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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唐筠 -【將軍,珊珊來了】《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28:39     標題: 唐筠 -【將軍,珊珊來了】《全文完》

將軍,珊珊來了 作者:唐筠

好友說她走火入魔,喜歡上一本書裡的男主角,可她不知為何就是超愛他,
沒想她真穿越到書裡,但怎會穿到敵國細作兼他未來妻子兼兇手身上?
沒關係,她於珊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決定讓原主的人生重新來過,
只是說來慚愧,她一心要保護他,卻三番兩次為他所救,
還被他帶回將軍府當貴客養著,但她哪能白吃白喝,才跟下人們搶活兒做,
更重要的是搶他的膳食吃,呃,是幫他試毒,這下果真中了毒,她卻好開心,
這就表示她幫他擋了一劫,他罵她笨,但她知道他是在擔心她,
說真的,他挺縱容她的,將軍府任她自由來去,還答應她蓋農舍幫助乞丐;
她受了傷,他抱著她進進出出,又帶她去吃好料看美景;
她向他坦白“身世”,他不但不覺得她是妖怪,還請皇上舅舅下旨賜婚,
天啊,幸福就是這種飄飄然的感覺嗎?
可是她怎麼也沒料到,因為她的介入,他的人生遭遇是變得有些不同,
但他終究一死的結果卻沒有改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28:54

楔子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而且明知道那個人活不過三十歲,你會是什麼心情?

    悲憤、難過、擔憂與不舍,恨不得能成為拯救他的救星,偏偏又做不到,因為那個人遠在古老的世界裡,看不到也觸碰不到,只能看書乾著急。

    某天於珊珊去逛舊書攤,被某本書的封面吸引住目光,上頭畫著一個額前有一撮白髮、身穿盔甲坐在馬背上的古代戰將,而這本書叫做《將軍令》。

    她莫名喜歡上書裡的男主角令玄戎將軍,而且喜歡得一塌糊塗,每天她都要把書看一遍,睡覺時一定會把書放在床的另一邊,再側著身子,看著封面的他入睡。

    她這種癡迷的程度,連她的好友都看不下去了。

    死黨林珈華用Line傳來一張冒火的貼圖,緊接著是一串文字——

    就跟你說,那是虛構人物!虛構人物!虛構人物!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次!

    於珊珊才正要回話,好友又傳來訊息了——

    你對一個虛構人物著迷到走火入魔的程度,蠢不蠢啊?故事看完就是要畫上休止符,小姐,面對現實,好不好?

    沒錯,令玄戎是個生活在虛構的古代世界裡的虛構人物,但是能怎麼辦?她就是好喜歡、好喜歡他。

    也許某一天她會突然冷靜下來,找回理智,但至少短時間內不太可能。

    擁抱著書,感覺就像擁抱著令玄戎,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撲通撲通的用力跳著,活脫脫就是戀愛中的少女。

    林珈華:你真的無藥可救了,放著一個條件那麼好的學長不要,偏偏愛上一個虛構人物,有沒有搞錯啊?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於珊珊:你不懂啦!愛情靠的是感覺,感覺,你懂不懂?我對黎學長沒感覺嘛,要怎麼喜歡上他呢?

    她知道,在旁人看來,她這樣的行為趨近於病態,但是愛情講求的是要能觸動內心,她對黎明泰完全沒有心動的感覺。

    可是對現實派的林珈華來說,她就是活在夢幻世界裡的人,林珈華是不會懂她的感受的。

    為了不再讓好友繼續叨念,於珊珊趕緊傳了訊息過去——

    好啦,親愛的,晚安了,早點睡,我也要睡了。

    林珈華苦口婆心地叮嚀——

    林珈華:不要再抱著令玄戎睡覺!

    於珊珊:唉唷,你講得太露骨了,我哪有……

    好吧,她確實曾經抱著令玄戎睡覺,但是她還是得澄清一下——

    不就是一本書,也不算太肉欲吧,人家不是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她的書中,有個令玄戎,不過就是這樣而已。

    林珈華馬上又是一個歎息的貼圖飛來,接著是狠狠撞牆的貼圖——

    敗給你了,好吧,我祝福你,今夜令玄戎來入夢。

    於珊珊回了一個啾咪飛吻,她也希望令玄戎能來入夢,他畢竟是虛構世界的人,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如此渴望吧。

    把手機隨手一放後,她把書擺在床的另一邊,側著臉看著封面畫像,喃喃地許願,“請你來入夢吧,我無論如何都想救你……”

    而後她像每個晚上那樣,看著令玄戎畫像進入夢鄉。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29:15

第1章(1)

    啟陽城城門大開,一隊隊伍魚貫進入,坐在馬上的盔甲戰士,一個個威風凜凜,但就數最前頭身穿黃金盔甲的將軍最為英挺懾人。

    他是神威國的統軍元帥令玄戎,也是當今皇上的親外甥,深得皇上寵愛,他十五歲上戰場,二十歲即掌帥印,統軍十萬,如今二十七歲,是神威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

    比起自己的兒子,皇上更寵信這個外甥,每每上朝,皇上總愛說:“有玄戎在,朕便可高枕無憂。”

    所以,不少朝臣想要討好令玄戎,就連幾個皇子也想拉攏他到自己的陣營,他們深信,只要得到令玄戎的支持,便可坐等江山到手。

    但偏偏令玄戎個性孤僻,他只與皇上和同袍親近,對於其他皇親國戚他都是愛理不理的,所以幾個皇子常在背地裡說他高傲得令人想掐死他。

    令玄戎當然知道別人是怎麼評論他的,但是他一點也不在乎。

    遠離那些人才能遠離是非,殺戮往往都是從爭權奪勢開始的,世界上的所有矛盾,皆來自於人類的貪婪。

    妄想爬上高位的人,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必然起而作亂,而太子想保有自己的位置,對於有所覬覦的人,必定會起而抗之,於是乎,殺戮便開始了。

    他不選邊站,並非因為害怕,而是不屑與那些貪婪之人為伍,他保疆衛土可不是為了那些紈褲的皇子們,他只希望神威國可以富足民安。

    不過話說回來,打仗也是十分累人的,所以當二皇子表示他是代表聖上前來迎接凱旋歸來的他們進宮晉見時,他並沒有馬上接旨,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弟兄們風塵僕僕歸來,讓大夥兒回家和親人團聚,好好梳洗乾淨,再進宮面見聖上也不遲。”

    “令將軍這番話的意思是,回家見親人比面見聖上還重要,是嗎?”二皇子呂允庸不免來氣,講話的音調也不自覺上揚幾分。

    “二皇子言重了,軍中將士們長年在外打仗,常常幾日盔甲不卸,身上汗濕了幹、幹了又濕,梳洗之後再進宮面聖也是種禮數,皇上是明君,定能體恤。”

    呂允庸差點忍不住破口大駡,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他為了拉攏令玄戎,靠令玄戎幫他登上儲君之位,特地不請自來地跑來城門迎接,沒想到兩年不見,令玄戎剛硬的脾氣依然沒有改變,甚至比以前更討人厭。

    也對,令玄戎連皇上都不怕了,又怎麼可能會怕他區區一個二皇子?

    呂允庸只好讓路,眼睜睜看著令玄戎以及他的軍隊大搖大擺地穿街過巷,接受黎民百姓的歡呼簇擁。

    “二皇子,您對令玄戎實在太寬容了,您特地前來迎接,他竟然那樣藐視您,實在太過分了!”一旁的跟班郭順向來就是個狗仗人勢的狗腿子,平常他便常在二皇子耳邊數落他人的不是,這會兒看令玄戎那麼盛氣淩人,連他家主子都不放在眼裡,他自然少不了謾駡幾句。

    “要不是他還大有用處,我怎可能讓他這般囂張!”呂允庸眉宇擰起,手握成拳,努力壓抑著滿腔的憤怒。

    馬兒走了一段路,把呂允庸一行人遠遠拋在身後,與令玄戎並騎的副將侯靖軒才開口說道:“你今日得罪他,來日他必報今日之仇。”

    “怕了?”

    “若明著來,自然是無所畏懼,就怕暗箭難防。”

    “不用想太多,會來的還是會來,既然閃躲不了,就見招拆招。”

    侯靖軒是令玄戎姑母的長子,從小就相當崇拜令玄戎,一入仕途,便向皇上自薦,願追隨令玄戎馳騁沙場,保衛家園。

    令玄戎一開始並不贊成侯靖軒也成為武將,他深知那種打打殺殺的日子有多折騰人,他是皇上的親外甥,故不能推卸責任,但侯靖軒不同,他大可以走比較平坦的仕途,謀個文官當當就可以。

    偏偏侯靖軒這小子就像塊牛皮糖,他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最後為了保侯靖軒平安,他只好把他帶在身邊,親自傳授用兵之道,如今倒也能替他分擔些許重責大任。

    他的個性剛硬,侯靖軒卻凡事小心翼翼,侯靖軒總是提醒他,一日在朝,就得步步為營。

    點兵派將,用兵如神,他是統帥,善於打仗,沙場上也如後宮一般,必要時也是需要耍耍計謀,他又怎可能不知道,這宮闈之內,是個是非之地。

    就是太清楚了,所以他故意長年逗留邊關不肯回京城,主要自然是保衛國土,但也有部分是不想和那些勾心鬥角耍權謀的人打交道。

    這天下,是君主之天下,是呂氏一族的天下,二皇子不是善類,可太子背後的那幾隻推手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兩者,誰成了未來君主,都非百姓之福。

    他一己之力,又能做多少?只能期盼,在他還有能力掌握兵權時,能有個愛民如己的仁君出現。

    走著走著,馬兒在一戶宅院門口停了下來,門前站著幾個人,門匾寫著“鎮國將軍府”五個大字。

    真是識途老馬啊!離開那麼久,依然認得回家的路。

    摸摸馬兒的頭,稱讚馬兒是好孩子,令玄戎一躍下馬,把馬兒交給站在門前的其中一人,他是鎮國將軍府負責照料馬匹的馬夫李大石。

    令玄戎對一直尾隨在他身後的將士說道:“都散去吧,回家和親人好好吃一頓飯,明日早朝跟我進宮面聖。”

    “是!”

    即便長途跋涉,即便在外征戰多年,眾人的嗓音依然整齊劃一,鏗鏘有力。

    梳洗一番後,令玄戎獨自策馬賓士,他要前往郊外的靜心庵向母親問安。

    他長年累月在外打仗,母親長寧長公主為了祈求上蒼庇佑,便住進了靜心庵,每天茹素拜佛。

    靜心庵距離啟陽城約二十裡路,出了城門,令玄戎策馬向東南方前進。

    先是一路的田野,有不少農人正彎著腰努力的耕種。

    神威國物饒民豐,百姓安居樂業,這也是令玄戎甘於久戰沙場的原因之一。

    他的外表看起來冷酷無情,其實內心是很溫暖的,只是礙於朝中派系紛爭太多,他得武裝自己,讓外人畏懼他,如此,他才能保家裡大小安康,也只有他變得越強,才能保護更多的人。

    馬兒快速賓士,過了田野,沿著河邊的小路前進,無意間,令玄戎看見河裡有個人載浮載沉的,他連忙扯住韁繩,下一瞬,他已經躍下馬背,跳進河裡,朝那個浮浮沉沉的身影前進。

    這附近人煙罕至,很有可能一整日都不會有人經過,若是他置之不理,只怕溺水的人就真的要一命嗚呼了,不管他平日裝得多麼冷酷無情,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他靠近了,才知道溺水的是個姑娘,但此時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他拖著人慢慢遊回岸邊。

    “姑娘,醒醒!姑娘……”令玄戎叫了幾聲,但女子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只好按壓著她的幾個穴道,經過一番努力後,總算是把她喝下去的水給逼了出來。

    這一吐,把於珊珊給喚醒了,她張開眼緩緩坐起身,可是當她看到眼前的人時,整個人瞬間懵了。

    眼前的人長得和《將軍令》裡的令玄戎好像啊,尤其是他額前那一小撮白髮……這應該是夢吧?人家不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她天天都在幻想可以夢見令玄戎,會作這樣的夢也很正常。

    既然是夢,那麼碰碰他、滿足一下她的小小願望,應該不過分吧?

    這樣的念頭一起,她便舉起右手,伸出食指戳了下男人的臉頰。

    突然被碰觸,令玄戎馬上扣住她的手往後拗,在戰場上,就算睡覺,也必須提高警覺,刀劍不離身,就是怕敵人突襲,剛剛他是沒想到差點溺死的她會突然伸手戳他的臉頰,才會一時失察,讓她得逞。

    “痛!”於珊珊哀號一聲,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在夢裡也會有痛感嗎?這也未免太真實了吧!他的手勁之大,都快把她的手給扳到骨折了。

    “痛……”她再度低喃,眉頭緊緊糾結在一塊。

    “你剛剛想做什麼?”

    於珊珊不敢置信,夢裡的人竟然跟她講話了,雖然令玄戎的表情看起來很兇惡,但因為看過小說,所以她知道他其實是個善良的人,冷漠只是他故意營造出來的假像,好讓那些想拉攏他的人找不到他的弱點。

    “我只是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在作夢……”她喃喃低語。

    “夢?”令玄戎皺起眉,拉開距離,兀自起身,看見身上的衣服濕答答的,還不斷的滴水,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可不是夢,我才剛從鬼門關前把你給救回來。”

    “鬼……”於珊珊下意識掐了自己一把,痛感馬上傳來,她不禁納悶地想,難道這是真實的?但怎麼可能呢?

    令玄戎瞄了一臉呆愣的她一眼,確定她生命無虞,便不再理會,走向自己的馬兒。

    於珊珊回過神來,看見他要走,連忙起身跟上,不過他人高腿長,又是個練家子,走路就像在飛,她用跑的還是追不上。

    “等等!請問你是不是令玄戎?你是令玄戎沒錯吧?是神威國鎮國大將軍令玄戎沒錯吧?”怕他走遠了,她不得不開口叫喚。

    那聲聲詢問令玄戎倏地停下步伐。

    他名聲響亮,很多人都認識他,他並不覺得奇怪,但是除了皇上和家中長輩,沒有一個人敢當面直呼他的名諱。

    他旋過身,怒目瞪著她。“你剛剛說什麼?”

    “我問你是不是令玄戎啊!”於珊珊本來就是單細胞生物,沒有多想直接回答。

    “大膽!”

    那聲怒吼把她嚇到了,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

    她說錯什麼了嗎?他的確是令玄戎啊!林珈華說,令玄戎是把她迷得神魂顛倒的妖物,但就算是妖物,她還是喜歡,也甘願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加上他額前那撮白髮很特別,她應該不會認錯的啊!

    但見他表情很兇惡,她還是覺得有必要再次確認,“你不是令玄戎令將軍嗎?”

    令玄戎臉上的寒霜更重了,他目光冷冽地瞪著她,質問道:“到底是誰派你來的?目的是什麼?從實招來!”

    那語氣、那眼神,就算傻瓜都看得出來他現在有多憤怒,於珊珊困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心底有些慌亂。

    她想過千百種和令玄戎相遇的情境,但每一種都是甜蜜蜜的,她甚至幻想過他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帶她去山崖上看日落,到碧雲閣聽雨,但就是沒想過會是這種情境。

    她得說些什麼,至少不要讓他誤會她,“那個……我不是細作……也沒人派我來………我就只是、只是……一個很崇拜將軍的小老百姓,今日承蒙將軍搭救,小女子應該要報答您的救命之恩,那個……我願意到將軍身邊做牛做馬!”

    令玄戎識人無數,看一個人的樣子就大概能猜透對方的心思,況且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這丫頭眼神很無害,而且還顯得有些笨拙,要當細作,還嫌太嫩。

    “不需要,你的命是我從閻羅王那裡討來的,記得要好好活著,不要再想不開了。”丟下話後,他一個飛躍跳上馬背。

    於珊珊還處在被他那高超的輕功震撼的當頭,他的身影已經奔離她好遠好遠了。

    “不!別丟下我……別走……不要走啊!”她高舉著手哀號,但仍叫不回她朝思暮想的令玄戎。

    醒醒,重來,她不喜歡這場夢,她才不要和令玄戎這樣相遇呢!

    但她起身跳了跳,頭甩了又甩,閉上眼睛再睜開,還用力掐了自己好幾把,想方設法要讓自己從夢境中醒來,可是全都沒有!

    “這難道不是夢?”不是夢那是啥?莫非……她穿越了?

    人家穿越都是穿到大戶人家當千金小姐,于珊珊卻沒那麼好運,她朝令玄戎離去的方向走,但走了大半天,還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走到腳都起水泡了,因為鞋子太不好走了。

    走越久,她越相信自己是穿越了,因為她穿著一身古代衣服,既笨重又不舒適,腳上踩的是雙繡花鞋,這年頭,除了電視電影,沒人會這樣打扮,而且她又餓又渴又累。

    好不容易,她終於看見一戶人家,頓時精神都來了,她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大門前,敲了敲門板。

    須臾,一個胖胖的大娘開了門,“找誰?”

    “阿姨,可不可以跟您討杯水喝?”她很自然的用現代的叫法來稱呼對方。

    “我怎會是你的阿姨,你搞錯了。”

    於珊珊很快領悟過來,改口道:“大娘,我迷路了,走得又餓又累又渴,請您行行好,給我杯水喝,十分感激。”

    大娘見她一身狼狽,也不像個壞人,便道:“等著。”她轉身回屋,倒了一杯水,再順手從桌上拿起一塊小糕點,踅了回來。

    “謝謝!”於珊珊接過糕點和茶水,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她真的太餓了,感覺好像好幾天沒好好吃頓飯了。

    她怎會落到這般田地?若是讓林珈華知道了,肯定會笑她自作孽,更慘的是,她竟然錯過了令玄戎,這人生地不熟的,她該上哪兒去找他?

    想著想著,她不免一陣心慌,眼淚就這麼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姑娘,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噎著了?”大娘緊張的拍拍她的背,幫她順氣。

    “不是,我只是太難過了……我竟然把令玄戎給跟丟了……這茫茫人海,我該上哪去找他啊?”

    一聽,大娘笑道:“我還以為是啥大事呢,要找令將軍很簡單啊,去啟陽城找就成了。”

    “對!啟陽城!”於珊珊想起來了,令玄戎的鎮國將軍府就在啟陽城內,可是開心不過兩秒,她馬上又垮下了雙肩,“我根本不知道啟陽城怎麼走……”

    “你從來的路往回走就能到啟陽城,不過這天就要暗了,山林間總有野獸出沒,你一個姑娘家走夜路恐怕不安全。”

    於珊珊覺得雙腿發軟,她這輩子就今天走最多路,以前和林珈華逛街也沒走這麼久過,她真的沒力氣再多走一步了。

    “你是怎麼一個人走到這荒郊野嶺來的?”

    “我是跟著……我的意思是,我從外地來投靠親戚,可是沒找著親戚,反倒迷了路,結果就走到這裡來了。”

    “姑娘的親戚該不會是令將軍吧?”

    “當然不是,令將軍是個大人物,我怎麼可能是他的親戚,我只是久仰令將軍大名,希望有機會可以目睹一下他的廬山真面目。”

    大娘點頭如搗蒜,“那倒是,令將軍是當今皇上的親外甥,又深得皇上寵信,手握著神威國的兵權,每個聽過他大名的,無不想一睹他的尊顏。”

    “大娘說的是。”

    “好吧,你我也算有緣,今晚你就先在我家落腳,明兒個再上路。”大娘豪氣地道。

    於珊珊著實感激又感動,換作現代人,大概不會輕易收留陌生人。“謝謝大娘!謝謝大娘!將來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您今夜的收留之恩的!”她激動的握住大娘的手,不斷的道謝。

    就這樣,於珊珊在這陌生的世界度過了第一晚,窗外的月兒又圓又亮,莫名的,她突然有些想念現代,林珈華找不到她,會不會跑去報警呢?爸媽要是發現她不見了,肯定會傷心難過的。

    但是她還不能回去,老天爺給她這個機會來到這裡,必然是有用意的,她一定要救令玄戎,若是就這樣回去了,她肯定會抱憾終生。

    “爸、媽、珈華,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幫他度過難關,一定會回去的。”望著月兒,她現在也只能把自己的心意託付給月娘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29:30

第1章(2)

    翌日,于珊珊向好心的大娘再三道謝後,再度踏上了旅程,她朝來時路往回走,走了好久才看見啟陽城高大的城門。

    她走了進去,發現啟陽城真如書上形容的那般,繁榮富庶,商人把一車車的貨物送進城,街道兩旁盡是小攤子,賣的都是琳琅滿目的奇珍古玩,熱鬧程度一點也不輸給現代的大型夜市。

    “姑娘,買根簪子吧!這可是上等的瑪瑙。”

    於珊珊尷尬的笑著搖頭,繼續往前。

    另一個小販又對著她高喊,“姑娘,吃碗面吧,只要五文錢。”

    被小販這麼一喊,她的肚子突然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她這才想到走了這麼久,她都還沒有吃東西,看著那熱呼呼的面,她吞咽了口口水,逼自己繼續往前。

    吃了苦,才知道以前自己有多幸福,還能挑嘴,現在受懲罰了吧,連碗面都買不起。

    不過她很快想到,離開的時候,大娘給了她一塊大餅,她找了個石階坐下來,從懷裡取出大餅。

    肚子餓的時候什麼都好吃,可是她才咬了一口,就有兩個小乞丐走到她面前,對著她的大餅吞口水,看起來好像餓得比她還久。

    “想吃?”

    兩個小乞丐點點頭,繼續盯著大餅。

    原來啟陽城也不是真的繁榮富庶到連乞丐都沒有,要是在現代,這兩個小孩肯定會被送到社福單位去。

    她把大餅分成三小塊,其中兩塊給了兩個小乞丐,小乞丐拿到餅,又看著她手上的餅,遲遲不肯離開。

    “我就剩這一小塊了,沒多的了。”

    “我娘病了,幾餐沒吃飯了,我們被大乞丐欺負,討不到銀兩,大姊姊是大好人,您行行好!”

    好,她心腸軟,見不得人間疾苦,只好忍著肚子餓,把剩餘的餅給送出去。

    小乞丐拿到餅,連聲謝謝都沒說就跑掉了。

    “姑娘,你被騙了,那兩個小乞丐滑頭又貪心。”

    聞言,於珊珊抬頭看向說話的人,是個在一旁擺攤的算命師,他正仔細地端詳著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算命師沒回答,反而說道:“姑娘,算個命吧,不准不要錢。”

    “對不起,我沒銀子。”

    “那等你有銀子再來付帳,我可以讓你賒欠。”

    飯都沒得吃了,還賒帳算命?她又不是腦袋有洞,“謝謝,我不用算。”

    算命師掐指一算,信誓旦旦地道:“一定得算,我跟你說,不久之後,你肯定會成為大富大貴之人,如果我算不准,你可以來砸我的攤子!”

    於珊珊倒沒想過要成為大富大貴之人,大學畢業後,她找了一份文職工作,每天朝九晚五,日子過得也算愜意。

    “謝謝您的金玉良言,我要真成了大富大貴之人,一定回來包個大紅包給您。”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又是對她說好話的,不管會不會成真,聽了也開心。

    “那我就再幫姑娘指條明路吧,此路前去,到底向東走,你的運勢肯定就能大開。”算命師伸手朝鬧街的一頭指去。

    “直走到底向東?那是哪裡?”於珊珊一臉狐疑,“我比較想知道,令玄戎將軍的府邸在哪裡?您可不可以先給我指個路呢?”

    算命師一聽,大聲贊道:“妙啊!”

    她以為算命師說的是“廟”,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不是要去廟,我是問鎮國將軍府在哪裡?”

    “直走到底向東。”算命師笑著回道。

    於珊珊覺得這算命師怪怪的,記得她以前看過一個影片,一個醫生在巡房,結果搞了半天他竟然是個精神病患,她不禁猜想,這個算命師會不會也有那種症頭?

    她決定再找其他人問路去。

    於是她起身走了一小段路,又問了一個菜販,結果他的回答和算命師說的一樣,她忍不住回頭看向那個算命師,他也正在看著她所在的方向,兩人四目相交之際,他笑著對她揮揮手,示意她繼續往前走。

    “難道鎮國將軍府……就在那兒?”

    好,她決定用自身當實驗品,看看是不是直走到底向東就能有個好運道。

    好樣的!於珊珊望著寫著鎮國將軍府的那塊大牌匾,所有的辛勞頓時一掃而空,而且她運氣真好,人才剛到,就看見令玄戎走出大門,躍上了他的駿馬。

    馬背上的令玄戎威風凜凜、英姿煥發,誰又會知道,那樣意氣風發的鎮國大將軍竟然不到三十歲就會命喪黃泉。

    必須告訴他啊!但是她才剛舉步,又馬上頓住了。

    這樣冒冒失失的跑去跟令玄戎說他二十七歲會有個大劫,而且他會死于自己的妻子手上,他一定會把她當瘋子,抓起來關一輩子。

    她正愁著想不到法子接近他,突然看到一個老者站在馬兒旁,恭敬的向他說道——

    “將軍,名伶技藝班正在啟陽城做表演,老奴就以將軍您的名義請他們到二皇子府邸幫他慶賀壽誕,不知將軍是否滿意老奴這樣安排?”

    “李伯,您看著辦吧,不需要太費心思,意思到就行了。”

    二皇子壽誕,少不了朝中達官顯貴去錦上添花,那些人逢迎二皇子,無非就是想有朝一日二皇子得勢,他們也能跟著分杯羹,可是他不需要對二皇子奉承阿諛,自然也不需要費心準備給二皇子的賀禮。

    不過,既然是表兄弟,還是得去露個臉,要不然二皇子會認為他瞧不起他,甚至還會認定他是太子的人。

    他並非怕了二皇子,只是不想橫生枝節,他人時常在外征戰,對家中自然會疏於照料,難保不會有人背地使詐。

    友好,但不熱絡,往常他若在啟陽城,就是這樣與朝中大臣相處,這次回來,自然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令玄戎策馬正準備進宮面聖,於珊珊這邊則是靈光一閃,想到了接近令玄戎的法子,她正想舉步靠近,卻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把拉到了一旁僻靜的小巷子裡。

    “荷郡主,是我,拓跋萬里。”

    荷郡主?是叫她嗎?原來這身子的主人是個千金小姐啊?

    那個算命師果然厲害,她才直走到底向東,就走了狗屎運,不僅找到了鎮國將軍府,還得知這身子挺有利用價值的,不錯、不錯!

    她正開心自己在這裡不至於餓肚子過日子,但下一秒她卻緊張了起來,她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急切地追問道:“你剛剛說你是誰來著?”

    “荷郡主,您怎麼了?我是拓跋萬里啊!”

    《將軍令》那本書她看得滾瓜爛熟,自然知道拓跋萬里這個人,他是異族納多親王家的護衛,齊兀國的第一高手,喜歡親王的庶女納多君荷,那個女人就是親王派來要取令玄戎性命的細作,而剛剛拓跋萬里叫她荷郡主……難不成她穿到納多君荷的身上了?

    “你告訴我,我是誰?”

    拓跋萬里覺得她的問題好奇怪,“您是納多親王的庶女,您忘了嗎?該不是落水之後撞傷頭了吧?屬下這就帶您去給大夫瞧瞧,可千萬別落下了病根。”

    於珊珊太吃驚了,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乾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整個人陷入了自我嫌惡的境地。

    不要!不要啊!

    她穿越到誰身上都可以,就算是乞丐也無妨,但就是不能穿成納多君荷啊!她可是殺害令玄戎的元兇啊!

    是她妄想過頭了,所以老天爺才這樣跟她開玩笑嗎?

    這一瞬間她又希望這只是一場夢,至少掐自己一把還能夠醒過來,她想著,馬上身體力行,狠狠捏了大腿肉一把。

    當下,她痛得閉上眼,但是再睜開眼,看到的依然是一樣的人事物。

    拓跋萬里擔憂地蹲下身子問道:“荷郡主,您是不是人不舒服?”

    “說,我的任務是什麼?”

    “荷郡主……”他一臉困惑,她的任務她應該是最清楚的,怎麼會問他呢?荷郡主是怎麼了?難道是跳河時撞傷了頭?

    “說!”她厲聲命令。

    拓跋萬里只好把她來此的目的說了一遍。

    沒錯,納多君荷先製造幾次和令玄戎偶遇的機會,讓他對她產生興趣,再混到他身邊做奸細,而後找機會把他剷除,永絕後患。

    書上形容納多君荷生得秀氣漂亮,很有氣質腦袋又很靈光,所以令玄戎的確為其傾心,甚至不計較迎娶來歷不明的她為妻,即便他發現她竟是異族納多親王的庶女,他還是希望她可以對他坦承,並且棄暗投明,可是最後他卻慘死於她之手。

    她是來拯救令玄戎的啊,怎麼可以穿越到納多君荷那個蛇蠍女身上,這根本就是胡搞瞎搞嘛!

    不行!她絕對不可以這樣坐以待斃!

    “荷郡主……”

    “不要這樣叫我!我根本不是你說的那個人,你認錯人了!”於珊珊把心一橫,決定擺脫納多君荷這個身分。

    “您分明就是……”

    “住口!我說我不是就不是!我叫做於珊珊,我不知道納多君荷是誰,也不認識你,所以……你離我遠一點!”吼完,她一把推開他,快速起身,以百米速度拔腿狂奔而去。

    於珊珊跑到大街上,在一個賣鏡子和胭脂水粉的攤子前停了下來,拿起一面小銅鏡仔細端詳。

    鏡裡的人就是那個壞女人納多君荷嗎?說實話,長得還真不賴,但這也不會改變她是個惡毒女人的事實,居然為了達成她爹交付的任務,可以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而且連謀殺親夫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她真想一頭去撞牆,看能不能靈魂再重新穿越一次。

    可是當她真的來到牆的面前,她又猶豫了。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令玄戎,就算真的能再給她一次穿越的機會,她也不見得可以來到這個年代吧?

