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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竹子米]神隱士的悠閒人生(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4:56     標題: [竹子米]神隱士的悠閒人生(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力寶龍 於 2017-8-10 09:35 編輯

神隱士的悠閒人生 作者:竹子米

內容簡介】:

  她一家五口都是老好人,卻個個不得好死。

  包括她在內。

  事實證明,好人沒好報是真的。

  如果有來生,她一定……什麼?重生要打極品?

  不好意思,她也是極品,乃們一個兩個想怎樣?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5:27

第001回

    「……現在報導一則重大事故新聞!在荷花橋十字立交路口發生一樁特大車禍,一輛超載的貨車發生意外,木頭從車上滾下來,導致前後共九輛車受災!據統計,出事的十輛車裡十三人輕傷,一人死亡……」

    「啊啊啊……這不是真的!絕逼不是真的!我沒死……」沒人能看見,與地面亂糟糟差不多一樣的情形,半空之中,一個年過四十的女子正在崩潰大發作,像是精神錯亂了似的。

    她抱著腦袋用力揪著頭髮,看著地面自己那血淋淋的身軀被抬走,向來和善的臉上表情猙獰而瘋狂地亂叫亂嚷。

    而她的身後,彷彿一道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她,不讓她衝向地面。

    「為什麼會死?!為什麼?!」一陣高昂尖厲的哭喊聲中,瘋狂的女人彷彿被拽下萬丈深淵,無法控制地往下墜落……

    此女名叫連丹,今年四十六歲,單身,有車有房,房子修葺完晾了一個月,昨天她才搬進去的。

    她原本出身書香之家,一家五口,父母親和兄長、姐姐與她,五個心地善良菩薩心腸的大好人組成一個美滿的家庭。

    可惜的是,一屋子的聖父聖母聖子女們,都是短命鬼。

    她十五歲那年,父親與朋友去攀登世界最高峰,遭意外身亡。

    父母一向恩愛,突遭橫禍,母親大受打擊,身體變得很差。醫生說,如果有百年人參吊命,或許她能多活些時候。若得千年人參一片,她能立即恢復健康,想死也死不了。

    為此,連家夫婦一輩子積攢下來的家財和房子幾乎全用來買人參了。連父是大學教授,連母是重點高中的一名教師,兩人的工資不低。兄妹三人也是學霸,尤其是大哥連舟,他讀大學時就已經和兩位志同道合的學長一起投資公司賺錢了。

    只要肯砸錢,千年的人參沒有,百年的還是能買到一些的。當時的連丹正在上高中,家中大小事務全靠成年沒多久的兄姐支撐。

    逢此禍難,家人並沒放棄做好事。

    有一次,連丹救下一位走失差點兒被車撞倒的痴呆老奶奶,然後把她送到警察局。

    事後,老奶奶的家人,一戶高門大家對好心人連丹萬般感激。得知連丹母親身染重病,需要千年人參救命,恰巧他們家還剩幾兩,便送了她兩片。

    可惜,當她拿著人參跑回家的時候,母親卻撒手人寰了。

    望著伏在母親床前痛哭的兄姐,連丹整個人的精氣神彷彿被體內的一股無力感抽空,一股無力回天的絕望瞬間將她籠罩。

    母親走後的第二年,大哥連舟在一次跳河救人的事故當中,把人救上來了,他卻力竭沒能上來;二姐是個性情溫柔稍嫌軟弱之人,親人相繼慘死,後事都經由她一手辦理,心神崩潰之下沒過兩年也病死了。

    可恨那兩塊千年參片已過期,即使全部喂姐姐服下也無半點作用,當時連丹的心痛得簡直想跟著姐姐一塊走算了。

    可是她不能!姐姐臨走前,面帶微笑地交代她:一定要堅強地活著,代替全家人好好活下去。

    她說,這也是媽媽臨走前對大家最後的囑咐。

    就這樣,與她相依為命的姐姐也走了,只剩下連丹孤單地活著。

    彷彿要彌補她一樣,受幸運之神眷顧,連丹一直平安健康地活著。她不敢結婚,不知怎的,她老覺得自己頭上懸著一把鐮刀,握在死神手中的那一把,她擔心到頭來害人害己。

    那些年,她做什麼都很順利。加薪,升職,擁有三五知己空閒時出去泡吧、泡餐廳、壓馬路……活得相當滋潤。

    由於家人接二連三的意外,受詛咒似的。為避免各種意外發生在自己身上,居安思危的連丹特意去學了跆拳,她攀得了巖,下得了海,三五個流氓休想近得了她的身……當然,秉持家族良好的傳統習慣,繼續好事做不停。

    而且,為了預防萬一,連丹把自己死後所有財產捐贈出去的事情都辦了。

    還好,她一直活得好好的。

    終於,在她過完四十六歲生日的今天,在她以為死神已遠離自己的美好時刻,她終於攢夠錢把賣掉的舊房子買回來了。這棟房子擁有她太多美好的回憶,失而復得讓她興奮不已。

    她積壓心頭的所有負擔在這一刻煙消雲散,接下來心跳跳的,想好好談一場遲來的戀愛。

    三兄妹都沒結婚,兄姐沒能活到三十歲,頗有心理陰影的連丹一直單身。

    安逸地過了這麼多年,連丹認為危機已除,成家已無大礙。想著,自己都這把年紀了,不求高富帥,但求覓得一個真心人。當人後媽也行,只要人對她好,她保證對人也是好好的。

    夢很美……死神卻毫無預兆地來臨!

    她的車子離那超載的車遠遠的,事故發生時,她只瞄了那邊一眼,覺得距離自己太遠不足為慮。誰料到一根木頭居然在地上彈跳幾下,跳過兩條車道直接砸在她的車前窗上。

    這還不算,它砸了她的車窗被彈到路邊的石欄又彈回來再砸一次……她這是非死不可啊!

    枉她百般武藝什麼意外都防,只可惜百密仍有一疏。

    她連家好人一輩子,下場卻如此慘烈,令人悲憤。

    如果她們一家沒做過一件好事,得此結果與人無尤。正如一個信佛的人,如果一生平順,信仰之力更加深厚;一旦下場不好,怨氣倍增。

    連丹充滿怨恨的淒厲慘叫持續了好一陣子,因無力抗拒那股莫名其妙的拉扯力量,她被逐漸拖向黑暗。最後,神志崩潰的連丹放棄了掙扎,任由靈魂墜落……

    -----悲慘命運的分割線-------

    淺水之中潮濕地,婀娜蘆葦一叢叢;

    迎風搖曳多姿態,質樸無華野趣濃。——詠蘆葦。

    炎炎夏日,夕陽西下時,落霞染紅天際。

    一條黃泥公路塵土飛揚,幾輛摩托車飛駛而過,路人紛紛掩鼻避下江堤邊繼續趕路。

    遠有青山,近有江水流淌,岸邊一簇簇葦草隨風搖曳。遠遠的,一個戴著斗笠的老翁正揮動一根竹鞭驅趕著一群鵝歸去。

    天色已黃昏,正是飛鳥歸巢的時分。

    車子經過揚起的灰塵漸漸散去,忽見江邊一簇葦草動了動,從中鑽出一個小姑娘來。憑她那雙小短腿上斜坡的力度不夠,剛跑到一半便成了手腳並用飛快地往路邊上爬。

    這位小姑娘的身上穿著一件淡粉色的薄衫,下身一條薄棉料的紅花綠葉燈籠褲,襯得她一雙圓潤的小玉足特別靈秀可愛。鄉下姥姥做的衣裳款式沒有半分時尚感,可這燈籠褲的每一針每一線滿滿的寄託著姥姥對外孫女的期望……期望這條褲子能穿久一點兒。

    她身後跟著一條幾乎到她肩膀高的狗,一人一犬身手敏捷地從斜坡爬上大路邊。

    她眨著一雙靈動烏溜溜的大眼睛左右瞧瞧,見沒車經過了,被完全籠罩在一條紅艷艷燈籠褲裡的兩條小短腿便匆匆橫過公路,在對面路的斜坡再一次手腳並用利索地連滾帶爬地下去,泛起一小溜的灰塵。

    那勁頭,帶著一股衝鋒陷陣的勇猛。

    斜坡下邊是一片種著農作物的田地,有的種著玉米,有的種著一棵棵圓滾滾的大白菜……正從田壟邊飛速奔走的小姑娘身子頓了頓,這些大白菜結實碩大,長相十分喜人,不拔一個實在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於是,她蹲下來使勁左扭右扭好不容易掰下一個,迅速抱在懷裡麻溜地逃離作案現場。

    路人遠遠聽見,一直跟在身邊的大黑狗朝她的背影低低地發出幾聲嗷嗚,像是不滿意她的行為。可惜小姑娘不鳥它,偷了菜她拔腿就跑。大狗無奈,只好跟著一塊溜走。

    一路上遇到幾個村裡扛著鐵鍬往家走的老人:

    「啊,老秋家的外孫女又摘別人家的菜了!」

    「不是說城里長大的丫頭嗎?咋那麼喜歡隨便摘別人家的菜呢?我兒媳婦她大姑姐家養的丫頭們一個個懂事得跟電視裡頭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似的。」

    「小孩子貪新鮮嘛!城裡人啥都沒見過,聽說城裡有一部電視(老人家的意思是指電腦)專門供孩子上去偷菜,裡邊的菜全是假的,可憐哪!我老表家去年來了一個城裡孩子,看見一壟長得鮮活的小蔥,大驚小奇地嚷了好幾天,還說什麼拍照給同學們瞧。嘖嘖,少見多怪。」

    「呵呵,城裡人慘哪!」

    「可不是……」

    抱著菜的小姑娘很淡定地從他們跟前跑過。她旨在偷,有沒人看見對她而言意義不大。

    很快,小姑娘回到一堵高高的院門前,推門進入沒多久——

    「阿寶!你又偷菜?!這次是偷誰家的?給我站住,你個熊孫!!」一個氣急敗壞的怒吼聲傳出院子,然後又是一場雞飛狗走的混亂雜音。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5:44

第002回

    這個喜歡偷菜的小姑娘在一個月之前姓姚,名秋寶,暱稱小秋秋。

    她的父親叫姚樂平,大都市裡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富二代;母親叫秋蓮,偏僻小山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二代。

    而今天,小姑娘隨了母姓,就叫做秋寶。

    當然,她還有一個身份,連丹,一位年過四十的老女人。

    連丹從黑暗中醒來時,發現自己居然沒死,還重生了。真正的小姑娘離開了,她曾傷心地與連丹話別,說這裡的爸爸媽媽不喜歡她,所以把這對爸爸媽媽讓給連丹真是不好意思~。

    這丫頭是一枚小吃貨,出於內疚,她好心地把自己去過的、有好吃的地方給連丹普及了一下,深恐這位來代替自己受罪的阿姨以後受了委屈找不到吃的。然後,小姑娘在某些力量的引領下到下一站好人家投胎去了。

    對於重生,連丹並不樂意,上輩子的慘痛教訓讓她完全失去生存的意義。何況親人全都不在了,獨自一人每天活得提心吊膽,她累了。既然已死,她現在只想找到那位主宰命運的傢伙好好談談人生。

    但是,不管願不願意,成了一名七歲小屁孩已經成為事實。當然,想死的話有很多辦法,但她鄙夷自殺這種行為,那代表著懦弱。她前世過得孤獨,卻活得率性而優雅。

    她無法改變慘死的命運,精彩的人生卻一直掌握在自己手裡。

    所以,當她一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小屁孩,尤為驚訝。為搞清楚自己現在處於一個什麼情況,生氣崩潰什麼的她也就顧不得了。

    小姑娘所處的時空、時間都跟連丹生活的一樣,只是地方不同。小秋寶的原住址叫安平市,連丹住的地方名叫平州市,兩個地方相隔遙遠,坐飛機至少得好幾個小時才能到。

    先說說這個秋寶的未了心事,很奇怪的,小丫頭死後最惦掛的人居然不是父母,而是一名叫做子桑哥哥的小男孩。

    從小,家中的大人們常說他是她的未婚夫,她長大以後是要嫁給他的。

    對於一枚小吃貨來說,這事太深奧了,不懂。

    她只知道,每年都會有兩天的時間與一個小哥哥在視頻裡見面,然後互相吹噓什麼好吃。每一次,小男孩說完哪個好吃,如果她喜歡的話,第二天就會有一份國際速遞送到她面前。

    當然,這只是兩個小屁孩,腦子裡裝的全是吃的,與浪漫情事無關。

    這段關係,小丫頭到死都是雲裡霧裡。連丹來了之後,迅速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原來,那位子桑哥哥確實是她的未婚夫,兩人是同一年出生,日期只差了一天。子桑小子是農曆的八月十五,而秋寶是十六,正是兩人視頻相見的日子。

    這段姻緣是在秋寶的百日宴訂下的。

    對方來得莫名其妙,若不是秋寶的大伯父認出一起來的還有兩位京裡的高官,大家還以為來了一群搗亂的傢伙。

    沒人知道子桑家族來自哪裡,為什麼會看上秋寶。可有一點大家都很清楚,能請來京城高官作媒的絕非一般人家,而且對方還給姚家的企業注入一筆可觀的資金當見面禮。

    當時,子桑家的代表宣稱,他們家的小少爺與姚家大小姐訂下婚約。當時的姚父其實早就有了一位長女,可惜那是私生女,上不得檯面,更別說對外公開了,所以一直沒提起過。

    兩家訂婚之後,雙方小朋友沒正式見過面。每逢兩人生日的那兩天能通上視頻,兩位小朋友湊一塊就是說玩的吃的。小男孩很嗜睡,每次都是說著說著就先睡著了,視頻才算結束。

    嚴格地算起來,兩人每年的兩次視頻,都比小姑娘與親生父母相處的時間還要多。所以,秋寶小姑娘最掛念這位子桑哥哥一點兒也不奇怪。

    她臨走前懇求連丹:「子桑哥哥說今年要來看秋秋,可是秋秋等不到了。姨姨告訴子桑哥哥,秋秋走了,以後再也不能陪他吃蛋糕了。」都說小孩子忘性大,有些事情她卻偏偏記得很清楚。

    小事一樁,當時意識處於混沌的連丹點點頭,小姑娘這才放心地離去。

    接下來,該說說小姑娘的身世,和被養成一枚天真小吃貨的始末。

    這輩子,秋寶的父母健在。一個在城裡拚命,一個在城裡拼爹,兩人已經離異三年。小秋寶原先一直跟著父親過,是姚家名副其實的小公主。

    秋蓮是她親媽,姓秋。

    姚爸當年因為愛慘了妻子,將兩人的愛情結晶結合兩人的姓氏為名,寶的寓意是指這孩子是夫妻倆的珍寶。

    秋寶的父親姚樂平是一個出名風流的公子哥兒,他英俊瀟灑,出手豪氣大方。男人對他拍馬奉承,女人對他萬般追捧,日夜流連醉臥花叢中。他與秋寶的媽秋蓮在大學時相識,兩人一見鍾情,相識半個月後行文定之禮,兩個月不到就迫不及待地結了婚。

    在愛情的面前,男人荒唐的過往一點兒都不重要。女人一向認為自己會是風流浪子的最後終結者,秋蓮也不例外。

    在兩人大學畢業前,秋寶降生,兩人都視她如至寶。

    姚老爺子有三個孩子,頭兩個是女兒,只有姚樂平這麼一個小兒子,自然是十分看重。所以,雖然秋蓮只是一個農二代,姚家仍然開明地接受了,也很疼愛秋寶這個孫女。

    當然,男人的疼愛一向靠不住。

    秋蓮的幸福生活只過了四年就到頭了,不是因為姚樂平在外邊有多少個女人,而是姚樂平在有心人的挑拔之下認為妻子在外邊有了男人。因為秋蓮與一個男性朋友在外邊喝了杯咖啡,回家就挨了丈夫一巴掌,自尊心強的秋蓮一氣之下提出離婚。

    夫妻倆都是個性驕傲的人,不會因為孩子而委屈自己,所以兩人真的離了。

    姚樂平沒有虧待前妻,不但分給她一千萬,還附上兩幢房產。他是近兩年才去公司正式上班,除了家中長輩給他的那些,真正屬於自己的財產並不多,能分這麼些也是仁至義盡了。

    這一點秋蓮也明白,並不多加糾纏。姚家要求留下姚秋寶,因為那是姚家的種。秋蓮也認為女兒跟著父親過會比較幸福,於是拋下女兒,自己提著行李頭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6:08

第003回

    秋蓮自大學畢業之後,一直在家當少奶奶,見識並不多。富貴日子過習慣了,離婚後她從未想過給人打工,而是聽信別人言學著投資做生意,立志做一個不靠男人的女強人。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不到兩年的時間,她幾乎賠盡所有財產,還搭進去一幢房子。

    如今,28歲的秋蓮只是一名為三餐奔波勞碌的保險人。幸虧還剩下一處房產讓她容身,否則處境會更慘。

    由於生活的壓力,疲於奔命的她對於養在丈夫家的女兒不怎麼上心。

    本來說好每個星期去見女兒一次的,後來改成兩個星期一次,有時甚至一個月也見不到人。她們每一次的見面都在遊樂園,三年來從未改變過。每次來到這裡,把女兒往小朋友多的地方一推,讓她自己找伴一塊玩,秋蓮自己在邊上打電話與客戶聯絡感情。

    例行公事的相處,培養不出多深厚多親近的感情。更何況,秋蓮有時候對女兒沒好臉色,嫌孩子吵,妨礙她與客戶的良好溝通。要知道,客戶可是她的衣食父母,不敢有半點怠慢。

    因此,小姑娘對於親媽的印象並不深刻,甚至是有些排斥,覺得她不如後媽好。

    父母離異不到一個月,後媽被迎進家門。有後娘就會有後爸,尤其對方是一個早就給他生過孩子的女人,姚父對於繼室的為人很是放心。

    於是,沒有父母庇護的小兒姚秋寶,在繼母高手段的調教之下,漸漸成了一個笑話。

    姚家在安平市根基深厚。本市最大的土豪就是姚樂平他爹,市長是他的大伯,教育局長是姚家二叔,公安局裡的二把手是他舅舅,甚至工商局等單位裡也有姚家的人。

    所以,姚樂平是安平市最搶手的公子哥兒,哪怕他早已結婚,多的是漂亮女人投懷送抱。不誇張地說一句,姚樂平身後確實有一座後宮。

    梁婉婉就是後宮裡的其中一個。

    梁婉婉原是一位小家碧玉,她出身小資之家,性情柔弱,心地善良。起碼在大家眼裡,她是一位很賢良的人。

    她大學畢業後來到姚氏實習,被來公司玩的姚樂平看中成了他的紅顏之一。梁婉婉比姚樂平大三歲,當然,在愛情面前年齡不是問題。她被姚樂平收進後宮幾年了,兒女雙全。

    女兒姚夏如比姚秋寶大一年,兒子姚冬偉今年才三歲。

    姚樂平很喜歡她,但後來他瘋狂般迷上美麗大方的鄉下妹子秋蓮,認定她是真愛從而展開熱烈的追求。善解人意的梁婉婉得知後,沒抱怨過半句,心甘情願地退居幕後當了男人的紅顏。

