴的女兒,那就拿出你的真本事,叫我好好見識一下!”男人說著,看著西門妝的眼神完全變了。

  西門妝微愣,被那犀利的眼神所震懾。她總覺得,那個男人從之前開始一直都沒有認真,可是就在方才的一剎,他周身的氣場都改變了。

  “你真的殺了我母親?”西門妝狐疑的蹙眉,心裡不由得竄起一股怒意。這麼多年了,偶然遇到殺害自己母親的兇手,她能不憤怒嗎?

  氣氛再次扭轉,怒意燎原,就連沈爾都震驚了。他只聽說西門妝四歲喪母,卻不知道她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不過現在想起來,西門妝的母親應該也是血族的人吧!那麼…身為血族的她,會那麼輕易就死去嗎?

  莫名的,沈爾蹙起了眉頭,狐疑的看著那戴著面具的男人,總覺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

  對於西門妝的質問,男人不語,只是定定的看著西門妝,似是想從她的身上看見什麼。

  只一剎,那少女的身影閃逝,韓靖來不及反應,急忙躍起,欲要助她一臂之力。西門妝出手毫不留情,更是毫無章法可言。不知道是不是氣急了,看起來心浮氣躁。

  沈爾有些擔心,失了方寸的西門妝,如何能打贏那個男人。就在他找准機會,打算一擊致命的時候,身後忽然襲來兩道勁風。沈爾閃躲,一躍而起,一道黑影從他下方穿過,一抹淡紫色的光芒也隨之飛過,劈在了一旁的樹木上。

  突然多出來兩人,頓時讓局勢持平了。來人身穿黑衣,和方才那面具男人一樣的裝扮,一樣戴著鬼面,一看就知道是一夥的。

  沈爾尚未落地,便揚手甩出了一團藍色的火焰,向著其中一條窈窕的黑影揮去。卻被另一道黑影擋下了。

  西門妝被半路截下,攔下她的是一名身裹黑衣,面帶鬼面的女人。那窈窕婀娜的身姿,淩厲迫人的招式,還有那力道。西門妝可以斷定,那女人和她一樣,是血族中人。

  “這樣一來,就公平多了!”男人沉悶的嗓音說著,已然揚起手裡的匕首,向韓靖撲去。從一開始,他的目標就是韓靖。眼見著天就快亮了,也沒多少時間與西門妝在這裡糾纏了。

  西門妝與那黑衣女人糾纏著,總想著靠近席勒,卻總是被那女人攔下。如此來來回回三十回合左右,西門妝惱了。一揚手,周遭的樹林招搖來去,枝葉無風而蕩,如她心下的憤怒一樣,猛烈。

  “滾開!”少女陰沉的嗓音說道,一雙血紅的美目盯緊擋在她身前的女人。

  女人顯然一愣,步子微微向後挪動些許,卻沒有讓步的打算。

  “你也是血族!為什麼要幫著天敵作亂!”西門妝冷道,身影一躍而起,從上而下,一手蜷縮,便向著女人的胸口掏去。

  女人閃避的快,卻免不了肩膀抓來一下。面對如此強勢淩厲的西門妝,她開始後退,忽而迅捷沖向她,伸手便觸到西門妝的額頭。

  剎那,電流竄進西門妝的身體,她的俏臉一瞬扭曲。忍不住嘶聲厲吼,將那被電擊中的痛苦感,發洩出來。

  西門妝的喊聲驚擾了沈爾,就在他愣神之際,一道紫光打去,沈爾險險避開,肩上卻實實在在的挨了一下。

  與此同時,一道淒厲的男音響起,將這寧靜的夜空劃破了一道口子。西門妝如觸電般抽回手,連連後退幾步,撞在沈爾的懷裡。

  那少年已不知何時退到了她的身後,一手攬上她的腰,連帶她的身體一起躍到一邊。再次避開了那黑衣女人的觸碰。

  西門妝吃痛的模樣映在沈爾眼底,一抹不易察覺的怒意冉升,他惱了。

  “沒事吧!”極力壓制的男音略略低沉,響在西門妝的耳際。

  少年一雙冷目看著前方不遠的女人,眼光如刀劍,似是要將她陵遲千萬遍似的。

  “看樣子,饒是你血統高貴,潛力沒有激發出來,也只能算是廢物一個!”女人帶笑的嗓音傳來,也是經由變聲器改變過的。那語氣捎著一絲嘲諷,聽得西門妝一陣胸悶。

  方才那觸電一般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至少是上千V的電力,若是平常人類,指不定就被烤糊了。

  說她是廢物!這個女人…

  西門妝擰眉,小心的扒開了沈爾攙著她的手。而那方韓靖此刻正被兩個人圍堵,本就勢單力薄,現在更是毫無勝算。

  三道身影在樹林間穿梭,似是鬼魅一般。韓靖想逃,側身避開了席勒的銀匕首,卻轉身撞上另一個黑衣男人的掌風上。爾後,身上幾處地方接連被刺,他勉勵閃避,卻還是逃不過。

  噗——

  匕首從少年的後背刺進,穿透他的左胸膛。他的腳步一滯,爾後拼命的逃。男子一掌劈去,一道紫光追逐了韓靖的腳步,最終紫光渙散,那少年一聲慘叫,就此消失。

  這一聲慘叫卻拉回了西門妝的神思,沈爾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著她惱怒的模樣,不由得想要把對面那個女人千刀萬剮。可是西門妝不肯,她自己的仇,要自己報。

  一步邁出,如飛箭一般穿刺,少女的身影徒然消失,卻又憑空出現。

  對面的女人尚未反應過來,只覺背後一道勁風撲來,她急忙回身。

  噗噗——

  兩根削尖的木樁,被生生插進了女人的肩胛,力道太大,使得那女人的身體被兩根射出的木樁帶得急速退去,最終被釘在了地上,一陣痛吟。

  未等眾人回過神來,西門妝的身影再次出現,卻是在那地上被困住的少女頭頂。她懷抱一根大木樁,猛力向下刺去勢要將她戳成肉泥似的。

  沈爾微愣,看著一臉殺意,嗜血的西門妝,一剎恍惚。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完全失了人性。

  頭頂的木樁一瞬逼近,女人面具下的臉剎那慘白,就算知道木樁殺不死她,可是被這麼大一根木樁戳中,該是多大一個口子,得花多久時間痊癒。

  就在她心下忐忑之際,一抹黑衣飛來,將西門妝手裡的木樁一卷,生生將那木樁連帶西門妝一起拉到了一旁。爾後另一名男子一閃上前,將那兩根木樁拔出,順勢將地上的女人撈起,一閃而逝。

  “小妝!”沈爾躍起,伸手便去接西門妝。

  就在他們落地之際,那道男音傳來,“天亮了,我們就不奉陪了!”

  等到西門妝站定,回身,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而這林子裡,空蕩蕩的,除了她和沈爾,再無別人。

  沈爾沉默,四下打量了一番,最終收回了目光,看向西門妝,“你沒事吧!剛才叫得那麼大聲。”

  “沒事!”只是被電了一下,西門妝現在已經沒事了。

  “韓靖…是不是死了?”西門妝擰眉,回眸對上少年的雙目。

  沈爾微愣,不由揚唇,上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我不知道!別人的死活我不管,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少年的目光閃爍,灼熱如火,看著西門妝,就像是要將她燃燒一般。

  “那個獵人,為什麼要放過我?”西門妝不解,萬分不解。如果那個男人當初殺了她的母親,那麼今日怎麼會放過她呢?而且,他還有一個血族女人做同夥。

  “方才那三個人,一個是吸血鬼獵人,一個是捉妖師,還有一個,是吸血鬼。這樣的組合,實在是奇怪!”沈爾沉眸,爾後陷入了深思。

  “捉妖師?”西門妝微驚,顯然她還沒看出方才那個男人是捉妖師。怪不得,那個男人一來就沖著沈爾去,原來是捉妖師。

  “嗯,我們回去再說吧!還要上課吧!”沈爾笑笑,看她沒事,不禁松了一口氣。

  西門妝點頭,向前走了兩步,忽然回身。好在沈爾收住了腳,否則,兩個人就撞上了。

  “怎麼了?”沈爾無奈的笑笑,抬手為她攏了攏耳發,“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西門妝搖頭,面容繃得很緊,面色千變萬化,像是吃錯了什麼東西似的。

  半晌,西門妝才道,“今天不是期末考嗎?”

  呃——

  期末考…

  沈爾腦海中千回百轉,這才搜羅出關於期末考的事情。期末考!期末考!高二學年最後一次考試!這已經…快到暑假了。

  “額…嗯、好像是!”少年努力的揚起唇角,兩眼無辜的看著西門妝,問道:“怎麼了?期末考,有什麼事嗎?”

  “期末考要複習你忘了嗎?我這個學期可是連書都沒有摸一下。”語調微抬,西門妝一張俏臉剎那苦了。完全看不出方才她大戰了一場,方才那抱著木樁猙獰的少女,已然恢復了正常。只是這轉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

  西門妝說著,轉身繼續往前走。嘴裡嘟囔著,心裡卻逐漸平靜下來。她現在能確認一件事,自己的母親是被那個叫做席勒的吸血鬼獵人殺死的。那麼,席勒就是她的殺母仇人。既然是仇人,那麼就得殺人償命。

  還有韓靖,不知道消失到哪兒去了。她今晚再去那片被血族佔領的別墅群看看,也許,能知道他的消息。

  ——

  校園的鐘聲敲響,已經是正午時分。第一堂考試已經結束,西門妝和暮成雪、蘇寒一起去了食堂。

  “小久呢?”忘了一眼孟曉久空空的位置,西門妝蹙起了眉頭。最近老是看不見孟曉久這丫頭,就算是見了,也沒說上一句話。那天中午在天臺的座談會結束以後,孟曉久整個人都像是變了似的。

  “不知道,剛才考試的時候還在。”蘇寒答道,不禁四處看了看。

  暮成雪則是兩手抱臂,便往外走,喃喃道,“不用管她了!剛才考試還在找蘇寒要答案,最近她的學習越來越落後了。”

  “看來沒了李阿姨,她真的…”就在蘇寒要發表感慨的時候,一道倩影正好從門外進來。

  那人正是孟曉久。

  看見西門妝她們三人時,她不著痕跡的挪開了目光,似是沒看見一般,從她們身邊走過。嘴唇微動,幽幽的道:“你們以後也別背著我討論我了!有什麼話,當面說就是。”

  話落,她也落了座,目光含著嘲諷的笑意,看向蘇寒。很明顯,她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蘇寒方才那句沒說完的話。

  其實蘇寒沒有別的意思,“小久,你這次考試如果沒過,我幫你補習吧!”

  她的話一落,孟曉久看向她的眼神瞬間犀利了,“你別詛咒我!別以為你不給我抄,就沒人給我抄。全班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學習好!”語氣含著怒意,語調高昂,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蘇寒被她這話震得愣了愣,張著嘴,愣是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反倒是暮成雪,當下眸光一沉,大步上去,抱臂的手猛的拍在孟曉久的桌上,發出重重的響聲。

  整個教室都安靜了,剛剛門口探進來的兩個腦袋又縮了回去。想要進教室的學生全都站在了門外,被教室裡僵硬的氣氛嚇住了。

  孟曉久也被暮成雪那一掌拍得一愣,爾後回神,蹙起了眉頭,看向暮成雪的眼神,滿是厭惡的神色,“你做什麼?跟我拍桌子!”

  “你剛才那是什麼口氣?有你這麼跟閨蜜說話的嗎?蘇寒說的哪點不對了,她怎麼就咒你了。你說你哪次考試後不是她幫你補習的,蘇寒每天學業繁忙你不知道?她願意抽時間給你補習,還不都是因為把你當閨蜜,親姐妹一樣。你剛才說話那什麼態度?”女音略高,語速極快,語氣也重,但是字字句句卻戳到了點上。

  弄得蘇寒垂下頭去,她性子想來孤僻,朋友圈只有這麼大,和西門妝一樣,很珍惜她們幾個人的友情。

  “親姐妹?呵呵…親姐妹也不給試卷抄一下,要是真的關心我,為什麼考試的時候被幫我,考完試了才來假惺惺。”孟曉久揚眉,目光掃了一眼一旁垂腦袋的蘇寒,揶揄的笑笑,“不就是個貧困生嗎?學習再好能怎樣?這麼多年努力,以後還不一定能有什麼出息呢!”

  她的話如一根根刺,紮在蘇寒的心底。疼意一點點的襲來,蘇寒垂在腿側的手不禁捏緊,緊蹙的眉頭卻緩緩鬆開了。

  “小久!”西門妝開口,蹙著眉頭向孟曉久走去,喚她的語氣略重,似是有些責怪的味道。

  她抬手拍了拍暮成雪的肩膀,爾後看向孟曉久,“考試作弊是對的嗎?說好聽點是借鑒,不好聽就是剽竊是偷,這和小偷有什麼區別。”她的嗓音低沉,語氣平淡,沒有絲毫起伏。可是那雙冷目卻是緊緊的盯著孟曉久,緊迫得讓孟曉久很是不安。

  “這麼多年,一直都是蘇寒為你補習。也許她方才那番話說得不太好聽,但是你不得不承認,她是在為你好。”西門妝說著,抬手撫上孟曉久的額頭,為她攏了攏耳發,動作輕柔,就好像溫柔的大姐姐一樣。

  沈爾和丁晨進門時,便看見這暖心的一幕。

  啪——

  丁晨手裡的奶茶掉在了地上,一臉驚訝的看著西門妝和孟曉久,看著西門妝那溫柔的神情,真是比天上下刀子還難得一見吶!

  沈爾也是一愣,不由有些吃味兒。這算什麼,平日裡一臉冷冰冰的,對孟曉久居然展現這麼溫柔的一面,這…太不公了!

  “你忘了,我們都是朋友,我們四個幾年的情誼,難道就這麼不經折騰?以前吵吵鬧鬧的,不也是和好了嗎?這一次,好像冷戰的時間久了一點。”西門妝難道嘮叨,那模樣像個小老太婆似的,看得沈爾哭笑不得。

  教室門被丁晨關上了,現在是午休時間,除了他們六個人,其餘的人都被擋在了教室外。

  西門妝的話讓孟曉久的面色柔和了一些,暮成雪也平和了一些,就連蘇寒也緩緩抬起頭來,看向孟曉久,目光微微閃爍。

  那嬌俏的神情落在丁晨的眼裡,他沉醉了。心跳突突的,越來越快,簡直要蹦出來了。

  蘇寒平日裡淡漠慣了,很少有事情能讓她動容。而且她向來很堅強,可是方才那神情,就快哭了一樣。

  莫名的,沈爾和丁晨互看了一眼,有些無奈。西門妝和蘇寒一樣,把友情看得比愛情還要重要,這難道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真理?

  西門妝收回了手,轉身掃了蘇寒一眼,示意她過去。

  蘇寒則是會意的步過去,向孟曉久低了低頭,道:“對不起,你知道我不怎麼會說話。”

  孟曉久也看了她一眼,看了半晌,才幽幽的轉過頭去,看向暮成雪,“阿雪你也該跟我道歉,不是嗎?”

  此話一出,原本暮成雪平息的心境忽然又起伏了,她蹙起了眉頭,看著孟曉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說什麼?”道歉?她暮成雪又沒有做對不起孟曉久的事情,為什麼要道歉。

  “我說你應該給我道歉!蘇寒都道歉了,難道你連蘇寒都不如?”少女揚唇,語調微微抬高,似是譏諷。

  西門妝愣住,蘇寒也愣住,就連一旁的沈爾和丁晨都愣住了,更別說暮成雪。

  “憑什麼?”沉默許久,她只輕蔑的問了一句,眉頭微挑。

  孟曉久離開了座位,走到她面前,站定,“就憑你剛才拍了我的桌子!”

  “呵!孟曉久,你還能再無理取鬧一點嗎?”

  “難道我說錯了?你剛才沒有拍我的桌子?你不是出過國嗎?難道去了國外,連我天朝的文明禮儀都忘了?退化成原始人了?”

  “孟曉久!你他媽想打架是不!”暮成雪說著已經撩起了袖子,而孟曉久也是不甘示弱的湊上前。蘇寒見了急忙伸手攔下,將孟曉久往後輕輕推了推。

  “你們兩個這是要幹嘛?好好說話不行?”蘇寒蹙眉,話剛落,搭在孟曉久肩上的手便被打落了。

  有那麼一剎,她愣在了原地,目光一滯,有些反應不過來。

  可是那響亮的肉聲卻聽得丁晨心疼,沈爾蹙眉,西門妝眸光暗沉。

  幾乎是一剎那,教室裡再度安靜了。暮成雪保持著撩袖子的姿勢,眉頭上挑,看著蘇寒,不由得上前,便揚起了手。

  “啪——”響亮的一耳光落在孟曉久的左頰上,幾人皆是一顫,被那巴掌打醒過來。

  西門妝站在一旁,不禁看了看孟曉久的左臉,不過是一剎的功夫,左臉上便浮起了五個手指印。鮮紅鮮紅的,足矣見得方才暮成雪那巴掌有多重。

  孟曉久的腦袋偏向右側,耳發灑在面上,幾縷落在她唇角。

  來不及收手的暮成雪也驚了驚,半晌才看向自己的手,緩緩的收回,似是不敢相信。剛才就是這只手,打了孟曉久一巴掌。很重很重,連她自己的手心都在發疼。

  “呵…呵呵呵——”一串陰陽怪氣的笑聲,從孟曉久唇角瀉出。打破了教室裡的寧靜,也將幾人的目光拉了過去。

  西門妝張了張嘴,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無論是孟曉久還是暮成雪,亦或者蘇寒,在她的心裡,地位都是平等的,分量都是一樣重。可是就在方才,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三個人都亂了。

  “我現在不用你道歉了,用不著了!”少女的嗓音低沉,似是咬牙切齒一般,“給我滾開!好狗不擋道的道理,你不知道嗎?”一聲咆哮,吼的是暮成雪和蘇寒。

  蘇寒渾身一顫,踉蹌退後,好在暮成雪扶著她。

  孟曉久狠厲的看了她們一眼,便從她們身邊走過。走過的一瞬,被西門妝抓了手,生生止步。

  “快上課了,你要去哪兒?”清冷的語調,語氣卻有些擔心。西門妝始終蹙著眉,看著孟曉久,不禁有些痛心。她不知道如何挽救這即將破滅的友情,可是她知道,這樣刺激孟曉久要是走出教室的門,那麼她們間的友情真的到此結束了。

  那少女回身看她一眼,冷厲的一笑,猛的揮開,“用不著你管!”冰冷的位元組,敲打著西門妝的心門。孟曉久從沒用這樣的語氣跟她們說過話,她曾經那麼開朗,那麼陽光,笑容總是那麼明媚。

  腳步依舊向前,孟曉久頭也不回的向門外去,終究與西門妝她們背道而馳。

  有一些珍貴的東西,就那麼碎裂了。西門妝張了張嘴,喉嚨像是梗著什麼東西似的,木訥的眨眼。她的神情說不出的哀傷,不止西門妝,就連蘇寒和暮成雪也是一樣。三個人就那麼站在原地,許久沒有說一句話。

  教室裡的氣壓急速降低,沈爾忍不住上前,溫柔的握住了西門妝的手,極富磁性的嗓音道:“我們出去透透氣吧!我陪你。”他說著,眉目溫柔。

  西門妝愣愣的抬頭,望了那少年一眼,點頭。雙目暗淡,興致缺缺,心事滿滿。

  沈爾帶著西門妝離開了教室,丁晨才上去拍了拍蘇寒的肩膀,對暮成雪道:“好了,你們兩個都坐下吧!快上課了。”他自然的攬著蘇寒的肩膀,多希望也能像沈爾那樣,帶她出去散散心。可是他知道,蘇寒和西門妝不一樣,每一堂課對她而言都是重要的。更何況,下午的第一節課過後,還要進行第二科考試。

  蘇寒任憑他扶著自己坐下,暮成雪也在西門妝的位置落座,許久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心。

  那種痛感還回蕩心尖,試問,連她自己都這麼痛,那麼挨打的孟曉久,該是如何的痛。

  又或者,心裡更痛。

  她方才確實衝動了,這些日子看著孟曉久一天比一天頹廢,她心裡早就積壓了不少不滿。今天算是發洩出來了,可是,心裡卻空落落的,微微苦澀。

  誰說這世上只有愛情讓人難過,其實友情也是一樣的。

  就像蘇寒曾經所說,她們的友情宛如愛情。從初一到現在高二結束,五年了。雖然不算長,可是也不短。四人模式一直持續五年,大家都習慣了彼此,也互相珍惜著。可是今天,五年的感情付諸東流,與孟曉久之間的距離,已經回到了初遇前,甚至更糟糕。

  最難過的莫過於蘇寒,她始終低著腦袋,不禁想著發生的這一切,是不是都怪她。如果她沒有說那些補習的話,沒有讓孟曉久誤會,那麼一切都還好好的不是嗎?

  以後四人組,就要變成三人行了。無論是誰,都會難過。

  當然,難過的不止她們,還有孟曉久。

  從離開教室起,她就漫無目的的在校園裡亂逛。雙目無神,左臉頰也慢慢的腫了起來,那雙無神的眼裡漸漸濕潤,她張了張嘴,卻怎麼也哭不出聲音來。

  真的好難受,心像是被人捏碎了一般,比她母親去世的時候,還要難過。

  比知道郤平的真面目時,還要難過。

  這算什麼?到底算什麼?她以為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愛她們,沒有想像中看重那段友誼,不會像想像中那麼難過。可是現在孟曉久知道了,她比想像中還要在乎西門妝,在乎暮成雪,在乎蘇寒……在乎她們五年的感情…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1:30

081、堂妹來襲,西門舞

  一轉眼,已經是6月的尾。

  全城高溫,天氣炎熱,蟬鳴四起。西門妝則是在古堡裡避暑,外加修養,始終沒有回家。

  西門家的別墅裡,便只有西門邪和西門雪兩個人,沈爾跟著西門妝留在古堡,一直沒有回去。

  清晨的第一縷光線從落地窗外照進,床上的少女睜開了眼睛,目光閃爍不定。片刻功夫,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少年的聲音,“小姐,你醒了嗎?我要進去了。”

  西門妝坐起身,攬了攬滑落的單肩,慵懶的應了一聲,聲音極其魅惑。

  哢嚓——

  房門開了,身穿墨色牛仔褲,上搭米白色寬大T恤的少年步進了屋裡。手上端著一壺涼茶,進門後,掃了床上坐著的少女一眼,他徑直步到了梳粧檯前,“要不要再置一張小圓木桌,放在這裡!”他站直身體,抬手指了指落地窗前,試探的語氣問道。

  床上的少女蹙眉,一臉惺忪外加冷漠的掃他一眼,不由得倒下,側身蜷縮著身體,半眯著眼看著他。站得筆直,身材修長,一頭碎發被被晨風吹拂著,俊朗的容顏覆上一層金光,格外奪目。這就是她的貼身妖僕,沈爾。

  一年了,他做了她一年的妖僕,時間過得好快。

  “小姐,我好看麼?”少年揚起了唇角,眉眼彎了彎,很不要臉的問。

  西門妝壓了壓眼簾,撇嘴,“嗯,好看,比養豬場的豬好看些。”聲音淡淡的,沒有起伏。

  沈爾臉綠,一閃身便坐在了她的床邊,俯身在她臉頰輕吻一下,極富磁性的嗓音道:“那小姐,豈不是被豬親了?”話音裡含著笑意,還有一絲滿足。他很滿足,整個暑假,步京承一直沒有回古堡,聽說是呆在公館裡,處理事務。

  所以這古堡裡又恢復了原狀,只有他和沉華,照顧著西門妝的起居生活。

  面對這樣的親吻,西門妝似乎習慣了一般,只扭頭將臉別向另一邊,吶吶的道:“嗯…我要找沉華,我要去醫院,我要打針。”她怕染上禽流感。

  沈爾面色又是一僵,哭笑不得,“一個暑假過去,小姐越發幽默了。”

  “是嗎?估計是每天看著你的原因。”

  “我?為什麼?”少年眨眼,滿臉不解。

  西門妝幽幽的坐起身,不冷不熱的掃他一眼,挑眉,“不懂嗎?因為你在我眼裡就是個笑話啊!”

  “……”沈爾已經石化,眼睜睜看著西門妝下床,到衣櫃選了一條薄荷綠的吊帶短裙。

  他站起身,恭謹的上前,捉住了她的手,硬是將那條裙子塞了回去。轉而伸手取了另一天素白色的運動連衣裙,“穿這個吧!遮光效果好。”

  “遮光?”什麼光?西門妝不禁忘了窗外的太陽一眼。

  沈爾卻是一臉嚴肅的掃她一眼,語氣凝重的道:“是呀!遮住春光,免得外泄。”方才那條吊帶短裙,爆點太多,要是西門妝穿了,在他面前來回走動,他估計會憋出內傷或者鼻血橫飛的。瞧瞧那光潔的手臂,圓潤的肩頭,還有吧白皙的雙腿,總讓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裙子塞到她手裡,未等西門妝開口,沈爾已經自覺的閃出門外去了。只剩下衣櫃前嘴角略抽的西門妝,盯著手裡短袖過膝的運動連衣裙,一陣發愣。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什麼時候她的穿衣打扮,吃飯睡覺全都要聽沈爾的了?

  饒是她翻來覆去的思考,也沒得出結論來,最後還乖乖的穿上他選的裙子,撩起長髮輕挽,方才去衛生間洗漱。

  鏡子裡的少女,面色紅潤,五官格外精緻。這個夏天她吸了沈爾不少的血,從江雅美死後,她又開始戀上沈爾的血了。後面嘗試過沉華的血,可是越發覺得沉華的血味道不及沈爾的好喝,而且…她好像喜歡上沈爾身上的皂莢香了,淡淡的,很清新,讓她迷醉。

  夏季的雨夜總是很多,而且來勢洶洶。每個嗜血的夜晚,西門妝都將那少年壓在落地窗上,兩手勾著他的脖頸,微微墊著腳尖埋在他脖頸貪婪的進食。半眯的雙目看著他身後落地窗上一道道水痕滑落,像是窗戶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似的。她莫名的收緊手,將沈爾抱得更緊,身體壓著他,十分緊密的貼著。那空落落的心裡才得到了一絲滿足,而少年回抱著她的時候,心裡會蕩起異樣的感覺,心跳慢慢加快,希望他將自己抱得更緊一些。

  西門妝不知道,每當她將他壓在落地窗上時,沈爾心裡就極其難受。心跳極快不說,小腹熱流上竄,他覺得自己快被欲望沖昏頭了。少女柔軟美好的身段緊緊貼著他,甜美的體香充斥鼻尖,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誘惑。他抱著她,不敢太過用力,心裡像是誰抓撓著,癢個不停。太想要她,想就這樣與她結合。可是沈爾知道,還不能。

  ——

  下樓的時候,看見那少年一如既往的圍著碎花圍裙在客廳與廚房間來來回回,一副賢慧模樣。看見西門妝下樓,沈爾便笑了,一臉溫柔的看著她,垂手目視她下樓。

  “今早有小姐喜歡的紫薯玉米粥,還有沈家秘制泡菜,以及沈家出爐的春捲和包子。”簡單的早餐,很是營養。

  沉華站在一邊,看看沈爾又看看西門妝,莫名覺得自己就是多餘的。索性,悄悄退離比較好。

  就在沉華退出客廳的一剎,客廳裡的電話響了。

  剛剛退到門口的沉華不得不硬著頭皮進去,接了電話。

  西門妝已經在長桌前落座,沈爾為她盛了一碗粥,然後將各種早點為她夾道碟子裡,“小姐多吃點,這些都是我的心意。”

  嘴角略抽,西門妝苦了臉,“沈管家,你的心意不合胃口,能換麼?”

  “不能!”乾脆果斷的拒絕,少年唇角揚起優美的弧度。而正好,沉華掛了電話,小心的向他們走來。

  “小姐!”沉華微微垂首,恭謹的喚她一聲,方才繼續道:“剛才三少爺打電話來,說是堂小姐到西門家來了。邀您回去招呼!老爺和蔣女士都不在,三少爺怕招呼不周。”

  “堂小姐?”沈爾蹙眉,不解的看了西門妝一眼。

  “嗯,我知道了!”西門妝淡定的點頭,繼續喝粥。

  反倒是沉華,為沈爾作了解釋,“堂小姐西門舞,是老爺兄長的獨女。因為其父母去世的早,所以一直跟著老太爺住在宜城鄉下。”

  西門舞要來,西門妝早就聽說了。前些日子西門禦打來越洋電話,告訴她西門舞的事情,順便彙報了他們的行程和歸期。

  西門舞這次來九州城,就住在西門妝家裡了。因為鄉下老爺子年紀大了,而她也需要更好的教育環境,之後直到大學畢業,都會在西門妝家裡住著。

  “原來,小姐上頭還有位爺爺?”沈爾微驚,不過他驚訝的卻是沉華所說的那位老爺子。他已經來到西門妝身邊一年了,可是一直沒聽她提起過這位老爺子。沈爾知道,西門妝對親情也看得極重,看她對西門禦的感情就知道了。她很珍惜自己的親人,可是為什麼連有個爺爺都沒有提過?

  半晌,客廳裡沉默。沉華微微垂著腦袋站在一邊,不知如何接話。西門妝則是悠閒的吃著早飯,最後撚起乾淨的毛巾擦了擦嘴,對沉華道:“收拾一下,今天就回去。”

  “是,小姐!”沉華俯身應下,爾後退了下去。她知道,西門妝對這位堂妹還是很喜歡的,從小到大見面的次數很少,但是西門妝永遠都記得,那個在她母親的葬禮上,伸手為她抹去眼淚的小女孩,甜甜的叫她姐姐。

  西門舞來了,她當然要回去招待。

  看見沉華走遠,沈爾還是一臉茫然的看著西門妝。不看則已,一看才發現那少女的眉頭不知何時蹙起了,顯得有些不爽。想要詢問的心情,被他生生壓下了。這種事情,以後還是背地裡再問沉華吧!看西門妝臉色不好,想必她不想提起那位老爺子。

  ——

  中午十二點多,西門妝和沈爾才回到了西門家的別墅。

  柳媽已經做好了午飯,而客廳裡,西門邪和西門雪正和一名少女玩著紙牌。

  那少女一頭齊耳短髮,背對著西門妝的方向,卻在聽見她腳步聲的一剎,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堂姐!”歡快的女音,難掩興奮。

  未等西門妝站穩,一道黑影便撲了過來,將她抱了個滿懷。

  沈爾拎著行李站在一旁,看見撲來的少女那刻,他的眼裡閃過一抹驚愕,雙目瞪得老大,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

  的確也算不可思議,因為那個短髮齊耳的少女的臉,長得跟西門妝很像…真的很像。

  少女的眉心長著一顆美人痣,像是一顆血珠子,滴落在她的眉心,化散不開。她的眼睛和西門妝有些出入,沒有西門妝的眼睛那麼漂亮,其他地方都很像,就連身高身材都沒什麼出入。

  雖然長得很像,但是兩個人身上的氣質卻完全不一樣。

  西門妝是孤高冷漠,遠不可及的,而眼前的短髮少女,卻是活潑開朗,平易近人的。一個像水,一個似火。讓人一眼看過去,便知道誰是誰。

  許久,西門妝才抬手拍了拍少女的後背,揚唇,“好了,你身上太熱了,灼人。”

  她一說話,少女便急忙鬆開了她,可是面上卻是捨不得的,“堂姐好薄情,從小學六年級以後就沒來鄉下看過我。”聲音柔柔軟軟的,十分歡快,與西門妝的語氣、語調完全不一樣。

  未等西門妝回答,少女的美目一轉,便落在了西門妝身後的沈爾身上,“咦!哪兒來的帥哥?”她戲謔的笑,將沈爾上下一番打量,爾後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我叫西門舞,舞動傾城的舞。”

  沈爾愣了愣,面對如此熱情大方,卻毫不做作的西門舞,他有些失措。半晌才抬手握了握她的指尖,“堂小姐好,我叫沈爾,是西門家的兼職管家。”

  “管家?我還以為是堂姐的愛慕者呢!”西門舞有些失望的收回手,眼裡卻又是壓抑不住的喜悅。

  她瀟灑的回身,拉著西門妝便在沙發上坐下,“咱們四個人一起玩兒吧!好久沒聚在一起了。”西門舞說著,還不忘看一眼沈爾,“沈管家要一起來嗎?”

  她還是跟從前一樣,跟每個人都沒有隔閡似的,從來都是自來熟。

  “小舞,爺爺怎麼樣了?身體還好嘛?”西門邪洗牌,淡淡的開口。

  他一開口,氣氛立馬僵住了。西門舞臉上的笑泯滅,下意識的看了看西門妝。發現她正一本正經的看著西門邪洗牌,似乎西門邪方才的話她全然沒聽見似的。

  大理石方桌下,西門舞的腳猛的踩了西門邪一腳,爾後那少年似是意識到什麼,立馬噤聲。

  “要不我們先吃飯吧!我有點餓了!”西門舞抬手,挽住西門妝的手,賣萌眨眼。

  “好!”難得的,西門妝一臉溫柔的答應了。

  那神情那場景,要不是沈爾親眼所見,他絕對不會相信。

  還有那個和西門妝長得如此相像的少女,難道也是…血族?

  ——

  飯桌上,西門妝與西門舞相對而坐,兩個人中間就像是隔著一面鏡子似的,讓人覺得很詭異。

  沈爾候在一旁,時而看看西門妝又看看西門舞,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世上怎麼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就算她們有血緣關係,也不至於這麼像吧!

  莫名的,他端詳西門舞的目光越發的深沉,似是想要從她身上看出什麼來似的。好一番打量,沈爾確定了一件事——西門舞是個人類。

  難道是二重身?可是二重身除非人為創造,沒有別的誕生方法不是嗎?而且,他也見過不少二重身,很少有這麼相像的,如果不是那眉眼,如果西門舞的眉心沒有那點美人痣,那麼她們兩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件事步京承也知道嗎?如果他知道,那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一直未曾告訴他?

  如果這個西門舞真的是西門妝的二重身,那麼又是誰把她創造出來的?如果不是…那上帝一定是在跟他開玩笑。這世上怎麼可能有完全相同的兩片樹葉,更別說兩個人了。

  “堂姐,我聽說你們學校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高校,這次轉過來,我好怕!”少女的語氣捎著一絲撒嬌的味道。

  沈爾聽得一愣,站在一邊沉思。似是腦補西門妝撒嬌的樣子!

  好吧…他實在無法想像出來,就算是看著撒嬌的西門舞,也完全想像不出來。

  “怕什麼,我罩你!”西門邪搶先回道,還十分男子氣概的拍了拍胸膛。結果換來西門舞一記白眼,顯然,她完全不想要西門邪罩,她的目標是西門妝。

  從小西門舞跟西門妝就特別的親,小時候在西門妝母親的葬禮上第一次見到她,就開始黏著她。西門家上上下下這麼些人,她最喜歡的就是西門妝。不是因為她們兩個長得相像,而是莫名的,覺得自己跟她應該是很親的關係。

  “我知道了!你上幾年級,報的哪個班?”西門妝吃好了,放下了碗筷,溫柔的看向她。

  溫柔…又是溫柔…

  一旁的沈爾幾欲抓狂,什麼時候也對他這麼溫柔,那就好了!

  “高二,嗯…9班吧!”西門舞笑了,格外明媚。只要西門妝對她好,她就無比開心,就像小時候得到糖果一樣。應該說比拿到糖果還要開心些。

  西門妝點頭,回眸看了沈爾一眼,道:“丁香是在9班吧!”

  少年冷神,好半晌才回神,吶吶的道:“小姐…是在跟我說話嗎?”

  一記白眼飛去,沈爾立馬正經了,“是,高二九班。”丁香也是高二的學生了,那麼西門舞和丁香,應該能做朋友吧!

  “那好,明天我就請丁香他們過來吃飯,你和她好好培養一下感情。”西門妝有條不紊的說著,執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我先上去沐個浴,你們接著吃。”她優雅而高貴,完全將一旁的西門雪壓了下去。

  莫名的,西門雪垂下了眼簾,眼中閃過一絲嫉妒與不爽。她並不喜歡西門舞,但是因為從小就喜歡跟西門妝爭寵的關係,一直想要籠絡西門舞。可是西門舞那丫頭,不知道西門妝給她吃了什麼藥,從小就一門心思的向著她,要跟她一起玩兒,要跟她一起睡覺,還要跟她一起洗澡一起吃飯。那個時候,她們兩人就像是真正的雙胞胎姐妹一樣。不過事實上,西門妝比西門舞要年長一歲。

  “對了,小舞好像這個月尾就過生日了是嗎?”西門雪抬眸,眼含微笑,看著那少女。

  西門舞的目光從西門妝和沈爾身上收回,木訥的點頭,“小堂姐的生日跟我是同一天吧!大伯和蔣姨回來嗎?”算一算,也沒多少日子了,這個月的月尾,還有十七天的樣子。

  西門舞和西門妝似乎命中註定有緣分,雖然相差一歲,但是生日卻是同一天。這讓西門舞很開心,在鄉下愛,每次過生日都會讓爺爺多買一個蛋糕。連帶西門妝的生日,也一起過了。

  西門妝剛上樓,沈爾便跟進了屋裡。

  看見那少女傲然的背影,他一陣恍惚,“小姐…”

  少女聞聲駐足,沒有回頭。沈爾有一種錯覺,總覺的西門妝雖然面上開心,可是那笑容裡卻又透著幾分悲傷。

  “小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西門妝的身影一顫,顯然是驚住了,她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可是誰知道卻被沈爾輕易看穿了。緩緩回身,西門妝淡漠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那張俏臉逐漸鬆懈,褪去清冷,染上憂傷。

  “沈爾,你想瞭解我嗎?”

  “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很瞭解你。”少年揚唇,小心抬起手,捧住她的臉,“不過今天看來,我還差得遠呢!”連她有個祖父都不知道,連她有個堂妹都不知道,還能算是瞭解她嗎?

  他的目光十分堅定,眼中倒映著西門妝的身影,除了她再無其他。

  每次他用這樣堅定又專一的目光看著西門妝時,她的心裡就莫名的泛著甜意,唇角也不由得揚起,弧度恰好,美不勝收。

  “那好,我告訴你。”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抬手拉下了少年的手,動作十分溫柔。

  西門妝的溫柔將沈爾驚住了,太難得了!

  “小妝,你今天怎麼這麼溫柔?”

  “難道你還是比較喜歡粗暴的我?”

  “……那倒不是。”

  兩人在落地窗外的陽臺站定,西門妝的目光平視著前方,開始追憶過去。她記得自己四歲喪母,後來遇上步京承,五歲的時候救了沈爾。

  這些記憶一輩子都忘不了。

  但有一些朦朧模糊的記憶,卻還需要細細翻找,慢慢回憶。

  她幾乎快記不清祖父的模樣了,好像是她一歲多的時候,父母帶著她回了一次鄉下,見過那個老人。宜城是一座適合久居,養老,遊玩的城市。風景宜人,空氣清新。而宜城的鄉下,有很多豪宅別墅,都是全國各地的富豪修建的私宅。就連西門禦都說,等他老了,就搬到宜城鄉下的別墅去,養老。

  但是西門妝記得,祖父並沒有住在別墅裡。而是一個小小的村落,青瓦房,紅磚牆,兩扇大大的木門,高高的院牆,還有並不寬廣卻格外幽靜的小院子。

  三間臥房,一間廚房,一個衛生間連帶養豬的豬圈。實打實的農村,實打實的農民。就像是隱居深山的高人一樣,一直很平凡的生活著。周圍的相親們,沒有人知道西門禦在九州城的地位。所以每一次回宜城鄉下,西門禦總能松一口氣,暫且拋開名譽地位,拋開生意好好的陪陪家人,做個平凡的人。

  西門禦第一次帶著西門妝和母親去的時候,祖父正在喂雞。那時候西門妝才一歲多,對什麼東西都感興趣。穿著大紅袍的公雞,更是吸引了她。

  跟著祖父喂雞,時不時的追著大公雞一溜小跑,玩得很開心。

  那好像也是母親第一次見祖父,那個時候,祖父對她和西門妝都很滿意。他還曾抱著西門妝去看菜地,卻村裡轉悠炫耀他漂亮的小孫女。他也曾帶她去湖邊垂釣,給她小糖果,帶著她散步。那一次西門妝一家人在宜城鄉下住了一個月左右,祖父還特地從村裡村長家捉了一條出生一個月左右的小白狗給她養著……那段時光如今被回憶起來,依舊是最美好的。

  “那,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你再去宜城鄉下?”去看看老爺子?

  沈爾的聲音將西門妝從甜美的回憶里拉出來。少女的目光微閃,眼簾低了低,緩緩閉上,似有陷入了另一段回憶。

  那是她和父母將要離開的前一天。

  那晚下了大雨,雷聲很大,雨點也很大。西門妝記得那時候是夏季,晚上總有很多蚊蟲,吵個不停,睡不安穩。她記得自己睡得很早,可是半夜的時候聽見響動,便悠悠醒來了。

  床上只有她一個人,父母都不在身邊,西門妝有些膽怯。她只是默默的從床上滑下,赤著雙腳,便拉開門走了出去。結果在屋簷下,她站住了。目光穿過厚重的雨幕,看向對面的屋簷下。她的目光懵懵懂懂,只呆呆的看著那方的三人,滿臉茫然。

  當時的西門妝不過一歲多,還是不知事的年紀。

  她只記得自己所見的場景。

  一身白色睡裙的母親,正抱著祖父的頭,腦袋埋在祖父的脖頸間,不知道在幹什麼。

  而一旁,父親捂著自己的脖頸,一臉哀愁的看著母親,一手拽著母親的手,似乎在懇求什麼。

  可是僵持了好一陣,仍舊沒有改變什麼。西門妝慢騰騰的走了過去,母親抬頭看了她一眼。那雙血紅的眼,將她驚住了,當即呆呆的站在原地。爾後便莫名的暈倒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切都像沒發生過一樣。父親和祖父都好好的,一臉沒事人的樣子,而母親也一如往常。一家人和諧,讓西門妝覺得那晚的一切就是一個夢。

  “就算是現在想起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夢,還是現實。”西門妝說著,側目看了沈爾一眼,那少年正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眼裡閃著複雜的光芒。

  “你是懷疑那晚你母親血癮發作,喝了你父親和祖父的血?”

  西門妝點頭,爾後又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真的還是夢。”

  “也許是真的,那晚過後,你的父親和祖父肯定被你母親施了迷心術,什麼都忘了。”

  “可是,他們的脖頸上沒有齒印。”

  “也許你母親具備治癒別人的能力呢?小妝你還不懂嗎?你們血族的正統吸血鬼,都是有自己的能力的。每個人的能力或許不同,即便是相同,也有強弱之分。那晚和吸血鬼獵人在一起的那個女人,你忘了嗎?她會電擊!”沈爾細細的說著,勾起她的回憶。

  西門妝恍然,眉頭卻是蹙著,“你的意思是,我也有自己的能力?”她一直以為,吸血鬼的特色就是不死之身,力大無窮,且速度迅捷。可是現在看來,還遠遠不止。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血族都有自己的超能力,但是我能肯定你有。你的母親是該茴,你可知道該茴是誰?”那晚在見過那個吸血鬼獵人席勒之後,沈爾特意去找了薛靈,問了該茴的事情。

  結果讓他分外驚訝,“你的母親,該茴。她是血族始祖該隱的女兒,是血族正統王室第二代吸血鬼,是血族親王。”話音略重,他的語速很慢,生怕西門妝不明白。

  西門妝微愣,只聽沈爾繼續道:“血族等級森嚴,但是據我所知,第二代的五名親王早就死在了第三代的十三位殿下手裡。你的母親…”難道是唯一的倖存者?

  “我不知道…”西門妝蹙眉,她什麼都不知道,對血族的一切認知都是來自別人口中。而今沈爾告訴她的這些,她也是第一次聽說。怪不得當初韓靖說她是純血種第三代,如果母親是第二代,那麼她是第三代無疑。

  看著她一臉痛苦糾結的樣子,沈爾有些於心不忍,急忙轉移話題:“好了,我們繼續之前的話題,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再去宜城鄉下?”

  果然,西門妝的注意力被轉移了,面上的糾結轉化成憂傷,叫沈爾措手不及。

  她和父母離開的時候,還跟祖父說得好好的,說好春節的時候回來過年。可是就在那個夏季的最後一個雨夜,父親忽然接到了祖父的電話,要他馬上和母親離婚。可是究竟為什麼,西門妝一直不知道。

  而西門禦終究沒有跟西門妝的母親離婚。在西門妝的記憶裡,父母很是相愛,一直以來父親都極寵母親,他們兩人堪稱模範夫妻,一直相敬如賓,從來沒有吵過嘴。

  現在想起來,他們之間似乎太過平和了,平和得讓人忍不住想,他們真的是夫妻嗎?以禮相待,相敬如賓,平日裡很少看見他們親昵的在一起。

  這一念頭閃過,西門妝急忙打消。

  如果他們不想愛,又怎麼會生下她呢?

  從那次電話過後,西門妝再沒有去過宜城鄉下,爸爸說,祖父說了,不讓他們去看他,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去看他。還說要是父親不跟母親離婚,他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西門禦沒有違約。至於西門妝的二叔,也就是西門禦的那個弟弟。聽說夫妻兩人一直在外面,後來生了個女兒,也就是西門舞。將西門舞送回了宜城鄉下,交給了祖父。後來,半年後就傳出了夫妻兩人的死訊。所以西門妝從沒有見過西門舞的父母,甚至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你祖父為什麼突然就讓你父母離婚?這不是很奇怪嗎?”沈爾聽了她的一番回憶,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知西門妝者,莫過他。這冗長久遠的回憶,西門妝還記得,那只能證明,西門妝心裡對那個宜城老家,對那個老家的老爺子,很是懷念,很是珍重。可是越珍貴的東西,越不敢隨便觸碰。這麼多年,她只是遵守祖父的話,不回去。

  可是她知道,祖父對西門舞很好,格外的好,好得讓她嫉妒。

  “小堂姐!”門外傳來西門舞的聲音,伴隨著敲門聲響起,將屋裡的兩人驚了一驚。

  西門妝閉了閉眼,再睜開。那深邃的眸望不見底,她起身去開門,而沈爾也起身,恭謹的站在陽臺上,似是等著西門舞進來。

  房門拉開,兩張極為相像的臉撞上,西門舞看見她便笑了,“小堂姐,你不是洗澡嗎?怎麼,屋裡還藏著沈管家呢?”她說著,自顧自的邁進屋,調笑的看著陽臺上的少年。

  沈爾恭謹的垂首,三十度鞠躬見禮,“堂小姐好!”

  西門舞笑笑,朝他擺了擺手,“我就是個鄉下長大的丫頭,你不用這麼客氣!”

  “小舞,你吃飽了嗎?”西門妝關上了房門,才回身跟上她。

  兩個人一起走到床邊坐下,而陽臺上的沈爾則會意的退了出去。

  房門再度關上,只剩下西門妝和西門舞兩個人。

  兩個人面對落座,西門舞便仔細打量起西門妝來,“堂姐長得越來越美了!沒想到即便是長大了,我們還是這麼像。總有一種感覺,我就像是你的一部分一樣。”玩笑的口吻,卻讓西門妝一驚。

  她抬手,捏了捏西門舞的臉頰,“怎麼會呢?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是姐妹,是不同的兩個人。”這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絕對沒有。

  “嗯,我知道!”少女猛力的點頭,然後起身在房間裡轉悠著,忽然道:“堂姐什麼時候也回去看看爺爺吧!十幾年了,爺爺也老了。他現在腿腳都有些不方便了,常年坐在屋簷下看著天空,看著九州城的方向,就好像在等什麼人一樣。”幽幽的女音說著,傳到西門妝的耳裡,讓她的目光顫抖。

  西門舞在梳粧檯前落座,回身向她看來,唇角揚起適當的弧度,一本正經的道:“我跟你說啊!我覺得爺爺有點老年癡呆的感覺。他有的時候看著我,還叫我一一呢!也不知道誰是一一…”

  一一……

  西門妝呆住了,微微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一一是祖父給她取的乳名。他說西門妝是他第一個孫輩,所以就叫一一。

  小時候,他就經常叫著她的名字,老是叫著,好像永遠不會煩似的。

  每次聽見他的聲音,西門妝就笑,咯咯地笑,像現在的西門舞一樣,格外明媚。

  可是,而今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她已經忘記了什麼怎樣去笑,怎樣笑得讓別人感受到她笑裡的暖意。

  “他…”西門妝張嘴,喉嚨卻想卡著什麼東西似的,說了一個字,便沒了下文。她想問,祖父他還好嗎?腿腳不便了,是不是還有人照顧他呢?他嘴裡喚的那個一一是自己嗎?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有沒有想過她這個孫女,如果想,為什麼不打個電話讓她回去看看他呢?

  眼角莫名有些濕潤,西門妝別過臉,用力的眨著眼睛。

  西門舞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對勁,急忙起身走過去,“堂姐,你怎麼了?”