    然後,天生樂天派的於珊珊復活了,她想著,現在在這身體裡的是她於珊珊啊,所以要怎麼做由她自己作主,她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扭轉局勢。

    既然做了決定,她開始思索混到令玄戎身邊的法子。

    首先,她得攢銀子解決食衣住行的問題……突然她靈光一閃,去鎮國將軍府問問有沒有職缺不就得了?掃地煮飯擦桌子她都願意做,只要能進鎮國將軍府,就有機會接近令玄戎,也才有機會提醒他要注意那些小人。

    不過,就在她準備再度前往鎮國將軍府時,看到兩個人從她面前走過,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大叔說道——

    “香柔怎麼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在這節骨眼病了?咱們可是代表令將軍去向二皇子賀壽的,紅牌舞伎病倒了,要是被令將軍和二皇子知道,可是大不敬的事啊!”

    “得再找個人頂替。”

    “其他人根本挑不了大樑,再說了,這種時候上哪兒去找個跳舞跳得像香柔那麼好的?”

    誰病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於珊珊知道現在自己有個現成的機會可以接近令玄戎。

    她打小就學跳舞,不管是國標、街舞還是民族舞蹈,她都跳得挺不錯的,在學校她加入了民族舞蹈社團,跳舞是絕對難不倒她的。

    她快步沖到大叔面前,指著自己問道:“可以讓我試試嗎?”

    “什麼?”

    “你們不是要找會跳舞的人嗎?我會,可不可以讓我試試看?”

    大叔有些不耐煩地揮著手道:“姑娘,你不要尋老漢開心了,這可是要去二皇子府邸表演的,若是搞砸了,怕我們都別想安然走出二皇子府邸。”

    “大叔,我不是尋您開心,是真的想試試,要不,您可以先看看我跳舞跳得好不好,再決定要不要用我,反正你們現在也找不到合適人選,就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不過就是想賺點盤纏,讓我試試吧,拜託!”於珊珊積極遊說,不斷央求。

    大叔摸了摸鬍子,有些舉棋不定。

    但他身旁的大個子男子說道:“班主,就讓這姑娘跳跳看吧,若是她跳得不好,咱們不用即可,要是她跳得好,咱們這燃眉之急就能順利解決了。”

    這提議不錯,班主被說服了。

    結果,當然是一試就搞定,看了於珊珊的舞蹈,兩人驚為天人,二話不說就讓她代替技藝班紅牌舞伎香柔的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29:45

第2章(1)

    一早,二皇子的府邸就門庭若市,不斷有人送東西,也不少達官顯貴前來送禮,二皇子的勢力幾乎可說和太子勢均力敵,所以即便目前呂允滔是太子,一些朝廷重臣,還是會對二皇子奉承阿諛,平日便是如此,現在二皇子壽誕,當然更不能錯過。

    每個官員都來得極早,多半是怕被二皇子認為他們對他不夠敬重,有的甚至在二皇子府邸大門未開啟時,就已經抵達了。

    但也是有例外的,令玄戎本來只打算來露個臉就離開,也不急著上門祝賀,當賓客都已入席,他人還沒到。

    可也沒有人敢多做置喙,因為令玄戎的勢力比太子和二皇子都強大,神威國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誰都可以得罪,就皇上和令玄戎不能得罪。

    所以就算主人翁呂允庸心有不滿,當令玄戎姍姍來遲時,他還是和令玄戎熱絡地打起招呼。

    “末將來遲,請二皇子恕罪。”令玄戎輕描淡寫地說起場面話。

    “令將軍言重了,你能前來,已經算是給本皇子很大的面子了。”呂允庸也是只笑面虎,表面說的和內心想的,完全是背道而馳。

    令玄戎皮笑肉不笑的與在場的官員點頭打招呼,就兀自入座了。

    為了招攬自己的人馬,呂允庸這壽宴的佳餚可算是大方又用盡了心思,雞鴨魚肉少不了,還用金箔入菜,以珍器盛裝,除了顯示他雄厚的財力,還為了讓朝廷官員們認為他有多重視眾人。

    取樂眾人的樂子也不少,琴箏演奏,對聯論輸贏,贈禮很豐厚,出手很闊綽,但這所有的樂子,都不及鎮國將軍府找來的技藝班吸引人。

    據說這個技藝班走遍大江南北,被譽為神威國第一,尤其是舞蹈表演,不僅融合了各地的風俗民情,還摻和了異域的特色,每次表演都是唯一,讓人百看不厭。

    令玄戎原本要離開了,但就在看見某個人出場後,因為好奇,步伐不自覺停頓下來。

    他的記憶力很好,一眼就認出她便是他救的那個溺水姑娘,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神威國第一舞伎。

    看看不用花銀子,而且他有的是時間,於是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等著看她跳舞,他想知道,聲名遠播的名舞伎,跳的舞到底是如何的好?

    很奇特的,樂音揚起,不是簫聲、不是笛音更不是箏琴,而是用鍋碗瓢盆敲打出和諧美妙的樂音。

    舞伎一出場更是讓人眼睛一亮,她先是一個騰空,在空中翻轉了一圈,隨著下降的時候,手上的彩帶旋轉飄落,這舞蹈是神威國眾人沒見過的,而舞伎的模樣更是清秀美麗得彷佛不染塵埃的一朵蓮花。

    呂允庸向來好色,看見於珊珊的第一眼就起了色心,想著非把這個女人弄到手不可!

    於珊珊為了吸引令玄戎的注意力,傾盡全力跳舞,她舞得忘我,也舞得在場的所有人心猿意馬。

    一曲舞畢,她就跪地向二皇子賀壽,這可是班主大叔千交代萬交代的。

    呂允庸起身走上前,一把將她拉起來。“本皇子喜歡你的舞,來陪本皇子喝杯酒吧!”

    小說裡面沒有這場戲啊!於珊珊有些錯愕,抗拒道:“二皇子,民女不會喝酒。”

    “不會喝就學,以後你也不需要出去抛頭露面了,本皇子就收了你當我府裡的舞伎,你以後就專門替本皇子跳舞取樂吧。”呂允庸一廂情願地說著。

    於珊珊越聽越惶恐,她只是想賺點盤纏,然後吸引令玄戎的注意,進而到他身邊去,她可一點也不想和這個色狼二皇子有任何牽扯啊!

    “二皇子,請您放手,民女只是個賣藝的女子,不是陪人逢場作戲的妓女。”拉不回被抓著的手,於珊珊情急下,語氣不自覺重了一些。

    然而她忘了,真忘了,這不是她所在的世界,這裡的王孫貴胄可以草菅人命,而眼前這個二皇子更是心狠手辣之徒。

    下一瞬,一個巴掌揮上她的臉,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跌地。

    “大膽!本皇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竟然不知好歹!來人啊,把她拉出去,打二十大板,看她還敢不敢出言不遜!”

    “住手!”

    原本令玄戎是不喜歡管閒事的,但是呂允庸的行徑實在令人髮指,他堂堂一個鎮國將軍,豈能容忍好色之徒強逼民女為娼這種惡行在自己眼前發生。

    “二皇子,這技藝班是我鎮國將軍府特地情商來替二皇子賀壽表演的,舞伎、歌伎向來都只賣藝不賣身,二皇子有容乃大,肯定不會和這些賣藝討生活的過不去。”不給呂允庸說話的機會,令玄戎轉身對於珊珊說:“還不快謝過二皇子!”

    於珊珊反應也快,忍著臉頰的刺疼,馬上說道:“謝二皇子,祝二皇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呂允庸滿肚子的怨懟,但他若為此事與令玄戎正面起衝突,令玄戎去父皇面前說個幾句,他就別想爭太子之位了。

    這怒,他自然得暗自吞下,這仇,他只能先記在帳上等來日再清算。

    “本皇子只是鬧著玩的,下去領賞吧。”

    事件終於告一段落,於珊珊片刻都不敢多待,用最快的速度遠離呂允庸的視線,領了賞銀,和技藝班的團員一起出了府邸。

    因為她舞蹈跳得好,技藝班班主便想招攬她進技藝班到大江南北去表演。

    書上說,神威國各地風景美麗如畫,她也好想到處去看看,不過她還有要事要做,只能婉拒。

    在班主惋惜的目光中,於珊珊的腳步往鎮國將軍府的方向走去,她一邊走著,一邊看看有沒有令玄戎的身影。

    她得向他道謝,方才要不是他跳出來救她,她恐怕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了,而且她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想盡辦法待在他身邊。

    令玄戎和先鋒副將祈諾以及表弟侯靖軒一起上馬離開二皇子的府邸。

    確定周圍沒有二皇子的耳目,侯靖軒無奈地道:“表哥,方才你太衝動了,你明知道二皇子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為何要為一個不相干的女子得罪他呢?”

    “是啊,將軍,末將也覺得您方才太衝動了,您壞了二皇子的興致,他怕是會把這筆帳深深地記在心底。”

    “難道你們要我眼睜睜看著他欺負一個弱女子,卻不出手相助?”那似乎也不是一個頂天立地男子漢該做的事情。

    其實祈諾和侯靖軒本來也差點要跳出去救人,只是他們想到自己的身分不及二皇子高貴,若他們貿然這麼做,只會給令玄戎添亂子,只好忍住了,可是他們萬萬沒想到一向冷靜的令玄戎竟然會比他們更按捺不住脾性。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本是好事,但壞就壞在,做壞事的人是當朝二皇子,得罪他,怕往後會有層出不窮的麻煩事兒。

    “我得罪的也不只呂允庸一個,無妨。”令玄戎毫不在意地說道。

    就在三人說話之際,突然有人從路邊跳出來,馬蹄險些就要直接往那人身上踩去,幸好令玄戎及時拉住了韁繩,才沒釀成意外。

    “哪個不長眼……”主子被冒犯到,祈諾憤怒大喝,但看到跌坐在地上的人竟然是方才主子解救的姑娘,到嘴的話就吞了回去。

    令玄戎睥睨著坐在地上的她,淡漠詢問:“姑娘不知道你這樣的舉動可能會讓自己命喪馬蹄之下嗎?”

    “我一時情急……沒想太多……”於珊珊站了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昂頭看著高高在上的馬背英雄。

    之前光是看書,她就折服于令玄戎高大威武的英姿,書上總形容坐在馬背上的他猶如天神天將,親眼所見,更是震撼。

    可最近所有事情的發展都和書中的內容不太一樣,也沒有剛剛她差點被馬踩死那驚險的一幕,她完全無法預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突然沖出來擋路,有何要事?”

    “謝謝將軍方才救命之恩。”於珊珊點頭致謝。

    “不足掛齒,無須放在心上,以後盡可能離那個人遠一些,若無他事,退下吧,本將軍還有要事要處理。”令玄戎揮揮手,示意她退至一旁。

    於珊珊動也不動,繼續說道:“小女子得報答將軍的救命之恩,請將軍收下小女子吧。”

    然而說者無心,聽著有意,不只令玄戎,侯靖軒和祈諾也誤解了她的意思,他們都以為她是想當令玄戎的女人。

    “姑娘,你也太大膽了吧,我們將軍可是皇親國戚,豈會隨便收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當妾室?怕你當個洗腳丫鬟都不夠格啊!”祈諾哼著氣道。

    妾室……於珊珊急忙漲紅著臉解釋,“不是的!小女子不是要當將軍的妾室……”

    侯靖軒笑著調侃道:“莫非姑娘想當鎮國將軍府的當家主母?”

    “不許胡言亂語!”令玄戎冷冷地掃了侯靖軒一眼,再把視線轉向於珊珊。

    老實說,神威國裡的尋常老百姓幾乎都識得他,看到他總是畢恭畢敬的,沒人敢像她這樣直視著他,他挺欣賞她的膽識。

    但,這也不能成為他收她入府的理由。

    “姑娘,本將軍施的僅是小恩小惠,不需要你報答,我們走。”

    “將軍,你就當做善事,收留小女子吧,小女子從異地前來投靠親戚,卻遍尋不著親戚,這一時半會兒的連個落腳處都沒有,我不要求什麼,只要能有個溫飽,有個地方遮風擋雨就心滿意足了,我會做的事情很多,打掃、洗衣、管帳我都能做,請將軍發發慈悲,賞小女子一口飯吃吧。”

    “你不是技藝班的舞伎嗎?突然想進鎮國將軍府,究竟存何居心!”祈諾心思縝密,對無端想靠近令玄戎的人自然多了一份防備心。

    “沒有、沒有!我不是技藝班的舞伎,是他們的紅牌病了,我恰巧會跳點異域舞蹈,就去頂個場面,想入鎮國將軍府,真的只是想求個穩定的日子過,再者就是想報答將軍的救命之恩。”

    “我府中不缺人手,你若真只想討個穩定日子,去街尾的布莊,那兒時常需要一些會女紅的,你可以過去問問。”令玄戎一口拒絕了於珊珊,但也提供了一個貌似不錯的機會。

    “我不會女紅……”古代的女紅,可不是拿針線縫縫補補那麼簡單啊,而且這跟她的目的實在太不相干了。

    “那就去客棧當個廚娘,前方的萬鵬客棧應該有缺人手。”祈諾提議。

    “我不會煮菜。”會也要說不會。

    馬上三人都翻白眼了,這年頭,不會女紅、不會煮菜的,還能稱之為女子嗎?

    “祈諾,賞這位姑娘幾錠銀子,讓她回鄉去。”畢竟是神威國的百姓,令玄戎也做不到見死不救。

    于珊珊知道令玄戎想打發她走,不由得有些怒了,她昂首挺胸,很有骨氣地道:“我不是乞丐,無功不受祿,請將軍收回你的施捨。”

    她的傲氣令令玄戎印象深刻,卻也不免猜想這也許只是她的一種手段,於是他揮手示意祈諾把銀子收回,不再多說什麼,扯了韁繩,讓馬轉了個方向,越過於珊珊,向前狂奔而去。

    祈諾自然馬上追上。

    倒是侯靖軒有些溫吞,他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奉勸你不要耍心機,那是令將軍最討厭的人之一,好自為之。”

    就這樣,於珊珊又被落下了,她只能呆站在原地,望著那三道背影漸漸遠離。

    金鑾殿上,皇帝呂魁又在大贊令玄戎,因為令玄戎的名號令異族聞之喪膽,都不敢貿然進犯,還誇他不花一兵一卒,就能讓一些城主直接開門投降。

    這次回京城,皇帝特地讓令玄戎多待些時日,一來是感念他長年辛勞衛國,再者是考慮到令玄戎至今尚未娶妻生子,這還是皇后提醒他的。

    其實皇后李淑儀是別有用意的,她想把侄女許配給令玄戎,曾請求皇帝賜婚,但被皇帝拒絕了——

    “玄戎終日保家衛國,他啥賞賜都不要,唯一要求就是不要替他賜婚,他說過,他的媳婦要自己挑選,所以除非他自己願意迎娶婉熏,否則朕是不會勉強他的。”

    皇帝都這麼說了,李淑儀自然也不好捏著這件事不放,但她並沒有因此放棄,既然不能要求賜婚,那製造機會總行吧,她請求皇帝宣令玄戎進宮,她也把侄女找進宮裡,準備讓他們來個不期而遇。

    皇帝在金鑾殿上讚賞了令玄戎之後,說道:“你皇后舅母讓你去後花園向她請安,她說許久不見你了,想看看你。”

    “臣遵旨。”

    離開金鑾殿,令玄戎前往後花園,這後花園之大,真不是三兩步路就能走透的,他花了些許時刻,彎彎繞繞了好幾條花園小徑,才來到皇后居住的安寧宮附近的花園。

    那兒有座涼亭,平日李淑儀散步後會在涼亭裡小憩片刻,喝喝茶水,吃吃糕點和水果,聽聽宮廷樂女彈彈箏琴,唱唱小曲。

    李婉熏此刻並不在此處,李淑儀交代她先在附近等著,等令玄戎來之後,她再出現,令玄戎最痛恨有人算計他,這是為了防止他察覺出這是她們刻意安排的巧遇。

    令玄戎和皇帝親情濃厚,並不代表他對皇后也一樣,事實上,他對皇后純粹就是對長輩的恭敬,沒有太多情感,因為他知道,皇后並非簡單人物,當年也是做了不少不為人知的壞事,才得以坐上皇后的位置,為了鞏固自己和太子的地位,她極力拉攏朝廷眾臣,以致朝廷出現嚴重派系之爭。

    據傳,第一任太子呂允懷落水溺斃,和她脫離不了干係,可偏偏就是找不到任何證據,後來呂允懷的生母襲貴人因為傷心過度,丟下剛出世的小皇子撒手人寰。

    皇后為了讓人認為她是賢良淑德的一國之母,她把襲貴人生的小皇子呂允善帶在身邊照顧,表面上是將其當成親生兒子撫養,實際上是在監視控制小皇子,目的就是要避免小皇子長大後和呂允滔搶皇位。

    這後宮裡的恩恩怨怨,怎麼說也說不完,既複雜又令人煩悶。

    呂允善如今已經十歲了,長得俊俏又聰明,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的性情並未因為近墨者黑,相當溫和良善,像極了當年的襲貴人。

    怕他鋒芒畢露會惹來殺機,令玄戎故意收呂允善為徒弟,還替他找了一個可靠的歸隱高人當代理師父,帶他暫時遠離了宮廷的爾虞我詐。

    起先皇后大力反對,畢竟如此一來呂允善便會脫離她的掌控範圍,但令玄戎深得皇上寵信,他向皇上解釋,讓小皇子暫時入山林,是為修養其心性,代理師父會帶他走跳江湖,讓他體會民間疾苦,以後才能成為國之棟樑,皇上聽了倒也覺得這樣的方法很不錯,允了他的安排。

    當然,令玄戎收呂允善為徒弟還有一個用意,就是讓外人知道呂允善是他護著的,欺負呂允善就等於欺負他,因此,就算皇后心如蛇蠍,也不敢隨意對年幼的呂允善下毒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0:02

第2章(2)

    “末將參見皇后娘娘。”來到涼亭外,令玄戎站在階梯下方,恭敬的對李淑儀行禮。

    “平身。”

    “謝皇后娘娘。”

    “戎兒,到本宮這兒來坐吧。”李淑儀對令玄戎招招手,一個勁兒的顯現身為長輩的親切和藹。

    令玄戎順從移步,走到李淑儀左側入座,李淑儀一個眼神,一旁的婢女馬上前進替令玄戎斟上一杯好茶。

    “喝喝看,那是西域進貢的茶葉,喝了會神清氣爽的。”

    “謝皇后娘娘。”

    “咱們都是一家人,現在又沒有外人在,你就叫我舅母吧,感覺親近一些。”

    雖然李淑儀這麼說過不少回了,但令玄戎從沒叫過她一聲舅母,他清楚得很,皇后想拉近和他的關係,無非就是想鞏固自己兒子的地位。

    但,天下除了是百姓的天下,還是仁者的天下,能愛天下百姓的人,才配坐上天下大位。

    在他眼中,到目前為止,只有呂允善最具仁善之心,可他太年幼了,不該捲入這種醜陋的紛爭裡。

    “多謝皇后娘娘厚愛,但禮儀不可廢,微臣還是稱呼您皇后娘娘合適一些。”

    “你看看,你這固執,究竟是像了誰?”李淑儀端詳他片刻,笑道:“挺像聖上的,果然是一家親,血濃於水……咦?婉熏,你怎麼來了?”

    聞言,令玄戎的眸光瞬間變得冷冽,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既然皇后娘娘有客人,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李淑儀緊張地道:“戎兒,別急著走啊……”

    “微臣還有要事在身,恕微臣無禮,先行告退了。”

    料准了李淑儀不敢得罪自己,令玄戎瀟灑轉身,越過一臉錯愕的李婉熏,頭也不回的離開。

    “姑母……”李婉熏哭喪著臉來到皇后身邊,心裡覺得委屈極了。

    “別洩氣,只要他還沒迎娶正室,總還是有機會的。”李淑儀雖然也難掩氣憤,但此時此刻,她需要令玄戎當太子的後盾,得罪不得,有氣也只能隱忍了。

    人生地不熟,於珊珊只能靠著跳舞時得到的賞銀暫時度日,她上了幾次鎮國將軍府,想要見見令玄戎,但始終不得其門而入,她甚至表態想當丫鬟,但是管家李伯卻說府裡不請來歷不明的丫鬟。

    這和書上寫的一樣,鎮國將軍府的戒備十分森嚴,對於家丁丫鬟的挑選也是極其慎重,都會做些身家調查,而能入府做事的,也多半都是熟人引薦,就是要防堵有心人把細作塞進來。

    看來短時間內她是很難混進鎮國將軍府了,只得想法子賺銀子養活自己。

    穿越劇很流行,每個穿越的女主角都有兩把刷子,弄弄鍋碗瓢盆、針線什麼的就能發大財,但偏偏她廚藝不佳,手也不巧,唯一會的就是跳跳舞,可是經過二皇子事件後,她不想再去跳舞了,免得惹麻煩上身。

    至於她在學校所學,那就更甭提了,在這個世界,社工系能做啥?關懷受虐兒還是乞丐?又或者是獨居老人?她若去做,只怕要被說是傻子,再者,真的去做了,誰付她薪水啊?這裡是神威國,雖然是一個歷史上不存在的國度,但是民族性和中國古代沒有太大的差別,當然不會有社福機構,也沒人會多管誰家的孩子被虐打,更不可能在乎乞丐們有沒有衣食可以過冬。

    不過她至少大學畢業,幫人算算錢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便到了飯館客棧想找個記帳的工作,結果每個店家都把她當瘋子看。

    這年頭雖然會有商賈聘請帳房,就沒有一家的帳房是個女的,而且雇用的都是長工,還是深得信賴之人,她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誰敢把管銀子的工作交給她。

    “去!去!去!我們在做生意,你別在這裡胡鬧。”布莊掌櫃沒好氣的道。

    於珊珊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被趕出來了,實在很洩氣。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走到她身旁,幾番打量她之後,問道:“姑娘是不是缺盤纏?”

    於珊珊也打量了女子一番,若沒猜錯,她應該是煙花柳巷的女子,她發現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古代,靠身體換取金錢的女子,多半都打扮得非常冶豔。

    她不是瞧不起做特種營業的人,而是她本身有潔癖,絕對不會隨便讓男人碰她的,還有,她也被二皇子那個色鬼給嚇到了,為了避免類似的情形再次發生,她是絕對、絕對不可能去煙花樓討生活的。

    “不是。”於珊珊堆起客氣的微笑,搖搖頭。

    “你以為我要讓你去做什麼?”女子邪氣一笑,“煙花樓裡也有不賣身的工作,跑堂、打雜,或者廚房幫忙的廚娘,在啟陽城,除非你能有熟人幫你做保,否則沒有大戶人家敢請你入門工作。”

    沒錯,書上也是那樣寫的,神威國的大戶人家都有點多疑,深怕別人覬覦自家的財產,就算買丫鬟、長工都要有人做保,如此一來,若是買來的丫鬟長工偷了東西或做了壞事溜了,做保的人就得負責賠償。

    就因為這樣,她才會連續找了三天工作,卻仍然沒有一個店家肯用她。

    “不需勉強,若你無意,我就走了。”女子撐起紙傘,遮住了豔陽。

    流落至此,為了面子骨氣,餓肚子太不划算,古代為了五斗米折腰的文人雅士多了去,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就算進出煙花樓,也沒人知道她是誰,先攢點銀子再做打算比較實際。

    打定主意,於珊珊連忙伸手拉住女子的衣角,低聲道:“那……麻煩你了。”

    女子轉過身,妖嬈地笑問道:“姑娘下決心了?”

    “嗯。”

    “想通就行,其實女子想攢銀子,在煙花樓是最容易的,等攢足了銀子,再到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欸,等你去了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只打雜,不賣身不賣藝的。”於珊珊連忙強調。

    女子笑道:“行!就照你的意思。”

    這女子不是一般人,她是煙花樓的鳳嬤嬤,年紀不大,哄男人的手段高強,且為人心狠手辣,總是把一些孤苦無依的良家姑娘拐進煙花樓,一開始就是像對於珊珊說的那樣,讓人進煙花樓打雜,而後再偷偷把那些姑娘的初夜賣給上煙花樓的恩客大爺,事後,再用點兒手段讓那些被毀了清白的姑娘為妓。

    於珊珊無法察覺這一點,小說裡並沒有煙花樓嬤嬤這個角色,而且故事裡的納多君荷也跟她完全不一樣,表面上溫柔婉約、蕙質蘭心,心卻狠毒得很,重點是,她的手非常巧,不管是廚藝還是手藝,無一能夠難得倒她。

    進了煙花樓,馬上有不少好色之徒注意到於珊珊,那過於露骨的目光盯得她直犯噁心。

    表面上鳳嬤嬤跟恩客也說“人家姑娘是來打雜的,不是來取樂各位爺們的”,接著她領著於珊珊到後院,指著廚房附近一棟小房子的其中一個房間,說道:“做雜役的丫鬟都住在這兒。”

    於珊珊信了,欣然致謝後,走向房間。

    鳳嬤嬤一離開後院,就被一個高壯的少爺給纏上,“鳳嬤嬤,那麼好的貨色,你打算藏起來嗎?”

    “樓少爺,您猴急什麼,人家姑娘初來乍到,心底還不踏實呢,給人家一點時間吧。”

    “本少爺的時間很寶貴,不過銀子多得是,要多少,開個價,這開苞非留給本少爺不可!”說完,他馬上掏出一錠金子塞進她手裡。

    樓富貴橫行霸道,揮霍成性,娶了七個妻妾還不滿足,成天流連花街柳巷,每次被他看上的姑娘都難逃他的魔掌,雖然他平日作惡多端,可因為他是國師之子,犯了錯都會被遮掩掉。

    只要有金子銀子和珍珠瑪瑙,就能讓鳳嬤嬤昧著良心做事,出賣任何人都可以,她掂了掂手中的金子,笑道:“老地方。”

    後院離前院有些距離,平常為了讓一些大爺好辦事,鳳嬤嬤都不許閒雜人等往後院去,樓富貴一往前走去,鳳嬤嬤就命人在出口守著。

    雖然房間相當簡陋,只有一張床,連張桌子都沒有,但至少有個能夠暫時遮風避雨的地方,於珊珊已經很知足了。

    鳳嬤嬤真是個大好人,給她地方住又給她工作,還讓她今天先休息,明日再開始幹活,她覺得很感激。

    她找來了掃帚打掃,想把房間整理得乾淨一些,可是當她掃地掃到一半,門板突然被用力推開。

    看著進屋的壯漢,於珊珊不安地抓緊手中的掃帚柄,問道:“你是誰?這裡是打雜丫鬟的房間,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打雜丫鬟的房間?你肯定是搞錯了,這裡明明就是讓有錢大爺幫不肯乖乖伺候大爺們的丫鬟開苞的地方。”

    “你胡說八道!鳳嬤嬤明明就說這裡是打雜丫鬟住的地方,肯定是這位爺你弄錯了。”

    樓富貴步步向前逼近,心急地從懷裡掏出一袋珠寶首飾,“你乖乖聽話,只要讓爺我開心舒服了,這裡頭的珠寶首飾就都是你的。”

    “我不要!”於珊珊大聲拒絕。

    “乖乖從了我,以後樓爺我包管你吃香喝辣,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她哪肯就範,高舉起手中的掃帚,擺出防備姿勢,“你不要過來!”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樓富貴再度欺近。

    有練舞底子的於珊珊,手腳挺俐落的,在他想抓她的時候,她一個旋踢,狠狠踢中了他的下巴,讓他痛得哀號。

    “該死的丫頭!既然你這麼不聽話,樓爺我就讓你學學怎麼當個順從的丫頭!”被一個姑娘教訓,樓富貴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更加惱羞成怒。

    一開始,於珊珊是占了點上風,但論力氣和體力,她還是遠不及樓富貴,幾回合對戰下來,她開始有些力不從心,最後她被樓富貴抓住,狠狠摔到床榻上。

    他長得極高壯,撲身壓制住她,一手扣住她的雙手,一手猴急的剝扯她的衣物。

    她奮力扭動身子,雙腿使勁亂踢,想要逃離魔掌。

    樓富貴看到於珊珊若隱若現的酥胸,變得更加興奮,力氣也更大了,為了不讓她的掙扎再干擾他,他幾乎是把她整個人都壓在身下。

    絕望深深籠罩著於珊珊。

    她的運氣就這麼背嗎?還是因為她太貪心,竟妄想要到一個虛構世界解救一個虛構人物,所以老天爺才這樣懲罰她?

    與其這樣受辱,她寧願一死。

    可是要怎麼死?床的附近沒有刀沒有針,也沒有任何可以用來打人的武器,而她整個人又被這惡人死死壓制住,完全動彈不得,哪有辦法死?

    忽然,她靈光一閃,想到歷史劇裡都是這樣演的,有些死士被抓時,在對方準備盤問之時,突然舌頭一咬,就一命嗚呼了。

    她決定如法炮製,但她才正要讓上下排牙齒用力向舌頭咬去,她的下巴就被狠狠掰開,然後嘴裡被塞進一條帕子。

    “死了可就不好玩了!”樓富貴笑得淫邪,他摸著她的下巴,肥臉上掛著令人作嘔的邪笑,“等會爺會讓你也很舒服的,本來爺還想聽你嬌喘幾聲,可我一點也不喜歡一動不動的死人,你就用你熱情的身體來回應樓爺我吧。”

    噁心極了!於珊珊的胃快速翻騰,若不是嘴巴被堵住了,她肯定吐得他一身穢物。

    哪個好心人來救救她吧!只要能救她脫離魔爪,她願意為其做牛做馬!她在心底高喊著。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聽見了她的心聲,關著的門板突然開了,而且是被人狠狠踢開的,此刻門板正躺在地上。

    “哪個不知死活的,竟敢來打擾樓爺我的好事!”樓富貴的好事被這樣的聲響打斷,他瞬間怒氣高張,轉頭就想揍人,卻反而被狠狠揍了一拳。

    下一瞬,一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樓富貴一眼就認出拿著劍抵著他的人是誰,而站在拿劍之人身後的,更是化成灰他都認得的世仇。

    從小,他爹就老拿令玄戎來和他比較,嫌棄他比不上令玄戎有能力,令玄戎能文能武,可是他卻連考了好幾年的鄉試都考不過,他根本不是讀書的料,但更慘的是,他的武功更比不上令玄戎的一根寒毛。

    “令玄戎,你這是在幹什麼!”樓富貴看了看抵著脖子的鋒利劍刃,努力伸長了脖子,就怕對方一時衝動會見血,可是他也感到很納悶,令玄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令玄戎出現在此當然是有原因的,他早就耳聞樓富貴到處欺壓百姓,還色膽包天逼良為娼,出了問題不是花錢擺平,就是抬出他那國師老爹,小老百姓怕得罪他沒命好活,只能忍氣吞聲。

    本來他人在打仗,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也不歸他管,可是府裡家丁的遠親被人殺了扔在山野間,被打獵的獵戶看到了,報了官,縣令卻一直無法破案。

    實際上,根本就是有意包庇!