    因此,在眾多女人之中,她最得姚樂平的歡心與疼惜。

    而如今,秋蓮下堂,擁有一兒一女的梁婉婉成功上位,成了姚秋寶的後媽。

    梁婉婉的大女兒姚夏如,原本叫姚瑩瑩。由於姚樂平當時愛慘了秋蓮,姚秋寶出生取名後,龍心大悅的姚樂平乾脆讓私生女也改了名,甚至連兒子的名字也是順延著取的。

    姚樂平原來打算與秋蓮再生一個,湊成一年四季,奈何秋蓮的肚皮一直沒動靜,後來兩人還離婚了。與梁婉婉在一起他沒那個熱情,娶她純粹是因為憐惜與歉疚,加上後院必須有一位女主人。

    姚樂平與梁婉婉結婚才一年,外邊又一位紅顏懷孕生娃,是一個男孩子。姚樂平很開心,讓那位紅顏自己給孩子起了名。

    所以,只有梁婉婉的孩子,明明是長女,卻被秋蓮的孩子給擋了,還必須遷就那個孽種改了名字。對於女人來說,情敵帶給她一段刻骨銘心的恥辱,他日定必加倍奉還。

    當然,梁婉婉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能笑到最後的那個才算贏家。姚秋寶當時只是一個三歲多的小屁孩,其父母又是一對各有各玩的糊塗蛋,對付一個沒有父母庇護的小孩子,犯不著把自己的好名聲給毀了。

    人前人後,梁婉婉對姚秋寶是萬般疼愛,不管吃的喝的都先緊著丈夫前妻的女兒。姚家人看在眼裡,皆是暗暗稱讚她的好品性。

    按理說,不管是秋蓮還是梁婉婉的家世,都入不了姚家人的眼。尤其是秋蓮,她家中三代貧農,只出了她這麼一個大學生光宗耀祖。

    可是姚樂平自己喜歡,奈何不得,只能讓她們先後進了門。

    如今見梁婉婉賢惠,又生有兒子,還把丈夫前任留下的孩子哄得差點叫她親媽,姚家人這才稍微滿意了。

    在姚家這種家庭環境,兒子可以嬌養,女孩子家必須從小文舞精通,十藝俱全,如此才有機會嫁往京都大族帶攜娘家繼續宏大發展。

    姚秋寶小姑娘原先有乖乖地學,可能父母離異對她造成一定的影響吧。漸漸地,姚家人發現小姑娘的性情越來越不討喜了。

    首先,小丫頭不再勤愛學習,只喜歡吃和玩。親姐堂姐妹們在家學禮儀時,她正死纏著梁婉婉穿街過巷,找小攤販買臭豆腐與咖喱魚蛋……

    小小年紀的她特別喜歡吃這些街邊小食,恰巧,這是姚家人最不能忍的毛病。她這壞習慣甚至讓原本有些疼她的姚奶奶頓時好感全無,並且漸漸開始嫌棄起來。

    反正,不管姚家人如何訓斥教育,姚秋寶就是改不了。有時候她還打包一些臭豆腐回來給家人吃,那股氣味讓人十分噁心,又倍感頭痛。

    除了這個,姚秋寶還目光短淺,不分好歹。

    姚家在安平市絕對有任性的資格,所以,姚家人可以沒品,卻不能沒品味!

    舉個例子,出席一個宴會,人家用名牌X奈兒香水,她用X神花露水,如此獨特的品味敢帶她出去見人嗎?

    關鍵是小丫頭還不聽勸,誰敢說她哪一點不好她跟誰急。

    還有,同是平板電腦,姚秋寶鄙視省料的小蘋果,而去選擇一本體積寬大、份量重得像塊磚的雜牌機。看見姐姐姚夏如的蘋果版輕巧薄,她還滿眼憐憫地把自己那塊寬大厚屏遞給她,「姐姐,我的給你用一小會兒吧。」

    行站坐臥的姿勢皆顯高貴端莊的姚夏如,只是靜靜望她一眼,嫩嫩的小嗓子冷淡應道,「不必了,謝謝妹妹。」

    呵呵,多麼友愛的一對小姐妹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6:27

第004回

    兩個小姑娘坐在一起,誰更配當姚家的小公主,一目瞭然。

    小孩子敏感,姚秋寶能察覺大人們對自己的不喜,可她不明白為什麼,因而小脾氣越來越壞,只有後媽才能安慰她。

    經過後媽一番別有用心的溫柔開導,小姑娘變得更加討人厭了。

    那一天是姚夏如的生日,家裡的幫傭們都在忙著宴會的準備。趁沒人盯著她,姚秋寶為了引起大人們的注意,任性地坐著樓梯扶手當滑梯玩,結果不小心從二樓摔下去,原主就這麼摔死了。

    當然,這純粹是一次意外。

    梁婉婉也感到很惋惜,嘆她死得早了。要知道,有這麼一個蠢貨在,更能襯托出自己女兒的高貴不凡。

    姚秋寶停止呼吸兩個多小時後,又活過來了。經過醫生的一番專業檢查與努力研究下,得出一個結論,小孩子剛才只是假死罷了。

    實際上,是連丹來了。那兩個小時裡,原主與現主正在交接中。

    小姑娘不明白的事情,連丹明白;後媽梁婉婉的險惡用心騙得了小姑娘,卻騙不過成年人的連丹。

    原主一開始也捨不得後媽,經連丹一番指點後,她最牽掛的人便只剩下子桑哥哥了。

    但是,連丹明白也沒什麼用,她根本沒機會讓姚家人知道真相,更沒機會教訓那個心腸歹毒的後媽梁婉婉。這一跤摔得狠,她有些腦震盪,半睡半醒一直昏昏沉沉的。

    偶爾醒來一次,發現她已經回到小丫頭親媽秋蓮的家裡靜養;待徹底清醒時,她已回到鄉下姥姥家,連姓都改了。那對父母甩包袱的效率如此之快,她是真的沒有辦法。

    原來,得知女兒出事,秋蓮趕到醫院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丈夫及其親人罵了個遍,尤其是罵梁婉婉,差點連人家的祖宗都罵了。畢竟是上過大學的女人,那點修養還是有的。

    姚家人也惱了,既然秋蓮認為姚家那麼多人都看不好一個孩子,加上姚秋寶的表現實在讓人感到丟臉,於是姚爺爺吩咐姚樂平,把孩子的撫養權過給秋蓮。

    姚家大小姐這個位置,不能讓一個言行粗鄙的丫頭佔著。

    他們向秋蓮承諾,一次性付清孩子的撫養費五百萬,日後孩子再有什麼事均與姚家無關。

    見自己孩子被夫家人嫌棄,自尊心強的秋蓮一氣之下又同意了。

    雙方簽訂好協議,姚秋寶,哦不,姚家手腳迅速地將姚秋寶轉到秋蓮名下,讓她改回母姓,戶口也遷回母方,秋蓮的戶口早在讀大學時就遷出來了。

    她是一個後知後覺的女人,先前與丈夫離婚沒多久便後悔意氣用事。如今奪回女兒撫養權過後沒幾天,冷靜下來後的她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可惜悔之晚矣。

    為什麼呢?她剛把女兒領回家沒幾天,便聽閨蜜說,姚家人常常帶著梁婉婉的女兒出席宴會,對外介紹時,話裡話外皆暗示她才是姚家的大小姐,秋寶是二小姐。

    眾所周知,當初姚家大小姐訂婚時,子桑家族說訂的是姚家長女。

    在姚家人心裡,姚秋寶廢了,嫁到子桑家會給姚家丟臉,說不定還會惹怒對方。不如廢掉姚秋寶,重立長女姚夏如。

    說到底,其實真正的長女是姚夏如才對。

    這是姚家人與梁婉婉的共同想法。

    秋蓮氣得頭頂冒煙,可又能怎樣呢?誰讓她一賭氣把女兒接回來了?不但丟了姚家長女的名頭,更丟了子桑家那座富可敵國的金山。

    為此,秋蓮悔恨好久,更恨女兒不懂事,不爭氣。

    大部分父母都這樣,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便指望著下一代完成,還美其名曰這是為兒女好。

    不管怎樣,事情已成定局,加上她不知道今年子桑家的人要來,便懊惱地把孩子送回鄉下。

    一個女人在城市裡打拚不容易,她也是沒辦法。有了女兒的撫養費,她可以東山再起經營生意,不用再看人臉色行事。女人創業十分艱難,她根本沒多餘的精力照顧女兒,於是果斷地把她送回鄉下陪父母親。

    秋蓮的老家在清平鎮的梨鄉上陳村,自從出來省城讀高中以後,她就極少回鄉下去。父母日漸年老,她又是獨生女,想想還是蠻愧疚的。如今好了,有父母替她帶孩子,自己不但減輕了壓力,爸媽在鄉下也可以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一舉兩得。

    就當作是,女兒代她在父母跟前盡盡孝心吧。至於什麼時候能回城,用秋蓮的話說,等她事業有成飛黃騰達的時候,她會回來接二老與女兒出去享福的。

    這番話沒人當真,包括才七歲的秋寶(連丹)。

    秋蓮從女兒的撫養費中拔了五十萬給父母,供三人吃喝與女兒的各項學習費用,然後就沒回來過。跟村裡那些出外打工的年輕人一樣,一年偶爾幾通電話,交代一家老小四季別忘了添衣保暖注意身體啥的,在電話裡表達了一番孝心就完了,從來沒對家人說她在外邊是賺還是虧。

    姥爺有時候會問她,她卻不耐煩地說自有分寸,讓他們顧好自己行了,別瞎操心。

    每次聽到這話,姥爺秋光明私底下常常連續幾天唉聲嘆氣。他很清楚自己閨女什麼德性,耿直潑辣有餘,心大,但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偏偏她主意也大,一旦決定的事情決不回頭。

    就好比她離婚那次,讓她別輕易離她不聽。離婚之後,他提醒她慎重考慮,別把所有錢都投入進口化妝品的新公司。她又不聽,結果欠下巨款,差點把財產全部賠清光。

    秋光明現在不怕別的,就怕她又把外孫女的錢給敗光了。雖說如今讀書不用交學費,可各種雜費比以前的學費還多。

    五十萬,還不知能不能撐到高中。

    如果外孫女是個好學上進的乖孩子倒也不怕,每年成績在全市前三名都能免除所有的學習費用。問題是……

    「阿寶,這麼晚了你又上哪兒去?」蹲在院裡的柿樹下,一邊抽著水煙筒一邊思考人生的姥爺忽然慢吞吞地問。

    吃過晚飯,梳著丸子頭,穿著燈籠褲的小姑娘正兩手甩啊甩地來到院子,看樣子是準備出門了。她的跟班護主犬小黑默默地從姥爺的腳邊爬起跟上,旁邊還趴著一條狗輕吠了下,沒動。

    「狗蛋、春妮兒他們約我今晚去江邊烤小雞吃!」她不過無意中說了一句烤雞很香,結果那群熊孩子一直惦記著。

    「哪來的小雞?」姥爺面無表情地斜來一眼。

    小姑娘像看傻子一樣瞅他一眼,不語,掉頭就跑。這還用問?當然是小夥伴們白天組團有計畫地去偷來的。

    她的動作說明一切,姥爺氣不打一處來,揮著水煙筒追出,「回來,不准去!」

    你個孫子!剛吃飽飯又去偷雞吃,撐不死你……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6:40

第005回

    清平鎮的梨鄉有兩條村子,一條叫上陳村,一條是下陳村。

    曾經,住在上陳村的老秋家是本地最有錢的一戶。他們家只有一個女兒,那些年沒少被人笑話他們家是絕戶。幸虧,不大愛說話的老秋為人耿直厚道,村裡誰家有事他是能幫就幫,時日長了,那些風涼話漸漸就少了。

    好人有好報,後來那閨女很爭氣地考上了大學,成為村裡唯一的大學生。山窩窩裡飛出一位金鳳凰的傳說持續了一兩年,便聽說那位金鳳凰嫁了,丈夫是城市裡一位大富豪的兒子。

    女婿第一次上門時,豪華小車進不來,只能委屈他坐三輪車。領教了山路難走的痛苦,他便掏錢修出一條大路來,就是江邊那條黃泥大公路。這條路以前最大能容小三輪車經過,迎面來一輛自行車就得靠斜坡邊上避著讓三輪車先過。

    現在路面拓寬了,拉來沙石填平道上的坑坑窪窪,這才變得平整順坦。

    通車方便之後,便常常有拉沙泥的車子經過,日子久了,沙泥把路面完全覆蓋,造成如今的微風一吹,路上立即沙塵滾滾的現象。

    老秋叫秋光明,一位退伍的軍人,他是上陳村唯一的外來戶,愛人是本村村民陳愛弟。由於他家中沒老人,當時陳愛弟的父母身染重病在家,兄弟們在外邊閒混的閒混,打拚的打拚,沒人願意在家照應。

    陳愛弟不忍心拋下年老病弱的父母自己嫁人,所以秋光明把家當全搬來了。

    這不算上門女婿,生下孩子同樣姓秋。

    秋光明身為一名退伍軍人,最講究遵紀守法,響應國家號召只生一胎,然後他去結紮了。

    這條村子離鎮子有些遠,有山有水的,週遭環境不錯,而且每天還有一趟公交車來回。因為修了路,出入比較方便,近兩年有些人家都逐漸富餘起來。

    秋光明家不算簡陋,女婿家有錢,把老丈人家的土磚房拆了重建一座青磚大屋,那些年,這算是頭一份,是附近幾條村裡蓋房子最稀罕的。近兩年,村裡好幾戶人陸續模仿著蓋了新房子,鄰村的還有人蓋了一棟西式別墅,這才把老秋家的光芒抹淡了些。

    後來,聽一些出外打工的年青人說,老秋家的女兒離婚了,日子不好過,以前的各種羨慕換成了憐憫的目光。想著,唉,好人又怎樣,到底還是要絕戶啊!

    當然,秋光明的為人讓人敬重,他們家的前女婿更為村人做出了貢獻,村人懂得感恩,除了感嘆一下人生無常外,倒是沒人給臉色瞧,更沒人說他們家的閒話戳人心窩子。

    直到後來有一天,老秋家多了一個小不點,大家的目光與話題又逐漸多了起來。

    而那個小不點,就是秋寶。

    清晨的鄉村,空氣清新,一派祥和靜謐。

    仍舊梳著丸子頭的秋寶穿著一條草綠色的燈籠褲,上身一件米白短袖衫。她的面前擺著一張矮木桌,上邊放著課本。偶爾一陣涼風過來,攤開的課本被一頁一頁地掀起,嘩啦啦的。

    小姑娘的下巴擱在桌上,像只無精打采的小奶貓般閉著眼睛假寐,靜靜傾聽夏風的聲音,又長又翹的眼睫毛微微掠動。

    護主犬趴在她的身旁閉目養神,它謹奉老主人之命,不管何時何地,與小主人不得有三米遠的距離。

    這時候,村裡的人都去地裡幹活去了,剩下一些婆娘在家餵豬、煮飯做家務,周圍很安靜,不時傳來幾聲狗叫。村子裡很多人家都養狗,而且是放養,村民們走出門口首先看見的八成是條狗,而不是人。

    它們被放任在村裡四下奔走,目的就是為了防賊防枴子進村。

    秋寶記得,她來到這裡的第三個晚上就碰上村裡鬧賊。三更半夜的,她被外邊的嘈雜聲吵醒。

    兩個小毛賊進村偷雞,剛巧那戶人家沒養狗,被成功偷走一籠,結果被幾條巡夜犬發現並追趕進石灰池子。虧得那個石灰池廢了好久,否則他倆不死也得脫層皮。

    從此以後,村裡那幾戶沒養狗的,全都買了兩條幼犬養了起來。如今是全民養狗守家護院,外頭來的陌生人不知底細進了村,忽聞一聲狗叫全村沸騰,幾乎都經歷過被一隊狗攆是個啥滋味。

    村人養狗的習慣是姥爺秋光明引起的,他曾經領養過一條傷殘退役的軍犬。別看它殘了一條腿,當年老秋家最富餘時,曾有幾個毛賊進過他家,結果不用姥爺出馬,光是這條軍犬足夠把他們嚇破了膽,如今在大街上看見狗他們就直哆嗦。

    老秋家連條狗都這麼出息,村裡的年輕人不服氣,也養了起來。他們十分用心調教,希望有一天自家的狗能勝過老秋家的。

    那條軍犬老死了,它給主人家留下兩條強壯的幼犬,就是現在的小黑與小狼。小黑是老大,性子沉穩,好靜,能趴著它絕對是一動不動;小狼性子好動,一隻小蚊子飛過它也能追仇人似地攆半天,玩得不亦樂乎。

    秋寶在醒來的第一天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被姥爺家那條脾氣不怎麼好的小狼給追樹杈上躲著。幸虧兩條狗都受過姥爺的嚴格訓練,沒得他的命令它不敢下口咬。

    姥姥家的青磚大屋有兩層樓高,坐北向南,一堵高高的青磚牆圍出一個大院子來。院牆很高,上邊還粘著許多扎手的碎玻璃。正屋左邊是浴室、洗手間,靠近院門的是一間亮敞通風的廚房;正屋右邊是雜物房,裡邊有幾個大瓦缸,裝糧食的。

    雜物房的旁邊圍出一塊空地搭棚養雞。

    院子裡種著幾棵柿子樹,樹冠張開枝繁葉茂,一棵樹的旁邊有一口八角水井,探頭往裡邊一瞧,深幽看不見底,井水卻很是清甜。雞棚前邊擺著兩張竹凳子,平時姥爺就是坐在那兒靜靜地編織竹凳竹籃子,或者雕刻木凳、木桌什麼的。

    這是他賴以為生的活計,姥爺是一名木匠。

    他年輕那會兒以耕種為主,編織與雕刻家具得有人訂他才做,為了多一門收入。後來,塑料凳什麼的相繼湧出,這種純手工的活計在市場上低迷過好一陣子,加上閨女嫁得好,生活不愁,姥爺就放棄了這門手藝。

    近幾年,這門活計被人以傳統的手工藝品給推上市場,姥爺的一個老客戶上門找他合作在鎮上開了一家店,這才重拾手藝打發時間。

    姥爺的手藝是店裡的一大招牌,他不必挪窩,就在自家院子裡做。材料什麼的由老闆叫人拉來,等他做完後再拉到店裡加工,再高價出售。

    昨天才交了一批貨,一張紅木沙發與竹榻、涼床,還有好幾張精緻小巧的凳子等等,姥爺又得了一筆可觀的收入。

    貴價的木材是老闆提供,可竹料卻是自家出的。家裡的材料用光了,姥爺打算上山去砍些竹子回來。而秋寶呢,她被姥爺勒令在家溫習功課,不許出去偷雞摸狗,否則一頓竹筍炒肉是少不了的。

    暑假已經過了一大半,開學之後,她得在鄉里的小學讀書。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6:54

第006回

    「寶啊,今天陪姥姥去二嬸婆家好不好?那裡有漂亮的新娘子看哦。」姥姥從廚房出來,見外孫女無精打采的,不由得笑瞇瞇地問。

    小孩子最愛湊熱鬧,尤其是有糖果派的場合。

    不到五十歲的姥姥是個閒不住的婦人,她性子和善慈祥,身體壯實。平時在家幫丈夫的忙,要不喂喂雞,再打理一下門前那兩塊地裡的蔬菜。那是留著自家吃的,她照料得格外上心。

    除此之外,誰家做紅白之事就來人叫她去幫一下忙,日子過得清閒自在,人人都說她是村裡最好命的人。

    可是,人生往往是你看我好,我看你好,姥姥特別羨慕別人家兒孫滿堂的歡快日子。

    女兒女婿沒離婚前,三人是每年回來一趟。後來兩人離了婚,小外孫再也沒回來過,幾年了,怪想的。自己兩個老傢伙本想進城瞧瞧外孫,女兒卻表現得很不耐煩。

    最怕給女兒添麻煩的二老,只好怏怏作罷。家裡沒個兒孫在,感覺生活幹巴巴的,沒什滋味。

    還好,乖寶外孫女居然回來了!雖然性子頑劣了些,好歹養在身邊隨時看得見。姥姥心裡按捺不住的喜悅,與人說話的嗓門都比以前響亮了許多,渾身充滿幹勁。

    老伴看起來挺煩小外孫,可姥姥知道他心裡歡喜著呢。他每天只要一出門逢人便說對不起,我家熊孩子又給大家添麻煩了;回到家時,又不停地嘮叨阿寶這不好那不好的,說城裡孩子就是嬌氣不聽話。

    他以前可是十棍打不出一個屁的男人,悶得厲害。整天只知埋頭苦幹,見了人也是眼皮一搭,不怎麼理會。自從身邊多了一個讓人操盡了心的小外孫,整個人立馬精神多了,每天揮著竹片時刻準備著揍孫子,呃不,是孫女。

    話說回來,這外孫女幾年不見怎麼就皮成這樣呢?以前乖巧安靜得像個漂亮的洋娃娃。如今也很可愛,問題是只要一出院門,那簡直就是老虎歸山,哪哪都是她的地盤,愛咋鬧咋鬧。

    對此,姥姥很是疑惑不解。

    正趴在小書桌上裝死的秋寶聞聲抬起頭,烏溜溜的大眼睛眨了一下下,花瓣似的小嘴裡吐出兩個字來,「不好。」

    姥姥見她拒絕得快,大感奇怪,「為嘛呢?」最喜歡出門的野猴子居然不愛串門?逗她的吧?