  西門妝卻先她一步站起身去,擰開了浴室的門,極快的關上,“我想先沐浴,小舞你先去樓下等我吧!”

  悶悶的女音隔著浴室的門傳出,門外的西門舞一陣茫然,最終還是應下了。

  聽見門外逐漸走遠的腳步聲,最後落下的關門聲。西門妝握著門把的手才鬆開,爾後緩緩滑坐在地上,兩手小心的抱著膝蓋。

  溫熱的液體從她的眼角滑落,一種不言而喻的憂傷衝擊著她的心臟,刺激她的鼻尖,微微發酸。莫名的,眼淚就落了下來。她似乎很久沒有落淚了,幾乎快忘記的淚水的味道。

  而今卻想起來了,酸澀,很鹹。

  西門妝就靠著浴室的門坐著,絲毫不知道,門外房間裡,那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年,正靠在浴室的門上,等著她。

  門裡無聲的哭泣,沈爾感受到了。可是他沒有進去,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西門妝。一年了,第一次看見西門妝傷心的落淚。只是因為那個她在乎的人,已經老了,也許再過幾年,就會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人,就是這麼脆弱。短短幾十年的壽命,到底能做些什麼呢?

  ——

  黃昏時分,西門妝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沈爾也按照她的吩咐,給丁晨打了電話,讓他們今晚就來家裡吃飯。勢必要讓丁香和西門舞打好關係。再過四天,就要開學了。

  而西門妝他們,也算是正式步入高三了。學習開始緊張起來,想必最緊張的莫過於蘇寒了。

  傍晚時分,夜幕逐漸降臨。幾輛跑車在西門家別墅外停下,今晚的聚餐,除了出門約會的西門雪以外,其他人都在。

  就連孟曉久也邀請了,可是,孟曉久似是有事情,不能到場。

  幾乎所有人在看見西門舞的時候都驚住了,尤其是蘇寒和暮成雪。她們身為西門妝的閨蜜,卻從來不知道西門妝還有一個跟她這麼像的堂妹。

  據閔恩分析,這是因為西門妝的父親和西門舞的父親是兄弟,而西門妝和西門舞都長得更像父親,所以兩個人才會這麼相像。理解起來很困難,但是…分析起來,似乎又有些出入。

  首先,沒有人覺得西門妝長得像西門禦,一個都沒有。

  不過這世上的事情總是這樣的,有很多事情是科學解釋不了的,人們習慣說那是迷信。

  用丁香的話來說,就是西門妝和西門舞前世的時候是雙胞胎姐妹,這輩子是來續姐妹緣的。這個聽起來,似乎靠譜點,至少西門妝覺得靠譜一點。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1:47

082、是韓靖還是溫月成

  開學的那天,陽光明媚,西門妝一家早早的去了學校。而今西門禦不在,所以只能西門妝自己去跟西門舞未來的老師打聲招呼。並非想要什麼特殊待遇,反之,不過是想讓老師公平一些。

  不過,西門妝沒想到,就在他們到校門前時,丁晨兄妹兩個就站在明德高校的門口,似是等著他們。

  沈爾驅車停下,爾後車門推開,西門舞先行跳了下去。她笑著向丁香打招呼,丁香也微笑著,等她步過去。

  那晚一頓飯後,西門舞就和丁香關係好起來了。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西門舞就是一個不怕生的女生,所以在學校一直很受歡迎。其一是因為長相出眾,其二便是因為她的性格討喜。

  西門妝則不一樣,她很美,但是很高冷。讓人不敢觸碰,只敢遠觀。西門妝和西門舞就像是光與影子,一個陽光明媚,一個陰沉冷漠。可是很奇怪,即便是光與影,即便她們站在一起,人們先注意到的人一定是西門妝。

  “Hey,高三愉快!”丁晨敲打著車窗。

  西門妝驀然抬手,這才發現車裡除了她和沈爾,西門邪和西門雪都下車了。伸手推開門,西門妝將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窈窕的身形嵌在陽光裡,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小妝好像又長美了,是不是沈爾把你喂得太好了?”丁晨的話裡含著深意,看看西門妝又看看沈爾,結果兩人都沒有表情。

  丁晨訕訕的聳肩,轉身,“得,我還是知趣點,一邊涼快去吧!”

  看著他走遠,沈爾才步到西門妝的身邊,“小姐,這樣真的好嗎?堂小姐和你長得這麼像,萬一別人把你們兩個弄混了怎麼辦?”

  “你把我們弄混了?”少女挑眉,淡漠的掃他一眼。

  沈爾急忙搖頭,邪魅的一笑,“我這麼喜歡你,這麼瞭解你,怎麼會分不清。”

  “那就沒什麼好擔心了!”她話落,便提步向明德高校的校門走去。沈爾愣在原地許久,才訕訕的跟上她。

  就在他們剛進校門,便又有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在明德高校外劃出了完美的弧度,最終停下。

  路人的目光不禁移去,只見那車門被推開,駕駛座上步下一個少年。少年身上並沒有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而是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褲,一頭板栗色的短碎發,戴著墨鏡,很時髦,也很前衛。看那少年手裡抓著一個包,往學校裡走,莫名的讓人生出一種違和感。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只要是明德高校的學生都得穿制服出席開學典禮。就算是新生,也已經提前將定做的制服送到了家裡。難道那個男生不是學生?好奇怪!

  ——

  夏末秋初的早晨,還能感受到一絲涼風,不過陽光下,人也感受不到太多涼意。

  上午九點,在學校的大禮堂舉行了開學典禮。西門舞作為新生代表,上臺發言,順便接下了蘇寒學生會的工作。

  開學典禮尚未結束,西門妝獨自一人先行回了教室。

  結果一進門就看見一個身穿皮衣皮褲的少年,站在窗前,背對著她的方向,似是在看風景。西門妝一愣,爾後將那少年上下一番打量,最終默默的走進了教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饒是她選擇無視那人,那人卻自己回身看向她。墨鏡下的那雙眼,閃過一抹訝異的光芒,爾後少年提步向她走去,“請問,我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男音有些熟悉,嗓音極富磁性。

  西門妝低垂的眼簾掀起,不由得抬目向他看去。

  眼前的少年面上戴著大墨鏡,遮去了半張臉,西門妝一陣打量,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少年會意的抬手,摘去了墨鏡。

  就在墨鏡摘下的一瞬,西門妝呆住了。兩眼直直的看著眼前本該冷峻的男人,一陣嘴抽。

  “韓靖!你沒死?”她淡定的開口,爾後白了他一眼,轉目看向窗外,“不要跟我玩把戲,你玩不起。”從知道自己是第三代起,西門妝就開始千方百計的挖掘自己的能力。一個暑假都過去了,她就不信自己還不是韓靖的對手。

  少年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抹茫然,兩手撐著西門妝的桌子,慢慢的俯下身去,俊臉湊到她面前,“你叫我?我不叫韓靖。”

  西門妝回眸,四目相對,她望進少年的眸子…少年…

  “你…不是韓靖?”韓靖是成熟型男人,這樣看去,好像眼前的少年歲數她差不多。難道吸血鬼還能返老還童?

  少年點頭,揚唇,邪魅的一笑,“我叫溫月成,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總覺得很眼熟。”

  “你還說你不是韓靖!”什麼溫月成,她見都沒有見過,怎麼可能眼熟。

  西門妝說話時已經站起身來,一雙美目打量著眼前的少年,泛著絲絲寒意。

  溫月成微愣,看著眼前的少女,一陣猛盯後,他抬手指了指西門妝的眉心,“你的美人痣呢?”莫名的一問,西門妝再次愣住。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什麼美人痣,她從來就…

  有美人痣的是西門舞,莫不是這個人認識西門舞?

  面上柔和些許,西門妝又重新坐下了,“你真的不是韓靖?”她再次確認,再三打量眼前的少年。雖然面容很像,但是氣質和說話的神情,以及穿著打扮和性格都完全不同。

  也許真的是自己認錯了,這個人不是韓靖。韓靖…已經死了不是嗎?

  她曾去血族佔領的別墅群問過,他們的血皇失蹤了,不知道去了哪兒。而薛靈終日面帶愁色,不過韓靖失蹤,他難道不應該開心嗎?他們兄弟兩人不是水火不容的嗎?

  “同學?同學!”溫月成抬手在她眼前擺了擺,西門妝這才回過神來。

  四目再次相對,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淡漠,掃了少年一眼,便扭開了頭,“要上課了,我勸你還是想辦法去借一身制服。”這一學期的班導還是許未陽,許未陽除了對西門妝寬宏大量以外,對班裡其他同學都格外的嚴厲。

  尤其是男生,總覺得許未陽很討厭男人似的。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就算眼前這個叫做溫月成的少年是新生,也應該穿上制服過來。一會兒被班導看見,一定會先叫到辦公室一頓好罵。

  思及此,西門妝搖了搖頭,又看了溫月成一眼,似是為他默哀。

  面對一臉怪異的西門妝,溫月成蹙起了眉頭,“同學,你那是什麼表情?對我有意見嗎?”

  西門妝不語,只兀自移開了目光,似是有意忽視他一般。

  “同學,你這樣是不對的!老師沒教過你,做人要有禮貌嗎?”少年開始喋喋不休的在她身邊叨叨,西門妝只是淡定的拿出一本詩集,淡定的翻閱,完全將眼前喋喋不休的少年視為空氣。

  不過,她現在又信了幾分。眼前這個嘮叨的少年,實在和韓靖相差甚遠。韓靖那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冷峻。溫月成卻像個話嘮似的,嘰嘰喳喳個沒完,一看就覺得幼稚。

  沈爾他們回到教室時,便看見以下一幕。

  少女坐在窗臺上,曬著太陽,看著書。演練低垂,格外安靜,身影就像是嵌在陽光裡一樣,格外的養眼。而她的桌前站著一個身穿皮衣皮褲的少年,那少年兩手撐在西門的課桌上,半趴著,似是在說什麼。

  看到這樣的場景,沈爾的臉莫名綠了。

  “我去!你這個護花使者不在小妝身邊,立馬就有蜜蜂盯上她了?”丁晨調笑,抬起手肘頂了頂沈爾的腰。

  那少年徑直走到西門妝桌前,抬手,便搭上了那背對他站著的少年的肩膀,“這位同學,你沒看見我家小姐根本不想理你嗎?”

  他的話剛落,溫月成便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條件反射的回身,欲將沈爾反手扣住。

  可是他似乎小看了沈爾,就在他扭動沈爾手臂半晌之後,那少年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淡定的看著他,眼裡劃過一抹訝異。

  的確是訝異,因為眼前的少年,長著一張跟韓靖一模一樣的臉。並不是西門妝和西門舞的那種相似感,而是一模一樣,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縮小版的韓靖。

  “我擦,你練過?”少年爆了粗口,不耐的看著沈爾,目光壓低,落在兩人相扣的手上,“同學,能鬆手嗎?很痛的。”

  沈爾鬆手,目光微冷的看著他,問道:“你是誰?”

  “我?我叫溫月成!我們認識嗎?”他絲毫沒覺得眼前的少年眼熟,不過既然他問了名字,那自然要回答的。

  更何況,這人力道這麼大,應該是練家子的。以後說不定還能好好切磋一番。

  “溫月成?”沈爾蹙眉,轉目看向窗臺上翹著二郎腿埋頭看書的西門妝。

  那少女雖然沒看他,卻是點了點頭,算是解決了他的疑問。

  蘇寒和暮成雪她們步進教室時,西門妝合上了書,從窗臺上躍下,重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後抬頭看了沈爾一眼,“快上課了,有什麼事,下課再說吧!”她的話裡含著深意,沈爾明瞭的點頭,爾後兀自回了座位。

  上課鈴聲敲響,人群如流水一般湧進了教室。而溫月成掃視了一圈,只有教室最後一排的靠窗位置還空著,他也算自覺。乖乖步過去,坐下了。

  午休的時候,西門妝一行人難得的一起去了食堂吃飯。

  一桌人六七個,陣容強大。

  才剛剛準備動筷子,西門舞和西門邪還有丁香便一起過來了。一堆人擠在一張最大的飯桌前,不能再熱鬧了。

  “小堂姐,咱們喜歡吃的東西還是一樣的呢!”西門舞就坐在西門妝的身邊,另一邊則坐著沈爾。看見西門舞熱切的和西門妝說話,少年的眉頭不禁蹙起。自從西門舞來了以後,就經常霸著西門妝。晚上他都不敢去西門妝的房間了,因為西門舞經常去她房裡跟她一起睡。

  說得通俗點,西門舞就像他和西門妝之間的電燈泡,幾千瓦的電燈泡,簡直亮瞎他的眼。於是西門妝的目光也常常落在西門舞的身上,極少注意沈爾。

  “小舞,你認識一個叫溫月成的人嗎?”西門妝吃了一口菜,淡淡的看了西門舞一眼,蹙眉。

  顯然,西門舞一愣,半晌才搖頭,“什麼溫月成?我不認識啊!”

  “唔!”低頭,繼續扒飯,西門妝心裡卻又劃過一絲狐疑。如果西門舞不認識溫月成那麼,那個少年為什麼會認識西門舞呢?

  似是看出了她的苦惱,沈爾為她夾了一塊紅燒肉,溫柔的一笑,“先吃飯吧!有什麼問題,吃完飯再思考。”他的舉動讓西門邪和西門舞一陣驚訝。

  “沈管家,你怎麼不給我也來一塊?”西門邪茫然,看看西門妝又看看沈爾,似乎有些不滿意。

  西門舞咬著筷子,也是將他們一陣打量,似乎意識到什麼。桌子下的腳再次猛力的踩在西門邪的腳背上,那少年一聲痛吟,將一桌人驚住了。

  午飯過後,西門妝和沈爾兩人在足球場上散步。

  正午的太陽很烈,沈爾看著蹙著眉頭的西門妝,不禁一笑,“我們還是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下吧!”

  所謂陰涼的地方,就是那片櫻花林。

  大中午的,大家都在午休。這林子裡,甚至整個明德高校都見不到人影。樹上的蟬鳴吵得人心煩意亂,西門妝在長亭裡坐下,便見剛剛去買水的少年回來了。

  沈爾走近,遞了一瓶冰水給她,自然而然的在她身邊坐下。

  “這夏天真的很熱!”他嘟囔一句,似是自言自語。

  西門妝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水,爾後平視著前方,淡漠的話音道:“那個溫月成,你覺得他有沒有問題?”

  “還不清楚,不過初步看來,他和韓靖應該不是一個人。”性格差異太大,而且年齡好像也有出入。

  “是嗎?”西門妝挑眉,擰上瓶蓋,“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好像認識小舞。”

  沈爾側目,看向一臉憂愁的西門妝,不覺一笑,“那堂小姐也認識他嗎?”

  西門妝搖頭:“不知道,應該不認識。不過我想還是讓小舞跟他見一面,也許她真的認識呢?”這世上很多人其實很面熟,只是不知道名字,不是嗎?

  其實,要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韓靖,只要試探一下就知道了。

  “那麼,什麼時候請他到西門家來做客吧!我會好好招呼他的。”沈爾淺笑,目光含著溫柔,看向西門妝的時候,不由抬手,撫上她的發,“小妝,你的頭髮好像又長了些。”

  西門妝愣住,氣氛好像忽然就改變了。她有些接受不過來,只得扭頭看向一邊,不去看沈爾的臉。

  “嗯、”她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沈爾收回手,平視前方,“我和你的契約期限是三年,如果三年一到,契約將自動無效。”

  他忽然這麼說,西門妝的心不由漏跳了一拍,眉頭蹙起,還是不敢看沈爾。

  三年的時間,對於人類來說也許很長,可是對於妖怪和吸血鬼來說,只不過是眨眼功夫。

  沈爾這麼說,是不是代表,三年過了,他就要離開她?

  “還有兩年的時間,我會好好珍惜的。”他側目,深情的看著少女的側臉,眉目溫柔。還有兩年,等到契約無效的時候,西門妝應該已經升入大學了。那麼,倒是她會接受他嗎?能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和他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最後步入殿堂,結婚嗎?

  那些未知的事情,誰都預測不了。這一年來,沈爾發現,這世上最難的事情,就是走進西門妝的心裡。可是偏偏,這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想要走進她的心裡,並且長住下去。

  “沈爾…”少女的唇瓣輕啟。

  沈爾的身體微微一顫,那聲音撥動他的心弦,力道極輕,但是效果卻很明顯。他的心跳莫名的加速了,許久才轉眸,對上西門妝那雙美目,目光輕輕顫抖,等待她的後話。

  西門妝瞧著他,揚了揚唇角,“那到時候還能續約嗎?”她的語調輕快,與平日裡截然不同。沈爾聽得一愣,瞳孔縮緊,像是聽見了世上最好的話語一般。

  他想笑,可是面容僵住了,心裡激動難以壓抑,半晌才點頭,“當然可以!”續約是不是代表,西門妝想要留下他呢?

  “你…捨不得我了?”懷揣一絲希望,沈爾的雙目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滿滿都是期待。

  西門妝一愣,看著那人面上極力壓抑的喜色,不由眨眼,“我要說捨不得,你會開心些是不?”

  “是倒是,不過我還是想聽真話!”

  “真話?”唇角扯開,一抹戲謔的笑意蕩起,少女站起身,兩手抖了抖裙擺上的灰塵,“我不告訴你!”話落,少女的已經提步步出了長亭,身影融進陽光裡,像是閃爍的星星一眼,耀眼。

  沈爾看得出神,目光始終追隨著那少女。陽光從櫻花樹的林葉間穿過,灑下斑駁的影子,映在西門妝的身上。她的背影十分纖瘦,一步步遠去,始終沒有回頭。

  沈爾還坐在長廊裡,目光迷戀的追隨著她。直到那少女走到了櫻花林的出口,斑駁的陽光變成了滿滿的一片。

  那少女忽然站住了腳,風吹起她的衣發,那少女在陽光下側身回眸,絕世無雙的容顏被掩埋在光芒之中。

  她似乎在笑,薄唇一張一合,對沈爾道:“還不快點跟上來!”

  少年的心裡,頓時塞得滿滿的,一種不言而喻的幸福感流竄著。他站起身,急忙追上去。

  ——

  當天晚上,西門妝便邀請溫月成到家裡做客。放學的時候,將家裡的位址給了他。直到傍晚的時候,那少年才開著那輛拉風的雷克薩斯,到了西門家。

  柳媽已經將晚飯準備好了,西門雪在外面吃飯,據說是跟一位官二代約會。

  溫月成來的時候,西門舞正在樓上做作業,西門妝則卷了一本書坐在一邊,等著她昨晚。

  沈爾候在一邊,目光始終看著西門妝,安安靜靜的看著,也很滿足。

  “二姐,你的同學來了!”西門邪的聲音傳來,書房的門被推開。

  爾後一道黑影步進,看見書桌前的三人,那人臉上便揚起一抹深邃的笑,“我來了!想不到西門同學是九州城首富的千金啊!”

  聞聲,埋首在作業裡的少女抬眸,目光觸到溫月成的那一剎,微微一閃,閃過一抹驚愕。

  驀地,西門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雙盈盈水目看著那剛剛步進來的少年,張了張嘴,“是你!”

  溫月成也是一愣,看見西門舞,不由又看了看一旁卷著書打量他的西門妝,“你們是姐妹?雙胞胎嗎?”怪不得他認錯人了,原來…不是西門妝。

  手裡的書放下,西門妝站起身,目光微凜,在溫月成和西門舞之間穿梭,最後道:“你們兩個認識?”

  西門舞點頭,眉眼含笑,“前不久又過一面之緣!”

  “看來我們的緣分不算淺,一面之緣實在是不夠。”少年輕笑,俊顏柔和。

  西門妝側目,看了沈爾一眼。那少年朝她點了點頭,爾後便聽西門邪道:“你們有什麼話,吃了飯再說吧!再不下樓,飯菜都要冷了。”

  經他這麼一提醒,西門妝才禮貌的笑著,將溫月成引到樓下。今晚的晚餐,有一道菜是沈爾特地準備的。毛血旺。他可以弄得半生不熟,中心的血還很鮮。

  那道菜是專門為溫月成準備的。沈爾這麼做,只是為了試探一下溫月成,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韓靖。

  如果他是韓靖,那麼一定對鮮血很敏感。

  幾人在長桌前落了座,爾後沈爾特意為溫月成盛了一碗血旺湯,“請!”

  他的動作很嫺熟,面上含著禮貌的淺笑,可是在那雙深邃的眼裡,溫月成看見了一抹深意。總覺得沈爾這個人很不簡單,更沒想到,這樣一個厲害的人物,竟然會在西門家做兼職管家。

  溫月成點了點頭,有禮的接過,低頭看了一眼,不禁愣住。

  西門妝的聲音適時響起,“我看你面色不太好,可能是缺血。所以,就讓沈管家,特意準備了這道補血聖品。還請好好品嘗。”她的聲音很淡,沒有絲毫的起伏,那雙眼裡卻寫滿了深意,和沈爾的眼神如出一轍。

  “西門小姐,真是客氣了。”少年揚唇,眼簾微低,壓下眼中閃過的陰鷙。他緩慢的執起筷子,將碗裡的血旺夾成兩半。果然,中心沒有熟,那鮮血慢慢淌出,即便是豬血,溫月成看著也覺得礙眼。

  西門妝執著筷子,淡定的夾菜,餘光卻是一直落在溫月成的身上,似是在等他進餐。

  桌上的氣氛有些怪異,西門邪的目光在西門妝和溫月成身上來回遊移。

  西門舞亦是莫名的張望,最後道了一句,“這血旺沒熟吧!好腥的味道。”說著,便瞥了一眼身旁溫月成碗裡的血旺,“果然啊!”說話間,已然笑著伸出筷子,將他碗裡的血旺夾到了一邊的空碟子裡。

  “沈管家,你要是不會下廚,以後就別逞強了!”西門舞說著,一雙美目笑盈盈的看著沈爾,然後埋下頭繼續吃飯。

  她所作的這些都是無意的,可是卻讓溫月成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西門妝的臉色微變,卻是一瞬恢復了正常,爾後餐桌上的氣氛緩和了,西門邪也收回了目光專心吃飯。

  ——

  晚上八點半左右,溫月成便驅車離開了。

  這一次無果而終,卻並非一無所得。

  兩道身影站在二樓西門妝房間外的陽臺上,目送那輛雷克薩斯遠去,消失不見。

  少年的聲音才幽幽傳來,“小姐,溫月成很有問題。”他的語氣很肯定。

  西門妝聽了只是點頭,儘管還不能確定溫月成就是韓靖,但是有一點她能確定,那就是溫月成看見鮮血的時候,臉色明顯變了。他怕血,因為對血的渴望,而生出了懼意。

  可如果溫月成真的是韓靖,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裝失憶,來接近西門妝?不對啊,完全沒有必要不是嗎?難不成他還當西門妝他們是傻子嗎?

  如果溫月成不是韓靖,那麼他為什麼怕血呢?難道世間真有這麼巧的事情,溫月成也是血族的人?

  “改天再試探他一次。”西門妝話落,正欲轉身回房間,卻見遠處的公路上駛來一輛勞斯萊斯。

  爾後,便傳來猛烈的敲門聲,已經西門舞的聲音,“堂姐,快開門放我進去!”

  她的話落,西門妝身形一閃,便到了門後,於此同時,沈爾也消失了。憑空消失,如鬼魅。

  西門妝拉開了房門,西門舞便撲了進來,“阿邪要抓我,他要潑我墨水!”

  話剛落,西門妝探出頭去看,便見西門邪手裡端著墨水瓶子,從書房裡跑出來,看見西門妝的一剎,手裡的墨水情不自禁的潑了出去。

  “二姐!”西門邪驚了,急忙收手,卻是覆水難收。

  好在西門妝閃避得快,那一團墨水從她面前穿過,華麗麗的灑在了地板上。

  “二姐…”西門邪囧了,像鴕鳥一樣,垂著腦袋,似是等著西門妝責駡。

  西門妝則是掃了一眼地板,微微挑眉,淡漠的開口,“爸爸和蔣姨回來了,你們兩個把走廊上的墨蹟收拾乾淨。”她說著,便從兩人身邊邁過,餘光掃了西門邪一眼,瞥見他半張臉的墨蹟,不覺想笑。

  門裡的西門舞探出頭,一臉懵懂的看著西門妝遠走的背影,吶吶道,“堂姐,你說的‘你們’也包括我嗎?”

  西門妝沒有回話,只回身看了她一眼,西門舞默了,乖乖從房裡出來,卻還是跟西門邪保持著距離。

  等到西門妝下樓,西門禦和蔣欽已經從玄關處進來了。柳媽和沈爾接過了他們的行李,爾後一起進了客廳。

  看見西門妝的時候,西門禦小小驚訝了一下,笑道:“三個月沒見,小妝怎麼瘦了!”他說著,便向西門妝伸出了手,作勢要擁她入懷。

  西門妝嘴抽,抬手擋下,撇嘴,“不是說給我帶禮物嗎?今晚要是沒有禮物,爸爸你還是哪兒來回哪兒去吧!”她的神情很認真,西門禦看得一愣,一旁的蔣欽則是面色微變,眼裡閃過一抹不快。

  蔣欽啟唇,剛想說什麼,卻被西門禦搶先了。

  “小妝你也太傷爸爸的心了!爸爸怎麼會忘記你的禮物呢?不過這次的禮物有點特別,是活物。”他說著,回身看了沈爾一眼。

  沈爾一陣茫然,爾後西門禦的目光順勢往下,瞥向他手裡拎著的黑箱子,沈爾這才恍然,急忙把箱子遞上去。

  西門禦接過,然後攬著西門妝走到沙發前落座。

  “這次爸爸給你帶的是活物,你很喜歡的,薩摩耶。”他說著,已經打開了黑箱子,只見一團白絨絨的東西從箱子裡鑽了出來,在西門妝眼前一陣亂蹦,然後猛地往沙發上一躍,汪汪直叫喚。

  西門妝愣住了,她的神情一滯,不由想起了宜城鄉下老家,那條被祖父捉回來的小白狗。

  薩摩耶犬,耳朵尖尖的,像狐狸。

  “小妝,你不喜歡嗎?”見她一動不動的看著活蹦亂跳的小薩摩耶犬,西門禦不由問道。

  他千里迢迢的帶回這只薩摩耶王犬的小兒子,就是為了讓西門妝開心一些,臉上的陰霾早點散去。可是現在她卻繃著臉,一點笑意沒有,難道是不喜歡?

  “小妝…”

  “爸爸,我很喜歡。”少女揚唇,伸手將那只雪白的小犬抱在懷裡。

  西門禦聽她這麼說,才揚唇笑了,只是那雙眼裡還閃爍著探索的光,“你真的喜歡?那就給它取個名字吧!”

  西門妝抿唇,斂了笑,低頭看了看懷裡正在舔舐她手背的小犬,半晌才道,“嗯,就叫霧白。”像清晨的白霧一樣,白白淨淨的。

  霧白?黑仔…

  一旁的沈爾微微變了臉色,有些不滿意了。

  憑什麼給這條畜生取個這麼好聽的名字,當初給那只黑貓卻弄了一個那麼俗氣的名字?

  太不公了!

  “霧白?”西門禦看著她,微微一愣,“霧白不是…”這個名字似乎很久遠。十多年了,他以為西門妝記不得了。那時候的她只有一歲多不是嗎?

  老爺子捉回家的小白狗,不就是叫霧白嗎?

  西門妝垂眸,輕輕的撫著霧白的毛髮,燈光灑在她的眼睫上,投下一段陰影。沈爾站在一旁看著,莫名覺得她的神情很憂傷。

  西門禦也發現了,抬手拍了拍西門妝的肩膀,笑道:“好,霧白好聽。小妝喜歡就好!”

  他的話落,一陣劈裡啪啦的腳步聲便從樓道傳了過來。不過片刻功夫,兩道身影便出現在了客廳裡。西門舞和西門邪,兩個人身上已經是一片狼藉。

  西門邪身上的墨蹟還沒幹,一張俊臉沾了墨水,像個小花貓。西門舞則是衣服上灑了幾滴,一雙手染的紅墨水,看著滲人。

  “大伯!”看見西門禦的那刻,那丫頭便猛的一竄,張開手撲了過去。

  西門禦才剛剛站起身,看著西門舞那雙血紅的雙手,不禁面色一僵,想要閃避卻已經來不及了。當即被抱個滿懷,白色的襯衣上印上十個血紅的指印。

  “大伯蹭蹭,想你啦!”少女埋在男人懷裡,一陣亂蹭,像是小貓一樣。

  男人哭笑不得,大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喃喃,“小舞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

  西門舞憨笑一陣,鬆開了他,血紅的手還不忘在西門禦的襯衫上多擦兩下,一件素白的襯衣,徹底花了。

  蔣欽在一旁看得臉色鐵青,半晌才僵硬的笑著道:“小舞呀…”

  “蔣姨!”西門舞未等她說完,便猛的轉身,向蔣欽撲去。這次是真的很用力,蔣欽穿著高跟鞋站得不夠穩,被她這麼一撲,便被撲倒在地上。

  兩隻血紅的爪子摁在她素白色的旗袍上,不偏不倚,正好是胸口,客廳裡突然就安靜了。

  本來是想告訴西門舞,她把西門禦的衣服弄髒了。可是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完,這個瘋丫頭就立馬撲過來了。

  “蔣姨,你沒事吧?”西門舞急忙坐起身,西門邪趕忙上去將蔣欽扶起。

  那女人抬手撫了撫自己花了兩千多做的頭髮,又搖了搖頭,“沒事沒事!”西門禦在這裡,她哪能說有事,更別提發火了。所以就算腦袋再暈,也只能自己忍著。

  西門妝抱著霧白站在沙發前,看著蔣欽胸前的兩隻手印,不覺想笑,卻又生生忍住了。

  可偏偏她那副忍笑的神情被剛剛回來的西門雪看見,一記白眼飛落在西門妝的身上,西門雪扔了包便急忙走過去,與西門邪一起攙著蔣欽,“媽,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到哪裡?”她說著,還不忘瞪西門舞一眼。

  西門舞訕訕的吐舌,默默退到一邊,還不忘道歉。

  “對不起蔣姨,真的對不起。”她鞠躬道歉,很有誠意。可是俯身之際,那眼裡閃過的得意卻沒能逃過西門妝的眼睛。

  她就知道,那丫頭是故意的。有時候西門妝覺得,西門舞就是自己。自己很多感情,她都能感受得到。

  無論是對蔣欽母女的忍耐,還是對西門禦的無奈,她都明白。

  “沒事的,你蔣姨沒事!”西門禦笑著拍了拍西門舞的肩膀,寬慰她道。

  西門禦都這麼說了,西門雪和蔣欽也只能忍下了。

  “扶你媽回房去休息吧!”男人轉眸掃了西門雪一眼,笑道。

  少女垂眸,什麼也沒說,默默地扶著蔣欽上樓去了。

  西門邪也趕忙跟上去,客廳裡頓時只剩下西門禦還有西門舞和西門妝幾人。

  沈爾為他們沏好茶,便站在一邊等候著。西門禦拉著西門舞和西門妝坐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由笑道:“你們兩姐妹,沒想到越長越像了!小時候就覺得挺神似的,沒想到長大了,也沒長變。”

  “我是不是大伯私生的,一定是!”西門舞大開玩笑,向來沒有方寸。

  西門禦聽了不禁蹙眉,抬手便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說什麼胡話,你這丫頭!這不是在給你爸爸戴綠帽子嗎?”說著,又寵溺的揉揉她的額發,“以後再這麼胡說八道,大伯就讓你姐把你的嘴給縫上。”

  西門舞立馬閉嘴,抿唇,抬手在嘴邊一滑,點頭乖巧的笑。轉眸便看見西門妝懷裡的霧白,剛剛拉上的嘴又打開了,“堂姐,這只薩摩耶好可愛!”她兩眼發光,便伸手去抱。

  霧白滴溜溜的兩隻眼睛轉動著,看著她,看她伸手過來,便伸著紅嫩的舌頭在她手背舔舔。

  “叫什麼名字啊?”西門舞說著,已經從西門妝懷裡接過了小犬。

  “霧白,小妝叫它霧白。”西門禦笑著解釋,看向西門妝,卻見那丫頭一臉惆悵的看著霧白,似是陷入了沉思。

  西門舞抬頭,眼裡閃過一絲愕然,“霧白不是爺爺養的那條狗嗎?老乖了,可惜兩年前老死了。”她的語調忽轉悲涼,眼簾垂下。

  西門妝卻掀起了眼簾,目光看向西門舞,問道,“死了?”得到回答,西門妝的目光顫了顫。的確,動物的壽命很短,活了十幾年,已經算很久了。

  “爺爺還時常念叨呢!那真是我見過最乖巧的狗狗了。”西門舞順著霧白的毛髮,一臉憂傷的說著。

  她總能做很多西門妝做不了的事情,也總能說很多西門妝說不出的話。

  西門舞的心情都暴露在表面,從來不懂得隱藏,她擅長表達自己,擅長展示自己,無論是喜怒哀樂,從來都不會隱藏。她就像另一個西門妝,西門妝做不到的,她都能做到。比如明媚的笑,比如和別人友好的交流,再比如博大家歡心。

  “爺爺身體還好嗎?你這一走,有人照顧嗎?”西門禦開口,算是將西門妝心裡擔憂的事情問了出來。

  西門舞點頭,爾後又搖頭,“說不上好不好,總之已經是頭髮花白,行動不便了。有個單身漢鄰居,一直照顧著爺爺,不然我也不會放心來九州城,來這裡讀書了。”

  聽她說到這裡,西門禦的面色微微變了。許久,他才抬頭看了西門妝一眼,試著轉移話題,“過些日子就是你們兩個的生日了,正好,把我和你們蔣姨的結婚紀念一起辦了。”

  結婚十年紀念日,的確值得大辦一場。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2:01

083、西門妝的主動

  轉眼就快到九月,天氣還有些悶熱,夏季還沒有完全離去。

  一大早,西門妝便早早起來了,應該說會是被西門舞早早叫起來了。

  “堂姐,打起精神!今天可是我們兩個的生日,你精神些!”將床上的西門妝拉起來,西門舞把她梳粧檯上的禮盒打開。

  西門妝再次倒下,蜷縮著身體,趴在床邊打量著梳粧檯前的少女。那少女身上穿著嶄新的公主裙,短髮齊耳乾淨俐落,公主裙齊膝,淡粉色,很配她的氣質。不過半晌,西門妝便看見那小妮子從禮盒裡取出西門禦給自己準備的那天豔麗鮮紅的魚尾抹胸長裙。

  “堂姐,好漂亮啊!”西門舞驚歎,抱著裙子,便走到她床邊,“你趕緊起來穿上我看看,一定很美!”

  看著西門舞兩眼發光,一臉期待的模樣,西門妝閉了閉眼,無奈的坐起身,下床。

  “我得先洗漱,你先下去吃早飯吧!”

  “沒事,我等你唄!”

  “不用等我,我不吃。”西門妝說著,便兀自去了衛生間。西門舞眨了眨眼,半晌才訕訕地點頭,然後退出房門去了。

  西門妝洗漱完出來,房裡已經沒有西門舞的身影了。

  少女掃了一眼屋子,最終撿起床上的禮服,便換上。長裙著身,她對著鏡子照了照,爾後伸手到背後去拉拉鍊。怎知,卻觸到一隻手,突然出現的一隻手。指尖微涼,卻是先她一步將拉鍊為她拉上。

  西門妝抬眸,看向鏡子裡的少年。那少年十分俊氣,身上的西服筆挺,氣質超然,打量自己的眸光格外的溫柔。他就站在自己身後,不動聲色的伸手,輕輕圈在自己的腰上,微微用力,將兩個人的距離拉近。

  “這裙子好看嗎?是我為你選的。”少年極富磁性的嗓音問道,說著閉了閉眼,垂首吻了吻她的耳垂。

  西門妝只覺一陣微癢,縮了縮脖子,另一手搭上他環在腰間的手背,“好看。”淡淡的兩個字,卻讓沈爾萬分欣慰。至少,這也算是西門妝對他的付出做出了回應,並且還給予了肯定。

  唇角的弧度不禁深邃,他攬著她的腰,更是用力。另一手騰空摸出一條項鍊,戴在她的脖子上,“這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就當是你的護身符。”他輕聲說著,西門妝的目光穿過鏡子打量著那條項鍊。

  銀鏈子很細,一顆水晶的骷髏墜子,拇指大小,就貼在她的鎖骨下方,看來其格外的耀眼。

  沈爾亦是打量一番,爾後滿意的點頭,許久才抬手,將她略挽的發鬆開。長髮披散,如綢緞一般輕泄。散在少女的肩頭。沈爾瞥了一眼,鬆開了她,將她摁在凳子上。他自己則執起了梳粧檯上的木梳,為她挽發。

  力道極輕,手法微微有些生疏。可是沈爾很專注,動作也很慢。最終花了半個小時左右,將她那一頭長髮挽起了,挽成了一朵玫瑰花,垂在她的腦後,最後簪上一朵與禮服同色的頭花,一切都完美了。

  中分劉海,將那飽滿瑩潤的額頭露了出來,細柳眉下一雙清冷惑人的眼睛,小巧挺立的鼻樑下,則是一張殷紅如血的唇。西門妝就坐在梳粧檯前,看著沈爾為她戴上玫瑰耳釘,然後滿意的笑。

  “小姐就算不上妝,也是全場最美的一個。”他說著,微微俯身,湊到她耳邊,“怎麼辦?看見你那殷紅的薄唇,我又想侵犯你了。”說著話時,他的嗓音刻意壓低,極富磁性,充滿誘惑。

  西門妝只覺心跳漏了一拍,如不是房門突然被敲響,也許她真的就被沈爾侵犯了。

  湊到半路的唇慢慢退回,沈爾有些懊惱,卻又無奈。他直起身去,向陽臺步去,忽然就消失了。

  屋裡只剩下梳粧檯前的西門妝一人,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長裙,方才向房門走去,拉開。

  “當當當當!生日快樂!”幾道聲音齊齊傳來,一開門就是一堆禮物湊到她面前,西門妝愣住了。

  丁晨先一步擠進屋裡,四下打量一番,曖昧的笑笑,“你這屋裡好像有什麼味道啊!”他的鼻子還算靈敏,至少沈爾的味道,他還嗅得出來。

  西門妝面色微變,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讓開道路,放他們一行人進門。

  顯然除了丁晨的注意力不在西門妝身上以外,其他人在進門前就愣住了。看著一身豔紅的西門妝,比之平日不知成熟了多少。未施粉黛,卻格外的美豔。美得超越人類的極限,連畫師都畫不出。

  “小妝今天絕對豔壓全場!”暮成雪進門,豎起了大拇指。

  蘇寒則是為之驚豔,許久才愣愣的點頭,“好漂亮,真的好漂亮。”

  禮物都擱在她的房間裡,西門妝與他們在房裡談了許久,才下樓。

  今天的宴會在市中心的德萊酒店舉辦,西門妝和西門舞以及西門禦夫婦,作為今天的主角,都是盛裝出席。當然,因為今晚有舞會,所以女士幾乎都穿的晚禮服,男士則是一貫的西裝領帶,英挺帥氣。

  加長版林肯在德萊酒店外停下,西門妝一家人下車,隨後便有好幾輛豪車停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進門,一如既往的,西門妝成為了眾人的焦點。可是與她並肩的西門舞,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令人驚奇的卻是兩人的相似程度,多半人都以為她們兩人是雙胞胎姐妹。

  西門舞被那異樣,驚豔的目光看笑,小心翼翼的湊到西門妝身邊,低聲道:“堂姐,我們倆很像雙胞胎吧!那些人一定這樣認為的。”

  西門妝點頭,寵溺的看她一眼,跟著西門禦進了酒店。今天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西門禦宴請的,大半是他生意上的夥伴,而西門妝自己請的人就丁晨他們幾個。另外,還有西門舞宴請的丁香和溫月成,以及西門邪請了童嘉。

  九州城首富的千金生日宴,絕對是最為盛大的宴會。西門雪搖著杯中的酒在一旁默默喝著。她氣憤,當初自己過生日時,怎麼沒見這麼大的場面。

  一道道祝賀聲傳到西門妝的耳裡,她面無表情的走過,只留下一路驚豔的目光。

  宴會是從早到晚,西門妝穿著高跟鞋在二樓的會客室休息,丁晨他們幾個則在一邊鬥地主炸金花,興高采烈的。

  窗外的天色越發陰沉,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西門妝看著滿屋子的禮物,莫名煩躁。相反,西門舞卻很開心,她長這麼大,從沒收過這麼多禮物,而且都是這麼精緻漂亮的禮物。

  夜幕落下時,西門妝被沈爾帶出了房間,一路下樓,穿過酒店的回廊,他將她帶到了酒店的後花園。

  後花園很大,置了一個人工湖泊,還造了迂回婉轉的水上長廊,湖心一個小亭子。而此刻,沈爾已經將西門妝帶到了亭子裡。

  “這裡的夜色很美,也很安靜,適合兩個人獨處。”少年牽著她的手沒有鬆開,而是拉著她坐下,兩個人就坐在亭子裡,吹著濕潤的夜風,安靜了。

  西門妝只覺氣氛有些奇怪,她不敢側目去看那少年,被她握著的手也不敢亂動。好半晌,沈爾才道:“今晚很多男人的目光都在你身上停留,因為你太美了。”

  “……”西門妝沒有回話,只覺有些莫名其妙。

  沈爾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扭頭,“小妝,你看我們吻也接過了,摟摟抱抱牽手也是常事,現在就差那什麼沒做了,我們倆所處的階段以及超越主僕,超越朋友,超越同學等界限了。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確定一下新的關係?”他一臉真誠,那雙眼裡閃著明光,滿懷期待。

  西門妝微愣,許久才扭頭看他,傻愣愣的問道:“什麼新關係?”她不覺得現在這種契約關係有什麼不好啊!

  沈爾垮下俊臉,抬手握住她的肩膀,靠近一些,“我吻過你,也跟你表白過,還摸過你,我應該對你負責。”語氣堅定,有點半哄半騙的感覺。

  西門妝臉色微變,什麼叫做還摸過她?

  “所以呢?”眉頭微挑,少女淡然看著他。

  沈爾彎了彎眉眼,俊臉湊近,薄唇覆上她的唇瓣,輕輕舔舐,爾後退開,“在人類的眼裡,我們這麼親密的兩個人,已經算作戀人了。”

  戀人…

  心,猛的跳動,西門妝只覺一陣不安。

  “所以小妝,你做我女朋友吧!就算你現在還不肯承認你愛我,先做我女朋友也行!”少年輕聲道,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她的唇瓣上,時不時的,少年的唇會掃她一下,似有意又似無意。

  呼吸相聞,四目相對,西門妝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猛烈,快速,急切,像是要蹦出來了。

  “談戀愛,我們談戀愛吧!像人類一樣,你不懂怎麼去愛,什麼是愛,我教你。”少年的聲音也十分急切,他的眼簾微微低垂,打量著西門妝的唇,未等她回答,便緊密的貼了上去,吻著她,溫柔細膩卻又霸道。

  每一次沈爾吻她,西門妝就特別乖,只兩手揪著他的衣袖,承受著,偶爾也回應。

  夜風輕輕吹來,撩起少女的耳發,拂過少年的臉頰。吻得空氣稀薄,缺氧,沈爾還是沒打算放過她。大手滑到她的腰際,小心的搓揉撫摸。西門妝只覺腰間發癢,唇幹舌燥,而沈爾的已經不動聲色的站起身,將她攬在懷裡,抵在了亭子裡的石柱上。

  溫熱的吻蔓延,從她的唇到她的臉頰下頜還有脖頸,最後演變成輕輕啃咬。沈爾正啃咬著她的鎖骨,大手摟緊她,身體隔著衣服輕輕摩擦。

  西門妝只覺心跳已經爆表,臉紅得快要炸了似的。兩手圈著少年的脖頸,不敢鬆手。

  “小妝…”欲望暗湧的雙眸輕抬,少年停下了動作,目光朦朧的看著西門妝,壓迫性的口吻道:“跟我交往吧!好麼?”他已經退了一步,從交往開始,就算她還不承認愛他。

  西門妝微微張著嘴,呼吸急促,面上潮紅,看著他的目光閃閃爍爍,似是蒙了一層薄霧。

  “好不好?”身體貼緊,一力挺近,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

  西門妝極不自在的別開臉,兩手揪緊他的衣袖似是糾結著。很奇怪,即便沈爾對她做何等下流的事,她都不排斥,甚至心裡潛藏著一抹期待。她…期待著跟他發生點什麼,不過,不是現在。

  “我答應。”輕靈的女音,微微顫抖,似是太過激動。這是西門妝平生第一次與男生交往,用人類的話來說,這是初戀。

  可是,比她還激動的,是沈爾。他的身體輕輕顫抖,瞳孔縮緊,面上的表情十分滑稽。像是想笑,可是又因為驚得笑不出來。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僵在臉上,無比的滑稽。

  摟著西門妝的手不禁收緊,忘了拿捏力道。

  西門妝蹙眉,有什麼東西戳了她一下,“沈爾,你暗算我!”

  呃——

  少年臉紅,“不、不是…”他害羞了,因為不小心動了情,情不自禁就……可是那丫頭腦袋裡裝的是漿糊嗎?這叫暗算?這只能說明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好麼?

  這一幕落在遠處長廊上的男人眼裡,那雙深邃的老眼浮起一絲笑意,略為欣慰。

  就在那男人轉身消失之際,沈爾鬆開了西門妝。原因只有一個,他們都要去洗手間。

  西門妝去平復情緒,沈爾則是壓制欲火。

  ——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西門妝站在洗手台前,目光微抬,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精緻的臉蛋十分紅潤,像是抹了豬血一樣,很是難得。

  心跳還未平復,她彎腰,鞠了一捧涼水,澆在臉上,試圖降低溫度。

  嘩啦啦,水聲又響,其中一扇廁所的門開了。

  蔣欽步了出來。

  西門妝正擦著臉,看見鏡子裡徒然出現的女人,不由得臉色一僵,心跳逐漸平復了,臉上的溫度也降了下來。

  “蔣姨!”她禮貌的喚道,語氣平平,沒有起伏。

  蔣欽也看見了她,略略點頭,爾後走到了洗手台邊。西門妝已經擦了手,轉身向外步去。就在她出門的一剎,蔣欽瞥見洗手臺上西門妝的手機螢幕亮了亮。目光微滯,唇角揚起一抹冷笑,隨手撈起西門妝的手機,看了一眼,看也不看便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就在手機掉進垃圾桶的一剎,燈熄了。

  洗手間裡突然漆黑一片,蔣欽微愣,不禁蹙起了秀眉,“怎麼搞的!”嘴裡說著,便要摸出手機,借光。

  可是未等她手機摸出,一道銀光便從她眼前劃過,揚手揮下,乾淨俐落,銀光在她左胸口落定,一半沒入。

  “你——”蔣欽瞪眼,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見行兇的人。

  而就在這生死剎那,洗手間的門‘嘭’一聲被人踢開,一道黑影躥進,旋身一腳踢在那兇手的手臂上。黑影被踢到了一邊,撞在了廁所的門上,便順勢退了進去,消失了。

  “蔣姨…”西門妝的聲音極輕,她一雙夜視眼很快便瞄準了蔣欽胸口插著的匕首上,上前扶著她,二話不說便將那把匕首拔了出來。

  與此同時!

  啪——

  燈被摁亮,西門雪嘟囔的聲音傳來,“這洗手間怎麼不開燈?”語氣微微不耐,等她看見洗手台前的兩人時,當家愣住了。

  眼前的場景實在讓人驚駭,西門妝的手裡握著一把匕首,匕首的前半部分染的鮮紅,而她的另一隻手則握著蔣欽的肩膀。最讓西門雪驚恐的卻是蔣欽胸口的那個血窟窿…

  “媽!”一聲驚叫,西門雪奔了過去,一把推開了西門妝。

  少女撞在洗手臺上,手裡的匕首落地,哐當一聲,她的雙目變得深邃了。空氣中浮蕩著誘人的血香,她看著蔣欽不斷外湧的鮮血,不禁咽了口唾沫。眼角的暗紋湧現,心裡躁動不安。西門妝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一定會出事。所以,她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背影有些狼狽。

  “媽——”西門雪只看見西門妝那倉皇的背影,爾後摸出了手機,撥了120才又打給了西門禦。

  一時間,宴會變了味,整個會場上喧嘩一片,直到蔣欽被送到醫院。當蔣欽進了手術室,西門雪便在人群中尋望了一番,沒找到西門妝的身影。便去找了西門禦。

  “爸爸,小妝呢?”

  西門禦正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左手半握成拳,敲打著右手手心,看得出他很憂心。

  聽見西門雪來問,西門禦這才發現,西門妝不在。西門舞西門邪還有西門雪的同學朋友都在,唯獨沒見西門妝和沈爾。

  他問了蘇寒,西門舞他們,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兒。

  最後,西門禦才摸出了手機,翻到了西門妝的號碼。

  ——

  女廁的垃圾桶裡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西門妝就站在德萊酒店後花園的人工湖邊,雙手抱臂微微顫抖著。

  “小妝,你還好嗎?”身後傳來少年溫潤的嗓音,隨後西門妝的腰上換來兩條手臂。

  溫暖的懷抱總算讓她的身體不再顫抖,西門妝微微張嘴,蹙著的眉頭平展,身體安心的靠在沈爾的懷裡,腦袋倚著他的肩膀,輕輕閉上了眼睛,“我沒事了!”