    他既然知道了這件事,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

    他讓祈諾跟了樓富貴兩日,樓富貴幾乎都泡在煙花樓裡,祈諾也瞧見於珊珊被鳳嬤嬤帶進煙花樓,便把這事兒告訴他,他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便親自過來看看。

    看到躺在木板床上的於珊珊衣服被撕得破爛,嘴裡還被塞著帕子,表情空洞,他真的於心不忍。

    他脫下肩上的披風,走上前把披風覆蓋在於珊珊身上,把她嘴裡的帕子拿出來,就在這時,一顆豆大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明明只是女人的一滴淚珠,卻像滾燙的烙鐵,深深刻進了他的心底。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0:18

第3章(1)

    據說許多達官顯貴都想和鎮國將軍府攀親戚,但是令玄戎回絕了所有上門牽線的媒婆。

    通常是男子向女子家裡提親,但在令玄戎身上,情況恰巧顛倒,聽說他從沒對任何女子動過心,就連他的皇帝舅舅都不能勉強他娶任何人。

    可是如今卻有不少人看到令玄戎抱著一名女子從煙花樓走了出來,再將女子抱上馬背,與女子共乘一騎,這已經是天大地大的事情,沒想到令玄戎還把那名女子帶回鎮國將軍府,這這這……實在是太驚訝了!

    很快的,這件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啟陽城,茶樓、客棧、市集,無處不在討論令玄戎的行徑,甚至連茶樓裡的說書人也開始編起故事。

    大街小巷都在猜,這名不知來歷的女子,是否從此就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有人嗤之以鼻,“癡人說夢,令將軍是何許人,他可是神威國第一神將,皇上的親外甥,皇親國戚怎麼能容許一個煙花樓的女子成為鳳凰,端端洗腳水還差不多。”

    有人則不以為然,自有一套看法,“聽說那個姑娘只是到煙花樓打雜,是樓富貴想霸王硬上弓,幸好被令將軍所救,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鳳嬤嬤和那些貴公子爺們私底下都幹了什麼偷雞摸狗的臭事,良女也能逼成妓啊!”

    外頭人傳得沸沸揚揚的,鎮國將軍府裡表面上看起來倒也算平靜,雖然有些個對將軍心存幻想的丫鬟知道這件事後相當難過,但是一干奴僕都很認分,不敢私底下嚼舌根,這在府裡可是大忌,將軍是個對待下人極為大方的好主子,要想安穩的在府裡領薪俸到老,就得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令玄戎讓管家李伯安排一間廂房給於珊珊,並命一個丫鬟替于珊珊甩新梳洗打扮,更命蔚子做了些安神的湯要替於珊珊壓壓驚。

    此刻,令玄戎端坐大廳,聽著祈諾的報告一一“我將樓富貴抓到刑部去了,樓富貴一口咬定他和於珊珊一開始是談好價碼的,可是她收了珠寶首飾後卻突然變卦,連鳳嫂嬤都作證說於珊珊是甘願前來賣身的,不知為何突然就說反話,意指于姑娘是誣告!”

    “狡辯!”令玄戎一怒,朝桌面一拍,茶几上的茶盞被震落,碎裂成片。

    樓富貴的惡行罄竹難書,百姓不敢當面置喙,但流言總會傳出,這只能用兩句話來形容,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刑部司如何說?可否將樓富貴收押進牢?”

    祈諾面露難色,搖搖頭道:“因為鳳嬤嬤當證人直指于姑娘是自願賣身,加上樓富貴是國師的兒子,刑部司也不敢直接將樓富貴打入大牢。”

    令玄戎沒想到費了那麼大的勁兒還是不能一次就扳倒樓富貴,而且據他所知,刑部司劉正寅大人辦案公正,此次會畏于國師樓坤而綁手綁腳的,確實教他有些意外。

    當然他有的證據也非只有一、兩樣,既然他知道了樓富貴的惡行,樓富貴就休想從他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

    “那我就再推上一把,磨墨。”

    既然劉正寅不敢辦樓富貴,那麼他就再往上報,他就不信扳不倒樓富貴。

    令玄戎如此積極,實在不像他的性子,為了不摻和朝中的明爭暗鬥,他向來置身事外,這回,管事情確實管得過勤了些,讓祈諾不免憂心。

    “將軍,國師現在還在搖擺,未與其他皇子勾結,可您若動了他的愛子,怕他要跟您勢不兩立,屆時就難保他不會和其他皇子聯手對付您,這樣妥當嗎?”

    “那又如何?難道要本將軍對老百姓的苦視而不見?一個國師之子就那麼囂張跋扈,若我繼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怕會有更多無辜的百姓受害,磨墨!”令玄戎這回是鐵了心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祈諾瞧出了,令玄戎這怒火並非純粹只是因為愛民如親,而是為了那個來歷不明的於珊珊珊。

    令玄戎平時不近女色,更不輕易為女子動心,可這回卻對於珊珊上了心,這是很危險的,若她是個細作,對令玄戎無疑是個大威脅,就算她不是細作,光是令玄戎三番兩次為了她出手,他很擔心她會成為令玄戎的弱點。

    “將軍打算把那位姑娘留在鎮國將軍府嗎?”

    “嗯,暫且如此。”

    一想起於珊珊差點被樓富貴侵犯的那一幕,令玄戎就有一種莫名的罪惡感,他知道於珊珊並非他的責任,但若是他能在她需要時給她一份差事做,讓她免於流落街頭,或許她就不會被拐進煙花樓。

    再者,她是受害者,她的存在對樓富貴來說就是一大威脅,難保樓富貴不會暗中派人對她下毒手,他必須把人保護好。

    “將軍,恕屬下多嘴,屬下以為,把那位姑娘留置在鎮國將軍府並不妥當……”

    令玄戎出聲打斷道:“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若此刻將人送走,會顯得我令玄戎怕事,而且若送她離開而令她受傷害,那就枉費我們救她的初衷了,這事就這樣定了,明日我會把樓富貴的犯案罪證都呈給聖上,我想,就算國師有心想救兒子,恐怕也出不了力的。”

    是那樣沒錯,他們找的罪證非常齊全,而且已經找到幾個證人可以證明樓富貴確實犯下諸多天理不容的惡行,所以只要把罪證全數呈到皇上面前,國師就算想護子恐怕也無能為力。

    但是令玄戎此舉等於是和國師正面衝突,國師是出了名的疼子,兒子被打入天牢,只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祈諾又想開口,卻被令玄戎抬手制止了,他只好乖乖閉上嘴。

    雖然于珊珊如願進到鎮國將軍府,但因為受到太大的驚嚇,她到此刻還是驚魂未定,只要一想到差點被性侵,她仍會不由自主的蜷縮發抖。

    怕她受到太大打擊會想不開,令玄戎安排了一名丫鬟貼身照顧她,還讓人準備了豐盛的飯菜,但飯菜擱在一旁,早已經成了冷菜冷飯。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春兒勸了好多次,於珊珊說不吃就是不吃,看著飯菜已冷,春兒只好端起飯菜,說道:“姑娘,飯菜都冷了,春兒去幫您溫熱。”

    于珊珊把頭埋在被子中,不發一語。

    她這輩子哪受過這種屈辱,在家她是父母的掌中寶,在學校受同學喜歡,和同事也是相處融洽,她真的作夢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被樓富貴那個人渣摸透透,此刻她只想好好洗個澡,把那噁心的感覺統統洗掉。

    在春兒端著飯菜要踏出房間時,她小小聲的開口了,“我想沐浴……”

    見她終於開口,春兒開心極了,連忙說道:“好,春兒這就去讓廚房燒熱水。”

    春兒端著飯菜輕快的走出房間,因為步伐太急促,險些就撞上迎面走來的令玄戎,還差點把手上的飯菜給倒到令玄戎身上。

    “將軍,對不住!”春兒怯怯地退了兩步,不安地欠身道歉。

    “急急忙忙些什麼?”令玄戎沒有責備,只是問著。

    春兒是個孤兒,打小在鎮國將軍府裡長大,雖然只有十五歲,但很勤快,是個乖巧又懂事的人。

    “姑娘說她想沐浴,春兒要去幫她準備熱水,險些撞上將軍,真的對不住!”

    “行了,去準備吧。”

    越過春兒,令玄戎越過客房前廳,拐了個彎,踏入於珊珊的房間,人還未到床榻前,就看見她用棉被把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抓著被子的手看起來相當用力,聽見他的腳步聲,她抬起頭來看的眼神相當驚慌,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把樓富貴給宰了。

    看清楚來者是令玄戎,於珊珊緊繃的神經才得以放鬆下來,但她仍緊緊抓著棉被,雖然被救她該高興,但一想到令玄戎看到她不堪的那一幕,她又覺得羞赧難堪極了。

    她多希望令玄戎可以見到自己好的一面,但每次相遇,她似乎都有狀況,狼狽不堪,她老是說她要來拯救他,結果卻反過來被他所救,一會兒為她得罪二皇子,一會又為了救她和國師之子杠上,再這樣下去,她豈不是要害他把朝中大臣統統得罪光了?

    “對不起,我似乎為令將軍帶來了許多麻煩……”

    “沒錯,你的確替我帶來不少麻煩。”令玄戎老實不客氣的回道,在她發窘、不知該如何反應之際,他又續道:“我是討厭麻煩沒錯,但並非怕麻煩,真該面對時,我不會選擇回避,希望你也能做到。”

    “我?”

    “樓富貴和鳳嬤嬤說你是自願賣身。”

    “他們騙人!”於珊珊激怒大喊。

    “所以來龍去脈是如何?”

    “我本來在找差事,但因為我不是啟陽城人,又無人可以替我做保,所以一直沒人肯用我,恰巧在街上遇到了鳳嬤嬤,她說我能在煙花樓打雜,我以為她是個好人,沒想到……”於珊珊又想起那恐怖的一幕,身子不由自主打顫得厲害,話也說不下去了。

    有感於她受到的驚嚇,令玄戎是想體恤她的,但目前她是扳倒樓富貴最直接有利的證人,他只得狠心腸的忽視她的恐懼。“明日,你得跟我去一趟刑部司。”

    “去刑部司做什麼?”

    “因為樓富貴和鳳嬤嬤說你是自願賣身,刑部司不受理此案,我準備直接上報皇上,得由你親自出面指控樓富貴。”

    “我……”

    “你不能拒絕,若是不讓樓富貴得到應得的懲罰,會有更多無辜之人受害,你願意看見那樣的結果嗎?”

    於珊珊垂著頭,輕輕搖了搖。她知道他的顧慮都是對的,樓富貴那種人就是社會的禍害,若是不讓他得到報應,他根本不可能收斂。

    可是去指控樓富貴,就等於她必須當著眾人的面說明事發經過,那等於是在告訴大家她差點清白不保,這真的需要極大的勇氣……

    一番天人交戰後,她緩緩點了點頭,輕聲道:“明日我會隨將軍前去指證。”

    她不想讓令玄戎失望,若她挺身而出能幫到他,就算她受些屈辱也值得。換做其他女子,怕是要拒絕的,因為這事情要是傳揚出去,怕是沒有幾個男人願意接受這樣不清白的女子,她確實勇氣可嘉,想到這兒,他不由得開口允諾,“你放心,若因你出面指證而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我會負責到底。”

    他要負責到底?

    聽到他的承諾,於珊珊整個人都傻了,隨即她的小臉漲得通紅。

    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表示要負責到底,都只會讓女人認為對方是在許自己一個未來,她這算是因禍得福嗎?

    煙花樓裡,有人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嘴裡塞滿了吃飯,還不斷大聲疾呼,“想扳倒我樓富貴?還早八百年呢!”

    樓富貴離開刑部司後,直接上了煙花樓,叫了滿桌酒菜,還有成群的花娘,左擁右抱的,好不快活,他老神在在,深信令玄戎拿他莫可奈何。

    鳳嬤嬤也趁機邀功,“樓爺,這您可得感謝我啊,我功不可沒,是不是?”

    樓富貴當然聽得懂她的言下之意,馬上從懷裡掏出一袋珠寶丟給鳳嬤嬤。

    他生性好色,出手也相當闊綽,愛財的花娘都爭相巴上他,但他都是玩過了就把人丟開,不過對於沒弄到手的,他又心癢難耐,想起好事被破壞,他頓時怒氣攻心,“該死的令玄戎,從小就喜歡壞我好事!有朝一日,我肯定要讓他知道我樓富貴不是好惹的!”

    這話他也是打小說到大,但他就奈何不了令玄戎,讀書讀不裸,打架更是打不過,就算偷襲,也從來沒成功過。

    越想越悶,他一口氣把烈酒往肚子裡灌,偏偏一旁要替他斟酒的花娘不小心把酒撒了,他正好把怒氣全發洩在她身上,一巴掌甩了過去,喝斥道:“滾出去!”

    “樓爺,箬翠失禮了,翡翠自罰三杯向您賠不是,請您別跟翡翠一般見識。”翡翠被打了還是低聲下氣,因為她很清楚,得罪了樓富貴就別想混了,而且她也想靠樓富貴翻身。

    樓富貴不領情,壞心的道:“想跟我賠不是?那就把衣服都脫了。”

    脫衣對於賣身的女子而言並非難事,為了攢銀子,有些女子甚至是十分樂意為恩客寬衣解帶的,翡翠在煙花樓裡也待了許久,為樓富貴輕解羅衫也不是第一回,所以她沒有多加遲疑,開始動手解身上的衣物。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0:33

第3章(2)

    太容易獲得,樓富貴當然不會珍惜,反而對翡翠露出嫌棄的表情,心底則開始暗自回味扯開於珊珊的衣物時,她那抵死不從的矜持。

    他之所以愛好替處子開苞,就是因為玩膩了花街柳巷的女子,他一把推開圍繞在身旁的眾花娘,對著鳳嬤嬤嘲諷道:“你這裡就全是這些貨色?你覺得這些庸脂俗粉會合本少爺的胃口嗎?你這煙花樓還想不想做生意啊!”

    鳳嬤嬤一臉為難地回道:“樓爺,您就體諒體諒一下,才剛發生了那樣的事兒,這會兒肯定有人睜著大眼盯著我這兒,若為瞭解一時之渴,斷了往後的甘露,太划不來了,不是嗎?”

    “真是掃興!”

    “您就湊合著用吧,改日定幫您物色好貨色。”鳳嬤嫂虛偽的安撫著。

    開煙花樓,不為啥,就為財,來的恩客不管是三教九流,只要給銀子,在她們眼中就是好人,誰給的銀子多,誰就是大好人。

    “我要今日那個姑娘。”

    “誰?”

    “還能有誰,就是讓我惹了一身晦氣的那個女人,我胸口這口悶氣,非她無法解。”

    鳳嬤嬤聽了直覺頭疼,這任務可不容易達成啊。

    令玄戎出現把於珊珊從煙花樓帶走的事兒,整個啟陽城早已經傳開了,大家都認為令玄戎看上了於珊珊,那鼎鼎大名的將軍令看上的姑娘,誰還敢動歪腦筋,乂不是不想活了,可同樣的,樓富貴也是個棘手人物,這惡少,她也是得罪不得。頭痛啊……

    “樓爺,您就別為難鳳嬤嬤我了,於珊珊已經進了鎮國將軍府,我是怎麼都不可能把她送到您跟前來的,我看,還是讓我替您物色幾個姑娘吧。”

    樓富貴一把將鳳嬤嬤揪到跟前,氣急敗壞的吼道:“你怕得罪令玄戎,就不怕我砸了你的青樓嗎?信不信我馬上就讓你開不了場!”他才不管她有什麼難處,他只知自己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洩,而眼前這些花枝招展的妓女已經勾不起他的任何興趣。“我在城郊別莊等你,但我的耐性有限,就一個時辰,你若沒把事情辦妥,就等著我砸了你的煙花樓!”

    丟下話,樓富貴起身,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鳳嬤嬤只覺一個頭兩個大,她當然知道他的意思,過去他也有過這樣的交代,就是要她不擇手段找一個新鮮貨色送到城郊別莊供他玩樂。

    “殺千刀的!現在在風口浪尖上,讓我去哪兒給他找人?”

    可是罵歸罵,她還是得去辦,若辦不到,以樓富貴的惡劣脾性,恐怕也不是砸煙花樓這麼簡單而已,她可能遭一頓打,又或者,她會消失得無聲無息。

    刑部司審判堂上,皇帝就端坐在一旁聽審,以致平日就十分莊嚴的氣氛更顯得肅穆,連刑部司劉正寅也正襟危坐,完全不敢馬虎。

    皇帝說是聽審,卻很仔細的看著令玄戎先前遞上的奏摺以及一些證據,三不五時又抬起頭看向跪在堂下的樓富貴,眼神相當嚴厲憤怒,那目光不僅讓樓富貴畏懼,也讓愛子心切的樓坤相當不安。

    昨日樓坤好不容易讓兒子離開刑部司,但他管不住兒子,只能叮嚀兒子不要惹事,他以為令玄戎給刑部司的證據不夠,刑部司無法判兒子有罪,卻沒料到令玄戎竟然上報皇上,而皇上居然還親自來聽審!

    樓坤心裡很著急,但一時間也想不出對策。如果貿然替兒子求情,肯定會激怒龍顏,屆時恐怕非但救不了兒子,還會賠上自己的仕途,所以他暫時只能靜靜的候在一旁,見機行事。

    樓富貴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吭一聲,這是他第一次面聖,而且是一群禁軍闖入他的寢房把他吵醒,禁軍統領還直接對他下達逮捕令,說是聖上的意思。

    昨日離開刑部司,他以為自己會像以前那樣可以全身而退,可這一會兒,他一點把握也沒有,皇上雖然不是個多嚴厲的人,但他非常寵信令玄戎,要不然也不可能特地來聽審,這讓他相當惶恐不安。

    樓富貴不時把目光轉向父親,眼中滿是祈求。

    樓坤一對上兒子的視線,就馬上把眼神撇開,現在這種時候他也幫不上忙啊!“樓富貴,你身為國師之子,仗著財大勢大,欺壓老百姓,竟然還色膽包天強買民女,甚至施暴毆打致死,你該當何罪!”看完奏摺和樓富貴的犯案證據後,皇帝實在氣不過,直指著樓富貴大聲斥責。

    “冤……草民……冤枉……”樓富貴頭不敢抬,語氣也大聲不起來,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他平日的霸氣可一點也施展不開,只能像只膽怯的縮頭烏龜,支吾地替自己喊冤。

    皇帝怒喝,“證據確鑿,你還敢狡辯!”

    “那是、是……有心人想栽贓給草民的,草民真的是冤枉的……”

    “有心人?栽贓?樓富貴,你真是可惡至極!你當朕是昏君,能輕易被人給誆騙的嗎?像你這種喪心病狂的畜牲,若朕輕饒了你,就太愧對被你欺壓的那些老百姓了!”皇帝把視線轉向樓坤,滿臉不悅地道:“樓坤,你貴為神威國的國師,竟然放任獨子魚肉鄉民,你該當何罪!”

    樓坤馬上跪了下來,說道:“聖上息怒,這事仍有諸多疑點,如犬子所言,或許真有人存心故意陷害於他也說不定,請聖上明察。”

    皇帝勃然大怒,把證據丟到他面前,沉聲道:“樓坤,你張大眼睛看清楚你兒子在外面都幹了什麼好事!你若膽敢再繼續護短,我就摘了你的烏紗帽!”

    “臣惶恐!請聖上息怒!”樓坤匍旬在地,殷切哀求。

    “你心底很不服氣是不是?好,我就讓你心服口服,令將軍,你說說,除了你提報上來的物證,可有其他人證?”

    早知道樓富貴是不可能輕易認罪的,所以打從樓富貴離開刑部司之後,令玄戎便派人日夜監視,樓富貴完全不懂得收斂,馬上前往煙花樓找樂子,沒多久便離開了煙花樓。

    而他派去的人仍舊繼續在暗中盯著他,一路從煙花樓跟到了國師的郊外別莊,沒多久,事情有了變化。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一頂轎子出現在別莊後門,鳳嬤嬤從轎子裡走了下來,扯著一個小姑娘,小姑娘哭哭啼啼的,不斷嚷著要回家,卻被鳳嬤嬤斥責。

    “你爹已經把你賣給我了,你哭也改變不了事實,還是認命接受吧。”

    就這樣,小姑娘被鳳嬤嬤的手下硬揣進別莊,盯梢的人見狀,馬上向令玄戎通報,令玄戎便命祈諾去把劉正寅請到別莊與他會合。

    原本,令玄戎是想來個抓賊正著,卻沒想到抵達時正巧撞見樓富貴的人神情鬼祟的抬著一個麻布袋從後門走向後方的山林,他們尾隨跟上,把人攔住,打開麻布袋一看,赫然是那個小姑娘的屍體。

    “啟奏聖上,昨日樓富貴又傷了一條人命,此刻死者的親爹就在外頭候傳。”

    這回說話的是刑部司劉正寅,他看了下一旁的令玄戎,突然從審判桌後方起身,轉向皇上,跪了下來,“請聖上恕罪,若非臣無能縱虎歸山,那位小姑娘也不至於命喪黃泉,臣有罪!”

    皇帝現在沒空聽這些官員認錯,他一聲令下,“宣小姑娘的爹!”

    劉正寅在百姓面前還是得有架勢,便起身坐好。

    小姑娘的親爹一進審判堂,就匍匐在皇上面前喊冤,說自己的閨女死得很慘,還一五一十把事情經過都托了出來。

    原來是他妻子長年生病,為了替妻子治病,他向鳳嬤嬤開的錢莊借了一筆銀子,利息之高,讓他幾乎疲於還債,以致欠債越來越多,但他仍是有多少還多少,豈料昨日鳳嬤嬤突然帶手下出現,硬要他還債,他還不起,鳳嬤嬤便把他的閨女給抓走了。

    鳳嬤嬤也被宣召來到審判堂,一看到皇上也在場,鳳嬤嬤嚇到頭都不敢抬起來,當皇上問話,她為了活命,還是一個勁兒的說謊自清。

    “大膽刁婦,在聖上面前竟敢說假話,你的手下都已經招供了,你還不從實招來!”令玄戎怒喝。

    證據中有一本是鳳嬤嬤放高利貸的帳本,是令玄戎命令祈諾去偷出來的,看了那本帳本之後,皇帝對鳳嬤嬤這號人物痛恨入骨,所以令玄戎話語方落,他便命人狠狠掌了鳳嬤嬤的嘴。

    鳳嬤嬤被打腫了臉,哭求道:“聖上饒命!民婦招了!”

    鳳嬤嬤把事情經過統統說出來,但她自然把罪都推到樓富貴身上。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竟敢誣衊我!我饒不了你!”樓富貴聽了,氣急敗壞想要揍人,但馬上就被一旁的禁衛軍給阻止了。

    “樓富貴,在朕面前你尚且如此惡行惡狀,可見私底下是怎麼欺淩弱小的!你真是死有餘辜!來人,將樓富貴押入大牢,三日後處斬!”皇帝不等刑部司判決,自行宣佈了樓富貴的罪刑。

    樓富貴一聽到自己被判了死刑,整個人頓時無力地跌坐在地,直到兩個禁衛軍上前架起他,他才開始求饒,“皇上饒命!爹,您替我求求情啊!我是您唯一的兒子,您要眼睜睜看著我人頭落地嗎?令玄戎,我到底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非得置我於死地不可?”

    不懂得自省,做錯事,卻還只想著怪旁人,這樓富貴真是個可憐蟲。

    故事似乎又轉回到原來的軌道了,樓富貴因為作惡多端,被皇帝賜死,但卻也因為故事回到了於珊珊熟悉的軌道上,加上不小心瞄到樓坤看著令玄戎的眼神,讓她不禁開始憂心起來。

    喪子的樓坤,將會與呂允庸聯手對付令玄戎,甚至讓他深陷危機之中。

    看來,她得找個機會提醒令玄戎才行。

    樓富貴被繩之以法,於珊珊應該是最開心的人,可是當回到鎮國將軍府,她下了轎子,令玄戎卻發現她顯得心事重重。

    他兀自認為她是擔心樓富貴被放出來之後會對付她,便安撫道:“不用擔心,殺人償命,樓富貴身上背著這麼多條人命,只有唯一死罪,如今聖上也降旨了,他不可能再傷害到你。”

    “我並非擔心自己,正如將軍所言,樓富貴犯的是唯一死罪,他自然不能再威脅到將軍和我,可是將軍因為這件事大大得罪了國師,我擔心國師會對將軍不利。”

    她之所以煩惱,是明知道國師會和二皇子聯手陷害他,卻又不能直接告訴他,只能用這種迂回的方式提點他。

    “他動不了我。”

    一如他的個性,除了貌似冷漠,還有些驕傲。

    “將軍,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凡事還是小心點好。”她繼續勸道。

    令玄戎睨著她,想看透她。他不是個容易親近的人,但對她卻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無法對她視若無睹,無法對她冷若冰霜,因為她的那雙眼眸看起來太認真、太無害,不知不覺間把他的心拉近她。

    還有,他發現她出乎意料的關心他,為何?他們素昧平生,他頂多救了她幾次,而且她的關心似乎不只是把他當救命恩人,更奇怪的是,她每次看他的眼神,都不像是對一個認識不過幾天的人。

    “我們以前見過?”

    於珊珊點頭後,馬上察覺不對,連忙又搖頭。

    令玄戎斜睨著她,玩味更濃了。

    她認識他不足為奇,可是她卻忙著否認,反而讓他感覺其中有鬼。

    “你知道欺騙我的人都是什麼下場嗎?”

    於珊珊不自覺脫口回道:“輕則幾十個板子伺候,重則去舌警戒。”

    此話一出,令玄戎的表情馬上一凜,眉頭也緊緊皺起,望著她的目光如炬,彷佛要把她穿透了似的。

    她頓時汗毛直豎,有股衝動乾脆自動斷舌好了,但話都說出口了,覆水難收,只能硬著頭皮面對了。“我絕對不會做出傷害將軍的事情。”說完,她定定地望著他,等待他的反應。

    說不動容是騙人的,令玄戎很清楚,有太多人想依賴他,也有不少人想要讓他英年早逝,所以對於來到他身邊的人,他都會格外堤防,而她,出現得很突然,又老是在他身邊打轉,他對她不得不心生警戒。

    可是她那澄淨的眼眸,又讓他下意識地打翻對她的成見,想要相信只是自己多疑了,想要相信她是無害的,他還有種想要瞭解她、想知道她為什麼好似渾身都有著秘密的念頭。

    能夠讓他找到答案的唯一方法就是——“你就暫時留下來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0:49

第4章(1)

    鎮國將軍府裡丫鬟不算多,多半都是家丁,且令玄戎長年在外,養成了凡事自己來的習慣,他沒有貼身丫鬟,護衛倒是不少,為了讓鎮國將軍府上下安生,連家丁也多半會些防身武術,加上令玄戎相當有威嚴,每個下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鮮少有太過吵雜的笑聲,使得府裡陽剛味濃重,氣氛也有些剛硬。

    可是於珊珊住下來之後,鎮國將軍府變得熱鬧不少。

    令玄戎沒安排工作給她,她又閒不住,只好去搶人家的活兒來做,尤其是搶那些年邁的家丁和大娘的差事做,她也會工作的時候講笑話給旁人聽,所以有她在的地方總是笑聲不斷,她還會分享一些讓其他人咋舌的稀奇古怪的想法。

    在現代,於珊珊從事的社福工作,到了古代,她不經意就會犯點職業病,她常會關心的問他們有沒有做好退休規劃、府裡的福利好不好,直到看到對方用狐疑的眼神看著自己,她才會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說過頭了。

    “姑娘,能在鎮國將軍府當差真的很好,將軍對大夥兒都好,雖然賣身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取走了大部分銀兩,可將軍體恤下人做活辛苦,還是會按月給賞銀,過年過節也會打賞,讓我們能送點銀子回鄉給親人,但賣身就是賣身,有的人賣個幾年當長工,但有的是得做到老死的。”

    說話的是掌蔚大叔王墨,他在鎮國將軍府待了大半輩子,年輕時是軍營裡的火頭兵,後來打仗腳受了傷,令玄戎便安排他到府裡當差,賞了他一口飯吃。

    他是少數沒賣身的,其他有些都是賣身賣上大半輩子,通常都是老了才會離開,但令玄戎和一些大官或者大商賈不一樣,就算家丁丫鬟老了,他也不會趕人走,會隨大家的意思,想留的他依然收留,想離開的,他也會賞給那些人一筆銀子安家養老。

    這些於珊珊都知道,她連忙點頭順勢道:“我知道將軍是個大好人,像我這種無依無靠的人他都願意收留,所以我也不能白吃白住,給我點活做吧。”

    “姑娘就別為難我老漢了,您是將軍的貴客,我哪敢給您活做。”

    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差,將軍曾幾何時帶姑娘進門過?於珊珊可是頭一人,加上將軍帶于珊珊回府時那急切憂心的模樣,大家不免會想得比較深一些,並且兀自在心底下了注解。

    這姑娘,應該是將軍的心上人,就算不是,最少也是紅粉知已之類的。

    於珊珊除了因為無聊搶活做,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替令玄戎把關,故事裡曾經提到,樓富貴被斬首後不久,會有人在令玄戎的飯菜裡下毒,雖然並未真要了令玄戎的命,可也讓他在床榻上躺了兩日,偏偏書裡並未提及究竟是誰動的手,只說是個不起眼的角色,她只好自己找蛛絲馬跡了。

    這蔚房,除了掌廚的王墨,還有兩、三個幫忙挑菜、切菜的丫鬟,可是這幾個人都在鎮國將軍府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掌蔚大叔和令玄戎有同袍情誼,切菜的丫鬟是家丁老僕的女兒,從小便在鎮國將軍府長大,每個看起來都很無害。

    會是誰呢?她心底既納悶又不安,因為今日樓富貴就要被斬首示眾了,接下來,令玄戎就會時刻曝露在危機之中。

    人的好壞非肉眼可以辨識,在不能隨意懷疑人的情況下,於珊珊便把腦筋動到送給令玄戎的菜肴上頭了。

    每次王墨煮好了一道菜,她就會問是否是要送給令將軍的,只要王墨回答是,她馬上就拿起筷子夾起一些往嘴裡塞。

    王墨被她這怪異的行徑弄得瞠目結舌。“于姑娘,您很餓嗎?”