    「昨天我在路上碰見她,我問她是不是又被兒子嫌棄攆出家門了,她當時瞪我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估計她這段時間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我,我還是不去的好。」秋寶噘著小嘴說。

    姥姥啞然,好半晌才開聲,「呃,那,那你一個人在家乖乖的哈!姥姥給你帶個大雞腿回來。」確實不願見,人家今天剛娶兒媳婦呢,萬一看見她想起那些話得多糟心哪。

    所謂的嬸婆,是小孩子對那些年紀稍大的婦人的統一稱呼,沒有親戚關係。這個二嬸婆,又有人叫她梅嬸子。說她什麼好呢?這女人是村裡出了名的嘴毒,尤其喜歡逗孩子,逗哭的那種,個性惡劣得能止小兒夜啼。

    她第一次見秋寶的時候,當面就問小孩兒是不是被親媽拋棄了,是不是親媽在城裡享福不要她了。姥爺的臉當場就黑了,又不好開口罵,只好婉轉地提醒她別嚇著孩子。

    那婆子笑了笑,仍追著秋寶要她親口承認被親媽拋棄了。

    秋寶不是真小孩,當然不會被她嚇哭,更不會給她面子。黑葡萄般的眼睛往婆子臉上一瞥,小嘴一張,吧啦吧啦的,「你丫才被親媽拋棄了!你被丈夫拋棄了,被兒子兒媳婦拋棄了,還被女兒拋棄了,最後你被全家人都拋棄了……」毛病,哼。

    在場的三個大人臉上瞬間黑如灶底,一兩個路過的村民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把個歪心肝的婆子氣得表情相當精彩。

    這事若到此為止還好說,可那婆子好了瘡疤忘了痛,每次看見秋寶都指著她說是被親媽拋棄的倒霉孩子。結果把孩子惹惱了,每次看見她就搶先說梅嬸子被全家人拋棄離家出走了。

    孩子模仿力強,那口吻跟梅嬸子學了個十足,把人氣得夠嗆。不過,她是自作孽,怪得了誰?

    姥姥沒多說,掩上院門離開了。外孫女聰慧,廚房裡有一鍋煮好的蕃薯粥放在地上,餓了她懂得自己盛來吃,而且老伴上山砍竹子很快就會回來,所以她一人在家姥姥也很放心。

    姥姥離開約摸兩三分鐘,院門打開一條縫,從中探出一個小腦袋機靈地左右瞧瞧,然後歡快地蹦出來,身後還跟著一條狗。她踮起腳尖把院門鎖上,然後把鑰匙掛在脖子上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梨鄉有著一片連綿起伏的峰巒,和一條湍湍而流彷彿通往天邊的大江。

    今天山上有姥爺,所以她去了江邊。

    夏季江水淺,露出一大片沙灘來,附近幾條村的好些小孩們都光著屁股在灘邊玩水。江水平靜無波,可姥姥說很危險,水的中央估摸著有十來米深,很多大人傍晚在江邊游著游著就溺了。

    這番話是姥姥擔心秋寶玩水才說的,老人家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其實秋寶根本沒想過要玩,她不是真小孩,兩輩子加起來都五十了,哪好意思當著眾人的面來一場天體自由泳?

    秋寶坐在一簇葦草旁,享受著從江邊吹來的縷縷清風。小黑就躺在她身後,烈日暴曬,透過扶疏的葦草,在她腳邊撒下斑駁點點的陽光,倒是一點兒都不覺得熱。

    前世的悲慘遭遇,哪怕她枯坐江邊數日,默默地自我開導,心中始終無法釋懷。憋著一肚子怨氣,重生後的她任性胡來,目的是為了發洩,更多的是向老天爺抗議命運的不公。

    為什麼要讓她重生?家人都不在了,生命如此的無常難以掌控,她活著有什麼意思?

    秋寶鬱悶地仰面躺下,天空湛藍湛藍的,不禁思緒萬千。小黑充當了睡午覺的溫床,夏日炎炎正好眠,躺下沒多久她便睡著了。

    這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她剛剛睡著,身影卻漸漸淡薄,到最後,好好的一個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汪?!」最先發現不妥的是閉目養神的小黑,它猛地抬起頭來,發現身上的小主人不見了!嚇得它腹部處動了動,空空如也,沒半點重量。

    小主人呢?跑哪兒去了?!

    小黑急了,跳起來在邊上轉了好幾圈,卻什麼都沒發現。可它明明聞到小主人的味道,淡淡的……又在四周用力嗅了幾次,它終於確定小主人沒跑別的地方去。

    低低地嗚嗚幾聲,最後,小黑回到剛才的位置,按原來一模一樣的姿勢躺下。這次它沒闔眼,吐著舌頭不時望望她剛才躺的位置,眼神流露出一絲疑惑與期待。

    它不明白出了什麼事,但只有這裡才有小主人的味道。它相信,只要耐心等待,小主人一定會出現……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7:08

第007回

    小黑在原地等候,秋寶卻在熟睡中被啥電了一下,身子一個乍愣,醒了,眼前一片白濛濛的。她坐起來,揉揉睡意惺忪的雙眼,張開粉櫻小嘴打了一個呵欠,眼角濕濕的,神智逐漸變得清醒,然後定眼一看,傻眼了。

    誒?這什麼地方?

    彷彿進入了異次元空間,四下空曠無邊,天地皆是雲霧繚繞白茫茫一片。若非不見半點星火,秋寶還以為老天爺被她罵多了,一氣之下又把她揪到火災現場重生了呢。

    她站起來四處張望,空曠的天地間,貌似除了她一個活物外,沒別的生命了。死物倒是有,離她不遠處的地方有兩尊雕像。

    秋寶撒開兩條被燈籠褲襯得短又細的小腿兒,蹬蹬蹬,來到兩尊仿如十八層樓高的神像腳邊繞了半圈,媽呀,真的好高!

    她仰著脖子往上看了一會兒,好累!

    這兩尊神像臉朝下,神情凶神惡煞,眼睛瞪得比燈籠還大,彷彿在怒視世間執迷不悟的眾生。其中一尊神像高舉一足,像要踩扁世間眾多無知小人,例如正在舉頭打量他腳板底的小姑娘。

    他手執打神鞭,另一隻手纏著一條捆仙繩……別問她為毛知道名稱,那兩樣東西在既顯眼又不破壞整體形象的地方用古文字標著呢。別說她前世是學霸,一些常用的古文字連普通的初中生都看得懂。

    另外一座神像,他一手捧著類似古代皇帝的聖旨捲軸,捲軸朝下的方位露出兩字好供人瞻仰:神諭!他的另一隻手高舉一面中間空空如也的……鏡子?

    對方舉得太高了,秋寶在底下瞧了半天。據她目測,那只是一個輪廓如獨角神獸趴邊的鏡框,神獸閉著眼,額心上邊也有幾個字:真元寶鏡。

    寶鏡?可她怎麼瞧那都是一個金圈圈。好比現在,她面鏡而立,鏡子裡卻什麼東西也沒有,或許是她太渺小的緣故?說來也奇怪,不管秋寶站在哪個位置,那個金圈圈彷彿都是向著她的,甚是怪異!

    孤身來到一個處處透著古怪的地方,說實話,剛開始時她有些忐忑,但很快便平靜下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她既能重生,證明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現在主要問題是,誰把她弄這兒來了?

    「喂,有人嗎?說話啊——」清脆的童音異常嘹喨,傳得老遠。

    但是,啊啊啊的聲音擴散開去,卻不見人顯形。她扯著嗓子嚷了半天,冷冷清清的空間依舊靜得可怕。

    沒人?秋寶疑惑片刻,又抬頭瞅了一眼那捲軸,神諭……這裡,莫不是在天界?瞧這個雲裡霧裡的環境,跟電視上播的神劇差不離。她用力跺跺腳,無聲,卻很硬實。想拔開雲霧仔細瞧瞧腳下是啥玩意,如果是地板,很可能自己是被人拐進拍片現場耍著玩了。

    可惜,不管她怎麼拔,雲霧還是雲霧。難道,老天爺終於感受到她的怨氣,給她一個投訴的機會?

    太好了!終於找到相關部門為全家討個說法了。

    想罷,她四下尋找可疑人物。

    四下一片靜悄悄,這時,她才發現兩尊神像中間有兩塊實木建造的古式公告欄,不高,約三米左右。剛才她的注意力全被兩尊神像給奪走了,忽略了它們。

    秋寶忙上前瞧個仔細,看能不能從中發現些什麼。

    兩塊公告欄分開而立,一高一矮。高的那塊上邊沒有字,只有五行泛著淡淡金黃色光芒的橫槓,像是被屏蔽了。矮的那塊公告欄上字跡清晰可見,上邊寫著:

    今期任務:

    太陽之子赤烏:東照三刻,西一刻,南五刻,北半刻,如此輪迴一日(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不得出現半分差池。

    山神之子山巫:崩一角三分,以下生靈喪,不得誤傷。註:附亡者名冊一份。

    江河之子金鯉:脫鱗成藥待有緣人求取。註:附藥方一份

    狐之子紅狐:採集百年三色芝華果實一枚,待用。

    人之子秋寶:做好事一件。

    以上眾子,須謹遵天諭;成則有獎,逆之天譴為警示,周知。

    這五行字皆是金底白字,上邊的三行已經整條呈灰色,應該是被人接了去,還剩下狐之子與秋寶的兩行金光爍爍。

    這,這是什麼鬼?秋寶愣住了,上邊為嘛有原主的名字?!

    秋寶站在公告板前,鼓鼓的包子臉神情糾結得兩道秀氣的小眉頭一上一下,眼珠子都快對焦成鬥雞眼了,腦海裡努力翻找原主留下的記憶。

    沒啊!原主沒報過名,別人報的?秋寶的父母連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呢,哪有心思管她的事?啊,莫非是後媽梁婉婉使壞給她下套子?

    唔,這個可能性極大!秋寶垂眸,雙手環抱在胸背對著任務欄,腦補著敵人的陰謀詭計。

    至於接任務的事,啊呸呸呸,她發過誓這輩子什麼事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好事,半件都不行!死也要死得無怨無悔,咱做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兩次,又不是白痴。

    算了,見招拆招,想太多費腦子。秋寶大大地吁了一口氣,準備繼續尋找回去之道。正在此時,忽然瞧見前方一道紅芒閃啊閃,並迅速變大中。

    「前邊那個蠢貨速閃,別擋道!」一個女孩子的嬌喝聲若隱若現。

    秋寶一愣,下意識地正想閃避,已然來不及了。眼前一片紅芒瞬間趨至,砰砰地兩聲巨響,秋寶與對方同時狠狠地撞向公告欄,又聽見叮咚叮咚兩聲,最後兩條橫槓相繼轉成灰色。

    對方是正面衝來,有秋寶在前充當阻力,雙掌一拍任務欄,再順勢撐著公告板身形靈活地向後一個觔斗落地,毫髮無損。

    秋寶雖學過跆拳道,但在光速面前毫無招架之力。她是背靠後,腦袋剛好撞在最後一道欄板上,腹部還被紅芒一記重擊,頓覺腦後與腹部一陣絞痛,小臉皺成了一團。

    我擦!好人沒好報,不好活不了?!也罷,前世是超載,今世是超速……她與車禍真特麼有緣。

    貼著公告板下滑中的秋寶,眼前的影像開始模糊不清。

    這時候,一張小姑娘的臉映入眼簾。看不清楚長什麼樣,只知道那是一個身穿火紅衣裳的古代小姑娘,她頭上梳著垂掛髻,綁著兩根俏皮可愛的銀絲繞邊紅絲帶……臥槽!居然是未成年超速駕駛,她爹肯定很牛掰!

    「沒見過的傢伙,人之子嗎?」小姑娘恍然大悟,隨後雙手叉腰,一臉輕蔑,「渣成這樣也是夠夠的,一代不如一代……」

    夠你妹!山水有相逢,給我等著,活著就告得你家雞犬不寧,死了就每天夜裡去你家散步曬月光,反正小娘今生沒有人生目標大把時間……

    昏倒前的秋寶吐槽。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7:22

第008回

    在小黑的熱切期待中,小主人的身影終於在原地出現,它的守候是正確的。

    它欣喜地狂吠幾聲,湊上前這裡嗅嗅,那裡聞聞,可憐秋寶屁股還沒落地耳朵就差點被震聾了。她正想坐起來,突然腹部一陣陣扯痛,隨之後腦勺也是一陣銳痛。

    嗚……那不是夢?居然痛得這麼明顯。那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那丫頭是什麼人?

    回到熟悉的環境,秋寶的意識反而清醒了,身上的痛楚愈加真實清晰。尤其是腹部,那裡受力最重,她痛得大汗淋漓,雙手抱著肚子蜷縮在地。

    她並非受不了痛,在前世與教練過招挨揍時,最大的痛楚不到今天的三分之一。可想而知,那紅衣丫頭的速度與力度有多讓人驚懼。

    剛才沒能想太多,如今她是思路清晰。

    回憶起暈倒前的一幕,那小姑娘沒開車,也就是說,撞她的是小丫頭本身?哇塞,那種身法快得簡直不像人。還有那任務板上的什麼太陽之子,山神之子,還有那兩尊神像,那道神諭……

    莫非,難道……她真的上天了?!不會吧?她咋就上天了呢?!

    秋寶被自己的猜測嚇得倒吸一口氣,不小心牽動腹部神經,頓時「嗚唷……」好痛!

    多虧小黑聰明,見她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起不來,意識到情況不妙,想去找人幫忙,但老主人說過不得離開她三米遠。想了想,它跑到公路的對面,朝村子後邊的遠山伸長脖子吠叫。

    上陳村的狗一呼百應,小黑的呼叫引起村裡起伏不停的同類叫聲,伴隨著村民疑惑不解的吆喝連成一片,十分的熱鬧。不一會兒,它的兄弟小狼帶著主人朝這裡飛奔而來。

    村裡的年輕人都出外打工了,留守在家的是四十歲以上的中老年人與半大的小孩們,大部分人都懂得守望相助。在他們的幫助下,讓人去通知孩子的姥姥,一個叫陳大壯的村民開摩托車送姥爺和孩子去鎮裡的小診所看病。

    見秋寶痛得小臉發白,身上的衣衫幾乎被汗滲透,大家都認為她是得了什麼急症。

    來到診所,坐診的是一位深受當地人愛戴的老中醫。他給秋寶細細檢查了一遍,除了她的腦震盪沒好全,身上既沒發現內傷,更沒外傷,甚至連半點瘀青都沒有,於是他老人家很肯定地說病人沒事。

    姥爺半信半疑,他見外孫女面無血色,不像是裝的,心裡終是擔憂。老中醫也不介意,便勸他帶孩子去市醫院瞧瞧,趁時間還早最後一班公交車還沒到。

    於是,姥爺謝過老中醫,然後抱著外孫女與那位同村的人一起坐上返回市裡的公交車。至於摩托車,暫時寄放在老中醫家。

    他們到了醫院,結果還是查不出什麼來。在姥爺萬分懇切的哀求下,醫生只得開了一些維生素片與止痛藥給他。然後兩大一小在城裡隨便找了家旅館住了一晚上。

    到了第二天早上,秋寶身上的疼痛輕了些,加上市醫院又檢查不出個結果來,姥爺只好帶著她趕班車返回鎮子。又在老中醫那裡買了幾包藥材回家煲湯給外孫女喝,慢慢調養身子。

    姥爺一向對人不假辭色,這兩天面對醫生們的交代,他卻唯唯諾諾地一一應下,平時的冷淡與嚴肅蕩然無存。

    秋寶見罷,眼眶微微泛紅,心底悄悄浮起一點歉疚來。

    回到家裡,姥爺姥姥對秋寶的情況很擔心。本想打電話給女兒女婿回來把孩子接去大醫院檢查,擔心外孫女體內有隱傷。誰料,那對不靠譜的父母全是號碼不存在,差點沒把二老急中暑。

    女兒指望不上,二老只好日夜輪流盯著孩子,生怕她半夜發燒什麼的。好在秋寶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好,不知是西藥起了效果,還是老中醫那副藥湯厲害,總之,兩位老人家懸著的那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但是,姥爺是個精明的小老頭。他不時旁敲側擊地問過秋寶好幾次,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擔心她隱瞞被誰家小屁孩欺負的事實。

    秋寶知道,怪力亂神的事情很難說得清楚。尤其得知姥爺之前當過兵,她更是三緘其口,一口咬定她那天在江邊睡了個午覺,睡著睡著不知怎的肚子就痛起來了。

    更何況,那天的事情連她自己也不敢肯定。上天只是她的猜測,當不得準,說出來徒惹人笑話。

    一老一小鬥了幾次法,最後也就罷了。就這麼的,秋寶在家裡休養了幾天。

    在那幾天裡,一起搗過蛋的小夥伴們紛紛前來探望,沒帶探病禮物,反而把她家的新鮮水果吃掉不少。別看她前世今世那麼大年紀,應付小孩子的耐心與手段她有的是,否則也不會在短短一個月裡當上他們的狗頭軍師,這地位可不低呢。

    小屁孩們分別給有能之士定了位,村長兒子狗蛋是頭兒,秋寶是軍師,春妮兒是壓寨夫人,其餘全是小弟,蠻有紀律性、組織性的一支少兒土匪游擊隊。

    電視看多了沒辦法。

    每天聽著他們吹噓威風事蹟,什麼前段時間在狗蛋的帶領之下,大家終於從下陳村小霸王的手中搶回地盤,又去下陳村搶回一窩鳥蛋,哄了對面山那個愛流鼻涕的傻二牛把他們家的鵝蛋拿來大家熬了一鍋蛋花湯……

    不得了,再這麼下去,她狗頭軍師的地位不保!