  夜風輕拂,少年的眼簾低了低,掩住那抹欣喜,環著她的腰身緊了緊,沒再說話。方才看見西門妝一手鮮血的跑出來,他是真的嚇到了。

  爾後蔣欽被送到了醫院,事情的經過,沈爾還沒來得及問。兩個人在湖邊站了許久,少女的眼簾才緩緩啟開。

  “沈爾…”

  “嗯?”

  西門妝微微扭頭,望著那少年光潔的下巴,莫名心暖,“蔣姨怎麼樣了?”

  她的話剛落,沈爾的手機就響了。環在腰間的手鬆開,少年放開了她,摸出了手機,卻不禁看了西門妝一眼。

  “我爸爸?你接吧!”她說著,已經提步往酒店去。

  沈爾接了電話,隨後跟上。西門禦擔憂的話語傳來,沈爾三言兩語安慰了他,便掛了電話。

  追上西門妝,是在方才西門妝跑出來的衛生間門口。

  “方才我回來拿手機,發現不對勁。不歸終究晚了一步,那人捅了蔣姨就逃了。而且那人一身黑衣蒙著面,我根本認不出。”她簡短的解釋,沈爾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那麼,我跟你一起進去吧!”尋找線索這種事情,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好些。

  西門妝回眸,訝異的看他一眼。

  少年揚唇,牽起她的手,“沒事,我設下結界,就沒事了!就當免費參觀女廁也好!”

  話落,膝蓋便被西門妝踢了一腳。沈爾吃痛的低叫,已經被西門妝帶進了女廁所。

  廁所裡的燈已經被摁亮了,地上還有一灘血跡。

  西門妝鬆開了沈爾的手,先去查看一個個廁所單間,確保沒人,才回身對沈爾道:“我們動作要快一點,儘量不要破壞現場。估計一會兒員警就來了。”西門妝說完,便走到了洗手台邊。她方才慌忙離開,忘了拿手機。

  看了看洗手台,一掃而過,空空的,哪有她的手機。

  沈爾這才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撥了她的號碼。

  鈴聲從垃圾桶裡傳出,西門妝與沈爾的目光這才聚集到垃圾桶裡。只見那只白色的手機靜靜的躺在垃圾桶裡,西門妝看得蹙眉,最終抽了許多紙巾才將它撿了起來。

  今晚先將就一下,明天一定要換掉!

  “你的手機為什麼會在垃圾桶裡?”沈爾問道。

  西門妝微頓,目光微沉,似是明白了什麼,眼裡閃過一抹陰鷙,卻是沒有回話。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手機八成是被蔣欽扔到垃圾桶裡的,早知道,她就不該回來找,讓她被人捅死算了。

  “我們走吧!不用找什麼線索了。”她將手機扔給了沈爾,洗了手,便往外走。

  那少年一陣愣然,半晌沒反應過來。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西門妝變臉變得這麼快?臨走時,沈爾掃了一眼整個衛生間,看了看那地上的血跡,又看了看地上的匕首。可以想像西門妝剛才看見血的時候那種衝動,她似乎有大半個月沒有進食了。

  就像一個餓到極點的人,看見食物,恨不得立馬撲上去。好在,西門妝很能忍。

  出了酒店的門,西門妝和沈爾便坐了一輛計程車去了蔣欽所在的那家醫院。

  一進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便撲面襲來。西門妝蹙著眉頭,她始終目視著前方,不敢亂看。極力的平復心境,調整自己的呼吸。醫院對他們血族來說,應當是最不該來的地方。到處都是傷者,又或者說到處能見血。更何況,還是像夏特龍這樣的大醫院。

  西門妝和沈爾趕到的時候,蔣欽已經轉到了高級監護病房裡。手術已經結束了,醫生為她縫補了傷口,只說如果那一刀再深入半分,只怕蔣欽就沒命了。

  如此一來也算得上是去鬼門關走了一遭。

  推開病房的門時,病房外的單間休息室裡,丁晨幾人都不約而同的抬眸,看向剛剛進門的沈爾和西門妝。看見他們兩個一起出現,他們絲毫沒有感到意外。

  正好,西門雪和西門邪、西門禦從里間病房出來,看見西門妝的一剎,為首的西門雪臉都變了。

  她的眼裡閃過一抹狠毒,幾步上前,便揚起手,朝著西門妝的臉頰揮下去。

  沈爾蹙眉,未等她伸手攔截,啪的一聲肉響,打破了休息室裡的寧靜。

  那一巴掌沒有如願落在西門妝的臉頰上,而是被她隨手揮開了。手心手背相貼,本該西門妝更疼,可是西門雪卻被她那一揮手,揮得連連後退幾步,掌心火辣辣的疼。

  “你…西門妝你…”西門雪蹙起眉頭,捂著自己的手心,憤憤的盯著那一臉陰沉淡漠的少女,“你還敢還手!”

  少女揚眉,唇角劃開一抹冷笑,目光鎖定西門雪,她眯眼,“大姐難道覺得我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她說著,掃了全場所有人一眼,將他們的驚愕收入眼底。

  “再說,你憑什麼打我?”西門妝揚了揚下頜,目光微寒的看著西門雪,似是在等她一個答案。

  西門雪的俏臉幾欲皺成一團,不由得踩著高跟鞋上前,“我不該打你?我媽差點被你殺死,難道我打你一巴掌解解氣都不行?”她說著,眼含水霧的回頭,看向西門禦,“爸…你看看你的好女兒,我就知道她心裡一直不喜歡我們三母子,現在終於對我媽出手了!”

  西門禦一臉嚴肅的看著西門妝,絲毫不為西門雪的話動容。他剛才已經聽西門雪說過了,說是看見西門妝手裡握著一把匕首,是她捅了蔣欽一刀,險些要了蔣欽的命。

  可是西門妝是他的女兒,他的女兒,他最瞭解,“小妝,你跟我出來!”男人說著,筆直的向門外走去。

  西門妝微微一愣,爾後垂下眼簾,跟了出去。沈爾目送他們離開,識趣的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

  看見西門妝和西門禦走了,丁晨這才站起身,向沈爾走去,“我們出去聊聊!”話落,便拽著沈爾離開了病房。

  西門雪哭得淒慘,西門邪扶著她,不知所措,眉頭深皺。西門雪方才與西門禦說的那番話,他也聽見了。聽西門雪說捅傷母親的是二姐,他心裡萬般不是滋味。只希望這千萬不是真的…不,一定不是真的,二姐才不是大姐所說的那種人。

  “西門妝那個賤蹄子!虧得我媽還對她那麼好!”西門雪還在罵,她的罵聲引的蘇寒蹙眉。

  “你罵誰賤蹄子,身為西門家的大小姐,說話的水準就這點?蔣姨沒教好你怎麼說話,怎麼做好西門家的大小姐嗎?”小巧的身影,從角落裡站起。

  燈光灑在她的短髮上,暈開,將那張小臉襯得森冷。

  說話的是西門舞,可是她此刻的神情像極了平日裡的西門妝。

  西門雪被她一吼,頓時沒了聲音。可是那雙眼裡還有不敢以憤恨,盯著西門舞看了許久,才道:“堂妹你知道什麼?西門妝那種心狠手辣的女人,故意傷人,就該讓員警把她抓了。”

  “心狠手辣?”一聲冷笑,蘇寒站起身,冷冷的看了西門雪一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小妝初二那年,差點被西門大小姐從樓上推下去吧!”說起心狠手辣,到底這詞語更適合誰啊!

  初二那年的事,其實知道的只有幾個人。

  “你說什麼?你個下賤貧民,胡說八道什麼!”西門雪卻像是被戳到G點似的,暴跳如雷。看樣子是想上去給蘇寒一巴掌!

  西門邪見了急忙攔住,一面道:“大姐,這裡是醫院,你要是懂事,就不要打擾媽休息!”一面拖著她往門外去,還不忘向蘇寒他們道歉。

  ——

  夜風吹著西門妝的耳發,西門禦在醫院裡的庭院中停下,在月色下回身,目光凜然的看著西門妝。

  西門妝也站定,目光平視前方,似是在看他,又好像不是。

  “小妝,你告訴爸爸,今晚的事情經過。”嚴厲的口吻,絲毫沒了往日的慈藹。

  西門妝心裡顫了顫,眼簾微低,目光總算從他臉上收回了。沉默許久,才緩緩的將之前在酒店衛生間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西門禦。

  約莫過去半個小時,西門妝才結束了談話,再次抬目,看向西門禦時,眼裡閃過一抹憂傷。

  她知道,這件事情發生了,而且她的確有很大的嫌疑。西門禦這麼問,也是正常的。可饒是她這麼告訴自己,心裡卻還是有些難過。畢竟西門禦這麼問,就是代表他對她沒有絕對信任。

  莫名的,西門妝便想起了沈爾。那個少年,似乎一直對她很信任,除了感情的事情。

  “我知道了!這件事與你無關。”男人似是松了一口氣,上前兩步,在西門妝面前站定,抬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但是阿雪現在看見你,只會更惱怒。你雖然是妹妹,但是這麼多年來卻比她更像一個姐姐。爸爸想說的是,你這兩天先不要回家,等到你蔣姨醒來以後,阿雪自然就知道真相了,到時候她的氣也消了。到時候你再回來,好嗎?”他的一席話,說得很慢,語氣平緩,看似是商量的口吻,卻絲毫不容西門妝反對。

  低垂的眼簾慢慢抬起,西門妝的目光微顫,有些無助的看著他,張了張嘴,唇瓣顫抖,“爸爸…你是要把我趕出西門家嗎?”

  她的話落,西門禦一愣,瞳孔縮緊,身體一剎僵硬,就連搭在西門妝肩上的手也是一涼。顯然,他沒想到,一向最聽話的西門妝,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的眼裡是憂傷,看著他的眼神,就像迷路的小羔羊一樣。這麼多年了,就連該茴去世的時候,西門妝都沒露出過這麼悲傷的神情。看來今晚,她是真的傷心了。

  “不是的,小妝。”西門禦輕輕攬她入懷,小心的撫著她的腦袋,沉默了許久。

  久違的擁抱,鼻息裡混進男人身上淡淡的煙草香。西門妝沒有動彈,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似的,僵在他的懷裡,許久才聽見西門禦的聲音傳來。

  “小妝乖,這幾天去宜城看看爺爺吧!那天小舞也說了,爺爺身體不好了,人老了,爸爸最近繁忙,不能去看他。你就代替爸爸去好嗎?”他的聲音很溫柔,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

  西門妝聽了只是閉上了雙眼,其實她多想告訴西門禦,她已經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了。她知道西門禦是想把她支開,等到蔣欽的身體復原,等到西門雪的情緒平復,再讓她回來。他就是…為了顧慮西門雪的感受,才要把她放逐在外。

  鼻尖一酸,西門妝咬唇,面容藏在男人的懷裡。沉默許久,低沉的女音才道了一聲,“好。”平淡無波,沒有起伏。

  聽見她應下,西門禦面上才又揚起笑,大手輕輕撫著少女的後背,眸中閃過一抹深邃的光芒,夾雜著一絲無奈。

  ——

  連夜,西門妝回了古堡。

  車停在山前,駕駛座上的少年回眸,看了一眼後座的西門妝,不由得蹙眉,“小妝,我們該下車了。”

  西門妝回神,一雙美目載著憂傷看向沈爾,許久沒動。

  沈爾見了,推開車門,拐到她在的那方,將車門拉開。他將上半身探進車裡,修長的手指撫上少女的面頰,擔憂的道:“沒事吧?是不是渴了?”

  西門妝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複雜,閃爍著盈盈水光,讓人憐惜。沈爾愣了愣,以為她是真的渴了,便兀自抬手解開了自己襯衣的領口。

  “來吧!隨時都可以。”他輕柔的笑,眼裡是寵溺與關心。

  話剛落,他的領口才剛剛解開,脖頸上便圈上兩隻手,身體被人猛的往下拉,沈爾整個人便撲了進去,以俯身的姿勢壓在西門妝的身上。那少女摟著他的脖頸,臉頰埋在她的脖頸間,卻沒有吸他的血。

  西門妝只是抱著他,安靜的抱了一會兒,開始吻他。

  薄涼的唇瓣掃過他的脖頸,學著他當初吻她時那樣,輕輕啃咬。

  沈爾兩手撐在柔軟的座椅上,不由得放輕了力道,“小妝…”他的聲音沙啞,被西門妝一番親吻,弄得心神晃蕩。

  少女的動作沒有停,反倒更為深切,圈著脖頸的手抽出一隻開始解著少年的襯衣扣子。

  沈爾被她的動作驚到了,愣著一動不動,直到西門妝將他的襯衣扣子完全解開。

  “小妝…”大手捉住她的手,另一隻手賣力的撐起身子,垂眸去看她。

  身下的少女臉色微紅,薄唇似是沾了鮮血一般,格外的誘人。那雙美目含著水霧,朦朦朧朧,看得他心神一蕩,小腹一緊。這是誘惑,還是考驗?

  西門妝看著他,抬手撫上他的俊臉,勾上他的脖頸,仰起頭去吻他的唇。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原本薄涼的唇似是著了火似的,滾燙。沈爾的身體輕顫,不由自主的回應她,身體壓下,逐漸加深這個吻,比平日更霸道,也失了平日裡的溫柔。

  狂野攻佔,霸道掠奪,西門妝只覺得腦袋被他吻得暈嘟嘟的,眼睫撲閃,掃著少年的臉頰。她的手滑到了沈爾的胸膛,冰涼的指尖感受到他的溫度,不由得貪戀。

  沈爾則因為她的動作,顫了顫身體,隨後大手順著她的腰肢來回輕撫,欲望升起,他的眸光變得暗沉。

  可是他還殘存理智,在西門妝瘋狂之際,他小心的放開了她,微微喘氣,“小妝,你怎麼了?”

  從她的吻裡,他感受到了一絲憤怒,一絲憂傷,一絲無奈和痛苦。

  西門妝看著他,呼吸著,胸口一起一伏,最終眼淚掉了出來。她今晚的委屈,還有隱忍的傷心,隨著眼淚決堤,猛烈的流竄出來。

  沈爾看傻了,微微一愣,對這突然的轉變感到無措。

  “小、小妝…”他慌忙抬手,擦她的眼淚,俯身親吻,一點一點的,動作極其溫柔。

  西門妝哭得很傷心,幾次哭出聲來,很真切。她從沒有這麼放肆的流過眼淚,那模樣十分脆弱,看得沈爾的心生生的疼。西門妝將她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現給他了,這是沈爾一直所希望的。可是看見她哭得這麼傷心,他又有些不忍。

  “沈爾…沈爾……”她咬唇,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那模樣些許可愛,叫沈爾愛不釋手。

  大手一下一下的撫著她散在座椅上的發,埋頭吻她的額頭,她的眼睛,她的鼻樑,還有她的唇瓣,沈爾揚唇,“乖,哭出來就好了。我在呢!我一直都在,絕對…絕對不會離開你。”他說著,一手慢條斯理的扣著自己的衣扣,爾後又為西門妝理了理身上的禮服。

  索性,他爬進了車裡,將沙發上的少女懶腰抱起,抱到自己的腿上,攬在自己懷裡,仔細的疼惜,安慰,開導。一遍一遍,一次一次,直到車窗外的天,泛起一絲白。晨風從窗外吹來,懷裡的少女熟睡,世界赫然安靜下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2:19

084、沈爾的戒指

  天色明瞭,半掩的車窗照進,落在少女的腿上。

  沈爾攬著她一動不動,兜裡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西門妝驚醒,薄如蟬翼的眼睫顫了顫,微微啟開,入目便是三分陽光,有些刺眼。

  “醒了?”少年溫潤的嗓音傳來,大手撓了撓她的耳發,隨即摸出了手機。

  西門妝仰頭看他,削尖的下頜十分光潔,他一說話,薄唇就一張一合,尺度小,但是無端的誘人。西門妝看得愣了,直到沈爾掛了電話,垂眸向她看來,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少年揚唇,輕笑。

  西門妝扭頭,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由得面色一紅,爾後從他腿上下去,直接推開車門下了車。少年跟上,兩個人赫然出現在陽光下,站著這荒無人煙大的公路邊,西門妝向山上忘了一眼。

  “沈爾,我要去宜城。”並非是因為西門禦讓她去,而是西門妝自己,真的想去。

  少年含笑垂眸,道:“那就上車吧!堂小姐也要一起回去。”西門舞想得比較周到,她擔心西門妝這麼多年沒有回去,找不到宜城鄉下的家。而且也該回去看看爺爺了。

  只是西門妝沒想到,跟西門舞一道的,還有溫月成……

  看見溫月成的一剎,西門妝的臉色都變了。

  “堂姐!”西門舞從溫月成的車上跳了下來,跑到西門妝所在視窗,對她道:“我們一起回去看看爺爺吧!其實我也很想他老人家。”

  西門妝點頭,西門舞便笑著回到了溫月成的車上。於是,四個人便一起去了宜城鯰魚鄉。之所以叫鯰魚鄉,是因為那裡的湖泊很多,湖裡的魚種多半是鯰魚,而且,這些年來,鯰魚鄉的百姓也靠著鯰魚賺了不少錢。

  尋著舊路回去,那些公路已經變寬了,就連那條同往村子的小泥路,也變成了水泥路。蓊蓊鬱鬱的植物,十分茂盛。車子開過,依稀能從那密葉間看見一片片湖泊。陽光落在湖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這就是宜城的鯰魚鄉,一個適合養老的地方。

  臨近傍晚的時候,西門妝他們才到了老家的門前。

  那條水泥公路就從門前穿過,兩輛車在門前停下,一身西裝革履的少年率先下車,爾後轉到副駕駛座的位置,為西門妝拉開了車門。

  西門舞和溫月成已經下了車,溫月成正站在原地張望著,似是對這鄉下的風光很是滿意。

  “堂姐,咱們進去吧!”西門舞的聲音傳來,西門妝正仰頭看著兩扇木質的院門。門上寫滿滄桑,是風雨留下的印記,如刀刻一般,傷痕累累。

  院牆上爬滿了藤蔓,雖是秋季了,但是那些藤蔓卻還綠幽幽的,生機勃勃。

  西門妝提步,腳步格外的沉重。還是西門舞過來牽著她的手,才步上了高高的臺階,向著那兩扇緊閉的木門走去。

  他們的到來,吸引了不少村民。其中不少認識西門舞的,但是看見西門妝時,卻是一愣。並非因為別的什麼,而是因為西門妝和西門舞實在長得太像,他們都不曾記得這當口上的西門老爺子,還有一個孫女。

  畢竟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西門妝的祖父帶著她在村子裡散步,將她介紹給所有人,大家都誇她長得漂亮。

  歲月磨人,十幾年過去了,人的記憶不如吸血鬼和妖怪,他們很容易遺忘,除非是那些值得銘記的事情。

  “小舞啊!你回來了!”當口的那位單身漢從西門家步了出來,手裡拿著碗筷,似是剛剛給老爺子送了飯。

  “李叔叔!”西門舞笑著打招呼,然後順著臺階上去,攔下那個叫李楠的單身漢,“進屋坐坐吧!”

  李楠看了他們四人一眼,最終將目光停在了西門妝的身上。瞳孔微微縮緊,眼中閃過詫異,“這位是…”

  “你好,我叫西門妝。”平淡的口吻,語氣沒有絲毫起伏。西門妝的面色微冷,卻還是禮貌的點了點頭。

  一聽西門兩個字,李楠便愣住了,半晌才道,“你是西門大哥的女兒吧!我記得十幾年前你來過。”

  西門妝微驚,不由得仔細打量眼前的男人。李楠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年紀,十幾年前也就十幾歲。沒想到,他還能記得十幾年前的事情。

  “現在長大了還是這麼漂亮!小時候就夠讓人難忘了。”男人笑笑,爾後轉身跟他們一起進去。

  推開木門的一剎,那些藏在心底的記憶洶湧而來,西門妝就站在門外,始終不敢邁步進去。沈爾站在她身後,而西門舞和溫月成已經跟著李楠進了院子。

  身後的腳步聲頓住,西門舞忍不住回身,只見西門妝就站在門外,沒有抬腳。

  她的面色有些難看,眉頭微微蹙著,好像在猶豫。

  “堂姐?”西門舞不解的看著她,爾後似是明白了什麼,又折身向她走去,牽起她的手,“堂姐沒事的,這麼多年過去了,爺爺肯定也盼著你回來的。”

  西門舞的語氣十分懇切,西門妝聽了,眉頭終於鬆開,邁步進去。她心裡其實很糾結,希望老爺子能記得她這個孫女,卻又害怕他記得了會不願意見她。記得西門舞說過,爺爺好像患了老年癡呆症。人老了,記憶力會衰退,或者混亂。

  “爺爺…”西門舞歡快的嗓音喚道,拉回了西門妝的神思。

  低垂的眼簾輕抬,眉目裡含著一絲彷徨,目光穿過庭院裡的萬年青樹,落在那屋簷下的老人身上。

  蒼白的發,滄桑的眼,形如枯槁,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痕跡,早已不是西門妝記憶裡的那個兩鬢微白的祖父了。十幾年前,他的身子骨還算硬朗,還能抱著西門妝四處走。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那屋簷下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手裡拄著一支竹棍,渾濁的老眼平視前方,看見院子裡忽然多出來的一群人,只疑惑的看了看。看見李楠和西門舞,他的眼裡閃過一抹笑意和訝異。

  “小舞…”老爺子抬手,西門舞已經步到了他的面前,小心的蹲下。

  如枯柴一般的手搭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撫摸。西門妝愣在原地,莫名的心裡一暖。總覺得,老爺子的手是搭在自己的頭上似的。

  “你回來啦!”語氣裡滿是喜悅,聲音沙啞,似是喉嚨卡著痰。端詳西門舞的神情十分慈祥,可是他的眼裡只有西門舞,將其餘的幾人忽視了。

  “恩,回來了!爺爺我還把堂姐帶回來了。”西門舞說著,便向西門妝看去,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她的舉動引得老爺子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偏不倚看見了站在院子裡的西門妝。

  那筆挺的少女,身姿窈窕,容顏驚世。一身冷漠的氣質,此刻卻能感覺到她的慌亂。那個丫頭,長得和小舞好像……

  “堂姐?”老爺子喃喃,目光微閃,便拄著竹棍,緩緩站起身。

  西門舞急忙扶著他,只見老爺子的目光鎖定西門妝,便再也不動了。他抬腳,慢慢的向她走去。

  那遲緩的動作,拖遝的步伐,讓西門妝蹙起了眉頭。她的心裡泛起死死難過,終於承認,人類是脆弱的,易老易死,經不起歲月消磨。

  “這丫頭是長得和我家小舞真像!哪個堂姐啊?”老爺子扭頭,慈愛的看著西門舞,笑道。

  西門舞卻是一愣,不僅是她,就連西門妝也愣住了。十幾年過去了,祖父真的記不得她了。

  “爺爺,就是您的孫女啊!您的大孫女西門妝。”西門舞解釋道,剛剛話落,老爺子的腳步便停下了。

  西門妝的呼吸一滯,看著老爺子的眼神十分複雜。她希望他能記得自己這個孫女,可是……

  “一一?”許久,老人滄桑的嗓音輕道。

  西門妝的神經緊繃,瞳孔不禁縮緊,爾後腳步邁開,便向老爺子走了過去。

  “爺、爺爺…”薄唇微啟,西門妝只覺著兩個字喚得艱難。

  忽而,老爺子的臉色變了,看著她又是恨又是怒,還夾雜著一絲恐懼,“你滾!”低聲怒吼,底氣不足,威力有餘。

  西門妝愣住,停下腳步,不再靠近。僅僅是兩個字,卻讓她心裡更加難過。

  後來,老人的情緒萬分激動,一度的揚著竹棍打在地上,要西門妝滾。

  最終還是沈爾帶著她離開了院子,院子裡的喝聲才止了,卻是將西門舞和溫月成都驚住了。沒想到老爺子會反應這麼大,這麼多年沒見的孫女回來看他,卻是這種態度嗎?

  ——

  步出了村子,天已經完全沉下了。

  眼前是一片廣沃的湖泊,處在村外一片森林之中。月亮懸在天際,鄉下的夜空黑得深沉,月光卻很明亮。

  西門妝就站在湖邊,兩手抱臂,淡漠的看著湖水。她的眼裡倒映著湖光水色,與水中的彎月,沈爾的眼中,卻只有她一個人。

  少女的背影些許淒涼,沈爾就站在她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兩手垂在腿側,目光暗沉,薄唇緊閉,似是在等著西門妝開口說話。可是等了許久,那少女還是呆呆的站在那裡,一個字也不肯說。

  沈爾就陪著她,兩道身影立在湖邊,直到天色微明。

  少年挪動腳步,看了看那泛起魚肚白的天邊,“小妝,你要是再不回去,堂小姐該擔心了。”

  西門妝回神,緩緩轉身。那一剎陽光穿破蒼穹,灑在少女的身上,她身後的湖面波光粼粼,格外的耀眼。

  “走吧!”她清冷的聲音說著,從少年身邊經過,卻忽然頓住腳。

  沈爾微愣,不明所以,“怎麼了?”難道又改變主意,不回去了?

  誰知,西門妝卻回過身來,那雙美目看著他,細細端詳一陣,卻忽然不自在的別過頭。與此同時,少女牽住了沈爾的手,小巧纖細的玉指整齊的攥著他的手,力道很輕,卻又讓人覺得很踏實。

  少年的目光微頓,任憑西門妝牽著他向前走,腦袋空白一片,竟然忘記了思考。

  他差點忘了,他和西門妝已經是情侶了,名正言順的男女朋友關係。每每思及此,沈爾的唇角便不由得上揚,笑意慢慢深邃,反手將她的手裹在掌心,不松不緊的攥著。

  西門妝始終將腦袋別向一旁,面頰微紅,心跳的速度很快,只覺得沈爾的掌心很溫暖。

  她的腳步放慢,漸漸與他肩並肩,兩個人的影子一致投下,距離拉近,氣氛也改變了。

  ——

  回到家門前,西門妝便鬆開了沈爾的手,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步進院子,西門妝走在前面,卻忽然頓住了。

  “一個晚上沒有回來,你到哪裡去了?”威嚴深沉的男音響起,聲源處便是那坐在屋簷下,拄著竹棍的老人。

  那雙滄桑的眼正看著他們,一前一後一深一淺的打量,最後拄著竹棍站起身,便向西門妝走去,“你爸爸打電話都說了,你果然不是個好東西!”老人的精神似乎很好,至少比昨天西門妝初見他的時候要好得多。

  西門家的老爺子,叫西門赫,七十幾歲,在村裡也算是老資格了。

  似乎從昨晚以後,西門赫的精神身體都好了許多,就連那些微的老年癡呆症似乎也好了一樣。昨晚吃過飯後,一直在堂屋裡來回轉悠,還讓李楠把院子的門打開,他還時不時的張望兩眼。西門舞一看就知道他是在等人,不過不敢肯定,他等的人是不是西門妝。

  沈爾聽得蹙起了眉頭,西門妝卻是抬眸,一臉正色的看向西門赫,“我爸說什麼了?”她很想知道,西門禦打電話都是怎麼說的,怎麼就讓老爺子覺得她西門妝不是個好東西了。

  似是被她那嚴肅的表情驚住,西門赫眯起了雙眼,眸光越發深邃,“你爸說,你和蔣欽鬧矛盾了,要在這裡住些日子。”

  “所以爺爺您是覺得,作為晚輩,和長輩鬧不愉快,就不算個好東西是嗎?”她的語調極力的平淡,可是那絲寒意還是忍不住傾瀉而出。

  西門赫似是愣住了,眼前的少女與他記憶深處的那個小丫頭完全就是兩個人。

  莫名的,他搖了搖頭,微微張嘴,似是極為困難的吸了一口氣,“罷了罷了,十幾年的時間,人總是會變的。”他喃喃著,轉過身去,他的話讓所有人不解。可是他眼裡流露的那抹憂傷和失望,卻沒能逃過西門妝的眼睛。

  總覺的,祖父是對自己失望了。

  西門赫的確很失望,他不明白,十幾年前那個活潑開朗,乖巧的小丫頭,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她小時候是那麼的可愛,聲音那麼甜,笑起來就像是初升的太陽,暖柔柔的。

  可是眼前的西門妝,一臉冰冷,像是從寒窖裡走出來似的。

  西門赫很古怪,至少在西門妝他們幾人看來,他很古怪。

  準備午飯的時候,只有沈爾和西門舞兩個人在廚房忙,西門妝則站在雞圈外張望。才站了兩分鐘,屁股上便挨了一棍子,不輕不重,剛好讓她覺得疼。

  “中午不吃飯嗎?還站在這裡做什麼,不知道去廚房裡幫幫忙?”老爺子沉悶的嗓音傳來,西門妝猛的回頭,微微蹙著眉頭,卻是什麼也沒說。

  她轉身步進廚房裡,為沈爾打下手。

  而窗外,那老人就站在雞圈前,目光注視著西門妝,一直隨著她移動,最終回眸,看了一眼雞圈裡的幾隻大公雞。眼中不由流露溫柔,還有懷念,和憂傷。

  那個追著公雞跑的小丫頭,已經長大了。十幾年的時間,她果真很聽話的,沒有來宜城看過他一次。而十幾年的時間,也讓西門赫對當初那件事情改變了看法。

  果然啊!人老了,歲數大了,凡事也就看得開些了。

  可是看見而今的西門妝,他就覺得生氣。他可愛的孫女,竟然被西門禦那小子養成了悶葫蘆!

  ——

  最近幾天,西門舞覺得老爺子變得有點奇怪。有事沒事老愛找茬,不找別人就找西門妝。吃飯要找茬,不許西門妝挑食;洗碗要找茬,不許西門妝太慢;就連接客他也要找茬,非得讓西門妝笑,要笑得熱情洋溢,絕對自然……

  這對西門妝來說,實在是個挑戰。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老爺子並非真的為難西門妝。他只是無時無刻的出現在她身邊,找機會跟她說句話,就算西門妝頂個嘴,他也會偷偷開心。

  若不是西門赫七老八十了,又是西門妝的爺爺,沈爾一定會以為這老爺子要跟他搶女朋友,簡直比他還愛表現。

  這日,風和日麗,秋高氣爽。老爺子吃了午飯,便開始發難了。

  “那什麼,西門家的大丫頭,去拿鋤頭挖點蚯蚓,我要去釣魚。”他的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看西門妝的眼神很是不屑與不耐。可是院子裡溫月成他們幾個人都在,他卻偏偏要讓西門妝去。

  沈爾見了,不禁暗冒青筋,“這種事情,我去就好!”他先一步上前,就要去取鋤頭。

  可是才剛邁出一步,小腿便挨了一棍,重重的,可一點不像打西門妝那樣不輕不重。

  “你這小子沒帶耳朵出門?我叫你了嗎?你是我西門家的大丫頭嗎?不像話!”說著,收回了竹棍,看向西門妝。

  那少女微微一愣,看了看沈爾,又看了看老爺子,不由得蹙起眉頭,“爺爺,沈爾他不是您的孫子,也不是您的僕人,他是個客人。”言外之意便是,西門赫不該對沈爾動手。

  看見西門妝出言維護,西門赫便惱了,“客人?什麼客人?什麼身份?”他就知道這丫頭和這小子關係不淺,就沖那天早上他們一起回來。

  “他是我的男朋友!”一句驚天的話從西門妝嘴裡平靜溜出,一旁的西門舞雷到了,就連溫月成也是一驚。

  西門赫更別說了,一張老臉變幻莫測,似乎很是苦惱。

  沈爾也是呆愣了片刻,忽的笑了,笑出聲來,樣子有些傻。沒想到,從西門妝嘴裡聽到男朋友三個字,竟然是這麼的開心……

  “你、你這丫頭…”西門赫氣得揚起了竹棍,卻久久沒有打下去。眼裡閃過一抹淚光,扁了扁嘴,“我的小丫頭我還沒養夠,就要嫁人了嘛?”聲音低落,像個孩子似的。

  西門妝一愣,總覺得眼前的老爺子怪怪的。他不是…很討厭自己的嗎?

  ——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光映在湖面,那老人的身影映在西門妝的眼裡,略顯孤獨。西門舞和溫月成在一旁歡快的聊天,而西門妝則被老爺子欽點為‘御前護衛’,等在他身邊,幫他把釣上來的魚放進桶裡。簡單的說,就是給他做苦力。

  沈爾則被勒令站在三米開外,為他們把風。

  原因嘛!那就老爺子帶著他們到別人家的湖裡釣魚,方才過來時西門妝就看見了,那牌子上寫著,釣一罰百,就是往這湖邊站上一站,也得罰你一百先。

  可是偏偏老爺子喜歡刺激,死活要來這裡,還不許被發現。

  就在西門妝思緒飛轉之際,一支竹棍敲在她腳邊,極輕,“丫頭,這湖漂亮嗎?”極為低沉的嗓音,滿載滄桑的味道。

  對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西門妝有些驚訝。她抬目看了一眼湖面,夕陽的餘光輕柔的覆在水面上,格外的柔美。很美,很夢幻,很溫暖的感覺。

  她呆呆的點了點頭,小腿又挨一棍,“啞巴嗎?不會說話。”

  西門妝暗自翻個白眼,撇嘴,“漂亮!”語氣不悅,可也還柔和。

  聽她這麼說,老人便笑了,悄悄的笑,繼續端詳著自己的釣線,“你還記得這裡嗎?”

  他說,你還記得這裡嗎?

  西門妝的心輕輕一顫,目光再次望向湖面,這一次她的將掃視的範圍擴大,甚至連湖邊的森林也掃了一眼。她記得這裡,這裡是小時候老爺子經常帶她來釣魚的地方。不過,十幾年前,這片湖泊還是屬於大自然的,也沒有這麼規矩,比現在要漂亮許多。

  她想點頭,卻又想起方才小腿挨的那一棍子,於是輕啟薄唇,“記得,小時候爺爺經常帶我來。”

  西門赫微驚,可是眼裡卻閃過一絲欣慰。他沒再說話,只是安靜的釣魚,面上的神情柔和了許多,在西門妝看來,此刻的老爺子,面目安詳。她好像在他臉上,看見了慈藹。

  “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一直沒有回來。”平淡的嗓音問她。

  西門妝的眸光微沉,半晌才低下眼簾,苦澀的一笑,“爺爺不是說,爸爸不跟媽媽離婚,就不要回宜城老家見您嗎?”

  “你跟你爸爸一樣,死腦筋,太聽話!”說完又覺得不太對,“你比你爸爸聽話!”

  西門禦要是聽話,當初早就跟西門妝的母親離婚了,又怎麼會這麼多年沒再回來。

  “爺爺不是很討厭我?”她站起身,夕陽拉長她的身影,映在身後的草坪上。

  西門赫微微一愣,眼簾輕合,似是陷入了沉思。他曾經的確討厭過這個丫頭,可是不可否定,喜歡的比例更重。他很喜歡這個孫女,小時候乖巧懂事,聰明伶俐,最重要的是給了他家的感覺。已經很多年了,他都是孤身一人,兒子在外,常年不歸。他一個老人的心情,沒有人明白。

  可是西門妝懂,在宜城的一個月,一直陪著他,還一次次的要他跟著他們一起去九州城的家。就連霧白,也是西門妝要他養的。

  他還記得那個小丫頭,仰著腦袋站在自己跟前,指著村長家剛出生的狗崽子告訴他說,爺爺,這狗狗好吠,捉回家裡,家裡就熱鬧了。

  後來在她要離開的前幾天,他果真去村長家裡把那條小白狗捉了回來。

  那天早上起了霧,白茫茫的霧,西門妝覺得好美。整個世界都變得朦朦朧朧的,如夢似幻。

  所以老爺子就給那條小白狗取了霧白這個名字。

  霧白已經去世了,現在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可是再沒有一個丫頭會仰著腦袋告訴他,捉條狗狗回家,家裡就熱鬧了。

  “一一吶…”老人開口,輕聲喚著西門妝的乳名。

  少女的身體輕輕顫抖,半晌才回眸看向他,只見老爺子也正看著她,一臉慈藹,“我這一生從沒做過什麼後悔的事情,可是不得不承認,有一件事,我現在後悔了。”他說著,目光移到前方,繼續看著湖面。繼而,幽幽的道:“我當初要是沒有打那通電話,這十幾年,就不會這麼孤獨,嘗盡思念的苦了。”

  時常一個人坐在屋簷下,望著九州城的方向,想著那個可愛的小孫女。每當想到她,他就會生出一種衝動,想要給西門禦打個電話,讓他把女兒送到宜城來住幾天。可是幾次三番都忍下了,因為一個男人,特別是他作為西門家資格最老的老人,面子很重要。男人說出去的話,就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的道理,誰都明白的。

  一忍就是十幾年,人老了,心也老了。

  其實當初答應撫養西門舞,也是因為這個孫女跟一一長得很像,可是剛開始他接手時,西門舞並沒有這麼開朗活潑。很沉悶的小女孩,就像現在的西門妝一樣。

  不過被西門赫調教得好,現在已經是個活力四射,活在陽光下的少女了。

  他的話讓西門妝的心一陣顫抖,總覺得西門赫有什麼隱情,這麼多年不肯見她的隱情。

  西門妝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問。她不知道如何去問,也害怕知道答案。

  老爺子也沒再說下去,他只是緩緩的收了魚竿,然後站起身,“走吧!今晚爺爺給你煮魚湯。”

  多麼熟悉的一句話,似是一顆石子砸在西門妝的心湖裡,濺起漣漪。

  直到回到了家裡,她還是無法平靜下來,而西門赫對她的態度簡直就是360度大轉彎,把西門舞他們幾個嚇壞了。

  夜深以後,西門妝卻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很興奮,興奮得想要進食。

  “嗯…溫月成…”身邊傳來西門舞的聲音。

  西門妝坐起身,淡漠的掃了她一眼,下床。爾後為她掖好被角,才急匆匆的出門去。

  她摸出了手機,撥通了沈爾的電話。不過一刻功夫,電話便接通了。

  西門妝只讓他到不遠處的樹林裡匯合,便掛了電話。她要血,可是這村子裡她一個人也不想傷害,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沈爾。

  不多時,身後便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西門妝回眸,便見那少年穿著素白的襯衣,連外套都沒有拿就跑了出來。

  今夜無雨,相反,月明星稀,天朗氣清。

  景色很好,適合情侶幽會。沈爾走近時,便有些心潮澎湃了。總期盼著今晚會發生點什麼似的,即便他知道,什麼都不會發生。

  “你來了!”西門妝看見他的那一剎,難得的一笑。

  她的笑容有些詭異,沈爾只覺得一陣惡寒,腳步卻沒停,直直走到她身邊,“怎麼了,這麼晚了,還讓我出來。難道你良心發現,知道這幾天冷落了我,準備補償我了?”少年眨眼,笑意深邃。剛走近西門妝便將她一把摟進了懷裡,抱緊,“幾天沒抱你了,好想念。”想念她身上的味道,想念她的唇瓣柔軟和溫暖。

  西門妝微愣,半晌才揚唇,抬手勾住他的脖頸,指尖在他脖頸上滑動,“其實我是想吃你。”簡單點說,她就是渴了。

  沈爾的心猛的一跳,大手滑到少女的腰際,將她的身體摟向自己,埋頭吻了吻她的耳垂,“好啊!我有個條件,先把前戲做足。”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極盡魅惑。溫熱的呼吸撲灑在西門妝的耳際,總覺得是想誘惑她。

  “前戲?什麼前戲。”西門妝垂下眼簾,盯著他的脖頸,就連他的脈搏都能感受到。

  “嗯,你知道的,每次被你咬都有點痛。所謂前戲,是為了減輕我的痛感。簡單點說,就是…”他頓住,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抬手。

  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唇角,勾勒她的唇線,笑意漸深,“你得先吻我三分鐘,完事後再補七分鐘。”他邪魅的笑,說著,唇瓣湊近,在西門妝的兩片薄唇上輕輕一點。魅惑沙啞的男音,接著道:“明白嗎?”

  明白…西門妝當然明白!

  心跳快得不行,少年的雙目太過深邃,像是漩渦一般,要將她吸進去。莫名的,她覺得有些燥熱,望著他的薄唇看了許久,竟然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這個沈爾,看起來好像很可口的樣子,她想把他剝光,好好的欣賞蹂躪一番。

  咳——

  這想法,西門妝自己都嚇到了。

  她踮起腳尖,攀著他的脖頸,輕輕壓上他的唇瓣。觸電一般的感覺,心裡卻升起一絲甜意。沈爾的唇很柔軟,像是棉花糖一樣。

  西門妝輕輕啃咬,那少年摟緊她的纖腰,移開步子,帶著她劃開步子,邁著華爾滋的步伐。

  眼簾微啟,西門妝半眯著眼看他,也不見那人有什麼反應。他的唇角帶著笑,薄唇緊閉,無論西門妝怎麼攻佔,都不退步。

  西門妝惱了,步子停下,攀著他脖頸的手順著後腦勺向上滑去,爾後兩眼輕閉,猛的扯了一下沈爾的頭髮。

  少年吃痛,牙關松了,西門妝如願以償,帶著懲罰性的吻,並不溫柔。

  偏偏沈爾就喜歡她這個樣子,回應得極其熱烈。

  月色美好,夜風柔和,他們相擁而吻,三分鐘早就超過了。許久,沈爾才鬆開了她,下頜微揚,抬手解開自己的領口,將西門妝的腦袋輕輕壓在自己的頸間。

  薄涼月色下,少女的眼角暗紋湧現,忽的張口,白森森的獠牙現出,咬住沈爾的脖頸。

  利齒刺進血管,鮮美的血味便湧進了她的口腔。甜膩的味道,就像剛才的吻一樣,讓她的心裡一陣澎湃,驚濤駭浪。

  咕嚕咕嚕——

  安靜的夜裡,靜得能聽見血液流動的聲音。

  沈爾一臉享受的閉著眼,大手一下一下的撫著少女的發,夜十分寂靜,月光如水,夜色濃如水墨。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簾猛的睜開,面色一變,眸光剎那冷厲。

  “小妝…”沙啞的男音喚著埋首在他脖頸間的少女。

  那少女懶懶的應了一聲,爾後血紅的雙目輕啟,望向遠處的森林。那漆黑的林子裡,有一雙血紅的眼睛正看著他們。看樣子,是沈爾的血,將那人的血型勾出來了。

  攀著少年脖頸的手鬆開了,西門妝從他脖頸間抬頭,舌尖一卷,將唇瓣上的鮮血舔舐乾淨。目光幽幽收回,望向眼前的沈爾。飲完血的少女,面頰紅潤,雙目霧氣雲繞,很是朦朧。她美得就像一幅畫,不,應該說即便是畫,也畫不出她的美。

  她嬌媚的笑,一笑眾生顛倒。

  沈爾愣住了,就在他愣神之際,少女踮起了腳尖,在他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爾後退出了他的懷抱,身影一閃,便已經奔出了十幾米遠,朝那林中的身影奔去。

  沈爾急忙追去,而那林子裡的身影也鎖定了沈爾,一躍而起,便從西門妝身邊擦過,向沈爾撲去。

  少女回身,腳步生生頓住,只見那道黑影與沈爾糾纏在一起。

  她的眸光微沉,提步便要上去參一腳,卻不想身後一道勁風襲來,她回身。回身之際,側面伸來兩隻手,迅捷準確的握住了她的脖子,反力扭動。

  哢嚓——

  骨骼錯位,西門妝兩眼一閉,便軟倒在地,不醒人事。

  那雙手的主人從黑暗中步出,那張妖孽的面上勾著一抹邪魅的笑。銀白的長髮披肩,一身素白的袍子加身,將他的身形襯得更加修長。

  笑,在唇角蔓延,始終未達眼底。男人搭上自己的手腕,輕輕揉了揉,看了一眼地上的西門妝,又向遠處糾纏的兩人看去。

  薄唇輕啟,笑容詭異,他望著沈爾的身影,得意的喃喃:“我親愛的弟弟,你怎麼墮落到血庫的地步了?”他的聲音很小,似是自言自語一般。

  可是這邊的動靜,那方與溫月成糾纏的沈爾卻是發現了。

  雙目忽的一沉,出手的力道不禁加重,在溫月成數次撲上來之際,他手起如刀落,如方才那男人一樣,將溫月成的腦袋哢嚓一轉,讓他不醒人事,爾後扔在了地上。

  沈爾提步,腳步抬起,身影去閃到了林子裡。而方才那道身影已經消失了,連帶地上的西門妝,一起消失了。

  風吹過,男人的聲音傳來,似是魔音,“明晚八點,把戒指帶到這裡,否則,後天早上,就來給這個女人收屍。”

  聲音被風吹散了,沈爾站在原地,不禁握緊了拳頭。夜風吹拂著他的碎發,肆意飛揚。那月色下的俊容突變,陰冷,猙獰,嗜血,無法形容。

  總之,西門舞看見他的那一剎,差點嚇個半死。

  “沈、沈爾?”少女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冷厲一眼掃去,沈爾的面目柔和些許,身上依舊殺氣凜凜。

  西門舞大著膽子走近他,目光不禁放遠一些,看見了遠處草地上臥躺的溫月成。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借著朦朧的月色,西門舞看見了沈爾脖子上的血跡。目光閃爍,她驚道:“沈爾,你流血了!”

  少年沒有回話,只抬手擦了擦脖頸,掃了一眼不遠處尚且不醒人事的溫月成。提醒西門舞道:“你現在,最好離他遠一點。”他說完,便提步離開了。

  西門妝被那傢伙帶走了,還讓他等到明晚。他怎麼能等到明晚?再者,戒指根本不在他的身上,如果被那傢伙發現,戒指在西門妝的身上……

  忽的,他的腳步放慢,似是松了一口氣。他怎麼忘了,那枚戒指能保護西門妝。

  那個傢伙——詭笑。

  他不敢動西門妝的。

  ……

  沈爾離開了,西門舞只是看了溫月成半晌,再轉頭,這偌大的森林裡,便沒了那少年的身影。而草坪上躺著的少年,卻悠悠轉醒,緩緩睜開了眼睛。

  入目便是少女精緻的容顏,而空氣中的血味已經消散了。溫月成隻覺得自己的脖子被人扭斷了,那個人,好像是沈爾。

  沈爾…沈爾的血,光是聞著,都覺得很是香甜……

  如此一想,他的雙目不禁深邃,緩緩坐起身,端詳著眼前的西門舞。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2:37

085、沈爾失蹤了

  見他坐起身來,西門舞的臉上才劃過一抹喜悅,“你醒了,沒事吧!嚇死我了。”她說著,便伸手去扶他。

  那少年卻是一動不動的看著她,目光盯著她微啟的薄唇,順勢滑下,滑到少女的脖頸。夜風輕輕吹過,少女的短髮飄蕩,就在她俯身之際,手腕被人猛的抓住,用力一扯。

  西門舞驚叫一聲,一陣天翻地覆,身體被人壓在了草地上,她的眸子裡倒映出繁星,還有那少年的臉。

  溫月成看著她,跪坐在她的腰間,兩手捉住她的手腕,交叉在頭頂,束縛著不讓她動彈。

  “溫…溫月成…”西門舞的瞳孔縮緊,看著眼前的少年,小鹿真亂跳。好奇怪的感覺,覺得很羞愧,卻又覺得很興奮。

  溫月成俯身,薄唇掃過她的臉頰,目光逐漸深邃,最終停留在她的脖頸。兩人的身體貼合,在那青蔥草地裡,被夜風輕柔的撫摸著。

  就在西門舞的心如小鹿亂撞的時候,耳邊忽的傳來少年暗啞的聲音,極盡魅惑的道:“小舞,你喜歡我嗎?”

  溫月成的話就像是一股電流流竄到西門舞的身體裡,她只覺自己的身體輕輕一顫,許久才張了張嘴,卻是一聲吃痛的呻吟。

  少年並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他只是隨口一問,只是為了分散西門舞的注意力。從而…利齒刺入她的脖頸,汲取她的鮮血。

  痛感刺激著全身的神經,西門舞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在外湧,而脖頸上附著溫月成的唇瓣,他咬了她,在飲她的血。莫名的恐懼將心裡那抹異樣的感情擊敗,西門舞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身體再次顫抖起來,卻是因為恐懼。

  “溫月成…你放開我。”她薄唇微啟,聲音卻很是無力。少年埋首于她的脖頸,似是想要將她吸幹一般。西門舞只覺得自己已經開始頭暈了,身體越發無力,總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一樣。

  少女的鮮血很可口,溫月成那雙暗紅的雙目閃爍著,忽的,抓著他衣袖的兩隻小手鬆開了,無力的滑落。

  溫月成微微一愣,猛然鬆口,那雙眸子裡的暗紅頓時煙消雲散。他微微撐起身體,看著身下的少女。

  西門舞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昏睡過去了。那張小臉安然,面上掛著一絲痛苦,看得溫月成心驚肉跳。她…很痛苦…

  西門舞會死嗎?