    “也沒有啦,就只是嘴饞,想嘗一口。”這個理由應該可以蒙混過去吧?“您要是餓了我替您準備吧,那是將軍的膳食。”

    “這菜量夠多,應該不差我那一小口,您繼續準備吧,別管我。”因為令玄戎交代過於珊珊是鎮國將軍府的客人,不可怠慢,也因此讓大家認定她身分特殊,自然更加不敢怠慢,所以她不過是吃上幾口菜,王墨也不好繼續阻攔。

    祈諾剛好看到於珊珊的舉止,又聽見兩人的對話,他忠心護主,就算令玄戎說過要把於珊珊當客人對待,但是看她那樣肆無忌憚的吃著主子的菜肴,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看到祈諾臉臭臭的走進廳裡,令玄戎平淡地問道:“又怎麼了?”

    這宅子,除了他和侯靖軒以外,沒有人敢招惹祈諾,祈諾和他名為主僕,實際上猶如兄弟,所以有時候他不在時,祈諾就像他的分身,打點著府裡事務。

    “她她她……竟然連您的膳食都敢亂吃!”祈諾手指向外,語氣急切,口吻稱不上好。

    鎮國將軍府裡,誰有那種膽子敢碰他的食物?“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于姑娘!將軍,您真的不能放任她繼續為所欲為,外頭不知情的人,還真會以為她是鎮國將軍府的當家主母啊!”

    就祈諾看來,令玄戎就像神只一樣的存在,像於珊珊那樣的姑娘根本配不上他家主子啊。

    令玄戎挑起眉,語氣平常地問道:“是她逢人就說自己是當家主母?”

    “那倒不是……”祈諾被問得發窘,他懂了主子的意思,尷尬地垂下頭,等著挨訓。

    祈諾果然很懂令玄戎的心思,因為下一瞬令玄戎就皺起眉頭,甚是不悅地訓斥道:“我告誡過你們多少次了,莫道聽、莫妄言,你究竟有沒有聽進去?”

    祈諾羞愧得把頭垂得更低了。“屬下知錯,願受將軍責罰。”

    令玄戎未再深究,只是揮揮手道:“讓人把膳食送過來吧……順道請于姑娘過來一起用膳。”

    聞言,祈諾難掩錯愕的猛地抬起頭看向主子,能與令玄戎一起用膳的女子,實在是寥寥可數啊。

    因為太過驚俜,祈諾愣了好半晌,遲遲沒有動作,直到令玄戎探詢的目光再度投射過來,他才回過神來,轉身舉步,走了出去,他邊走邊想著,一定得弄清楚那個於珊珊的來歷不可!

    午時,法場圍滿了人潮,一個個張大眼,引頸企盼,就是想看惡少樓富貴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啟陽城就要少了一個為非作歹、欺淩百姓的惡棍,樓富貴能被繩之以法,對啟陽城的黎民百姓來說,真是大快人心。

    刑場上,跪著的人頭垂得低低的,頭髮淩亂散落遮住了臉孔,沒有任何反應,看似已經認命了。

    而在國師府裡,樓坤目光悲愴的看著天空,不時歎著長氣。

    他不是不知道兒子在外頭的惡行,可是這是他唯一的兒子,免不了多疼寵了些。他也不是沒想過要派人去劫法場,可是法場內有禁衛軍防衛著,法場外有令玄戎的重兵看守著,他又不想去法場看自己兒子淒慘的死狀,只能留在府裡暗自難過心痛。不過他並不是只會乖乖任人欺負至””頭上來,原本他和令玄戎所見略同,太子和二皇子都不是當皇帝的料,所以他並未傾向任何一邊,但是自從皇上判了樓富貴死刑開始,他便決定要扶持二皇子坐上龍椅,並借二皇子之手,除掉皇上和令玄戎。

    呂允庸倒是行動力十足,樓坤還沒找上他,他便先找來了。

    表面上他是來關心的,但實際上是來拉攏戰友。

    朝堂上,樓坤也算是說得上話的大人物,雖然樓富貴作惡多端被判了死刑,但是父皇並未降罪于樓坤,足以說明樓坤在父皇心中還是舉足輕重的。

    現在是樓坤心靈最脆弱的時候,要拉攏他,也就這時候最合適了。

    不過呂允庸也清楚,光是嘴上說說關心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於是他使了點計謀,要讓樓坤心甘情願與他同謀。

    “樓國師,有些話,本皇子想與你單獨談談。”

    樓坤望了二皇子一眼,隨之揮退了下人,“二皇子有話就說吧。”

    “樓國師也不要太難過,你的煩憂,本皇子願意幫你解決。”

    “老臣不明白二皇子所言之意。”

    “本皇子已經做了安排,你的公子不會有事的。”

    樓坤一聽,眼睛整個亮了起來,他極力掩飾著激動的情緒,問道:“二皇子此言當真?”

    “人命關天,本皇子豈會開玩笑?人我已經讓人送至鄉下安全的地方暫時躲藏起來,等正午過後,得暫時隱姓埋名,便無人知曉,待將來有機會,本皇子定會重新恢復你公子的身分,本皇子說到做到。”

    他這話的意圖再明顯不過,當今聖上判處死刑的人,要如何才能讓那人恢復原本身分,除了現在的王,就是未來的王才能有那般能耐了。

    “老臣明白了。”

    “樓國師是真明白了?”呂允庸竊笑詢問。

    “明白,老臣願為二皇子的左臂右膀。”

    “有樓國師這句話,本王就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你放心,未來,本皇子定不會虧待你,你今日擁有的,我定會加倍給予。”

    二皇子是怎樣的人,樓坤心知肚明,在二皇子身邊做事,肯定不比跟在當今聖上身邊強,但是他最大的弱點就是唯一的兒子樓富貴,此刻兒子表面上是保住了性命,但實際上就像成了人質,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老臣謝過二皇子。”

    茶几上菜色豐盛,和講求營養但簡單用食的哲學來說,鎮國將軍府的伙食好得有些離譜,七道菜、三道湯品,魚肉一定要,湯品有咸湯和甜湯,料理方式有清蒸、有油炸、有快炒,每一道都是絕對的色香味俱全。

    來了幾日,於珊珊已經見怪不怪了,連她這個不速之客吃得也是這樣好,可是她忍不住嘴癢,在她察覺以前,抱怨的話已經出口了一一“吃這麼豐盛,不會有罪惡感嗎?”

    令玄戎蹙起眉,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反問道:“你覺得我應該要有罪惡感嗎?”

    接觸到他森冷的眼神時,於珊珊有股想咬掉自己舌頭的念頭,她幹麼那麼多嘴啊!人家是皇親國戚,又是神將,銀子多了去,她管人家吃香喝辣做啥?

    但現在縮回頭,就真的很像縮頭烏龜了,她只好硬著頭皮點頭,“街上有很多乞丐,可見神威國也不是真的每個人都豐衣足食。”

    “所以?”

    於珊珊瞪著他,他那表情活像在說關我什麼事?

    這是她唯一對他不太滿意的地方,他明明就不是那麼狠心腸的人,卻總喜歡表現出冷漠、事不關已的樣子。

    “將軍為何而戰?為誰而戰?難道不是黎民百姓嗎?黎民百姓沒飯吃,將軍不會心疼嗎?其實我知道,將軍比任何人在乎百姓們是不是過得好,所以你真的不需要表現得那麼冷漠。”

    這番話讓令玄戎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她說的沒錯,但是她為什麼會瞭解他內心真正所想?

    “那你認為本將軍該如何做?開倉濟貧?”

    “給人魚吃不如教人釣魚,我是覺得,將軍不妨挪出一塊土地,蓋些農舍供無家可歸之人有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再把田地用租賃的方式租給那些人耕種,收成之後,他們只需要上繳給鎮國將軍府一小部分,其餘的就由耕種者所得,如此一來,不只幫了人,也替將軍積累愛民的好名聲,不知將軍覺得如何?”一說起助人的方法,於珊珊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令玄戎對她又更加好奇了。

    以一個尋常姑娘家而論,她懂的也未免太深奧了些,不過她的建議不失為一個能真正幫助人的好法子。

    “交給你做,你能做得好嗎?”

    “你起的頭,自然得你親自去做,若是做不到,就不該講大話,不過真的做不到就不需要勉強……”

    “我可以。”

    “真的可以?”

    於珊珊點頭如搗蒜,“我一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旦把差事交出去,令玄戎就會放手讓那個人去做,這個話題告一段落,他輕描淡寫地道:“吃飯。”

    “飯菜應該沒有問題。”她說出口後,才驚覺自己又嘴快了,連忙耀尬的解釋,“我的意思是……君王將相要用膳之前,不都會有個試毒人嗎?將軍是個大人物,所以以後您的膳食我都會先幫您試過,就是這意思。”

    令玄戎卻簡單扼要地說了一句“不用”,就再無下文。

    結果,於珊珊更尷尬了,這一頓飯,她簡直就是食不下嚥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1:07

第4章(2)

    神威國地大物博,但是這寬廣的土地大多都是皇親國戚、達官顯貴們所有,誰誰誰功在朝廷,皇上就賞塊地,對朝廷貢獻越多,得到的賞賜就越多,令家世代為將,受贈的土地不少,其擁有的土地,真可以用一望無際來形容。

    管家李伯陪于珊珊出來看土地,開口便問她想要使用哪一塊土地,她其實沒有概念,土地單位更是一竅不通,她隨手一指,老管家點了點頭,就命工人開始工作。

    等到工人圈出農地時,於珊珊當場傻住了。

    她對土地單位確實一竅不通,但是目視能力還是有的,工人依照老管家的指示,在一塊農田四周築起了籬笆,和其他農田做出了區分,這一圍,範圍之廣,令從小就生活在寸土寸金都市里的她,咋舌不已。

    現在,這幅員遼闊的土地,正等著她帶領人去運用,但是等她帶著府裡幾名下人上街,告訴街頭的乞丐們有這樣的好康,她才發現理想與現實的確有很大的差距。

    有些人會當乞丐,是迫於生活無奈,但心裡仍懷著希望,想要有所改變,所以機會來臨時,他們會努力保握;可是有些人則不然,有些乞丐本身就是懶得付出勞力,一聽到要自給自足,還要把收成撥出一部分交給鎮國將軍府,就不想做了,還說一一“我只要坐在街上,或者到人家家門口晃晃,就能討到一些銀子和食物,幹麼還要頂著大太陽在田裡做那些粗重的活,又不是笨蛋。”

    於珊珊聽到說詞,真的只有無言以對能夠形容。

    有些乞丐則是吃飽喝足就躺在街角睡覺,聽到她的說話聲嫌吵,連眼睛都沒睜開,就嫌棄的揮著手道:“走開!

    走開!別在這裡打擾我休息!”

    結果,農舍蓋起來了,願意入住耕種的竟然不達半數。

    但是於珊珊並未因此就失去信心,為了證明乞丐的人生也能逆轉勝,她請李伯找來專業人士教男乞丐耕種,找來了繡娘教女乞丐刺繡,還找了王墨教人做甜點外賣。

    這期間,她也沒忘了對令玄戎的承諾,她每天都照三餐跑到蔚房替令玄戎的吃食進行試毒,當然是偷偷進行的。

    到目前為止,送到他面前的料理都沒有問題,不過故事裡說會發生的事情,每件都有發生,她不敢掉以輕心。

    今天,聽說之前找來又走掉的乞丐改變心意,回到農舍想要和大家一起努力改變自己,她一開心,就煮了紅豆湯要慰勞大家。

    但就在盛紅豆湯給眾人時,她一陣暈眩,下一瞬便栽倒在地,昏了過去。

    眾人見狀都驚呆了,有人忙著上前攙扶,有人則大喊道:“我去請大夫!”

    這裡是令玄戎的地盤,消息很快就傳到令玄戎耳裡,他用最快的速度從府裡趕到十裡外的農舍。

    某間農舍週邊著一群人,這些人看見令玄戎到來,紛紛退開讓出一條路,有的則慢慢往後閃人。

    令玄戎那張臉不怒自威,加上他的名聲響亮,尋常百姓看見他還是會心生畏懼。

    沒理會那些懼怕的眼神,令玄戎下馬後快步踏進農舍內,裡頭的擺設相當簡單,就是一張床一張桌子,於珊珊就躺在那張木板床上,春兒守在一旁,郎中正在替于珊珊把脈,郎中側著臉,不時可見他蹙眉深思,然後又是搖頭。

    “她怎麼了?”

    聞聲,春兒和郎中馬上把視線轉過去,春兒一臉緊張的向將軍行禮,郎中一聽到春兒對令玄戎的稱呼,也跟著起身行禮。

    “免禮。”令玄戎揮了手,再次詢問,“她怎麼了?”

    “回將軍的話,這位姑娘是中毒了。”

    “中毒!”令玄戎聽得心底一震,眼神倏地轉向一旁的春兒,嚴厲地問道:“說,到底怎麼回事,于姑娘為何會中毒?”問題一出,他馬上也想到了那個可能性,他更加震驚。

    春兒怯怯地說出答案,就如他所想那般,於珊珊真的沒有把他的告誡聽進耳裡,一想到她竟為了他豁出性命,他的心就難受得揪緊。

    “能不能治癒?”令玄戎憂心詢問。

    “相當棘手。”

    “如何棘手?”

    “這毒並非神威國所有,而是來自異域,老夫只能盡力試試,能不能保住性命,就要看這位姑娘的造化了。”

    令玄戎一聽,心更沉了,他在沙場上殺敵無數,死在他手上的性命多如過江之鯽,早該看淡了生死,可此刻,他卻有一股莫名的恐懼。

    他真的怕……怕再也看不到那雙隻裝著他的認真眼眸。

    “非治好不可!”

    第一次,他不殺人,只想救人。

    國師府邸,有人戒慎恐懼地向樓坤解釋,樓坤緊擰著眉,越聽表情越沉重。說話之人是樓坤的心腹蕭述,他感覺得出來樓坤相當憤怒,只是怒氣還沒有爆發出來,可是又不能逃,只能硬著頭皮面對。

    任務失敗,通常都不會有好下場,但蕭述是樓坤的心腹,他至少可以保住小命,若真要有人死,讓底下的人去死,但他還是免不了會遭受責罰,至於是什麼樣的責罰,端看國師當時的心情。

    “飯桶!我養你們究竟有何用?一件事情都辦不好,這下子打草驚蛇,以後想再取令玄戎的命,就沒那麼容易了。”

    “小的該死!請國師恕罪!”蕭述連忙跪地認錯。

    “人呢?”

    “已經處理好了,請國師放心。”

    鎮國將軍府裡的人都對令玄戎很忠心,蕭述無法從他們那裡下手,不過就算鎮國將軍府的防衛再怎麼森嚴,還是有漏洞,他查到鎮國將軍府每日會固定向一名菜販採買,他就抓了菜販的娘親,逼菜販在送菜進將軍府廚房時,偷偷把毒藥摻在令玄戎的食物裡,那毒無味無臭,連銀針都無法驗出來,而且不會馬上毒發。

    他以為,這計謀是非常完美的。

    但萬萬沒料到會出現一個不要命的於珊珊,她今兒個仍試毒後才趕到農舍,偏偏令玄戎剛好進了宮,並未食用那些摻了毒物的膳食。

    “請國師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小的一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你以為令玄戎是笨蛋嗎?以後他肯定會更加倍小心謹慎,想除掉他,恐怕沒那麼容易!”

    蕭述一聽,頭垂得更低了,他的心在發抖,壞了樓坤的復仇大事,他的下場恐怕也不會比再也無法開口的菜販母子倆來得強。

    樓坤是很生氣沒錯,可他現在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殺了蕭述,未必能找到更合適的奴才,所以他壓下胸口那股殺人的欲望,冷聲道:“你的人頭就暫時借放在你的脖子上,去把拓跋公子請過來。”

    拓跋公子其實就是拓跋萬里假扮的異域商人,他得知是令玄戎害得樓富貴被斬首,樓坤肯定恨死了令玄戎,特地以商人之姿接近樓坤,把無味無臭的毒物賣給樓坤。

    樓坤怕令玄戎查到拓跋萬里身上,令蕭述把拓跋萬里找來,目的就是想把拓跋萬里除掉,以絕後患。

    但拓跋萬里不是省油的燈,他在路上就從蕭述口中套出話來,得知樓坤的謀殺計畫失敗了,只是他並不知道令玄戎的替死鬼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納多君荷。

    拓跋萬里一踏進國師府,樓坤就命人圍住前院,拓跋萬里一看,就猜到樓坤打算要殺人滅口,他乾脆挑明瞭道:“動了我,就等著齊兀國大軍來犯,留著我,國師還能得到一個盟友當後盾,怎麼選擇,就看國師了。”

    神威國與齊兀國表面上是友好關係,但是兩國都在伺機而動,神威國想讓齊兀國臣服,齊兀國又何嘗不想要居高,兩國可說是心懷鬼胎,不過兩國百姓倒是常有生意上的往來,這也是樓坤一開始對於拓跋萬里是商人的身分未多加懷疑的原因。

    現下,樓坤有種被耍的感覺,可是又不能否認拓跋萬里的話,他的確需要盟友來扳倒他的敵人,打定了主意,樓坤點頭同意了拓跋萬里的提議。

    床榻旁,令玄戎走來踱去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

    在農舍時,郎中替于珊珊做了急救措施,但不見起色,令玄戎只好把於珊珊帶回鎮國將軍府,再進宮請來了大內劉御醫。

    他抱著極大的希望,期盼劉御醫能救醒於珊珊,但劉御醫替她施針後已經過去大半天了,她仍未蘇醒過來。

    看著床榻上的於珊珊唇色泛紫,令玄戎越來越心急。

    以往,他從來不知何謂恐懼,但近來,他似乎變得相當脆弱,竟然開始覺得手足無措,尤其是現在,他空有權勢地位,空有一身絕世武功,卻無法拯救眼前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女子。

    她不該承受這些的,一想到她為了他以身試毒,他的心就隱隱泛著疼。

    御醫說了,針灸與服藥僅只能暫時壓制住她體內的毒,並不能完全根治,解鈴還須系鈴人,得儘快找到解藥,否則她撐不過三日便會毒發身亡。

    為了找到解藥,他把在廚房做事的幾人找來盤問。

    掌蔚大叔王墨相當自責,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謝罪,額頭很快就撞出一道口子,血滲了出來,口中喃喃說道:“小的命是將軍保住的,現在卻差點害到將軍,小的真是該死!小的這就以死謝罪!”

    跪在一旁的兩個丫鬟也急了,紛紛表示,“奴婢就算向老天爺借膽,也不敢加害將軍啊!請將軍明察!”

    中毒的雖然是於珊珊,可眾人皆知曉於珊珊吃的那些飯菜是令玄戎的膳食,也就是說,下毒之人的目的就是要毒死令玄戎,這件事讓整個鎮國將軍府草木皆兵。

    令玄戎沉聲道:“夠了,我並不是懷疑你們,王墨,平常誰有機會接觸到你煮的飯菜?”

    “回將軍的話,小的一向都很小心謹慎,平日除了我們幾個,就只有于姑娘會進廚房,但她肯定沒道理害自己的,所以……”

    “這屋子裡的人本將軍自然是信得過,就沒有外來的人嗎?”

    “外來的人根本進不了將軍……等等,是有外來的人,平日負責送菜的菜販……可是他已經替府裡送了好幾年的菜,應該不會……不可能……”

    “祈諾,去把菜販找來。”

    “是。”祈諾馬上領命帶了人離去。

    他本來不太喜歡於珊珊,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她根本就單純得可以,對老人小孩特別好,對那些無家可歸住在農舍的人,也像對待自己的家人一般,還笨得以身試毒,讓他對她的印象有點改觀了。

    沒多久,祈諾回來了,可是他的神色卻比離開前更為凝重,他向令玄戎稟報道:“將軍,菜販昨日突然暴斃了,他的母親也不見人影。”

    這也未免太巧了,有人在鎮國將軍府裡下毒,送菜的菜販暴斃身亡,不用多想,下毒的人肯定是菜販,而主謀者肯定知道沒能毒死他,他必然會深入追查,先下手為強滅口,看來要找主謀者恐怕沒那麼容易,當務之急是要保住於珊珊的命。

    令玄戎衡量輕重,不得不先退而求其次,“李伯,讓人到大街小巷去張貼告示,找尋名醫,若能解于姑娘所中之毒者,必有重賞!”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1:31

第5章(1)

    大街小巷張貼著紅色告示,上頭寫著——尋名醫,能解異域奇毒者,鎮國將軍府重重有賞!

    這個消息傳得很快,城裡所有人都在討論這件事。

    “請問這位大哥,您知道鎮國將軍府裡誰中了毒嗎?該不會是令將軍吧?”

    “唬,別亂講話,怎麼可能是令將軍,小哥那樣說,會被誤以為是在詛咒令將軍,小心點好。”被問問題的男子把聲音壓低,慎重的告誡。

    “謝大哥,我也只是好奇,可否請您告知一二?”

    這也不是啥秘密,反正告示都張貼出來,寫得那樣清楚,自然就是有人中毒了,再加上有人和鎮國將軍府裡當差的熟絡,農舍那些人也都知情,所以究竟是誰中了毒,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當然,對於於珊珊的身分,眾說紛紜一一“於珊珊是令玄戎的小妾。”

    “於珊珊只是鎮國將軍府裡的一名舞伎。”

    “於珊珊是令玄戎的紅粉知已。”

    而鎮國將軍府對外一律稱呼於珊珊為于姑娘,表示她是將軍府的貴客,是將軍的友人。

    “是鎮國將軍府裡的一個貴客,好像叫於珊珊還啥的,詳細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名字聽來可熟了,那日拓跋萬里找到納多君荷,但是納多君荷卻好像忘了自己是誰,還自稱是於珊珊,這下子他的心裡開始慌了。

    他賣毒藥給樓坤,樓坤派人在令玄戎飯菜裡下毒,現在於珊珊中毒,而且她人還在鎮國將軍府裡,那就意味著她中的就是他賣給樓坤的毒藥。

    因為太過震驚,導致他的臉色突然慘白,一旁的男子看了,以為他被嚇到了,笑著安撫道:“你也不用那麼緊張,令將軍平日雖然冷冰冰的,但他是個明理之人,不會因為你的一句無心之言而降罪於你的。”

    拓跋萬里當然不是擔心那個,他是擔心延誤了救人的時機,所以沒理會男子的安慰,兀自離開了茶樓,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棧,改變裝束,成了異域郎中萬大夫,而後,他來到了鎮國將軍府。

    “你真的能解異域之毒?”祈諾一臉懷疑的瞅著來人。

    “能不能解,得等我看過患者才能確定。”

    聽起來有理,大概連神醫在世,也不敢拍胸脯保證一定可以藥到病除。

    “跟我來吧。”祈諾領在前頭,將萬大夫帶到于珊珊的廂房,引介給令玄戎。

    這人是哪兒來的令玄戎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只要能救醒於珊珊就好,他不想因為自己害得她命喪黃泉。

    令玄戎起身退到一旁,把床榻旁的椅子讓了出來,靜靜的在一旁觀看,他看見萬大夫略看了下於珊珊的臉色後,從藥箱中拿出一顆藥丸子,準備塞入她的口中,他連忙制止,“這藥有無問題?”

    “將軍若不信……”拓跋萬里馬上把藥丸給吞下肚,以取信令玄戎。

    他會為了主子交代的任務傷害任何人,但就是不會傷害他喜歡的納多君荷,即便她心中從來就沒有他,他也心甘情願為她付出,斷不可能拿她的性命開玩笑。

    自從得知他賣給樓坤的毒藥進了她的肚子裡,他就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見令玄戎仍有疑慮,拓跋萬里不得不把話說重,“將軍無從選擇,這姑娘已經命在旦夕,再不解毒,今日必毒發身亡。”

    令玄戎知道他這話不是在威脅,而是提醒,就算只是耽誤一時半刻,都可能令於珊珊香消玉殯,於是他妥協的收回手,但仍不忘提醒道:“你必須留置在此,直到她蘇醒,若有個差池,你必須付出相當的代價。”

    雖然事發突然讓他有些心煩意亂,但他並沒有因此喪失判斷力,第一次來的郎中和御醫都說於珊珊中的是異域之毒,他們無法可解,偏偏這時有個能解異域之毒的異域郎中出現在啟陽城,而且這人對待於珊珊的模樣實在不像一名初見病患的醫者,太過急躁了,這樣的巧合豈能讓人不懷疑?只是他現在別無選擇。

    “在這位姑娘醒來前,小人哪兒也不會去,這樣,是否可以餵食姑娘解藥了呢?”拓跋萬里高舉著手中的藥丸,如是說著。

    令玄戎暫時擱置心中的疑慮擱置,說道:“喂吧。”

    若無意外,於珊珊兩個時辰後會蘇醒,拓跋萬里是這樣告訴令玄戎的。

    剛好時近正午,令玄戎便讓人帶萬大夫先去廂房用膳。

    “請在此用膳並稍做歇息,等於姑娘醒來,將軍會重賞于你。”領路的下人說完,等其他人送來膳食後,一起退了出去。

    在此期間,鎮國將軍府待拓跋萬里如貴客,但拓跋萬里很清楚,他其實算是被限制行動,只是令玄戎表面功夫做得到家罷了,不過沒有看到荷郡主平安醒來之前,他是不會離開的。

    令玄戎坐在床榻旁靜靜的望著雙眼依然緊閉的於珊珊,不禁想著,是因為他殺人無數,雙手沾滿了血腥,所以老天爺故意做了這樣的安排嗎?

    他們明明非親非故,可他的心卻不由自主的隨著於珊珊起伏,她笑時,他的心會有一股暖意流過.,她雛眉時,他會想瞭解她為何不開心.,現在她的那張小臉沒有一絲表情,更無血色,他的心情也異常沉重。

    祈諾和侯婧軒的顧慮是正確的,她在不知不覺間成了他的牽掛與弱點。

    一個本不該存在的弱點,十分危險。

    或許……等她醒來,他該再度回到戰場上,又或者,給她一筆銀子讓她回家鄉找個良人共度白首。

    在他還沒決定要做出哪個選擇之前,他的目光與緩緩睜開的黑陣對上了,那一眼,給了他答案。

    不管是回戰場上,又或者是送她走,他都不是很喜歡這樣的結果。

    “將軍……您怎麼……”于珊珊張開眼,對上的是一雙深如黑潭的眸子,那眼神裡寫著很深很深的憂慮,是因為她嗎?為什麼呢?

    “你感覺如何?可有哪兒不舒服?”令玄戎又恢復平日的冷硬表情,語氣也沒有過多的起伏,就像一杯清淡的水。

    “我……”她一股腦地從床上坐起來,這又讓她暈眩了一下,她才二十五歲,向來生龍活虎的,連感冒都很少有過,現在卻覺得身體極為虛弱,“我怎麼在房裡?我應該……在農舍……”

    她的思緒沒法連貫,她記得自己在農舍替大家自紅豆湯,突然覺得頭暈暈的,接著發生了什麼事她就完全沒印象了。

    她怎麼會從農舍回到房裡了呢?怪怪的。

    見她身子一晃,他本想伸手去扶她,但還是硬生生忍住了,“你中毒了。”

    “中毒?”

    “嗯。”

    “太好了!”於珊珊忘了自己剛從鬼門關被拉回來,一心只想著她幫他度過了一個劫數,忍不住興奮大叫。

    令玄戎快速的伸手拍了她的額頭一下,怒斥道:“你險些沒命,好什麼好!”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她沖著他傻笑,“將軍沒事就好。”

    她的話聽起來怎麼像是她早就知道會發生中毒事件,難不成她能預知?他可不相信她能未卜先知,既然如此,她又為何會知道?

    令玄戎眯起眼,狐疑的瞅著她,“你似乎早就知道有人會下毒?”

    於珊珊差點就點頭了,但她及時踩了刹車,她很想向他坦白,但他會相信她來自現代,而他只是書中的人物嗎?

    她的遭遇連她自己親身經歷了都還是覺得很玄,她不敢輕易冒險。

    “我並不知曉,只是猜測,將軍獨善其身,又不與人同流合污,想必有不少人想把將軍拉下來。”

    “所以你才會主動替我試毒?”

    “將軍是大人物,本就該有人替您承擔一些風險。”

    “我說過了,不需要,若再發生類似事情,你就得離開鎮國將軍府。”為了制止她再做傻事,令玄戎只好說重話。

    “將軍……”

    “不要再說了,好好休養,身體恢復以前,不要再去農舍。”

    “可是……”

    誰敢這樣跟他討價還價的,就於珊珊一個,看來他是太縱容她了,“這是命令!”