    終於,五天之後,秋寶可以下床自由活動了。姥爺讓她做了一套伸手蹬腿操後,確定沒事了,這才放她出了院子。

    不過,這次她的身邊又多了一條護主犬——小狼!一左一右跟著她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這次不去江邊了,上山玩去。

    炎熱的夏天,遛著狗,一個小姑娘走在山間小路上。忽然,對面有一位老婆婆摔倒了,一時間竟然站起不來。

    秋寶一愣,下意識地正想上前扶她,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條變灰的任務欄……做好事?不,她說過今世不再做好事的。不能因為一時的婦人之仁,而破了自己前世臨死前爆發的怨恨!

    不需要解釋,不需要任何理由,不救就是不救!

    秋寶悲憫的小眼神轉為冷漠,默默地轉身。誰料,就在她轉身邁步子的那一刻,頭頂轟隆的一聲巨響,一道旱天雷劈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7:34

第009回

    這一天,鎮上的老中醫夏老又一次接待了老秋一家。

    「夏醫生,您一定要救救我外孫女……」一向嚴肅不多話的老秋跟出跟進,一張枯樹老皮般的臉儘是憂心懇求,他媳婦陳愛弟緊挨著病床旁哭得死去活來。

    病床上,安靜地躺著一塊黑炭頭,看形狀,極似一個幾歲小童。剛抱進來的時候四肢還僵硬著,這會兒終於恢復柔軟放了下來。

    夏老的眉頭皺得都能夾死蒼蠅了,無奈地嘆聲,「唉,秋老弟,我是真看不出她有病啊!你們說她被雷劈了,除了四肢有些僵硬,她身上沒有被電過的痕跡。還有,」他來到黑炭跟前,手指輕輕刮了一下,一層黑色灰沫沾在指頭上,刮的地方卻露出一點白。

    「瞧,這只是一層炭灰,她身上半點兒焦傷都沒有,呼吸也很正常。」夏老很是無奈。沒病讓他怎麼治?說老實話,他本來有點懷疑是小屁孩在故意搗蛋。有些小孩子為了吸引家長的注意,年幼無知,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但見老秋家的哭得可憐,夏老醫師才忍住沒說出口,而且孩子確實是暈過去了。

    老秋抖著小鬍子,眼裡儘是慌張,「可她全身抽搐!」

    「想是抽筋,她體質有些寒,平時少給她吃空心菜。放心吧,她沒事。來來,我給你們開些藥材,你們拿回去給她做藥膳調著吧。小孩子家家的,藥吃多了不好。」夏老搖了搖頭,回自己的辦公桌前拿出老花鏡戴上,然後提筆寫藥方。

    即使有過前車之鑑,姥爺與姥姥還是帶著孩子去了一趟市醫。去之前,他們把秋寶擦洗了一下。正如老中醫所說,孩子身上的焦黑看起來嚇人,洗乾淨了還是白白淨淨的一枚漂亮小女娃。

    這哪像是被雷劈過?可那個摔倒的老婆婆強調是自己親眼所見。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姥姥姥爺兩人一起帶著秋寶去了市醫。

    當聽說來的是一個遭雷劈的孩子時,在場的醫生護士個個當看怪物似的打量兩位老人家,相對於一個各方面皆健健康康的小朋友,他們倒是覺得二老才應該檢查檢查。

    依姥爺所求,醫生對秋寶進行了一次全面徹底的大檢查。結果是,她的身體素質棒棒的,比在場所有人都健康!這一次,市醫的醫生連藥都沒開,找不到病因,總不能又給點維生素片打發吧?那太不厚道了。

    沒辦法,姥爺姥姥只好把昏睡中的秋寶帶回家。

    秋寶連續睡了兩天,醒過來時,看見姥姥坐在床邊不時抹淚,姥爺蹲在門口抽著水煙筒,咕嚕咕嚕的,頓時既內疚又覺得累。其實吧,她這次來鄉下,最壞的事也就偷幾隻小雞拔人幾棵菜而已,大奸大惡的事肯定做不來。

    畢竟前世是一位大善人,壞到爛心肝的程度也是需要時間淬煉的。這輩子,她打算努力漠視人生百態,不近人情,清清冷冷地過完今生。無所出,無所求,無所得,活得心安自在,便足矣。

    只是萬萬沒想到,命運居然給她安排了這麼一出。經此一事,她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原來,她真的上過天;原來,違反任務守則真的會受罰。

    可是,她不願向命運低頭,也不希望二老為她操心,如何是好?秋寶猶豫了。

    這次多虧老天手下留情,沒讓她破相,那些雷電是直入骨髓把她劈得裡焦外嫩,身上麻痠痛入骨髓的感覺簡直讓她酸爽到極點。默默問候一遍老天爺的祖宗,秋寶吃力地抬起小手想給姥姥擦眼淚,可惜力不從心,只好放下。

    「姥姥,您別哭,我沒事。」小孩子特有的軟糯嗓音,透著幾分乖巧懂事,治癒力十足。

    姥姥淚眼婆娑地望著唯一的小外孫,小孩兒往日活潑靈動的大眼睛此刻神采全無,不禁心疼地擦乾眼淚哎了聲,「沒事,我家乖寶當然沒事……」都說小孩子嘴巴靈驗,外孫女說沒事,那就肯定沒事。

    姥姥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這一回,秋寶又靜養了好幾天才能活動。躺床上不能動的那幾天,姥姥給她把屎把尿的,讓秋寶頗感不自在。

    為避免再一次出現這種尷尬場面,她決定了,日後必須遠離人群,獨善其身。人群是意外發生的高危地帶,她身負任務,只要不與任務反著來就不會有懲罰,沒懲罰就不會受傷麻煩姥姥了。

    做好了決定,秋寶乖乖在家蟄伏了幾天,終於有一天忍不住想出去散散步。於是,在二老心驚膽顫的目光中,她手裡拿著一塊小方巾,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小方巾是用來蒙眼睛的,待遠遠看見有人再蒙上,以免看到不該看的場面。身邊有哼哈二犬在,她的人身安全應該有保障。

    但是,俗話有說,人算不如天算。

    她剛走出門口,發現鄰居家一個才三歲的娃娃跌坐在地,地上還有一塊南瓜餅被幾隻大公雞爭搶啄食。

    這一幕,讓秋寶當場傻眼。而含著一泡淚的小娃娃正巧與她對視上,沒人的時候可以堅強,一旦看見有大人在,小娃娃忍不住哇哇大哭向她求安慰。

    不好!秋寶條件反射轉身就逃。可惜,她快雷更快,辟啪一聲炸響,又一道旱天雷轟下……老天爺你個大褲衩,屁大點兒的事你也劈,心眼小成這樣i真是服了U!

    這是秋寶失去意識前一刻的心理吶喊。

    秋家七歲的小孩接二連三被雷劈,在鄉下引起很大轟動。

    自古以來,什麼人會遭雷劈?當然是那些不仁不義,不忠不孝,豬狗不如的畜生才有此下場。至於課本上的科學解釋,根本沒人理會。

    而這件事的最大爭議點是,秋家小孩居然屢劈不死。小命如此頑強,實屬世間罕見。在大多數人看來,此事已經完全脫離人類科學能鑑證的範疇,理應立即動身,前往深山老林尋求世外高人的搭救。

    姥爺是無神論者,他一生人當中從來不求佛不拜神,可今天這事卻由不得他了。

    「有人私底下慫恿村裡的幾位老祖宗,說阿寶肯定在哪方面激怒了上蒼才屢次降禍於她。秋家大哥,嫂子,你們得往長遠裡想。如果不去找太婆瞧個明白,就算我們不攆你們走,日後村子遇上個天災人禍的,恐怕整個梨鄉人都會把矛頭指向你們家!到時候,場面更加難以收拾。」

    秋寶再一次被雷劈的當天,村長太太親自上門勸說。

    姥姥眼神哀切切地望著老伴。

    對於這位老人來說,攆不攆的無所謂,她只希望傳說中的太婆能治好自己的外孫女。如果再不行,不用大家攆,他們一家也得進城找閨女和女婿想辦法了。

    姥爺靜靜地坐在院裡,水煙抽得咕嚕嚕連續響著。好半晌,木著臉的姥爺吐出最後一口煙,點點頭:「好,我們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7:53

第010回

    在天朝,彷彿每條村子都有一個很神秘的地方受人敬仰膜拜,如同每個學校都存在七大不可思議怪談,讓人毛骨悚然之餘,更讓人嚮往去探險。

    梨鄉正好有一個,在山頂上。

    山上有座小廟,廟裡有個不知年歲的老太婆,略通陰陽之術。她只給上、下陳村的村民辦事,不喜歡見外鄉人,除非對方遇上性命攸關的事,由陳村人帶上去才會理睬。

    秋光明背著秋寶,和村長太太花了兩個小時才到達山頂。那裡確實有一間小廟,一位身影佝僂的老太太正在廟前用爐子熬草藥喝。

    姥爺之所以來這兒,不是怕被攆出村子,大不了一家老小搬回他的家鄉去,那兒還有一間破屋。他是擔心迷信到底能不能治好小外孫。說實話,見了這位傳說中的太婆之後,姥爺後悔了。

    這座小廟二十平方不到,屋裡邊光線稍嫌不足,有些陰暗。一廳兩房,廳裡供奉著三清大帝,旁邊一張小桌擺著一尊很小的觀音像。兩間房一個當了雜物房,一個估摸著是太婆的臥室。

    門外搭了個草棚充當廚房,非常的簡陋。

    「什麼?被雷劈?還兩次?」太婆伸出枯枝般的爪子,碰了碰躺在竹涼床上的小孩兒的臉蛋,肉乎乎的,暖和著呢。「哎唷,瞧這孩子長得,是個有福氣的,哪兒像遭雷劈的豬狗輩?」

    秋光明死死地盯著她的舉動,見她在小外孫身上這兒碰碰,那裡摸摸時,他的心也是七上八下。他不太相信太婆能治好外孫,更擔心她在孩子身上動手腳。小孩子身骨子脆弱,經不起太多折騰,他好幾次想乾脆抱過孩子走人了事。

    「大家都懷疑是三次!秋大哥,阿寶在江邊那次……」一直跟著太婆轉圈的村長太太朝秋光明望來。

    「那次她身上沒有焦黑,只是肚子痛。我問過她,她說在夢中被人撞了,腦袋和肚子被撞得最厲害。」秋光明一五一十地說。他曾把這情況告訴醫生,醫生說秋寶之前腦袋受過傷,心裡一直惦著,有所思便有所夢,不妨事。

    「夢裡?」太婆沒牙的癟嘴動了動,沒說別的話。她沉默了一會兒,轉身進裡屋取出一個小盒子來。

    當著大家的面,她打開盒子,從中用指甲挑了一小撮粉末出來,兩指搓磨幾下,然後伸出染著粉末的食指按向秋寶的額頭。這時,一隻鐵鉗般強硬有力的手抓住她。

    「你想幹什麼?」秋光明瞪著太婆。那些粉末,讓他想起年輕當兵時,聽戰友們說起的蠱。他沒親眼見過,事關自己外孫,不得不防。

    村長太太一看,糟,老秋家的牛脾氣可不是一般的難搞。可迷信就這樣,信,就得信到底,不能隨便亂問,怕惹神婆不開心撒手不干。

    正想開口打圓場,太婆卻瞅了秋光明一眼,也不生氣,解釋道,「這是雄雞粉,用沒閹過的大公雞的血研磨成的粉末。既能驅邪,亦可辨附身之鬼神,對人類身體無害。」

    秋光明臉色陰晴不定,太婆默默放下手指,「你雖是外鄉人,娶的卻是我陳村的女兒,這小娃兒也是我陳村的人。」她從不害人,更不會害自己的族人。

    秋光明聽罷,好一會兒才緩緩放手,「太婆莫怪,晚輩只有這麼一個孫兒……」話音裡帶著一絲顫意,亦暗含一絲警告在裡邊。

    見他放開手,村長太太這才松了口氣。

    太婆像是沒聽出他的意思來,用沾了粉末的手指,麻利地按向秋寶的額心,即將碰到時,太婆卻觸電般渾身抖了一下,手指倏地收回,一雙渾濁老眼睜得老大,目光精亮。

    嘖嘖嘖,瞧她看到什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見太婆神情有異,村長太太來精神了,她主要是來看熱鬧的。

    秋光明也是亦步亦趨,緊緊瞧著太婆的手指再一次按向秋寶的額心,但再一次被彈回來。

    這一次,太婆罷手了。

    「到底怎樣啊太婆?」村長太太再次追問。得不到回應,頓時揪心揪肺。

    「什麼怎麼樣,很好。」太婆喃喃道,在旁邊一張小凳子坐下。她指指秋光明,示意他也坐。

    一副要詳談的樣子,村長太太乖覺地端來一張凳子坐在太婆身邊豎起了耳朵。

    「相傳,世間有些孩子,父母不疼,得天庇佑。他們是被神靈選中,並隱匿在人間的使者。有時候會無緣無故地消失,又在別的地方出現,行蹤詭秘,有人稱之神隱。他們是人,又不是人,無法鑑定,鄉間便稱之神隱士。小寶兒有福氣,有些不同常人的地方也不必大驚小怪。」太婆揮揮手說。

    當太婆說外孫是個父母不愛的孩子時,秋光明心一揪。有些事情大家不說,其實自個兒心裡門清。只是,再不好那也是他的女兒,世上哪有做父親的肯在外人跟前說女兒的不是?他現在能做的是儘量彌補小外孫性格上的缺失,不讓她誤入歧途。

    這會兒,秋光明有幾分相信太婆的話了。

    「那她三天兩頭的挨雷劈……」這事必須解決!整天被雷劈終歸不是好事,外孫那小身板不知能撐多久,秋光明十分焦慮。

    「不打不成器,」太婆淡淡道。「你想管也管不了。」

    秋光明愣了愣,不禁想起自己經常揮起竹片追著小外孫從村頭攆到村尾的情形。說也說過,打也打了,她卻屢教不改。記得有一次她順手摸走人家的兩枚鵝蛋,他押著她去別人家裡道歉。

    他的本意是讓她知恥改過,結果出來時她手裡多了一支鋼筆。才小小的一個女孩兒,心思重心眼多,這樣下去以後長歪了怎麼得了。

    秋光明想著想著,不知怎的,突然湧起一股與老天爺同病相憐的無奈。他這邊想著心事,太婆在那邊叮囑村長太太:

    「有才家的,這事別張揚。還有,回去管住大家的嘴,少在孩子面前胡說八道。歸老天爺管的孩子性格特糟,萬一挑起她的劣根性,哪天旱天雷劈錯人也是分分鐘的事……」

    噢滋,秋光明頭皮一麻,瞄一眼睡顏沉靜可愛得猶如小天使的女孩兒。這小潑皮孩子,怎辦?事情完全沒解決。

    「太婆,您剛才看見什麼了那麼驚訝?啊?」村長太太的好奇心很旺盛。

    太婆斜睨,「突然被電了一下,嚇著了。」非禮勿問。

    特製的雄雞粉能嚇走邪魅,卻是神力所不屑碰的髒物。小丫頭額心那道金光燦燦的神符,燙手得很。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8:08

第011回

    村長太太是一個辦事效率特高的女人,難怪能成為幾條村公認的賢內助。

    那天下山後,她在一次鄉村婦女會議的休息時間,當閒話似的說了一下太婆的話。從那天開始,秋寶由一個受詛咒的小破孩成了一名有福氣的好孩子。

    不管這小孩兒有多頑皮,村長太太的重點是太婆認定小孩兒有福氣。這話人人讚同,她屢劈不死,身上連道疤都沒有,這種福份誰比得過?

    在鄉下,不好的流言蜚語才會越傳越烈。加上大部分人不知其中真偽,有關老秋家的話題很快便淡了。

    除了某些人不死心外,大家基本上都忘了。

    就算大家不說,姥爺秋光明也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看在老伴的份上,他懶得理罷了,反正那些人只是沒牙的老虎,只能私底下搞搞小動作,吃不了人。

    老兩口關注的重點一向不在小人身上,他們只擔心小外孫身體好了沒。還有,等這小潑皮醒了之後,該用什麼辦法哄住她不讓出去。還有學校,再過些天就開學了,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每逢想到這裡,二老的白頭髮又多了幾根。

    秋寶這次恢復很快,可能有過一次經驗的緣故,從昏睡到醒來才用了三天時間,大有進步。即便如此,姥姥姥爺這次是死活不肯讓她出去。

    「寶啊,你乖,就要開學了,這幾天在家好好玩,姥姥每天給你做好吃的啊!」姥姥在院子裡撿菜,見小丫頭軟腳蝦似的從屋裡扶著牆出來,立即過來把她拎進廚房。

    即便被父母甩包袱似的扔回鄉下,秋寶對吃食仍有一定的執念。前世的連丹對於吃的要求是精緻,味道反而是其次,她以前哪怕做個布丁也要在碟子邊緣擱片綠葉子襯著。很多人說她窮講究,她不置可否。

    精緻的賣相讓人心情愉快,就算味道差點她也能接受。但是……

    「姥姥給你做了包子,有顏色的哦!吃一個試試?」姥姥獻寶似的拿了一個給她。

    秋寶瞧了瞧,這是一個比她巴掌還要大很多的橙色包子。那橙色不是色素,而是胡蘿蔔汁,姥姥手打的。顏色深淺不均勻還有許多深色小疙瘩,那是沒濾乾淨的胡蘿蔔碎沫,味道有些怪。

    說真的,換了以前的連丹她肯定不吃。她不排斥喝胡蘿蔔汁,但是做成這樣子的……她還是吃了!她儘量忽略蘿蔔給包子帶來的怪味,專注於裡邊的白菜肉餡。

    嗯,皮薄,餡多,並且肉汁鮮美,挺不錯!她抬頭給了姥姥一個大大的笑容。姥姥頓時樂得找不著北,認為這招出對了,終於把小祖宗給哄在家裡,明天再繼續。

    其實,起因是有一次秋寶說喜歡吃翡翠餃子,並把做法描述給她聽。結果姥姥舉一反三,把它改成了蘿蔔包子,唉~。

    身為一個偽小孩,秋寶很明白二老的擔憂,亦清楚這些天她的狀況給二老帶來一定的打擊。她沒耍花樣,乖乖呆在院子裡。姥姥拆被子、洗衣服,她幫忙盯著洗衣機工作。洗衣機用好幾年了,修了兩次,如果沒人看著它能一直洗到退休為止。

    姥爺正在做竹凳子,她有空了便搬張小凳子坐在對面,不時給他遞刀子。

    小狼不時過來湊熱鬧,小黑懶慵地趴在樹下睡著了。

    午後的陽光很炙人,這棟青磚大屋裡種了好幾棵樹,葉綠濃密,倒有幾分蔭涼。知了聲聲鳴叫,甚是擾人清夢。

    在外邊她是小霸王的軍師,俗稱幕後操縱的Boss,但在家裡她一向很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從來不讓二老操心。平時姥姥做什麼她吃什麼,原主體內的吃貨特性,讓秋寶變成一個很好養活的小傢伙。

    她換下來的小衣服自己洗,水卻是姥姥提的。對於二老來說,那口井太危險了,他們商量著找人在井旁重新砌個打水泵,然後用大石板把井口蓋實。家有熊孩子,不得不小心防備。

    話說回來,既然有天界,那麼各路神仙應該也會有。

    這一天,趁姥姥回屋睡午覺,大壯叔找了姥爺出去,秋寶躡手躡腳地搬來一張長板凳橫跨井口,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板凳來到井口中間坐下。

    她前世的老家有一個傳說,只要把板凳擱在井口,坐在凳子中間的人只要往井下看,便能看到井裡的龍王長什麼樣子。以前她對神仙一說嗤之以鼻,而且住的地方沒有井。如今正好,難得有機會她當然得印證一下。

    可惜的是,她剛坐下,猛然覺得脅下一緊,整個人騰空而起。

    她回頭一看,噢,「姥爺?」這麼快就回來了?