  莫名的,溫月成愧疚起來,抬手擦去她脖頸上的血跡,撫上她的臉頰,“對不起…”他一定是瘋了,為什麼會對血這麼渴望呢?他自己到底是什麼怪物……

  “小舞你醒醒…”掌心輕輕的拍打著少女的臉頰,溫月成埋下頭在她唇瓣上輕輕的吻了吻,似是在度氣給她。西門舞並沒有死,她只是昏迷過去了。

  身處黑暗之中,總覺得自己好像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她就懸浮在半空,頭頂上是石板,這裡像是一個墓穴。

  她聽見有個聲音在叫她的名字,那個聲音十分魅惑,柔軟的女音,讓人沉醉。

  她忍不住向著墓穴的深處飄去,墓門打開,入目的是一架十幾米高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綁著一個人。那個人…

  “西門舞——”還在喚著她的名字,指使著西門舞向她靠近。

  目光莫名的深邃,西門舞的腳步邁了過去,越發靠近,那人的容顏越發清晰。

  那張臉…儼然就是她自己!

  ——

  “啊!”驚叫一聲,少女醒了過來。

  入目便是夜空的繁星,像是一塊畫布,畫了滿天的星辰。

  夜風輕輕的吹著,風吹草動,而她身邊跪坐著一個少年,少年低垂眼簾,正看著她。見她醒了,不由欣慰的笑笑,“你總算醒過來了。”

  西門舞抬手,抹去額頭上的冷汗,閉上雙眼,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噩夢。”她說著,試著慢慢回憶。她是跟著西門妝出來的,可是西門妝的腳程太快了,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爾後她又看見沈爾,還有溫月成。大致的方向確定了,西門舞便一個人慢慢的摸索過去。可是當她走到那片森林盡頭的湖泊時,卻看見沈爾將溫月成的腦袋扭了一下,那人便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動了。

  沈爾要她離溫月成遠點,可是她還是坐在他身邊等著他醒來。然後……

  下意識的,西門舞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嘶——”抽痛一聲。西門舞摸到了那兩個圓圓的齒印,頓時心驚肉跳,生出了恐懼。

  莫名的,她搖晃著站起身,便要遠離溫月成。那少年卻是跪坐在原地不動,直到她站起身去,向後退出幾步遠,站定。

  溫月成才抬眸看向她,目光溫柔,堅定,卻也透著一絲愧疚,“對不起!”他垂首,向她致歉。

  西門舞愣住,一手捂著脖頸,就那麼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你…你到底…”

  “我是個怪物,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少年的口吻帶著一絲憂傷,“吸食人血,就像是吸血鬼一樣。呵!”一聲冷笑,像是嘲諷自己一樣。

  西門舞聽得一愣,微微蹙起了眉頭,“吸血鬼?”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可是情緒穩定了許多,看著溫月成的目光也深邃了一些。吸血鬼這種東西不應該存在與美國大片或者日本動漫裡嗎?怎麼可能…這世上怎麼可能真的有什麼吸血鬼呢!

  她搖頭,不敢相信的笑道:“你一定是跟我開玩笑!”

  “你不信嗎?即便我剛才咬了你,吸了你的血,你還是不信?”少年咻然抬目,一雙血紅的眸子瞪著她,當即將西門舞瞪得向後退了幾步。似是有意要讓她相信一般。

  一直以來,師父都告訴他,不能讓自己的身份被別人發現,一定要小心謹慎,即便是控制不住飲血,也不能殺人。可是溫月成現在不想瞞著西門舞,不知道為什麼,他希望她能瞭解到更全面的自己。

  也許從第一次從酒吧出來,在計程車上遇見她,他的心就已經跳動了。為西門舞的溫柔體貼,與陽光樂觀和心地善良所打動。

  那晚他喝醉了,攔不到計程車回去。因為多半計程車司機都害怕醉漢,要麼是怕不給錢,要麼是怕上車後打劫,或是把車上弄髒。當時他就蹲在路邊,一輛輛車過去,沒有人願意為他停下。

  等了半個小時左右,一輛計程車從他身邊經過,片刻又退了回來。

  溫月成微愣,半晌才抬目。只見後車窗搖下,少女精緻的容顏暴露在他眼前,她在笑。笑容明媚,眉眼半彎,格外的甜美。

  那個少女就是西門舞,她邀溫月成上車,然後在溫月成指定的地方讓他下車,然後自己才往西門家去。

  那個夜風微寒的晚上,溫月成感受到了人世間尚存的一絲溫暖。心裡美美的,可是第二天卻忘了些許那晚的事情。直到見到西門舞,直到今晚,那種怦然心跳的感覺又重新蕩漾在心間。

  “小舞,對不起!”少年站起身,那卓然身姿映在明月裡,似夢虛幻。

  西門舞看得一愣,不由得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抓住他,怕他消失似的,“我知道了!”她相信他的話,相信他是吸血鬼,也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即便是他咬了她,她還是相信,溫月成不會傷害她。

  可是溫月成是吸血鬼,但是沈爾還能制服他,那麼,沈爾又是什麼呢?

  “還有一個秘密,你想知道嗎?”少年似是松了一口氣,在看見西門舞眼裡的恐懼散去之後,他心裡舒坦多了。

  西門舞不解的看向他,半晌才問道,“什麼秘密?”還有什麼秘密比吸血鬼還要驚人嗎?

  “你的堂姐,西門舞…”溫月成說著,微微一頓,眸光變得格外深邃,“她和我一樣,也要吸食人血。”

  “怎麼、怎麼可能!”西門舞笑,搖頭後退,“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堂姐怎麼會跟你一樣,那可是我堂姐,怎麼會是怪物!”這一次,西門舞的反應比先前還要大。莫名的,西門舞有點難受,可是她有一種感覺,溫月成說的話是真的。即便內心告訴她,她該相信溫月成,可是理智卻告訴她,這不可能。

  西門妝怎麼會是吸血鬼呢!明明她是她的堂姐,從小就認識的堂姐啊!

  “我親眼看見,她吸了沈爾的血。”少年的語氣十分篤定,他慢慢走近西門舞,似是想要安撫她,讓她接受現實。

  西門舞卻是一愣,半晌才抬眸,看向他,喃喃,“那沈爾呢?我以為他也是…”吸血鬼三個字她沒有說出來,但是溫月成卻是明白的。

  他搖頭,堅決的道:“沈爾不似吸血鬼,他是個妖怪。”

  妖怪!

  西門舞只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顛覆了,吸血鬼已經夠讓人驚訝了,現在又來個妖怪,這個世界…豈不是很危險。

  “我堂姐呢?”她忽的想起什麼,不由得四下看看,尋找著。

  溫月成也隨她一起尋找,他的視野寬廣,越過湖泊,卻還是沒有找到他們的身影,“我想,他們應該已經離開了。”

  ——

  夜風呼嘯在耳畔,少年如風一般在林間穿梭。越過湖泊,穿過森林,一直追尋著那人的妖氣,一直砸追逐。少年身上只穿著素白的襯衣與黑色的西裝褲,碎發在夜風中飄蕩,格外的輕盈。

  帶走西門妝的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晚西門妝和薛靈在學校的櫻花林裡遇見的那個妖孽男人,詭笑。

  這些日子,詭笑一直都在西門妝他們周圍,藏匿自己的妖氣,沒有讓沈爾發現。經過觀察,他發現此刻躺在他懷裡的丫頭就是沈爾視若珍寶的東西,所以他現在將這丫頭擄來了,目的只有一個,要讓沈爾交出繼承者的王戒,然後再殺了他。

  可是正面衝突,他根本不是沈爾的對手,更不能將沈爾的行蹤直接稟報給王上。否則到時候王戒他拿不到,以後王位一事,會生出很多不必要的煩惱。

  即便那個男人收他做了義子,即便那個男人膝下無子,他是絕對的繼承者。可是王戒在手,到底要保險一些。那個老奸巨猾的傢伙,他才不信他真心想將王位傳給他。

  “放開她!”一道冷厲的男音從身後傳來。

  詭笑一驚,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忽然停下了腳步,竄進了另一片樹林裡,猛然站住腳,抱著那少女,回身看向已經追上來的沈爾。

  唇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他道:“這女人是你什麼人,為了她你竟然追趕我?”按理說沈爾應該害怕他的,因為詭笑出現在人界,必定是有要事。而沈爾逃了這麼多年,一直躲避,現在被他發現了,應該轉身繼續逃跑才是。

  可是他竟然為了這個女人追了上來。

  “放開她!”語氣加重,少年的眸光泛著寒意,看著詭笑的雙目裡滿是殺意,與平日裡的他截然不同。

  西門妝就偎在詭笑的懷裡,面容安詳。沈爾看得青筋直冒,看著詭笑的眼神變得更為深邃,似是要燃起星火一般。

  他揚手,唰——

  夜空的群星暗淡,星光聚集到他的手心,燃起熊熊星火。冷光烈火,映著那張俊顏,格外滲人。那少年就像是從地獄裡走出來似的,臉色蒼白,陰狠,嗜血。

  詭笑微驚,不禁冷笑,“這麼久不見,你就是這麼對自己的兄長的?”沒想到沈爾一上來,便要使全力對付自己,詭笑不禁更加確定懷裡的少女對沈爾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這正是他要的,“你給我戒指,我還你女人,如何?”男人揚眉,唇角的笑意斂起,一臉認真。

  沈爾卻是不語,腳步邁動,最終從自己的脖頸上拉出一條項鍊,一手揚著星火,一手揚起項鍊上的戒指,猛的將項鍊扯下,“好!一手交人,一手交戒指。”他沉眸應道,就在他話落之際,西門妝悠悠轉醒。

  “好!”詭笑已經一躍而起,就在西門妝完全睜眼的時候,他躍到了那片廣闊的湖泊之上,于此同時沈爾也躍到了湖泊上空。沈爾扔出戒指,詭笑則將少女拋出。

  就在沈爾去接少女的時候,那人揚手,一團紅光打下,向著西門妝打去。爾後淩空翻轉,揚手接過了戒指,便穿過森林,消失了。

  沈爾則是一驚,猛的一竄,長手一伸便接過了西門妝,於此同時,撲通——

  兩個人一起掉進了湖裡,冰涼的湖水迅速覆蓋全身,兩人的身體沉進了湖裡,一切聲音消失了,耳邊只有水聲。西門妝徹底清醒過來,掙扎著睜開眼睛,朦朧間看見沈爾向自己遊了過來。

  她忽然就安心了,方才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但是看見沈爾,她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清冷的月光投在水面,水光搖晃月光,格外的美麗。西門妝閉了閉眼,唇角莫名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微微張開雙手,目光柔柔的看著那逐漸向她靠近的少年。

  沈爾始終蹙著眉頭,卻在看見她向自己張開雙手的一剎,鬆開了眉頭。心裡的擔憂煙消雲散,他猛的遊到她身邊,兩手張開,劃動湖水,緩慢的將她摟進了懷裡。

  懷裡頓時塞滿,心也塞滿了。少年滿意的笑,下一刻便傾身,吻上了她的唇。

  湖水環繞周身,他們兩人的身體開始上浮,像是遊魚一般,在這湖水裡瘋狂的接吻。西門妝也瘋狂,她攀著少年的脖頸,拼命的吻著,像是害怕失去他一般。可是就在她的心跳快到極致的時候,脖頸忽的一痛,心一痛,蹙起了眉頭,兩眼一閉,再次暈了過去。

  力道失去,少年並起的二指從她的後頸收回。又輕柔的吻了吻她的唇瓣,鬆開了她,兩個人同時浮出了水面。

  嘩啦——

  水漬四溢,月光柔柔的灑在兩人身上,少女趴在沈爾的胸口,兩人的衣發都濕透了。身體此刻緊密的貼著,沈爾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西門妝身體的柔軟。

  他抱著她上岸,濕漉漉的上岸,腳步一深一淺,最終尋了一處靠湖邊的樹木,在樹下燃起了火堆。

  少女昏睡,沈爾將她平放在地上,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衣服搭在木棍上晾乾,然後他俯身去解西門妝的衣服。看著她胸前的扣子被一顆顆解開,他的目光便不由得深邃,總想俯身將她的全身親吻一遍。

  忽而,少年閉上了雙眼,在黑暗中摸索,解開了西門妝的衣服,連帶她的褲子一起。其間指尖的觸感讓他心跳難耐,身體燥熱,唇幹舌燥,難受至極。

  最終他將她完美解光,轉身抱著她的衣服,咻然睜眼。衣服上帶著少女的體香,吸入他的呼吸。片刻功夫,鼻間一股熱流洶湧,沈爾抬手摸了摸,竟然是…鼻血…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微微閉眼,便不由閃現方才那柔軟的觸感。抬手擦去了鼻血,急忙將西門妝的衣服晾好。

  爾後將自己的襯衫拉下,轉身再次閉眼,摸索著,將襯衣搭在了西門妝身上。

  總算能睜眼看看了,沈爾眯了一條眼縫,目光傾瀉,落在少女安靜的容顏上。襯衣就搭在她的胸口,將將蓋過她的大腿。目光掃過那圓潤的裸露在外的香肩,掃過那白皙的小腿,那精緻的臉蛋,和濕潤的秀髮,又是一股熱流湧出。沈爾急忙抬手擦去鼻血,深呼吸。

  平復了自己的心境,一直坐到西門妝的衣服烤幹。他才為她穿上衣服,然後將她送回了老爺子的家。

  ——

  翌日清晨,西門妝是在刺眼的陽光下醒來的。晨風從窗外吹進,西門妝翻了個身,猛然睜眼。目光穿過窗戶,看向院子裡正在喂雞的西門舞。

  不由得翻身坐起,急忙穿上鞋步了出去。

  “小舞!”出聲輕喚,那站在雞圈外的少女回身。

  陽光下,那少女的面上笑容明媚,看見西門妝的一剎,目光一滯,一抹恐慌轉瞬即逝,“堂姐你起了!”

  西門妝步到陽光下,只見溫月成從另一間房裡出來。兩人的視線交匯,皆是蹙眉,爾後溫月成徑直向她走來。

  “西門小姐,昨晚的事,很抱歉。”他昨晚一定是瘋了,應該說是沈爾的血實在太惑人了。

  少女斜睨他一眼,忽的想起什麼,問道:“沈爾呢?”他們倆睡的一間房,平日裡沈爾起的最早,沒理由今天還不見人影。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溫月成的話落,西門赫便拄著竹棍從房裡步了出來。

  聽見溫月成的話,揚起手裡的竹棍便敲在他的臀上,“一大清早胡說八道什麼?侮辱我孫女兒的名聲,我可饒不了你!”他說著,含笑看向西門妝,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一啊,那個沈爾今天一早就走了!說是家裡有什麼事,先回去了。”

  聽見老爺子的話,西門妝的眉頭蹙得更緊了。沈爾的家裡?沈爾哪有什麼家,一定是藉口。

  她點了點頭,含糊的應了一聲,轉身便踱步到院子裡,來回轉悠一陣,西門妝向溫月成招了招手,“姓溫的,你過來一下。”

  溫月成狐疑的看她一眼,西門舞也狐疑的看著他們倆,站在陽光下,一陣莫名。

  自從昨晚知道了溫月成的事情後,她也知道西門妝的身份。說不怕,那是假的。昨晚她回來後,便見西門妝安靜的躺在床上,那模樣,就好像從沒出去過似的。西門舞卻睡得不那麼安詳,她始終記著溫月成說的那些話,只要一想到睡在她身旁的少女是吸血鬼,心就突突的跳。整晚不安穩,後來實在困得不行,才渾渾噩噩的睡著了。

  ——

  跟著西門妝出門院門,兩個人順著鄉間的小公路往前走,西門妝在前,溫月成在後,距離慢慢拉近。

  那少女走到偏僻處,忽的站定,回身,定定的看向溫月成,冷道:“昨晚的事情你都知道,你昨晚回來的時候,沈爾在哪裡?”

  溫月成茫然,半晌才道:“我昨晚是和小舞一起回來的,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在睡下了。沈爾嘛,我回房裡也沒見他人,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跟老爺子辭別的。”他說的都是實話,沈爾離開的時候,他確實不知道。

  “對了,沈爾的血,味道不錯吧!”他說著,湊近些許,端詳西門妝的唇瓣。

  少女後退兩步,白了他一眼,眼露殺光,“他是我的,你算什麼東西!”她的佔有欲完美突顯,讓溫月成折服。

  就在兩人談話之際,西門舞追了出來。

  握著手機喊著西門妝,跑進了才氣喘吁吁的道:“堂…堂姐不好了!”

  ……

  西門妝如何也沒想到,西門舞所說的‘不好了’竟然會是關於蔣欽的。

  蔣欽死了,死在醫院裡,vip病房裡,死得…很淒慘。聽說被割掉了舌頭,還挖出了眼睛,最後連心臟也剜走了。

  西門妝出門沒帶手機,所以西門舞跑出來找他們了。

  電話是西門禦打的,要她告訴西門妝,現在可以回去了。

  蔣欽死的時候,西門妝根本沒有在九州城,這樣,就排除了她是兇手的可能。現在即便西門妝回去,西門雪也不敢說什麼。因為,她已經脫去了嫌疑。只能證明,殺人兇手,另有他人。

  面對這樣的消息,西門妝微微呆愣。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如何。能夠回去了,終於能夠回到九州城回到父親的身邊。可是這就代表要離開宜城鄉下了。再次離開,下次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有點,捨不得老爺子,有點捨不得這裡的時光。

  回去以後,將要面對的,是西門雪和西門邪的眼淚,以及一個氣氛低沉的家。可是,如果不回去,只會讓別人抓住把柄,讓西門雪以為,她對蔣欽不敬。

  ——

  下午離開的時候,西門赫就站在門前送他們。

  西門妝一如當初那般笑著告訴他,讓他什麼時候想來九州城住住,就打電話。老爺子點頭,笑容裡含著不舍。目光複雜的看著她,卻終究沒有把那些話說出口。

  其實這十幾年來,他一直盼著西門妝回來看看他。一直在等著她回來,現在她回來了。

  “一一啊,爺爺捨不得你呢!”老人的雙目染上不舍,唇角的笑讓西門妝一陣心酸。

  就在她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老爺子接著道:“好了,你快回去吧!離開這麼久,你爸爸也想你了。你爸爸可比爺爺更疼你呢!”他的話落在西門妝的耳裡,少女只是揚了揚唇角沒有回答。西門禦疼她,那是以前。自從母親去世,蔣姨進門,他所給的父愛,從來都是均勻的,疼還是疼她的,只不過,並非只疼她一個。

  驅車離開鯰魚村,西門妝一個人開車。這是沈爾坐過的位置,他根本沒有開車,難道這麼遠的路,他是飛回去的?

  越想越不對勁,越想心裡也不舒服,西門妝不禁加快了車速,急切的想要回到九州城。並非因為想見西門禦,也並非是歸心似箭,她只是想看看沈爾到底去了哪裡。在西門家,還是在古堡?亦或者,回了妖僕公館?

  翌日清晨,天色尚未明瞭,西門妝他們便到了西門家門前。

  家裡早就擺了靈堂,到處掛著喪布,西門妝和西門舞進門的時候,正好遇上要出門的西門雪和西門邪。

  看見西門妝的那一剎,西門雪的眼裡劃過一抹恨意,叫人生寒。

  “二姐,你回來了。”西門邪的聲音有氣無力,神情疲憊,與平日也大不一樣。看著眼前的兩人,西門妝不禁想起當初的自己。

  當初母親去世的時候,她沒有哭,一滴眼淚都沒有。可是那神情卻讓人覺得無比的悲傷,所以西門舞才會忍不住向她走去,出言安慰她。

  那個時候西門妝還小,也許並不懂得死亡的意義。可是西門邪和西門雪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尤其是西門雪。這世上她的親人,其實只有蔣欽一個。

  縱然西門禦將她視為己出,可是說到底他們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不對,應該說,她的親人還有一個,那就是西門邪。

  可是西門邪平日裡就不喜歡西門雪,同樣是姐弟,西門邪和西門妝的感情要好許多。

  如今蔣欽一死,西門雪就覺得莫名的孤單,這世上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讓人覺得無助。也正因為此,她才恨西門妝。西門妝什麼都比她優越,她天生就是西門家的正牌千金,身上流著高貴的血。可是她西門雪,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西門妝開口,面色如常的問道。

  “大姐有點不舒服,我帶她出去透透氣。”所謂的不舒服,也許正是因為聽說今天西門妝要回家,才不舒服。

  也好,西門妝也不想看見她那怨毒仇恨的嘴臉,當即為他們讓道,淡漠的站在一邊,臉上一絲同情沒有。

  正是因為她的面無表情,刺激到了西門雪。

  那少女一把拉開了西門邪攙著她的手,轉向西門妝,“你那是什麼表情,幸災樂禍嗎?我媽死了,你開心了是嗎?”一頓好無厘頭的喝聲,將西門舞幾人震懾住了。

  西門妝卻是慵懶的掀了掀眼皮,目光微凜,看著眼前的少女,不由蹙眉,“我開心什麼?蔣姨死了,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嗎?還是說蔣姨的死,像個笑話,所以我該開心?”她的語氣平淡,沒有起伏,看著西門雪的雙目深邃,像是要將她吸進眼中似的。

  西門雪微微後退一步,張著嘴,卻終究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是看著西門妝那不溫不火的嘴臉,她心裡就忍不住氣血洶湧,想要罵人。

  少女昵她一眼,轉身往屋裡去。路過西門邪身邊時,還不忘囑咐道:“記得回來後給大姐沖杯涼茶,讓她降降火。不然,嘴臭。”如風一般走過,沒有回頭。

  西門邪微微蹙眉,他有些不滿,不過這絲不滿是因為西門雪。西門雪的脾氣他清楚,身為長姐,卻一點長姐的意識都沒有。向來喜歡針對二姐,從小到大一直如此。這一次還誣陷西門妝,害得他有那麼一剎,覺得自己看錯了西門妝這個人。

  可是西門妝終究沒有讓他失望,他的二姐,雖然性子冷淡,但卻是個好人。至少在他的心裡,西門妝是一個好人。她從來不會與別人爭什麼,對任何事情都能平靜以待,實在讓人敬佩。

  對於西門雪的一再挑釁,她也拿出了西門家千金該有的修養,平靜以對。

  最重要的是,她很堅強。

  尤其是如今,蔣欽的死,讓西門邪更加覺得當初的西門妝該是何等的堅強。年幼的她失去了母親,被迫接受繼母繼姐,還多了一個弟弟,家裡忽然湧出三個陌生人,她心裡又是怎樣一種感覺。

  蔣欽的死,讓他無比難受,儘管他是個男子漢,還是壓抑不住想要哭泣。這麼多年來,他卻從來沒見過西門妝流淚,就好像,她沒有淚腺似的。

  ——

  傍晚,拜過了蔣欽,西門妝便驅車往古堡去。沈爾不在西門家,那麼是不是代表他在古堡。

  可是等她回到古堡的時候,古堡裡還是只有沉華一個人。

  沉華表示沈爾根本沒有回去,而且連她都沒有沈爾的消息。

  最終,西門妝選擇了找步京承。

  撥通步京承的電話時,她覺得有些尷尬。總覺得很久沒有和他講電話了,或者說很久沒有看見他了。從上次在遊樂場分別後,就再沒見過,而步京承也並沒有找過她。

  關於沈爾的事情,她猶豫了半晌也沒能問出口。總覺得不能讓步京承知道自己對沈爾的在乎,怕他責駡似的。

  夜裡,西門妝在古堡住下了。那個烏煙瘴氣的家,她實在不想回去。因為蔣欽的死,家裡人來人往的,來祭奠的人很多,可多半是為了巴結西門家的。

  人心薄涼,西門妝不想理會。

  落地窗半敞,夜風從窗外吹進,少女蜷縮著身體面朝著窗外。霧白就臥在她的身旁,乖乖的睡著,耳朵時而抖擻一下。

  窗外的星空很美,繁星點點,如眼睛一閃一閃。眼睛一下下的眨著,最終完全合上,就此輕閉,沒再睜開。平順的呼吸著,臥在被單上的霧白轉動腦袋,瞧了她一眼,匍匐上前,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背,然後枕著西門妝的手背接著睡。

  夜,逐漸寂靜,風卷著落地窗的窗簾輕輕飛舞。月光透進屋裡,忽的被陰影遮去。

  一襲身影憑空出現在西門妝的房裡,卷著腦袋趴著的霧白猛的抬起頭,剛想叫喚,便被那人盯著,不得動彈了。

  輕緩的腳步,悄無聲息。

  修長的手按著床邊,身影坐下,陰影投在少女的臉上,遮去了她的容顏。

  另一隻手微抬,輕輕俯身,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眉梢,少年俊顏湊近,薄唇壓下,在她眉心輕輕一吻。

  他沒有說話,無聲無息的坐在床邊,吻過她的眉心以後,便規矩的坐在一旁,沒有任何動作。

  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夜空中的明月被烏雲遮住,月華頓逝。

  少年起身欲要離開,卻聽見床上那人低低一聲喃喃。

  沈爾——

  她喚了一聲沈爾……

  莫名的,他心頭一暖,回頭俯身,壓上她的唇瓣,一陣輕柔輾轉。

  他的小妝,總是讓他忍不住心動,讓他失去自我,情不自禁。

  “唔…”少女擰眉,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力道,不由的眼睫微顫,就要睜眼。

  一陣風刮過,床上的少女睜開了雙眼,入目便是那被風揚起的窗簾,飄飄蕩蕩,似是被人拂起一般。

  莫名的,她抿了抿唇瓣,似是嘗到了熟悉的味道。西門妝坐起身,霧白還趴在她的手背上,被她驚動了,叫喚了兩聲。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不禁舔了舔,最終掀開了被子,準備下床。

  忽而,房門被敲響了,西門妝頓住,目光望向房門,冷道,“進來吧!”

  房門被推開,一聲西裝革履的少年步進屋裡,西門妝看見他的一剎微驚,一絲喜悅閃逝,爾後歸於淡漠。

  “小姐,這是為您準備的宵夜。”來人淡漠的道,語句清晰,語調平緩,聲音很輕。

  他手裡端著為西門妝熬得銀耳粥,微微垂首,站在屋子中央,模樣謙恭。

  可是西門妝卻蹙起了眉頭,她方才還以為,是沈爾回來了。

  “你怎麼來了?鳩。”那少年正是平日裡跟在步京承身邊的清雋少年,面容清秀,是個很平凡的人類。

  可是他不是應該陪在步京承身邊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為她做了宵夜。

  面對西門妝的質問,少年垂首,如實道,“是大人要我前來保護小姐。”

  “保護我?”西門妝蹙眉,一絲不悅浮上心間,“沈爾呢?”

  “回小姐,我不知道。”鳩的神情一怕從容。

  西門妝微惱,不由上前幾步,抬手便揪住了他的衣領,目光微凜,冷道:“你有什麼能耐?也配留在我身邊?”不是她可以找茬,打擊鳩。只是她這兩天實在心情欠佳,鳩又偏偏這個時候過來觸黴頭。

  少年總算抬起雙目,目光平和的看著她,一陣打量,半晌才道:“我可以,為小姐去死。”十分平淡的一句話,從他的口中說出,卻總有一種不一樣的味道。

  以往每一個妖僕都是這麼告訴西門妝的,那是因為他們是妖僕,他們是妖怪,不是人類。

  可是眼前的少年,卻實實在在是個人類。他血肉之軀,願意為西門妝去死,這該有多大的勇氣,下多大的決心才能做到。

  “真不明白,步叔叔給你灌入了什麼思想,給了你什麼好處,你對他唯命是從。”

  “大人沒有給我任何好處,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西門妝冷笑,鬆開了他,兀自步到落地窗前:“你知不知道,你只是個人類。而人類是多麼脆弱,你知道嗎?”

  少年沒有回答,他向來話少,能與西門妝說這麼多,已經很難得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2:53

086、與妖怪為伍

  對於急躁不安的西門妝,沉默是最好的。

  鳩一直沉默,直到那少女勒令他出去。

  臨走之際,少年向她微微俯身,“方才西門先生來電,希望您明天上午九點,準時參加蔣女士的葬禮。”他說完,便退了出去,還不忘帶上房門。

  屋裡只餘下西門妝一人,目無一切的看著窗外,心裡空空的,有些酸澀。

  沈爾失蹤了,不是說過不會離開她的嗎?

  ——

  翌日

  蔣欽的葬禮結束後,已經是中午。西門妝和暮成雪她們一起去吃了午飯,臨行時看見西門雪一臉落寞的站在馬路邊,許久才漫無目的的向前走。看她所去的方向,應該是酒吧。

  世上有一種能消煩解悶的好東西,那就是酒。西門雪這一次受了重創,最後的支柱沒有了,看來是要彷徨一陣了。

  時間過得很快,尤其是在酒吧裡度過,時間就像是流水,一轉眼一下午結束了。夜幕降臨,整個九州城即將拉開夜生活的序幕。西門雪身穿一件抹胸的黑色連衣裙,寬大的裙擺,用腰帶輕束;裙角齊膝,露出光潔的小腿肚。她就坐在吧台前,指尖挑著一隻高腳杯,另一手夾著女士香煙。

  卷髮斜披在肩,一雙美目看著杯中酒,輕輕搖晃著。燈光灑在她的身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五光十色的酒吧裡,曖昧分子四處飄散。西門雪的美,嫵媚妖嬈,吸引了不少異性的目光。

  終究,還是有人上去搭訕。

  搭訕的人是一個染了一頭黃髮,身穿牛仔衣褲的男人,看上去二三十歲左右,耳輪上一排耳釘,在燈光下格外的刺眼。

  “嗨,美女!一個人喝悶酒啊,要不要哥哥陪你喝兩杯!”男人笑得猥瑣,走近之際,已經目測了少女的三尾身高。

  身旁的燈光被遮去,陰影投下,西門雪卻還是自顧自的喝著酒,似乎對身旁忽然多出的人恍若未見。

  她的漠視讓男人有些惱怒,看向她的眼裡多了一絲狠絕,不由得伸手,去摸她的側臉,“怎麼不說話呢?哥哥就當你默認了。”眼看指尖就要觸到西門雪的臉,結果她猛的回眸,抬手,狠狠打開。

  被拍開的手頓了頓,吃痛的皺起了眉頭,微微齜牙,“小姐,怎麼能這麼不禮貌呢?你知道我是誰嗎?”男人惱了,大手猛的壓下,便握住了她圓潤的肩膀。

  西門雪回眸,厭惡的看他一眼,晃蕩著杯中的酒,二話不說,便潑在了男人的臉上,“你他娘的才是小姐!叫別人‘小姐’就是禮貌?你他娘的知道我是誰嗎?”少女說著,已經揮開了男人的手,站起身去。隨手甩出一千塊,擲在吧臺上,斜睨那男人一眼,“這些錢,拿去洗衣服。”說完,便轉身往酒吧外走。

  誰知腳下才剛邁出一步,手腕便被人捉住,猛的往後一扯,又拉出了吧台的椅子上。

  西門雪回眸,便對上男人怒氣不止,青紅交接的臉,“TMD,臭婊子跟老子刷什麼大牌!老子是看得起你才過來慰問你,你算個鳥,老子今天非得上了你不可!”男人說著,便捧住了西門雪的腦袋,兩片厚厚的唇瓣,湊過去。

  西門雪掙扎,男人的唇擦過她的臉頰,一陣噁心感頓生。

  柳眉豎起,西門妝倉促抬腳,弓起膝蓋便頂向男人的某處。只聽一聲痛叫,男人抓著她肩膀的手鬆開了,西門雪見勢就要跑,結果一轉身,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四五個男人包圍了。

  她的身後,那個被踢中某處的男人齜牙咧嘴的站直身體,看著西門雪的目光裡幾欲迸出烈火,要將她燃燒殆盡一般。

  “娘的!把這臭婊子給老子抓起來,帶回去。”男人話落,那四五個圍著西門雪的男人便向著西門雪聚了過來。

  眉頭微蹙,心裡驚慌,西門雪不禁捏緊了手拿包,思忖著是不是該給西門邪打個電話。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也許等到西門邪趕過來,她已經被這幫男人帶走了。

  這樣一想,西門雪心下一橫,琢磨著尋找空隙逃出去。只要逃出酒吧,那就什麼都不怕了。

  就在她的心如小鹿亂撞之時,一道邪魅帶笑的男音傳來,踢踏腳步聲,伴隨著酒吧裡勁爆的舞曲,回蕩在人們耳邊。

  男人道:“哎呀呀,一個男人怎麼能這麼沒風度。女人不願意,豈能來硬的,嗯?”

  西門雪的心一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尋聲看去。

  只見一個一頭銀色長髮的男人,手裡拿著一隻高腳杯,輕輕搖晃著杯中的紅酒,另一手插在素白色的西裝褲袋裡,緩緩向他們走來。

  那銀髮的男人長相十分妖孽,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就連西門雪也不禁自慚形穢,呆呆的看著他走近,直到那男人走到她的身邊,優雅回身,與她對面的猥瑣男相對。

  一頭銀髮長至腰際,就像是COS一般,卻又讓人覺得那麼真實。男人身上穿著一身筆直的手工白色西裝,一看就高端大氣上檔次,舉止優雅,舉手投足都洋溢著貴族的氣息。目測,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可是上流社會的人,西門雪普遍認識,這個男人卻是從未見過。

  “你這小白臉,也想英雄救美?老子看你長得這麼美,要不跟老子一起回去,反正老子也是男女通吃,前後都幹。正好你們倆湊一起,都跟老子回去得了。”男人的笑更為猥瑣,目光在那妖孽男人的身上來回遊蕩。目光就像手,已經將他剝乾淨了一般。

  男女通吃的!

  男人揚唇,笑容深邃,眼簾低壓,看著那人的雙腳,“口味獨特,胃口也不小!”他笑著掀起眼簾,幽幽側身,看向身後的西門雪,抿唇一笑,迷倒在座眾人,“你能跑嗎?”

  “啊?”少女微愣,爾後微驚,一雙美目千變萬化,看著眼前的美男子一陣恍惚。

  西門雪一直幻想著自己能被英雄救美,可是沒想到,上天這麼眷顧她,竟然送來了這麼妖孽的男人,正和她的胃口。

  男人後退兩步,輕輕的捉住她的手,眼簾壓低,看著她,微微湊近些許,輕聲道了什麼。

  少女的瞳孔縮緊,就在她詫異的一瞬,手腕被人捉住,身體被拉著往外跑去。男人拉著她就往外跑,儼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等到所有人回過神來,哪裡還有那兩人的身影。

  ——

  夜風刮著臉頰,生生的疼。西門雪發誓,她長這麼大,從沒有這麼瘋狂的奔跑過。急速的奔跑為她帶來快感,把一切煩悶憂愁都拋開了,只需要拼命的呼吸就行。

  那個男人拉著她穿過人群,匆匆跑過長街,直跑出一百多米遠才停下。

  而此刻,他們就站在行人如流水一般的長街邊上,身後是一家咖啡廳,霓虹燈打在兩人身上,煥發出唯美的色彩。

  西門雪喘著粗氣,微微俯身,抬手拍著胸口,許久才抬頭去看那男人。

  男人正雙目含笑的看著她,那神情似乎溫柔,笑容卻又很邪魅。

  第一感覺,這樣的男人很危險。長相妖孽,笑容邪魅,一雙桃花眼,眉宇間蕩漾著不羈。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方才救了西門雪。而今她看著他,僅僅只是看著,心跳都快得不行。

  “你沒事吧!”男人含笑,狹長的眸子輕眯,目光朦朧的看她。

  西門雪搖頭,不由一笑,回道,“你沒事兒吧?”

  話落,兩個人相視一笑,很是默契。

  轉目掃了掃四周擁擠的人群,男人回身看了看身後的咖啡廳,向少女伸出手,“既然相遇,便是緣分,一起喝杯咖啡如何?”桃花眼閃著灼人的光芒,西門雪無法拒絕,已然心動,無法自拔。

  她垂眸,看了看男人的手。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光滑瑩潤,簡直比她的手還要漂亮。

  怯怯的,將手搭在他掌心,一股寒意竄上頭來,西門雪渾身一顫,似乎清醒了一些,“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她蹙眉,似是擔憂,似是關懷。

  男人揚唇一笑,不語,只牽起她的手,優雅的轉身,向咖啡廳走去。

  兩人的到來,為咖啡廳平添色彩。眾人的目光掃過他們,訝異,驚豔,羨慕嫉妒,感情豐富。

  這種被眾星拱月,被所有人注目的感覺,正是西門雪所追求的。只要她站在這個銀髮的男人身邊,她就能站在所有人的視線裡,成為焦點。

  虛榮心,每個人都有。只不過西門雪表現得極其明顯,她已經順勢挽上了男人的手臂,身體貼上去,親密無間,像是情人一般。

  至少,在外人看來,他們就像是情人一樣。

  男人也沒有推開她,反倒極其享受的眯起了雙眼。兩人尋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後點了咖啡,便閒聊起來。

  “先生叫什麼名字?”雖然有點冒昧,但是西門雪的聲音還算好聽,讓男人唇角的笑又深邃些許。

  “鄙人詭笑,敢問小姐芳名?”雙目微微睜開,迫人的目光鎖定眼前的少女,逐漸變得深邃。他似是在思考什麼問題,目光雖然平靜的看著西門雪,可是心裡卻早已開始盤算了。

  聽了他的話,西門雪不禁笑出聲,“詭笑?你父親姓詭?”她抬手掩唇,笑得十分嬌媚。

  男人未答,只是笑笑。

  半晌,才聽那少女笑道:“我叫西門雪。剛才在酒吧,謝謝你。”

  “不客氣,像西門小姐這樣美麗的女孩子,不該讓那些人褻瀆的。”男人笑著,不由得打量起西門雪來,“西門小姐,可是九州城首富西門先生的女兒?”

  西門雪微愣,半晌才戒備的道:“這…有什麼關係嗎?”

  “沒有,只是想知道今晚西門小姐是否有空,與鄙人共度良宵?”他執起了咖啡,淺淺的抿了一口,爾後輕輕放下,“看樣子,是沒空了。”

  他的話讓西門雪心驚肉跳,她的臉頰微紅,看著詭笑的目光有些閃躲,卻又格外的急切,“有空!”她說著,便羞澀的垂下眼簾。當然有空,今天蔣欽才下葬,她根本就不想回到那個家裡。不想面對西門妝,本來還想在酒吧裡呆一晚。可是現在有詭笑相邀,有詭笑相陪,她當然樂意。

  男人唇角的笑不禁深邃,“小姐可知道,鄙人所說的‘共度良宵’是什麼意思?”他的語氣加重,就連眸光也深邃了些許。

  西門雪心跳不止,目光閃爍,面頰緋紅。她點頭,有些難為情。

  她當然明白,詭笑所說的共度良宵是什麼意思。也正因為明白,才會同意。她現在需要一個男人來撫慰她的心靈,需要有人摟著她,關心她,聽她哭訴。詭笑,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不僅長得好看,脾氣也挺好。

  ——

  翌日清晨,西門妝一如既往的去了學校。卻在校門前遇見了一夜未歸的西門雪。

  西門邪看見她的時候,急忙步了過去,顯然,最近他很是擔心西門雪。畢竟蔣欽才剛剛去世,而西門雪現在是最需要照顧的時候。蔣欽去世,以及之前姚佳和江雅美的案子,一直沒有進展。警方雖然在努力,但始終沒有結果。

  最近西門妝在懷疑,這三起案子會不會有什麼關聯。可是思來想去,始終聯繫不起來。她總有一種深陷陰謀之中的感覺,沒有沈爾在身邊,自己就不得心安。

  沈爾…

  一想起沈爾,她心裡就一陣難受。他消失得太突然,也太徹底,讓西門妝無從尋找,更無法接受。

  她面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裡的難過卻在無限蔓延。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嗎?如沈爾所說,愛情不僅僅是甜的。她現在嘗到了酸澀和苦楚,所以她是真的愛他嗎?

  從哀傷中回神,西門妝目視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野裡。西門妝愣住了,似是被電擊一般,呆愣在原地,兩眼閃爍著不敢相信的光芒。隱約,還泛著一絲恐慌。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只見校門前,西門雪正朝著路邊那輛保時捷裡的男人擺手,似是在告別。而西門邪走近之時,保時捷的車窗搖上,遮去了男人的面容。

  西門雪回身與西門邪說話,而西門妝卻是定定的站在原地,目光穿過車窗望見那男人妖孽的容顏,還有那頭銀髮…

  詭笑…上次在櫻花林裡,遇見的妖怪,還有上次在宜城鄉下拗了她的脖子,讓她昏死過去。

  也就是在那之後,沈爾消失了。難道…和詭笑有關係!

  思及此,西門妝邁步,目光凜然的向著那輛白色的保時捷走去,雷厲風行的氣勢,吸引了路邊的西門雪和西門邪。

  看見西門妝走近詭笑的車,西門雪便蹙起了眉頭,心下一慌。

  她自認沒有西門妝漂亮,她總是擔心自己的東西被西門妝搶走,就好比沈爾,好比自己的弟弟西門邪。詭笑是她先認識的,所以,這一次絕對不能讓西門妝再來搶走她的東西。

  “你幹什麼?”一隻手橫在西門妝眼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腳步停下,眉眼輕抬,看向眼前的少女,西門妝不悅的揚眉,眼裡閃過一抹不耐,“讓開!”冷漠的口吻,簡單的位元組,讓西門雪心生不悅。

  她唇角揚起,笑容十分刺眼,“怎麼?沈爾已經被你搶走了,現在你還想連我的男人一起搶走?”

  “你的男人?”西門妝蹙眉,一雙冷目閃爍著寒光,“你說誰是你的男人?”

  她的話落,保時捷的車門開了。那身穿義大利手工制黑色西服的男人下車,一頭細碎的銀髮在風中翻飛,狹長的雙眼半眯,薄唇輕啟,含笑,“我是!”

  淡淡的口吻,輕柔的語氣,似是一縷春風,不經意的吹過,撩起西門妝的耳發。

  聽見詭笑的話,西門雪心下暗喜,不由得挺起胸膛看向西門妝,得意的笑,“我聽說沈爾辭職了!怎麼?他不在,你寂寞了?”她說著,又冷哼幾聲,似是挑釁一般,抬手挽上了詭笑的臂膀。

  西門妝看得臉色微白,她見識過詭笑的殘忍與嗜血,眼前的男人絕對沒有西門雪想的那麼簡單。若是西門雪真的與他在一起……

  “這位就是西門家的二千金,西門妝小姐吧!果然如傳聞中一樣,冷豔出塵!”男人含笑,一雙狹長的雙目看著西門妝,似是在打量。

  他的話引得西門雪不滿,挽著他的手不禁收緊,“是呀,冷豔出塵!”話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一樣,怪怪的。

  男人自然聽出了她話裡的意味,轉而看向她極其溫柔的抬手,為她攏了攏耳發,輕笑,“我還是喜歡溫柔乖巧點的女人!女人太冷,無趣。”清淺的一句話,似是明確的立場。西門雪頓時高興了,喜色掩不住,看向詭笑的眼,閃閃發光。

  西門妝看著他們兩人,心裡盤算著如何打聽沈爾的事情。可是又不能當著西門雪的面問!

  眉頭微蹙,恰在此時上課鈴聲響了。

  西門雪松開了男人的臂膀,轉身便往學校走,還不忘催促西門妝,“還不走?”

  少女擰眉,掃她一眼,提步轉身,便往西門家的車走去。

  西門雪看得一愣,半晌沒反應過來。看見西門妝掉頭,上了車離開,她才撇嘴,往學校裡去。

  就在西門雪進去校門的一剎,開出一段距離的林肯忽的停下,就停在長街前面不遠的地方。詭笑仍舊站在車旁,目光微凜,看著那方下車來的少女。那傲然的氣勢,與姣好的身段,讓他雙目一沉,情不自禁的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西門妝,他記憶尤深。

  當初在櫻花林的時候,他就想嘗嘗她的味道了。不過,好在他沒有。

  她不是人類,而是吸血鬼。吸血鬼對於詭笑來說,就是死物,死人不好吃,一點也不。

  不過…不得不承認,西門妝的確很有吸引力。難怪沈爾會對她動情,就這臉蛋和身材,在妖界來說都是一等一的好。

  就在詭笑胡思亂想之際,那少女已經向他走了過來。

  她的腳步緩慢,面上的神情十分凝重,陰狠的目光鎖定詭笑,總給他一種窒息的感覺。

  近了,少女站定腳,微微仰首,看著那妖孽男人,“你把沈爾弄哪兒去了?”冰冷的位元組吐出,薄唇誘惑,俏麗的臉蛋醉人。一舉一動一個神情,都讓人過目不忘。

  “我也在找他!”男人淺笑,心不在焉的欣賞著西門妝的美色,情不自禁的抬手便要去抬她的下頜。

  卻被西門妝那雙陰冷的眸子,生生瞪了回來。

  修長的手頓在半空,男人唇角的笑意深邃,只聽西門妝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沈爾失蹤了,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一連串的問題,如炮轟一般,投向詭笑。

  男人揚唇,收回手,極為紳士的道:“西門小姐若是不嫌棄,一起喝杯咖啡怎麼樣?”

  “不必了!”她說完,便提步從他身邊經過,向著明德高校的校門走去。

  和一個危險的妖怪和咖啡,西門妝自問還沒有那個膽量。更何況,詭笑不僅危險,手段還很殘忍,而且變態。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西門妝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樂意。

  也就西門雪那傻X,身處危險之中,還把那變態吃人妖怪,當成寶一樣。

  沒有沈爾的消息,至少西門妝能夠確定,沈爾是安全的。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詭笑和沈爾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有一點她可以肯定。沈爾對詭笑有所顧忌,而詭笑對沈爾也有所畏懼。這兩個人絕對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也許,詭笑知道沈爾的身份…

  思及此,她站住腳,回身。可是身後哪裡還有男人的身影,只有那路邊的保時捷還停在那裡,詭笑卻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長街上人來人往,風吹過,西門妝提步進了校門。一輛停在遠處的雷克薩斯才搖下了車窗,俊臉暴露在空氣中,不由得看向遠處路邊的保時捷。只見保時捷裡,那個銀髮的男子正點燃一支雪茄,星火點點,目光朦朧的望著明德高校的校門。忽而,那男人目光一轉,向著雷克薩斯的方向看去。

  目光所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哪裡有什麼雷克薩斯。

  ——

  夜半時分,西門妝回到家裡,便聽柳媽說,西門禦出差去了。

  用了晚飯,西門妝便回了房間。

  還記得以前,母親去世後的幾天,西門禦也是出差了。喪事結束,他就想方設法的讓自己忙起來,因為只有忙起來,才不會去想那些傷心的事情。

  人總是這樣,在寂靜深夜,總是想太多。尤其是西門禦再次喪偶,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個打擊。蔣欽的死,無疑會勾起西門禦心裡,西門妝母親死時的那種痛心感。這一次是雙重的,兩份悲痛襲來,他如果不讓自己變得繁忙,如何抵擋得住。

  就在西門妝回房間之後,一輛眼熟的保時捷便從西門家門外開了進來。

  西門雪回來了,在外面吃過飯回來了,還帶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長得很是漂亮,一頭銀髮,卻毫無違和感。這是柳媽見到詭笑時的第一感覺。

  男人跟著西門雪上了樓,兩個人的關係一看就非同一般。而身為下人的柳媽自然不敢說什麼,老爺不在家,小姐少爺都是老大。

  西門妝坐在房裡,正寫著作業。便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輕緩不一,好像是兩個人。

  不過西門雪的事情,她向來不去過問。

  ——

  屋裡的燈光忽然摁亮,柔和的光芒覆在兩人身上。

  少女前一步邁進屋裡,身後的男人便一步上前,兩手圈過她的腰際,將少女柔軟的身體摟進了懷裡。

  少女獨有的體香侵襲而來,男人眯眼,深深的嗅著,有些貪婪。

  唇角是肆意的笑,唇瓣移到少女的耳背,輕輕輾轉。

  “別鬧,先去洗澡!”西門雪嬌笑,縮了縮脖子。她今晚之所以把詭笑帶回來,一是因為西門禦不在家,二嘛她是為了告訴西門妝,這個男人是她西門雪的物品。明早一定要給西門妝一個驚喜,讓她看看,她西門雪是何等的有能耐。

  這個男人可比沈爾有情趣多了,床上床下,都是三好男人。

  還記得昨晚他們的纏綿,那是西門雪的第一次,絕對難以忘懷的第一次。她已然沉淪在詭笑身下,迷戀上那種快感。

  “先給我吃一口,解解饞!”男人魅惑的嗓音說著,唇角的笑邪魅,目光迷蒙。

  西門雪紅了臉,目光含笑,在他懷裡轉身,面朝著他,兩手環上男人的脖頸。

  腳尖踮起,性感的唇微啟,“急什麼?洗完澡讓你吃個夠!”她曖昧的笑,擠眉弄眼,十分惑人。

  對於她的拒絕,男人似是沒有聽進去似的。大手微抬,便將上攔腰抱起,往床上一扔。

  動作迅捷的撲上去,如猛獸豺狼,嚇了西門雪一跳。

  男人的眼底閃過一抹陰鷙,大手扯爛了西門雪的衣服,壓下身,“女人,你怎麼能忤逆我呢?”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3:05

087、你終於回來了

  西門雪微愣,看著男人在自己身上胡作非為,一陣陣快感襲來,她沉醉了。

  這美好的時刻,是屬於她的。這個叫做詭笑的男人,也是屬於她的。什麼西門妝,什麼蔣欽,什麼悲痛,都TM去死!