    用字遣詞簡單扼要卻不代表沒有威儀,反倒顯得鏗鏘有力,再者,該閉嘴的時候就得閉嘴,才不會把星星之火拓成了燎原大火,於珊珊也很識相的不再挑戰他的權威,乖乖點頭了。

    令玄戎告訴萬大夫于珊珊醒了,問了會不會留下病根,確定只要好好休養,幾日後便能完全沒事,馬上賞了他一大筆可以讓尋常百姓過一輩子的銀兩,便讓李伯送人出府了。

    拓跋萬里壓根不在乎錢,他只想見納多君荷,但他很後悔沒有在令玄戎問話的時候再編造一個新的謊話,錯過了可以再見納多君荷一面的機會。

    令玄戎並不信任萬大夫,不只因為他出現得太突兀,再加上據他的觀察,這人是個練家子,他手腳敏捷,指關節比一般大夫要突出,比較像是拿武器的,不像是拿銀針救人的。

    心中有疑慮,就一定要去解開,他派侯靖軒暗中跟著拓跋萬里,除了查探他的落腳處,也查探他與哪些人有接觸。

    侯靖軒去而複返,說道:“萬大夫竟然能察覺到我在跟蹤他,還把我甩掉,此人不簡單。”

    “那麼就證明我的猜測沒有錯。”

    令玄戎站在兵馬佈陣桌前,目光專注的看著桌面上的佈局,不管是在戰場上,又或者回到了京城,他都沒有一絲苟且,很精確的掌握著前線的情況,時刻都把百姓的安危掛在心上。

    “表哥,你知道他是誰?”

    “我並不清楚他是何方神聖,但我可以確定他不是真正的郎中,在他去上茅廁的時候,我讓祈諾察看了一下他的藥箱子,裡頭根本空無一物。”

    “一個大夫的藥箱子怎麼可能沒有藥材?除非……”侯婧軒睜大眼,突然恍然,“難怪您會讓我跟著他,您早看出萬大夫……不,他壓根不是大夫,是個可疑人物!”

    “所以你得繼續跟著他,一定要查出他在這裡都和哪些人接觸,我擔心他來此的目的並不單純。”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揭穿他的真面目!”

    “我相信你能做到。”令玄戎點頭,對這個古靈精怪的表弟,他很有信心。

    “表哥打算怎麼安排於珊珊?真的要把她繼續留在身邊嗎?我覺得這麼做太不明智了,這次的中毒事件,絕對不可能是偶發的。”

    連侯婧軒都瞧得出來的事情,令玄戎豈可能不知道這層利害關係,但是他竟然無法下定決心,一向果決的他,實在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形。

    “這事我自有打算,你只需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即可。”

    “表哥,你變得一點都不像你了。”

    “行了,去做你的事吧。”令玄戎不想再多做解釋,直接當起一隻鴕鳥,回避了侯靖軒的問題。

    令玄戎是神威國第一神將,是戰場上的統帥,軍令如山,所以不管是在戰場上,又或者是在鎮國將軍府裡,他的命令與威儀,都是不容人挑戰的,哪怕他們是手足,侯靖軒也不敢造次。

    他欠身,乖乖地退出書房,祈諾正好迎面而來,他攔住了祈諾,說道:“我們談談。”順手就把祈諾拉走。

    直到遠離了書房,侯婧軒才鬆手,他還沒開口,被他搞得有些困惑的祈諾先說話了,“為什麼要這麼神秘兮兮的?出了什麼事?”

    “你覺得於珊珊是離開好?又或者留下來好?”

    “你很清楚這個問題非你我能決定的,必須將軍說了算。”祈諾回道。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之前我會希望于姑娘離開,畢竟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待在將軍身邊實在不妥當,可經過這次的事情,我才明白,于姑娘是真心對待將軍,至於將軍,相信你也看出來了,自從于姑娘出現之後,將軍轉變了不少。”

    侯婧軒急忙接話,“所以我才擔心於珊珊的存在已經成為表哥的負累,她肯定會成為表哥的致命傷,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那種事情發生!”

    “將軍遲早都要成家,屆時就算不是于姑娘,也會是其他女子,總不能因為擔心,就讓將軍不成親,是吧?”

    侯婧軒一時語塞,他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表哥若不成家就後繼無人了,令家不能斷了香火,就算不是於珊珊,也會有其他女子出現,可是……“我還是覺得……”

    祈諾笑著搭上侯婧軒的肩膀,說道:“你也不需要太憂心,將軍身邊不是還有你跟我保護著嗎?只要我們更用心,相信不會有問題的。”

    “祈大哥怎麼突然變得那麼……豁達?你不是挺不喜歡於珊珊的?難道是我的錯覺嗎?我以為你比我更反對於珊珊留下來。”

    “是,以前我的確不喜歡她,甚至覺得她是個危險人物,可她不是救了將軍嗎?這一次若是沒有解藥,她必死無疑,如果她有心要害將軍,根本不可能讓自己陷入生死劫中。”

    連祈諾都那樣說了,侯靖軒也只好盡可能朝好的方向去看待這件事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2:04

第5章(2)

    鎮國將軍府的後花園有一片楓樹,此刻正值秋末楓紅之際,美得如畫。

    因為氣候的關係,臺灣很難見到大規模紅透的楓葉,感覺就像置身在楓葉之國,落葉成了一塊大地毯,浪漫極了。

    楓紅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促成,但於珊珊真是今日才發現這美麗景致。

    來到神威國之後,她每天都在動腦,想著要怎麼進入鎮國將軍府,想著要怎麼接近令玄戎,又想著要怎麼讓他躲過劫數,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兒氣候的轉變。

    是方才她打算去找令玄戎的時候,走過這條小徑,一片楓葉從她的眼前落下,她伸手接住,這才發現,楓紅了。

    于珊珊看著滿地的楓葉,再看向滿樹的楓紅,抬頭還有那藍天白雲,無一不成畫,不由得勾起微笑。

    而在令玄戎看來,站在那兒的她,才是最賞心悅目的畫作,他兀自將這美麗的一幕給鎖進眼底深處,靜靜的遠觀著,不去打擾。

    她感受到一道目光從後方傳來,她下意識轉過身,令玄戎來不及回避,熱切的目光被她捕獲到,她有些受寵若驚,心裡不免猜測,他正在看著的,是她嗎?

    不過很快的她便推翻了自己的胡思亂想,景色如畫,她都被撼動了,他駐足欣賞也不足為奇。

    令玄戎還未有所動作,於珊珊已經舉步走向他。

    直到人來到面前,他才開口,“大病初愈,為何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來這兒來做什麼?”

    “我聽說我的救命恩人就住在後面廂房,我想去向他道謝。”

    “走了。”令玄戎輕描淡寫的說道。

    於珊珊瞪大眼,詫異極了,“走了?”

    “走了。”

    “我本來還想跟他道謝呢。”

    “不用。”令玄戎斬釘截鐵的回道。

    “為何不用?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解鈴還須系鈴人,有解藥的人,通常就是擁有毒物的人,加上那個異域郎中形跡可疑,所以他合理懷疑,藥是他提供給某個有心人的,說不準,他根本就是合謀者。

    但他沒打算說破,只是不痛不癢的道:“我付給他銀子,他救你是天經地義的事。”

    聽起來有種花錢就是大爺的調調,這話要出自他人之口,真的會令於珊珊感到不舒服,但她知道他並不是這樣的人,反而覺得他有些奇怪,“將軍是否在懷疑郎中與人勾結?”

    聞言,令玄戎挑眉睨著她,眼神犀利無比,彷佛要將她看穿似的。

    於珊珊略略瑟縮了一下,她可以感覺到他似乎在懷疑她。

    也是,她知道得太多了,很難不令人起疑,怕他對她起了反感,她鼓起勇氣解釋道:“春兒告訴我,說我中的是異域的奇毒,若非將軍在大街小巷貼了告示,替我找來了解毒郎中,恐怕我早就性命不保,我想,既是異域奇毒,又怎麼可能隨意出現在神威國,必然是有心人引進的,而且通常解藥只有制毒者才會擁有,所以……”

    他萬萬沒料到一個小小女子的見解竟然與他如此吻合,他的心忍不住再度為她翻騰。

    “陪我走走,順便再說說你的看法。”令玄戎舉步往前走。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邀約,于珊珊樂壞了,一秒都不耽擱,馬上跟上,而且更令她開心的是,她發現他為了她刻意放慢了步伐。

    秋末,天氣微涼,心情卻十分美麗,望著前方高大挺拔的背影,她不禁想著,時間若可以就此駐足,該有多好!在秋冬交接之際,神威國會舉行大型的祈福法會,感謝上蒼過去一年的照拂,祈求來年的順遂。

    祈福法會是由皇帝親自主持,只要人在城內的皇親國戚和大臣,一定都得參加,這是皇帝定下的規矩。

    今年,令玄戎在啟陽城內,為了不落人口實,自然也得參加盛會。

    當然,祈福法會並非只有皇親國戚和大臣可以參加,黎民百姓也能參與,只是達官顯貴要在臺上,黎民百姓在台下,就像看戲一樣。

    好奇心人皆有之,於珊珊一直住在臺北都會區,沒啥機會看到大型的祈福法會,這又是在一個虛構的世界裡,她更好奇祈福法會是怎麼舉行的,她事先問過春兒,春兒說他們信奉的神是歷代升天的帝袓,法會由國巫帶領祈福,神秘而莊嚴。

    因為太好奇了,所以得知令玄戎要前往祈福法會時,於珊珊連忙跑到他面前,眼巴巴地瞅著他,討好的問道:“將軍是否要前往祈福法會?”

    “是。”

    “我可否一起前往?”怕他會覺得為難,她連忙補充道:“我沒看過大型祈福法會,想去瞧瞧,我不會給將軍帶來困擾,我會在台下安靜的觀禮。”

    本來令玄戎也在考慮要不要帶她一起前往,讓她出去走走,現在她主動提及,他便點頭應允了。

    于珊珊開心的直道謝,可是她沒想到,下一秒,自己竟然上了他的馬背,她還清楚感覺到她的背就貼著他的胸膛,不但小臉紅透了,整個人也成了僵硬的化石,直挺挺的,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這……她以為他會讓她自己坐轎子,怎麼成了現在這樣?

    “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掉下去的。”說著,令玄戎的一隻手搭上她的腰,另一隻手則熟練的控制韁繩。

    這一接觸,讓於珊珊的身體更加僵硬,她感覺有把火一直從她的腳底板往頭頂燒。

    要命喔!她在心底一次又一次驚呼。

    就這樣,令玄戎帶著於珊珊騎乘駿馬,穿過大街小巷,直往神威國祈福神台前進,這下子大家都認定於珊珊是令玄戎的女人了。

    而這一幕也落入正往神台前進的一些皇親國戚和達官顯要的眼裡。

    坐在鑾轎裡的太子聽見外頭議論紛紛,探出頭正巧看見令玄戎帶著於珊珊騎馬越過,騎乘駿馬的呂允庸和樓坤也看見了那張揚的背影。

    到了神台,於珊珊要到台下和黎民百姓一起觀禮,卻被令玄戎制止了。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離開他的視線,他嘴上沒說,可是心裡已經默認了外界的傳聞,他確實把她視為自己的所有物,既然如此,她當然得隨時待在他身邊。

    見狀,皇后頗有微詞,她靠近皇帝,低聲說道:“皇上,這場面何等重要,玄戎的身分又是何等尊貴,怎能讓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就那樣光明正大的待在他身旁,百姓們會當成笑話看的,這可是丟了我們皇族的顏面啊!”

    皇帝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反而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朕一直擔心玄戎對女子無感會影響他傳宗接代,現今見他有心儀女子,倒也是件好事。”

    “可這身分未免相差太過懸殊……”

    “玄戎是令家的子孫,並不入我皇家族譜,朕也應允過他,他的終身大事由他自己作主,這事就不要再議論了。”

    聞言,皇后心知她一心想讓侄女嫁給令玄戎的事沒戲可唱了。

    但有心人卻不認為沒戲唱,反而覺得有機可乘,呂允庸和樓坤之間雖有些距離,但卻在目光交會時,互相傳遞了一個意會的眼神,唇角不約而同勾起一抹邪佞笑意。

    他們就怕逮不到令玄戎的弱點,他現下等於是把自己的弱點曝露在他們面前,他們自然認為這是掌控令玄戎最好的機會。

    身體一恢復,於珊珊就又開始忙碌的生活,雖然她是替令玄戎擋下了一劫,但她仍舊擔心有心人不會就此罷手,她還是一早就起床,跑到蔚房想要替令玄戎試毒,可是有人比她起得更早,在她準備踏進廚房時,擋住了她的去路。

    這人是祈諾,他奉命在這裡當門神。

    於珊珊尷尬一笑,“祈副將起得真早。”

    “于姑娘也挺早的,餓了嗎?準備用膳了?”

    “是啊。”

    “將軍正在等你,請移駕到膳房。”

    “將軍……也這麼早起啊?”她以為自己已經起得很早了,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顯然是刻意堵她的。

    “將軍向來早起。”

    在軍中作息十分規律,為了做個好榜樣讓軍中部屬效尤,令玄戎對自己相當嚴格,他會比小兵起得還早,比小兵更晚睡,每天還必定練習劍術和射箭。

    他是要讓底下的人知道,他不是個只會做高高在上的將軍,小兵能做的,他也能做,在軍中,訓練是不分上下的。

    書上寫著,令玄戎向來自律,會先要求自己,才會要求別人,至於他多早起床倒是沒有多加著墨,這樣說來,令玄戎也是有許多她不瞭解的事情啊。

    “于姑娘,請移駕。”祈諾再度做了請的手勢。

    於珊珊只得轉身,朝膳房前進。

    平日令玄戎會在膳房用膳,但有時候忙碌起來,也會在書房用膳,而若是鎮國將軍府宴客,就會在正廳堂設宴。

    來到膳房外,於珊珊就看見令玄戎端坐在餐桌前,桌上放著許多菜肴。

    在神威國,家家戶戶都強調早餐要吃得好,身體才會好,對於早餐相當講究,絕對比晚餐豐盛得多。

    “來了。”令玄戎瞄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來。

    於珊珊乖乖就座,然後竟然是令玄戎替她盛的飯,她吃驚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天哪!她何德何能,竟然讓大將軍替她盛飯!

    “為何站起來?”令玄戎抬眼睨著她問。

    “我可以自己來……”於珊珊尷尬的道。

    是不容抗辯的語氣,雖然他已經把眼神轉開,但她還是乖乖坐了下來。

    “以後要習慣。”

    “啥?”

    “習慣我想為你做的任何事。”

    他的這句話,讓於珊珊的心差點從胸口蹦出來,她全身的血液在沸騰,心情高低起伏,如浪濤翻轉。

    她……這是被告白了嗎?

    她……沒會錯意吧?

    令玄戎再度抬眼看她,看著看著,剛毅的臉有了笑意,她這嬌憨的模樣真是可愛,他好笑的問道:“嚇到了?”

    “有點……將軍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她還是不太敢當真,畢竟他是令玄戎,她呢,只是個突然冒出來的小老百姓,加上故事裡的戀愛橋段也不是這樣開始的,她當然覺得很意外。

    “若我是認真的呢?你接不接受?”

    她若接受了,故事走向不就又朝小說裡的劇情邁進了嗎?那最後豈不是又是同一種結局?因為太害怕他會因為她而受到傷害,她忍不住脫口喊了一聲,“不!”

    可想而知,那個“不”一喊出口,就有人惱火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2:18

第6章(1)

    因為被於珊珊一口拒絕,令玄戎面子掛不住,只好採取回避策略,他讓自己忙於軍政,原本休假的官兵,都被召回校場操練,因為多日未操練,又在家中吃吃喝喝,有不少官兵的腰圍都多長出了一、兩寸的肉。

    “這是什麼?日子過得太舒適了,去跑五十圈。”令玄戎手執竹棍,打了下腰圍多出兩寸肉的先鋒的肚皮,下達第一道命令。

    令玄戎抱持的想法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戰場是殘酷的,如果打不裸,至少要能逃命,太胖容易跑不動,跑不動很容易沒命,因此,他對部屬的首要要求,不是要多會殺敵,而是要能讓自己全身而退。

    連著幾日,令玄戎都是早出晚歸,每天天未亮就到校場,直到入夜才回到鎮國將軍府,目的就是要避開於珊珊。

    不過他還是有派人暗中保護她,能夠清楚掌握她的一舉一動。

    于珊珊自然也感受到令玄戎刻意在避著她,可她又不能直接告訴他她之所以拒絕是為他著想,有口難言,令她好鬱悶。

    “于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於珊珊從沉思中拉回到現實,她一抬頭看見來人,整個人當場愣住。

    呂允庸!他來農舍做什麼?

    於珊珊防備的瞪著他,他靠近一步,她便後退兩步,一直與他保持一段安全距離。

    “原來這裡就是最近名聲很盛的農舍。”呂允庸四處打量,嘴角掛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她看了渾身不舒服,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呂允庸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人基本上沒有良心可言,是個危險人物,不可能特地來關心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不知二皇子大駕光臨有何貴事?”

    “我來看看一群人聚集在此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勾當。”呂允庸突然冷笑,遣詞用字也變得不客氣。

    那笑依然令人毛骨悚然,那話語也同樣令人不舒服,但於珊珊很清楚這種小人得罪不得,她小心翼翼地應對,“就是一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一起討生活,這裡簡陋粗鄙,到處都是泥濘灰塵,恐會污穢了二皇子華貴的衣物。”

    “於珊珊,你這麼怕我來這裡,是不是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是存心要栽贓,故意扭曲她設立農舍的用意。

    說啥呢?她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呃,除了對令玄戎有不少事不能明說外。況且,農舍能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皇子言重了,民女真的只是擔憂這裡的灰塵泥濘弄髒了尊貴的您。”

    要不是因為太喜歡令玄戎了,非要救他不可,於珊珊打死都不想待在這個世界,動不動就要欠身道歉,活像貪生怕死的小螻蟮,她真心不喜歡這種拘束的人生啊。

    此刻,她有種想法,要是能把令玄戎帶離這個世界就好了,但她哪可能有那種通天的本領,只能空想、妄想、隨便想想。

    “於珊珊,你不知道神威國有一條律法嗎?不得私下結黨營私,你私自在這裡蓋了這麼大一間農舍,還聚集了一干閒雜人等,到底是何居心!”

    天哪!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不就只是想讓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有口飯吃,大家靠自己的勞力種田、縫籾和做些點心販賣,這哪稱得上結黨營私啊!

    “二皇子,事情並非您想的那樣,民女只是……”

    “有什麼話,到衛武營再說吧。”呂允庸完全不給她機會解釋。

    “衛武營……”神威國中最善於用刑責逼人認罪的機關,行事作風都走偏激路線,活人去了會變成兩種人,一種直接掛掉變死人,一種半死不活,下場都很淒慘,而且衛武營督使李霸,表面上是皇帝的人,實際上卻是呂允庸的人,當然這固秘密只有她知道。

    她很想說不要去,但根本沒有讓她選擇的餘地,她還沒來得及逃,兩名隨足就上前把她架住。

    “帶走。”

    呂允庸一聲令下,她便這麼被架出農舍了。

    來到這個世界,體驗當個古人,看盡了古代風情,體會到古人的不自由,連牢籠都進了,穿越這樣玩,也真的玩太大了。

    嚴刑逼供還沒有,卻得先和老鼠蟲子為伍,沒有床,只能席地為榻,以稻草為棉被,都秋末了,冷風還不斷從高處的窗子吹進來,就算沒有嚴刑逼供,也教人吃不消。

    被關進牢裡後就乏人問津,於珊珊很想知道自己會有什麼下場,偏偏事情牽扯到她,就沒辦法預估,有了幾次的經驗後,她歸納出一個結論一一她不是這故事裡的人,她會遇到什麼事情根本無法事先得知。

    隨著時間流逝,她開始出現一些悲觀的想法,擔心自己到死都沒人知道。

    她不是沒想過要逃出去,也試著在腦海中模擬那種用布條扭斷鐵窗的點子是否可行,但事實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那窗子她用跳的都構不著邊。

    她也想過要裝病來博取獄卒的同情,希望他們可以大發慈悲替她請大夫,然後再趁機偷溜出去,可是看他們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她就知道這個方法太蠢。

    當然,她也想過令玄戎會不會來救她,可是一想到他最近的態度,她馬上就打消了希望。

    但她不會怪他,因為是她先潑他一頭冷水的。

    想歸想,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垂頭喪氣的繼續待在這又髒又噁心的監牢裡。不知道過了多久,呂允庸再度出現,他臉上掛著的依然是於珊珊稍早見到的那種詭譎又邪惡的笑容。

    那本書裡,每次只要他在算計著什麼,總會出現這樣的笑容,她決定不問’不看,徹底無視他。

    “想通了沒?”

    她閉目養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你覺得你不回答,事情就能夠解決嗎?結黨營私,你又是令玄戎的妾室,你覺得令玄戎能全身而退嗎?”

    一提到令玄戎,她便有些沉不住氣了,她睜開眼,抬起頭,傲氣地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她的身分是挺尷尬的,雖然外頭的人都認為她是令玄戎的妾室,在鎮國將軍府裡,大家稱她于姑娘,地位卻尊貴到生活起居都有人伺候,令玄戎也從不多做解釋,她猜想他是另有考量,便沒有糾正大家的認知,再說了,令玄戎和呂允庸算是死對頭,除非令玄戎自己開口解釋,她也不會對呂允庸多說些什麼。

    呂允庸笑著從郭順手上接過一張寫著字的紙張,從監牢的欄杆之間遞到於珊珊面前,“在這張供紙上簽名畫押,承認你和令玄戎結黨營私且與異族結盟,我就放過你。”

    “我死也不會畫押的。”若她會出賣令玄戎,就不會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了。

    他邪氣地笑了笑,繼續說道:“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要這張紙,並非要置令玄戎於死地,只是想讓他成為我的人,往後我要是成就大事,肯定不會讓他吃虧,屆時你也可以跟著享受榮華富貴,如何,我的提議很不錯吧?”

    他要不是把她當傻子,就是當成三歲娃,畫了押,就等於置令玄戎於死地,屆時呂允庸會放過令玄戎才有鬼!

    “你想造反?”

    “不!造反可是要殺頭的,我只是想讓自己的實力更強大罷了。你應該清楚令玄戎的能耐,無論他歸順於誰,只要不是歸順我,就會成為我的極大隱憂,我這不就只是為了自保嗎?他要是站在我這邊,那麼我便可以高枕無憂了,不是嗎?”

    “若我不畫押呢?”

    “那麼你就只能等著替令玄戎收屍了。”

    于珊珊的思緒快速轉了轉,要是她一口回絕,呂允庸怕會惱羞成怒,為了拖延時間,她只好這麼說,“可否讓我考慮考慮,這畢竟是件大事……”

    “成,不過我這人沒多大耐性,就兩日,兩日後的這時辰,我會來聽你的答案,希望到時候你的回答能夠讓我滿短短兩日……她能想到解決或脫困的辦法嗎?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其實事情是這樣開始的一一樓坤向呂允庸直言,令玄戎絕對不可能為誰所用,若不拔除,終將成為呂允庸成就霸業的最大障礙,呂允庸也很清楚令玄戎有多棘手,但又覺得令玄戎若能聽命於自己,必能成為他登上帝位的最大助力。

    於是他們商議出了這個法子,抓於珊珊,逼她簽下犯罪供狀,以此威脅令玄戎,逼他妥協,若是令玄戎不從,就狠下心除之。

    “給點苦頭吃,她就會妥協了,何須多浪費兩日?”

    樓坤其實一點也不希望令玄戎為呂允庸所用,他想扳倒令玄戎,也想整垮呂氏王朝,以消他心頭之恨,委于呂允庸,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他得趁此機會找出兒子被藏身之處,再者,讓他們兩方狗咬狗,他也能坐享漁翁之利。

    “國師無須太急躁,於珊珊是令玄戎在乎的女子,若我們傷了她皮肉,只怕更難以教令玄戎臣服,聰明人都會選擇有利於自己的路走,我敢保證她肯定會簽的,沒有人放著榮華富貴不享偏往死裡鑽的。”

    “但願如二皇子所想。”

    “反正兩日很快就到了,屆時就會知道答案,倒是先前我提的事情,國師可有良策?”

    “二皇子可知淑美人未進宮前有個情人?”

    “是嗎?這事我倒是不清楚,國師知道什麼內幕?”

    “淑美人未進宮前的情人,就是太子。”

    “此話當真?”本來呂允庸對淑美人的情人並不怎麼感興趣,畢竟只是個進宮後不怎麼受寵的美人,但若是牽扯上呂允滔,事情可就好玩了,“我突然有個想法。”

    “相信二皇子與微臣所想不謀而合。”

    “國師打算怎麼做?”呂允庸感興趣地問道。

    “當然是要讓皇上知道,太子不是最適當的儲君人選。”

    呂允庸點頭如搗蒜,“沒錯,他確實不是適當人選,和當今聖上的女人有所苟且,怎麼適合當一國之君呢?這事,我看就交給國師去辦好了,我相信國師定會辦得妥妥當當。”

    投對胎就是不一樣,只需要出一張嘴就行了,樓坤心底著實不快,但還是隱忍著把爛活接下來,“臣定不辱使命°”

    “我等你好消息。”呂允庸拍拍樓坤的肩膀,得意地道:“咱們先來提早慶祝一番吧,等事成,本皇子定重重有賞。”

    果然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成天除了想掌權,就剩下吃喝玩樂,神威國交到這種人手裡,遲早也是要滅亡的。

    但滅亡又如何,那本就是樓坤現在所期盼的,神威國垮了,他便有機可乘了。

    想到這裡,笑意慢慢爬上他的嘴角,他點了點頭,假意討好的道:“臣先謝過二皇子。”

    “坐,喝酒。”呂允庸對下人下達命令,“擺宴,美酒美女缺一不可,快把人叫過來好好服侍國師。”

    很快的,呂允庸的府邸就變成了酒池肉林,桌上擺著美酒佳餚,還有成群圍繞的妖媚女子,或陪酒,或跳舞,一個個衣著若隱若現,一整個春色無邊。

    高位上,呂允庸極盡享受美女環繞的時刻。

    底下,樓坤喝著酒,心中另有鬼胎。

    先拔掉呂允滔,再除去令玄戎,剩下呂允庸這好色之徒,神威國覆滅只是遲早的事,屆時他便可以接回兒子,共一孚榮華富貴了。

    他的唇角再度漾出笑意,他舉起酒杯,對著呂允庸說:“臣預祝二皇子早日達成心之所願。”

    “喝!喝!”對於好聽話,呂允庸向來來者不拒。

    但這歡快的氣氛並未維持多久,就有下人來報,令玄戎求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2:39

第6章(2)

    于珊珊被呂允庸帶離農舍之後,馬上有人向令玄戎稟告,他得知消息便趕了過來,他人站在二皇子的府門外已經快半炷香的時間了。

    本來他打算直接沖進去,但隨即恢復了冷靜,這種時候他越要小心謹慎,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讓呂允庸大作文章。

    他擁有重兵,若直闖皇子府邸,就算當今聖上寵他,也難杜悠悠眾口,為了不讓皇帝舅舅為難,他只得隱忍住內心的怒火,靜靜等候家丁前去通報,偏偏去通報的人竟然像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看來呂允庸是存心讓將軍枯等。”祈諾忍不住替主子感到委屈。

    令玄戎當然知道呂允庸是故意讓他等,屋裡笙歌鼎沸,想來肯定是呂允庸又在做些醉生夢死的事情。

    “也就讓他端一回架子。”

    令玄戎早就想好了,直截了當向呂允庸討人肯定是討不到的,呂允庸既然敢帶走他的人,必然是有備而來,他呢,不可能向呂允庸妥協,既然兩人註定談不攏,只好轉而用其他法子達成他來此的目的了。

    他出面拖住呂允庸,讓侯婧軒潛入府邸把人給找出來,如此一來,才能不受制于呂允庸。

    這廂,呂允庸還因為把令玄戎晾在府邸外而沾沾自喜著。

    樓坤則覺得自己在此處被令玄戎撞見不妥當,起身說道:“微臣還是先行回避一下吧,令玄戎那個人不易對付,在殿下還未與他確實聯手以前,微臣替殿下做事的事情先不要讓其知曉比較妥當。”

    “也對,國師就先回避一下吧,來人,請國師到廂房去歇息。”

    樓坤離開席位後,呂允庸遣退了那些女人,這才命人領令玄戎來到大廳,假意熱絡地起身相迎,並替自己的傲慢找了個藉口。

    公務繁忙,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看看桌上的那些佳餚美酒,會相信的絕對是笨蛋!令玄戎在心裡不屑地冷嗤。

    “令將軍突然造訪,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末將是聽聞二皇子帶走了末將的人,特地前來詢問二皇子此舉是什麼用意?”

    “令將軍確定于珊珊是你的人?這話說不準會替令將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呢,本皇子想奉勸令將軍,還是和於珊珊劃清界線,免得惹禍上身。”呂允庸邊說邊觀察令玄戎的反應。

    若是令玄戎為了於珊珊和他翻臉,那麼就可以確定於珊珊的確是可以左右令玄戎的女子;若是令玄戎與於珊珊斷得乾乾淨淨,那他索性直接拔除令玄戎這個大麻煩,再順便解決於珊珊。

    令玄戎的眼神倏地變冷,他知道呂允庸打什麼歪主意,可他並不打算順他的意。

    “末將永遠都只會忠誠於皇上。”

    “我並沒有說不讓你忠誠于父皇,我只是真心想和你親近一些,我是可以把於珊珊還給你,但這就要看你怎麼表示了。”

    “末將不與人談條件,二皇子還是快快把人交出來吧。”

    呂允庸雖然想拉攏令玄戎,卻不容許令玄戎的氣焰比他高,令玄戎這樣的態度讓他很是不滿,“令玄戎,你不要以為你永遠都能站穩腳步,身為神威國的大將軍,你應該很清楚結黨營私是最不能容許的,現在,你的妾室在你的土地上做結黨營私之事,你以為你能夠全身而退嗎?”

    “原來那就是二皇子的用意。”令玄戎冷冷一笑,接著續道:“扳倒我,對你會有好處嗎?你又真的認為,光憑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能夠扳倒我嗎?”