    只見姥爺黑著一張老臉瞪著她,小兔崽子,幸虧他回得及時。秋寶則仰起小臉笑嘿嘿的,有些心虛,「我就想瞧瞧有沒龍王……」她上次在天界沒看見有神仙,有些好奇。

    她有著成年人的靈魂,因為神仙的事,反而讓她多了一些小孩子的心性。而且,在姥爺的心裡,城裡孩子早熟,即使秋寶平時說話做事有些老成,卻沒放心上,更沒懷疑過什麼。

    「大壯,開始吧。」姥爺虎著臉把她放在一邊,然後招呼正走進來的幾個村人。

    「哎,好咧!」大壯叔一眾等拿著工具,來到井邊放下。

    秋寶這才發現,原來姥爺叫人來把井口封了。真是遺憾,就差那麼一點點。

    這會兒,姥姥也出來了,忙跟大家打招呼。

    大人們在說話,沒人理會她。見院門大開著,秋寶摸摸鼻尖,悄悄地溜出門口。

    姥爺姥姥對她的愛護行為有些過了,因噎廢食不是解決的辦法,總不能關她一輩子。她不怕死,劈著劈著說不定就習慣了。

    上山的路不安全,算了,還去江邊吧。

    這次她十分的小心,不走公共大道,直接貓腰橫穿菜地頭也不回直奔江邊。小主人又翹家,護主犬小黑小狼一路尾隨。

    江邊,仍有幾個小屁孩在玩水。

    平安到達目的地,秋寶輕鬆愉快地來到自己的老地方,正想一屁股躺下繼續思考人生,冷不防地,遠處一聲慌恐尖叫:「啊!狗蛋!快來人啊,狗蛋沉江裡去了!」

    我擦——老天爺,你這是玩命啊!那江底不但深,而且水流有些湍急,成年人都淹死幾個何況狗蛋才一米多點的身高……來不及多想,秋寶本能地箭一般衝過去。

    在瞧清楚狗蛋的落水位置,嘩啦一聲,她跳了下去。緊跟著嘩嘩兩聲,小黑小狼也下了水。

    不遠處,男人們發瘋般狂奔而至……

    ------------

    ps:老天爺澄清:狗蛋落水並非朕所為!乃因緣所至,與朕無關,周知~!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8:21

第012回

    狗蛋被救起來時喝了一肚子的水,脹鼓鼓的,上岸時已經不省人事。

    秋寶也好不到哪兒去,水流湍急,她很辛苦才拽住仍有些力氣掙扎的狗蛋,自己連喝好幾口江水。重生之後,她這副小身板沒下過水,前世的熟練泳技只能勉強支撐她和狗蛋浮出水面。

    多虧小黑小狼在,兩條狗一左一右訓練有素地拽著她,一人兩狗隨著江水而下並努力順著水勢靠近岸邊,然後被大人們下水救起。

    上了岸,除了兩條狗仍精力充沛地繞著她叫,秋寶和狗蛋都沒了力氣。在大人們的幫助之下,兩個小人被抱回各自的家。

    回到家,秋寶衣服還沒換完便已疲憊地趴在床上睡著了。畢竟是小孩子,力氣小,後來的事全是姥姥幫她搞定。

    過了一會兒,村長夫婦感激地帶著兩隻大公雞和一大籃雞蛋來向老秋家的道謝。直誇姥爺教孫有方,還有兩條狗也是,實在是梨鄉一大能人!總之好話不用錢地說了一籮筐。

    姥爺嘴角微抽,苦笑地應對著他們。

    怎麼說呢,他現在的心情十分矛盾。一向調皮的小外孫居然毫不猶豫地跳江救人,他很替她驕傲。可是,那條江太大太深,對於小孩子來說,它太危險了!

    如果外孫是一個男孩,他肯定鼓勵他下次還這樣做。偏偏她是個小女娃,力氣小,在水裡很容易出事。聽在場的人說,當時秋寶雖然把狗蛋拽上水面,想游回江邊卻十分吃力,幾次想游回岸邊都被江水沖開。

    如果當時小黑小狼不在,他們這兩條小命都有危險。

    故而,姥爺是矛盾得一夜睡不著覺。

    不過,秋寶倒是睡得挺香。睡到一半被姥姥叫醒吃晚飯,然後繼續睡。

    鄉村的夜晚十分安靜,月色清朗皎潔,星子撒滿了天空,一閃一閃的。這裡沒有都市的喧囂,沒有工作上的煩躁,偶爾聽得一兩聲的狗叫,人人都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小狼在青磚大屋的院子裡守著,在二樓,趴在小主人床邊的小黑忽然抬起頭來,眼睛賊亮地瞪著床上。而這會兒,床上的人兒再一次逐漸消失。

    秋寶再一次在一片白茫茫中醒來,睜開雙眼,又看見了那兩尊巨無霸神像。

    她打著呵欠,揉著眼睛,邁開小腿熟門熟路地來到任務榜前。

    任務榜上仍是四條灰色橫槓,只有她名字那一欄亮著,上邊的任務寫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橫槓後面另有一個四方格,同樣散發出耀眼的金黃光芒。

    那個四方格里有一個小圓球,上邊寫著兩字:獎勵。

    獎勵?上次任務的?秋寶無視那條任務欄,不假思索地伸手只點了一下獎勵那格。坑娃的是,只聽咚的一聲,獎勵與任務欄同時變灰。

    靠!被擺了一道!那明明是隔開的兩個格子。

    想起這是別人的地盤,秋寶只好撇撇嘴角。任務接了就接了,她又不是第一次被雷劈,習慣就好。這時,掌心處湧出一點溫暖的力度來,她瞅了一眼,不禁愕然。

    咦?一棵小靈芝和三粒稜形的小豆子?

    「什麼玩意兒?」她詫異地問。

    剛抬頭,便聽嗡的一聲,一道亮光從四方格中射入她的額心。神魂一晃,啪噠一下,她直挺挺地仰躺在地,不痛又不癢,昏沉沉地睡去。

    她只關注自己的任務與獎勵,沒空留意上邊一行的任務欄上文字有變,寫著:訓練人之子的體質,助其靈識回歸天道修行。

    最關鍵的是,任務欄呈灰色,已接。

    第二天清晨,青磚大屋二樓傳出一陣小孩子的哭聲。孩子哭得很傷心,旁邊還有一把婦人的溫慈哄護聲。

    屋外,經過的路人聽了,不禁搖頭嘆息。心想,老秋家的小傢伙真能折騰,昨天大家才誇她難得做了一件好事,今天又闖禍挨打了。嘖嘖,幸虧是個女娃,若是個男孩,不拆房子才怪呢。

    屋裡,姥爺姥姥想:終於哭出來了!憋了那麼久。

    這孩子從到家的第一天起,一覺睡醒發現自己親媽不見了仍故作不在乎的樣子,整天用偷雞摸狗這種錯誤行為來發洩對父母的不滿。昨天差點淹了,嚇壞了吧?可是父母卻不在身邊。

    可憐的孩子,哭吧!哭出來就好……

    吃過早餐,哭了一早上,眼睛腫得像核桃的秋寶小心翼翼地捧著姥爺給她弄來的破花盆,把緊攥在手裡的種子埋在泥土裡,澆了水,再把花盆放在房間的陽台上曬太陽。

    這是她昨晚領到的任務獎勵,名叫靈芝仙草。功能是起死回生,包治百病,沒病還可以延年益壽,絕對是千金難求的人間至寶。

    它有一個特性比較讓人哭笑不得,靈芝仙草,顧名思義,它是由一棵靈芝和三棵草組合而成。

    為什麼呢?她腦子裡有詳細註解。

    能起死回生的是那三顆草,延年益壽是靈芝的功效,它得在仙草的滋養之下成長才能治百病。也就是說,那三顆仙草才是最珍貴的,旁邊的靈芝是為了擾亂偷藥人的視覺,讓其以為靈芝旁邊的是三叢雜草而錯過。

    細心瞧瞧,這棵小靈芝呈褐紅色,表面像塗了一層油光似的,很光滑。這個品種的靈芝算是比較好的,用來吸引偷藥人的目光確實靠譜。

    一句話,拔了靈芝,只要三顆仙草還在,仍能長出新的靈芝;若是錯手拔了仙草,那就只能呵呵呵了。

    秋寶暗忖,能培育出這種奇葩仙草組合的神,肯定滿肚子的黑墨水~

    這盆靈芝仙草每天只能曬一個小時的太陽,到時辰就得挪回陽台陰涼透風的角落擺放著。世間罕有的珍品藥草,人們只有精心培育,它才能茁壯地成長。

    靠著牆邊滑坐在地,秋寶眼定定地盯著那盆靈芝,漸漸地,眼前再一次模糊。

    得到仙草又有什麼用?媽媽、姐姐在前世死了,父親與大哥也是……包括她自己。

    她重生了!最愛她的親人們,你們在哪兒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8:34

第013回

    暑假終於過去,開學了。

    「快點吃快點吃,再拖就遲到了!」別人家的家長擔心孩子吃得太快嗆著,而姥姥卻是嫌秋寶吃得太慢。

    小祖宗一直賴床,拖了些時間。而且她做的是包子,這彆扭孩子非要吃完才肯出門。她還說邊吃邊走消化不好,屁大點的孩子咋知道那麼多事呢。她親娘當初邊跑邊吃來著,結果全村長得最好的就是她。

    「姥姥,記得幫我把草拿出去曬一個小時!是一個小時!一分鐘都不能多哦!它死了我就不上學了。」她一再叮囑姥姥說。

    背著鹹蛋超人小書包,秋寶非常不得勁,走路慢吞吞的。

    也是,這情形擱誰身上都心裡不爽快。前世學得那麼辛苦,今生再來一遭,老天這是存心虐她。

    不讀書的話,她才這麼點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這年頭招童工犯法。再說了,她以後得靠那破學歷找工作呢。萬一這輩子活得長命百歲,她總不能搬一輩子的磚,或者洗一輩子的碗。

    唉,算了,當打發時間吧。

    被掛在姥爺手臂當麻袋提著走的秋寶四肢無力地垂下,無精打采的樣子活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姥爺實在受不了她的慢,提著她走更快些。

    梨鄉小學挨著山邊,周圍種著很多桉樹。教室是用普通火磚建造的一溜矮平房,教員宿舍與廚房樣樣齊全。

    「這是你爸七年前捐錢重新修建的,寶啊,你爸爸對你期望很高,只要你學習好,爸爸媽媽很快就來接你回去了,明白嗎?」姥爺見外孫女懶懶的樣子,便說。

    這番話是用來刺激她上進心的,她昨天嚎啕大哭估計是想爸媽了。這學校以前跟危樓差不多,搖搖欲墜的,當時姚樂平捐了很多錢修路。他那些年吃用都是家裡給的,因此捐給學校的就少了點,只能建成這樣子。

    「好。」秋寶應得心不在焉。

    爸媽來接她?哄小孩呢!那對不靠譜的父母在城裡早把她這女兒甩到爪哇國去了。還期望呢,遺忘差不多。

    前世她兄妹三人多牛掰啊!無論生活多麼艱難,仍然保持年年第一,科科第一,人人稱頌連家三枚小神童。有個屁用,兄姐還沒來得及回報社會就呷屁了,她還沒真正進入人生話題也掛了,瞎拼了一場。

    所以,這輩子只要考試及格就好。

    她的敷衍,姥爺看在眼內,沒吭聲。城裡小孩心思多,難教,得慢慢疏導。

    爺孫倆去了學校,先見了校長,辦理了入學手續,秋寶當天便回到了班裡。巧得很,狗蛋與春妮兒一群小夥伴也在這個班,都是二年級的小學生。

    除了他們,還有好些個陌生面孔。狗蛋他們熱情介紹說,那些都是山那邊的孩子,每天清晨三點多就要起床爬山涉水過來上課。

    所以學校下課早,每天下午三點半就下課了,擔心孩子們摸黑走山路會有危險。

    上課的第一天,班主任蘇玲蘇老師沒來。聽說她也是城裡來的,前一天病得起不來,已經回城裡養著,一位姓周的女老師代替她上課。

    學校的老師不多,幾乎每個老師都身兼數職。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有些貧困山區的學校就一個校長充當老師,相比之下,這裡好很多了。

    就這樣,秋寶成了梨鄉小學二年級的小學生。

    原本姥爺姥姥擔心她會遭雷劈引起混亂,結果一連好幾天都沒動靜,這才稍稍放心。不過,由於太婆的話,姥爺心中有一個主意,就是給外孫女制定一套訓練體能的方案。

    秋寶每天清晨四點半被凍醒在山上,姥爺背來的,然後開始接受他魔鬼式的體能訓練。

    姥爺也不想這麼對待她,一個女孩子本該嬌滴滴地養著。可是,太婆的話,和她三天兩頭出事的情形深深影響了姥爺。他很擔心她的小命不長久,別跟他說什麼有老天爺愛護,對於一個當過兵的人來說,只有自己強大,才是世上最強悍的保命符。

    再看秋寶,她是怎樣都無所謂,這段撿來的人生她就當玩。與枯燥無味的學習相比,她更喜歡姥爺的體能訓練。

    在山上,與小黑小狼比賽速度有趣多了。

    為了讓小外孫安心讀書,那盆仙草被姥姥伺候得十分周到,每天雷打不動的曬太陽一個小時。怕自己忘記時間,她還隨身帶著一個小鬧鐘,逗得秋寶直樂呵。

    只要小心伺候,這棵珍貴的仙草很容易養活。一週過後,靈芝的旁邊很不起眼地探出三個小芽苞來。

    人生在世,哪怕人是重生的也不會一帆風順。

    二年級的班主任蘇玲病了幾天後,終於從城裡回來正式上課了。或許重生者的氣場太大,加上同性相斥,蘇玲瞧秋寶甚是不順眼。

    當然,那只是秋寶的心裡話。實際情況是——

    「秋寶!你又在課堂上睡覺!你那麼喜歡睡幹嘛還來學校?!」一聲獅子吼,震得人耳朵嗡嗡嗡。

    趴桌上睡覺的秋寶抬頭,課桌旁正站著一位怒目以對的瘦削女人。

    她就是班主任蘇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梳著花苞髻,身上永遠一襲純色短袖襯衫,一條七分裙,一雙略顯高跟的涼鞋。

    在村裡,她或許是衣著時尚的;在城裡,她是人們口裡所說的更年期老女人,雖然她才26歲。蘇老師很瘦,但眼睛很大,在瞪人的時候,那兩顆眼珠子突得老出,膽子小些的孩子鐵定嚇哭。

    「您別吼我啊!學生上課睡覺,老師不是應該自我反省講課方式哪裡不好嗎?」秋寶揉了揉眼睛,淡定地反駁道。

    喝!膽子夠肥的,居然敢質疑她的教學方式?

    蘇老師利嘴一抿,眼睛瞪得更大了,冷笑著質問道,「那你說說,我哪裡教得不好?說不出來就給我滾到門口罰站!」

    城裡孩子任性,打不得罵不得,又不肯好好學習,考試分數差還被家長罵上門,年輕氣盛的蘇玲索性申請下鄉教學。

    她覺得,鄉下孩子乖巧懂事,知道感恩,哪怕生活苦些她也樂意教他們。

    所以,對於秋寶這種城裡孩子,她很反感。何況她還在自己的課堂上睡覺,尤其不能忍。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8:46

第014回

    秋寶小嘴一撇,鄙夷道,「能換個新招嗎?」

    「少打岔!說不出來了吧?好,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出道題你如果答不出來馬上出門口。」蘇玲得意了。

    「放馬過來!」誰怕誰?

    蘇老師冷哼,「3米等於多少釐米啊?」

    這問題不用智商也能贏!秋寶懶得答,在練習本的空白處豪氣瀟灑一揮筆,「300!」

    蘇老師一推眼鏡,手朝門口一指,「出去!」

    秋寶小眉頭一擰,「為毛?我哪裡不對?」老班弱智?

    蘇老師冷笑地敲敲她的課本,那裡揮筆時太用力劃破了一頁紙,「知道這些課本是怎麼來的嗎?不好好珍惜還拿來搞破壞?出去!站門口給我好好反省!」不信治不了這枚小刺頭。

    秋寶一聽,噘起了小嘴,這是找碴?但細想想,她確實做得不對,對於偏遠山區來說,學習資源確實難得。好,她認錯,聳拉著腦袋在同學們憐憫的目光中走出教室。

    望著那道落寞的小背影,蘇老師滿意地笑了。接下來的三分鐘她都在強調學生的行為規範,打瞌睡是一種相當不禮貌的行為,好孩子決不能犯這種錯誤等等。

    約摸十分鐘後,老校長忽然過來,輕輕地敲了敲教室的門。蘇老師一看是校長,趕緊滿面堆笑地走下講台。

    一臉和善的老校長不語,只笑瞇瞇地指了指門口。

    蘇老師疑惑地望去,當發現一個小傢伙歪倒在牆邊呼呼地睡得正香時,被氣個倒仰。

    這倒霉孩子誰家的?她要見家長!