  ——

  夜風卷起窗簾,西門妝的身子往後一靠,伸了個懶腰,便從書桌前站起身來。

  隨手執起桌上的拿鐵,她淺嘗一口,爾後步到了陽臺上。

  風撩起她的衣發,陶瓷杯裡熱氣騰升,少女的眼簾壓低,不由得看向院子裡。平日裡這個時候,沈爾應該在巡邏,每次路過她房間的陽臺下,總會抬頭看看,那溫潤的神情,深情的目光,西門妝記憶猶新。

  少年已經不在了,她現在只能抱著記憶,想念著他。

  風吹過,西門妝的思緒變得清晰。她又喝了一口咖啡,眉目輕抬,看向遠方,思緒微轉。

  說起來,閔恩把驗屍報告與現場情況都跟她說過了。

  蔣欽死在醫院,血淋淋的躺在病床上,鮮血染紅了白淨的床單。她的手裡握著一把水果刀,刀上只有她自己的指紋,而且已經證明,那把水果刀就是兇器。

  兇器在死者手上,兇器上只有死者的指紋,如果不是那死者的死法太過變態,一定會被誤以為是自殺。可是哪有人自殺,能把自己的心臟剜出來的。就算只是剜眼珠子,也得忍受巨大的痛苦。以西門妝對蔣欽的瞭解,那個女人向來怕疼,怎麼會那麼對待自己。

  就在她思緒飛轉之際,電話響了。

  來自閔恩的電話,西門妝接了,半晌就掛了。

  閔恩來電只有一句話,蔣欽服用的藥物,似乎被人調換了。據當晚醫院的監控錄影可知,當晚蔣欽在病房裡轉悠了許久,可是有那麼十分鐘,卻消失不見了。也許是走到了攝像頭死角,以至於沒有拍到。蔣欽再次出現,手裡握了一把刀,爾後上了床去。礙于病人的隱私,攝像頭跳了角度,並沒有監控到床上的場景。

  爾後便是女人的喊叫低吟,最後嗚咽一聲,再沒下文。

  所有的證據幾乎都說明,蔣欽是自殺的。可是西門妝卻總感覺,這是他殺。

  兇手犯案前就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也許上一次在酒店就打算殺死蔣欽,可是被西門妝撞上了,便掉頭就跑。如果是一般人,看見西門妝一個弱女子,沒理由掉頭就跑吧!除非那個兇手,認得西門妝,也知道西門妝學過武術,又或者,他知道西門妝不是人類。

  叩叩——

  房門被敲響,拉回了西門妝的神思。

  她轉身回到屋裡,將手裡的咖啡放在書桌上,便提步前去開門。

  房門來開,一臉喜色的西門舞便端著夜宵步進門,“堂姐,這是我親手包的餃子,你嘗嘗。”

  西門妝的目光微轉,落在那香噴噴的餃子上,不由得揚唇,“小舞的手藝,向來很好。”她說著,兩人已經在書桌旁坐下。就在西門妝坐下的那一剎,西門舞一拍書案跳了起來。

  “遭了!我的作業還在丁香家裡,還沒做呢!”她說著,眉頭蹙起,放下東西便要往外走。

  西門妝無奈的看她一眼,本想告訴她,讓沈爾開車送她去丁家。可是張嘴便頓住了,半晌,等到西門舞都步出了房門,她才自嘲的笑笑。

  沈爾已經不在這裡了,可是她總覺得,他似乎還在她的身邊似的。

  等到西門舞開車離開了西門家,一聲驚叫從走廊傳來,正準備動筷的西門妝微愣,筷子落下,便起身沖出門去。

  聲音好像是從西門雪的房間傳來的,很熟悉的男音,好像是西門邪。

  西門雪的房門半掩著,西門妝推門便步了進去。

  一進門,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可是她的眼睛,卻能將屋裡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前是一張大床,床上躺著一個赤裸的少女,而床前站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也是一身赤裸,高舉的手捏著少年的脖子,將少年平地拎起。那陰狠的目光似是要將少年掐死一般。

  地上還有撒了一地的餃子,而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來給西門雪送餃子的西門邪。

  至於那床上的少女,除了西門雪,再無他人。

  看見西門妝從門外進來,床上的少女便拉過了被子,將身體遮住。

  西門妝擰眉,抬手摁亮琉璃燈盞的一剎,挑起了門前的一塊地毯便踢向床前赤身裸體的男人,冷道:“放開他!”語氣決絕,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面對這樣的西門妝,男人揚起了唇角,猛的鬆手,毫不避諱的讓自己暴露在她眼前。西門雪一聲輕喚,似是提醒他,注意形象。而西門妝則是轉過頭去,始終沒有看那男人。

  噗通一聲,西門邪落地,爾後是一陣輕咳。

  “這個男人…是誰啊!”西門邪爬起身,沒有後退,而是痛心的看著床上的西門雪,“大姐,你怎麼能偷偷帶男人回家過夜呢?”要是他今晚不來送夜宵,也許還不知道西門雪竟然這麼糟蹋自己。

  “這個男人是我的男朋友,現今社會,男女朋友之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有什麼不對嗎?”西門雪倔強的回嘴,臉上是堅決。

  西門邪看得一愣,陷入了沉默之中。

  西門妝卻是看著詭笑,詭笑也正看著她。

  今晚的西門妝,穿了一條吊帶的黑色睡裙,裙角齊膝,那雙潔白光滑的小腿裸露在外,著實吸引了詭笑。明明是死物,可為什麼,在她的身上還能嗅到生命的氣息呢?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生機,實在是太奇怪了。

  “蔣姨在剛剛下葬,你就把男人帶回家裡,若是蔣姨知道了,該多傷心。”西門妝冷言,目光自始至終都看著詭笑,不敢鬆懈。

  就在西門妝話落之際,西門雪張嘴還想說點什麼,卻見那床前的男人揚手一個響指。

  啪——

  燈又滅了,就在燈滅的一剎,床上的少女昏睡過去,而站在一旁的西門邪也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剎那,屋裡只剩下西門妝和詭笑兩人。

  兩個超越自然的生物,相對而立,氣氛格外的詭異。

  “你到底想幹什麼?想吃了西門雪?”西門妝微驚,他的舉動倒是讓西門妝放心多了。畢竟,西門雪和西門邪清醒著,她不好施展。

  男人揚唇,邪魅的笑,忽而閃身,便到了西門妝身後。

  那少女也是一瞬回身,豈知肩膀被人抓住,身體被猛的一推,兩道身影迅速的退到牆角,西門妝被堵在了牆角裡。

  “你真美,像一件藝術品!”男人讚賞道,語氣誠懇,含著危險的味道。

  男人沒有穿衣服,西門妝只敢盯著他的雙眼,不敢四處亂看。為此,她的眉頭蹙了起來,心跳變快,有些緊張。她不知道現在自己該怎麼辦,沒有沈爾在身邊,她不知道該如何對付詭笑。她想,自己一定不是詭笑的對手。就連沈爾都要躲著他,只能說明這個人很厲害。

  “嗯…好香!”男人眯眼,深深的吸氣,湊近她。

  西門妝弓起腿,便抵在男人小腹,拳頭一出,搭在男人的胸口,猛然將男人打出幾步開外。

  她深呼吸,雙目閃爍著血紅的光芒,“我勸你還是馬上從這裡消失吧!”否則,別怪她不客氣。

  男人瞧著她,不禁點頭,“有趣!你已經勾起了我的佔有欲,今晚我是要定你了!”他想,睡了沈爾的女人,那傢伙一定會很生氣,忍不住跑出來殺了他吧!

  這樣一來,就能找到他,然後下通緝令,捉拿他。

  他一個人或許拿不住沈爾,但是,這一次他回去請了幫手,不過那個幫手,也許現在還沉醉在溫柔鄉里,無法自拔呢!

  人間真是個奇妙的地方,這裡的女人可比妖界的女人漂亮多了,也好玩多了!各種姿勢,各種要求,都能滿足,真是乖巧的人類。

  就在男人話落的一剎,西門妝已經先下手為強,向他撲去,血盆大口張開,朝著他的脖子咬去。就算是妖怪,要是被方幹了血,也是會死的吧!

  男人卻是錯身避開,就在她的身體擦過的一剎,擒住了她的腰身,將少女帶到自己的懷裡,緊緊鎖住。西門妝手肘後抵,捅在詭笑的胸口。只聽那男人悶哼一聲,少女從他懷裡脫出,浮在半空。兩手微微張開,拳頭緩緩捏緊。窗外立時狂風驟起,星輝凝聚,似是利劍一般,浮蕩在西門妝的眼前。

  看著少女如此動作,詭笑驚了驚,顯然,他沒有想到西門妝竟然也能凝聚星光,化為武器。

  男人笑了,狂笑不止。窗外的風刮得更為猛烈,依稀能聽見樓下柳媽驚歎的聲音。

  “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誰了!”男人笑道,身影在屋裡消失,忽然又出現在西門妝身邊,“你是血族第三代,你是該茴的女兒吧!多少歲了?嗯?”

  西門妝揮劍回身,眼角暗紋湧現,卻揮散一團空氣。

  男人又消失了,可是下一秒又出現在西門妝的身後,大手攬過她的腰際,赤裸的身體貼近,就在他私處觸到西門妝臀部之際,窗外一道黑影閃現,西門妝的手腕一緊,身體被人猛的拉向前方,扯出了詭笑的懷抱。

  撲進另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皂莢香襲來,西門妝的瞳孔縮緊,心跳律動極快。

  這熟悉的味道……是沈爾…

  目光輕抬,望向少年光潔削尖的下頜,她的目光不禁溫柔,“你終於回來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3:20

088、沈爾,我愛你

  一道藍色的焰火滑落,少年一襲黑色風衣輕揚,將西門妝裹在懷裡,單手挑起床上被單,連帶西門雪一起憑空飛起,隨著他的手勢砸向詭笑。

  焰火剎那隕滅,女人砸在他身上被他一手擋開。

  僅僅剎那功夫,屋裡除了他和昏迷不醒的西門邪以及西門雪,再無他人。

  ——

  禦風而行,西門妝覺得自己像是一隻鳥,攬著沈爾的腰緩緩睜開眼睛。這種感覺很好,依偎在沈爾懷裡的感覺,讓人覺得安心。

  少年身上獨有的皂莢香讓她沉醉,兩個人不知道在風中前行多久,入了一片磅礡森林,沈爾才攬著她落在一棵百餘年的老樹上。

  在粗壯的枝幹上坐下,夜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撩起西門妝的耳發,拂過少年的臉頰。

  世界安靜了,方才緊張的感覺消失了,西門妝松了一口氣,方才緩緩抬目看向身旁的少年。

  棱角分明的五官,俊朗的眉眼,還有那雙深邃溫柔的眸子,無一不是西門妝索想念的。她想念他的懷抱以及聲音,現在看著沈爾,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做夢一般。

  “小妝…”少年垂眸,深情的看著她,修長的手指不停的摩挲著她的臉頰,想念傾瀉,在他俊朗的容顏上輾轉,“你沒事吧!”他揚唇,黯啞的嗓音問道。

  西門妝抿唇,看了他許久,猛然抬手圈住他的脖頸,將薄唇湊了過去。

  唇瓣相貼,呼吸相聞,柔軟的觸感讓沈爾不禁瞪大眼,瞳孔縮緊,似是受了驚嚇一般。

  西門妝的吻很狂野,像是脫韁的野馬,在他唇上肆意賓士,一番掃蕩。這也正是沈爾想要的,他極力的壓抑著,可是西門妝卻如此的熱烈,熱烈得讓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壓倒她。

  撕拉——

  少女胸前的衣服被撕開,她坐在沈爾的腿上,圈著他的脖頸賣力的索吻。任由那雙大手在她身上游走。

  身體發熱,夜風吹不散那熱氣,直叫西門妝難受。她的手順著少年的後腦勺上移,輕柔動情的撫摸他的發。

  沈爾的呼吸亂了,幾日沒見,西門妝的熱情讓他招架不住,難以抵制。

  一陣唇齒輾轉,少年小心的捏著西門妝的下頜,鬆開她的唇,氣喘吁吁的道:“小妝…你…”他只想知道西門妝是不是真的想要和他做,如果她想,那麼他十分願意滿足她,也滿足自己。可是,他擔心她又像上一次那樣,是因為難過,想要發洩…

  “我要你,我現在就要你!”沈爾失蹤這幾天,西門妝的心裡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什麼,做什麼都不自在。現在他回來了,她想要佔有他,與他訂下一輩子的契約,血的契約。

  吸血鬼和妖怪的一輩子,很長很長,在這極長的時間裡,他不能辜負她,不能不愛她,更不能離開她。這就是西門妝想要的,最終極的契約。

  她說——

  我要你,現在就要!

  沈爾的呼吸一滯,眼裡滿滿都是不敢相信,目光也逐漸變得複雜。他沒想到一向清冷孤高的西門妝,一向走在前方從不回頭的西門妝,竟然會這麼急切的告訴他,她要他。

  沈爾兩手輕抬,小心翼翼的捧著她的臉,俊顏湊近,唇瓣微啟,顫抖的聲音道:“你…說的是真的?”

  吻再次落下,他的臉頰被人捧住,瘋狂的吻席捲而來,沈爾徹底淪陷了。

  他吻著她,將她攔腰抱起,從高高的樹幹上躍下。只是一剎功夫,風吹過耳旁呼呼作響,一剎消失。

  西門妝被放在了柔軟的大床上,少年傾身,大手急切的解著她的衣服。

  這裡是西門家,一樓沈爾的房間。黑漆漆的,曖昧的分子擴散,少年的呼吸與吻輕柔灑下,在西門妝的脖頸留下痕跡。這是他沈爾的深愛的女人,一想到方才詭笑那污穢的眼神,沈爾的眼裡便閃過一抹陰鷙,動作卻格外的輕柔。

  少女的衣衫褪盡,呼吸更為急促,一陣清風拂來,少年的身子一僵,猛然拉過一旁的被子蓋在少女的身上。冷厲的目光看向落地窗外,院子裡站著的那少年。

  那少年一襲筆挺西裝,碎發在夜風中繾綣,目光低垂,沉悶的嗓音道:“大人要我過來警告你,如果你再違抗他的命令,那麼合作到此結束!”

  聲線平穩,沒有一絲起伏。這聲音西門妝很熟悉,她從被子裡冒出腦袋,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少年,不由一愣。那少年不識別人,正是前些日子在古堡裡出現的鳩。他怎麼會來西門家的?來找沈爾?這麼說來,步叔叔一直都知道沈爾的下落,只是…瞞著她而已…

  莫名的,西門妝心裡升起一股惱意。隔著被子,那赤裸上身的少年吻了吻她的眉眼,沙啞的嗓音道:“乖,只要你願意,我們什麼時候都可以做!但是現在,我必須要離開這裡。”他的聲音黯啞,似是極力隱忍。西門妝聽得蹙眉,眼裡閃過一抹不舍,卻又為他方才的話,羞紅雙頰。

  見她垂下了眼簾,沉默著。沈爾揚起了唇角,他的小妝是真的愛上他了。如此一來,他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能夠得到西門妝的感情,對他而言,比什麼都重要。可是現在他要是不走,一定會為西門妝帶來麻煩的。

  詭笑不會善罷甘休,聽說他從妖界帶了一個高手,手裡還握著兵權帶了兵來到人界。他的目標是沈爾,也是沈爾送給西門妝的那條項鍊。

  “這枚戒指,你要保管好。下次要是再碰見詭笑,就對著戒指說咒語。”

  西門妝微愣,看著他的手撚起自己脖頸上的項鍊墜子,一陣恍惚:“念什麼咒語?”她不懂,這枚戒指有什麼用處。

  沈爾側目,掃了一眼落地窗的窗簾。大風刮起,那窗簾咻地合上,將窗外的少年隔離。

  他低頭吻上少女的唇,戀戀不捨的道:“咒語就是…‘沈爾,我愛你’…”他在她唇畔流連不去,聲音極其誘惑,叫西門妝一陣心癢。

  她的心跳很快,雖然隔著被子,卻還是能感受到沈爾的不安。他在極力的隱忍,好像很辛苦的樣子。

  “沈爾…”纖纖玉手輕抬,撫上他的臉頰。少女的眼簾低了低,眼中閃過柔光,“我愛你…”

  她說,我愛你…

  少年埋首,在她鎖骨上狠狠一吻,像是將所有的欲望發洩出來,又像是要在她的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西門妝薄唇微張,忍不住痛吟,可是那聲音在窗外的少年聽來,卻格外的銷魂。就像是…他們……

  清雋的臉上閃過一抹落寞,眼簾輕合,少年努力平復自己的心境,最終提步,從窗外離開。

  屋裡沈爾已經穿好了衣服,少女還窩在他的床上,目光含笑的看著他。雖然今晚他們什麼也沒做,但是關係卻是更近了一步。這對西門妝來說,是好事;對沈爾來說,則是天大的好事。

  “我要走了!”沈爾彎腰,拾起地上的風衣搭在肩上。

  西門妝揚眉,歪了歪腦袋,問道:“你這幾天有沒有回來過?在古堡,有沒有偷親過我?”她嬌俏的笑容映在沈爾的眼底,心裡泛起一絲甜意。

  他聳肩,意味深長的笑,“我說過的,我不會離開你。”就算是消失,他也還是會回來看看西門妝,雖然他回來的時候,西門妝並不知道。

  他的話,讓西門妝心安。她捂著被子坐起身,光潔的雙肩裸露在外,吸引了沈爾的目光。

  “你說的,等你把事情解決好,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們就做。”她揚眉,笑容嫵媚,略含羞澀,像是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

  沈爾看得小腹一緊,臉色微變,不由咬牙。

  這丫頭是在刺激他!就為了這事兒,他也得加快腳步,把詭笑解決,永絕後患。

  ——

  風卷起窗簾,少年消失了。屋裡只剩下西門妝一個人,還閑閑的躺在沈爾的床上,捂著被子,似是在尋找沈爾的味道。

  被子上還有他的味道,一點點,侵襲她的嗅覺。薄唇微啟,打了個哈欠。西門妝將手縮進了被子裡,微微側身,蜷縮著身體,就此睡去。

  那件黑色的睡裙,被扯壞了,她明早一定要早一點醒來,上樓換好衣服才行。

  ……

  翌日清晨,一聲尖叫驚醒了西門妝。

  偌大的床上只有她一個人,裸睡一個晚上,十分舒爽。隨手撿起衣服穿上,便從沈爾的被窩裡爬了出來,扭開房門,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就在她關上房門的一剎,走廊上傳來一陣狼狽匆忙的腳步聲。

  緊接著便是西門雪的罵聲,“西門邪,你個死不要臉的!怎麼跑到我床上來了,想死嗎你!”

  隨後一陣東西亂砸的聲音,西門妝已經換好了衣服,拉開房門步出去。

  一道黑影從她眼前飛過,是西門雪的一隻拖鞋。

  臨屋的西門舞也醒來了,拉開房門,一隻拖鞋飛落她的肩頭。

  “嗷——”痛叫一聲,拖鞋落地,西門舞扭頭看向長廊盡頭的西門雪,“大堂姐,你們一大清早的,打什麼打啊!”

  西門妝兩手抱臂,靠在門上,看著西門邪抱頭鼠竄而來,她才道:“昨晚睡得還好嗎?”她說這話時,看的是西門雪。那眼裡滿是挑釁的味道,像是得意。

  西門雪看的一愣,顯然,她從沒見過西門妝得意的樣子。她從來都是淡漠高冷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且向來對她的挑釁毫無反應。

  昨晚…

  對了!昨晚西門妝跑到她房裡來了,而且當時房裡還有…詭笑!她和詭笑在…

  “詭笑去哪兒了?”西門雪將目光鎖定西門妝,提步便氣勢洶洶的向她走來。

  西門妝則閒散的靠在門上,她今天穿了一件素白色的襯衣,下身一條深色的七分牛仔褲,將襯衣的衣角壓在褲腰下,整個人乾淨俐落一股女強人的氣勢。長髮高挽,容顏妖嬈。

  西門雪剛剛走近,便看見了她半敞的領口下,那鎖骨上的紅印。依照她的經驗,那百分百是吻痕。

  想不到,西門妝也…

  難道是昨晚和詭笑……

  如此一想,西門雪的臉色變了,“我問你,你昨晚和詭笑幹了什麼?”少女一上前,便怒氣衝衝的道。

  西門妝蹙眉,昵她一眼,輕啟薄唇,“大姐一大早火氣這麼旺,要不要讓柳媽為你準備點涼茶,降降火先?”

  “你少給我轉移話題,我問你詭笑呢!”

  “詭笑?”西門妝揚眉,美目輕眯,“那是誰啊?我怎麼沒聽說過。”

  “你!”西門雪揚手,巴掌豎起,似是想要抽西門妝。

  好在西門邪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這才沒讓那巴掌落下。

  西門雪似是氣著了,胸口起起伏伏的,半晌才怒道:“西門妝,你給我記住了!詭笑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不是你相碰就能碰的!”

  她的話傳到西門妝的耳裡,她只覺有些好笑,“是嗎?怎麼辦呢!我昨晚…已經碰過了!”她揚唇,唇角的笑意滿是戲謔,還藏匿這一絲挑釁。

  她今兒就是心情好,看著西門雪一副把詭笑那變態妖怪當成寶的樣子,她就想逗她。

  再者,如果不是因為詭笑,沈爾怎麼會躲起來,她這幾日又怎麼會一直苦等。這一切,都怪那個變態的妖怪!

  “你還說你不認識!”西門雪說著,便要掙開西門邪的手撲上去。

  一旁的西門邪聽到西門妝的話,顯然也是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些許,竟然被西門雪掙脫了。

  一巴掌揮去,身體前傾,向著西門妝躥去。

  只見那靠在門邊的少女微微抬頭,眼中閃過一抹陰鷙,看著逼近的巴掌,不由得輕笑,帶著一絲不屑,“大姐可要站穩些!”她的話落,身影一閃,已經提步向樓下走去。

  身後,嘭——

  一聲重響,西門雪的腦袋磕在了西門妝的房門上。

  力道似乎不輕,衝力也大,來不及止步,突然撞去。西門雪那粉嫩的額頭當即撞破一個洞,鮮血直流。

  “大姐!”

  “大堂姐!”

  西門舞和西門邪的聲音一同響起,西門妝站住腳,目光輕斜,冷漠的下樓。

  傍晚,西門禦回來的時候。西門妝被叫到了書房,據說是西門雪將早上的事情告訴了西門禦。

  所以西門妝進書房的時候,西門雪就幸災樂禍的站在門外,似是等著聽西門禦對她一頓訓斥。

  ——

  晚霞將天際染成昏黃一片,書房裡的燈摁亮,西門妝進去之後,便在西門禦示意下,關上了書房的門。

  男人就坐在書桌前,正埋頭看著書案上的文件,似是在苦惱。

  聽見腳步聲後,才緩緩抬起頭,目光幽幽的看向西門妝,不由揚唇,“小妝來了!過來坐!”他的語氣很平和,一點沒有要責罰西門妝的意思。

  少女落座,便掃了一眼他桌上的文件。西門禦下意識的收起了文件,兩手交疊在書桌上,似是打算和西門妝好好的談談。

  “咱們父女好久沒有單獨談談了!”男人看著她的目光,捎著一絲寵溺。

  西門妝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她記得,這樣的場景,在母親的葬禮結束後,就出現過。的確是好久沒有單獨談談了!十幾年了,沒想到蔣欽的死,竟然讓他們父女兩人,又在這個房間裡,單獨相處了。

  “爸爸,這一次去世的,不是我媽,你是不是,找錯談話對象了!”她終究揚起唇角,只是那笑容格外的生疏,看著西門禦的目光和以前不太一樣。

  自從承認對沈爾的感情以後,她似乎活得更為真實了。

  對西門雪的不滿,對西門禦的不滿,曾經壓抑的感情全都浮出水面。她的情緒在改變,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西門妝了。

  她,想做真實的自己,十分渴望做真實的自己。

  沈爾告訴了她,要做真實的自己。所以現在開始,她正在向著真實的自己靠近。

  西門妝的話讓西門禦微微一愣,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似是疑惑,“小妝,你怎麼能用這樣的語氣和爸爸說話?”

  “這樣的語氣?”唇角上揚,一聲冷笑,西門妝掀起眼皮,看著他,“怎樣的語氣?你還是喜歡我乖巧聽話的樣子嗎?那個乖巧的,逆來順受的女兒?你覺得那是我嗎?”她的話音平緩,語氣沒有起伏,目光灼熱,西門禦被她看得萬般不自在。

  “小妝…”

  “爸爸,有些話我忍了十年,現在蔣姨不在了,我想我不用再忍了。”她打斷了他的話,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抬起,緊迫的盯著西門禦,冷道:“我聽說你很愛我媽!那麼我想帶我死去的母親問一句,西門邪算是怎麼一回事?”西門邪只比她小一歲,這就說明,西門禦和該茴生下她後的一年裡,又跟蔣欽生了一個兒子。而那個時候,西門妝的母親還活著,還是西門家的太太,還是這西門家的女主人。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西門禦要那麼做,要在婚內出軌。

  西門妝的質問,讓西門禦一陣微愣。他張了張嘴,竟然不知從何說起。要說西門邪的存在是個意外嗎?若是阿邪聽見他的話,會怎麼想呢?

  閉了閉眼,男人深深歎了一口氣,咻然睜開雙目,“小妝,你相信爸爸嗎?爸爸是愛你的。”

  相信,怎麼不信?即便是繼母入門,他也依舊沒有對她不管不問的,只是將父愛勻給了西門雪和西門邪。勻給西門邪也就算了,畢竟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可是西門雪,算個什麼東西?

  自從蔣欽帶著西門雪還有西門邪到來,她所有的禮物和西門雪都是一樣的。西門禦總是說,她們是姐妹,西門家的姐妹花,可從沒問過西門妝願意否?他只看見蔣欽想讓他看見的,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西門妝默默傷心著。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3:31

089、吸血鬼月容笙

  面對一臉嚴肅的西門妝,西門禦不禁蹙起了眉頭。是誰把他的女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小妝,你聽我說,很多事情並非你想的那麼簡單。”西門禦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邊,“人這一輩子,哪有不犯錯的。阿邪就是我犯下的錯,犯了錯就要彌補過錯。蔣欽和小雪都是我要彌補的人!我虧欠你蔣姨實在太多了。”他幽幽的說著,似是陷入了回憶。

  西門妝也站起身,掃了那落地窗前的男人一眼,淡漠的口吻打斷他的話,“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就先回房間去了。”她說著,便轉身。

  西門禦回身之際,只看見少女的一片衣袂消失在門邊。

  西門妝變了,在他尚未察覺的時候就變了。

  ——

  看見西門妝這麼快就出來,門外候著的西門雪不禁蹙起了眉頭,上前一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爸爸就這麼讓你出來了?”她的語氣似是驚訝,也有不滿。

  西門妝站住腳,不耐的抬眸,看她一眼,揚眉,“爸爸?你的爸爸是誰你知道?你是你媽和誰生的你知道?”唇角揚起不屑的笑,目光裡滿是鄙夷,“不要以為進了西門家的門,你就是西門家的人。”西門妝的語氣有些刻薄,像一個十足的惡女。

  “你說什麼?你敢不敢進去當著爸爸的面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面對西門妝的侮辱,西門雪實在無法忍受。這麼多年了,她從沒有受過誰的氣,憑什麼她西門妝敢這樣跟她說話。她相信,蔣欽剛死,西門禦絕對會向著自己。

  可是西門妝拒絕了,“你知道詭笑是什麼樣的人嗎?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她眯眼,轉移了話題。

  西門雪微愣,有些跟不上她的節奏。

  少女的目光掃過西門雪額頭的傷,半晌才道,“以後你要是能安分一點,我不會為難你。”她幽幽地道,提步便從她身邊走過,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西門雪終究只是一個人類,和一個壽命只有幾十年的人類計較,似乎有點好笑。

  不過今日,西門妝已經擺明瞭自己的態度。她以後不會再隱瞞自己的感情,以後不論是西門禦還是西門雪,只要她看不順眼,她絕對不會多看一眼。

  ——

  時至週末,西門妝沒有回古堡,而是選擇和西門舞他們一起,去野外露營。

  清晨,天色微白,他們一行人便開始出發了。目的地是在九州城與宜城之間的那群大山,樹木青蔥,山脈高大,正好適合露營。

  這一次同行的人,與上次去溫山村的人沒有太大出入。唯一不同的便是,少了孟曉久和沈爾,多了西門舞和西門邪、西門雪。聽說西門舞和西門妝要去露營,西門禦便讓西門雪和西門邪一起去。他的目的很簡單,只希望西門妝和西門雪能培養出姐妹之情。這是他一直以來所希望的,曾經他以為,她們姐妹兩人之間,感情還算不錯。可是經過那晚,西門禦知道,西門妝和西門雪的感情,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要好。

  深山老林,可以說是與世隔絕。西門妝他們長途跋涉,才找到了一處有水流經過的山谷,位置定下了,西門妝摸出手機看了看,已經沒有信號了。也就是說,現在他們已經與世隔絕了,與外界無法聯繫。

  丁晨和薛靈還有西門邪,負責搭帳篷,蘇寒和暮成雪已經去河邊清洗廚具了。西門雪則一個人站在一棵老樹下,兩手抱臂閑閑的看著他們。閔恩和西門妝則坐在河邊的石頭上不知道在說什麼。西門舞和溫月成一起去了深林中撿柴。

  所有人的分工很明確,他們這次來的人很多,人手足夠了。

  至於西門妝和閔恩,兩個人坐在河邊,在討論最近接連發生的案子。

  首先是姚佳,殺死姚佳的是個變態;蔣欽死得也很慘烈,雖然既不是姚佳,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去。那麼,這兩起案子是否有什麼關聯?作案的,會不會是一個人。另外,三起案子的兇手,分別有什麼殺人動機呢?

  “小妝,沒有沈爾在,你好像做什麼事都不順似的。”閔恩低笑,無意的一句話,卻讓西門妝心裡激起漣漪。

  的確,沈爾不在她身邊,她好像什麼事都做不好似的。但是,沈爾說過的,他會一直呆在自己身邊的。

  思及此,西門妝不由抬眸,目光四下看了看,前面是河流,後面是茂密的森林,沈爾會在哪兒呢?

  “小妝,你快來看,這河裡有魚啊!”暮成雪喊了一聲,那方石頭上坐著西門妝和閔恩便站起身去。

  兩道身影向暮成雪她們走去,清澈的河水裡的確遊過了一條鯉魚,不過一瞬就不見了。

  “這天就要黑了,他們還沒把帳篷搭好嗎?”閔恩回頭看了一眼,爾後四個人一同往回走。

  只見坡地上,一片草坪,丁晨他們已經搭好了三個帳篷,最大的那個應該是女生住的,另外兩個小的,應該是男生住的。不過,看丁晨的樣子,還想再搭兩個。

  ——

  密林遮去了夕陽的余暉,林子裡逐漸陰沉下來,西門舞走在溫月成身旁,不禁縮了縮脖子。她有點冷,身子瑟瑟發抖。溫月成側目看了她一眼,不由想起那晚的西門舞。他將她壓在草地裡,吸了她的血。可是西門舞還是不怕他,還是願意跟他一起走。

  “你不怕我嗎?”少年清朗的聲音問道,不動聲色的脫下了外套,為她披上。

  西門舞微愣,不由得抬眸去看他,只見少年的目光平視著前方,神情冷峻。

  可是身上這件外套,卻是格外的溫暖,“你會殺了我嗎?”她問道,有些漫不經心。

  溫月成止步,回身看向她,一剎失神。

  “我不知道,不過你還是離我遠一些比較好。”

  “要是所有人都離你遠些,那你不是被孤立了?”

  “西門舞…”

  “叫我小舞吧!學長。”少女淺笑,攏了攏衣服,掃了一眼不遠處他們的戰果,“好像找太多了,我們先抱一些回去吧!”她說著,便提步向那乾柴堆走去。

  可是剛邁出一步,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西門舞回眸,溫月成已經逼近,血口大張,獠牙隱現,便向著少女的脖頸咬去。

  那一剎,西門舞的臉色慘白,心跳漏了一拍,嚇傻了。可是她沒動,直到溫月成埋首在她脖頸間,她的目光才閃了閃,身體輕顫。

  “現在呢?還是不怕嗎?”少年的聲音傳來,腦袋緩緩抬起,抓著少女的手鬆開了。

  溫月成站直了身體,他已經恢復正常了,打量西門舞的目光十分淡漠。他方才不過是嚇她,將自己最兇殘的一面展示給她看。

  可是西門舞怎麼會怕,她心裡對眼前的少年早就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愫,又怎麼會因為他是吸血鬼,而改變。

  西門舞什麼也沒說,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也不敢將心裡的話告訴溫月成,擔心自己要是說了,溫月成會離她遠遠的,再不敢靠近。

  “走吧!”見她許久不答,溫月成已經死心了。

  轉身提步,卻又站住。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

  西門舞轉身,撞上他的後背,不由抬手,揉著自己的額頭,“怎麼了?”不是說走嗎?還站著…。

  她的目光順著溫月成的目光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叢林裡,一雙綠幽幽的眼睛,正盯著他們。不對…不止一雙,應該是6雙。

  “那是什麼東西?”西門舞微愣,心裡閃過一抹怯意,這次她是真的怕了。

  為了找乾柴,她和溫月成已經離基地很遠了,現在這個地方,或許只有他們兩個人。而那一雙雙蒼綠的眼睛,一看就不是人類,難道是……

  “是狼!”溫月成冷道,已然不動聲色的將西門舞護在了身後。

  他的舉動讓西門舞微愣,她的心跳有些急切,看著少年的背影,目光微閃,半晌才道:“怎麼辦?這山裡怎麼會有狼的?”

  “我們邁過了警戒線,這裡是大山深處,有野獸也不足為奇。”少年十分冷靜,對面幾匹蒼狼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慢慢從草叢裡現身。

  西門舞抬手,揪緊了溫月成的衣服,喃喃,“那你能打贏野獸嗎?聽說吸血鬼和狼人…”是死對頭啊!

  溫月成微愣,有些哭笑不得,“狼人?這世上怎麼會有狼人,你是美國大片看太多了。”

  “這麼說來,這些狼不是你的對手?”西門舞有些驚喜。

  少年卻是搖頭,“我倒是沒關係,只是你…”

  “我不會拖累你的!”少女堅決的口吻,讓溫月成頗為無奈。

  他回身,兩手攥著少女的肩膀,微微俯身,俊臉湊到她眼前:“你現在就跑,還記得回去的路嗎?”

  西門舞微愣,爾後搖頭,“我不要!”她怎麼放心把溫月成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不是要你逃跑,是要你幫我搬救兵,你去叫你小堂姐過來。幫我!”狼是一種極其有韌性的動物,一匹狼還能夠解決,可是一群狼,對溫月成來說…他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確切的說,他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擁有怎樣的力量,只知道自己是吸血鬼,速度快,力氣大,視線廣,可是還有什麼別的能力呢?

  總覺得,有點模糊。

  “那麼,你等我!”西門舞猶豫再三,決定聽他的話。

  西門舞轉身,原路返回,而由於她奔跑,吸引了對面幾匹蒼狼的注意。

  就在其中一匹蒼狼欲要去追她的時候,溫月成身形一閃,一躍而起,已經撲向那匹蒼狼,將那匹蒼狼撲倒在地。

  隨後數匹蒼狼一擁而上,全都沖著溫月成撲去。

  西門舞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基地。那個時候夜空已經掛了一輪明月,而西門妝他們已經在清洗食材了。

  看見西門舞狼狽的回來,二話沒說,拽著西門妝便跑。蘇寒一行人只覺納悶,正打算跟上去,卻被丁晨攔下了。

  “我們在這裡等著吧!人家姐妹要說會兒悄悄話呢!”他笑,目光順著兩人離開的方向看去,略為深邃。

  直覺告訴他,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礙於西門妝的身份,絕對不能讓蘇寒她們知道,她吸血鬼的身份。沈爾不在,那麼西門妝的秘密,只能由他來守護了。畢竟,沈爾是他兄弟,兄弟的媳婦兒,那就是自己的媳婦兒。

  額,好像不對…

  這樣說來,蘇寒不也是沈爾的媳婦兒?不對不對!

  ——

  西門舞拉著西門妝在林間穿梭,一路狂奔,西門妝倒是沒什麼關係。

  可是看看喘著粗氣,滿頭汗水的西門舞,她有些不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溫月成沒跟你在一起嗎?”因為知道溫月成的身份,所以西門妝才放心西門舞和他一起進深山的。

  這樣看來,他們一定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堂姐…”西門舞拉著她往前跑,沒有回頭,卻是氣喘吁吁的道,“我知道你是什麼,我也知道溫月成是什麼…你、你要去幫他!”

  西門妝微驚,一雙美目圓睜,顯然被西門舞嚇到了。

  她說她知道自己和溫月成是什麼?是誰告訴她的,溫月成嗎?

  “好吧!”西門妝擰眉,猛的拉住她,兩人止步,“你先回去!我會去幫他的。”她說著,定定的看著西門舞,然後從她身邊一閃而過。

  她的身影如一陣風,看得西門舞一愣。等她回身,蜿蜒山道上哪裡還有西門妝的身影,她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這就是…吸血鬼與人類的差別嗎?

  西門舞愣了半晌,最終選擇原路返回。西門妝已經去了,相信她一定能把溫月成完好無損的帶回來,如果她現在去,說不定會拖他們的後退。

  所以西門舞選擇回去,乖乖等著他們回來。

  ——

  疾風一般穿梭在林間,而前方不遠時而傳來狼叫聲。西門妝加快了步伐,終於趕到了。

  入目便是少年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地上已經躺了兩匹狼,還有四匹仍舊毫不鬆懈的圍著溫月成。

  西門妝並沒有動手,她只是抱臂站在樹梢上,遠遠旁觀。這可是探測溫月成能力的大好機會,正好可以驗證一下,他到底是不是韓靖。

  只見那少年的身影如鬼魅,起起伏伏,行動快捷。速度與力道,都只是血族基本的特徵,而溫月成所表現出來的,正是這些基本的特徵。沒有別的能力,與四匹蒼狼較勁,似乎有些吃力。

  “難道,他真的不是韓靖?”一絲疑惑浮上心頭,西門妝揚手,一雙血紅暗光湧動。

  氣氛驟然改變,狂風驟起,溫月成落定,那四匹圍著他的蒼狼也警惕的相互張望。

  爾後,溫月成聽見了樹枝崩斷的聲音,他巡視一番,總算看見了不遠處立於樹梢上的少女。

  她一襲米白色的長毛衣,墨發飛舞,雙眼猩紅。立於樹梢之上,月色之下,倩影俏麗,讓人嚮往。

  這個場景,溫月成似曾相識。

  腦中閃過零星片段,他猛的蹲下身去,單腳跪坐在地上,抬手捂著腦袋。那神情十分痛苦,好似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一般。

  就在他蹲下身的一剎,蒼狼發動了攻勢,一一躍起,向他撲去,似是要將他撕個粉碎。

  也正是此時,四道粗壯的木枝閃電飛去,溫月成隻聽見噗噗噗,樹枝沒入血肉的聲音,爾後便是幾聲嗚咽,四周的殺氣消匿了。

  溫月成抬目,‘唰’地一聲,一支純銀的匕首抵在他的胸口,而眼前,不知何時已經蹲了一個少女。那少女正是西門妝,方才站在遠處旁觀的西門妝。此刻,就蹲在他的眼前,目光含著冷意,淡漠的看著他。

  “說,你究竟是誰?”清冷的女音響起,溫月成看著她,目光微微閃爍,不禁蹙起了眉頭。

  方才那少女站在月色下的一幕,始終在他腦海中徘徊,總覺得曾經也有一個女人,站在樹梢之上,月色之下,看著他。

  一樣冷漠的神情,可是那道身影,他一想起,就覺得心微微作痛。

  “聽你這話,你認識我?”溫月成蹙緊了眉頭,毫無畏懼的坐下。對那把純銀的匕首視若無睹。

  西門妝也蹙起了眉頭,看著他閑閑的坐下,不由得來氣,“你別以為我殺不了你!”

  “不,我一直以為誰都能殺我。”少年揚唇,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我的命也是師父救的。”

  “師父?你有師父?”西門妝席地而坐,與他肩並肩,“誰是你師父?”

  “我師父…叫溫寒。”

  “溫寒?”這個名字西門妝沒有聽過,“所以說,你師父是什麼時候救下你的?”

  溫月成沉思了片刻,搖頭,恍然抬目看向西門妝,不由得問道:“你知道月容笙是誰嗎?”

  莫名的,月容笙這個名字,從他嘴裡吐出。可是話一出口,溫月成自己都驚住了。為什麼,他只要一想起剛才西門妝站在明月下的場景,腦袋裡就忍不住閃過‘月容笙’這三個字。而且,潛意識的覺得,這個是一個人的名字,而且是個女人。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4 15:13:54

090、吻到民國去了
      
  風拂動西門妝的耳髮,她蹙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少年。

  半晌才冷道︰「月容笙?那是誰?」

  溫月成搖頭,抿唇,「奇怪,我怎麼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

  「熟悉?你認識的人?對了,你說的溫寒是誰?」西門妝擰眉,定定的看著他,「你知道是誰把你變成吸血鬼的嗎?你到底知道什麼?」她有些不耐煩,兩手抱臂,盤腿而坐。

  面對西門妝一串問題,溫月成只是聳肩,「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好吧!我問你,是你告訴小舞,我的身份?」眸光轉冷,西門妝挑眉。

  那人點頭,神情柔和些許,笑道︰「西門舞是個很特別的人,她不怕我。」他說這話時,目光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感情流露,十分真實。

  西門妝一陣恍惚,總覺得這個少年,與韓靖是不同的兩個人。他也許真的不是韓靖!

  「小舞只是一個人類,我希望你不要傷害她。」西門妝說著,已經站起身去了。隨手抖了抖衣服上的草屑,她垂下眼簾,掃了一眼尚且坐在地上的少年,喃喃,「回去吧!不然小舞該擔心了。」

  西門舞那丫頭,心思單純,她若是有心事,也不會藏得很深,所以西門妝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個丫頭對溫月成,有著別樣的感情。就彷彿,當初沈爾對她,她如今對沈爾那種感情一樣。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溫月成才緩緩站起身。垂眸掃了一眼地上的幾具狼屍,兩手揣在兜裡,跟上西門妝的步伐。

  回到基地,西門舞便向他們兩人步了過去。蘇寒起初就納悶,為什麼西門舞回來了,西門妝卻不見了。現在可算是明白了,估摸著應該是溫月成找西門舞幫忙,約西門妝私下告白吧!

  「你們沒事吧!」西門舞蹙眉,目光掃過西門妝,便落在了溫月成的身上。將他上下一番打量,最終看他完好無損,這才罷休。

  她的一舉一動,西門妝都看在眼裡,目光流轉,側目看了溫月成一眼,爾後識趣的向蘇寒他們步去。

  夜已深沉,用了晚飯,西門妝一行人便在河邊燃了火堆,一群人在火堆前坐著,天南地北亂侃。

  約莫晚上十點左右,蘇寒和暮成雪便去睡了。西門妝與閔恩一起去了小樹林裡,繼續白天的話題。溫月成一個人默默退場,西門舞也跟著離開了。

  樹林裡靜悄悄的,只能聽見風吹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溫月成走在前面,西門舞小心的跟在後面,似是不想被他發現一般。

  然,吸血鬼的聽力也是極好的。從進入小樹林開始,溫月成就刻意放慢了腳步,似是等著西門舞追上去。

  等了許久,身後的腳步聲依舊不遠不近的跟著,他有些不耐了。

  兩手插在褲兜裡,痞痞的回身,深邃的眸光鎖定不遠處未來得及躲藏的西門舞。

  「妳膽子還真不小!」他啟唇,輕喃一句。

  西門舞有些窘迫,爾後紅著臉磨蹭到他面前,垂下眼簾,「我看你一個人,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少年垂下眼簾,打量她一陣,最終嘆了一氣,「小舞,我知道妳心裡在想什麼。」溫月成對女生的心理,還算了解。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對你好,這一點他很明白。

  「我知道妳喜歡我!」薄唇微動,清晰的字眼傳到西門舞的耳裡,像是魔音一般,使得她心跳加速。

  話落,兩人陷入了沉默,西門舞腦袋微低,看著自己的運動鞋,不知道如何回話。溫月成看出來了,那麼,他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

  「小舞,我們不可能。」少年黯啞的嗓音說著,側目看向別處,許久才道︰「我是吸血鬼,以人血為生,而妳是人。」

  「你可以吸我的血,我願意。」她早就想好這個問題了,反正那種被咬的感覺,她也嘗過了,雖然有點疼,但是變相來說,那也是一種親密接觸。至少,溫月成將她撲倒的時候,她的心,跳的很快,像是要蹦出來的一樣。

  西門舞的答案,讓溫月成很是吃驚。他蹙緊了眉頭,轉身背對著少女,眼角暗紋湧現,不由得紅了雙目。他承認,面對西門雪他會生出渴望,對血的渴望,以及…別的什麼。人類是脆弱的,人類的生命是有限的,他如果動了情,那麼最終痛的一定是自己。這樣的後果,他承受不起,也不想去承受。

  提步欲離開,手腕卻被西門舞先一步抓住了。

  溫月成蹙眉,不禁抿唇,「小舞,妳別這樣。」

  西門舞深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唇瓣,攥著他的手,緊了緊,似是在為自己鼓氣。

  最終,她將目光抬起,看向溫月成的後腦勺,「你聽好了,我把我想說的那些話說完,就放你走。」

  女音輕柔,像是夜裡的風,從溫月成的耳畔吹過。

  面對如此執著而堅定的西門舞,溫月成只能妥協。他沒有回頭,但是卻靜下心來,打算聽她最後的一席話。

  西門舞上前一步,與他咫尺距離,目光閃爍的看著少年的後腦勺,半晌才道︰「你是誰,什麼身份,你的過去,你的一切,我都能接受。這顆心開始傾向你,目光開始追隨你,我已經愛上你了。說真的,不知道你有什麼好的。」她說著,自嘲的笑笑,爾後開始數落溫月成,「痞痞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臉長得好看,一看就招桃花;態度也不怎麼好,也不怎麼合群,成績也不好,哪兒哪兒都是缺點。可是沒辦法,我就是喜歡你,喜歡到無法自拔。」

  「就算你是吸血鬼,是惡魔,是怪物,什麼東西都好,只要你還是溫月成,我就喜歡你。」她說著,語氣有些霸道。西門舞仰首,目光越過溫月成的肩膀,望著遙遠的天際。

  幽幽的道︰「我不知道我會愛你多久,也許被拒絕了,明天就釋懷了;又或許,我還會執著下去,在我的有生之年,一直念著你。」她抽了抽鼻涕,似是要哭了,「你命長,你有那麼多個幾十年,給我一個過分嗎?」最後一句,是吼出來的,帶著哭腔。

  話落,握著溫月成的手鬆開了,西門舞垂下眼簾,抽了抽鼻子。

  沉默襲捲而來,少年僵著身子站在那裡一直未動,直到西門舞哭完了,發泄完了,落寞的轉身。

  她的步子輕靈邁出,走出幾步,少年的身影如風一般刮到她的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一手攬住了西門舞的腰,一手輕抬,捏著她的下頷,輕輕抬起。

  那雙哭紅的眼睛呈現在他的眼前,四目相對,他在西門舞的眼裡看見了傷心與委屈。抿緊的薄唇終於鬆開了,不由得嘆了一氣,微微垂首,唇瓣壓下。

  突如其來的吻,讓西門舞大驚。她瞪大了雙眼,任由溫月成在她唇瓣上輕啃慢咬,挑開她的貝齒,深入。

  溫熱的呼吸撲面,少女的雙目逐漸迷濛,染上霧氣。她心裡越發委屈,生疏的回應著他。

  很美好,很甜的味道。溫月成蹙眉,不安的鬆開她,唇瓣往下,輾轉到脖頸,「妳想要幾個十年,我給妳。」西門舞說的對,他的命很長,幾個十年而已,他還給的起。既然她已經愛他愛得無法自拔,那麼,他就成全她,也成全自己。就算最後的傷痛他要自己背……

  欲望盛開,如春季裡沾了雨水的野草,一發不可收拾。

  可是溫月成的欲望,是血。

  薄唇擦過少女的脖頸,他輾轉反側,時而輕咬,始終在猶豫、徘徊,下不去口。

  西門舞半瞇著眼,兩手揪著他的衣袖,緩緩打開視線,「你想要血,我可以給你的。」她的聲音很小,溫月成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血…他的確很想要血。

  唇瓣輕啟,血口張開,森森白牙露出,眼角的暗紋湧現,眸中閃過一抹暗紅的光。

  噗——

  利齒沒入血肉的聲音響過,西門舞痛吟一聲再次感受到那種痛到極致的感覺。

  好疼,真的好疼,沒想到仔細去體會這種感覺,竟然是這樣生不如死的滋味。揪著溫月成衣袖的手不禁捏緊,似是要將他的衣服捏碎一般。西門舞的身體繃直,咬著唇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久久不曾退去。

  溫月成拼命的吮吸著,血液竄進他的口中,一點點刺激著他的神經。很甜美,格外甜美的味道,讓他無法自拔。夾雜著愛與慾望,他這一次是賣力的吮吸著,一點點汲取西門舞的鮮血。直到,少女開始掙扎,腦袋眩暈,雙腳無力的軟到在他懷中。

  「溫月成!」一道清冷的女音喝道,黑影閃過,飛起一腳便踢在溫月成的臉上。

  他鬆了手,西門舞沒了支撐,身體向後倒去,好在西門妝趕上,接住了她。

  再看對面的少年,被西門妝那一腳踢倒在地,側身蜷縮著,似是在抽搐。

  ——

  緊閉著雙眼,眼前是一片漆黑。

  溫月成讓自己陷入了黑暗之中,忽而一道亮光閃過,他看見發光的地方站著一個女人。

  女人的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曼妙的身姿裹在披風裡,容顏埋在亮光中,看不真切。

  那少女似是在笑,向他伸出手,微微眨眼,「來…到我身邊來…」女音溫柔動人,如魔音。

  溫月成試著爬起身,伸出一隻手,便想去握住那隻手。那是他所嚮往的光明,那個世界沒有黑暗,沒有殺戮,也沒有血腥暴力。

  「妳是誰?」少年喃喃,目光微顫,還在拼命地伸手,去握那隻手。

  女人看著他,目光柔和,不由向他走去,「你忘了我嗎?我是月容笙,是我創造了你,你忘了嗎?」

  月容笙!