    “你就不管你妾室的死活了嗎?”呂允庸冷笑一聲,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令玄戎暗自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狠狠教訓呂允庸一頓。

    “二皇子到底要不要把人還給末將?”

    “我也希望我能把人還給你,可是現在人並不在我這裡,你的要求本皇子真的愛莫能助。”

    正巧此時侯靖軒在暗處向令玄戎打了個暗號,告訴他於珊珊並不在這兒。

    就在令玄戎和呂允庸對話的時候,侯婧軒已經把府邸翻了一遍,最後為了確定於珊珊不在府裡,還抓了個人問了一下,當然是在對方完全看不到他長相的情況下質問的,結果得到了一個消息,於珊珊被關在衛武營的監牢裡。

    令玄戎瞪著呂允庸的眸光變得更為冷冽,而後,他連招呼也不打,直接轉身離開。

    望著那傲然離去的背影,呂允庸一時沒回過神,直到背影消失在他的眼裡,他才大聲咆哮道:“令玄戎!你、你太不把本皇子放在眼裡了!”

    此刻,他才深切相信,令玄戎不可能為他所用,因為他太驕傲了,既然如此,那就絕對不能留著了。

    未持有通行證擅闖衛武營,馬上就會被抓起來,但是令玄戎霸氣的一腳踏入,卻沒有人膽敢上前阻攔,只是保持距離地勸阻他不要再強行前進。

    “令將軍,請止步,再往前,我們就只好冒犯了!”

    “聖旨在此,誰敢阻攔將軍!”祈諾高高舉起剛從皇上那兒拿到的熱騰騰的聖旨,大聲疾呼。

    令玄戎離開呂允庸的府邸後,直接進宮面聖,向皇上稟告事情的來龍去脈,皇上聽聞於珊珊的善行,大為讚賞,認為她是個很有想法的姑娘。

    而後,令玄戎便請皇上下旨,讓他到衛武營把人放出來,皇上自然當場應允,下了詔書,讓令玄戎帶走。

    聖旨一亮出來,眾人紛紛跪地了,李霸匆匆忙忙從內堂出來,一看到聖旨,也不得不迅速跪地。

    祈諾大聲念道:“皇帝詔曰,朕念及民女於珊珊將孤苦無依的可憐老百姓聚集在一起謀生路,此乃善心之舉,特赦其無罪,並封其為善心使者,將代朕教化民間可教化之人,欽此!”

    “還不把人帶出來!”令玄戎怒喝。

    “去把人帶出來!”李霸莫可奈何,只好命人去牢裡把人帶出來。

    須臾後,於珊珊被帶出了監牢,雖然不至於灰頭土臉,但看起來神情有些疲憑,臉色也有些蒼白,令玄戎的心揪了一下,但他仍面容冷峻的問道:“有沒有哪兒傷著了?”這話其實也是沖著李霸說的,言下之意就是,於珊珊要是少了根寒毛,他不會輕饒他。

    令玄戎的冷峻驕傲又不是現在才開始的,他從不吃逢迎奉承那一套,就算同朝為官,也不太理會旁人,說難聽點,就是有點目中無人。

    李霸一直有心想取而代之,才會歸順到呂允庸那邊,呂允庸允諾他,若有朝得勢,必然讓他取代令玄戎,因為他很清楚,只要有令玄戎在,他永遠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權勢,所以他從以前就很厭惡令玄戎,現在更厭惡,令玄戎的語氣太囂張,在他的地盤上,卻完全沒把他這個督使看在眼裡。

    但李霸只能把氣藏在心底,不能爆發出來,畢竟現在得勢的是令玄戎,官階也是令玄戎較高,硬碰硬是討不了好處的。

    “臣只是依照神威國律令執行公務,請將軍見諒。”李霸咬著牙回道。

    “我說什麼了嗎?”令玄戎冷冷地掃了李霸一眼,語氣平淡的問道。

    李霸再度悶了,不再開口說話。

    令玄戎又道:“我說李督使,往後要動我的人之前,煩請先知會我一聲,免得我驚動了聖上,那對誰都沒好處,是吧?”他的語調一派輕鬆,但警告意味相當濃厚。

    李霸一股悶氣堵在胸口,他深深覺得二皇子這次太過輕率,不僅踢到了鐵板,還得罪了令玄戎,甚至曝露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怕他再難取信於皇上了。

    “臣會向聖上請罪的。”

    李霸向不向皇上請罪,令玄戎一點也不關心,但他清楚,接下來,李霸不會太好過,這督使的位置恐怕不保了。

    就算呂允庸是皇子,可是衛武營是直屬於皇上,只能聽皇上的命令列事,如今呂允庸卻能直接向身居要職的李霸下達命令,可見李霸已經不再只是聽令於皇上,這是皇上絕對不能容許的。

    真正犯了結黨營私之罪的人不是於珊珊,而是李霸。

    “我們走。”該說的說完了,令玄戎拉著於珊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衛武營。

    令玄戎等人前腳剛離開,李霸後腳就要去找呂允庸商議,但人都還沒走出衛武營,另一道聖旨就到了。

    皇上下令,李霸即刻卸下衛武營督使一職。

    而在另一處,二皇子府邸裡,呂允庸正和樓坤密謀著要怎麼解決令玄戎,並且打算派人去通知李霸,將於珊珊轉移陣地。

    可兩人的計謀未能如願進行,報馬仔就來了,把衛武營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向呂允庸稟告。

    呂允庸一聽,氣到怒髮衝冠,得知父皇撤了李霸的職務,他甚至想去替李霸說情,卻被樓坤阻止了。

    “皇上撤了李霸的職務,就代表他已經不信任李霸,甚至可能已經懷疑李霸就是你的人,你若現在跑去替李霸說情,豈不是不打自招?”

    “難道就這樣讓李霸給撤了?你可知道李霸丟了衛武營督使之職,就等於是我丟了衛武營,這可不是小事!”

    “就算是大事,也得假裝沒事,現在你絕對不能出面替李霸說情,也不能私底下和他接觸!此時此刻,時機敏感,絕對不能讓皇上對你起疑。”

    呂允庸是氣昏頭了,失去理智,但經樓坤一分析,他也不得不將滿腔的怒氣給強壓下來。

    “國師現下可有什麼良策?”

    “我們得再從長計議,急不得。”樓坤神情淡定地說著。

    從長計議……急不得……呂允庸哪可能不急,但他也很清楚,急,是成不了大事的。

    所以此刻,他也只能接受樓坤的建議。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2:56

第7章(1)

    街道兩旁寒梅提早盛開,一片如雪般的花瓣落在於珊珊的黑髮上,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那是令玄戎眼前的光景。

    腰上那只手的力道比往常來得使勁兒,背後那寬閫胸膛的起伏也比往常來得快捷,緊貼著耳鬢的臉,就像火爐,溫暖了賓士時因冷風橫掃而冷卻的臉蛋,這是於珊珊此刻的感觸。

    他的溫暖熱切感染了她,熱度從身體一路竄向耳際。

    馬兒已經帶他們遠離了衛武營,但去路卻非鎮國將軍府的方向,他這是要帶她上哪兒去?

    於珊珊極為納悶,卻沒開口詢問,她心裡很清楚,她願意跟隨他到天涯海角。

    他們一路賓士到了郊外,令玄戎才突然在一輛馬車前勒住了韁繩,讓馬兒停頓下來。

    他率先下了馬,伸手將她抱下馬背,接著便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我已經命人幫你準備了馬車,也在馬車內備足了銀兩,護衛會送你回到你的家鄉,你走吧。”

    這次呂允庸對她下手,讓令玄戎徹底意識到,她跟在他身邊恐會惹來殺身之禍,既然她無意委身於他,他只能痛下決定放她走。

    遠離啟陽城這個是非之地,對她來說,或許才是幸福的。

    但,這是令玄戎自己的想法。

    一聽到他要把她送走,於珊珊馬上退了兩大步,拉開了與他的距離,也拉離與馬車的距離。“我不走!”

    “你非走不可!”

    “我知道將軍在擔心什麼,但我不在乎,請將軍不要趕我走。”他肯定是擔心她的安危才想著要把她送走,但若是她離開了,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有意義了,在改變他的命運之前,她絕對不走!

    令玄戎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臂膀,邊拖著她往馬車走,邊憤怒地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你的存在只會成為我的包袱!”

    他故意把話說重了,就是為了讓她徹底厭惡他,他的動作也十分粗魯,硬是將她拉上馬車。

    “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於珊珊還是忍不住鼻酸。

    她為了令玄戎,一個人穿越到這個陌生又舉目無親的世界,在這個國度裡,他是她唯一的牽掛,也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啊。

    “將軍,我真的不能離開,我是有理由的……”於珊珊仍試圖扭轉他的決定。令玄戎卻充耳未聞,對著駕馬車的護衛命令道:“送于姑娘回鄉,不許回頭。”緊接著他手高舉,朝馬屁股一拍,馬兒就舉蹄往前狂奔了。

    於珊珊的心很慌很亂,她掀開前方的車簾子,向護衛請求道:“江護衛,請你停車,我真的不能這樣離開。”

    “于姑娘,將軍令不可違,您就不要為難小的了。”

    這一離開,事情會有怎樣的變化,她真的無法想像,在這種緊要關頭,她無論如何都要陪在他身邊。

    “你真的不停車?”

    “恕難從命。”

    這些護衛都非常聽從令玄戎的命令,於珊珊並沒有繼續為難他,她決定自己想辦法,她掀開布簾,試圖要跳下馬車,但馬兒跑得太快,她試了幾回,最後都因為恐懼而縮回腳。

    江護衛見狀,十分擔憂地制止道:“于姑娘,您不要亂來,太危險了!快坐好!”

    “你不能違抗將軍的命令,我不會為難你,但你也不要勉強我,我做的事情由我自己承擔後果。”

    怕,但她還是非做不可,就在江護衛閃一顆擋在路上的石頭時,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把自己往一旁的草皮拋了出去。

    遠遠的,令玄戎就看見她的身體從馬車飛了出來,那一瞬間,他全身的血幾乎要凝結了,沒有多做思考,他已經策馬往前賓士。

    以最快的速度奔向於珊珊所在的位置,令玄戎急切的躍下馬背,來到她身旁,由於太過心急,他的語氣非常不好,“你不要命了嗎!”下一瞬,他一把抱起她。

    望著他剛毅的側臉,於珊珊愧疚地輕喚道:“將軍……”

    “我給過你機會離開,但你選擇留下,從今而後,我不會再放你走了!”他堅定地宣告。

    于珊珊跳馬車傷了腳,這下真的哪兒也去不了了,但這麼說也不太確實,她還是能夠出門的,只是全都是令玄戎在照顧她。

    他抱著她進門,抱著她出門,而且比往常勤快,哪兒有好吃的,他便帶著她去品嘗,哪兒有美景,他就帶著她去賞景。

    他話不多,常常只是靜靜地盯著她,她總是被他看得羞赧不已。

    她已經有了當他女人的自覺,但是當他告訴她,等她腳傷好了,便帶她去見他的親娘,她不禁又開始擔心害怕。

    一來,令玄戎的母親是當今皇上的親妹妹,是長公主,她怕他娘會不喜歡她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二來,她對令玄戎來說是個不祥的人,她的存在註定會危害到令玄戎,她又怎麼可能毫無顧忌的成為他的妻子?

    想著想著,她的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然後一隻大手撫了上來,兩人目光相對,她臉紅紅的,心跳得很快。

    令玄戎凝視著她,柔聲問道:“為何皺眉?為何歎氣?為何苦惱?”

    “想著該怎麼跟你解釋我的來處。”

    “我一點也不介意你打哪兒來。”

    如果他介意,大可以接受皇后的安排,娶李婉薰為妻,可他不想讓自己的姻緣和權勢富貴搭在一起,他需要的是一個可以讓他打從心底在乎的女子,如此而已。

    於珊珊歎了口氣,幽幽地道:“若將軍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應該會嚇到,甚至有可能會把我當成神智不清的瘋婆……也或許會當我是妖言惑眾的妖女……”“你是神智不清的瘋婆子?是妖言惑眾的妖女?”令玄戎淡定反問。

    “當然不是。”她急切否認。

    “那就對了,你既不是神智不清的瘋婆子,也不是妖言惑眾的妖女,卻盡找些不存在的問題胡思亂想,豈不是自尋煩惱?”

    於珊珊再度歎氣,“如果將軍知道我從哪裡來,說不定不會再喜歡我,甚至可能……”

    她的話沒能說完,唇瓣就被令玄戎給堵住了。

    他以吻封緘,阻止她未竟的話語。

    他約略知道她想說什麼,她以為他若知道她的來處會不喜歡她,甚至厭惡她,但他不會,因為不管她來自何方,他都心存感激,感謝老天爺把她送到他的身邊。這個吻,來得突然,卻如風火,把於珊珊搞得七葷八素的。

    初吻,沒錯,這是她的初吻,能把初吻交給自己最喜歡的人,是種幸福。

    她以為令玄戎永遠只會是書本裡的人物,她可能終其一生都不可能與他見面,但她穿越了,遇到了他,還能夠與他彼此相愛,老天爺對她還是很厚愛的。

    -吻結束,令玄戎輕輕放開了她,“說吧,不管你打哪裡來,我都能坦然接受,絕對不離不棄。”

    於珊珊飛快的以指壓在他的唇上,她知道,很多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並不簡單,就像要他接受她是從其他世界來的,不是件容易的事,要他接受這軀殼本尊的身分,更是不簡單的事情,她不希望他在還不知道事實的情況下說出會讓他後悔的話語。

    “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邊說邊觀察他的表情變化,他看起來挺淡定的,但是眉頭還是略略挑高了一些,“換個方式說,我的靈魂住進了這個身體裡,我並不是這個身子真正的主人。”

    “靈魂附身?”令玄戎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心情不免有些起伏。

    雖然沒有多少人真正見識過所謂的靈魂,可是令玄戎深信靈魂是存在的,對於神只他絕對心存敬畏。

    為了鞏固疆土,他雙手沾滿血腥,每隔一段時日,軍營裡就會舉辦亡靈超度,希望那些為了保家衛國犧牲的生命得以安寧,不過他從沒想過那些離去的靈魂最終會在何處落腳。

    現在她告訴他她是附身在別人身上的靈魂,而且還是來自一個他不知道的世界,這讓他一時間不是很能相信,難怪她會擔心被當成神智不清的瘋婆子。

    “我知道很難令人接受,但這真的是事實。”

    “所以……你來自哪裡?”

    “算是未來的世界吧。”

    “算是?到底是還是不是?”他不接受模棱兩可的說詞。

    “在我的世界裡,神威國並不存在在歷史上,我不能很確定的告訴你是或不是,但可以確定的是,我真的來自一個你所不知道的世界。”

    “那麼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何而來?”

    “為你。”她的小臉突然漲紅了,她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呐呐的道:“我很喜歡一本書,而你是書中的男主角,你在故事裡遇害了,我一直想救你,結果就穿越來了。”

    這更玄了!

    難怪他一直覺得對她有種莫名的好感,或許是老天爺在冥冥之中做好了安排,他們註定是要相遇的。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有人會下毒害我,才會一直替我試毒?”

    “嗯。”她緩緩點頭承認。

    令玄戎直到知曉她為了救他,居然把自己的命給搭進來,忍不住動怒了,“笨蛋!”但也因為她的傻,讓他更加心疼。“再也不許你為了我做傻事!”他把她拉進懷裡,緊緊抱著她,激動地命令著。

    “嗯。”不想讓他有壓力,於珊珊輕柔的點點頭。

    口頭上她是妥協了,但他的命,她是無論如何都要救的,只有改變了他的命運,她才不虛此行。

    不接受於珊珊的說法,令玄戎執意迎娶於珊珊進門,他將母親從庵裡請回來主持大禮,還請皇上賜婚,允于珊珊成為他的嫡妻。

    得知無望成為將軍夫人,李婉薰在皇后的寢宮裡又哭又鬧的。

    但鎮國將軍府卻是熱鬧非常,紅燈籠高高掛起,將府裡上上下下忙進忙出。

    令玄戎娶親可是大事,自然來了不少賓客,雖然許多人骨子裡其實是厭惡令玄戎的,但還是趕來做做表面功夫,就希望若有哪天犯在令玄戎手裡,他能高抬貴手。

    但是令玄戎一律謝絕那些達官顯貴的賀禮,不過仍在街上的如意坊設下了宴席,讓家丁把賓客全引到那兒招呼去了。

    能入鎮國將軍府門的,只有令家的近親。

    家族內前景最被看好的令玄戎要娶個鄉下來的平民女子為嫡妻,加上呂允滔和呂允庸在一旁掮風點火,那些思想守舊的宗親就更反對了。

    外頭那些閒言閒語家眷們都聽到了,給於珊珊遞茶水食物時,有人忍不住嚼起舌根,“宗親叔公們正在正廳上慫恿夫人,想讓夫人阻止將軍迎娶您為嫡妻呢,我真的很替您擔憂……”

    一開始,鎮國將軍府的人其實也不看好於珊珊當當家主母,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眾人發現她其實是個很好的姑娘,她勤快樂觀,尤其心地善良,連乞丐都能在她的引導下走向正路,皇上還親頒聖旨封她為善心使者,有這樣的善心姑娘陪在將軍身邊,也是美事一樁。

    “不當嫡妻也無妨。”於珊珊反倒希望不要成為令玄戎的正室,她深信這麼一來就能扭轉他的命運。

    但是底下的人不知道她的顧慮,直覺認為她很奇怪。

    “您可知曉有多少人想當將軍夫人啊,您很幸運,受到將軍青睞,您可不要傻得把大好機會往外推啊!”

    於珊珊只能回以苦笑。

    她當然知道有不少人想嫁給令玄戎、想當上將軍夫人,能夠與他彼此相愛,她真的很幸福,但萬一他娶了她,卻遭到了厄運,那她就算當上了將軍夫人又有何用?她還是挺希望令夫人能夠阻止他和她成親,雖然皇上早就下了賜婚聖旨,但她想,他一定有辦法讓皇上收回成命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3:10

第7章(2)

    沒多久,倒了茶水回來的春兒帶回了新消息,“姑娘,您要是聽到夫人怎麼回應宗親叔公們,您肯定要笑成了花兒。”

    于珊珊見春兒已經笑成了花兒,可見得令夫人的回答讓春兒很滿意,但對她來說應該就算不上好事了,她低頭歎了口氣,搖搖手說道:“別說了。”

    春兒以為她誤會是壞事,連忙說道:“姑娘,您多慮了,夫人可是大大的讚賞了您呢,還說您是皇上親封的善心使者,令家有您這樣的媳婦兒,也是光耀門楣的好事。”

    一旁幫忙的宗親小妹點頭笑道:“可不是,這本來就是好事,咱們姑娘可是皇上親封的善心使者,一點也不輸給那些千金小姐們呢!”

    “得了,別捧我了。”

    “姑娘,我們這可不是拍您馬屁,是真心覺得您好。”

    “我知道,但我也有我的顧慮。”

    “您到底有何顧慮?您不喜歡將軍嗎?”

    “喜歡,但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才會擔心自己會傷害到他。”

    “恕奴婢直言,您不與將軍成親的話,才是傷害了將軍呢,您上回不理將軍,您不知道將軍整個人都變了,李伯說,將軍成天把自己困在校場,就算回府裡,也是把自己關在書房,飯送去了也不吃,可最近將軍整個人變得多精神啊,成天眉開眼笑的,所以您千萬別說不當嫡妻這種話了,就當奴婢求您了!”

    一個跪地,一個又跟著跪地,這來送湯湯水水的、伺候她更衣的、替她撲粉打扮的,一個個都跪地央求起她來了。

    於珊珊看了,再度苦笑,“你們……這簡直就是在逼婚嘛!”

    春兒等人還想說點什麼說服于珊珊時,李伯帶了個人來了。

    “少夫人,您兄長來探望您了。”

    “兄長……”書裡面納多君荷並無兄長,只有弟弟,所以看見眼前男子時,於珊珊馬上就知道他是冒充的,但此人到底是誰?竟然膽大包天的跑到將軍府來冒充她兄長。

    她還沒猜出拓跋萬里真實身分,拓跋萬里就自行提示了,他說:“珊兒,拓子哥哥來看你了。”

    當拓跋萬里一提示,於珊珊馬上想到眼前人是誰了!

    故事裡,拓跋萬里和納多君荷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書裡提及納多君荷小時候都稱拓跋萬里為拓子哥哥。加上,故事裡有著墨到拓跋萬里喬裝打扮時的模樣,他習慣在腰上掛著一個荷包,那個荷包,就是納多君荷小時候贈與他的。

    之前她已經向令玄戎告知原主的身分,他應該會有所警戒才是,怎會讓拓跋萬里以她兄長的身分混進來呢?

    她心底十分納悶,但不想打草驚蛇,也想查探拓跋萬里此次前來的目的,她只能暫時硬著頭皮假裝接受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兄長。

    眾人想著於珊珊即將嫁入鎮國將軍府,想必跟娘家兄長有些話要聊聊,便很識趣的退了出去。

    拓跋萬里易容喬裝過了,輕易的瞞過眾人耳目,誰也不知道他便是上回來替於珊珊解毒的那位假郎中。

    “荷郡主。”拓跋萬里暫時取下長鬍子,恭敬的向納多君荷行禮。

    “我說過我不是你的什麼荷郡主,你為何就是不肯死心,還假冒我的兄長混進府裡,你到底是何居心?”於珊珊惱火的質問。

    “萬里是特地前來傳達納多親王給荷郡主的話的。”

    “什麼納多親王,我壓根不識得!”

    “納多親王是您的父親,您怎能說您不識得呢?”他突然上前,抓著她的兩隻臂膀,擔憂地問道:“荷郡主,您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您忘了您自己的事情了嗎?您真的不記得萬里了嗎?我們是打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啊!為了您,我放棄了高官厚祿,甘願進親王府當護衛,難道這些您都不記得了嗎?”

    那急切的眼神挺令人同情的,但是於珊珊只能搖頭,一臉愛莫能助的道:“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家的荷郡主。”

    “不可能!你的模樣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你落水是事先設計好的,目的就是要引起令玄戎的注意,你確實也做到了,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要嫁給令玄戎,難道您真的忘了你的使命了?”

    於珊珊用力掙開他的鉗制,用雙手梧住了耳朵,“我不想聽你的胡言亂語,你快點離開這裡,不然我就喊人了!”

    拓跋萬里怎麼也沒想到納多君荷竟然會這樣對他,他雖然還未向她表示愛意,但他以為她是知道他對她的感情的。

    “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裡。”他一把抓住她,猜想她可能已經對令玄戎動了真情,否則不會一夕之間變了態度,但是這樣的她已經不適合當細作,他不能留她下來。

    于珊珊自然不肯跟他走,她開始掙扎,出聲斥喝,“放手!快點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她的話音方落,房門就被用力推開,穿著新郎服的令玄戎像神只一般站在門口,雙目死瞪著他們的方向,厲聲疾呼,“放開她!”

    他早在李伯向他稟告時就趕過來了。

    於珊珊早就老實告訴他她來自未來世界,而原主的身分是納多親王的庶女納多君荷,目的是前來行刺的。

    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齊兀國是神威國最大的對手,他自然要瞭解齊兀國有哪些重要人物,納多家族有哪些人,他幾乎都知曉,他記得納多君荷並無兄長,只有弟弟,這突然冒出來的兄長肯定就是前來接應的細作。

    他在房門外,沒有馬上破門而入,是想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沒想到那個冒充于珊珊兄長的人,竟然會是齊兀國的第一高手拓跋萬里!

    一聽到拓跋萬里要帶於珊珊走,他再也按捺不住,推開了門板。

    拓跋萬里來不及把鬍子貼回臉上,就和令玄戎打了照面,心底有些吃驚。

    “齊兀國第一高手光臨寒舍,又抓著我的娘子,是打算與我神威國開戰,是嗎?”

    “令將軍弄錯了,我不是什麼齊兀國的第一高手,我是珊珊的兄長。”

    “上回冒充異族郎中前來替我的夫人解毒,這會兒又冒充我夫人的兄長,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拓跋萬里。”令玄戎直接喊出他的名字,表情也由戲謔打趣變得森冷。

    門外,侯靖軒和祈諾已經進入備戰狀態,週邊有更多的家丁和兵將待命。

    原本那些將士都是來喝喜酒的,達官顯貴進不了鎮國將軍府,令玄戎的部屬卻一個個通行無阻,現在剛好成了困住拓跋萬里的銅牆鐵壁。

    “在你的地盤上,我確實沒有勝算,但你打算仗著人多勢眾抓住我嗎?你不覺得那有辱你沙場戰神的名號嗎?”

    既然無法再假裝,只能直接面對,不過拓跋萬里自知在此毫無勝算,只好使出激將法了。

    “不需要激怒本將軍,你擅闖本將軍的府邸,拿下你只是剛好而已,但本將軍不想這麼做,本將軍要你回去傳話。”略一頓,令玄戎又道:“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說只要我在的一日,誰都休想動神威國分毫,讓你的主子不要起心動念,若我發現貴國有任何不軌之動靜,必當掃平你齊兀國!”

    拓跋萬里怒喝,“令玄戎,你太狂妄了!”

    “你大可不必把我的話當一回事,但勸你還是不要輕忽比較好,現在馬上放開我的夫人,從我的視線離開!”

    一時間拓跋萬里並沒有鬆手的打算,抓著納多君荷的手勁反而加重了些許,但在她掙扎時,他還是鬆手了。

    他放手,並不是因為懼怕令玄戎,而是他感受到她對他的嫌惡。

    趁拓跋萬里鬆手時,於珊珊飛快逃離,奔向令玄戎身後。

    拓跋萬里見狀,一顆心倏地沉到穀底,他可以忍受納多君荷心裡沒有他,卻無法忍受納多君荷厭惡他,那對他來說,簡直生不如死。

    他緩步前進,在越過令玄戎與納多君荷時,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於珊珊以為他又想對她做什麼,往後退了一大步,此舉再次傷到了他的心。

    “請多保重。”不管納多君荷對他如何,他對她的愛是無法停止的,“我定會想辦法帶你回去。”

    “不用!我的家就在這裡,你走了就別再來了。”於珊珊怕他去而複返,急忙表態。

    令玄戎聽了,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但他很快就斂去笑意,板著臉對拓跋萬里警告道:“你聽見了,以後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不要再見才是好事,因為再見,肯定是兵戎相見啊。

    但拓跋萬里哪肯輕易作罷,離去前,他轉頭怒視著令玄戎,信誓旦旦的道:“令玄戎,有朝一日你定會後悔今日放我走。”

    令玄戎無懼於他的威脅,但於珊珊心底卻閃過一絲不妙的感覺。

    為了避免將軍的好事被破壞,一干將士自願當守門的,在鎮國將軍府週邊築起了銅牆鐵壁,就怕再有意外狀況發生。

    原本想鬧鬧洞房的侯婧軒和祈諾兩人,也因為拓跋萬里的出現,打消了鬧洞房的念頭,主動擔負起巡邏工作。

    這夜,難得的,令玄戎滴酒未沾。

    他保持著絕對清醒,一來不想有人入侵時保護不了自己喜歡的人,再者,他想清醒著感受洞房花燭夜。

    想到以前皇上擔心他有斷袖之癖,一直希望他能早早娶妻生子就覺得好笑,他絕對是正常男子,只是寧缺勿濫。

    令玄戎緩緩走近床榻,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已經摘掉鳳冠和蓋頭的新娘,好笑地問:“我的夫人原來是個不守常規的姑娘啊!”

    於珊珊嘟起嘴抗議,“我哪有不守常規,我很乖的好不好!”

    “是嗎?有多乖?”他托起她的下顎,瞅著她問。

    她被迫仰起頭,當兩人目光相觸時,她才發現他的眼底寫著滿滿的愛戀與渴望,她瞬間紅了臉。

    她從不相信,女追男隔層紗,但她確實算得上大膽了,追一個男人追到虛構世界來,還死活都要賴在他身旁,林珈華說的沒錯,她是愛他愛到有些失心瘋了。但她終於得償所願,能夠留在他身邊,還與他同結連理。

    “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有多乖?”

    “就很乖啊,沒談過戀愛、沒和男人有過肌膚之親、沒……”

    她的話沒能說完,粉唇就被堵住了,令玄戎給她一個灼熱又心蕩神馳的吻,一吻結束後,他滿意的點點頭,“的確很乖,我很滿意。”

    “你就不怕我是在演戲?這身子的原主可是納多君荷,一個被派來取你性命的蛇蠍女,你不擔心睡夢中會沒命?”

    “你若是在演戲,就不需要跟我說這些了。”

    “謝謝你相信我,但我還是很擔憂,就怕接下來會發生一連串的壞事……我不該成為你的嫡妻……我真的好怕會害了你……”

    令玄戎用一個又一個輕柔的吻安撫她,接著他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不要浪費了。”

    “將軍,您別鬧了,我是認真的……”

    他把她往床榻一推,曖昧一笑,“我也是認真的。”沒錯,他真的很認真,他的眼裡都是欲火,他的身體也像一團火。

    他偉岸的身軀壓在她身上,她清楚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貼得越近,她的感觸越深刻,她的臉就越紅。

    她雖然沒有過任何性經驗,可是戲啊小說什麼的看得可多了,也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情形,免不了感到緊張。

    令玄戎感受到她的身子突然變得緊繃,他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安撫道:“如果害怕,我可以停下來。”

    他的溫柔體貼讓於珊珊突然不再害怕,更不想讓他失望,她反被動為主動,雙手高舉摟住他的頸項,不讓他退開,嬌羞地道:“不要停。”

    “真的不要停?”

    “真的。”她緩緩點頭。

    有了她的邀請,令玄戎自然大膽放肆了起來。

    第一次雖然不適,但於珊珊沒有抗拒,任由他帶領她進入綺麗殿堂。

    夜還長,這洞房花燭,才剛剛啟幕……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3:23

第8章(1)

    清晨,雞剛啼,外頭已經鬧烘烘的,令玄戎是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他皺眉頭看向身旁的於珊珊仍睡得香,他輕手輕腳的起身套上衣物,走至前廳,侯婧軒正候著要向他稟報大事。

    “出了什麼事?”