    當晚,青磚大屋大開院門,迎接蘇老師氣憤的第一次家訪。

    這事過後,她居然沒被雷劈!秋寶感到很奇怪,畢竟那條任務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有夠弱智的。

    不管劈不劈,反正她沒把任務放心上,我行我素上課睡覺沒商量。蘇老師幾次家訪,姥爺使盡軟硬兼施的手段都無法改變這一事實,見她該懂的知識都懂,只好作罷。

    話分兩頭,秋寶在鄉下混水摸魚攪混一方江水,遠方的安平市也不平靜,尤其是本市的大土豪姚家。

    「小如好了沒有?快點,他們就快到了。」一間豪華臥室裡,一名英挺俊偉的男子劍眉輕蹙,很不耐煩地瞧瞧手錶說。

    這人正是秋寶的親生父親,姚樂平。

    他的身邊站著一個穿著時尚典雅的貴婦人在幫他扶正領帶,保養得當的手微微顫抖,可以看出她正在努力壓抑內心的那一份激動。

    這一天終於來了!她女兒將以姚家長女的身份,與那神秘家族的子桑少爺正式會面。

    一旦計畫順利,上流社會的人將奉她們母子三人為上賓,處處受人禮遇與尊重。她梁婉婉甚至可以在姚家人面前揚眉吐氣,不必再瞧他們的眼色行事。

    「快了快了,小趙正在幫她收拾打扮,再等等吧。今天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爸爸他們說了,務必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梁婉婉按下心中喜悅,溫言道。

    自從三天前接到一份相當正式的拜帖後,整個姚家都轟動了!今天所有姚家人全剖回來別墅,著正裝等候貴客臨門。

    沒錯,今天是秋寶的未婚夫子桑哥哥正式登門拜訪的日子。本來是生日那天才來,因某些原因提前了。

    聽說女兒在精心打扮,姚樂平這才臉色好些。但一想起時間倉促的原因,他又有一些不悅,「秋秋一直是你帶著的,怎麼連他們之間有約定都不知道?害得大家措手不及。」

    「哎,都怪我疏忽了,幸虧他們一個個都能及時趕回來。」梁婉婉忙笑道。今天心情好,男人說什麼她都不計較。

    其實今天的事與姚家其他人無關,他們無非是想讓自家兒女來露露臉罷了,畢竟對方來頭不小。

    梁婉婉也不認為自己有錯,小孩子之間的約定她一個外人怎麼可能知道?何況那小賤種被她調教得只知道吃,估計連未婚夫是誰都忘了。

    忘了最好!若讓秋蓮那賤人知道,少不得又上門大吵一頓。

    想是這樣想,梁婉婉嘴裡卻說:「可是樂平,到底是小如佔了秋秋的位置。當初也是秋秋與對方聊的,小孩子之間多少有些感情。你看,是不是把她叫回來大家聚聚?聽說蓮姐把她帶回鄉下去了,也不知禮儀學得怎麼樣,萬一沾惹了鄉下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壞毛病就慘了。唉,不知蓮姐怎麼想的,哪能輕易把孩子扔鄉下去呢?想教都教不了。」

    這話一說,算是徹底堵死秋蓮母女回來的機會,因為姚家人最愛面子。

    果不其然,姚樂平聽了梁婉婉的話,不禁皺了皺眉。他是有些想讓那個女兒回來,可今天這種場合,以秋秋的稟性鐵定會在子桑家面前丟臉,說不定連這門親事也攪和了。

    倒不如讓家裡這個女兒去聯姻,這個女兒聰明伶俐,長得又好,是個惹人疼的。至於秋秋,以後在金錢上補償就是了。

    「算了,說過日後兩不相欠還叫什麼叫。你也別說佔,誰佔了?他們說是求娶長女,小如不就是長女嗎?以前是大家誤會了。待會兒見了人,爸爸和大伯他們會跟對方說清楚,你別插嘴。」姚樂平警告她道。

    就等他這句話了!心裡樂開花的梁婉婉柔順地點點頭,拿起一件名貴西裝伺候他穿上。

    當打扮得高貴而又不失俏皮可愛的女兒姚夏如出來時,夫婦倆皆是心中一喜。由梁婉婉牽著她,跟在姚樂平身後走下大廳。

    這一家三口都是俊男美女,同時現身大廳,少不得又迎來無數讚美的聲音。

    沒過多久,一直守在外邊的管家匆匆跑進客廳來,表情激動地說:「來了!貴客們來了!」

    於是,眾人紛紛再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集體出門迎接。

    門口,三輛具有時代品質感,低調中隱隱透出一股霸氣的車子悄無聲息地滑來,並同時停下。前後兩輛車打開車門,下來兩位身穿純白色制服的帥氣男子,他們神情嚴肅冷漠,戴著白手套,大步來到中間那輛車子的門前。

    一個利索地打開車門,另一個伸手抵住車門的上端,以防車裡人出來時撞到頭。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9:04

第015回

    在姚家人的熱切期待中,車裡一位衣裝筆挺,舉止優雅的男士率先下車,他穿的是一套嚴謹齊整的黑西服。下車後,他先揚頭露出一個國標式的微笑朝姚家人禮貌地點點頭,然後回頭,朝車門處微微彎下腰,輕聲道:

    「小少爺,到了。」他的聲音是一種帶有魔性的磁音,聽得人心酥麻,在場的女士們無不為之怦然心動。

    終於,一位身穿合身小西裝的漂亮小捲毛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待他站穩了抬起頭來,眾人頓覺眼前一亮。

    霍,好一位唇紅齒白,帥氣可愛的小帥哥!

    當初,姚秋寶與子桑小子視頻時,只需一位大人幫忙開了視頻後就得離開,這是子桑家提的要求,說讓小兩口自在地培養感情。姚家大伯說過,那些真正的大戶人家有很多手段知道別人有沒遵守約定。

    所以,見過子桑小少爺的人除了幫忙開視頻的姚樂平之外,再沒別的人見過他了。

    而幫子桑少爺開視頻的人,正是剛才那位優雅的貴族管家。在人群中看不到那位愛吃的小姑娘,管家顯得有些意外。他沒馬上提出疑問,打算先進了屋再說。

    將子桑家族的一行人迎進大廳,那位代表子桑家的大管家出面與姚家人一番客氣寒暄。

    初見未婚妻家的眾親人,那位小帥哥一直安安靜靜的。當然,小小年紀的他並不明白這一趟的意義何在,他只知道自己是來找那位愛吃的妹妹玩。他在陌生人面前不露半點怯色,表現大方得體,言行舉止盡顯名門高族的教養與素質。

    只是,當姚家大伯提議讓子桑小子與姚夏如先上樓玩時,子桑小傢伙毫無異議地起身,然後再一次環顧四周,忽而脆聲問:「姚叔叔,秋秋呢?我想見秋秋。」

    大家約好的,她說喜歡吃一種味道臭臭的小方塊。還說只要他有本事拿來,她就有辦法幫他支開管家與保姆,然後兩人一起悄悄地吃,害得他等不及一有機會就提前趕來了。

    他一直不敢跟家人講這個,他們只允許他吃家裡制定的食譜上的食物。所以,這是屬於他與秋秋的小秘密,想想就有些小興奮。

    姚樂平見問,先是一愣,隨後訕笑兩聲,望向自己老爸。

    「哦,呵呵,小少爺別急,你們先去玩吧!我們大人有些事情要細談,而且樓上準備了好些好吃的,去吧!」姚家大伯打了個哈哈,然後朝家裡的管家使個眼色。

    只要兩個小的玩出感情來,秋秋在不在都無所謂。小孩子嘛,注意力很容易被分散,只要眼前有一個他喜歡的小夥伴,原先的小朋友在哪兒根本不重要,哄兩句就行了。

    小男孩聽罷,靜了一會兒,不再多話,目光投向對面的姚夏如。

    打扮得像一位尊貴小公主的姚夏如,望著這位有禮貌又漂亮的小男孩,不禁小嘴微揚輕輕一笑,眉眼彎彎的,聲音細弱地答,「弟弟來,姐姐帶你去玩。」

    本想上前牽住他的手,旁邊一位高達一米八多的白西裝男子上前一步,向姚夏如微微傾身,伸手向前示意並微微一笑,「姚小姐請。」萬惡的資本家家主!任命他既當保姆又是保鏢,沒經過家主與夫人的允許,誰都不准碰觸他們家的小少爺。

    所以把姚家小姐給嚇著了!

    即使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唐突之意,年幼的姚夏如仍是被他的高大嚇了一跳,小公主氣勢剎時消散了一半,怯怯地後退一步,轉身想抱母親的大腿。梁婉婉見女兒露怯,立即急得低聲撫慰催促,「傻孩子,別怕,快帶小少爺上樓去玩。」

    這可是培養小兒女情感的最佳時機!她絕對不允許女兒在這關頭掉鏈子,姚家眾人也不允許。

    否則,她們母子三人將在姚家永遠抬不起頭來。畢竟她以前只是姚樂平其中的一個情婦而已,這也是姚家人疼姚冬偉、姚夏如,卻一直鄙視她的主要原因。

    為此,她今天特意讓保姆把兒子帶到外邊玩去了。那小子最愛粘著他姐姐,萬一擾了子桑小少爺就不好了。兒子還小,不必急著露臉。只要女兒能傍住這座大靠山,日後還怕少了兒子的好處麼。

    在母親的溫言相勸之下,姚夏如勉強恢復狀態,在姚家的管家親自帶領下率先上了二樓。她的身後是小男孩,剛才那位白西裝雙手捧著一個盒子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另一位白西裝仍目不斜視十分規矩地站在管家後邊。

    人與人真的不能比較,子桑家族的氣派,硬生生地把顯赫無比的姚家襯托成喜歡附庸風雅的暴發戶,平日裡所謂上流社會的作派也顯得矯揉做作。

    梁婉婉把這些都看在眼裡,暗暗替女兒緊張與激動。雖不知子桑家到底什麼來頭,看樣子應該是一個真正的貴族,女兒能跟他們扯上關係,以後的日子肯定差不了。

    「呃,這位先生……」見兩個小的上樓了,姚家大伯這才放下心中大石,然後笑呵呵地望向大管家。

    姚夏如長相可愛,嘴巴也甜,又受過大家閨秀的一些基本禮儀;不管多聰明的小男孩總是對漂亮的小女孩容易有好感,所以他很放心。

    「鄙姓白,名軒,是子桑少爺的大管家,他在外邊的一切事務皆由鄙人代為安排與處理。姚先生,我們這次前來不僅僅是小少爺在日夜期盼,我們家主與夫人同樣十分重視兩小的第一次會面。所以,還望姚家亦能誠心誠意地對待,萬不可敷衍了事。」

    這一點,諒他們姚家人有那個心,也沒那個狗膽!不過,自古深門大宅多毛病,秋秋小姑娘一直沒露面……應該還活著吧?可惜族中有規矩,非我族人,不得動用族中資源牟方便,未婚的也不行。

    白軒望姚樂平和他身邊的梁婉婉一眼,目光隱含一絲探究,唇邊仍噙著笑意。

    「呵呵呵,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姚家大伯從政多年,最擅長各種場面的應對。他沉吟片刻,才裝出一副羞愧不已的樣子,說,「其實,我們一直希望能在這次會面中,糾正我們之前的一個重大失誤……」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9:16

第016回

    親家首次會面,姚家全體出動迎接子桑家的人,子桑家卻只來了一名黃口小兒和一位大管家,這不合規矩,至少姚家人都有一種被輕視的感覺。雖然大管家看起來級別極高,在姚家人眼裡始終是一個下人,沒資格過問姚家的事。

    但是,目前能正常溝通的只有這個白軒,為長遠之計著想,姚家大伯不得不努力壓下低人一等的不適感,向未來親家家裡的一個下人解釋姚家大小姐換人的因由。

    大人在客廳談著事,在二樓一間寬敞的露天休息室裡,兩個小的分別坐在沙發上。一個腰身挺直雙手乖乖放在膝前,乖巧而不失端莊,雖是稚齡的小兒,眉宇之間卻隱隱帶著一股高不可攀的氣質。

    她的禮儀老師說,這叫貴氣!是姚家這種豪門應有的氣度。哪怕她年紀小,也絕不能讓外人小瞧了去。

    傭人相繼把各種精緻點心擺上,又給兩人端來果汁,然後迅速退出客廳,關上大門,只留一人在旁侍候。

    那個人便是站在姚夏如身後的女管家,姚大爺說了,必須小心伺候一旁,慎防小姐出錯,準備隨時補鍋。

    相較於她,子桑小子顯得自然多了,他被身後的白西裝給單手抱上座位,然後整個小人坐進椅子裡挨著。他那小身板沒姚夏如高,7歲的年紀身高卻不到一米,倒像個四、五歲的小孩子。

    「姚姐姐,秋秋呢?我想見秋秋。」兩人面對面坐好,子桑小子再一次開口問。

    姚夏如的小眉頭皺了皺,小臉蛋微微露出一絲不悅之色。畢竟年幼,還不懂得收斂情緒。見她不答,身後的女管家隨即笑呵呵地替她回答了,「二小姐不在,跟她母親回鄉下探望姥姥去了。」

    她想,離婚什麼的,對於小孩子來說還太深奧,不必細說,只要大人明白就好。

    這一下輪到小男孩皺眉了,他雖然小,有些習慣卻是深入骨髓。在他們家,主人家與客人說話,傭人不得擅自插嘴,這麼沒規矩的當下就會被大管家支出門口,當場結算工資開除。

    可是,現在這位沒規矩的女人好像是姚家小姐姐的管家……算了,「那她什麼時候回來?」

    女管家笑瞇瞇地正想回答,姚夏如的眼神冷漠地望著他,「她不會回來了!」她一向討厭那位同父異母的妹妹!媽媽說過,如果那位妹妹回來,爸爸和家裡所有的玩具、新衣服,包括眼前這漂亮的小男孩都是她的!

    她不要!這些明明都是自己的。

    「為什麼?」她的冷漠,子桑小朋友完全沒感受到,仍然平靜地問。

    「她媽媽與我爸爸離婚了,她不再是我們家的小孩。從此以後,她只是一個愛玩泥巴愛吃髒東西的低等市民。因為身上髒,我們都討厭她,所以她不能回來,更不能隨便出現在客人面前。」

    姚夏如下意識答道。每次發現家人用一副嫌棄厭煩的目光望著那個妹妹,她就十分的高興。

    子桑小子又皺了皺眉,姚夏如以為得到他的認同,便淺嫣一笑:「弟弟,來,吃塊點心,這是我媽特意讓廚房為你做的,味道可好了!」

    「謝謝姐姐,我自己有帶吃的,母親說不能亂吃外邊的東西。」他說完,一直充當背景板的白西裝立即上前一步,彎下腰,利索地把盒子擺放在茶几上。

    「這是什麼呀?」姚夏如好奇了。畢竟兩人還小,沒有被拒絕好意的尷尬。

    「黑盒子,送給你們的。」小男孩說。盒子裡邊好像裝著什麼好吃的,他兩眼發光似地瞪著,抿抿小嘴,悄悄嚥了一下口水,小眼神裡是掩飾不住的垂涎之色。

    姚夏如一聽說是送給自己的禮物,頓時心花怒放,滿懷期待地瞅著白西裝,恨不得催他動作快些。

    盒子打開,露出裡邊一個覆瓣蓮花式的銀盞來。當白西裝熟練地打開上邊的花瓣蓋時,一股熱氣冒出來,隱約看見盞裡一塊塊黑色的小方塊。

    「唔?!這是什麼東西?!好臭啊!」

    原本打算共同分享美食的小男孩一聽,終於不高興了,緊抿小嘴瞥來一眼,小表情略顯嗔怒,「這是世上最好吃的黑盒子,我特意帶來送給……」但是秋秋不在,小男孩只好不情願地改口,「送給你們的見面禮。」

    給姚家其他人的禮物在大管家那裡,他會分給他們,不必他這小少爺操心。

    小夥伴介紹的東西當然是最好的,雖然他還沒吃過。秋秋不在,他本來還捨不得拿出來,想著對方是秋秋的姐姐才……

    「什麼黑盒子,這叫臭豆腐,低等人才吃的東西!我不要!你們這些粗鄙骯髒的低等人!討厭!快拿去扔了!」室內如此濃郁的生化武器讓姚家小姑娘徹底崩潰,任憑女管家如何焦急安撫也沒用。

    她離得遠遠的,捏著小鼻子不停地揮手朝他哭叫:「你走!不許再來我們家,我不要和你玩!」她想離開這間房,卻被女管家攔著,因此哭喊撒賴得更加厲害,之前表現的貴族范兒全還給禮儀老師了。

    這一次,小男孩與他身後的白西裝同時皺了皺眉,室內的高分貝嘶喊讓他們很不適。

    對方只是一個地方鄉紳的後代,實在不能與之計較太多。

    「小少爺?」白西裝有點擔心。身為一個男孩兒,首次約會居然被漂亮的小姑娘拒絕……

    小男孩淡定地跳下椅子,頭也不回地往門口那邊走,「走吧。」

    還好年紀小,不懂什麼叫男人的自尊……白西裝默默地把那銀盞的蓋子蓋上,沒拿走,就這麼放在桌面,然後隨著小男孩離開。

    送出去的禮物沒有拿回來的道理,這是禮數。主人家若是不喜歡,扔了便是。

    兩人一前一後剛出現在樓梯口,剛好遇見另一名白西裝要上樓。

    「小少爺,白管家讓我請您下來,準備回去了。」他恭敬道。

    「好。」子桑小朋友繃著小臉,緩緩地步下樓梯。他仍是語調平平,小小的身軀卻隱約散發出幾分逼人的氣勢來。

    小少爺生氣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9:30

第017回

    姚夏如的哭聲傳到樓下,姚家人慌張地來到樓梯口,卻發現子桑家的小少爺板著小臉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小如一向乖巧懂事。猜不出個所以然,小男孩下了樓居然不理他們,定是氣得不輕。

    於是,姚大伯怒瞪梁婉婉一眼,使眼色讓她趕緊上樓去問個清楚。

    梁婉婉也是急得不行,看見姚大伯的眼色,她慌忙掂著裙子匆匆跑上樓去。跑的過程中她不敢回頭,因為背後火辣辣的,肯定是那群自視甚高的人又在心裡取笑她了。

    其實,她也很想大聲地痛哭一場,可惜不能。

    「子桑少爺?這是怎麼了?」見那小男孩不予理睬,姚家大伯不禁有些尷尬地望著白軒,「呵呵,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在陌生地方總是呆不慣。白先生,您看……那小如和秋秋的事還望您在子桑家主面前美言幾句,這真的只是一個誤會。」

    這時,姚大勇也上前幫腔。他是姚樂平的父親,今年五十多歲了。

    「是啊!白先生,都怪我這孽子不知收斂才鬧得這般難看。哎,原本我們想將錯就錯,讓秋秋頂了大小姐的位置去,只可惜,恨鐵不成鋼啊!」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狀似十分無奈。

    大家很淡定地站在姚家的大廳門口,小男孩的離開沒人當回事。

    在他們心裡,小孩子不懂事,只要這大管家白軒答應幫忙,事情估計就這麼算了。選未婚妻嘛,當然得是小孩子自己喜歡。姚夏如是這一代子孫裡培養得最出色的一個,無論年齡、身份都很適合。

    姚家人的擔憂,白軒明白。他笑了笑,向姚家兩位長輩微微一傾身,客套而有禮地說,「姚先生過慮了,子桑家既然定了姚家大小姐,如不出意外是不會輕易更改的。」

    姚大伯與姚大勇面上一喜,正想極力說服客人留宿一晚。不料,白軒又說了句,「既然秋寶小姐不在,我等不便久擾,先告辭了。」

    姚大伯一怔,「不是,這個,白先生,秋秋是二小姐,而且她回鄉下去了,至於那個婚約……小如才是正經的大小姐。」難道剛才那番聲情並茂的說辭對方完全沒聽懂?