  眼前閃過月色下的那抹倩影,溫月成閉了閉眼。

  「那我是誰…」他的手緩緩收回,身體沉重,根本爬不起來。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那隻帶著光芒的手,握住了他的指尖,「我是月容笙,曾經與你相愛的月容笙…」

  觸碰的一剎,光芒揮散,如聚攏的螢火蟲,被人一觸就散去了。星火點點,碎在溫月成眼前,他的眼簾垂下,最終光芒遁去,黑暗覆蓋。

  他,又墮落到黑暗之中了……

  ——

  再次睜眼,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依稀能聽見潺潺流水聲。入目是一米陽光,直直照進溫月成的眼底,擴散開去。

  他躺了許久,才側身打量起四周。

  這裡是一片草地,而往下則是一條小溪。目光拉遠,望見那條人工木橋,再遠,便是鵝卵石鋪成的小路,盡頭,是一面高高的圍牆。

  他坐起身,將周圍的環境打量了一圈。這裡似乎是誰家的後院,但是這院子裡的建築似有一些復古。長廊婉轉,紅磚綠瓦,朱紅木門,一切,都像是民國時代高宅大院裡的格調。

  這裡是哪裡?

  他蹙起了眉頭,不由得站起身,走到了溪邊,踏上木橋。

  就在木橋中間,少年站住了腳,目光微轉,看向橋下的溪水,看著溪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由一愣。

  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身上穿著青灰色的長袍,一頭碎髮斜分,似是用髮水定了型。臉還是那張臉,可是看起來沒那麼蒼白,總覺得氣色要好很多,臉色要紅潤些。

  就在他驚慌錯愕之際,一道輕靈的女音傳來,「韓公子!韓公子您怎麼在這裡啊!我家小姐等你很久了!」

  溫月成尋聲看去,目光所及,是一道朦朧的身影,那身影尚在遠處的長廊裡,看不真切。這不應該啊!身為吸血鬼的他,怎麼會看不清呢!

  「韓公子,您還傻愣著幹什麼?趕緊去換戲服,我家小姐等著聽您的西廂記呢!」來人是個少女,十五六歲的樣子,紮兩個麻花辮,身穿中袖青衫,下著一條深色的直筒褲,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布鞋,儼然一副民國時期丫鬟的打扮。

  一上來,便拽著溫月成的袖子,拽著他,往回走去。穿過了長廊,又穿過幾座庭院假山,終於停下了腳步。

  「韓公子,您快進去換衣服化妝,我家小姐,在關月閣裡等著。您可要快些!」丫鬟說完,便將他推進了院子裡的一間廂房。

  溫月成還處於懵懂之中,一頭霧水,有些混亂。這裡是什麼地方,他不是墮入黑暗中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韓角兒,您可算是回來了,趕緊的,要開演了!」同樣身穿長袍的中年男子迎向他,拽著他的手便往裡間走。

  溫月成這才發現,這廂房裡人還不少,數一數,約莫十來個。一個個身上都穿著戲服,臉上化了妝,認不出誰是誰,可是溫月成能夠肯定的是,這些人他都不認識。

  可是…又一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真是見鬼!倒是是什麼東西!

  「這裡是哪裡?」溫月成猛的站住腳,目光冷厲的掃向一旁拽著他的中年男人。

  聽到他的話,男人顯然一愣,半晌才回神,木訥的回道︰「這裡是月府啊!今兒咱們受月府大小姐月容笙邀請,來唱一齣《西廂記》啊!」

  西廂記?

  溫月成擰眉,這西廂記他知道,可是他又不會唱戲……

  「等等,你叫我什麼?」少年蹙眉,不由得轉身,兩手攥住了中年男人的肩膀。

  男人又是一愣,爾後抬手在他額頭敲了一下,「韓靖啊韓靖!什麼時候了,你還玩兒失憶!你今天就是不唱這《西廂記》,月大小姐照樣會纏著你,要你入贅月府!」

  「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入贅和唱戲,真是奇了怪了。

  「嘿,我說你怎麼還裝傻呢?月小姐曾經在畫樓聽過你這曲《西廂記》,對你生了愛慕之心,她曾說過,你再唱此曲之時,便是她出閣之日。人家可是打定主意要嫁給你,所以要你來實現這個約定的。」男人解釋著,忽的,房門被推開。

  一名身穿長袖旗袍的少女步進了屋裡,一頭直髮垂腰,一雙美目向溫月成看去,看進了他的心裡。

  心跳不禁漏了一拍,溫月成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臟,呆呆的看著那少女。

  那長髮的少女,是…西門舞!

  眉心一點血痣,水目顧盼,在他身上流轉,爾後轉開了目光,望向一旁的中年男人,「古叔,你們戲班子這齣戲唱罷,便去梅園為老夫人唱一齣《孔雀東南飛》可好?」少女的嗓音清甜,讓人心神動蕩。

  那被稱作古叔的男人,正是被溫月成攥著肩膀的男人。聽見那少女的話,急忙點頭,「是,二小姐放心,我們唱罷就去!」

  那被稱作二小姐的少女,笑著點了點頭,隨即轉身,便往門外去。

  溫月成這才回神,腳步邁動,已經鬆開了古叔,追出去。

  「小舞!」一聲急切的喚聲,使得那少女停下了腳步。

  一聲素白旗袍的少女回身,目光清淺,捎著疑惑看他,「你是在叫我?」她似乎不認識溫月成,那目光實在陌生得讓人心寒。

  「西門舞…妳不記得我了?」溫月成走近她,抬手便要去握她的肩膀。

  那少女卻是向後一退,站住腳,蹙眉看著他,「這位公子,你認錯人了,我叫月容舞。」她說罷,不耐的蹙眉,轉身往院子外走。那背影很是無情,走得十分決絕。

  溫月成呆住了,不由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臉頰。

  這是在做夢嗎?

  這是一個夢吧……

  ------題外話------

  咳咳,這章是回憶…跨世紀的回憶哈!麼麼噠,在這裡阿奴告訴乃們,溫月成就是韓靖沒錯啦!啦啦啦啦啦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7 11:48:39

091、不要傷害她
      
  寂靜的森林中,西門妝已經將昏迷過去的西門舞抱到了樹下坐著。爾後看著那草叢裡遲遲沒有起身的溫月成,少女惱怒的上去,一腳踹在溫月成的臀上。

  那人嗚咽一聲,終於醒了過來。

  眼簾啟開,一片青蔥倒映在眼裡,溫月成蹙起了眉頭,似是還陷在方才的夢境裡,沒有回過神來。

  西門妝又是一腳落下,少年徹底醒神,吃痛的坐起身,目光幽怨的轉向西門妝,「妳幹什麼?」剛才也是因為挨了西門妝一腳,他才會暈過去,做那個怪夢的。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少女蹲下身,再次甩出那把純銀的匕首,抵在溫月成的胸前,「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敢傷害小舞,我絕對饒不了你。」

  「我不會傷害她…」

  「不會?那剛才是怎麼回事?你看看她那副模樣,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暈過去了!」西門妝蹙眉,匕首猛的刺進一分。

  溫月成便忍不住叫出聲來。

  「西門妝…妳…呃——」情不自禁的抬手,握住了那把匕首,溫月成疼得俊臉扭曲,隨著那匕首慢慢向他的心臟靠近。

  少女滿目冷光,薄唇緊抿,一臉嚴肅,「以後最好離她遠一點,知道嗎?」

  溫月成咬牙痛叫,沒有回答。可是他似乎明白了,西門妝的用意。她是在保護西門舞,因為連溫月成自己都沒法控制住自己,想要吸乾她。

  再加上,方才那個夢……

  月容舞……月府…月容笙…

  他仰躺在地上,西門妝抽出了匕首,只聽見溫月成一陣陣痛叫聲,半晌才恢復了平靜。他想,自己一定是遺忘了什麼,月容笙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月容舞…和西門舞一定有什麼聯繫。

  ——

  回到基地的時候,已近黎明。

  西門妝並沒有去睡,只是將西門舞安頓好後,便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看天。坐了許久,她不禁抬手捏住脖子上的吊墜,一個骷髏戒指,貼著她的身體,有了溫度。

  沈爾說這枚戒指能保護她,不過要念咒語。

  唇角不自覺的揚起,眉目裡閃過一抹溫柔。西門妝屈起雙腿,兩手輕輕環在腿上,將腦袋擱在膝蓋上,望著前方發呆。

  她在想沈爾,想他現在在哪裡,幹什麼,是不是也在想她。

  愛情真是奇妙的感情,讓人欲罷不能,情不自禁。從她承認自己的感情那刻開始,對沈爾的感情就在一點點的加深,現在已經在心裡生根發芽了。未來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這份感情能不能持久下去,她並不清楚。

  清風拂過,西門妝將腦袋埋在膝蓋上,不由得閉上了眼簾。心裡念著沈爾的名字,沉沉睡去,像是一尊石雕似的,坐在河邊,任河風吹拂著。

  許久,久到她的身體不禁往一邊傾斜,倒在一個懷抱裡,溫暖的懷抱。

  大石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少年,少年身上穿著黑色的風衣,一頭碎髮在風中招搖,大手握住西門妝的纖腰,另一手卻是穿過她的腿彎,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

  他還是坐在石頭上,只不過將西門妝圈在懷裡,為她遮風。

  溫潤的眉眼低垂,情不自禁的看向懷裡的少女,唇角輕盈揚起,滿載欣慰的一笑。目光像是刻刀,在西門妝的臉上輕輕刻畫,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瓣,還有她的眉,最終順著脖頸向下,鎖定她脖子上的戒指。

  她一直戴著戒指,他就一直跟在她的身邊。至於詭笑的事情,聽聞步京承已經去處理了。他曾經與步京承有過約定,只要他能幫他搶回王位,他便代替他,在西門妝身邊守護三年。可是現在,他明白了。自己對西門妝的好,與契約沒有關係。就算現在毀了那張契約,他也離不開她了。

  他對西門妝的感情,從來沒有參雜一絲雜質,從一開始,他就是帶著那種愛她的心情來到她的身邊的。而今一年多過去了,他的感情總算得到了回報。小妝開竅,似乎比他還要熱情些。

  只要一想起那晚在他的房間,他的床上,那少女熱情的樣子,沈爾的小腹便一緊,總覺得自己是著了魔,被西門妝弄得寢食難安。

  ——

  翌日天明,因為西門舞受傷的事情,露營結束。

  閔恩試圖給西門舞查看傷口,她卻死活不肯。西門妝明白,那種咬痕,如果被閔恩看見…只會引起懷疑。

  溫月成學乖了,如西門妝所說,從露營回來開始,便於西門舞拉開了距離。就連在學校,西門舞找到教室裡來,他也只是避開。

  「堂姐,溫月成呢?」西門舞的到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看見西門舞向著西門妝走去時,所有人都在討論著,西門妝原來還有一個孿生妹妹?

  「溫月成?我剛才還看見他趴在桌上睡覺的!」暮成雪接話,目光不由得轉向溫月成的位置。

  西門舞的目光隨之看去,座位上空蕩蕩的,哪有溫月成的身影。

  西門妝轉著筆,淡漠的道︰「小舞,妳以後不要下課就往這裡跑!」她不同意西門舞和溫月成,溫月成躲著西門舞正合她的心意。本以為只要溫月成不理她,西門舞追上一段日子,也就放棄了。可是現在看來,是她低估了西門舞對溫月成的感情。

  聽見西門妝的話,西門舞不由垂下頭去,目光裡含著失落,最終抬頭,對西門妝道︰「小堂姐,我們出去談談吧!」

  西門妝抬目,微微訝異,半晌才放下筆,站起身,與她離開了教室。

  ——

  學校裡的櫻花林中,少年獨自躺在長椅上,輕合眼簾,聽著風吹過,沙沙作響的聲音。

  少年身上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冷峻的容顏讓人忍不住流連。

  他就是溫月成,在西門舞出現的一瞬間,從後門溜出去的溫月成。

  躲著西門舞,是西門妝的意思,也是他自己的意思。這兩日,心裡很亂,不停地浮現一些記憶片段。而記憶裡,一直有一個女人,喚他韓靖。

  韓靖——

  這個名字,他聽西門妝說起過。難道說自己真的是那個什麼韓靖?

  那個女人…月容笙…一定是他生命裡很重要的女人,否則怎麼會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他的記憶裡,而且來來回回,反反復復,都是她。

  總覺得,自己想起她的時候,心會一陣陣的抽疼。難道,以前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如此一想,溫月成不禁坐起身,一腿弓起,手肘搭在膝蓋上。目光深邃,看著地面,似是陷入了沉思。

  他現在多想找回自己的記憶,多想弄清楚月容笙到底是什麼人。

  就在溫月成冥思苦想之際,櫻林深處傳來一陣陣呻吟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目光微凜,不由得望向聲源處。

  女人的呻吟,很是銷魂的感覺。而且溫月成聽著,總覺得有些耳熟。

  難道是認識的人?

  從長椅上起身,少年兩手揣在褲兜裡,不禁邁動長腿,尋著聲源處走去。

  越往櫻林深處,那聲音越是清晰。溫月成聽得微微蹙眉,不由想起那晚在森林裡和西門舞接吻的場景。她的味道很美好,美好到現在他想起來,小腹都會不禁收緊,慾火叢生。

  再加上耳邊迴盪著少女銷魂的叫聲,溫月成的身體莫名發燙了。

  腳步頓住,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提步向前,打算過去一探究竟。他倒想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光天化日的,在這櫻花林裡白日宣淫。

  抬手壓下櫻花樹枝,目光望去,落在不遠處那兩道倚在一株老樹樹幹上的男女身上。少年的背影很陌生,溫月成不認識。可是那個女生,面對著他的女生,他卻是認識的。

  同班的…孟曉久?

  「輕一點…你是笨蛋嗎?」女音叱道,柳眉蹙起,有些不耐。可是她面上的酡紅,與情不自禁的喚聲,總讓人覺得她很享受。

  溫月成側身,兩手抱臂,倚著櫻花樹。目光也從那男生光光的臀部移開,對前面那對男女視若無睹一般。心裡卻莫名的生出慾望,腦海裡閃現西門舞的身影。只要一閉眼,好像能看見他們兩人結合時的場景。

  他…想要和西門舞做!

  就在一陣激烈的碰撞過後,那樹幹上的兩人忽的頓住了,半晌,少女推開了緊緊貼著她的男生。一雙美目含著情事後的朦朧光芒,幽幽的看向溫月成的方向,背過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唇角揚起一抹邪魅的笑,「你回去吧!」少女的聲音陰沉,話是對一旁正在栓皮帶的男生說的。

  男生看了她一眼,似乎意猶未盡,可是礙於孟曉久的目光,只能訕訕的整理好衣服,離開。

  等到男生離開後,少女這才轉身,揚眉看向溫月成所在的位置。

  她提步,腳步聲不輕不重,步伐不緩不急,溫月成卻是聽見了。

  目光微側,淡漠的看著那笑靨如花的少女,直到那少女走近,抬手壓下花枝,目光與他近距離相對。

  「溫月成?你怎麼在這裡?」少女巧笑如花,一雙美目含著濃情,將眼前冷峻的少年上下一番打量,「仔細些看,你這張臉長得倒是不錯!不輸丁晨和沈爾嘛!」

  唇角不屑的揚起,少年挑眉,直起身,轉而面朝著孟曉久的方向,「仔細些看,妳還挺浪蕩嘛!」他邪魅的一笑,笑意未達眼底,略顯清冷,「身為明德高校的學生,身為西門妝的朋友,身為孟家的千金。妳是不是應該檢點一些,控制一下自己的生理慾望?」怎麼看,孟曉久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現在的高中女生,難道都是這個樣子的。

  他的話剛落,一條柔若無骨的手臂便勾住了他的脖頸,少女柔軟的身體貼近,淡淡的香水味混入溫月成的呼吸。

  「嗯,你說的對!尤其是看見你這樣有魅力的男人,我…」少女嬌媚的笑,一手撫上溫月成的胸膛,目光隨著手滑動,「你的身體還真是結實……」她說著,目光低下,順著少年的小腹下滑。芊芊玉手,隨之滑動…

  就在孟曉久快要觸到那禁地的時候,手腕被人抓住了。溫月成絲毫沒有憐香惜玉,抓著孟曉久的手,似是要將她的手骨捏碎一般,「女人,妳媽難道沒教過妳,男人的東西,不是誰都能隨便碰的?」

  「不好意思!」孟曉久咬唇忍痛,倔強的笑,「我媽已經死了!」她說這話時,面無表情,絲毫不覺得是在說自己。

  溫月成微愣,看了她半晌,猛的推開她,隨手抖了抖自己的制服,「難怪呢!」

  「說實在的,我對你很感興趣!」就在溫月成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少女兩手抱臂,閒閒的道了一句。

  少年站住腳,側目看她,似是等著她的下文。

  「人長得不錯,是多數女生喜歡的類型,對我來說,很具挑戰性!」她喜歡具有挑戰性的男人,喜歡攻下他們,然後拋棄。

  這就是而今的孟曉久,她已經是高三的學生了,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讓西門妝心寒。

  溫月成冷笑,蹙了蹙眉頭,饒有意味的轉身,向她走去。相隔咫尺距離,少年抬手捏住了孟曉久的下頷,微微俯身,俊臉壓近。目光似是刀劍一般,掃過少女的五官,最終停留在少女殷紅的唇瓣上,「挑戰?」他揚眉,目光滑落,落在少女的脖頸,「妳真的瞭解我嗎?知道我真的想要什麼嗎?我要的…妳給得起嗎?」

  他說著,幽幽放手,卻被孟曉久猛的捉住了手腕。

  未等溫月成回過神來,那少女已經踮起了腳尖,薄唇湊近,吻上溫月成的唇,瘋狂啃咬,帶著挑逗的味道。

  俊臉升起冷意,溫月成始終抿緊唇瓣,一雙寒目盯著近在眼前的少女容顏,爾後唇角揚起,不禁笑了。

  他抬手,握住了少女的肩膀,唇瓣滑動,順著她的臉頰往下,「看樣子妳已經有答案了!既然妳肯給,我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他的的聲音壓低,唇瓣一路掃過,最終在孟曉久的脖頸停住。

  少女被他挑撥得動了情,雙目半瞇,兩手摟著他的腰,身體貼上去,「嗯,我給你,什麼都給你…」

  她成功了,成功誘惑了溫月成,又拿下學校裡一個大帥哥,這種成就感,果然美妙。

  就在她動情之時,脖頸忽的一痛,孟曉久的眼簾咻地啟開,一雙美目圓睜,瞳孔縮緊,環在溫月成腰際的手不禁緊了緊,薄唇微張,吃痛的叫出聲。

  利齒刺入了她的血管,少年拼命的吮吸著。他的腦海裡不斷的浮起西門舞的笑臉,那晚在樹林裡他們接吻的場景。吮吸得也更為賣力,很快,孟曉久便有些支撐不住了,身體軟到在溫月成的懷裡。

  那少年沒打算放過她,順勢將她放在地上,便趴在她身上,拼命的吮吸。

  孟曉久叫喊著,似是在掙扎,可是聲音沙啞,低沉。

  饒是如此,剛剛路過櫻林的西門妝卻是聽見了。西門舞帶著她在學校裡走了一圈什麼也沒說,就在她打算說的時候,卻看見西門妝掉頭往櫻花林裡跑去,那奔跑的速度,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西門舞急忙追上去,就在櫻花林深處,她看見了忽然站定腳的西門妝。她似乎在看什麼東西…

  目光順著西門妝的視線看去,西門舞愣住了。

  只見那草地裡,躺了一男一女,少年壓在少女的身上,正埋首在少女的脖頸間,似是親吻。

  而少女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亂了,小嘴微張,不停地叫喚著,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在享受。

  那個少年…正是溫月成…

  西門舞只覺自己的心似是被人敲了一個洞,隱隱作疼。

  她站在原地,看了那對男女半晌,忽的尖叫一聲,似是發泄一般,轉身便向櫻花林外跑去。她說過的,溫月成要血,她可以給,他要什麼,她都可以給。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喝別人的血,為什麼要在這櫻花林裡,將別的女生壓在身下!

  似是聽到西門舞的聲音,少年吮吸的動作頓住,朦朧的目光抬起,正好看見西門舞遠去的背影。

  他的唇角滿是血跡,而身下的少女正在抽搐。

  西門妝的目光微凜,閃身上去,便一把揪住了溫月成的衣領,將他生生拎了起來,「溫月成!」她怒吼,眼角暗紋湧現,似是憤怒不已。

  溫月成卻是微微一愣,被她一吼,回過神來,目光茫然的看向西門妝,「剛才離開的那個人,是…小舞?」

  西門妝擰眉,胸口起起伏伏,似是氣得不輕。可是她又不能殺了溫月成,要是溫月成死了,小舞會傷心的。

  猛的鬆手,將少年扔在一旁的樹幹上,轉而俯身去為孟曉久止血,「小久…」西門妝的眉頭始終蹙著,看著孟曉久,不由得心口抽痛。以前的孟曉久,是個多麼開朗活潑的女生,可是現在,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到底是什麼讓她變成這樣的,為什麼她就不明白,自己對自己好才是最重要的嗎?而且,還有她、蘇寒和暮成雪陪著她呢!怎麼就這麼自甘墮落…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7 11:48:53

092、西門舞的憤怒
      
  西門妝將孟曉久帶到了學校醫務室,自己動手為她簡單的處理了傷口。等到孟曉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窗外的天色昏黃,病床上的少女悠悠轉醒,目光所及便是那昏黃的天際。

  夕陽如火,燃燒大片天空,餘暉從窗外透進,十分輕柔的覆在孟曉久的身上。

  她微微蹙眉,目光閃爍著,轉動脖子,只覺有些抽疼。原本紅潤的臉色也變得格外蒼白,失血過多,導致腦袋暈暈的。

  「妳醒了!」少女清冷的聲音卻載滿關切的味道。

  孟曉久尋聲看去,目光觸到那床前的少女,不由得閃了閃,壓下眼簾,「妳怎麼在這兒?」語氣含著一絲不悅,醒來第一個看見的人,竟然是西門妝。

  「妳沒事就好。」西門妝說著,站起身,「回去以後多吃一些補血的東西。」說完,便轉身向著醫務室外走去。

  孟曉久蹙眉,看著她的背影,不禁啟唇,「等一下!」

  少女的腳步停住,沒有回頭,只是目視著前方,似是在等著孟曉久的後話。

  「我這是怎麼了?我好像…被咬了…」孟曉久的記憶,西門妝並沒有消去。

  她回身,定定的看著那少女,目光格外深邃,「妳以後,最好離溫月成遠一點!」這是她的叮囑。沒有消除孟曉久的記憶,是為了警告她,讓她記住這一次的教訓。只有記住那種痛,才會避開溫月成,確保她的安全。

  溫月成很危險,西門妝明白。但是今日的事情,孟曉久也有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林子裡,為什麼會遇上溫月成,這一切西門妝都不想過問。

  她怕破壞孟曉久在她心裡的形象,她只是在騙自己,孟曉久還是當初那個孟曉久,沒有絲毫的改變。

  腳步輕挪,西門妝步出了醫務室。西門舞已經回去了,她現在也該回去看看她了。

  至於孟曉久,她要怎樣是她的自由,即便西門妝想管,也沒有資格去管。

  可是在孟曉久看來,那冷漠的背影,卻是對她最大的否定。在西門妝的心裡,她孟曉久已經沒有地位了。她可以走的頭也不回,那麼自己,又何必對她們牽牽掛掛,猶猶豫豫。

  先生交給她的事情,她一定會好好去做的。

  ——

  夜,寂靜無聲,天空掛著一輪明月,月華清冷,落在陽臺上。

  西門舞就坐在落地窗前,面朝著窗外,看著無邊的夜空。白日裡,櫻花林中的場景不停地浮現在她的眼前。從她跑走後,約莫半個小時,溫月成才打了她的電話。西門舞果斷掛了,像是情侶間吵架後一樣,賭氣。

  可是她似乎高估了自己在溫月成心中的地位,從她掛了電話起,溫月成就再沒打過一通電話。

  直到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還是一通電話沒有,甚至連一條短信都沒有。

  思及此,西門舞不由抱緊了膝蓋,將腦袋擱在膝蓋上,目光壓低,看著地板上的手機。猶豫了半晌,才抓起手機,翻到了溫月成的號碼。

  就在她正準備撥通電話的時候,敲門聲傳來,爾後西門妝的聲音響起。

  「小舞,我進來了?」房門沒鎖,西門妝輕輕一擰,便開了。

  西門舞放下了手機,回頭看向她。

  西門妝似是剛沐浴完,一頭長髮濕漉漉的垂在肩頭,身上穿著素白色的睡衣,手裡還端著兩份水果沙拉。

  「妳怎麼在地上坐著?」看見落地窗前的少女,西門妝不由蹙了蹙眉頭,爾後走過去,與她一並坐下。

  她總是能夠放低姿態,似乎是為了尊重別人。

  西門舞打量著她,不由得問道︰「堂姐,溫月成喜歡的人,難道是妳嗎?」畢竟她和西門妝長得如此相像。而且比起西門舞,似乎同為吸血鬼的西門妝更適合溫月成吧!

  聽到她的話,剛坐下的西門妝不禁一愣,爾後白了她一眼,「胡說什麼?」可不是每一個人都喜歡她這樣高冷,不近人情的女生的。更何況,溫月成…想想也不可能。

  「我不是說過嗎?妳最好離溫月成遠一點。這世上那麼多的男人,比溫月成好的男人更是多了去了。」幹嘛非溫月成不可呢?

  「可是溫月成只有一個啊!這世上沒有第二個溫月成了!」西門舞嘟嘴,一臉倔強的樣子,讓西門妝很是無奈。

  她就知道西門舞和她一樣是個固執的主,所以才會想著從溫月成下手,讓溫月成離西門舞遠一些。

  可是現在看她這麼傷心,又忍不住責編溫月成那個沒良心的。

  「小舞,妳知道的,溫月成是…」

  「我知道,那沈爾還是妖怪呢!堂姐不是一樣喜歡他?」

  「那是因為我和他有共同點,我們的時間很長!」西門妝蹙眉,道出了重點。

  西門舞的觀點卻跟她相反,「我知道!我是個人類我的壽命沒有溫月成那麼長!可是我願意為他變成吸血鬼,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不要胡說!」西門妝微惱,不為別的,只為她那句,願意變成吸血鬼。

  目光微凜,少女的眉頭蹙緊,視線從西門舞身上移開,看向落地窗外,「吸血鬼並沒有妳想的那麼好!」吸血鬼是以人類的血為食物,是掠奪者。

  西門舞不應該因為一個男人,而放棄自己作為人類的身份。

  有時候,壽命太長並不是好事。

  活得久了,就會膩。

  「我知道,堂姐…我只是說著玩的,我會以人類的身份去愛他。」西門舞始終堅持自己的想法,最終站起身去,隨手撈起自己的手機,便往外走,「我有點事,出去一下!堂姐早點睡吧!」

  她說完,便步出了房門。房門重重關上,西門妝才回過神來。水果沙拉動也沒動,她站起身,走到陽臺上,看著西門舞開車離開了西門家,心裡不禁擔心。

  可是現在她要是跟去,西門舞肯定不樂意。

  的確應該給他們時間,讓他們好好的聊一聊。想必,這世上能說服西門舞的人,也只有溫月成了。希望溫月成能夠識趣一點,讓西門舞徹底死心。

  ——

  西門舞驅車到了市中心,直奔溫月成的家裡。溫月成的家在市中心,是一座兩樓的小別墅。比不上西門家富裕,但是也不缺錢。曾經西門舞聽溫月成說過,他的家裡只有兩個人,他自己還有他師父。不過他師父常年在外,所以家裡只有他一個人。

  紅色的保時捷在溫月成家門前停下,熄了車燈,西門舞便坐在駕駛座上未動。她摸出了手機,找到了溫月成的號碼,正打算撥過去。卻忽的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駛來,最終在離西門舞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她握著手機的手頓住了,目光越過窗,看著那車裡下來的兩人。

  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白日裡她看見的孟曉久和溫月成。

  的確是溫月成!

  晚上他在酒吧喝酒,遇上了孟曉久。而對於他,孟曉久沒有絲毫的畏懼,甚至主動貼上去,要為他獻血。這樣一個膽大狂妄,浪蕩不羈的女人,正是溫月成所需要的。因為上次吸過了西門舞的血,勾起了他對血的欲望。可是他不想傷害西門舞,而今有個無償獻血的孟曉久,正和他的心意。

  無論,那少女是出於什麼目的,只要她能滿足他的欲望即可。

  「我說,我已經到家了,妳可以回去了。」溫月成兩手揣在褲袋裡,淡漠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少女。

  孟曉久則倚在車上,抬手嬌柔無力的搭在他的肩上,將溫月成拉向自己,讓他將自己壓在車上,「怎麼?你滿足了,就要把我丟棄了?」她嬌媚一笑,眼神嫵媚。

  溫月成的目光掃了一眼她的脖頸,不由揚唇,「回去可要多吃一點補血的東西!」他說著,抬手扯下少女脖頸上繫著的絲巾,俯首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傷口。

  那動作實在撩人,孟曉久忍不住輕吟出聲,兩手攀著少年的肩膀,不由得放鬆了身體,放心的靠在車上。

  這條街因為是住宅區,所以沒有什麼人。

  除了不遠處,坐在保時捷裡死咬著唇瓣的西門舞。

  她的目光看著那車前的兩人,心裡悲憤交加,唇瓣咬得出了血。

  眼看著溫月成抱著別的女人,她自己卻還心心念念著他,就是不肯死心。

  就在溫月成與孟曉久濃情蜜意,快要吻上的時候。

  嘭——

  車門重重甩上,將那方的兩人驚了一驚。

  溫月成抬起血紅的雙目,看向來人,不禁一愣,眼中的血光剎那褪去,恢復了常態。

  他看見一身淡粉色運動裝的西門舞,氣勢洶洶的走來,臉色陰寒,比平日裡的西門妝還要冷上三分。她的眼裡一股狠勁兒,看著靠在車上的孟曉久,似是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

  西門舞走過去,溫月成已經鬆開了孟曉久,而孟曉久正含笑看著她,一臉不耐。

  「喲!這不是…西門妝第二代嗎?怎麼…」

  「啪——」清脆的一耳光,落在孟曉久的臉上,她的話音戛然而止,再無後文。

  一旁的溫月成也是驚呆了,目光愣愣的轉向西門舞。只見那少女幽幽的收回半揚的手,掌心通紅,可見方才那一巴掌打得多重。

  再看孟曉久,嘴角溢出血,不多時,鮮紅的五指印頓現,只怕再過一會兒,就腫起來了。

  孟曉久也是被打懵了,目光呆滯的看著眼前的西門舞,胸口起起伏伏,半晌才揚手,還了她一巴掌。

  啪——

  依舊是清脆響亮的一巴掌,就在溫月成不注意的時候,落在了西門舞的臉上。爾後一場女人間的戰爭爆發了,溫月成被隔絕在外,只見西門舞和孟曉久兩個人扭打在一起,互相抓著頭髮,伸著手死命的撓。西門舞的臉上被撓了一條血痕,而孟曉久的眼睛也被戳到了。

  兩個人廝打,溫月成在一旁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人類的女人打架,不像西門妝出手,乾淨俐落,瀟灑。而是…道不盡的狼狽猙獰。

  就連西門舞,也一改平日裡乖巧的模樣,死命的去撓去打,甚至還用上了腳和嘴。

  約莫半個小時,溫月成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便攬住了西門舞的腰,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隨後揚手,擋下了孟曉久的攻勢,冷厲的道︰「別打了!」

  一聲冷斥,讓西門舞安靜下來。可孟曉久卻還是氣不過,上去便揪住了西門舞的衣領,揚手便是一拳,朝著她的俏臉打去。

  「我說別打了!」少年清冷的嗓音吼道,抬手握住了孟曉久的拳頭,微微用力,那少女便疼得齜牙咧嘴,面容扭曲。

  爾後,他猛的甩開孟曉久的手,那少女踉蹌一步,撞在車上,狼狽的回眸。

  只見溫月成一臉冷漠的看著她道︰「妳先回去吧!」

  他讓她回去,那西門舞呢?

  莫名的,瞪了一眼西門舞,看著那張臉她就忍不住想起西門妝。

  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愛西門家的人是嗎?她孟曉久就真的比不過西門妝,連西門舞也贏不了嗎?

  「還不快走!」溫月成蹙起了眉頭,顯得十分不耐。

  這一聲輕吼,讓孟曉久回過神來,她咽了口唾沫,狠狠的看著西門舞一眼。轉身拉開車門上了車,然後發動引擎,徑直離開了。

  長街又陷入了寂靜,西門舞被溫月成圈在懷裡,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不知何時,眼淚掉了出來,砸在溫月成的手背上。

  似是星火,十分灼人。

  他的身體微顫,似是愣住了,不由得垂眸看向懷裡的少女。

  那張嬌俏的容顏,此刻梨花帶雨,一塌糊塗。她始終咬著唇瓣,沒有哭出聲,倚在溫月成的懷裡,一動不動,像個木偶一般。

  「小舞…」溫月成開口,小心的鬆開她,讓她與自己面對面,「妳沒事吧!」目光在她臉上流轉,落在她微腫的臉頰上,不由得一陣心疼。

  西門舞卻是扒開了他搭在肩上的手,抬眸冷漠的看他一眼,那眼裡是失望也是自嘲,看著溫月成眼中的自己,總覺得是個天大的笑話。

  對,她西門舞就是個傻子,是個笑話。

  「溫月成…」她忽而揚唇,笑意未達眼底,就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少年微愣。

  西門舞的聲音很無力,就像是妥協了一般。

  「我和你,從今往後,再不相干。」她說著,就笑了,眼簾輕抬,掃過他的眉眼,最終轉身。

  她說從今往後,再不相干;轉身之際,背影那麼蒼涼,漠然。溫月成看得喉頭一緊,想說點什麼,可是喉嚨像是卡著什麼東西一樣,說不出一個字。

  西門舞走得毅然決然,手搭上車把,另一隻手便被人抓住了。

  「小舞…」溫月成的聲音黯啞,只喚了她一聲便再無下文。

  他不知道該跟她說點什麼,要解釋他和孟曉久之間的事情嗎?可是西門妝曾說過,要他離西門舞遠遠地。不要傷害她…

  不要傷害她…只要他和西門舞在一起,就忍不住想要吸食她的血,忍不住…

  「妳說妳只要幾十年…」他輕啟薄唇,聲音細小如蚊蟲。西門舞只想要幾十年,可是現在他卻連這幾十年也給不了。要是真的和西門舞在一起,那麼…也許她的壽命會更為短暫。幾十年只會是一個奢望,能活幾個月已經算是不錯了。

  她的血像是有魔力一般,只要他飲了,就想要將她吸乾。

  所以西門妝說的對,他應該離她遠一點,保持距離。

  握著少女手腕的手鬆開了,溫月成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得揚起了唇角,「妳回去吧!我就不送妳了,路上小心。」

  簡單的一句話,以及他放開的手,讓西門舞心裡最後一絲希望泯滅了。心裡的城轟然坍塌,一切化為虛無,她死咬著唇瓣,微微閉眼,眼淚來勢洶洶,阻攔不住。

  握著車把的手猛的用力,車門拉開了,她側身坐了進去。急忙發動引擎,逃也似地離開。

  保時捷揚長而去,街邊只剩下溫月成一個人,還站在原地,微微垂著腦袋。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心裡空落落的,有些酸澀。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嘗過,又或者,其實他早就嘗過了,只是記不起來了。

  月容笙和西門舞,這個兩個名字已經深深刻在了溫月成的心裡。總覺得她們兩人之間是有聯繫的,總覺得自己,從前就認識西門舞,他和西門舞之間有什麼羈絆。

  ——

  驅車離開,西門舞在車裡哭得一塌糊塗。耳畔的風聲呼呼作響,她終於放開了唇瓣,放聲哭出來。忽然一個急轉彎,保時捷拐向酒湖的方向。她要去找個酒吧,好好的醉一場,借酒消愁!

  車在酒吧外停下,西門舞抹了一把眼淚,下了車。

  一張陰沉的臉,紅腫的雙眼,叫路人頻頻回頭。再加上她的臉上有傷,許多路人不禁擔心她,猜測著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就在西門舞走進酒吧的一剎,一輛黑色的轎車也在酒吧外停了下來。車裡坐著的少女,帶著黑色的墨鏡,抬手摸了摸紅腫的左臉,看著西門舞消失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陰鷙。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7 11:49:12

093、到底是誰錯了
      
  人聲鼎沸的酒吧裡,少女的臉上閃過五光十色的光芒。香水味混雜著煙味,混入鼻息。西門舞不禁蹙起了眉頭,一臉不爽的走到吧台前,要了一杯雞尾酒。

  服務員看了她好幾眼,最終還是將酒遞到了她的面前。

  一個妙齡少女,獨自在酒吧裡喝悶酒,多少會引起旁人的注意。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便有四五個男人上來搭訕,全都被西門舞無視了。

  她腦子裡想的只有一個人,溫月成。

  等到酒過三巡,西門舞已經整個人趴在吧臺上,雙目朦朧的看著高腳杯裡的酒,不禁閉了閉眼。

  她可能是醉了,腦袋暈暈沉沉的。再睜眼只見身邊多了三個男人,一個染了黃髮,一個亞麻色,還有一個綠毛龜。三個男人朝她笑著,臉上滿是猥瑣之意。西門舞呆呆的看著他們,許久才蹙眉,眼簾又低了低,不禁呢喃。喚著溫月成的名字,心裡莫名難過。

  就在她酒醉昏迷過去那一剎,角落裡步出一名少女,指尖挑著一隻高腳杯,晃蕩著杯子裡的酒,掃了一眼吧台前的三個男人。

  三個男人正是西門舞昏迷前看見的那三人,得到了少女的暗示,其中一個男人便上去,扶著西門舞往酒吧後門走。

  隨後,另外兩個男人跟上。少女坐到了方才西門舞坐的位置,執起她方才飲過的杯子。俏臉映在杯壁上,十分嫵媚。

  「再來一杯!」少女揚唇,目光掃了一眼三個男人離去的方向,將杯子推到調酒師面前。

  今晚,她就要西門舞,身敗名裂。

  從李娜死的那刻起,從郤平背叛她那刻起,孟曉久就告訴自己,從今以後,她只為了自己而活。絕對不會讓別人欺負自己!她已經受夠了,母親的死,心愛的男人別有目的,父親的不管不顧,已經讓她對這個世界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她要讓西門舞嘗嘗絕望的滋味,讓她知道,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她孟曉久。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破雲層,破窗而入。西門妝漸漸醒來,一張俏臉籠罩著柔軟的陽光,格外的朦朧。

  她翻身,淺淡的目光穿過落地窗,看向外面的天空。

  今天是個清朗的日子,天朗氣清,人的心情也自然放晴。

  可是就在她準備起床之際,房門被人敲響了。

  柳媽的聲音傳來,「二小姐,您起了嗎?步先生那邊派人過來了。」

  柳媽的話傳到西門妝的耳裡,她微微一愣,隨即迅速的穿上衣服,便拉開房門步了出去,「誰來了?是不是沈爾?」

  「不…不是沈管家…」柳媽有些尷尬,沈爾是個不錯的小青年,在西門家這段日子,對她也挺照顧的。可是突然走了,實在是挺可惜的。

  西門妝的目光剎那暗淡,眼裡閃過一絲不耐,看向柳媽問道︰「那是誰?」

  「回小姐,您去看看便知道了。」也是一個少年,只不過不是沈爾。沒有沈爾那麼俊朗,不過長得倒是挺清秀,很是耐看。

  性子和沈爾也大不相同,那少年不吱聲,很守禮,總覺得很拘束,很有壓迫感。和沈爾完全不一樣,沈爾一直謙恭有禮,他會笑,語氣和煦。

  西門妝蹙了蹙眉,不禁提步,越過柳媽向樓下走去。

  其實,在下樓之前,她的腦海裡閃過了無數張臉,可是獨獨沒有想到,來人竟然會是鳩。

  的確是鳩!

  那少年就站在落地窗前,身穿一襲筆直的黑色西服,清雋的容顏叫人看了十分舒爽,就像秋風吹過,微涼。

  「怎麼是你?」西門妝步進客廳,蹙著眉頭向他走去。

  她的聲音拉回了少年的神思,少年回眸,目光微抬,對上她的視線,微微點頭,「小姐!」不溫不火的見禮,眼簾低垂,格外的冷淡。

  這就是鳩,他和沈爾不一樣。他無論對誰都是冷淡的,極少說話,板著一張臉,像是木偶一般。

  直到西門妝走到沙發前落座,那少年才道︰「大人有令,沈管家回來之前,由我跟著小姐。」

  少年的話音十分清晰,他的眼簾低垂,目光直直的看著西門妝,毫不閃爍,那眼裡的亮光讓人捉摸不清,他是在興奮,暗自興奮。

  「你?」西門妝蹙眉,抬目看向他,爾後眉頭展開,「我知道了!那麼,你能告訴我,沈爾何時回來嗎?」

  鳩微微抬目,目光對上西門妝,一瞬頓住,「我不知道。」他平靜的回道,眼中波瀾不驚,很是誠懇。

  西門妝擰眉,眼裡閃過一絲不耐,卻沒有多說什麼。她知道,從鳩的嘴裡什麼也問不出。

  就在兩人對視之際,一陣腳步聲傳來,西門邪從樓上跑了下來。

  「二姐!小舞姐昨晚沒回家嗎?」

  西門邪的話吸引了西門妝的注意力,她轉目,看向剛剛步進客廳的少年,不由站起身,「你說什麼?」西門舞沒有回家?

  「我剛去她房間,房門沒有鎖,屋裡整整齊齊的…她好像一夜未歸!」

  「怎麼可能?」西門舞不是那種夜不歸宿的人。西門妝急忙步出門去,結果身後卻適時傳來鳩的聲音。

  那少年喚她一聲,爾後接著道︰「堂小姐確實沒有回來!」車庫裡少了一輛保時捷,確切的說,昨晚起,他就已經在西門家了。只不過,西門妝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而已。他是親眼看著西門舞離開西門家的,開著那輛紅色的保時捷。可是直到現在為止,那輛保時捷都還沒有回來。

  西門舞的確夜不歸宿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

  西門妝站定腳,回眸狐疑的看了鳩一眼,便摸出了手機,找到了溫月成的電話。

  據溫月成所說,西門舞確實去找他了,但是後來開車離開了。他以為,她已經回來了!

  「溫月成,要是小舞有什麼事情,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最後說了一句狠話,西門妝急匆匆的向車庫走去。而鳩依舊先她一步,將車開了過來。

  那少年似乎知道她的意圖,等到西門妝一上車,便驅車離開了西門家。

  車子向著市中心開去,而那方溫月成也從家裡出發,四處尋找西門舞。

  他瘋狂的撥打西門舞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

  九州城市中心的一家酒吧後面的小巷子裡,在陽光找不到的地方,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女兩手抱膝坐在牆角,身體瑟瑟發抖,一身狼狽。

  披肩的短髮,掩去了那張嬌俏的臉。臉上一道道的傷痕,儼然看不清少女的面貌了。

  她的眼睛被淚水糊住,腫脹的眼睛睜不開,也不想睜開,再看這個殘忍的世界。

  就在一夜之間,她失去了她最寶貴的東西。昨晚昏昏沉沉之時,被下身刺痛驚醒,朦朧間她看見身上壓著一個男人,不停的換著男人,來來回回,一個夜晚,直到凌晨四點。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承受那三個男人的慾望,也記不得當時的場景,她只知道身體很疼,疼得她站不起,也走不動,只能躲在這角落裡,默默地哭。

  地上有鮮血,身上有淤青,西門舞不敢看自己,只是閉著眼睛,一昧的逃避。

  早知如此,她昨晚絕對不會離開西門家,也絕對不會找溫月成,更不會一個人跑到酒吧裡,借酒消愁。

  微微咽了一口唾沫,抱著膝蓋的手不禁緊了緊,指甲扣著兩隻手臂,似是要掐進肉裡。

  恥辱感侵襲全身,她開始撓自己的手臂,自己的身體,狠狠的撓,撓出一條條血痕。

  ——

  西門妝找到小巷子時,已經是傍晚六點的樣子。

  夕陽灑在小巷口,巷子深處,沒有光芒,她卻一眼就看見了巷子裡的少女。

  與她同行的還有鳩,他們和溫月成分頭在找,說好誰先找到西門舞就打電話通知對方。可是看見此刻的西門舞時,西門妝卻猶豫了。她緊緊握著手機,站在巷口。腳如千斤重,根本無法邁動。

  那是西門舞嗎?她寧願相信那不是西門舞。

  只是一個晚上而已,西門舞就變成了那副模樣,若是讓爺爺知道了,他老人家該多麼心疼,多麼傷心。

  心裡有些酸澀,西門妝側目看了鳩一眼,要他留在原地。

  爾後一人進了小巷子,緩緩的向西門舞走去。

  她在西門舞的身邊蹲下,手小心的搭上少女的肩膀,卻在觸到她的瞬間,被西門舞避開了。

  西門舞的身體在顫抖,兩眼緊閉,始終不肯睜開。

  「小舞…」西門妝喚她,手小心的搭上她的手,饒是她極力掙脫,卻還是緊緊地抓著,直到西門舞適應。

  「小舞,我是堂姐,我們回家好不好!」昨晚發生的事情,她會問清楚,但不是現在。

  現在的西門舞,需要好好的調養,需要人陪伴。

  晚上七點,西門舞被帶回了西門家。家庭醫生為她檢查了身體,最終給她打了一針鎮靜劑,讓她休息了。

  西門家的書房裡,一襲黑色緊身皮衣的西門妝坐在椅子上,背對著書案的方向,打量著牆上三個男人的照片。

  叩叩——

  房門敲響,少女的眼簾低了低,閃過一抹陰鷙。薄唇微啟,清冷刺骨的嗓音道︰「進來!」

  西裝革履的少年進門,手裡拿著一份資料,是關於牆上那三個男人的。

  「小姐,這三個男人是漠北酒吧的常客,生性好色,經常騷擾酒吧裡的女客人,也曾遭到酒吧老闆的驅趕。不過昨晚,據說是有人砸了錢,讓著三個男人進去。」鳩一面說著,已經在書案前站定了腳。

  西門妝的目光閃了閃,從牆上的三個男人身上收回,椅子一轉,便回身面向鳩,「你的意思,是有人雇了他們,目的是小舞?」她說著,伸出手,鳩則默契的將手裡的檔遞到她手裡。

  「這是他們三個人的資料,絕對詳細!」

  西門妝接過後,便翻開看了看,大致瀏覽了一番,最後重重的合上了文件,猛的扔在書案上。

  鳩站在書案前,紋絲不動,面對西門妝的憤怒,他選擇沉默。

  這是第一次看見西門妝憤怒,他甚至從西門妝的眼裡,看見了殺意。

  她,是真的生氣了,生氣得想要殺人。

  眸中閃過一抹血光,少女的唇角卻不合時宜的上揚,那笑意微冷,十分陰沉,「半個小時以後,在東邊的小樹林裡,我要看見這三個人。」她說著,兩手交疊相扣,緩緩抬眸看向鳩。

  少年會意的點頭,爾後退了出去。步出房門的那一剎,他摸出了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爾後便下樓去了。

  半個小時的時間似乎太長了,他是否應該去小樹林裡佈置一下。

  書房裡只剩下西門妝一人,她緩緩的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出房門,走進了西門舞的房間。

  那少女正安靜的躺在床上,臉上的傷口,身上的傷口都處理過了。那張嬌俏的小臉一片狼藉,西門妝看得心微疼,眉頭也不禁蹙了起來。她什麼事情都可以忍,都可以無視,可是,誰要是敢搞她的家人!那就是觸到了她的底線。

  要是讓她抓住那個背後搗鬼的人,一定不會放過他!