    “皇上請你即刻入宮。”

    “這會兒進宮?可有說是什麼事?”他才剛新婚,皇上就急著召他入宮,必然是重要的事。

    “李公公並未說明,但似乎是不得言傳的事情,我問了一下,他只說了句‘不能說,是要殺頭的大罪’。”

    “備馬,我換了衣服就進宮。”

    回到寢房內,令玄戎快速換好了衣裳,又折回床榻。

    於珊珊被他的動靜擾醒,見他神色凝重,不安地問道:“出了什麼事?”

    “皇上讓我進宮,我去去就回來,你……昨夜累著你了,再歇會兒,我命人晚些再幫你送早膳。”

    他那句“昨夜累著你了”,讓於珊珊窘得直接鑽進棉被裡,說話聲顯得悶悶的,“皇上在等著呢,將軍快快進宮去吧。”他的體力太好,一整晚幾乎沒停過,她這會兒根本下不了床。

    “好,夫人好好休息,等我回來再繼續。”

    還繼續……果然是野獸派。

    她雖然沒說話,但忍不住發出小小聲的驚呼,令玄戎耳尖聽見了,隨即朗聲大笑,“逗你的,我走了。”

    令玄戎大笑著走出房間,與等在外頭的侯靖軒和祈諾會合,一躍上馬,直奔皇宮。

    皇宮看似沒有風浪,卻彌漫著一股風雨欲來的詭異寧靜。

    令玄戎大步走向禦書房,在抵達之前,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與後宮裡專門處理後宮妃嬪事件的額嬤嬤的人馬檫肩而過,他們正架著淑美人,不巧,他還知道淑美人在未進宮前是太子的情人。

    此時他已經約略可以猜到發生什麼事了。

    果然一抵達禦書房,就看見太子跪在地上,一旁除了皇上的一品護衛,就一個服侍皇上的老太監,八成是怕家醜外揚,皇上把人都支開了。

    “臣拜見聖上。”

    “你來了。”皇帝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疲憊。

    此時令玄戎才發覺,小時候常把他扛在肩膀上玩的皇帝舅舅老了不少。

    小時候,他爹長年征戰在外,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幾乎代替了他父親的角色,直到登基之後,還像個親爹一樣待他,皇上對他疼愛有加,導致一些皇子都很嫉妒他,認為皇上偏心。

    皇帝偏心其實是有道理的,他知道令玄戎會這麼拚命的保家衛國,不是求什麼榮華富貴,而是一心為民的使命感,可是皇子們不同,他們一個個只想著要爭奪皇位,表面上相處和諧,私底下卻暗自較勁,讓他十分心寒。

    然而皇帝萬萬沒想到,親生兒子竟然安排自己的女人當他的嬪妃,還背地裡搞七撚三,完全不顧倫理道德,著實令他痛心。

    “皇上急忙召臣前來,有何吩咐?”就算皇上是舅父,可這畢竟是呂家的家務事,還是皇家的事,除非皇上主動提及,否則令玄戎無意介入。

    “朕讓你來,是要將太子的位置交給你。”

    突如其來的宣告確實教人錯愕,但僅僅愣了一會兒,令玄戎就恢復了冷靜,“皇上言重了,玄戎並非呂家人,就算是,也不願意接受太子之位,請皇上收回成命。”

    “朕想通了,一國之君,必須是有德有賢之能人,太子無德無能,受奸佞操控,如此之人,怎有能耐帶領一個國家?又怎有能耐讓黎民百姓不受外族欺擾?朕決定廢黜太子,將其眨為庶人。”

    聞言,呂允滔跪著撲上前,緊緊扯住皇帝的衣角,哭著哀求道:“父皇,您原諒孩兒吧,不要把孩兒眨為庶人,那樣孩兒會活不下去的啊!”

    皇帝對這個兒子已經心灰意冷,看到他那副沒骨氣的模樣更加氣惱,他一腳把人踹開,憤怒地指著他大罵道:“你泯滅天良,把自己的女人送進宮來討好朕,更大逆不道地與之糾纏不清,朕只是廢了你的太子之位,你還不知道感恩,是真的想讓朕砍了你的頭嗎!”

    不管是子女大逆不道斌父,又或者是親爹砍殺子女,都不是常人樂見的,畢竟者是血緣至親,令玄戎也不想呂家父子走到那步田地,不由得勸道:“皇上請息怒,您已經給了他教訓,就任由他去吧。”

    “令玄戎,你不幫我求情就算了,還在一旁掮風點火,我看你根本就是覬覦皇位許久了!現在我被廢了,你很開心,是不是!”呂允滔急瘋了,開始口無遮攔。

    皇上又狠狠踹了兒子一腳,“孽畜!玄戎擋著不讓你人頭落地,你不知心存感恩,還敢誣衊他,看來我的處罰還是太輕了,來人啊!把呂允滔關入天牢,沒朕允許,不得探視!”

    這下更慘了,變成庶人還能自由在外,關入天牢,連太陽都看不到,呂允滔這下真的清醒過來,但為時已晚,人就這樣被拉出去了。

    “皇上,保重龍體。”令玄戎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玄戎,朕剛剛說的是認真的,我思前想後,眼下能承擔得了神威國的,除你,沒有第二人選。”

    “恕臣不能從命。”

    “朕不逼你,你回去好好考慮考慮,不需要急著給朕答案,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接著皇上又對公公吩咐道:“傳朕旨意,今日不早朝。”

    皇帝看著令玄戎離去的身影,重重一歎,位高權重有何用處?惱人的事情多如過江之鯽,當皇帝,或許還不如一個優哉遊哉的鄉野閒人。

    這個皇帝,他真是當得累了。

    太子被廢黜,又被關入天牢,這對呂允庸來說是件好事,但是他聽到接下來的消息,怒火又瞬間沖上腦門。

    他在自個兒府邸的正廳裡走來踱去,邊破口大駡,“讓令玄戎當太子?開什麼玩笑!神威國可是我呂家的天下,令玄戎算哪根蔥,他憑什麼當太子?這事我第一個不允許!”

    以為拉下一個呂允滔,就可以高枕無憂地等著受封太子,沒想到半路又殺出一個程咬金,這教他怎麼能接受?看來他非得除去令玄戎不可了。

    但是要取令玄戎的命可不是那麼容易,要有周全計畫才行。

    他一個人想不出好法子,就派人把樓坤找來了。

    樓坤來了,聽了呂允庸的陳述之後,另有看法,“眼下要取令玄戎的命並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我們可以先支開他。”

    “支開他?比方說?”

    “他回啟陽城太久了,邊關不寧靜,這足以讓他離開啟陽城,等他離開,我們就好辦事了。”

    “令玄戎可沒那麼好騙。”

    “若是有從邊關來的消息,齊兀國召集十萬大軍,意圖來犯,你說他會不會馬上飛奔上戰場?”

    “齊兀國當真領十萬大軍來犯?這可不妙!”

    “當然只是做做樣子,目的就是騙令玄戎前往邊關。”

    “令玄戎定會派人先去查探,他要是發現是個假消息,肯定會起疑。”

    “齊兀國會做做樣子,引令玄戎前往。”

    樓坤這麼一說,呂允庸馬上挑起眉,懷疑地問:“國師為何這麼篤定?莫非……你通敵!”

    “二皇子言重了,臣只是有熟識的人在齊兀國,恰巧這人又能在納多親王面前說上話,他們也視令玄戎如眼中釘肉中刺,與二皇子可說是同仇敵愾,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請齊兀國幫個小忙。”

    呂允庸思索一番,點點頭,信了樓坤的說詞。“那之後呢?”

    “我會請眾大臣與我一起向皇上建言,請皇上立您為太子。”

    “這樣甚好,但……萬一我父皇不肯呢?”想到父皇的頑固,呂允庸忍不住蹙起了眉頭,“事情恐怕不會那麼容易解決,父皇一直不喜歡我,讓他把太子之位交給我不太可能,國師可有腹案?”

    “皇上若不願意立您為太子,我們就只好逼皇上提早退位了。”

    呂允庸聽了甚是心驚,他是想當皇帝沒錯,但還沒想過要篡位。“國師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逼皇上退位,那是要造反嗎?”

    “二皇子可是想做大事?若不是,那麼臣也就不用太過費心幫您想方設法,但若您想做大事,就得使出必要手段,乖乖等著皇上把皇位傳給您,您覺得得等到何時?又是否能夠等得到您想要的結果?歷代以來,多的是為了成就大事與親人翻臉的帝王,那些人不也是名垂青史?”

    呂允庸覺得樓坤說的很對,歷代多的是弑君弑父篡奪皇位的事,為了得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必然的。

    但殺父,他可做不來啊。

    “別讓我弑君,他到底是我親爹。”

    “我們不需要弑君,只要讓他不再有能力處理朝政,再由眾大臣推舉您上位,接下來要處理令玄戎就太容易了,他再強,你都在他之上。”

    能讓令玄戎臣服於自己腳下,一想起那個美景,呂允庸就忍不住鼓掌叫好,“那傢伙太驕傲了,我從小就一直想挫挫他的銳氣!”

    “光是挫他的銳氣是不夠的,此人必須除去,否則將會成為心頭大患!”

    “看來國師都已經想好了,那麼此事就交由國師去處理了。”

    “臣定會把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二皇子就等著收穫吧。”

    呂允庸越聽越開心,一開心,又想吃喝玩樂了,他馬上下令,“擺宴。”

    樓坤一聽,受不了的在心裡唾棄,呂允庸果然不思長進,他甚至覺得皇上挺有識人眼光的,若非與令玄戎勢不兩立,他應該也會贊同讓他登上皇位。

    於珊珊發現自從令玄戎進宮面聖回來之後,常常一個人陷入沉思,即便她靠近了,他有時也沒有察覺到,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今兒個出了太陽,她就邀令玄戎陪她到後花園散步,他應允了,可是走著走著,步伐就會放慢,再走著走著,就會突然停頓下來。

    她察覺他落後了,踅回他身邊,挽住他的手,關切地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自從你去見了聖上之後,總是心事重重,說出來,讓我與你一起傷腦筋,如何?”

    她的父母一直都很恩愛,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會坐下來一起討論、面對,一個人傷腦筋,不如兩個人一起動動腦,她很喜歡父母的相處方式,也希望自己的婚姻生活可以像父母一樣,不需要轟轟烈烈,但可以簡單快樂。

    令玄戎向來習慣獨自處理事情,他也不希望於珊珊跟著憂心,想讓她安穩的過日子就好,所以他一直沒有向她提及皇宮裡發生的事情,這會兒她主動問及,他想著聽聽她的看法也好。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3:50

第8章(2)

    “你可有聽說太子被廢一事?”

    “嗯,太子太不懂事了,皇上肯定很傷心很難過……”

    “的確,皇上確實很難過,或許是因為太難過了,才會有了那種念頭。”

    “什麼念頭?”

    “皇上說……要立我為太子。”

    “什麼!”

    這件事書上根本沒有提到過,她倍感震驚,但又不得不讚賞皇帝真有眼光。

    令玄戎的確比那幾個皇子更適合當皇帝,他一定會是個能保家衛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可是她也不贊成他當皇帝,因為那個位置會讓人變得越來越孤僻,變得越來越孤獨,但她得尊重他的想法。

    “你想當皇帝嗎?”

    “一點也不。”

    “那你要不要提早卸甲歸田?”

    朝政是個陰險的黑坑,身在其中,人往往都身不由已,早跳出,早自在,或許那樣一來,他的劫數就化解了也說不定。

    “我答應過皇上,他在位一日,我便保他的天下一日,我不能食言。”

    這舅甥情深更甚父子,的確難以放下。“那將軍只能多擔待些了,只是這太子之位……能推還是推吧,順便想想可有適合人選。”

    “人選是有,只是我一直覺得現在讓他置身在那複雜的宮廷之內並不恰當,他的年紀還太小,為保他平安長大,我特地讓他遠離是非之地,若現在將他接回來,怕他無法面對。”

    出力傷神之事,他幾乎全都一肩扛了,能者向來多勞,但是她看著總是心疼,她不舍的緊緊擁住他的臂膀,柔聲道:“將軍辛苦了。”

    “有夫人這句話,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拍拍她的手,他笑道:“不過你還不改口嗎?打算一直叫我將軍?”

    “不都該如此的嗎?”書上、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啊,難道錯了?

    “他人是該如此,可我不喜歡。”

    “那該叫什麼?相公?夫君?你喜歡哪一個?”

    相公、夫君都沒什麼新意,令玄戎突然好奇的問道:“你所在的世界,夫妻間都是怎麼稱呼彼此呢?”

    “直呼名字,或者叫老公老婆,也有人叫親愛的……”

    “叫一次來聽聽吧。”興起了,他忍不住提議。

    應了他的要求,於珊珊輕聲喚道:“玄戎……”

    “繼續。”令玄戎滿意地笑了笑。

    “老公。”

    “接下去。”

    “……”親愛的她叫不出口。

    在現代,聽大家叫老公、叫親愛的,都覺得很自然,可是一套上不同的衣服,身處不同的年代,要叫出口竟有些不好意思。

    “怎麼不叫了?”

    “我突然想起我要和春兒上街去買水粉布匹……”

    她想落跑,但是腳才剛抬起,就被令玄戎拉回懷裡,他手圈著她的腰,將她困在胸膛之間。

    “親愛的,是這樣嗎?”他低頭,鼻子與她的相碰,低聲喚著。

    “嗯。”她紅著臉點點頭。

    “謝謝你來到我身邊,有你真好,親愛的。”若能相遇在最美的世界,更好!

    “有機會我也想去你的世界看看,那裡肯定時刻都是雲淡風輕,很自在……”沒有爾虞我詐,沒有殺戮戰場,只有心愛的人彼此依靠,多好。

    經他這麼一提,於珊珊也開始想家了,“你來,我會當你的嚮導。”這話聽起來很耳熟,她卻想不起來曾對誰說過同樣的話。

    天未亮,雞未啼,鎮國將軍府的大門就傳來敲打聲,門房隔著門板詢問來者何人,聽到是打從邊關回來報告軍情的,門房不敢怠慢,連忙打開大門領官兵入宅,還請負責巡邏的家丁向將軍報訊。

    事關國家大事,令玄戎自然飛快起身,隨意套了件衣物,就匆忙來到前廳。

    “發生何事?為何急忙來報?”

    “稟將軍,探子回報,齊兀國蠢蠢欲動,目前招兵十萬,打算趁您不在邊關時出兵攻打,副帥命我回來報訊,請將軍做定奪。”

    為了打探敵方軍情,一直以來都有密探潛入各個敵對國家,密探會打扮成該國百姓的模樣,融入當地生活,以利探取情報,再傳回來。

    為了得到確實可靠的消息,幾乎所有派出去的密探都是令玄戎一手調教的,論機智、論武功,絕對是上上之選,是以他並未有所懷疑,他馬上讓侯靖軒召集兵馬歸隊整裝,隨時準備出發。

    過往一直都是這樣的,只要邊關有需要,他馬上帶領軍隊馬不停蹄的趕去,但是下達命令之後,他才想到現在的他並非獨身一人,他已經有家室了。

    “讓眾將士在城外等候,我面聖之後就前去會合。”

    除了向聖上以及母親辭行,他也得讓於珊珊知道他必須即刻離開。

    向娘親辭行後,令玄戎回到寢房,一踏入房內,就看見愛妻已經換上一套利索的服飾,一副要去騎馬的裝扮,“你為何那身打扮?要上哪兒去?”

    “當然是隨將軍前往邊關。”

    “你不能去,那裡太危險了,而且都是男子,你一個女子前去,不方便,再者,我有其他任務要交給你。”

    “你把任務交給其他人吧,我非跟著你不可。”她來此的目的就是要救他,絕對不能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此去危機重重,你在,我會分心,你就留在家裡等我,我定會平安歸來,我要將母親托給你照顧,我不想她又回去尼姑庵,你在,她才會留下來,這個任務我只能交付於你。”

    “將軍……”為何要讓她這樣為難,她也想盡孝,可是她更想跟著他啊!

    “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安歸來。”

    她很想自私一點叫他不要去,可是他若不去,對國家君主便是不忠,對與他出生入死的同袍是為不義,身為主帥不回陣營,令家族蒙羞是為不孝,若家國有難,傷及百姓,是為不仁,她不能讓他當一個不忠、不孝、不仁又不義之人。

    最後,她妥協了,“我知道了。”

    令玄戎一把將她攬進懷裡,心疼不舍的道:“我會儘快平定戰亂歸來的,別擔心。”

    “我相信。”或許這是好事,他們相隔千里,她自然沒有機會傷他,只要他離她遠遠的,應該就會平安無事。

    這樣想,她的心情放鬆不少。

    為了讓他安心,於珊珊打包票道:“我一定會把娘親照料得無微不至,家裡你也無須憂心,我都會打理得妥妥當當。”

    “我相信你,只是我不在,你自個兒要當心,這啟陽城看似平靜,可是豺狼虎豹橫行,離那些人遠一些,方可保平安,我會讓祈諾留下來幫你。”

    “不,祈諾應該跟著你。”

    “有他在,我較能安心,這個你就別與我爭論,娘……就拜託你了。”

    “好。”

    於珊珊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很大器,不傷感不鬧騰,但是當她看著他步出家門,漸行漸遠,淚水還是忍不住掉下來。

    “這仗……得打多久?”她不由自主的低喃。

    “難說。”一旁的祈諾沉聲回話。

    打仗很難預估,有可能十天半個月,有可能一年半載,上次前去,隔了三年才回到京城,此番的敵手是齊兀國,兩國在兵力上一直都是旗鼓相當的,一旦開戰,後果恐難預估,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一定會血流成河。

    不是他對將軍沒信心,而是這場戰役讓人很不安,他真心希望,這場仗,能不打,還是不要打。

    令玄戎前腳剛離開啟陽城,禦書房外就來了一群朝廷大臣,是樓坤領來的,他慫恿這些大臣一起向皇上諫言,希望能立呂允庸為太子。

    當然這也只是做做樣子,呂允庸若被立為太子,那麼皇上一倒下,呂允庸便可順理成章登基為王,若皇上不肯立呂允庸為太子,那就只能逼皇上退位,呂允庸自立為王。

    前者可以減少些許殺傷,後者可能會引起一些反彈,如此而已。

    至於會是怎樣的結果,誰倒下、誰死了,樓坤一點也不在意,他只想弄垮神威國,接回兒子。

    “你們一個個跑來諫言,是想逼朕就範嗎!”皇上怒指著眾人,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樓坤身上,“你,是你帶頭的,對不對?你不滿朕處置樓富貴,故意找人來和朕作對,是不是!”

    “皇上請息怒,臣是想,這太子之位不宜懸空太久,故臣等特地前來推薦合適人選。”樓坤毫不畏懼,說得頭頭是道。

    “朕心裡自有好人選,眾卿無須過度憂慮。”

    “是令玄戎嗎?”有人問道。

    有人則高喊,“萬萬不可啊!神威國乃是呂家的天下,豈可讓外姓爺入主,請皇上三思啊!”

    皇帝心痛的看著眾人,他們一個個都是他極為看重的大臣,他們也都曾信誓旦旦的保證會忠於他,可是一轉眼他們都倒戈了。

    權勢地位總會令人迷失,一旦利益有所掛鉤,就無法自拔了。

    皇帝很清楚,若是妥協了,立呂允庸為太子,神威國就真的完了,他是遲早要退位的,卻不能對不起黎民百姓,必須尋個可以帶給這個國家富足安寧的新皇帝。“二皇子不適合當儲君,眾卿不須多言!”

    “皇上當真想讓個外姓人當儲君?”

    “是又如何?朕是天子,誰敢違逆朕的旨意?”

    “皇上真執意如此嗎?”樓坤逼上前,原本的恭敬態度已不復在,取而代之的是惡狠如野獸的可怖表情,他揮著手,後面馬上有人把禦書房的門給關上。

    皇帝氣怒質問,“大膽樓坤,你想造反!”

    “不,臣不會造反,只是這皇位您坐太久了,臣等是怕皇上太累,想請您休息一下。”樓坤招了手,後方端著一碗湯藥的公公便走上前來,樓坤端起碗,說道:“皇上近日龍體欠安,臣特地讓人熬了一碗補元氣的湯藥,皇上趁熱喝了吧。”皇帝退了兩步,大聲怒喝,“把湯撤下,朕不喝!”

    “伺候皇上喝藥。”

    “來人哪!把這幫亂臣賊子給朕抓起來!”

    然而皇帝的人早就被處理掉,剩下的都是樓坤和呂允庸安排的人馬,就連禁衛軍統領也已經被樓坤和呂允庸收買。

    “莫非……連齊兀國十萬大軍來犯,也是謊報?”皇帝突然頓悟,原來這一切都是樓坤等人設計的圈套,先調走令玄戎,再控制他朝中人馬,讓他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這群人真的好狠毒啊!“樓坤,朕待你不薄啊!”

    “待我不薄?輕易砍我兒腦袋,叫做待我不薄?我替你做牛做馬賣命大半生,你卻命人砍我兒子腦袋,這叫做待我不薄?皇上也別怨歎,今日一切作為,都是您的皇子呂允庸籌畫的,你有怨,就怨他吧。”

    臣不臣、子不子,這世道已經紛亂,實在沒什麼好留戀的,但是一想到遠征的外甥,皇帝心有不舍,那孩子為了他戎馬多年,如今朝廷被奸佞掌控,他會被如何對待?這些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吧……

    玄戎啊,舅父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他在心底一次又一次道歉,這一生,他唯一所欠的,大概就是令家人吧。

    老天爺啊,我以一國之君向禰祈求,讓那孩子有個圓滿的未來,哪怕得在來世,也請讓他不再受累。

    被灌下湯藥,倒下之前,皇帝不斷向上天祈求,不為自己,只為那個為他為國出生入死的令玄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4:24

第9章(1)

    令玄戎領著軍隊才行到半途,就得知皇帝倒下、不醒人事的消息,縱使令玄戎再難過,他也不能折返,可是又走了一段路,呂允庸派人來了。

    呂允庸登基為王,他頒佈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命令玄戎即刻卸下戰甲、交出虎符,立即返回啟陽城。

    令玄戎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由,直接拒絕。

    “令玄戎,你想抗旨嗎?”來傳旨的侍衛不客氣的喊道。

    “請回去轉達,前方十萬大軍隨時壓境,等本將軍擊退敵人,自會向聖上請罪。”

    “皇上說了,齊兀國召集十萬大軍乃是不實流言,要你即刻交出虎符返回啟陽城,若你抗旨,一干人等,格殺勿論!”

    不實流言,莫非……令玄戎心一驚,猛然意識到自己這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他即刻命令道:“眾將士聽令,即刻返回啟陽城!”

    “且慢!新皇有令,軍隊繼續前往邊關,僅令玄戎一人回京面聖,違令者,一律以叛軍處置!”

    好一個呂允庸,篡位害父那種逆倫大過都敢做,真是可惡至極!

    但氣憤又改變得了什麼?此刻他若妄動,他的部屬們會跟著他一起被安上叛逆之罪,那才真中了呂允庸的計謀。

    “我跟你回京。”令玄戎對侍衛說完,轉頭向侯婧軒下令,“你帶領軍隊繼續前進,去邊關與副帥會合。”

    “表哥,我跟您回京。”侯靖軒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

    “這是身為元帥的最後一道命令,不得違抗!”

    侯婧軒從沒違逆過令玄戎的命令,此刻他也不能抗拒,只好乖乖領著軍隊繼續前進。

    令玄戎隨著呂允庸派來的人一同回京,但是在半路卻遭到襲擊,一群蒙面死士全攻擊他一人,招招致命,而呂允庸派來的人,卻一個個像在看戲似的,冷眼旁觀。

    原來如此,把他和大批軍隊分開,目的就是想對他下毒手。

    呂允庸為了王位,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他再強焊都沒用,單槍匹馬難敵眾拳,他邊打邊退,一路被逼到了絕境,前有退兵,後有懸崖,就看他選擇怎麼死了。

    可他不想死,也不能死,他答應過於珊珊,一定會平安回去,他答應娘親,一定會奉養她到年老……

    硬碰硬是沒有贏的機會,那群人若不取他性命,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從懸崖跳蔔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打定了主意,在那群死士上前之前,令玄戎一躍而下。

    帶頭的死士上前查探,這懸崖深不見底,跳下去若沒粉身碎骨而亡,恐怕也是斷手斷腳的,再也不成威脅。

    “走。”可以回去覆命了。

    一群人立即鳥獸散。

    一躍而下的令玄戎並不如那群人所想的摔得粉身碎骨或斷手斷腳,他抓住了藤蔓,順勢讓自己往下滑,一直到穀底。

    仰頭望著高聳的懸崖,他雙拳緊握,一次又一次在心中說著一一我一定會回去!

    天空飄下些許白色雪花,這是於珊珊第一次看到初雪,心情很激動,可惜手邊沒有相機,不然就可以拍下這美麗的一幕了。

    但是很快的,她的心情變得沉重無比,因為她猛然想到,書中的令玄戎就是命喪在冬季,下初雪後不久的某一天。

    “不會的,我們相隔如此之遠,我沒有機會傷到他的。”

    她想樂天一些,但是現實不給她機會。

    春兒匆忙奔了過來,跌跌撞撞的摔了好幾回,跑到她跟前時,手腕都滲出血來了。

    她拿出手帕,替春兒裹上,一邊叨念著,“怎麼毛毛躁躁的,看,都受傷了。”

    春兒沒理會自己的手傷,滿臉淚水的望著她,“夫人……將軍、將軍他……”

    “將軍怎麼了?”一提到令玄戎,於珊珊也沉穩不了,她抓著春兒急問,“是不是將軍出了什麼事?”

    由於樓坤讓人暫時封鎖了消息,為的就是怕鎮國將軍府派人通知令玄戎,所以於珊珊還不知道呂允庸登上帝位。

    但是這會兒大街小巷傳出令玄戎在回京途中墜崖身亡的消息,消息很快便傳進鎮國將軍府裡,府裡頓時亂成一團。

    “春兒,你快說啊!”

    “少夫人……將軍死了……外頭都在傳,說將軍回京途中被一群蒙面人襲擊,結果不慎掉下懸崖死了……”春兒哭跪在地,傷心極了。

    聽聞噩耗,於珊珊有好半晌回不了神。

    怎麼會這樣?故事不該是這樣發展的啊!她什麼也沒做,為何令玄戎會死?

    “不對!將軍不可能死,他不會死的,一定是誤傳,他不可能會死!”下一秒,於珊珊已經轉身奔出房間。

    她得去把令玄戎找回來!

    但到了正廳,她就被祈諾攔了下來,“少夫人,您這是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將軍!”

    “屬下已經派人去尋了,少夫人就在府裡等候消息吧,我相信將軍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我也相信他不會有事,但你不要攔著我,我要親自去找他。”

    然而就在這時,門房跑進來稟告,屋外已經被人團團圍住,說是新皇下的令,鎮國將軍府內的人只許進不許出。

    “我去瞧瞧怎麼回事。”

    祈諾轉身往外,但到了中庭就被擋住了,李霸領著一群帶弓官兵擋住了府裡的出入口。

    “李霸,你這個被聖上革去官位的人,為何帶著官兵擅闖鎮國將軍府?你是活膩了不成!”

    李霸冷笑道:“我看活膩的是你!我正是奉新皇旨意,前來抓拿叛徒令玄戎一家大小的。”

    “這是鎮國將軍府,令家歷代為神威國而戰,何來叛徒?”

    “令玄戎身為主帥,卻棄軍隊不顧擅自回京,他所犯之罪,是可以誅殺九族的,但新皇念在令家曾為國出生入死,長寧長公主又是新皇的親姑母,特赦免一家大小死罪,即刻起,鎮國將軍府財物一律充公,府內男丁女眷全數離去,不得逗留,令玄戎之妻于珊珊即刻進宮面聖,不得有誤!”

    這新君是怎麼回事,竟然把功臣當亂臣賊子,沒了令將軍的神威國,還能夠國富民安嗎?

    一代英豪,竟落得如此下場,眾人皆在心中感歎。

    祈諾受令玄戎所托,負責照顧夫人和少夫人,李霸要抓于珊珊時,他不計個人生死上前維護,怕他受累,於珊珊連忙出聲制止。

    “少夫人,您不能去!”

    “我要去,我要去問問他良心何在,竟將功臣誣指為亂臣賊子!我要去問問他,謀朝篡位殺害功臣,又有何顏面面對黎民百姓!”于珊珊傲然前進,邊走邊說。

    一旁的家丁女眷看了都哭了,一個個跪地磕頭,大喊將軍是冤枉的,結果激怒了李霸,他一路往外砍,那些個大喊將軍是冤枉的,全命喪在刀下,他甚至命令弓箭手待命,準備大開殺戒。

    於珊珊見狀,大聲疾呼,“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死給你看!”她搶了一旁官兵的刀,架上自己的脖子。

    她若沒猜錯,呂允庸的目標是她,她以已為人質,果真讓李霸放棄了殺戮。

    “祈諾,夫人就交給你了。”交代完,於珊珊丟下刀,再度轉身朝外走,腰杆挺直,視死如歸。

    這時天空突然下起漫天大雪,她的身影宛如雪中傲梅,越冷,越堅毅。

    長長的紅地毯從金鑾殿門口一路延伸到金鑾殿之內,原本該莊嚴肅穆的殿堂,換了主就變了樣,此刻只能用酒池肉林來形容。

    金鑾殿兩側擺滿了矮桌子,一群朝臣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而坐在龍椅上的呂允庸則是坐沒坐相,完全沒有君主該有的威儀。

    他早就喝醉了,連於珊珊都認不太出來,但是美女他永遠都看得清楚。

    看到于珊珊美麗的外表,他馬上從龍椅站起來,朝金鑾殿下走,但因為喝多了,一個踉蹌,從階梯上跌了下來。

    不過也沒人敢嘲笑他,他自個兒倒是挺看得開的,拍拍屁股,哈哈大笑地站起身,又繼續朝於珊珊的方向走。

    “美人,你叫啥名字?”