    「大家有所不知,我們子桑家比較保守傳統。一直以來,無論家主、夫人,皆由原配的兒女擔當。私為庶,繼室所生兒女不論年長,身份永遠低於原配的兒女。所以,子桑家是非嫡長不娶,先前的婚約將一直有效。」

    說罷,他見姚家眾人一片愕然,不禁唇邊微揚,眸裡閃過一絲揶揄之色,不再猶豫轉身離開。

    待車子開了,姚家人才醒悟過來。

    一個目的都沒如願,姚大勇生氣地哼了聲,惱瞪了兒子一眼,轉身想回客廳,卻發現臉色鐵青的梁婉婉拽著姚夏如安靜地站在一旁。

    對兒子恨鐵不成鋼,對兒媳婦同樣是不屑一顧,姚老頭氣哼哼地回到客廳坐下。

    姚樂平的媽於夢瑩平時與梁婉婉相處挺好的,因為梁婉婉嘴巴甜,懂得孝順老人。可這會兒,在經過梁婉婉的跟前時,只冷冷地橫她一眼,「問過小如沒有?這到底怎麼回事?」

    明明有交代過,不准惹客人不高興,一個兩個的都把話聽進胃裡去了是吧?

    眾人全部回到客廳,一個個板著面孔望著梁婉婉母女倆。

    「爸,大伯,這事不怪小如。那孩子送給小如的禮物是……是臭豆腐!哪有這樣的,這不存心膈應人嗎?」面對如此的局面,梁婉婉的心情也很糟糕。

    那子桑到底是不是大家族?連那種腌臢玩意都拿來當禮物……莫不是騙子?哪有正宗的大戶人家愛吃那種糟心玩意?哼,竟敢說她女兒永遠矮那小賤種一截,呸,說話也不嫌害臊。

    見大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姚夏如知道大家都在談論自己,又想起媽媽說她做錯了,不禁無限委屈地依緊母親。她的眼眶邊紅了一圈,淚水清洗過的明眸怯生生地望著眾人,豆大的淚珠漸漸湧現,那小模樣甚是疼煞人了。

    她是真心委屈,那股難聞的味道尚記憶猶新,簡直能熏出她的靈魂!

    女兒這麼一哭,姚樂平心軟了,「爸,大伯,這不是小如的錯,咱們家除了秋秋還有誰吃得下這個。再說了,小如成不成無所謂。剛那姓白的不是說了嗎?他們要去找秋秋,秋秋照樣是我姚家的人……」

    這時,旁邊一位年輕男子吊兒郎當地插了句嘴,「哥,秋秋不是改姓了嗎?你當初怎麼說來著?以後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他最喜歡做落井下石的事。

    他叫姚樂光,姚大伯的小兒子,是姚樂平的堂弟。兄弟倆的性格是一個喜歡女人,一個喜歡賭錢,各瞅對方不順眼。

    不必姚樂平反駁,姚大伯已經往他那邊斜去一眼,語氣威嚴道,「親骨肉能不相干嗎?別說改了個姓,只要她身上流著我姚家的血,就必須是我姚家的人。」

    姚樂光微哂,沒反駁自己老子,逕自翹著二郎腿歪在沙發上玩手機。他被老子召回來露臉,結果看了個熱鬧,無趣得很。

    兒子識相,老子更懂分寸。

    「二弟,依我看,應該馬上讓樂平去他媳婦的家鄉把孩子接出來。」姚大伯慎重地說。

    對此,姚大勇是贊同的。姚樂平也沒意見,同意第二天大清早就出發。

    丈夫要去接回前妻的女兒,梁婉婉的眼裡頓時閃過一絲難堪,下意識地摟緊身邊的女兒,導致女兒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

    她這一動,引來姚大伯的注意。沉吟半晌,他提了個建議,「侄媳婦啊,待會兒你上樓……哄著小如把那些啥全部吃了。」在姚家人眼裡,那股味道臭得像坨屎。

    「啊?!」突如其來的一道命令,不但梁婉婉傻眼,除了姚大勇以外,全場的人都驚了。

    「啊什麼啊,小孩子忘性大,今天這事可能明天就忘了。做人要懂得投其所好,既然那小少爺喜歡,那就先讓小如嘗試著適應。萬一他以後不喜歡秋秋,小如的機會就來了。你應該替孩子著想,小小的犧牲與未來的大利益相比,實在微不足道。」

    姚大伯的意思姚夏如聽懂了,要她吃了上邊那堆噁心的東西?!她瞪大眼睛,大受驚嚇地撲進媽媽懷裡扯開喉嚨哭了起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9:44

第018回

    姚家發生的一切,同在一座城市裡的秋蓮不知道,更別說遠在清平鎮的野妹子秋寶了。

    這一天放學,秋寶背著小書包帶著小黑回到家,發現院子裡坐著一個跟姥姥差不多年紀的女人,搖著一把大葵扇與姥姥說話。

    這人秋寶認得,是姥姥的大嫂楊琴,一個整日裡惦記姥姥家青磚大屋的人。

    「舅婆好。」秋寶打著招呼,一邊往屋裡走。

    「阿寶回來了,餓了吧?廚房裡有眉豆花生粥,還煨了蕃薯。咦?小狼呢?」見她回來,姥姥指指廚房說。發現只有小黑跟著她,便問了一句。

    「它跟姥爺和車爺爺上山去了。」把小書包拋進堂屋的沙發上,秋寶先上樓瞧瞧仙草的長勢。三棵仙草都長出幾片嫩綠毛茸茸的菱形小葉子,精神好得很,她才放心地出來廚房找吃的。

    車爺爺是姥爺的老友,年輕時一起退的役。他兒子開車來隔壁鎮收購蔬菜,車爺爺記得老友秋光明就住在清平鎮,所以跟著來了。兩個老頭喜相逢,聽說老秋在山上訓練一個小丫頭片子,車爺爺大感興趣,給了姥爺不少建議。

    幸虧她前世練過,普通小孩除非天賦異稟,否則很難應付得了。正因為她勉強能應付,兩個老頭以為她天賦了得,今天又上山去給她添加暗樁,明天她得加倍小心了。

    今天測驗,怕她負擔太重,所以姥爺特地給她放了一天假,今晚不用上山練習。而晚飯的時間在晚上七點,現在下午四點還沒到,這兩個蕃薯等於秋寶的下午茶點。

    她從灶膛旁拿了兩個出來院子隨地一坐,先掰開一個,頓時一股香甜的味道在院子裡飄散開來,誘煞人也。姥姥給小黑倒了一盆眉豆粥,它不挑食,喂啥吃啥。

    「阿寶啊,今天又在課堂睡覺被罰站了吧?你這孩子,怎麼說你好呢?住在姥姥家也不懂得好好學習,真是把臉丟到姥姥家了。」楊琴挑著一雙三角眼斜了秋寶一眼,嘲諷道。

    「大嫂,亂說啥呢?小孩子會當真的。」姥姥沒好氣地瞟她一眼,道。

    自家兄弟家裡都是些什麼人,她很明白,以前看在父母的份上才沒計較。如今父母不在了,而自己家只有一個女兒,便個個盯著她家的青磚大屋犯眼饞病。恨不得她家死絕了,好盡快接手這間青磚大屋。

    如今在上陳村最窮的人家,莫過於她的這些兄弟家。

    男的好吃懶做,女的做得不多還到處閒嗑八卦。到處跟人說他們的兒子在外邊打拚賺了很多錢,也不知是真是假。這些年也沒見過那幾個侄子侄女拿錢回來,那間祖屋都住幾十年了還是老樣子。

    秋蓮剛嫁沒多久,陳愛弟曾給他們錢修葺一下祖屋,結果全被他們的兒女分光了。如今廚房的屋頂破瓦漏水還沒補上,每次下雨都能聽到他們家在罵天罵地。

    以前秋光明還幫著修修,後來他不肯去了。

    因為他們四處取笑老秋家是絕戶,死了沒人送終,還說老秋這個外鄉人到老只能埋屍村口外。秋寶來了之後,他們又說秋寶是災秧子,想慫恿村裡的老一輩把秋家攆出村子。

    如今姥爺見了他們,那銳利的眼神簡直能把他們削片,所以楊琴總是挑秋光明不在的時候來。

    「唉,愛弟呀,我這是為你好。家裡沒個撐門戶的男丁怎麼行?難不成指望這麼個小丫頭片子?日後死了沒孫子摔火盆打幡多淒涼啊!」

    擺出一副真心為你著想的態度,楊琴繼續說:「以前想過繼有根給你們,你們偏不要。如今他們都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們就不勉強了。不過我們家孫子也不少,而且個個腦子靈活頂呱呱。哪像阿寶,沒個丫頭樣,整天不是偷雞摸狗就是上課睡覺。見天的被罰站,以後還不知是一個什麼東西……」

    「大嫂!這番話若孩子學給光明聽,有你好受的。」姥姥惱了。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唉,我這張嘴呀,總是那麼老實……」楊琴很清楚自家小姑是個軟包,生氣只是偶爾的膨脹,根本沒把姥姥的怒氣放在心上。

    見姥姥氣得面色鐵青,坐到樹下棒著蕃薯啃的秋寶忽然脆聲說,「舅婆,今天測驗,我不用罰站,而且我上次的測驗得了65分。」這分數原本不值得驕傲。

    楊琴不屑地撇撇嘴角,「哦?這麼乖啊!上課沒睡覺了?」老秋家的小外孫喜歡上課睡覺在上陳村是一大笑談。

    「我答完卷子才睡,大牛哥答卷作弊被罰站門口示眾,因為上次的測驗他才16分,老師怕影響我的智商所以不敢讓我站他旁邊。」大牛是楊琴的長孫。

    沒搭理楊琴的黑臉,秋寶的小嘴繼續吧啦吧啦,「而且大牛哥今天罰留堂哦,老師說給他補補課提高一下文化水平,估計很晚都回不來,舅婆您不回去給他送飯嗎?聽說蘇老師家昨晚鬧鼠災,被老鼠碰過的食物她是不會吃的,所以校長給了她一筐蘿蔔。」

    啥?自家金孫只能啃蘿蔔?!

    楊琴不知秋寶除了做壞事還擅長信口開河,揮著大葵扇被開水燙了似地一陣風颳出院子。

    秋寶見狀,默默在心裡替老班祈禱一下下。

    鄉下人很尊師重道,尤其對方是自家孩子的老師,楊琴再無知也不敢對孫子的班主任撒潑。何況那蘇玲在學校是一名全能式的教育人才,連村長、校長都讓她好幾分,何況普通小村民。

    明明家裡窮,楊琴送禮卻很積極。當然,這禮無非就是一個蕃薯兩個芋頭和不到一兩重的米。別看每樣數量小,混在一塊就重了!

    這是楊琴一貫的想法。

    而且她很喜歡拍老師們的馬屁,誇讚的好話翻來覆去就那幾句。時不時地自誇她那幾個孫子孫女聰明得不像人,曾有人稱他們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武狀元轉世,值得所有老師重點關注啥的,其熱情程度以及反覆的措辭能讓老師們望風而逃。

    蘇老師對差生很凶,面對其他人卻很和善。這是一種交際手段,不代表她真的有耐心聽村婦們的嘮叨。

    所以,楊琴這麼一去,蘇老師肯定很頭痛。

    不過,秋寶並不關心這一點。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29:56

第019回

    「姥姥,下次舅婆再胡說八道您硬氣點兒,她就是一塊硬年糕,您一上火她就軟了。」秋寶教育姥姥道。她是小孩,發脾氣人家只當她是村裡的萌物,沒路用。所以她只用說話來戳人心窩子,從不出賣色相賣萌。

    她見過梅嬸子與楊琴吵架,只要梅嬸子一叉腰表情氣炸的模樣,楊琴的氣焰立馬碎成渣渣。還有,每次楊琴見了姥爺就像老鼠見了貓似地躲著走,也只有在姥姥跟前她才找到優越感。

    秋寶是真把陳愛弟當同齡人了,論心理年紀,兩人確實差不多。

    她說得苦口婆心,被小外孫一本正經地教訓,姥姥卻感到一陣陣窩心。

    自從外孫女來了之後,她整副心神都放在小不點身上,別人的閒言碎語她從不作理會。因為她知道,有老伴在,誰的算計都不會得逞。可是自己的不管事,反而叫小外孫操心了。

    她伸手捏捏外孫女臉蛋上的肉肉,笑道,「好,姥姥下次拿掃帚攆她。」最近沒遭雷劈,長肉了。

    唉,又把她當小孩哄,秋寶又扒開一個蕃薯默默啃。看來原主的媽百分百遺傳了姥爺硬氣的性格,姥姥的溫柔恐怕要失傳了。

    至於秋寶,她自己是一個由前世帶來的獨立人格,不像爹也不像媽,跟遺傳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吃完蕃薯,姥姥開始喂雞和準備晚飯,秋寶和小黑上山練梅花樁。

    梅花樁是車爺爺提的建議,他小時候曾跟人學過一些功夫,當兵時也是數一數二的好手。他昨晚給秋寶講了一下基本功,然後讓秋寶自己先練習靜止站樁,還有走樁的步法等。秋寶是朝著生活有奔頭才一一照練,她不認為這些功夫能與那紅衣丫頭媲美。

    不管打不打得贏,總比整日裡吃飯上學那麼枯燥的好。

    而且,車爺爺有句話說得對,好的身手要從娃娃抓起。她今年才七歲,大把的時間揮霍。而且聽說他有個孫子功夫學得挺好,家裡人準備日後讓他參軍呢。

    還說如果秋寶學得好,以後讓他倆結拜,拜堂也可以哦。

    說到這裡,車爺爺樂呵呵的,姥爺也忍不住笑了笑。小外孫這次回來,想必她那樁婚事是泡湯了,沒了利用價值才被拋到這窮鄉僻壤來。車鳴與他是老戰友,對方的品性值得信賴。如果他的孫子也跟老友一樣性子,倒是一個不錯的外孫女婿人選。

    當然,這些只是長輩的一番戲言,成不成的得等孩子們長大以後再作決定。

    當時秋寶在旁邊聽得直撇嘴,這些老一輩閒著沒事幹,淨喜歡亂點鴛鴦配。

    來到山上,發現姥爺和車爺爺沒在了,可能繞別的山頭參觀去了。

    秋寶跳上木樁,沒有兩個老頭在旁邊盯著,她不像昨晚那麼乖靜站樁上練習金雞獨立,而是嘗試走梅拳步法。可惜她根基未穩,走得搖搖晃晃,與車爺爺和姥爺的沉穩有力沒法比。

    正自個兒玩得興起,突然,在樁下鑽來鑽去隨時保護她的小黑停下,面朝半空凶悍地狂吠幾下。

    誒?咋啦?秋寶一愣,忽然一股危機感閃入腦海中,她本能地盡力向邊上一躍趕緊跳離木樁。人還沒落地,辟啪砰的一連串聲響,一道火紅的光球從天而降,把姥爺他們昨天打下的木樁盡數毀去。

    僥倖避過一劫的秋寶驚魂未定,便聽到一個略顯熟悉的冷漠女聲,「這種垃圾,學來有什麼用?」

    對方依舊是那身火一樣的紅衣裳,秋寶睜大眼睛打量對方。上次沒看清她長什麼樣,如今一看,喝!那小姑娘長得……用小仙女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雖然她沒見過仙女長什麼樣,總之人間沒有就是了。

    古人有雲,眉如遠山含黛,膚若桃花含笑,發如浮雲,眼眸燦若星辰。如果實在要形容,這段話大概最能形容她的美了。而且對方尚年幼,等長大之後肯定是個禍國殃民的女妖精。

    啊!對了,記得她好像是狐之子,紅狐?狐狸精?!難怪~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呵呵,應該不會吧?這只可是上過天的妖精,天庭不會喪盡天良地給她發個滅國的任務吧?如果是的話,哼哼……她躲遠點,秋寶暗忖。

    「你怎麼來了?」上次被她撞傷,回到現實中卻一點兒傷都沒有,所以秋寶一直以為是靈體上天。可是,這小妖精為嘛突然冒出來?!

    對方見問,立即柳眉倒豎,語氣嬌橫地斥聲,「你是最後一個接任務的,沒長眼睛嗎?看不到我的任務是什麼嗎?」接這個任務本來就不爽,見了真人她更加不爽了。

    剛才試了試這位人之子的身手,她是徹底的絕望。這次的任務恐怕是完不成了,她好虧!