  「不要…不要碰我,我求你。求求你們…」西門舞的聲音傳來,站在門口的西門妝不由提步,走向床邊。

  床上的少女似乎睡得很不安穩,腦袋左右擺動,似是還陷在昨晚的噩夢裡,醒不過來。

  「小舞…」西門妝在床邊坐下,伸手去觸摸她的臉頰。

  爾後房門被人猛的推開,溫月成步了進來。

  「二姐…我攔不住他…」西門邪隨後趕到,氣喘吁吁的道。

  西門妝的指尖劃過西門舞的眉心,頭也不抬的啟唇,「阿邪,你先下去吧!」她的語氣陰沉,話音微冷,西門邪聽得一愣,卻是乖乖的退了出去。

  西門妝的話,他不敢不聽。而且很顯然,西門妝現在還在氣頭上,誰要是撞上去那就是傻子。

  可是偏偏就有那樣的傻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妳找到了小舞卻沒有打電話告訴我?」溫月成也是繃緊一張俊臉,目光陰沉的看向西門妝,半晌才移到床上的西門舞身上。

  觸到西門舞的那一剎,他沉默了。那靜靜躺在那裡的少女,是西門舞嗎?那個氣沖沖的驅車離開的少女,怎麼會這麼安靜的躺在這裡呢?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少年蹙起了眉頭,心裡升起一抹不祥的預感,至少看著床上的西門舞,他覺得有些不安。

  西門妝體貼的為西門舞攏了攏被子,爾後從床邊站起身,側目看了溫月成一樣,轉而向西門舞房間外的陽臺步去。

  溫月成則會意的跟出去,剛剛邁到陽台,一股勁風從側面襲來。西門妝的拳頭落在他的右臉上,似是使足了全身的力氣,溫月成被打得從陽臺上飛了出去。

  未等溫月成落地,那少女已經從陽臺上一躍而下,一腳踢向溫月成的小腹,急速的墜地。

  那少年瞪眼,在落地之前,改變的方向,躍出了西門家的院牆,逃竄出去。

  西門妝自然追上去,這一切都要怪溫月成,如果不是溫月成,西門舞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而今,她總算是明白了一點。

  當初姚佳發生那樣的事情時,丁晨為什麼會那麼的憤怒。因為他已經將姚佳當成了親生姐姐了啊!自己的親人遭受那樣的侮辱,死得那麼淒慘,無論是誰都會憤怒,都會想殺人的。

  就像西門妝現在一樣,她似是鬼魅一般,一直追著溫月成,直到別墅群東面的小樹林。

  溫月成如風穿過樹林,最終落地,四周忽的寂靜下來。

  僅僅只是一剎功夫,一支木樁飛來,溫月成側身避讓,後背卻猛地穿進一支。他只悶哼了一聲,腳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一襲緊身皮衣的西門妝就站在不遠處的一株樹下,雙目染上血色,一動不動的看著溫月成,那模樣,就像是要將他扒皮抽筋一般。

  「西門妝,妳想幹什麼?」少年咬牙,忍著痛將身上的木樁拔出,棄在地上。

  就在此時,西門妝已經閃身逼近,一手捏住了他的脖子,生生將他拎了起來。

  少女面無表情,只是冷漠的掃他一眼,揚唇,「都怪你!小舞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小舞變成這樣是因為妳!」少年兩手攥住她的手,費力的說著,「要不是妳阻攔我和她,要不是妳讓我遠離她,她會受到這樣的傷害嗎?」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如果西門舞和溫月成早就在一起了,那麼今天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

  西門妝的目光微頓,拎著溫月成脖子的手鬆開了,那少年落地,踉蹌的後退幾步,不由得看向西門妝,「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聽妳的了!我要和她在一起。」溫月成的語氣十分篤定,那神情十分嚴肅,好像已經想通了。

  可是西門妝卻笑了,她笑得很肆意,幾近瘋狂,「你要和她在一起,就算她現在失去了一切,你也要和她在一起嗎?」

  這一次,換溫月成愣住了。

  什麼叫做失去了一切?

  西門舞失去了什麼?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溫月成的語氣沉了下去,目光微微閃爍,落在西門妝身上,不敢移開。

  西門妝抬眸看著他,看了他半晌,最終閉了閉眼,「你回去守著她吧!」

  她的內心一番掙扎,最終選擇了妥協。她承認這一次,自己有錯。也許正如溫月成所說,西門舞之所以遇到這些事情,都是因為她…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7 11:49:30

094、偷吻西門妝(上)
      
  夜風掃過,在樹林裡幽幽轉醒的三個男人不禁互看一眼。

  這裡是什麼地方?方才記得自己明明在家裡,怎麼會一醒來就在這種樹林裡。

  莫名的,他們想起《電鋸驚人》的橋段。

  「這是什麼鬼地方?」其中那個綠毛龜嚷道,領著另外兩人便要往林子外走去。就在三人將要走出林子之際,一道鬼影從眼前閃過,速度極快,一閃而逝,肉眼根本追不上。

  三個男人的腳步忽然就停下了。

  「剛才…。你、你們看見什麼沒有?」綠毛龜問道,莫名的後背生寒。

  另一名黃髮的男人顫抖著身體,左右環顧,目光在樹林裡來回穿梭,可是寂靜的夜裡,只能聽見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沒…沒有…」

  「我好像看見什麼東西閃過去了!」另一個男人說道,膽子似乎大一些,不禁走到前面。

  就在三人恍惚之際,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是一名少女,站在一株老樹下,兩手抱著手臂,目光平淡的看著前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讓男人們望而生趣,不由得看直了眼。

  這麼晚了,這樹林裡怎麼會有女人的。而且看身材,還不錯呢!

  「誒,你說我們這兩天是不是走了狗屎運?昨晚才搞了一個小丫頭,今晚又來一個?」綠毛龜的膽子大了起來,確切的說是色膽。

  亞麻髮色的男人接話,眉頭微蹙,很是謹慎的道︰「我看有點蹊蹺!」

  「能有什麼蹊蹺啊!一個丫頭而已,搞了就搞了。不過味道還是不錯的,現在想想,還真TM緊!」黃髮男人也起了色心,三個男人慢慢的向著前方那道倩影靠近,一步一步,走得很是小心。

  那廂,立於樹下的少女早已聽見了腳步聲,她兩手抱臂,目光不深不淺的看向那方走來的三個男人。眉頭平展,面色微冷,一雙寒眸裡銜著殺意。似是在等待,等待那三個男人自己闖到鬼門關來。

  不過十分鐘,三個男人便走到了離少女不遠的地方。

  「嘿,小妞兒,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啊?」綠毛龜率先問道,他的聲音有些黯啞,像是破鑼一般,十分難聽。

  少女聞聲,幽幽轉眸,額髮傾瀉,遮去了一隻眼睛。目光微凜,從髮絲間透過,鎖定為首的綠毛龜,少女站直了身體,兩手抱臂,幽幽的轉過身去。

  「你們就是石井、簡超群、蔣烈?」

  少女的聲音清冷,十分滲人。但是讓三個男人害怕的卻不是她的聲音,而是她的話。

  三個男人的名字,她怎麼會知道的?

  「妳、妳是誰?」綠毛龜石井,有些膽怯了。看著不遠處的少女,不禁蹙起了眉頭。

  那少女站在黑暗中,面容看不真切,可是那身形看起來似乎有點眼熟。

  少女提步,渾身散著寒意,向他們三人靠近,「不認識我了?你還記得你們昨晚侵犯的那個女生嗎?」話落,少女的腳步也停了下來,目光緩緩抬起,看向對面的三人。

  那三人…

  看清少女的面容時,剎那呆住了。爾後臉色慘白,就像是見鬼了一般,不由得後退數步。

  亞麻髮色的男人蔣烈搖頭,「這不可能,怎麼可能?」眼前的少女與昨晚那個少女長得太像了,他們以為,她就是昨晚那個少女。

  「妳、妳是那個什麼…妳就是昨晚和我們玩兒的那個丫頭?」簡超群的牙齒已經打結了,顯然他一點也不相信,昨晚那個丫頭會出現這裡,而且氣場還這麼強大,與昨天晚上完全不一樣。

  少女揚眉,一聽到『玩兒』這個詞語,她原本稍微平靜的內心又起起伏伏,生出了憤怒。冷目微凜,她邁步向他們走去,步子很急,不過兩秒鐘的時間,石井的衣領便被她攥在了手裡,「昨天晚上,你們這幾個禽獸都幹了些什麼事兒?」女音清冷,如寒冰。

  石井的身體也冰冷,不是被她的話音凍結,而是…被那少女閃身的兩秒驚嚇。

  一個人,一個正常人的速度,怎麼可能那麼快?

  難道…是、是鬼?

  「妳…妳是人還是鬼?」石井兩手自然垂著,不敢去碰她。

  隔得近些看,眼前的少女與昨晚那個丫頭還真不是一般的相像。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像的人,除非昨晚被他們搞暈的那個丫頭,已經死了…這是…她的鬼魂?

  呵——

  西門妝揚眉,冷目越過他,看向他身後另外兩個男人,「我說話從來不說第二遍…」話音平緩,揪著石井衣領的手鬆開了,轉步越過他往另外兩個男人走去。

  石井懸著的心放下了,可就在他放下的一瞬間,小腹一陣刺痛,他的身體忍不住抽搐一下,不禁垂眸去看。

  只見小腹,不知何時插了一把匕首,匕首沒入一半,他想喊痛,可是一張嘴,卻什麼也叫不出來。

  西門妝的目光落在黃髮的簡超群身上,那男人看著她,不由得後退一步,像是看見惡魔一般,「妳、妳不要過來…」

  眉頭微蹙,少女的容顏又陰冷幾分,「告訴我,是誰指使你們這麼做的?」

  簡超群搖頭,看了一旁的蔣烈一眼,爾後目光閃爍的轉向西門妝,道︰「不…我們只是看、看她漂亮,跟…跟她玩玩兒而已…」

  「是嗎?」少女猛的上前,那動作太快,肉眼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軌跡。只是看見她時,那少女已經貼到了簡超群的面前,手中玩弄著一把匕首。一手揪著男人的衣領,一手玩弄著匕首緩緩抬起,不輕不重的拍打他的臉頰,「我這個人很討厭別人說謊!」

  一旁的蔣烈看得一驚,愣在旁邊半晌,不由得挪動腳步,想要給西門妝來一個突襲。

  拳頭揚起,從側面一瞬打出。那少女依舊擒著簡超群的衣領,可是握著匕首的手卻是手腕飛轉,未等蔣烈反應過來,匕首已經插在了他的左胸。動作瞬間停住了,而男人面上猙獰的表情也僵住了,拳風在西門妝的臉頰散去,如清風拂過,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最後,只剩下一個男人。

  男人早已被西門妝那迅捷的動作,以及玩弄在指間的匕首嚇愣了。這個少女怎麼可能是人…昨晚還柔柔弱弱的樣子,嬌柔無力的小綿羊,只能任憑他們胡作非為;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就變得這樣強大了。不僅動作迅捷,而且力氣還是這麼的大。

  「既然你們不肯說實話,那好!」少女瞇眼,捏著男人衣領的手,不僅向上摸索,握住他的脖頸,力氣變大,那男人只覺呼吸一緊,空氣頓無,而腳尖也逐漸離地,生生被那少女拎了起來。

  西門妝看著他,看著他逐漸蒼白的臉色,不由覺得好笑,「很好!現在可記起來了?昨晚的事情…」

  簡超群兩手扣著她的手,不停地掙扎,一張臉蒼白過後,剎那通紅,血氣上湧,根本呼吸不了。

  身後一道勁風插在西門妝的背心,少女的面色徒然變了。暗紋湧現的眼角,以及一瞬血紅的眼眸,咧嘴露出的白牙,全都落入了一旁看著她的蔣烈眼裡。

  腳下一個踉蹌,身體歪倒在地,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這麼多年來,從沒害怕過的男人,在看見方才那一幕時,怕了!

  而西門妝捏著簡超群脖子的手鬆開,背心裡似是插了一把匕首,她聽見血落地的聲音,以及逐漸浮起的血腥味。

  石井已經忍痛拔出了匕首,正面朝著西門妝的後背,得意的笑,「小丫頭,難道妳不知道,不能將後背向著敵人的道理嗎?」

  他似乎對前方的事情一點不瞭解,看見向來膽子大的蔣烈歪倒在地,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你…咳咳,你TM怎麼這麼窩囊!」

  就在他話落之際,少女回眸,那雙血目對上石井的雙眼,男人當即愣住了,微張的嘴未來得及合上,他一手捂著小腹的傷口,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血味卻飄起,擾亂了西門妝的呼吸。

  她已經,很久沒有飲血了。

  而今嗅到血味,難免反應過大。她有些控制不了自己似的,眼見的暗紋逐漸消失,可是那雙血目,卻是紅光依然,目光緩緩的低下,看向石井緊緊捂著的小腹。

  少女咧嘴,那森森白牙露出,她在笑,笑得極其猙獰,「我再問一次,是誰指使你們,對西門舞做出那種事情的?」她的嗓音低沉,隨著她說話的時候,薄唇一啟一合,尖銳的牙齒時隱時現,嚇得石井捂著傷口踉蹌後退。

  他身體顫抖著,一面後退,一面揚手,「不、不關我們的事情啊…」

  西門妝擰眉,身影一閃,拳頭頓出,打在男人的小腹,那一拳正好打在男人的傷口,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讓石井疼得心揪了起來。

  男人倒在地上,少女卻還筆直的站在那裡,沾了鮮血的手緩緩揚起,湊到鼻前,輕輕嗅了嗅。

  少女瞇眼,將手上的血湊到唇瓣,伸出舌頭輕輕一舔,血腥味繞過唇齒,那味道實在難以下嚥。

  呸——

  西門妝吐了出來,爾後厭惡的蹙眉,看向地上的男人,那雙血紅的眸子,逐漸失了光芒。少女蹲下身,沾了鮮血的手在他身上擦了擦,半晌才道︰「果然是人渣,就連血,都這麼渣!」她似乎被養叼了,自從有了沈爾,這世上再沒有人比他的血更美味了。

  男人的血果然是很難喝的,只有沈爾,是個例外。

  「妳…」石井看著她,不住的往後退,像是看見了魔鬼似的。

  西門妝蹲下身,目光對上石井的,「告訴我,幕後人是誰?」

  這是她最後一次發問,絕對是最後一次。

  石井似是察覺到什麼,咽了口唾沫,急切的道︰「我說…我說…是、是一個少女,也是那家酒吧的常客…」

  「名字?」

  「孟…孟曉久!」

  孟曉久!

  美目微凜,少女的眼裡閃過一抹殺光,未等石井再說一句話,先賞了他一耳光,「說實話!」她不相信,怎麼可能是孟曉久…

  石井被打得七葷八素的,腦袋嗡嗡直響,好半晌才狼狽的跪倒,急忙俯身,「沒有…沒有說謊,真的是孟曉久!不、不信可以問他們!」

  西門妝回眸,看向身後的兩個男人。

  蔣烈和簡超群急忙點頭,異口同聲︰「是她,是叫孟曉久!」

  「她給了我們三個人六萬,要我們毀了那丫頭的清白。」石井咬牙,忍痛。

  西門妝卻是神情恍惚,呆呆蹲在那裡,眉頭緩緩蹙起,不禁咽了口唾沫。怎麼會呢?怎麼可能是孟曉久?

  許久,久到那三個男人已經站起身去,西門妝才幽幽的起身,目光掃過三人。暗處步來一個少年,少年站在不遠的地方,向著西門妝微微俯身,見了一禮,爾後道︰「小姐,他們三個,怎麼處置?」

  按理說,知道了西門妝的秘密,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可是,在此之前,鳩還是選擇先問問西門妝的意思。

  那少女沒有吭聲,只是提步向著鳩的方向走去,面無表情,似是受了很重的打擊。

  方才他們的對話,鳩都聽見了。那個孟曉久,他只知道她和西門妝的關係不錯。可是現在,西門舞的事情,卻是她指使的,這對於西門妝來說…是個艱難的選擇題。

  「小姐…」就在少女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少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西門妝駐足,目光平視著前方,許久才幽幽的回眸,看向身邊的少年。

  她的目光已經沒了焦距,眼神空洞,倒映著鳩的身影,卻並沒有感覺到她是在看他。

  「這三個人,交給我處置嗎?」鳩問道,目光平靜,語氣沒有起伏。

  少女微微蹙眉,轉眸看了那三人一眼,忽而啟唇,「這個社會,人渣已經太多了。」她淡淡的陳述一個事實,爾後抽出了自己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鳩垂眸,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手,不禁握緊。

  西門妝的話,他明白了。

  這個社會上的人渣實在太多了,少三個,就算是為社會造福了。

  抬目,一雙平淡無波的眸子看向對面的三個男人。那三個男人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已經聚在了一起,警惕的看著不遠處的鳩。

  少年只是淡漠的掃他們一眼,抬手解開了西裝的鈕扣,爾後撤開了步子,兩手半握成拳,向他們使了個眼色。

  意思很簡單,要想活命,那就從他身體上踏過去。

  三個男人互看一眼,爾後默契的看向不遠處的少年,皆是眼露狠色。要想活,就得拼,除非你死了,否則這一輩子都將不得安寧。

  ——

  嘩啦啦的熱水從蓮蓬噴出,灑在少女身上,滋潤著她的肌膚,將她身上的污漬洗淨。

  霧氣裊繞的浴室裡,西門妝披散著長髮站在蓮蓬下,任由熱水將她身上的血味洗淨,後背的傷口在癒合,速度很快。熱水沖刷,已經是潔白無瑕的一片,一點痕跡都沒有。

  這就是吸血鬼的強大之處,即便是受了傷,也能迅速的癒合。地上是她隨手扔掉的皮衣,皮衣上還有一個破洞,上面的血漬也沖刷乾淨了。西門妝一直站在蓮蓬下,約莫一個小時左右,浴室的門被敲響。

  門外傳來少年淡漠的嗓音︰「小姐,您已經進去很久了!」

  鳩好心的提醒,望了一眼霧氣裊繞的浴室,不禁蹙起了眉頭。

  浴室的門半敞著,不斷有熱氣從浴室裡冒出,少年就站在門外,看著那躥出的霧氣,卻不敢再往深處看。

  浴室裡黑漆漆的,只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沒有間斷。

  他知道西門妝是在發呆,要是一直這樣站下去…那要站到什麼時候?

  「小姐?」鳩擰眉,又喚了她一聲。

  爾後便看見,暗處走出一道身影,水聲也停了。少女裹了一條素白的浴帕從浴室裡步了出來,妖嬈的身姿嵌在鳩的眼裡,他微微一愣,半晌才退開,為西門妝讓道。

  濕漉漉的長髮披肩,西門妝赤著腳從浴室出來,便徑直往落地窗外的陽台走去。

  她現在心裡一片混亂,在得知幕後指使者是孟曉久以後,心裡就亂成了一團麻,怎麼理也理不清。

  夜風吹著赤裸的香肩而過,少年撿了一件睡衣為她披上,爾後站在一旁,沉默著。

  西門妝也沉默著,她的目光始終平視著前方,唇瓣緊抿,很是糾結。要是現在,沈爾在身邊就好了,他一定能為她出出主意,告訴她,她到底該怎麼做。

  「小姐現在很苦惱對嗎?」身旁傳來少年淺淡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卻叫西門妝側目看去。

  她的目光對上鳩的側臉,那清雋的少年,緩緩回眸,與她四目相對。爾後小心的靠近,揚了揚唇角。

  西門妝微愣,鳩在笑。那笑容很機械,可是唇角的弧度證明,他確實在笑。

  「閉上眼睛!」少年啟唇,認真的看著她,認真的道。

  西門妝低了低眼簾,眸中閃過一絲狐疑,不由問道︰「幹什麼?」

  「閉上眼睛,讓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將所有的事情好好的整理一遍,也許妳就有決定了。」少年說著,轉目看向前方,耳背微微發燙,心裡也閃過一絲異樣。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7 11:50:37

095、偷吻西門妝(下)
      
  聽了他的話,西門妝愣了愣,爾後真的閉上了眼睛。讓自己徹底沉浸在黑暗之中,讓腦袋變空,將心裡壓著的所有事都翻出來,慢慢的清理。

  不論是孟曉久還是西門舞,她一個都不想傷害。可是現在,孟曉久卻傷害了西門舞。她…要給西門舞一個交代才行。

  ——

  少女的眼簾輕合,俏麗的容顏安靜清冷,殷紅的薄唇輕抿,卻莫名吸引人的目光。

  鳩抿唇,眼睫顫了顫,目光低垂,順著少女的柳眉往下,劃過她的眼,她的鼻,最終落在她的唇上。

  小巧單薄的唇瓣,像是雨季裡盛開的玫瑰,嬌艷欲滴。

  他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目光顫了顫,不禁傾身。眼簾稍稍壓低,目光從細縫間打量她的唇瓣,似是著了魔一般,根本挪不開眼。身體也不受控制的傾向她,乾燥的唇瓣抿了抿,便向西門妝的薄唇湊去。

  面對忽然撲近的氣息,西門妝感覺到了,就在她睜眼之際,腰上環來一條手臂。身體受到拉力,被猛的向後拉去,腳下踉蹌,後退幾步,撞上一睹結實的肉牆。

  夜風撩起西門妝的長髮,翻飛瞇眼,一縷淺淡的皂莢香襲來,她的呼吸一滯,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

  「我回來了!」沉穩溫潤的男音在她耳畔響起,頭頂撲來溫熱的呼吸,西門妝迷茫的眨了眨眼,身體卻被身後的少年緊緊的摟在懷裡。

  兩個西裝革履的少年面對面而立,鳩輕啟眼簾,迷濛的眼已經清晰,看著對面將西門妝摟在懷裡的少年,不由得蹙眉。

  那少年亦是蹙著眉頭,不過他的面上揚著淺薄的笑,笑意微涼,叫人生寒,「你家大人,叫你回家吃飯呢!」少年溫潤的嗓音不由低沉,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傳到西門妝的耳裡。

  她目光微顫,不由扭頭去看身後的少年,根本沒有注意到對面鳩的臉色。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沈爾回來了!

  他的聲音,他的味道,還有他的懷抱,絕對不會有錯的。

  對視許久,鳩移開了目光。轉身便往門外走,餘光掃過西門妝,那少女卻連一絲餘光都沒有留給她。

  聽見漸遠的腳步聲,西門妝始終看著身後少年削尖的下頷,久久不能平復內心的激動。

  一直難以掩飾的興奮襲上頭來,她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從來沒有。

  就在她恍惚之際,少年修長的指尖撫上她的面頰,環在她腰上的手鬆開了,轉而搭上她的肩膀,將她的身體轉向自己。

  如此一來,四目自然相對。

  她眼裡的少年,穿著黑色的風衣,俊朗的容顏略顯疲憊,卻依舊那麼帥氣。碎髮有些亂,看著她的那雙眼,依舊含著笑意,溫柔又寵溺。

  而少年眼裡的她,如珍寶一樣,閃閃發著光芒。

  落在她臉頰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她,她的眉梢,她的眼角,還有她的翹鼻,櫻唇。他瞇了瞇眼,唇角的笑意漸深,眼裡的愛意更深濃,慢慢的嘟起嘴,湊到她唇邊,小心的戳了戳她的唇瓣,「我回來了,小妝…」

  模樣可愛,又討打。

  西門妝想笑,這幾天來鬱悶的心一下子就快闊了。

  他在她唇上輕輕啄了幾下,最後吻著她的唇角,小心的吻著。撫著她臉頰的手不禁下滑,落在她脖頸間,小心的掌著她的後腦勺。

  吻不斷加深,也越發火熱。西門妝承受著,回應著,漸漸改變的形勢,變被動為主動。

  沈爾眼裡噙著笑,瞇著眼看她,攬著她纖腰的手將少女柔軟的身體壓向自己,最終身體微轉,將西門妝徹底抵在了欄杆上。

  夜風吹著兩人的衣袂,衣髮飛舞,西門妝的長髮纏上沈爾的手臂,她的兩手摟著少年的脖子,動情的親吻著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樓下院子裡注視他們的少年。

  一縷目光從眼縫間流出,看向那院子裡站著的西裝少年,沈爾挑了挑眉頭,將懷裡的少女摟得更緊,那雙溫潤的眸子,射出寒光,透著一絲危險的味道。似是在警告院子裡的少年,也似是在宣佈自己的所有權。

  西門妝是他的,這世上誰也搶不走。

  他們吻了許久,而院子裡的少年也站了許久。

  沈爾蹙緊了眉頭,不由得將懷裡的少女托起,抱著轉身,往屋裡去。他就是不爽,鳩的臉皮怎麼那麼厚呢?看人家接吻很過癮嗎?真是沒臉沒皮的!

  他炫耀過了,也宣告了自己的所有權,現在要回房好好服侍西門妝,履行之前的諾言了。

  她說過的,只要他回來了,他們就做。

  為了這一天,他這陣子拼了命的加快進度,為的只是回到她的身邊。沒有西門妝的日子,他一刻也不安心。

  現在好了,回到了她的身邊,心也安了。

  ——

  身體被重重的撲倒在床上,西門妝睜眼,迷濛的看著壓在她身上的少年。

  少年眼染上了情慾,那雙眸子如星光一般璀璨,讓她深陷其中。

  沈爾喘著粗氣,拇指摩挲著西門妝的唇,不由一笑,「我回來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約定?」西門妝想笑,生生忍住了,「時間太久了,我已經記不得了!」她扭頭,看向一邊,絲毫不理身上的少年。

  沈爾微愣,一臉無奈,「妳怎麼可以耍賴呢?」身體壓下,吻了吻她的耳垂,大手一下一下的撫著她散在被單上的髮。

  西門妝回眸看著他,忽而沉下了目光。她當然記得約定,也想和他做。可是現在,她哪有什麼心情。

  「沈爾,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她說著,不由抬手圈住他的脖子,摟著他,似乎心裡要踏實一些。

  少年安靜的趴在她的身上,鼻尖蹭了蹭她的脖頸,深深吸了一口氣,少女獨特的體香混入呼吸,他又迷醉幾分,「怎麼了?」他知道發生了不少事情,可是具體的事情還是要問問西門妝。其實他這段日子,也發生了不少事情。為此,身上不知道多出多少道傷口,不過好在,他是個妖怪,傷口上什麼的,也可以消除的乾乾淨淨。

  西門妝望著天花板,手指一下一下的穿插遊走在他的髮間,劃過他的頭皮,此刻很是滿足。

  「小舞的事情,你知道嗎?」她的聲音很輕,像是窗外的風一樣。

  沈爾抬頭,對上西門妝的眼睛,「我知道。妳放心,溫月成現在守著她,沒事的。」

  「你覺得溫月成信得過嗎?」西門妝挑眉,「他是個吸血鬼,他和小舞在一起…」

  「吸血鬼也會愛人的。」少年溫柔的笑,呼吸清淺,聲音柔和,卻是道出了重點。

  他說的沒錯,就算是吸血鬼,也是有感情的。就像西門妝對沈爾的這份感情,溫月成和西門舞…也是有感情的。她似乎,對他們兩個人太沒有信心了,總覺得溫月成不行,西門舞也承受不起這樣沉重的愛情。

  眼簾低了低,眸中閃過一抹自責,「這麼說來…我真的錯了…」她不應該干涉西門舞和溫月成,她應該讓他們自己放手去愛的。

  「妳沒錯,妳只是站在堂姐的角度關心西門舞,這件事情,妳沒有錯。」沈爾輕嘆一氣,翻身在她身邊躺下,將少女攬在懷裡,閉了閉眼,「錯的是孟曉久!」

  他說,錯的是孟曉久…

  戳中了西門妝的心思,其實她的心裡就是這麼想的。孟曉久是真的錯了,她明知道孟曉久做錯了,可是…不肯承認,也不肯懲罰她。

  眸光微微閃爍,西門妝微微抬眸,看著少年削尖的下頷,不由得伸手抱著他的腰,將腦袋埋在他懷裡,安心的閉上眼睛。

  沈爾總是有這樣的魔力,能夠一眼看穿她的心事,替她找到她心裡的正確答案。然後將所有正確答案,在她面前攤開。而從他口中得到的答案,無論是怎樣的,西門妝都會接受。

  即便他方才說,錯的是孟曉久,西門妝也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她所認識的孟曉久,早就死了。

  孟曉久已經變了,從李娜死後,郤平死後,她就已經變了。

  莫名的,眉頭緊了緊,西門妝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閉緊了雙眼,不想睜開。

  不知過了多久,屋裡安靜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沈爾睜眼,側頭垂眸看了看懷裡的少女,只見她的呼吸清淺平緩,看樣子是睡著了。

  這個丫頭,也累得夠嗆啊!

  唇角上揚,少年翻身,將她小心的放在床上,小心的抽出自己的手臂,爾後為她蓋好被子。

  坐起身,垂眸看著床上的少女,沈爾輕輕嘆了一口氣。西門舞的事情,應該找溫月成好好談談。既然他回來了,自然不會讓西門妝這麼費心費力。

  有些男人間的話,女人是說不清的。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戶照進,西門妝一個激靈,猛的睜眼。映入眼簾的,是頭頂的天花板,隨即她轉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空蕩蕩的,哪有沈爾的身影。

  難道…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個夢而已?

  西門妝蹙眉,坐起身,四下打量了一番。屋裡一切如故,似乎沒有人來過呢!昨晚真的是她的夢?

  思及此,她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觸感和平時沒什麼不同。看來真是個夢!

  免不了嘆氣,少女下床,拉開了落地窗的門,確切的感受到了陽光的溫度。赤著腳邁到陽臺上,伸了個懶腰,兩手撐著柵欄,這才向下看去。

  不看則已,一看西門妝便呆住了。

  院子裡和園丁一起灑水的少年…身穿黑色的牛仔褲,搭配素白色的襯衣,此刻正挽著袖子在灑水。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一層金光,僅僅只是一個背影,便耀眼得讓西門妝再挪不開眼睛。

  是…沈爾?

  少年似是聽見她的心聲似的,默契的回身,俊朗的容顏融在陽光裡,就連笑容也像是嵌了陽光一般,讓人覺得十分溫暖。

  他看見了陽臺上的西門妝,不由得朝她三十度鞠躬,謙恭有禮,氣質非凡。就在西門妝神遊之際,那少年已經直起身,抬起頭,手裡的水管猛的對著她的方向,水閘打開…

  「啊!」西門妝驚叫一聲,被那突如其來的涼意嚇了一跳,急忙轉身往屋裡跑去。

  樓下傳來沈爾低低的笑聲,帶著戲謔的味道,卻很溫柔。

  西門妝換了衣服,便黑著一張臉拉開了房門。正欲往樓下趕,不遠處的房門卻打開了,溫月成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西門妝!」

  少女的腳步頓住,不由得回頭看向身後的少年,青黑的臉色更青了,「你昨晚一晚都在這裡?」要是傳出去,西門舞的名聲…

  「我想娶她!確切的說,我要娶她!」少年說著,抬頭,目光堅定的看向西門妝,似是下定了決心。

  他說…要娶她?

  「你要…誰?」西門妝微微張嘴,顯然有些不敢相信。

  溫月成抿唇,繃緊俊臉,向她招手,然後退回了西門舞的房間。

  西門妝見了,急忙提步跟進去。

  西門舞還躺在床上,蜷縮著身體,將自己蒙在被子裡,不肯將腦袋露出來。屋裡的落地窗簾拉得十分嚴實,一絲陽光都沒有透進屋裡,一走進西門舞的房間,西門妝就覺得有些陰冷。

  溫月成已經在床邊坐下了,他正伸手,小心的撫著西門舞的肩膀,眉目低垂,溫柔的看著那高高攏起的一團被子,堅定的道︰「我要娶西門舞!」

  「你想清楚了嗎?」西門妝愣了愣,爾後問道。

  她的目光不禁移到西門舞的身上,爾後又看向溫月成,「你們還只是高中生而已…」

  「我知道,我會等到高中畢業,再和她結婚。這一次,妳還會反對嗎?」少年說著,扭頭向她看來,目光平靜,像是在徵求她的意見似的。

  西門妝愣在當場,有些手腳冰涼。她張了張嘴,不知道如何開口。

  許久,久到屋裡靜得連銀針落地都能聽見時,床上的西門舞動了動。爾後猛的從床上坐起身,掀開了被子,淚眼婆娑的看了一旁的溫月成一眼,不由蹙了蹙眉頭。

  這是這兩日來,西門妝第一次看見西門舞睜眼。

  果然,讓溫月成照顧她是對的。

  可是誰知,那少女只是從床上跳下,便往浴室跑去。

  弄得西門妝和溫月成呆愣當場,半晌才回過神來。

  浴室的門關的緊緊的,嘩啦啦的水聲響起,西門妝站在門外似是有些擔心。溫月成則兩手插在褲袋裡,垂著腦袋在屋裡來回轉悠,似是在考慮求婚的事情。

  而後許久,水聲止了。

  西門妝抬手敲了敲浴室的門,喚了一聲西門舞的名字。

  那少女沒有回話,一點聲音都沒有。

  「小舞?」西門妝有些急了,而一旁的溫月成也總算停住了腳步。

  兩個人堵在浴室門口,半晌才聽到浴室裡傳來沙啞低沉的女音,「堂姐,我想和妳單獨談談。」

  門外的兩人皆是愣住了,溫月成抬眸對上西門妝的眼睛,不禁蹙眉,似是想說點什麼。

  就在此時,房門被人推開了,沈爾的聲音傳來,「溫月成,你先出來吧!」

  西門妝回眸,看著那門前白衣黑褲的少年,他身上還有水漬,剛才的一切都不是夢,昨晚的一切也是真的。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

  她啟唇,看向溫月成,「你先出去吧!」西門舞想要單獨和她談談,溫月成留在這裡,的確不太方便。

  最終,溫月成妥協了,提步向門外走去,與沈爾一起,去了後花園。昨晚沈爾就來找過他,結婚這個決定,也是因為沈爾。

  不論西門舞發生了什麼事,只要她還是西門舞,只要他溫月成的心裡愛的人還是西門舞,那麼,什麼事都不是問題。

  身體乾淨與否沒關係,只要心是乾淨的,就足夠了。

  這些話,沈爾也只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說的。如果他自己是當事人,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而且,這一切發生,溫月成也脫不了關係。如果那晚他留下了西門舞,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的。如果,他能夠勇敢一點,不顧西門妝的反對和西門舞在一起,不管不顧的愛她,那麼這一切也不會發生。所以,說到底,西門舞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他脫不了關係。

  昨晚,沈爾只問了他一個問題。

  他真的愛西門舞嗎?

  這個問題,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

  屋裡只剩下西門妝一人,她回眸,看向浴室的門,抬手敲了敲,「小舞,他們已經走了!」

  半晌,浴室裡傳來腳步聲,爾後,浴室的門被擰開了,少女憔悴的容顏暴露在西門妝的眼底。眼前的西門舞…讓她不禁蹙起了眉頭,心也不禁揪緊。

  不過兩天的功夫,一個好好的姑娘就被折騰成這副模樣了。要是爺爺看見了,該多傷心啊!

  「小舞…」西門妝的聲音有些猶豫,身上便要去扶她觸到西門舞的手臂時,她明顯的感覺到,少女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西門舞步出浴室,側目看了西門妝一眼,眼淚不知不覺落下,她咬唇,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半晌才道︰「小堂姐…我可能…懷孕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7 11:50:51

096、結婚是件美事兒
      
  懷孕!

  西門妝呆住,薄唇微張,看著眼前一臉嚴肅的西門舞,半晌沒反應過來。

  少女的臉色蒼白,唇瓣上還有水漬,「小堂姐…」西門舞說著,不由得閉了閉眼。再睜眼,淚眼朦朧,模樣讓人心疼。

  西門妝抬手,攏了攏她的耳髮,小聲的道︰「別急,我讓醫生過來好不好?」她說著,聲音很小,故作鎮定。

  她說著,便扶著西門舞站起身去。摸出了手機,讓沈爾請個醫生過來。

  拉開了窗簾,陽光從落地窗透進,西門舞就呆呆的坐在床上,被子搭在身上,雙目無神的平視著前方。西門妝回身向她走來,在床邊坐下,只是看著她,沒有說話。

  已經幾天了,她也有好幾天沒有去學校上課了。

  她多麼怕西門舞說的那件事是真的,要是真的懷孕了…那麼該怎麼辦呢?打掉孩子嗎?西門舞還那麼年輕,年紀也還小,要是打掉了孩子,對身體肯定有影響,要是影響了以後一輩子該怎麼辦?

  這麼一想,西門妝又開始苦惱了。

  直到房門被敲響,沈爾的聲音傳來,「小姐,醫生來了!」

  西門妝站起身,掃了床上的西門舞一眼。她的身體明顯顫了顫,可見西門舞比誰都害怕檢查結果。可是,沒有辦法,她這兩天吐得太厲害了,總是覺得反胃,卻始終吐不出什麼來。這讓西門舞很是不安。

  拉開了房門,少年英挺的眉眼映入西門妝的眼簾,她看著他。他的臉上始終洋溢著溫柔的淺笑,總能讓西門妝莫名的安心。

  「醫生進來吧!」她說著,目光越過沈爾,看向醫生,又看了一眼醫生後面的溫月成,「你們兩個不要進來。」無論結果如何,西門舞一定不想讓溫月成知道。要是沒有懷孕,那就最好,可若是懷孕了…

  西門妝蹙眉,她不知道西門舞會不會做什麼傻事,也不知道溫月成是否還能接受她。

  白大褂的醫生進門,房門又關上了。

  沈爾回身,與身後不遠的溫月成四目相對。那少年眼裡閃過一絲憂慮,不由問道︰「小舞是不是受了什麼傷?」他很擔心,他擔心西門舞再出什麼事,而且不能在她的身邊。

  「不知道!」沈爾說著,向他走去,在他身邊站定。抬手,拍了拍溫月成的肩膀,沈爾道︰「你真的想娶她嗎?不論發生什麼事,都想娶她嗎?」他的話裡有話,從醫生進門那刻,從西門妝開門那刻,他就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情。如果沒事,西門妝怎麼會讓他請一個婦科醫生,還是產檢科的。

  這些事暫且不能告訴溫月成,這是西門妝的意思。只要是西門妝說的,他就無條件順從。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

  要是西門舞真的…那麼溫月成還願意娶她嗎?

  聽了他的話,溫月成稍稍一愣,爾後定定的看著沈爾,點頭,「我要娶!」既然認定了,為什麼不娶呢?

  這樣的結果就是最好的,沈爾笑了,在他肩上重重的拍了兩下,猛然收手,「你很偉大!」如果換做他自己,首先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其次…他一定會想盡辦法除掉那個孩子,即便從今以後,他自己可能沒有後代。

  他愛得只是西門妝這個人,若是以後有了寶寶,說不定還是個麻煩。

  如此一想,他的面上便蕩起了暖軟的笑容。

  「走吧!我們出去喝杯茶!」沈爾說著,便越過溫月成,向樓下去了。

  屋裡,西門妝兩手抱臂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醫生忙碌半晌,最終將檢查結果遞到她的眼前。

  「西門小姐,這是產檢結果,事實證明,西門舞小姐,的確是懷孕了。」

  一句簡單的陳述句,卻讓西門妝彷彿置身寒潭之中。呆愣當場,甚至不敢伸手去接那個檢查結果。

  再看看床上的西門舞,她的臉色剎那蒼白,不禁咬緊了唇瓣,閉上了眼睛,將被上掩蓋。人的第六感總是這麼準,她開始嘔吐起,就總覺得自己一定出了事,說不定是懷孕了。

  可是沒想到…是真的!

  「西門小姐?」看見西門妝不動,醫生不由得將檢查結果又塞近幾分。

  西門妝回神,目光微閃,垂眸看著那張檢查單,緩緩抬手接過。接到手裡,就彷彿接過了燙手山芋,西門妝頓時坐立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

  醫生收拾好東西,便準備走了。

  臨走之際,西門妝留住了他,半帶威脅的道︰「這件事情,我們三個人知道就夠了。還希望醫生能夠保密!」

  「放心吧!西門小姐,我是很有職業道德的。」醫生說完,便離開了。

  西門妝捏著檢查單回身,看向床上的西門舞,半晌才張了張嘴,「小舞…妳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啊?」如果她沒有記錯,西門舞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看她神情疲憊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心疼。

  西門舞幽幽的抬頭,看向西門妝,確切的說是看向西門妝手裡的那張檢查單,「小堂姐…妳不會告訴別人的對嗎?」

  「小舞,我不會!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出現了問題,就得去解決。」不能逃避問題,這是西門妝想要告訴她的。

  可是西門舞卻格外激動的下床,踉蹌的步到西門妝面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小堂姐我求妳,妳幫幫我,我不要這個孩子,讓我死吧!讓我死吧!」她的聲音沙啞,可謂嘶聲力竭。

  西門妝聽得臉色大變,急忙蹲下身,兩手攥住西門舞的肩膀,往上一提,「妳說什麼傻話?」死是多麼可怕的字眼,怎麼能讓西門舞死掉呢!

  「小舞,妳聽我說。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我們先把沈爾叫進來,商量一下好不好?如果溫月成真的愛妳,真的想要娶妳,就嫁給他好不好?」西門妝哄著她,將她從地上扶起,在床邊落座。

  西門舞縮在她的懷裡,身體不住的發抖,搖頭,「我不要,我不要…」這麼髒的自己,怎麼配嫁給溫月成呢!更何況現在,她肚子裡還有一個賤種,溫月成怎麼能接受呢?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未來,西門舞就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她根本看不見自己的未來,未來是一片黑暗,而她自己,就在黑暗中一直走下去嗎?

  她不想,寧願現在就死去。

  「小舞,我們一定能想到解決辦法的!」西門妝攬著她的肩膀,不由得緊了緊。

  眼簾輕抬,眸中閃過一抹陰鷙,西門妝蹙眉。這一切要是真的是孟曉久所為,那麼她絕對不會放過她。

  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情。即便有天大的理由,也沒有權利毀掉別人的一生。孟曉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要是蘇寒知道了,暮成雪知道了,該是怎樣的神情呢?

  孟曉久……

  傍晚時分,懷孕這件事情,便傳到了溫月成的耳裡。其實當時她們在房裡說這件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沈爾和他談了一個下午,一而再再而三的問他同一個問題。

  問題很簡單,他是真的愛西門舞嗎?

  人類和吸血鬼是不一樣的,人類愛一個人需要考慮很多事情,婚姻和愛情是不一樣的。婚姻是柴米油鹽醬醋茶,而愛情是一切美好的開始。很多人最後結婚的對象,都不是自己曾經愛的那個人。

  因為即便是愛情,也終究有一天會轉化成親情。

  影響愛情的因素有很多,或許是金錢,或許是權力,或許是父母,又或許是自身問題。可是吸血鬼不一樣,吸血鬼的一生很長,他們也沒有必要為了生存而去考慮太多。只要確定是愛情那麼就可以不顧一切,拋開所有去愛。能夠結婚固然最好,就算結了婚,愛情也還是愛情,絕對不會因為婚姻,讓愛情失去色彩。

  天色逐漸暗沉,趁著西門妝和沈爾在書房商量事情的時候。溫月成去了西門舞的房間。

  擰開房門,他步入了黑暗。屋裡的窗簾又拉上了,那少女還是蜷縮在床上,只是這一次沒有哭,她很不安。

  「小舞,我是溫月成,我們談談好嗎?」溫月成的嗓音十分平和,語氣沒有起伏,目光淺淡,看著西門舞的時候,眼裡閃過一抹憂傷。

  西門舞沒有吭聲,只是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將腦袋遮住。她不想看見溫月成的臉,她還記得那晚的一切,記得那晚她義無反顧的從他家門口離開。溫月成不是沒有挽留過自己,只是自己甩開了他,毅然決然的離開,還去了酒吧。

  所以才發生了這些事情!

  說到底,這都是她自找的。遇上這樣的事情,都是她自找的。所以她沒有顏面見溫月成,尤其是聽見他說要娶自己的時候,更是覺得沒有顏面。

  心裡開心,卻又酸澀。

  溫月成想要娶她,不知是因為她可憐,還是因為什麼。總之,她已經戴上了有色眼鏡看自己,總覺得周圍所有人都是戴著有色眼鏡看自己的。

  她很害怕,害怕溫月成看見這樣狼狽的她,害怕他知道自己所發生的一切。總覺得,沒有臉,面對他。

  大手搭上棉被,少年在床邊坐下,目光認真的看著藏在被子裡的西門舞。遮得嚴實的窗簾投不進一絲光芒,屋裡黑漆漆的,死一般的寂靜。只隱約能聽見少女的呼吸聲,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

  就在西門舞毫無防備的時候,身子被人抱起,小心的放在了某人的腿上。

  她呆了呆,不由僵著身體,兩手揪緊被子,不敢有任何動作。

  頭頂撲來少年的呼吸,她只覺自己的心跳一如從前那麼快,喜歡的感覺也依然迴盪在心間。她還喜歡著溫月成,即便發生了那些事情,即便那個晚上她狠心的離開了。可是愛一個人,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答案在心裡,即便口頭上不承認,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會卸下心房,承認事實。

  「我這幾天一直在夢,夢裡出現的,都是妳。」少年的嗓音低沉,語氣平緩,似是在說一個故事。

  他這幾天一直都在西門家,守著西門舞的時候就老是做夢。夢裡的少女叫月容舞,可是她的容貌和西門舞一模一樣。他曾經想過,那個少女也許是西門妝。不過在夢裡見多了,他確定了。少女的眉心有血痣,所以她不是西門妝,她是西門舞。可是,為什麼會在民國,會在他的夢裡,會叫月容舞呢?

  懷裡的少女瑟瑟發抖,溫月成不禁收緊了手臂,下頷抵著她的腦袋,目光愛憐的看著前方,似是陷入了沉思。

  從那次在月府見過月容舞以後,後面的夢都是連貫的。正因為是連貫的,所以溫月成看明白很多東西。夢裡的男人叫韓靖,而他據說是月府大小姐月容笙的未婚夫,表面上是個戲子,可是背地裡卻是韓家莊的少莊主,與月家可謂門當戶對。

  不過,韓靖…或者說是溫月成自己,他卻愛上了月府的二小姐月容舞。

  月府的大小姐月容笙,很神秘。整個京門都沒有人見過她。據說她是京門第一千金,從來都是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平日裡以面紗示人。不管是韓靖還是月容舞,誰都沒有見過她的真實面目。

  一個很神秘的女人,一個很神秘的未婚妻,溫月成只覺得好笑。

  他自始至終愛著的少女,都是西門舞。就算是在夢裡,他愛的人也是月容舞。

  那個夢就像是他心裡深藏的回憶,而今以夢的形勢呈現,是不是代表,只要夢到了結局,他就能恢復記憶了?