    呂允庸靠近,於珊珊就往後退,對於他的問題,她完全不想回答。

    不過一旁有人代替她回道:“她叫於珊珊,是太上皇親封的善心使者,令玄戎的結髮嫡妻。”

    “於珊珊,那個美麗又驕傲的舞伎?讓朕瞧瞧。”呂允庸清醒時好色,醉了更好色,他伸手想摸她,但被她閃開了,他頓時大怒,“朕讓你給朕瞧瞧,你膽敢閃躲!”

    “你配做皇帝嗎?如果你真的是當皇帝的料,怎會蠢得殺害忠良寵信奸佞?呂允庸,你謀朝篡位、殺害功臣,你怎麼對得起列袓列宗?怎麼對得起黎民百姓!”于珊珊想到令玄戎的死,悲憤怒氣再也忍不住。

    如果令玄戎走了,這世界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也沒有什麼讓她畏懼的。

    “臭女人!你真不怕死啊?好,既然你那麼想去陪令玄戎,朕就成全你!來人啊!極刑伺候!”

    呂允庸氣惱極了,他是想把她收進後宮,可是她太驕傲了,一點都不給他這個皇帝面子,這口氣他吞不下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4:38

第9章(2)

    “住手!”

    大殿門口,一道渾厚嗓音傳來,正是拓跋萬里。

    這次呂允庸能順利登上王位,都是齊兀國一手促成的,神威國的禁軍也是被拓跋萬里的人馬給控制住,甚至取而代之,這是拓跋萬里與樓坤一開始就設計好的,呂允庸不過是他們對付令玄戎和皇帝的傀儡罷了,呂允庸愚蠢,以為坐上龍椅,天下便是他的。

    此刻,除了大殿上的大臣們,大多數都已經換成齊兀國事先安排在神威國裡的人馬,這可是經過好些時日的佈局。

    “大膽!區區一個禁軍統領,竟敢在朕面前大聲疾呼!來人啊,把阿裡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呂允庸大聲喝令。

    在這大殿之上,膽敢對他大聲疾呼,即便是助他上位的人,他也不容許。

    可是除了大臣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大殿外的禁軍護衛沒有一個人有所動作。

    於珊珊約略猜到是怎麼回事了,看呂允庸像個跳樑小丑似的,她忍不住笑了。

    見狀,呂允庸更氣怒了。“你笑什麼?”

    “我笑你大難臨頭,還不知道死活。”

    “於珊珊,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我馬上送你去跟令玄戎作伴!”

    見沒人肯動手,呂允庸一氣之下,拿出防身用的匕首要刺向於珊珊,但是他的手才剛舉起來,就被拓跋萬里的暗器給射中掌心,呂允庸痛得鬆開了手,匕首落地。

    神威國大臣們驚恐地紛紛站起身,對著拓跋萬里大聲斥喝,“阿裡統領,你好大膽,竟敢傷害聖上!”

    “不想死的,就統統給我安靜!”

    拓跋萬里舉步走了進來,一直走到於珊珊面前,原本霸氣十分的他,突然跪地,對她俯首,“萬里來遲,讓郡主受驚,請郡主恕罪。”

    若在之前,於珊珊死都不會接受納多君荷這個身分,但此刻只有齊兀國郡主這個身分,能讓她把呂允庸等人踩在腳下。

    這些喪盡天良的人,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呂允庸躲到樓坤身後,驚慌地問道:“國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阿裡會叫於珊珊郡主?他們到底是何人?”

    樓坤也十分吃驚,於珊珊也是他要對付的人,兒子會被皇上判死,就是因為她,他一直很痛恨她,但是看拓跋萬里那麼尊崇她,.還喚她郡主,由此可見她是齊兀國的皇親國戚。

    事情會轉變成這樣,他也是始料未及。

    “國師,你快點找人來把他們統統抓起來啊!”

    “老臣無能為力。”

    “你說什麼鬼話!你是不想見到你兒子了嗎?別忘了,樓富貴還在我手裡,你要是不聽話,我馬上讓人把他的頭給砍了!”

    一輩子被人牽著鼻子走,現在連呂允庸這敗家子都對他頤指氣使的,樓坤忍不住,搶了一旁侍衛的劍,一把刺進呂允庸的胸膛。

    其實在與拓跋萬里聯手時,拓跋萬里已經將樓富貴救出來,算是給樓坤的一個見面禮,樓坤自然可以不再受制于呂允庸。

    “樓坤你……竟然弑君……”

    “弑君?這君主之位不過只是借你坐坐,你以為以你的能耐,真能當個君王嗎?別說笑了!”

    權勢地位真能令人瘋狂啊,這一屋子的人,沒一個好東西!誰跟誰掛鉤,於珊珊壓根沒興趣知道,呂允庸活不了,以納多親王的陰狠,絕不可能留下禍根,樓坤自然也不可能會有好下場。

    她舉步,準備朝大殿外走,但卻沒能如願,拓跋萬里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做什麼?”她回過頭瞪著拓跋萬里,質問道。

    “納多親王允諾,我若取下神威國,就把你許配給我。”

    她是物品嗎?這世界的女子真的很可悲,終身大事隨隨便便就這樣被決定了,可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可能輕易妥協。

    “我是令玄戎的妻子,這輩子,生是令家人,死是令家魂,你死了這條心吧!”

    鎮國將軍府內有一條通往袓祠密道,只有令玄戎、令夫人、侯靖軒和祈諾四人知道,而且向來不曾開啟過。

    因為府外有重兵把守,令玄戎只好選擇從密道進入府內。

    此時,令夫人正在府內的祠堂裡祈求祖先保佑一家平安,突然看見兒子走了出來,她既驚又喜。

    “我兒啊,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謝謝袓先保佑!謝謝袓先保佑!”令夫人拉著兒子,滿眼淚水,不斷的向袓先道謝。

    “娘,是孩兒不孝,讓您擔心了。”讓母親憂心,令玄戎覺得自己很不孝,雙膝跪地,不斷向母親磕頭。

    令夫人搖著頭,哀傷的道:“怎麼會是你的錯,你一生戎馬戰場,盡忠盡孝,不是你的錯,是奸侯當道,國之不幸。”

    “呂允庸沒有為難您吧?”

    “沒有,我到底是他的姑母。”

    “他喪心病狂,連皇上都不放過,沒為難您,真是萬幸。”

    令夫人淚流滿面地道:“可是他殺了不少家丁丫鬟,連珊珊都……”

    “珊珊怎麼了?”以為於珊珊遭遇不測,令玄戎心驚得渾身顫抖,以呂允庸那兇殘的手段,他肯定不會放過他的人。

    “她被帶走了。”

    只要活著就好,至少還有希望,但一想起呂允庸曾經覬覦於珊珊的美色,他又開始擔心。

    她為了他,隻身來到陌生的世界;為了他,差點丟了貞操;為了他,在鬼門關前徘徊;現在又為了他,身陷險境,他真的欠她太多了。

    “您放心,孩兒一定會把她救出來的。”

    “肯定不容易,你自己要小心。”

    “孩兒明白。”令玄戎接著又問:“府裡還有哪些人在?”

    “這你可能得問問祈諾。”令夫人長時間住在尼姑庵,有些家丁是後來才進鎮國將軍府的,她並不熟悉。

    知道祈諾沒事,令玄戎的精神再度振奮。

    正當此時,祈諾來到祠堂,本想從密道偷偷溜出去找人,沒想到令玄戎就回來了,他難掩激動地道:“將軍,您沒事?太好了!”但隨即他表情一沉,“屬下沒做好您吩咐的差事,請將軍降罪。”

    主子離開前把夫人和少夫人交給他照顧,他卻沒能把人照顧好,他相當慚愧。

    “好了,現在不是究責的時候,我們得來商議一下要怎麼扭轉乾坤。”

    “請將軍吩咐。”

    “首先,得把我娘和府裡的人帶至安全的地方,這工作就交給你了,你護送我娘到姜師傅那裡,讓她和允善在一起,其他人就讓他們分散混入百姓之中,如此較不引人注意。”

    “孩子,你不會是要單槍匹馬去救珊珊吧?”令夫人憂心地問。

    “娘,您不用擔心我,您安全了,孩兒才能無後顧之憂去做該做的事,神威國已然落入奸佞手中,孩兒若不做些什麼,百姓會苦不堪言的。”

    令夫人是很明理的長輩,又貴為公主,對國家和黎民百姓本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使命感,雖然她心中極為不安,怕真的會失去唯一的兒子,但她不能,也不願意阻止孩子去做該做的事情。

    “孩子,娘一直以你為榮。”

    “孩兒明白。”給了娘親一個擁抱後,令玄戎對祈諾說道:“我娘、允善和大夥兒就交給你了。”

    “將軍……”不知為何,祈諾突然有股想掉淚的衝動,心中莫名的不安,他突然抓住令玄戎的臂膀,緊緊不放。

    “這是做什麼?”祈諾的行徑讓令玄戎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候他們都還小,祈諾膽子極小,每次害怕的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抓著他不放,“我相信你可以做好我交代給你的事情,我走了。”

    “將軍,我們還會再見面,對不對?”

    “嗯。”令玄戎只是輕應一聲,沒有過多的承諾。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別,能不能再見。

    以往虎符在握,他可以派兵遣將,可如今,他手中無兵力,就算他再強悍,也推不動一座城牆。

    看著他走入密道的身影,祈諾說道:“將軍,我等著和你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令玄戎回過頭,沖著他們一笑,再度轉身,揮著手,沒多久便消失在密道之中。

    淚水,從令夫人的眼眶滑下。

    母子連心,那種打從心底湧上來的悲傷,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祈諾連忙安慰道:“將軍不會有事的,他一直都能否極泰來。”

    這話是用來安慰夫人,也是用來安慰自己的,畢竟依令玄戎現在的處境,此番前去,無疑是以卵擊石,勝算渺茫。

    令玄戎踏出密道,就有個人迎面向他沖過來抱住他,緊接著樹叢裡更多人冒了出來,這些人的出現,讓他更有希望了。

    這是一整隊的令家軍啊!

    “靖軒,你們為何會在此?你們不是前往邊關了嗎?”

    “你離開後,我越想越不對勁,便帶著軍隊折返,沒多久就追上那群帶你離開的官兵,我暗中觀察,不料竟得知齊兀國調軍十萬是拓跋萬里和樓坤以及呂允庸的計謀,還聽到你遇難的消息,我不相信你真的墜崖身亡,便帶著眾將士回到鎮國將軍府,豈料連府裡內外都被層層圍困,於是我們就在此守候,希望能等到你。”

    “回來得好!”令玄戎拍著侯靖軒的肩膀說道:“我們兄弟又可以一起並肩作戰了。”

    “現在該怎麼做?”

    “我先帶幾個人潛入宮中查探,你們在外等我暗號,我們來個裡應外合,不過在這之前,得先送封信到邊關給殷副帥,拓跋萬里佔據了皇宮,必然會與齊兀國那邊聯繫,納多親王不會錯過這入主神威國的機會,邊關務必嚴防到我們取回皇宮主導權為止。”

    “您是主帥,您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只要我們眾兄弟一條心,必能打贏這場仗!”

    有了這令家軍的兄弟相挺,當然有更多勝算,“大家務必要謹慎小心,我唯一的要求是一定都要活下來,能不能做到?”

    “能!”

    “好,那就分頭行動。”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4:52

第10章(1)

    天快黑的時候,拓跋萬里親自替納多君荷送來了鳳冠霞帔,他完全不顧她的拒絕,還是命人替她添置了新娘行頭。

    “這鳳冠霞帔是用最上好的珍珠瑪瑙縫製的,明日你穿上它,肯定會美若天仙。”

    “拓跋萬里,你清醒點,我絕對不可能嫁給你的!”於珊珊一把捧起鳳冠霞帔,再用力地摔出去。

    他被她的舉動惹惱了,他撿起鳳冠霞帔,放回桌面上,擰起眉頭,不悅地道:“不管你願不願意,明日我必會娶你為妻。”

    “我永遠只會是令玄戎的妻子。”

    “令玄戎死了,摔到斷崖裡粉身碎骨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該死心的是你。”

    死盯著拓跋萬里,於珊珊突然冷笑起來。

    她的笑容讓拓跋萬里有些發毛,“你為何笑?”

    “我笑你癡心妄想,以為打下這座皇宮,就能成為王,以為娶了我,就能讓你擺脫奴才命,沒用的,骨子裡的血,是與生俱來的,你天生就只能是向人磕頭的奴才。”

    逞口舌之勇的下場,是被賞了一個響亮的巴掌。

    拓跋萬里喜歡她,所以總是一直把她捧在手心上,但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完全不把他放在心裡。

    “明日之後,我將會是你的天,你必須敬我、遵從我,今日,我就再容忍一下你的小姐脾氣,但以後,你別忘了收斂收斂,我畢竟是代攝政王,若你不顧及我的顏面一再挑釁我,我也會有我的對應之策,希望你好好記住。”

    掌權了,拓跋萬里就開始露出他的真面目了,說到底,在他眼中,權勢還是比愛情重要,他口口聲聲把納多君荷擺在第一位,但選擇喜歡納多君荷之前,他已經把利益擺在前面了。

    他知道,娶了納多君荷就能得到納多親王的器重,納多親王遲早要登上齊兀國的王位,屆時他便會是駙馬爺,當駙馬爺總比當一個帶刀護衛強。

    現在,他以為自己拿下神威國皇宮便可以得勢了,態度自然高傲了起來。

    就讓他去自我感覺良好吧,反正再久也不過幾個時辰。

    “我累了,請離開。”懶得繼續和拓跋萬里爭一口氣,於珊珊直接下達逐客令。

    拓跋萬里也覺得無趣,不願多留,臨走前,他特別吩咐宮女和護衛,“好生伺候,郡主想要啥,就給啥。”

    他並未多加派人手看管她,因為他認定令玄戎死了,不可能有人會潛入皇宮內把她救走。

    入夜時分,夜闌人靜,一個訊號在空中閃放開來,夜色中開始竄出一些人,在皇宮內四處奔竄,引起了禁軍的注意,禁軍大喊有刺客,其他在四處巡邏的禁軍朝刺客奔竄處集結。

    皇宮內的四面城門警戒虛空了,早早隱身在附近的令家軍攻其不備,三兩下打垮了守門兵,開啟了皇宮的城門,瞬間,四面八方湧進了更多的兵馬。

    皇宮內的禁軍疏於防備,被打得落花流水,睡夢中被驚醒的拓跋萬里,得知有人帶兵攻入皇宮,想還擊,卻被告知禁軍絕大部分都被制伏了。

    “飯桶!為何有人潛入宮中卻毫無知覺?馬上跟我迎敵!”

    “拓跋大人,來不及了,逃命吧,再不逃,恐怕就要命喪亂軍刀下了,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說話的是拓跋萬里從齊兀國帶來的左右手。

    “真的已經到了那般地步?”

    “四面城門皆被攻下……”

    “是誰領的軍?”

    “是令玄戎!”

    “他沒死?”拓跋萬里吃驚的瞪大了眼珠子,都掉下斷崖了,竟然沒死,這令玄戎未免太命大了!

    拓跋萬里突然想起納多君荷,連忙沖出寢殿,趕去安寧宮,抵達時,就看見她鬼鬼祟祟的朝東而去,“她要去哪裡?”

    他尾隨跟上,看見於珊珊進入皇宮內的一座廢墟,他也跟著進入,結果有了驚人的發現。

    廢墟內竟然別有洞天!

    在雜亂無章的廢物堆中,一面牆緩緩移動了,那道牆的後方竟然是一個密道。久聞歷代帝王為了保命,都會在皇宮內建造一個足以容下一個軍隊的密道,他初嘗裸的滋味,並未命人尋找密道所在,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需要靠它逃命。

    他在她準備關上密道門的同時,迅速竄入。

    看到拓跋萬里突然出現,於珊珊錯俜又恐懼,想逃出密道,但是她只知如何從外開啟機關門,卻不知道如何從密道內開啟。“拓跋萬里,你為何會在此?”

    “那你又為何會在這裡?讓我來猜猜,你我都非神威國之人,為何你會知道這密道?我認為只有一種可能,是令玄戎告訴你的,對不對?”

    於珊珊緊咬著唇,沒有回答。

    密道內光線微弱,拓跋萬里的臉孔看起來更為淨獰,他一把抓著她的手,強拉著她往前。

    她奮力掙扎大叫,“你放手!”

    “你不是想見令玄戎嗎?剛好我也想見見他。”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5:08

第10章(2)

    令玄戎帶著令家軍出其不意攻入皇宮,將拓跋萬里的人馬打得落花流水,死的死、傷的傷,抓下的,全數關入天牢。

    待情況穩定了,令玄戎才進入密道,走到了出口附近,一路上都沒看到她的人,他來來回回走了幾次,卻怎麼也找不到她,他不放心,又折回安寧宮,可安寧宮早就人去樓空。

    他不死心,再度前往密道,走至出口,在出口附近到處尋人,越找不到,他的心就越慌亂。

    他命人在傷患和屍體堆中尋找,怕她在混亂中被波及了,但依然無果。

    就在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蟮時,一個約莫十歲大的孩子從密道出口附近的一個方向向他走來,男孩在他面前站定後,問道:“是令玄戎將軍嗎?”

    “是。”

    “有人讓我轉交一封信給您。”

    令玄戎一接過信,男孩就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令玄戎緩緩打開信函,裡頭簡單寫著一一要救於珊珊,就到斷魂崖,一人赴約,膽敢帶兵前往,就等著替於珊珊收屍!

    沒有署名,語氣卻極為強焊,他猜不是拓跋萬里,便是樓坤了。

    但沒多久,侯靖軒來告訴他,樓坤父子當場被斬,但尋不著拓跋萬里的蹤影。

    肯定就是拓跋萬里了,這烽火,全是拓跋萬里引起,若不是他,這皇宮怎會屍橫遍地?

    把現場交給侯靖軒後,他一人上馬。

    “表哥,我陪您一起去。”

    “是我的事,我自己去解決,你帶人好好整頓皇宮,先別對外宣佈皇上駕崩的消息,就說亂事已平定,安撫一下民心,再把逃逸各處的大臣找出來,共商朝政,這紛亂..你就先行扛著吧。”

    侯婧軒越聽心底越不安,他怎麼覺得令玄戎好像在交代遺言?

    “表哥,您速去速回,大局沒您主持是不行的,我等您和表嫂平安歸來。”

    令玄戎只回以一笑,隨即策馬狂奔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侯靖軒的眼角卻莫名的濕潤了。

    為何如此傷感?為何感覺……相見無期?

    自從大難不死歸來,令玄戎都不再輕易許諾再見,他知道自己並非真的是九命怪貓,人有旦夕禍福,尤其是遇到歹毒狡詐之人,要從其手中全身而退,並非那般容易,再者,於珊珊如今在拓跋萬里手中,後續會如何,他無法預估。

    斷魂崖非常陡峭,四處是斷崖峭壁,上是險象環生,下也一樣隨時奪人魂魄,故有斷魂崖之稱。

    常人是不可能上來此處的,也只有拓跋萬里那個瘋子會約在此處,其意圖十分明顯。

    但就算知道拓跋萬里打著什麼主意,為了救於珊珊,哪怕是刀山油鍋,他也得去。

    斷魂崖草木不生,還未上峰頂,令玄戎就看見拓跋萬里抓著於珊珊站在那裡,他連忙加快速度爬了上去。

    “令玄戎,真的是你!掉下斷崖竟然還能活命,看來老天爺比較眷顧你,不過我就不信老天爺每次都會站在你那邊!”

    “拓跋萬里,你的目標是我,你的敵人也是我,這是你我之間的戰爭,把她放了。”

    “戰爭?不,這次的主導權在我手裡,你別輕舉妄動,小心我一時失手,把她從這裡丟下去,她應該沒你那麼好運,就算掉下去沒死,恐怕也面目全非。”

    斷魂崖四周無花草樹木,沒有能支撐的藤蔓,掉下去,准死無疑,這就是拓跋萬里約令玄戎在此見面的用意。

    令玄戎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畫,就算他現在回到齊兀國也無立足之地,令玄戎非死不可,要不然難消他心頭之恨。

    只是,他其實也沒把握令玄戎會不會為了於珊珊赴這死亡之約,沒想到,令玄戎還是個多情種,這可好玩了。

    “你想她好好活著?很簡單,只要你跳下斷魂崖,我就會放過她。”

    “不可以!你不能跳!”於珊珊扯開嗓子大喊,“我不許你跳!求你別跳!”

    她越喊越哀怨,因為她知道,令玄戎那個傻瓜,為了救她,是會照做的,她不要他為她犧牲性命,她來,是要保他周全,而不是要他命喪黃泉。

    為了阻止令玄戎犧牲,她開始掙扎,和拓跋萬里扭打,甚至用腳拐拓跋萬里的腳,想與他同歸於盡,但就在她滑摔出去的時候,拓跋萬里鬆開了她的手。

    眼見她摔飛出去,令玄戎不假思索也縱身飛去緊緊抱住她,與她一起往下墜。

    “你怎麼這麼傻……”淚水模糊了於珊珊的雙眼。

    “你都能為我捨命,我又為何不能與你共赴黃泉?至少我們有個伴。”令玄戎溫柔笑道:“下輩子,我會先找到你,還要你當我的妻。”

    “好,你一定要來找我。”

    兩人緊緊相擁,忘了死亡的恐懼,未曾想過粉身碎骨的可怖,時間彷佛靜止,只有他們倆,再無其他。

    他們許彼此一個未來,哪怕未來不可期,他們仍希望能生生世世永相隨。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5:26

尾聲

    臺北的清晨,天氣涼涼的正好眠,床上的於珊珊翻了個身,又繼續賴床。

    但下一秒,棉被被人狠狠掀起,溫暖頓失,她微微蜷縮起雙腳,仍無意讓自己張開雙眼。

    “你還不起床啊?不是說朋友要來臺灣玩,你要去機場接機,怎麼到現在還在睡?”于媽媽穿著圍裙喊道。

    她本來在廚房準備早餐,可是叫了好幾次,女兒都沒回應,不得不移步到女兒房間叫人。

    “現在幾點了?”于珊珊依然閉著雙眼,不太想動。

    “都八點了,你不是說人家九點到,該出門了!”

    于珊珊的腦袋其實還沒運轉過來,她感覺自己作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的她哭了,但她卻想不起來到底作了什麼夢,她下意識抬手摸向眼角,發現自己真的哭了。

    為何哭?為何傷感?她的手下意識去摸旁邊的枕頭,可是枕頭上空無一物,她馬上驚醒過來,問道:“媽,你有拿我枕頭上的東西嗎?”

    “你枕頭上有東西嗎?”

    “沒有嗎?”她感覺應該有,可是是什麼呢?她努力去想,就是想不起來。

    于媽媽受不了的搖搖頭,“我看你是作夢了,快點起床,人家遠從美國飛過來,遲到不禮貌!”

    “好啦,刷牙、洗臉、換衣十分鐘搞定,出門搭捷運轉機場捷運,時間0K的啦!”交通便利是人民的福氣。

    “那你還是得用跑的,提早到不是比較好嗎?再說,你不用吃飯嗎?還有你又不知道人家的長相,到了還得找一下,萬一遲到了,人家誤以為你放鴿子,那不是更失禮!”

    “是,我這就起床,刷牙、洗臉換衣服,五分鐘搞定,多出來的五分鐘剛好可以從我們家走到捷運站。”

    這孩子總是這麼樂天,唉……于媽媽又是搖頭,“懶得跟你講,我鍋子裡的菜要燒焦了。”

    母親離開房間後,於珊珊就拿起手機開始和朋友打招呼,清晨,一個早安微笑,一個親切問候,一個打氣加油,暖人心窩。

    第一個回應的是林珈華——太陽曬屁股了,我七點半就出門了。

    林珈華一個人住,工作的地方又離住的地方有些距離,她得早點出門吃早餐,再搭捷運轉公車去上班。

    於珊珊:辛苦了,加油!

    林珈華:你今天要去接機,還沒出門?

    於珊珊傳了個吐舌頭的貼圖,接著輸入文字。

    於珊珊:我差點睡過頭了,我作了一個夢。

    林珈華:肯定是春夢。

    於珊珊:你怎麼知道!

    林珈華:還真是?

    於珊珊:不記得,但……感覺是個哀傷的夢,我哭了。

    於珊珊附上一個哭泣的貼圖,直到此刻她覺得心還是沉甸甸的,有些酸楚,眼眶也有點酸酸的,想哭。

    這是怎麼了?

    林珈華,既然是傷感的夢,就忘了吧,你可是樂天於珊珊,今天去展開一場浪漫的邂逅吧,說不定那位美國朋友是個大帥哥。

    說起這個美國朋友還滿特別的,於珊珊某日點開E—mail,收到了一封信,對方說他只是隨機設定了一個信箱,然後就把信寄出去,結果真的寄出,他說那就類似漂流瓶,他在信裡做了自我介紹,但沒有附上照片。

    她收到信後覺得好玩,就開始了他們的信件往來。

    幾年下來,他們都沒有提到要看對方的長相,但偶爾他會說想到她成長的國家看看,她會開玩笑的回答“你來,我當你的嚮導”。

    想到這句話,她的心微微一震。

    好熟悉啊!她跟誰說過這句話?

    很慘,依然想不起來,而且還是想哭。

    因為心情沉甸甸的,所以她又在房間發呆了好半晌,直到母親的叫聲傳來,她才回過神,傳了訊息給林珈華一一路上再聊,我真的要遲到了!

    接著她又傳了一通訊息。

    於珊珊:我可有跟你提過什麼?

    林珈華:所謂的什麼,是什麼?

    她歎了一口氣,唉,她要是知道是什麼,就不用問了啊。

    起身,做準備,她的目光又忍不住往一旁的枕頭看去,那兒好像不該空蕩蕩的,少了什麼呢?

    結果,還是想不起來。

    從臺北車站直達桃園國際機場,三十五分鐘,還可以直接在臺北站托運行李,十分便捷,但是因為出門前蘑菇了一些時間,於珊珊真的遲到了。

    她到機場時,那位未曾謀面的朋友搭乘的飛機早就降落,多數人都已經通關離去,只剩下小貓兩三隻。

    她匆忙出發,忘了寫看板,只能憑著那位筆友的形容尋找對方,但是突然間一抹高大的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下意識向那個背影靠近又靠近,直到站到那抹背影的後方。

    這道背影讓她心跳加速,也讓她的眼睛、鼻子都酸酸的。

    背影的主人感覺到後方有人,緩緩轉過身。

    當于珊珊看到對方面容的瞬間,淚水滑下臉頰。

    “於珊珊?”背影的主人開口問。

    她沒有回應,沒想明白為何男人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也沒想明白男人為何會知道她名字,她更沒想明白,自己為何掉眼淚。

    這淚,不是悲,而是一種莫名的喜悅,彷佛她等了他很久。

    “你遲到了。”男人又說。

    這次,於珊珊總算點頭了。

    她大概知道他是誰了,但仍等著男人自我介紹。

    “我叫令玄戎,美國華僑,你的筆友,你說……”

    “你來,我當你的嚮導。”於珊珊緩緩介面。

    會相遇的人,就註定會相遇,老天爺自有安排,她突然有這樣的想法,就像他們,一個在地球的那一端,一個在地球的這一邊,只因為一封奇怪的網路漂流信件,他們進入了彼此的世界。

    緣分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

    “我說我會先來見你,說到做到了,你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樣。”令玄戎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很高興見到你,我美麗的網友。”

    於珊珊笑著回以一抱。

    這緣分,會延續下去的,他們都深信不疑。

    手機的訊息聲不斷傳來,那頭的林珈華一直在問一一怎樣,那位美國來的朋友帥不帥?

    但是她的訊息都沒有立即獲得回應,這頭的於珊珊正忙著,她陪著令玄戎買了咖啡,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認真研究起這趟緣分延續之旅。

    ——全書完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22 09:35:50

後記

    早安,久違了,我來了^_^。

    這稿子,真的寫得夠久的,從去年十一月份開稿,就寫的非常緩慢,原定十二月交稿,結果一延就到了現在,汗顏啊?

    其實從去年開始,筠的身體狀況就不太好,病病痛痛沒斷過,光一個眩暈症,就可以把我搞得七葷八素,更別提其他毛病了,這也是最近寫稿寫得慢的原因之一。

    但,還有個原因就是,我家有個牛皮糖小萌娃,他成天黏著我,連我外出,他也會哭個不停,非得打電話給我,等我安撫到他停止哭泣為止,筠媽根本拿他沒辦法……

    因為小萌娃太黏人了,還有,他會在我身邊弄出一大堆聲音,跟著影片唱歌、問一大堆問題、要我陪他看卡通、成天敲敲打打之類的,使得筠根本沒法子讓腦袋清靜下來,就這樣,等到晚上哄他睡了,筠也差不多陣亡了…

    知道他現在在外面做啥嗎?他拿著鐵杯,在外面敲敲打打……哈哈哈?

    以上,便是筠的近況。

    當然除了小萌娃以及生病以外,筠今年也算是忙碌的,從元旦開了場同學會之後,就一直聚會不斷,和同學吃飯、唱歌、烤肉,忙到連筠媽都說,你最近節目真f>b好了,真的該收心了,該來想想下一本書的大綱,至於何時完稿,還不確定,很多事情先別說,說了就會朝反方向前進,所以現在根本不會許啥新年新希望,因為從來沒實現過。

    所以,做了就是,其他不必多想。

    至於這本書,雖然寫得很慢,但我是很用心在寫的,大家看到這裡,表示你們已經看完這個故事了。

    歡迎大家來跟我說說你們的讀後感喔,不管是寫信,還是上粉絲頁,都非常歡迎,筠就不多說了,繼續來去構思我的愛情……不是我的愛情,是我寫的愛情故事啦?下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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