  這麼說來,他果然和西門舞,是天定的良緣。

  「我夢見妳不愛我,可是我拼命的追求妳,纏著妳,出現在妳的生命裡…」就像而今的西門舞一樣。夢裡的韓靖,總是想著靠近月容舞,瞭解月容舞,走進她的心裡。

  西門舞聽得微愣,乾涸的雙眼逐漸清明,腦袋微微露出,小心抬目看向少年削尖的下頷。

  「說不定上輩子,上上輩子我們就認識了。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妳說對不對?」溫月成說著,微微垂眸,目光含著溫柔的笑意,對上西門舞怯懦的目光。大手微抬,小心的拉下遮著她面容的被子,小心的撫上她的臉頰,「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所以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一定要在一起。」

  他的語氣十分堅定,西門舞微微動容,原本乾涸的雙眼不禁濕潤,看著少年冷峻的容顏,不由抽了抽鼻子。

  「溫月成…」沙啞的聲音喚著他,一遍又一遍。

  溫月成始終答應著,不厭其煩。

  「你要是早點說這些話該多好…」西門舞深深吸氣,胸口起伏,只覺有些反胃。

  看她蹙起了眉頭,溫月成抬手搭上她的眉骨,輕輕撫平,「現在也不遲,我們還有機會還有時間。」他可以什麼都接受,只要西門舞能變回以前的西門舞,只要能治好她的傷。無論是身體上的傷,還是心靈上的傷。

  「小舞,妳嫁給我吧!我會對妳好的。」他垂首,吻了吻她的眉心,小心的閉上眼睛。話意誠懇,西門舞只聽得渾身一顫,心跳律動很快,始終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西門舞閉眼,兩手始終緊緊抓著被子,不肯鬆手。直到,兩片薄唇貼上她的唇瓣,那柔軟的觸感,逐漸融化了她心裡的冰雪。

  溫月成的動作很溫柔,極其有耐心的吻著她,等著她釋懷,鬆懈。

  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娶她了,他相信,西門舞會同意的。

  ——

  落地窗外聽牆角的兩人默默的轉身,屋裡已經安靜了,一點聲音都沒有。風吹著少女的長髮,她悄悄的側目,去看身旁的少年。不巧,正好對上少年含笑的雙眼。

  沈爾抿唇,向她伸出手。西門妝了然的將自己的手搭上去,爾後兩個人剎那消失,西門舞的陽臺上空空如也,倒是西門妝房裡的落地窗畔,多了一雙人影。

  藕臂繞著少年的脖頸,少年的手也環在她的腰際,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呼吸相聞,氣氛不由變得曖昧。

  風捲起落地窗的窗簾,拂過少女的耳髮,輕輕撩起。那修長白皙的脖頸裸露在外,吸引了少年的目光。

  他旋身一轉,將西門妝抵在落地窗上,一手抽出,撫上她的臉頰,輕輕摩挲。

  目光將懷裡的少女一番打量,沈爾揚唇,邪魅的一笑,腦袋壓近,在她唇上輕輕啃咬一下,「現在妳可以放心了!只要溫月成在,西門舞就會沒事的。」

  「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少女嬌笑,踮起腳尖,也學著沈爾。在他的唇瓣輕輕咬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戲謔和挑釁,「天都黑了,你怎麼還在我房裡?」她歪頭,兩手圈著沈爾的脖子,不肯鬆手。

  少年有些無奈,唇角的笑漸漸深邃,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喃喃,「妳想我離開嗎?要是想,那就鬆手,要是不想,那…」他頓住,故意拖長尾音,唇瓣移到西門妝的唇角。

  「小妝,我們約好的,只要我回來…我們就做的!」少年的嗓音沙啞,似是隱忍已久。

  西門妝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爾後加快,很是猛烈。她閉眼,但笑不語,似是默許。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7 11:51:09

097、戀情曝光,伴郎伴娘
      
  西門妝沒有說話,在沈爾看來,她是默認了。

  他攬著她,兩道身影在窗前消失,卻又出現在西門妝那柔軟的大床上。

  熱烈的吻落下,少女微微瞇眼,兩手圈著少年的脖頸,極其享受。身上的衣服被小心的脫去,西門妝似是清醒了半分,瞇眼看著身上的少年,不由得勾唇。她的手滑動,落在他的脖頸上,爾後輕輕一推,便將沈爾推倒在床上,繼而翻身而上,轉被動為主動。

  騎坐在少年身上,西門妝得意的笑,微微俯身,纖纖玉手撫上他的俊臉。

  動作溫柔,聲音輕柔的道︰「這些日子,你都去哪兒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解著少年的襯衫扣子,眼神迷離。

  沈爾看著她,早就神魂顛倒,而今聽見她問話,只喃喃應了一聲,目光定定的落在西門妝身上,從她的面頰,到光潔圓潤的雙肩,最後順著素白色的襯衣往下,從陡坡到小腹,一路看下去,面頰也不禁發燙了。

  少女湊近,在他脖頸間流連忘返,依舊不死心的問道︰「你去哪兒了?做了什麼?」還有詭笑,沈爾和詭笑到底什麼關係。

  「小妝…咱們現在不談這件事好嗎?」沈爾兩手撐在被單上,坐起身,爾後一手攬住西門妝的纖腰,兩人順勢坐起身,面面相對。

  「做事兒的時候要專心,我可不想弄疼妳。」少年邪魅的笑,雙眼迷濛的看著她,小心的吻上西門妝的唇瓣。

  兩個人擁抱相吻,坐在床上,保持著曖昧的姿勢,始終熱烈的擁吻著。

  直到——

  啪的一聲,屋裡的琉璃燈被摁亮,未鎖的房門被人推開,床上的兩人雙雙愣住。

  「小妝!」男人沉穩的嗓音喚道,語氣微微驚訝,剛邁進門,便愣住了。

  床上的西門妝和沈爾也是愣住了,兩人齊齊側目,看向那方才進門的男人。

  西門妝的臉色微變,急忙從沈爾身上下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爸…」

  西門禦回來了,手裡還拎著公文袋,看樣子是剛剛回來。西門妝沒想到房門沒鎖,被突然闖進來的西門禦撞見她和沈爾…嗷!想想都覺得羞愧!

  西門禦也是愣住了,目光在西門妝和沈爾身上來回掃蕩,最終落在襯衫敞開,胸膛隱現的沈爾身上,「沈管家?小妝…你們兩個…」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畢竟自己的女兒他最瞭解了,怎麼會…和沈爾做那種出格的事情。

  「老爺!」少年一臉從容的見禮,目光下意識的看了看西門妝。

  西門妝則是蹙了蹙眉頭,雖然對於西門禦她有意見,前些日子也跟西門禦鬧得很僵,可是畢竟他是她的父親。如今她和沈爾的事被西門禦撞見了,那麼接下來,西門禦應該會讓她去書房吧!

  「小妝,跟我到書房來。」果然!西門禦說完便轉身離開了西門妝的房間,一臉嚴肅,臨走時還狠狠瞪了沈爾一眼。

  眼看著西門禦走出房門,西門妝不由鬆了口氣,回眸看著身後的少年。誰知那少年只是一笑,上前攬過她的纖腰,吻了吻她的耳垂,「走吧!我陪妳一起去。」

  西門妝微愣,半晌才反應過來,被沈爾擁著,走出了房門,向書房的方向步去。

  書房的門被推開,昏黃的燈光灑在西門妝的身上,她先行進去,沈爾隨後跟上。看見兩人一起進門,書案前的西門禦顯然愣了愣,爾後目光嚴肅的打量著他們,最終對西門妝道︰「過來坐下吧!」

  書案前只有一把椅子,西門妝落了座,沈爾便恭謹的站在一旁,如平日一樣,沒什麼端倪。

  要不是西門禦親眼看見方才那場景,他一定不會相信沈爾和自己的女兒,竟然……

  「你們兩個,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男人深沉的嗓音問道,目光掃過沈爾,最終落在西門妝身上。

  「去宜城之前。」西門妝如實答道,不由抿唇。

  西門禦微驚,想起西門妝去宜城那件事,他的氣勢就弱了幾分,「小妝,妳才十七歲…」他變換了口吻,看了沈爾一眼,語重心長的道︰「沈管家也才十九歲,你們談戀愛,爸爸不會反對。但是妳瞧瞧你們方才在房裡都在幹些什麼?」他說著,語調忍不住變得高昂,最終狠狠的瞪著沈爾,似是要在他身上瞪出一個洞來似的。

  西門妝不語,略帶羞澀的垂眸,雖然西門禦說得對,但是她絲毫沒有罪惡感。

  「那什麼!」西門禦的目光移回西門妝身上,看著她,有些猶豫。

  西門妝抬眸看向他,不解的眨眨眼,「什麼?」

  「你們倆…這是第幾次了?」西門禦說完,老臉極不自在的別向一方,這些年他又當爹又當媽的,實在不容易。現在女兒長大了,要交男朋友了,還得教導她,告訴她應該注意些什麼事兒。

  西門妝的臉色微變,唇瓣微張,雙目圓睜,眼裡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爾後面頰微紅,看了看身側的沈爾,少年只是微笑,笑得十分明媚。他似乎一點也不害臊,就算被西門禦問起這檔子事兒,也還是從容以待。

  「不瞞老爺,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沈爾開口,代替西門妝回答了,爾後還不知死活的補充一句,「是我們錯了,下次一定記得鎖門。」

  西門禦的嘴角抽了抽,看著眼前謙恭有禮的少年,半晌才道︰「還有下次?你們才多大,談戀愛,牽牽手,接接吻就夠了!」他說著,不由站起身,將西門妝拉到自己身邊,對沈爾道︰「我西門禦的女兒,可不是你想碰就碰的!我可告訴你,除非你們結了婚,否則,不準再發生今晚這種事兒!」

  西門妝眨眼,她看著沈爾,那少年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尤其是看見西門禦將西門妝從他身邊拉開,心裡更是不爽。

  可再怎麼不爽,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是,老爺!我會和小妝,單純的談戀愛的。」他說著,微微垂眸,不再看西門妝。

  那神情冷漠從容,倒是把西門妝唬的一愣愣的。這麼說來,沈爾和她的第一次,推到結婚後了?

  等一下…結婚…

  「爸,你在說什麼!」西門妝蹙眉,她承認她很愛沈爾,可是不代表,她要跟他結婚吧!結婚的事情,她可是沒有想過。畢竟年紀還小…但是…不得不承認,她想要一輩子和沈爾在一起。

  「好!你們談戀愛我不會反對。但是沈管家要是以後真想娶我家小妝,請多多努力。我是絕對不會把女兒嫁給一個無能的男人做妻子的!」西門禦說著,鬆開了西門妝的手,重新在書案前坐下,兩手交疊在書案上,一臉認真的道︰「你以後要是欺負她,我不會放過你的。」

  西門妝又是一愣,看向一臉嚴肅的西門禦,她不由得抿唇。

  「我會好好對她的!」少年應道,爾後看向西門妝。

  西門禦也看向西門妝,與少女四目相對他終是笑了,「沈管家先出去吧!我還有些話,想單獨和小妝說。」

  沈爾聽了,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退了出去。

  屋裡頓時只剩下西門妝和西門禦兩人,男人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西門妝坐下,「小妝,我知道妳怨我,但是有些話,爸爸還是得跟妳說。」

  西門妝落座,那男人便接著道︰「妳還小,男人的心妳不懂,不要輕易的交付自己。知道嗎?」

  西門禦的語氣十分誠懇,那語重心長的樣子,叫西門妝想笑。莫名覺得,西門禦像個老太婆似的,有些嘮叨。

  「爸,您在擔心什麼?沈爾不似那樣的人!」

  「我就知道妳會這麼說!妳瞭解他多少?再說,他的身份和妳實在…」

  「什麼年代了,難道您還在乎門當戶對?」西門妝打斷他的話,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西門禦看得一愣,半晌才道︰「小妝啊…妳這陣子的改變不會是都因為他吧!」

  「爸你想多了!總之我和沈爾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我不管,我是妳爸,我不管妳誰管妳。」西門禦微微惱了,語氣有些重,西門妝是徹底愣住了。平生第一次聽見西門禦用這麼重的語氣跟她說話。他說的對,他是她的父親。這些天,發生了很多事情。西門禦一直在外面,從蔣欽遇害以後,從西門妝與他鬧僵之後,他就一直在逃避。他的女兒對他有意見,身為父親的他,當然會傷心。

  西門妝愣在原地,有些愧疚。西門禦說得對,無論如何他都是她的父親,而她無論如何都是他的女兒。

  「小妝,爸爸知道,妳媽媽去的早…」

  「爸,咱們今天不說這件事好嗎?去看看小舞吧!」她移開了目光,側身面向窗外。

  西門禦見了,只是嘆了一口氣,爾後點頭,站起身去,「那好!妳早點回房休息吧!記住,不要輕易和男人…知道嗎?」臨走時再三叮囑,西門妝莫名想笑。

  西門禦的心裡,是愛她的吧!他的心裡一直都有她這個女兒,可是西門妝無法忍受那平等的父愛。拋開這一點,西門禦的確是個很好的父親。

  男人拉開房門,步了出去。房門重新關上,西門妝鬆了一口氣,提步正欲往外走,身後卻忽然環來一隻手,摟過她的纖腰,將她拽到了懷裡。

  少年溫熱的氣息撲在她的耳背,熟悉的皂莢香襲來,西門妝不由笑了,「剛才我爸爸說的那些,你都聽見了?」

  身後的少年正是沈爾,他摟著她,嗅著她的味道,不肯鬆手。

  西門禦說的那些,他聽見了。不讓西門妝和他發生關係,那也行。

  「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少年溫潤的嗓音傳來,話題跳躍,西門妝有些跟不上。

  好半晌,她才回身,一拳搥在他的胸口,冷笑,「暫時沒考慮!」西門妝說罷,便轉身往門外去,只留下沈爾一人捂著胸口一陣悶痛。這就是他愛的女人,時而高冷,時而溫柔,時而嫵媚,時而乖巧,時而張揚霸道,時而又暴力變態…自己的口味,還真是和別人不太一樣。

  跟著西門妝出門,看見她轉到西門舞的房間,沈爾識趣的退下了。西門舞的事情,算是解決了,但是導致這種結果的人卻還沒有解決。明兒上課,西門妝該怎麼面對孟曉久呢?

  結果,一周的課,也沒見孟曉久人影。

  週末的陽光很好,西門舞的精神比前幾日好了很多。溫月成一直住在西門家,一直陪著她。出了這檔子事兒,西門禦已經做主,準備三日後,將西門舞和溫月成的婚禮辦了。

  而今天,趁著天氣好,西門妝他們陪著西門舞和溫月成,去了婚紗店,選婚紗。

  婚禮的時間是在下週三,西門禦放下了手上所有工作,為西門舞籌辦婚禮。饒是西門舞只是他的佷女,可是在西門禦看來,西門舞和西門妝他們一樣,都是他的女兒。再者,西門舞的父母早亡,這世上她也只有這麼幾個親人。老爺子在宜城待著,腿腳不便,婚禮不能來參加。

  西門舞的事情,西門禦沒有告訴老爺子。一是擔心老爺子知道後情緒太激動,二是想讓這件事就此沉入深海。聽說那三個混混,已經被解決了。步京承手下的人處理的,他很信任。

  車在ELALI婚紗攝影樓外面停下,駕駛座上的少年下車,先是拉開了後座的車門,隨後才走到副駕駛的位置,將車門拉開。

  西門妝下車,眼中倒映著前方兩人的身影。

  眼前是三層高的婚紗攝影樓,這裡位於郊區,是九州城裡最好的婚紗攝影樓。影樓後面,景色宜人,全是天然取景,資源豐富。且攝影師和婚紗設計師,也是國際上排名前三的名人。

  溫月成攬著西門舞,少女的容顏略顯蒼白,可是相比之前幾天,氣色已經好了很多。

  站在攝影樓外,看著那櫥窗裡擺放的婚紗,西門舞有些恍惚。

  她不過十七歲的年紀,就要結婚了。雖然只是先舉行儀式,但是對於西門舞來說,已經是受寵若驚了。她要結婚了,對像是溫月成,那麼她一直喜歡著的少年。

  臨進門時,西門舞拽住了溫月成的衣袖,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微微蹙眉,再一次問道︰「你…真的要娶我嗎?」她不敢相信,這就像是一個夢。如果真的是一個夢,那麼她多麼希望,自己就此沉睡,不再甦醒。

  少年回身,眉目裡嵌著陽光,他看著西門舞,目光堅定,唇角輕揚,點頭,「真的!」

  西門舞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垂眸揚唇,眼裡閃過一抹憂傷,模樣卻很幸福。

  邁進ELALI,西門舞緩緩抬頭,眉眼溫柔,唇角銜著一抹深邃的笑,與溫月成併肩,可謂天造地設的一對。

  樓裡的接待員,早就接到了領導的通知。說是今天會有貴客過來看婚紗和拍照,一定要好好照顧。

  「您好,請問您就是西門舞小姐吧!」一個身穿黑色工作制服的女人迎上來,見了西門舞,便恭謹的低了低頭。

  身材姣好,聲音如歌聲一般美妙,看起來是個十分幹練的女人。

  西門舞點了點頭,挽著溫月成的手,便往裡走。

  身後跟著西門妝和沈爾,少年的手自然的搭在西門妝身上,反正現在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了,而且西門禦也知道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這裡是西門家的產業嗎?地理位置,似乎有點欠佳。」向來做生意都是選在市中心,因為市中心人多,繁華,而且熱鬧。要不是今天跟著西門妝他們過來,誰會知道這裡還有一個婚紗攝影樓。

  不過看著裡的佈置,還有這裡員工的素質,總覺得有些蹊蹺。

  西門妝瞥了他一眼,兩手抱臂,跟上西門舞他們的腳步,「你不知道嗎?ELALI是九州城裡排名前十的富豪投資公築的,這裡的設計師,攝影師都是一流的。當然,在這裡消費的,也都是響噹噹的人物。」

  「那以後我們結婚,也來這裡嗎?」沈爾勾唇,大手下滑,搭在她的腰際。

  西門妝微微頓足,回頭瞪了他一眼,蹙眉,「擺正位置,你只是伴郎!」

  沒錯,西門舞他們的婚禮,伴郎伴娘已經定下來了,西門妝和沈爾,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

  「小堂姐,妳跟我一起去換衣服吧!妳也選一套禮服。」西門舞回身看向她,淺淺的笑。

  這幾日來,西門妝第一次看見她笑,心裡不禁鬆了口氣,點頭,「好啊!」

  西門妝說著,便從沈爾懷中步出,與西門舞一並進了更衣室。

  沈爾和溫月成則進了男更衣室,約莫半個小時才出來。

  陽光從玻璃窗外透進,溫月成就坐在沙發上,指尖輕輕的敲打著膝蓋。簾子拉開的時候,一身潔白婚紗的西門舞展露在他的眼前。

  溫月成的目光閃爍,眼中閃過一抹驚艷。他相信,那是他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少女身上穿著抹胸魚尾婚紗,將那姣好的身線完美勾勒,露出潔白的雙肩,吸引人的目光。

  她就站在高臺上,目光淺淺的看著沙發上的少年,眼裡心裡只有他一個,兩個人相對而視,周圍的一切都成了風景。

  西門妝從更衣室出來的時候,正在整理頭髮。那頭長髮被她攏到左肩,單肩的白色長裙著身,美得不可方物。她抬目看了一眼對視的西門舞和溫月成,目光下意識的搜尋沈爾的身影。

  一縷熱氣從她耳背拂過,大手繞過她的腰際,環住她。少年溫潤的嗓音響起,「怎麼辦?我想跟妳結婚了!」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7 11:51:27

098、暴風雨前夕
      
  兩人的身影倒影在穿衣鏡裡,一雙璧人,十分匹配。

  「你們倆,要不一起結了?」溫月成打趣的聲音傳來,拉回了西門妝的神思。

  沈爾話還迴盪在她的腦海裡,結婚這兩個字眼,也在她的心裡生根發芽了。

  目光輕移,落在西門舞身上,西門妝提步向她走去,拉開了與沈爾間的距離,走到西門舞面前。

  抬手,為她理了理齊肩短髮,「這套婚紗滿意嗎?要是不滿意,再試試!」

  西門舞揚唇,挽著溫月成的手看著西門妝淺笑,「就這套吧!我相信第一直覺。」

  「溫月成呢?」目光微轉,移到一旁的少年身上,「西裝怎麼樣?」

  「很好,我沒什麼意見。」一雙新人點了頭,西門妝也不再多說什麼。四個人一並去了攝影樓後院,開始攝影取景。

  一天很快過去,晚上八點,西門妝他們才開車回到了西門家。

  踩了一天的高跟鞋,西門妝只覺兩隻腳掌疼得不行。回到房間沐浴完,便趴在床上,翻了一本雜志,閒閒的看著。

  明天會去學校,如果明天還看不見孟曉久,那是不是代表,她要親自去孟家走一趟?

  西門舞的事情必定要解決的,就算溫月成不介意,可是這些事在西門舞心裡始終是個梗,如果不解決,那麼她這一輩子都不得舒坦。

  做錯了事情的人,必定要受到懲罰。不過,她還是要親口問一問孟曉久,聽聽她的說法。

  叩叩——

  房門被敲響,西門妝閉了閉眼,不由得合上雜志。

  起身開了門,只見沈爾恭謹的站在門外,看見她就笑,「小姐,該吃晚飯了。」

  西門妝這才想起來,他們還沒吃晚飯,不過她現在,可沒有心情吃飯,「我不吃了!」

  「小妝妳怎麼了?」稱呼換了,沈爾面上的笑意也漸漸消失,目光認真的看著西門妝,「從下午開始,妳一直沒理我。」沈爾說著,委屈的垂眸,看著地面。

  自從他說了那句想結婚的話以後,西門妝就一直不高興。就連下午拍照,也是一臉憂愁的樣子,好像很痛苦。難道,在她的心裡,真的一點結婚的念頭都沒有嗎?他可是一直盼著有朝一日,能與她一起走進禮堂,結婚呢!

  「是因為我下午說的話嗎?妳要是不喜歡,那以後我就不說了,行不?」沈爾退步,在面對西門妝的時候,他總是無條件的退步。只要是西門妝的意思,他都不會忤逆,凡是都遷就她,因為怕失去。

  西門妝對他的感情,不知道有多深。而且她的身邊還潛伏著不少他的情敵,所以他小心謹慎,生怕一不小心,好不容易得到的愛情,就這麼被自己弄丟了。

  「沈爾…」少女的目光對上他的雙眼,看見少年眼裡的不安,她不由得抿唇。爾後抬手,小心的握住他的手,將他拉進屋裡。

  「嘭——」房門輕輕關上,少年站在門後,胸膛抵上一隻纖細的手,後背抵在門上,不敢動彈。

  西門妝眨眼,小心的湊近他,依偎在他的懷裡,輕輕閉上眼簾。耳邊重複著少年的心跳,一聲一聲,連續而有節奏。屋裡很安靜,少年沒有動彈,只是靜靜地任由她依偎,穩如山。

  西門妝的行為有點異常,好半晌,他才身上攬上她的纖腰,淡淡的笑,「怎了?小姐是在撒嬌嗎?」像小貓一樣,賴在他的懷裡,不動也不說話,只是蹭著他的胸膛,很有撒嬌的嫌疑啊!

  聽了他的話,少女只是暗自揚了揚唇,沒有多話。就算做是撒嬌好了,撒嬌是女生的權力不是嗎?

  翌日清晨,西門妝起的很早。昨晚過後,她和沈爾的關係恢復了正常。

  關於結婚的事情,他再沒提過,只是看了西門舞和溫月成,總忍不住看一眼西門妝。

  幾天沒到學校,感覺有點奇怪。特別是西門妝走進教室的時候,暮成雪和蘇寒的熱情勁兒。

  「小妝妳可算是來了!」

  一看見西門妝,蘇寒和暮成雪便將她從沈爾身邊拐走了。估計是聽說了沈爾回來的事情,再者便是西門妝與沈爾戀情公開的事兒。

  沈爾兩手插在褲袋裡,在座位落座,便見丁晨從門外進來。一看見沈爾,目光先是一愣,爾後揚唇,向他使了個眼色,兩個少年便默契的退出了教室,到外面去了。

  從足球場到籃球場,丁晨始終微笑,好半晌,才問道︰「這段日子,你都去哪兒了?小妝身邊沒有你的影子,還真是不適應。」

  「是嗎?那現在我回來了,你適應了?」沈爾說著,站住腳,不由靠近丁晨,壓低聲音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男生接近小妝的?」

  丁晨嘴抽,看著眼前俊朗的少年,不由得搖頭,「從你出現在小妝身邊開始,你看見誰還追求她的?」在大家的心裡,他們早就是情侶了好嗎?

  「話說回來,你小子的速度怎麼比我還慢?西門妝很難搞定嗎?」

  「蘇寒被你搞定了?」沈爾揚唇,繼續前進。目光遠眺,看向遠方,許久才幽幽地道︰「你以後要是對蘇寒不好,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的話落,丁晨驚了驚,揚手便敲了下他的後腦勺,「你這話什麼意思啊?你不是已經有小妝了嗎?」

  「我知道啊!我是代小妝說的啊!蘇寒是她的朋友,要是你欺負了蘇寒,她一定會不爽。誰要是讓她一時不舒坦,那我就讓誰一世不舒坦。你明白?」他的語速很緩,說著,還不忘回頭看他一眼。臉上掛著深邃的笑,滿是威脅的味道。

  丁晨被他盯得後脊發涼。木訥的點頭,「我明白,我當然明白!」不過,「你丫的是愛入膏肓了?無可救藥了吧!」對西門妝的愛,簡直有些病態。

  沈爾聳肩,也不否認,只是轉身,繼續向前走。

  換了個話題,「過兩天是西門舞和溫月成的婚禮,記得來參加!」

  說起溫月成和西門舞,丁晨不得不多問一句,「到底出了什麼事?西門舞和溫月成怎麼突然退學結婚了?西門舞才十六歲吧!」

  「這件事說來話長,不過我們不在的這幾天,孟曉久來學校了嗎?」沈爾問道,眉頭微蹙。

  丁晨也蹙了蹙眉,半晌才道︰「好像沒有誒!說起來,她也有好幾天沒來了。不過今天有小考,她應該會過來吧!」

  教室裡,西門妝和蘇寒兩人敘舊完,果然看見孟曉久從教室門外進來。

  素白的襯衣套無領呢子大衣,清純的粉色,再配上那張嬌俏的容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她那一頭卷髮高高攏在後腦勺,人看起來格外的精神。目光觸到窗前的西門妝三人時,孟曉久的眉頭不禁一挑,目光流轉,毫不留戀的從她們身上移開。

  然而,未等她落座,西門妝已經走過去,攔住了她的道路。

  兩女相撞,幾乎在同一時間,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到她們身上,似是在好奇。

  孟曉久蹙了蹙眉,半晌才慵懶的掀起眼簾,與西門妝四目相對。

  少女的目光微寒,看著孟曉久,滿眼都是不解和疑惑,還夾著一絲痛心。

  她的目光讓孟曉久很是不爽,渾身如覆針芒,難受至極。

  「妳什麼意思?」少女揚首,不耐的看著西門妝,兩手揣在衣服口袋裡,話音不平不淡,卻夾雜著很明顯的惱意。

  西門妝聽得微愣,爾後瞇眼,薄唇輕啟,淡漠的道︰「跟我出來一下!」她說著,便從孟曉久身邊繞過,徑直往教室外走去。

  孟曉久揚唇冷笑,爾後瀟灑的轉身,那神情,讓暮成雪很是不爽。

  眼看著就要上課了,西門妝和孟曉久卻跑了。暮成雪看了看手錶,又看了看身旁的蘇寒,剛想問她去不去看看。

  那丫頭卻已經提步,向著門外去了。

  暮成雪呆了半晌,才追上去。畢竟,現在已經是高三期末了,蘇寒向來那麼賣力的學習,竟然會選擇翹課。

  果然啊!這世上能夠打破蘇寒原則的人,也只有她們幾個了。同樣的,西門妝也好,暮成雪也罷!她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可是只要跟閨蜜掛鉤,什麼原則,那都是個屁!

  追上西門妝和孟曉久,是在籃球場,看她們的樣子,是要去櫻花林。

  果然,西門妝進了櫻花林便站住了,回身看向身後剛剛站住腳的孟曉久,以及隨後跟來的暮成雪和蘇寒,她閉了閉眼。

  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又睜開眼睛,目光灼灼的看著對面的孟曉久,單刀直入的問道︰「小舞的事情,是不是妳做的?」

  提到西門舞,暮成雪和蘇寒皆是一愣。她們只知道西門舞和溫月成退學了要結婚了,可是具體是為了什麼事兒,她們和丁晨一樣,不清楚。

  聽西門妝的語氣,似乎西門舞出了什麼事兒,而且這件事還跟孟曉久有關!

  提到西門舞,孟曉久微微一愣,爾後錯愕的看向西門妝,片刻目光變化,轉為嘲諷。她的眼中千變萬化,不過剎那之間。西門妝看得清清楚楚,心裡也明瞭了幾分。

  可是她還是忍著,等著孟曉久的答案。

  少女的唇角上揚些許,滿是不屑,「西門舞?什麼事兒,我和她沒什麼過節啊!」矢口否認,漫不經心,神情泰然,可是那雙眼裡,明顯閃爍著笑意。

  西門妝也笑了,她的笑容更美,更冷,更讓人恐慌。

  提步邁去,向著孟曉久,緩慢的走過去。

  蘇寒和暮成雪看見這架勢,不由得上去,兩人默契的攥住了西門妝的手腕,硬生生止住了她的腳步。

  「小妝,有事好好說!」蘇寒蹙緊眉頭,一臉嚴肅的道。即便她們和孟曉久已經鬧崩了,可是幾年的友情,不是說抹去就能抹去的。

  西門妝要是出手,孟曉久一定吃不消。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西門妝起了這種念頭,竟然想要對孟曉久動武!

  「妳們也別假惺惺的!」對面的少女輕蔑的笑,不由得摸出了手機,定定的看著西門妝,「妳今天要是敢對我動手,那麼我告訴妳,他日別怪我不客氣!」

  孟曉久的話音很清晰,傳到了三人的耳裡。抓著西門妝的手鬆開了,暮成雪轉身,正對孟曉久,不由得笑出聲來,「妳說什麼?」

  她似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方才那句話是孟曉久說的。

  西門妝也是一愣,爾後甩開了蘇寒的手,猛的上前,旋身一腳,踢落了孟曉久手裡的手機。她的速度和力道,控制得很好。腿風掃過,只拂動了孟曉久的耳髮,沒有傷她分毫。

  腳落地,西門妝閉了閉眼,淡漠的看著驚魂未定的少女,冷硬啟唇,「這麼多年了,難道我的脾性妳還不清楚?」她向來最討厭別人威脅她。

  不止孟曉久,就連蘇寒和暮成雪也愣住了。沒想到西門妝的速度會那麼快,方才有那麼一剎,總覺得她是沖著孟曉久那張臉去的。

  「西門妝…妳!」孟曉久回神,後退了兩步,目光狠厲的看著她。

  隨手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塵,西門妝垂眸,擺弄著手指,繼續向她走去,「我再問一次,小舞的事情是不是妳做的?」

  「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怎麼了?」

  啪——

  響亮的一耳光落在孟曉久的左臉,暮成雪和蘇寒再次驚住了。

  這是第一次,看見西門妝出手打人。或者說,這是第一次看見西門妝出手打孟曉久。這麼多年了,獨獨西門妝,沒有和她們任何一個人鬧過矛盾,更別說動手了。

  「到底做了什麼樣的事?能讓小妝這麼憤怒?」暮成雪小聲嘀咕,不由得看了蘇寒一眼。

  蘇寒的目光一直落在西門妝和孟曉久的身上,對於蘇寒來說,孟曉久和西門妝就是手心和手背,手心手背都是肉,看見孟曉久挨了打,她的心裡很痛。

  其實她們四個人裡,她一直以來,覺得最為親近的人就是孟曉久了。因為她的性子很開朗,交際能力強,雖然是個千金小姐。卻沒有西門妝的高冷,也沒有暮成雪的高貴。她站在人堆裡,就是一個平凡的存在,和孟曉久待在一起,蘇寒的壓力比較小。

  可是今時今日的孟曉久,卻叫她格外的心寒。

  「妳打我?」孟曉久的聲音又響,帶著一絲笑意,目光清冷的看向西門妝,不禁大笑出聲,「西門妝妳憑什麼打我?是我找人強了西門舞怎麼了?誰讓她跟我搶男人的?」

  她的一席話,徹底驚呆了蘇寒。

  孟曉久方才說,找人強了西門舞…

  那少女純真明媚的笑顏似乎還迴盪在她的眼前,可是,卻漸漸變得模糊。

  「男人?妳說的男人是溫月成嗎?」西門妝咽了口唾沫,眼簾壓低,迸出一絲危險的光芒,「妳喜歡溫月成?好!就算妳喜歡溫月成,妳就不能和小舞公平競爭嗎?」她說著,分貝越來越大,而暮成雪和蘇寒已經完全愣住了。總覺得有很多事情,她們都不知道。而如今的孟曉久,也早就不是曾經她們認識的那個孟曉久了!

  「孟曉久!妳也是受過欺辱的,妳最明白那種感受!可是妳為什麼還要對小舞做出那樣的事情?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孩子,以前和妳一樣,陽光開朗,可是現在,妳知不知道因為妳…她變成了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聽說她要跟溫月成結婚了呢!如果沒有這檔子事,溫月成會跟她結婚嗎?說起來,她應該感謝我才是吧!」孟曉久的聲音也不小,一手捂著左臉,目光不屈的看著西門妝,接著道︰「再說了!我只是找了三個男人教訓她一下,誰知道她那麼容易懷孕的!」

  孟曉久的話落,蘇寒動容了,未等西門妝做出反應,她已經走到了西門妝的身前,正視著孟曉久,一臉不敢相信的看著她,問道︰「妳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孟曉久不吱聲,目光是掃過她們三人,腳步小心的後移,向著地上的手機退去。就在她退到手機前時,二十幾道身影從櫻花林外竄了進來。

  一個個體格健碩的男生,身上穿著九州城第二中學裕美高校的校服,一個個的頭髮混在一起,像是調色盤似的,聚在了孟曉久的身後。

  這樣的場景,著實驚了蘇寒。她的目光微顫,看了站在調色盤前面的孟曉久,閃過一抹不解。

  肩上多了一隻手,蘇寒的身體被微微向後拽去。西門妝錯身上前,一張冷顏面向對面二十幾個男生,毫不畏懼。

  「大嫂!妳說的就是這三個女生?」為首的紅髮少年上前,在孟曉久耳邊嘀咕一句,「三個女生而已,至於出動我們二十幾個兄弟嗎?要是叫別人看見了,會說我們以大欺少的!」

  少年的話清晰落在了西門妝的耳裡,她抬手,小心的揉了揉手腕,提步向他們走了過去。目光始終看著孟曉久,不禁冷笑,「想不到妳還能把裕美高校的人叫過來!大嫂?孟曉久同學混的不錯啊!」她的話裡滿是諷刺的意味。

  孟曉久只覺刺耳,不由得蹙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臉,冷目掃向西門妝,勾唇,「你們今天的任務很簡單,只要撕爛她的嘴,毀了她的容就行!」
作者: 現在登入    時間: 2017-4-17 11:51:41

099、結婚(上)
      
  她的話音很冷,面帶狠色,話意也清晰明瞭。

  孟曉久的意思很簡單,她要毀了西門妝的臉。

  「小久,妳知不知道妳在說什麼?」蘇寒從西門妝身後步出,目光灼灼的看著對面的孟曉久,痛心的神色,表明她心裡還是牽掛著孟曉久。正因為當初她與孟曉久的關係最好,所以這種痛心的感覺才比西門妝和暮成雪還要強烈。

  孟曉久沒有回話,只是側目看了身後的一幫男生一眼,目光一沉,「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她的話落,裕美高校的男生便向著西門妝步了過去。

  孟曉久的話就是命令,而他們不敢違抗。不過這也太狠了,看那個女生,長得那麼漂亮,就這麼被毀容似乎很可惜啊!

  未等蘇寒再多說什麼,西門妝已經上前一步,小心的將她拉到了身後,爾後掃了暮成雪一眼。暮成雪會意的點頭,上前一步,將蘇寒拽到了一邊。這裡有二十幾個男生,暮成雪一個人搞不定,但是有西門妝在,那一切都不是問題。

  還記得初中的時候有一次打架,也是和一幫男生。高年級的學長,因為西門妝不肯做學長的女朋友,所以刻意刁難。先是找了一幫女生來威脅,然後那位學長親自帶了一幫人,放學以後堵她們三個。也是在當時,暮成雪才知道西門妝原來那麼能打。

  而且她的功夫很奇妙,力氣也很大,但是渾身上下卻一塊肌肉都看不出來,表面上看起來,就是一個柔弱的小女生。

  「妳們這是想要反抗嗎?我勸妳們還是不要反抗了,乖乖的受著,免得受無謂的傷。」為首的紅髮少年說著,面露難色。畢竟一幫大男人欺負三個弱女子,要是傳出去了,他們的臉面往哪兒擱啊!

  西門妝卻不以為然,目光越過那男生的肩頭,看向不遠處兩手抱臂的孟曉久。明明離得很近,可是總覺得那少女很遙遠。她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你們要是不想進醫院,就乖乖的在一邊站著看戲!」暮成雪輕揉手腕,唇角含笑的掃視一圈,最終將目光停在孟曉久身上,不屑的道︰「這麼多年的朋友了,妳也狠得下心?」

  「我們已經不是朋友了!」孟曉久揚首,微微張嘴,步子向後退去,「其實這一切都怪妳們自己!西門妝!」她說著,目光一轉,移到西門妝身上,「妳要是不來找我,我也不會這麼對妳!」

  「沒關係!」少女揚唇,唇角的笑意微冷,「妳不對我狠,我又怎麼能對妳狠心呢?」她說著,不禁緊了緊拳頭,稍稍挪開了步子。盡管身上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不過對付這些人渣,已經足夠了。

  兩個男生已經先一步衝了過去,一個沖著西門妝,一個向暮成雪跑去,另外還有幾個則從後方繞了過去,將她們三個女生包圍起來。

  看著向自己奔來的少年,西門妝半握的拳頭揚起,虛晃一招,擦過那男生的臉頰,爾後一腿掃向那人的下盤,猛然絆倒。

  接著落腳,重重踩在那男生的背上,轉而握住了另一個男生揮來的拳頭。她的力氣絕對超乎他們的想像,眼看著被她抓住拳頭的男生臉色變白,包圍著她們的男生也向著西門妝湊過去。

  另一方,暮成雪兩手攥著拳頭,在原地輕蹦輕跳,周圍圍著五六個男生,左右各一拳,她身子後仰避開,翻身躍起,便是左右一腳。兩道身影倒地,暮成雪落地,轉而一記重拳落在另一名男生身上,順勢握著那人的肩膀,向後飛起一腳,將身後出拳的男生飛了出去。僅僅只是轉眼工夫,圍著她的五六個男生只剩下兩個,顯然已經被她驚到了。

  一旁傳來蘇寒的驚叫聲,西門妝回眸看去,只見蘇寒左右閃避,穿梭在櫻花樹間,身影靈巧,像是一隻蝴蝶。

  她雖然叫喚著,可是卻沒有受一點傷。反倒是那些追著她的男生,時而撞在樹幹上,時而被彼此絆倒,實在是笨。

  就在櫻花林裡亂成一片時,孟曉久已經笑著退出了櫻花林,目光裡滿是不屑。直到她走遠,路過的沈爾和丁晨才發現了櫻花林裡的異樣,急忙奔進林子裡。

  不過,他們好像來得太晚了!

  「不錯嘛!你們…」丁晨張著嘴,一臉的驚訝。看著草地上呻吟的男生,大致數了數,二十六個,一個個臉上青青紫紫的,一看就是被揍的。

  反倒是西門妝她們三個,完好無損,只蘇寒的制服被刮了一條口子。

  看見這副場面,沈爾的眉頭蹙了蹙,向西門妝走去,「妳沒事吧?」

  少女四處張望著,半晌才收回目光搖了搖頭,「沒事!你們來的時候看見孟曉久了嗎?」擺平這些男生以後,孟曉久就不見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一定是逃跑了!

  「孟曉久?沒有啊!」丁晨走到蘇寒身邊,為她理了理亂糟糟的制服,而後才看向西門妝,「妳的意思是,這些裕美高校的人,是孟曉久找來的?」

  未等西門妝回話,沈爾已經走到了其中一名少年身邊,緩緩蹲下身,目光刺骨的看著他。修長的手指伸出,扒過那少年的肩膀,猛力捏住,爾後將那趴在地上的少年翻轉一圈,面向自己,「我問你們,孟曉久跑到哪裡去了?」

  被抓的是一個頭髮染成青色的小跟班,看見沈爾那種泛著殺意的冷臉,不由得渾身一顫,便道︰「我…我不知道啊!大、大嫂也許是去找我們大、大哥去了!」

  「你們的大哥是誰?」不知何時西門妝已經閃到了沈爾身後,目光微垂,看著地上的少年,瞇起了雙眼。

  面對這雙重的壓迫感,那青髮的男生不由得臉色變白,結結巴巴的道︰「我、我們大、大大、大哥是…夏林…」

  「裕美高校的學霸?」蘇寒微驚,她一說話,丁晨和暮成雪的目光都轉到了她的身上。

  「蘇蘇,妳知道那個夏林?」暮成雪向她靠近,丁晨下意識的遠離一些,一臉正經。

  蘇寒點了點頭,裕美高校有個夏林她當然知道。之前九州城裡一年一次的數學競賽,她去參加過,遇見過那個夏林。長得倒是人模人樣的,學習也好,常年位居裕美高校第一,脾性也不錯,很紳士的一個男生。

  怎麼看,也無法想像那樣一個優秀的男生,竟然會是裕美高校的第一把手。

  「怎麼會是夏林呢?」蘇寒蹙眉,接著道︰「夏林人很好的!當初我們去參加競賽的時候,他還幫我買過止痛藥!」

  「什麼意思啊?什麼止痛藥?」丁晨有些吃味兒了,沒什麼別的原因,就因為蘇寒替那個什麼夏林說話。

  西門妝回眸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最終將目光定在蘇寒身上,「那妳有他的聯繫方式嗎?」

  她的話無疑是在火上澆油,丁晨渾身的神經已經繃緊了,直勾勾的看著蘇寒。那少女也瞧了他一眼,爾後木訥的點頭,「有的,他是我暗戀過的男生!」

  咳——

  暮成雪掩唇,西門妝嘴抽,沈爾回眸,丁晨渾身一顫,不由得臉色大變。

  蘇寒卻還接著道︰「小久是怎麼認識他的?他們兩個是在交往嗎?夏林不是說,他大學以前不會交女朋友嗎?」她兀自嘀咕著,似是在抱怨。這些話落在丁晨耳中,像是一根根刺,扎在他心裡,萬般不是滋味。

  「這是他的電話號碼!要不要我打一個電話問問他,看小久有沒有去找他?」蘇寒說著,便舉起手機。丁晨先一步上前,奪了她的手機,便轉身,將手機丟給了西門妝。

  怒氣沖沖的道︰「小妝妳來打!」

  他心裡燃起一把無名的火,被奪了手機的蘇寒站在一邊,呆愣的看著他,好半晌才不解的看向西門妝。

  西門妝已經撥通了電話,站起身去,到別處講電話去了。

  那26個躺在草地裡的男生已經掙扎著慢慢爬了起來,一個個目光膽怯的掃過暮成雪他們幾人,最終瑟瑟發抖的站在一旁。

  現在他們明白了,為什麼明德高校會是九州城裡的第一。不僅僅因為明德高校的學生成績優秀,還因為他們打架也很能幹。

  直到西門妝打完電話回來,才讓他們一行人滾蛋。

  回教室的路上,蘇寒追上西門妝的步伐,問道︰「妳和夏林都說了什麼啊?」

  面對她的熱情,丁晨冷著一張臉。

  「沒什麼,他似乎還記得這是妳的號碼!孟曉久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不過他說了,要是孟曉久去找了他,一定會打電話告訴妳的。」

  「打電話給我嗎?」蘇寒含笑,面目柔和,似是期待。

  丁晨忍不住了,上去多了一句嘴,「蘇寒同學,妳該不會還對那個什麼夏什麼林有感情吧!」他一臉不爽,是個人都能瞧出他是吃醋了。

  可是蘇寒卻視若無睹,毅然決然的點頭,「我還是很喜歡他的!要是能聽見他說一句喜歡我,我這一生就美滿了!」並非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只是年少的時候,暗戀過他,所以不死心的想要從他那兒聽見一句『我也喜歡妳』。如此一想,蘇寒不禁扭頭,看向身旁一句垂下腦袋去的丁晨。

  少年的側臉很英俊,蘇寒很欣慰。至少她現在愛的人,也是愛她的。

  黃昏時分,西門妝幾人回到了西門家。

  西門舞和溫月成正在院子裡下棋,兩個人面上都掛著笑,祥和美滿。

  再過兩天,就是他們大喜的日子了。西門妝站在自己房間外的陽臺上看著他們,不由得將目光移向西門舞的肚子。現在趁著肚子還沒大起來,先結婚。可是結了婚,這個孩子又該怎麼打算呢?

  若是讓西門舞生下來,那麼這個孩子將是她終身的恥辱;若是讓西門舞打掉這個孩子,她又忍心傷害一條無辜的生命嗎?

  西門舞不是西門妝,她的性子和西門妝截然相反。她曾經樂觀開朗,笑容比陽光還暖軟,可是她也優柔寡斷,狠不下心來。

  夜,無聲無息的蔓延。

  就在九州城西面的裕美高校裡,夜風繾綣從校門刮進。教學樓的天臺上,兩道身影孑然而立,一男一女,併肩,似是在等候。

  「你說的主子,到底什麼時候會來?」少女清麗的嗓音問道,目光平視著前方,風吹著她的卷髮,輕輕飛舞。

  身旁是裹著黑色斗篷的少年,聽了她的話,少年只是微微側目,一雙邪魅狹長的眸子看向她,唇角浮現一絲淺笑,「別著急!」

  就在他話落的一剎,一道陰風從身後襲來,少年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將她帶起,輕盈的落在一旁。

  回身便見一把斧頭落在他們方才所站的地方,主要攻擊的對象,是那個少年。

  「主子!」少年低首。

  那欄杆上立著兩道身影,身裹黑色披風,戴著面具,不露真面。

  「這就是你說的新人?」男人渾厚穩重的嗓音響起,已然落地,向那少年走去。

  少年的腦袋再次壓低,「是,她是左史介紹來的。」

  「是嗎?」男人止步,微微揚手,那地上的斧頭便飛到了他的手裡,繼而消失不見,「既然是新人,那麼你沒有告訴她,什麼人是她不該碰的嗎?」

  少年微頓,目光一顫,不由得側目看向一旁的少女。似乎想起了什麼,「主子,您的意思是?」

  男人的目光從兩個窟窿裡射出,定定的落在一旁的少女身上。只是一個眼神,他身旁的面具少女已經閃身逼近那少女的眼前,修長的手指撫上少女的脖頸,清冷魅惑的女音道︰「誰妳都可以碰,但是記住,唯獨今天白天裡那個人,妳不能碰,知道嗎?」

  那個人?

  少女擰眉,櫻花林裡的一幕閃過腦海,她似是明白了。

  「那個人…呃——」話未完,脖子一緊,少女已經雙腳離地,被拎了起來。

  「不要問為什麼,只要做好妳該做的事情就足夠了!明白嗎?」女音陰冷,看著少女的的雙目不斷瞪大,俏臉通紅,她才鬆手,將她扔在了地上。此間,一旁的少年始終垂著腦袋,目光望著地面,什麼話也沒說。

  耳邊響起少女猛烈咳嗽的聲音,可是他卻無動於衷。

  「今晚找你們是為了兩日後的大計,這件事,就交給新人去做吧!夏林,你要好好教她。」男人說著,便轉身隱沒在黑暗之中。跟在他身邊的面具少女也跟著轉身,只是轉身之際不忘看一眼地上的少女,兩道同情的目光從面具上的窟窿裡射出,繼而移開。

  ——

  所謂的兩日後,很快便到了。

  一大清早,西門家的別墅就格外的熱鬧。

  溫月成和西門舞的婚禮,是西門禦親自接手的,由於溫月成沒有父母,只有一個遠在深山的師父,所以,這一次的婚禮,主婚人只有西門禦一個。婚禮盛大,但是賓客卻少。畢竟,西門舞才十六歲,這麼年輕結婚,若是在九州城傳開了,對她恐怕影響不好。

  婚禮舉辦的地點在九州城城郊的雲霧山風景區,有山有水,景色秀麗,而半山腰上還能看見皚皚白雪。

  婚車早上七點,便從西門家出發,向著雲霧山駛去。西門妝身為伴娘,自然與西門舞同車而坐,至於沈爾,則與溫月成一起,行在前面。

  約莫中午十一點,車隊在雲霧山下停下,那棟旅遊酒店就近在眼前,外觀華麗,內在奢華,倒是比九州城市中心的那些星級酒店還要高檔。

  一抹陽光從雲霧山投下,車門洞開,西門妝先行下車。一身素白的抹胸長裙,長髮高挽,肩披素白色的毛裘,乍一看,總讓人生出一種錯覺。好像,她才是今天的主角,是今天的新娘似的。

  爾後下車的,便是今天的正主。

  一頭短髮的西門舞,肩披白色毛裘,身穿魚尾婚紗。化了淡妝,看起來比平日裡嬌媚些許。兩手捧花,端在小腹,絲毫看不出她身懷有孕。

  「小舞…」少年的嗓音響起,西門舞抬目看去。

  目光與不遠處的溫月成相觸,唇角上揚,微微點了點頭。

  西門妝難得的笑了,姣好的容顏靜靜呈現在陽光下,映入沈爾的眼底。

  「走吧!時間快到了!」沈爾開口,目光始終落在西門妝的身上,眼中的溫柔含著憂鬱,隱隱失落。

  婚禮開始,正值中午十二點。

  司儀站在臺上,新郎就站在司儀面前。隨著婚禮進行曲奏響,西門舞挽著西門禦的手走上了紅地毯,身為伴娘的西門妝就跟在她的身後。目光平視著前方,恍惚望見臺上的沈爾。那少年也正看著她,耳邊司儀在說著什麼,儼然已經忘了。他的眼裡只有西門妝,儼然忘了今天的主角是西門舞和溫月成。

  陽光很好,雲淡風輕,深愛的人正向著自己走來。

  結婚的感覺…是這樣的吧!

  「溫月成先生,你願意娶西門舞小姐為妻。無論貧窮還是富裕,無論健康還是疾病,都對她不離不棄嗎?」司儀的聲音響起,沈爾的瞳孔縮緊,目光更為緊迫的盯著西門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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