    對方內心的沮喪,秋寶無法感知。倒是察覺對方一身殺氣,明白她是來者不善。

    「我連自己的任務都沒看,誰愛看你們的?」秋寶警惕地盯著她說,「你到底來幹嘛?上次撞我的帳還跟你算,你倒是主動找來了。怎麼?撞了我還要我賠錢不成?告訴你,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要就拿去。」

    自知不是對手,不如乾脆大方些。沒有目標的人生是枯燥的,等於行屍走肉,活得膩味。

    「哼,好大的口氣,想找本大仙算帳?那得看看你有沒這個本事了!接招!」

    說打就打,紅狐身形一閃,瞬間來到秋寶跟前。但同時,一直處於戒備中的小黑閃電般撲向她。

    經過姥爺一段時間的特訓,加上有小黑的阻礙,秋寶勉強能閃開對方突襲的一招。只是,她閃避時眼角餘光掠見小黑被對方身後的一道紅芒擊中,嗚的一聲被轟至遠處,啪地撞在一棵樹上,然後掉在地上抽摔幾下便不動了。

    相處時間久了,不管是人是狗,都是有感情的。

    秋寶頓覺胸口處一陣銳痛,動作略有遲緩。而對方見一擊不中,旋身一腳踢來。正怒火中燒的秋寶咬牙強行伸手擋住,結果被一腳踹得連退數步,最後抵住一棵樹方停下來,胸間一陣劇烈震痛翻湧,無法抑制地,她噗地連連吐出幾口鮮血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7-31 18:30:13

第020回

    「狐狸精就狐狸精,充什麼大仙?也不怕天人笑話!」秋寶呸了聲,把血吐掉,冷笑地諷她一句。

    「呵,還能說話?」那狐媚子一臉的輕蔑,雙手握拳咯咯作響,身後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很悠哉地搖呀搖,「看來是力度不夠,像你這種廢材居然能登上神隱榜接任務,實在是我等的恥辱!」

    言畢身形一閃,原地失去她的蹤影。即使秋寶有所警惕,始終摸不準紅狐從哪個方向襲來。當有所察覺時,一股普通人無法抵擋的氣息朝她猛力啪啪啪,她的全身上下已被對方擊中數下摔倒一邊。

    打她的是紅狐那條靈活的尾巴,別瞧它剛才毛茸茸的狀似很萌,被它扇幾下跟被鐵棍掃中一樣痛徹入骨。

    秋寶被摔一邊時,動作敏捷地雙手撐地一躍而起並迅速閃到一棵樹身邊,想以此阻撓對方的追擊。可那狐媚子是妖精,她的身手速度與秋寶不在同一水平線上,秋寶別說贏個一招半式,她就連閃避的機會都沒有。

    看來,剛才她之所以能成功閃開,八成是紅狐故意逗她玩的。姥爺的功夫結合她前世所學的跆拳,在異類跟前只是小打小鬧不值一提。

    人與妖之間的力量相差太懸殊,秋寶從頭到尾都是當沙包挨揍的份。

    上天接任務她是新手,紅狐口中所謂的神隱榜她一無所知,更加不清楚裡邊有什麼規則了。身體遭受重創,由一開始的劇痛到現在的麻木,意識的混沌,讓她以為自己命不久矣,因而放棄徒勞無功的掙扎。

    妖就是妖,是沒有人性與情感的動物。秋寶停止掙扎,對方不但不住手,反而繼續往死裡揍,大有不把她全身骨頭敲碎誓不罷休的狠辣。

    「阿寶?!」這時,忽然林間遠遠傳來姥爺驚恐的呼叫聲。正要陷入昏迷的秋寶心神恍了一下,隱約間還聽到小狼的吠叫聲。是小狼聽到動靜帶著姥爺他們趕來了吧?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咦?是你的家人?」清靈絕美的小狐狸精也聽到聲音了,她停下手,凝望一個方向略感訝異。

    秋寶心底一寒,意識頓時清醒了些,努力攢氣迸出一句,「你敢動他們一根毛,下輩子我見一隻狐狸就剝一個的皮。」她在賭對方的信仰與顧忌。

    人在臨死前發下的誓願,往往會在下一輩子實現,何況她們這種特殊人群。以前她不信鬼神,結果她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由不得她不信。這小妖精下手狠辣,不知發什麼瘋找到這兒來揍她。姥爺的身手雖好,畢竟是肉體凡胎,她擔心小妖精順手把他和車爺爺給料理了。

    小黑靜靜地躺在那邊不知死活,她不能再讓姥爺和車爺爺受到同樣的傷害。

    紅狐白她一眼,「幾個小蟲子哪兒值得本大仙髒手,你這條小命先存著,下一次再來討要!」話音一落,她尾巴一甩,身形瞬間散開,在原地升起無數紅芒亮點,眨眼便消失在林子之中。

    與此同時,姥爺、車爺爺和小狼剛好趕到。

    「阿寶?!」望著眼前的一切,兩個老頭傻眼了。而小狼衝到小黑那邊繞著圈不停地嗅,汪汪地叫著,彷彿在催兄長起來。可惜小黑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彷彿聽不到兄弟的喊叫。

    秋寶身上的青紫淤黑雖厲害,但皮膚是被跌倒或躲避時蹭刮而破,其實最嚴重的是內傷。紅狐下手狠,秋寶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骨頭是連著的。這時候的她,已經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看著像破布娃娃似地躺在地上的小外孫,姥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無法想像世上竟然有人對一個小孩子下那麼狠毒的手。

    「阿、阿寶……」姥爺抖著雙手,聲音微顫,想抱她下山看醫生卻又不敢動手。

    他看得出小外孫全身的骨頭被敲碎了,剛才只是碰了碰她的手臂,呈半昏迷狀的小丫頭瞳孔倏然放大一下,神智被尖銳的痛楚刺醒了。

    到底誰那麼狠心,讓一個小孩子受這種痛苦?姥爺一陣悲憤,心裡堵得厲害,像有一把錐子在用力戳著自己的心窩子。

    「阿寶,別怕,有姥爺在,沒人可以再傷害你……」這句話,他有點說不下去。

    車爺爺在附近的林間仔細查找,希望能尋到蛛絲馬跡或者發現可疑人物。可惜一直無所獲,正想回老友那兒時,發現不遠處的小狼正不停地拱著地上的一團黑影叫聲悲切,他連忙過去看個究竟。

    「姥、姥爺,我,不痛,不傷心……」不希望老人為自己擔憂傷心,內心充滿歉意的秋寶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啊!「靈、靈芝,姥、姥爺,一小塊靈芝能、能救我和小黑……」那棵靈芝仙草一直被她當盆栽種著,差點把它的作用給忘了。

    她的聲音很微弱,近在身側的姥爺卻聽得很清楚。

    「靈芝?」他以為那是小外孫從山上挖的,才那麼小一棵。他們一家粗生粗養慣了也不覺得它有多珍貴,便讓她種著玩。

    「對,如、果死了,拔旁邊一棵草熬,水喝……姥爺,記住……」靈芝能治百病,包括各種傷勢。她的腦海中有記載,除非是瘟疫,否則一小塊熬水喝能治好些人,只是現在她無法形容給姥爺聽。

    「好,姥爺曉得!」他一點兒都不曉得,等秋寶徹底暈厥後,探探她的脈博與鼻息,判斷她一時半會死不了,姥爺的心神也回來了。他和老車趕緊就地取材,脫下衣裳做了一個簡便的擔架,把秋寶和小黑小心翼翼地抬下山去。

    這時候,天色已暗,山路黑麻麻的,除了他們和一條狗之外再也看不到人影。

    他們回到家時,姥姥被小外孫的慘狀嚇得嗷一聲哭了,卻被姥爺喝止。

    「嚎什麼?趕緊上樓摘半塊靈芝泡水給阿寶和小黑喝,我去借車連夜送阿寶去醫院。」救護車只到鎮裡,他不管外孫的話有幾個意思,反正雙管齊下最安全。

    由車爺爺看著孩子,姥姥哭著跑上樓去摘靈芝,慌亂之下,她掰下靈芝一半的菌蓋。擔心時間緊迫泡不出味道會影響效果,姥姥索性把靈芝弄碎,先泡一些開水在碗裡把靈芝用力碾壓,然後才用開水泡在杯子裡。

    等姥爺借到車與陳大壯夫婦、村長夫婦一起過來時,姥姥和車老頭已經分別給秋寶、小黑灌下了靈芝水。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03:49

第021回

    老秋家的小外孫又出事了!

    陳大壯家與老秋家平日裡比較親近,他們就住在村長家隔壁。秋光明借的是村長兄弟家的拖拉機,大家聽說這事後便一起跟來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眾人商定,讓大壯嬸和村長太太留在秋家陪著姥姥,幾個男人一起送孩子到鎮子上。因為需要人開車,還要三個人在車上扶穩擔架,預防拖拉機的震動讓孩子二次受傷。

    孩子為什麼受傷,連秋光明自己也不清楚,實在沒辦法跟大家細說。村長他們也不多問,就是覺得秋寶這孩子實在是多災多難,三天兩頭出事不說,還找不到事因,連醫院都瞧不出來。

    這種情況有些詭異,說實在話,村長和陳大壯心裡沒底。陳太婆會不會年紀大了,瞧得不准?萬一……知道迷信害人,所以兩人只能暗自糾結。

    至於秋光明和車鳴,他們才不管那麼多,先救孩子要緊。

    小黑脊椎斷了,內臟嚴重受傷和秋寶一樣。它在姥爺心目中不僅僅是一條看家狗,而是夥伴軍犬臨終託付給他的孩子,生命和外孫女一樣重要。問題是,它無法去醫院治療。

    因為它是狗,鎮子上只有買獸藥的店舖,能給寵物治病的獸醫在市區裡才有一間。

    於是一路上,姥爺拜託老友車鳴、陳大壯三人,請他們務必把小黑送到市區獸醫那兒接受最好的治療,他一個人送秋寶去醫院即可。但凡有一絲希望,他不會輕易放棄拯救它性命的機會。

    對此,車爺爺沒意見。村長和陳大壯知道老秋一向視家中兩條狗如同親人一般,也沒多話。

    大家很快便到了鎮子,姥爺和秋寶上了等候多時的救護車,車門一關,直奔市醫而去。

    村長三人不敢多作停留,開著這輛拖拉機載著小黑趕緊跟上。

    路上,快速行駛中的救護車裡,一位護士與醫生在給秋寶作檢查,姥爺在旁邊把自己知道的情況給醫生描述了一遍。

    當他說到外孫女全身骨碎,心頭難過得說不下去時,正在檢查的醫生忽然停止檢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晦氣地瞅著神情忐忑不安的老頭。

    「醫、醫生,怎麼樣了?我外孫她……」由醫生的臉色聯想到最壞的結果,姥爺緊繃著表情,眸裡閃動著痛楚與難過。

    他唯一的小外孫啊!他對不起她,也對不起唯一的女兒啊!

    悲痛凝望安靜躺在擔架上的小身軀,一想到裡邊那個頑劣機靈的小生命正在逐漸消失……姥爺嘴巴微微顫動,想說什麼,嗓子眼塞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來。

    他的眼眶漸漸泛紅,人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

    「大爺!您是對我們醫院還是醫生有什麼不滿?有的話您說,咱現說現解決啊!請您日後別拿醫院的資源開玩笑了好不好?萬一現在別的地方有急症病人等著用車您知道那事態會有多嚴重嗎?」

    身材略胖的醫生扶了一下眼睛,表情十分嚴肅認真,用譴責的口吻毫不客氣地說。

    誒?正在傷心欲絕的姥爺一怔,呆住了。

    這時,旁邊那位護士認出秋光明來,「哦,我認得你!郭醫生我跟你說,就是這位大爺,先後兩次帶著孩子……對,也是這個孩子去了兩趟咱們醫院。第一次說孩子受了傷,檢驗結果證明他說謊;第二次說孩子挨雷劈了,事實讓大家抓狂;今天這是第三次!郭醫生,這是慣犯,不能縱容,必須嚴懲!」

    啊?!聽到這裡,姥爺依然一頭霧水。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醫生說孩子一點兒事都沒有,純睡著,於是把爺孫倆攆下了救護車。

    馬路邊,抱著孩子的秋光明目送救護車氣呼呼地離去,一時之間回不過神來。

    其實這些醫生護士已經很有人情味了,雖然認為自己受騙,看在把老頭嚇得掏出農村醫療卡、身份證等準備辦理入院的證件的份上,他們只是無情地把他扔在路邊,而沒把他和孩子扭送執法部門審問到底跟醫院什麼仇什麼怨。

    再說,車子才離開小鎮十幾分鐘,走路差不多一個小時就能回到鎮子上,這是針對老頭惡作劇的懲罰。

    陳大壯的拖拉機速度比救護車慢,這是唯一一條去市區的路,在路邊等一會兒就能遇上。

    醫生臨走前還說了,老頭子才最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腦部是否正常,別整天拿小孩子當藉口來惡意報復醫院。同時鄭重警告他,下次再犯,絕不輕饒。

    蹲在漆黑不見五指的路邊,姥爺先摸摸懷中小孩的胳膊,咦?骨頭完整好好的,沒斷沒碎。她另一隻手也是,一雙小短腿也是……如果她醒著,依舊是能上房揭瓦的健康體質。

    孩子沒事就好!但秋光明的心情很壓抑。

    在山上時,他明明檢查出孩子身上的骨頭確實是斷了,當時那種慘不忍睹的情形與撕心裂肺的心情他印象深刻。

    還有一點,秋寶身上有淤青。

    剛才被醫生一番嚴辭教育時,他不信邪地瞧了瞧,發現孩子身上是很髒,卻沒半點傷。活見鬼了這是!是他看錯了嗎?不可能啊,車老頭也是親眼瞧過。

    如今一點兒傷勢都沒有,這怎麼解釋?

    月黑風高,路邊四下一片靜悄悄。在寂靜的環境之下,先前悲傷得心神俱裂的秋光明,如今是越想越膽顫心驚。

    他想起小外孫三番兩次地受傷,卻又莫名其妙地痊癒。又想起太婆的話,神隱士?神的使者?那種不科學的事不必多慮。八成是水土不服,所以把小外孫給養成個怪物?

    怎麼辦?他如何向孩子的父母交代?對了,阿寶暈厥前曾說靈芝能救她……難道是那靈芝的問題?!靈芝能補氣安神他聽說過,瞬間治癒骨碎內傷卻是前所未聞,還有那草,阿寶怎麼說來著?若死了喝它熬的水能救……簡直是荒謬!

    唉,人老了,腦子不好使,看來明天他必須再上山找太婆問個清楚仔細才行。

    秋光明想得太入神,沒留意市區方向來了一輛豪華小車。當車燈掠過他時,那車已經來到身旁停下,緩緩滑下車窗,露出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爸?」

    霍,女婿怎麼來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04:03

第022回

    受傷重,導致元氣大傷,秋寶仍在昏睡中。

    小黑醒得比她快,見老小主人都不在,它急得想跳車,好在拖拉機已經來到秋光明跟前。

    秋寶莫名其妙地受傷與痊癒,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村長和陳大壯除了暗暗稱奇外,倒沒多大想法。他們不知道靈芝的事,但太婆的話猶在耳邊。

    秋光明心裡清楚,在座的除了女婿,另外一個人才最棘手。

    車鳴腦子一向靈活,他退役後在家鄉所屬地的一座城裡當機關幹部,暗虧明虧從來沒吃過。小黑、秋寶受傷他是親眼目睹,如今才過去幾個小時,這一人一犬全好了!

    說裡頭沒古怪,連秋光明自己也不信。

    面對老友探究的目光,秋光明苦笑了下。老友退休了,家裡老伴死得早,兩個兒子全在城裡安家,他貪圖清靜寧可一人住在鄉下的祖宅裡。回去也是一個人,他想什麼時候回去都行。

    秋光明認為,前女婿無事不登三寶殿,先把這小子的來意搞清楚再應付老友的。

    他說秋寶有些不舒服,所以帶她出來看醫生,姚樂平對他的話深信不疑。跟父親做過兩年生意,他為人上道,知道大家為了自己孩子奔波一晚上,見孩子沒什麼事,他便請大家到鎮子的大飯館吃了一頓豐盛的。

    他自己在城裡吃過晚飯了,席間只陪喝了幾杯。原先是打算在城裡住一晚,第二天才來前岳丈家,擔心子桑家的提前到,故而連夜趕來。

    當然,他對前任老丈人的說辭是,家裡的老人想孫女了,讓他過來接她回去住幾天。至於住到什麼時候他沒說,家人的意思是先瞭解子桑家對秋寶的態度再做決定,免得把話說死了日後甩不掉。

    岳丈家是在鄉下,房子是他掏錢新蓋還不到十年。裡邊的配置是他當年與秋蓮根據自己需求購置的,曾住過一陣子,所以他不是很排斥。

    姚樂平很會來事,在鎮裡吃飯的時候,悄悄讓服務員幫他買了幾個大紅包回來,每個裡邊塞幾張紅牛(一百塊錢),吃完飯後一人給一個。

    村裡人都知道老秋家的前女婿很有錢,村長和陳大壯推讓一番便收下了。車老頭不肯收,幫朋友忙哪能收錢。秋光明硬塞給他,怕推來推去的不好看,車老頭只好收下了。

    直到晚上近十點才回到上陳村,得知小外孫沒事,仍在傷心欲絕的姥姥瞪大眼睛呆了好一陣,連前任女婿來了她也沒發現。

    反而村長太太和大壯嬸很淡定,她們的想法跟自己丈夫是一樣的。

    送走熱心幫忙的鄰居,把秋寶抱上二樓睡覺後,姥姥給前女婿整理了客房讓他歇下。她擔心了一晚上,事情的發展讓她精神有些恍惚,便早早回房歇息去了。

    夜深了,待大家睡著後,兩個老頭兒才出來院子,坐著小板凳悄聲說著事。

    「老車,今天這事……實在匪夷所思,不知怎麼跟你講。」姥爺抽著水煙,心情十分矛盾地說。他一煩躁就抽水煙,聽著竹筒裡的水咕嚕咕嚕響,心裡才舒坦些。

    車老頭也在吞雲吐霧,他抽的是煙斗,小兒子送的海外版,沒少在兄弟跟前得瑟。

    「不好講就別講,老哥我一大把年紀了只想安享晚年,沒精力管閒事。可是老弟,那凶手咱們不能輕易放過!連小孩子都下得重手,放任他逍遙法外日後肯定更多人受害,必須把他找出來。」

    姥爺嘆氣,「唉,這事,明兒再說。」希望這次不是在夢裡挨揍,那小鬼頭,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

    車老頭默了默,忽而涎著臉諂媚問,「我說老弟呀,以咱哥倆兒的交情,還有老哥我什麼品性你很清楚,是吧?」

    黑暗中,姥爺斜他一眼,「你想咋嘀?」

    當年在部隊,有誰不知道他車鳴是一個雁過拔毛鬼見愁的主,他想要的東西,至少有一百種方法將之弄到手。偏偏他這招人嫌的德性頗得上級青睞,每次有艱險的任務第一考慮對象就是他。

    所以,當年他立功最多,也是升職最快的。大家從不敢質疑他的能力,更不敢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在他跟前顯擺,擔心下一秒那心愛之物就不是自己的了。

    車老頭嘿嘿地笑了兩聲,「別的事我不多問,呃,那個,你們家的靈芝能不能給我一小塊?」

    啐,果然被他盯上了!

    「為啥?給我個理由。」那可是他家調皮蛋的寶貝,哪能說給就給。

    車老頭默了一陣,緩緩吐出一口煙,才說:「老秋,咱明人不說暗話,老哥我有一個特點你們誰也不知道,」他指指自己的鼻子,「這裡比一般人靈敏至少十倍。在進入梨鄉範圍的時候,我就聞到一股很淡很特別的味道。怎麼說呢,特別的清新,特別的……反正是聞了令人精神振奮的味道!到你們村之後,那股味道就更濃了。」

    「所以才要我帶你上山找藥材?」姥爺恍然大悟。

    「對,那味道太濃了,我分不清它在哪個方向。沒想到……呵呵,得來全不費功夫。」車老頭興奮得直搓手。他在幫忙碾碎靈芝時,手上沾的味道正是自己要找的。當時沒想過它會有這種奇效,太讓人意外了!

    見不得他高興,姥爺潑他冷水道,「你先別高興,是不是它的功效還難說。而且這玩意是我外孫女種的,平日裡寶貝得很,每天只能曬一個小時太陽,多一分就嚷嚷不上學,我可不敢作主。你若想要,必須得問過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要老朋友不介意他的意圖,別的都好說。「光明呀,原本兄弟家的寶貝我不該貪心。只是,我那大兒子的工作特別招人恨,性子又過於耿直,作風強硬,我實在是擔心有一天他會……」

    「老車,你不必多說,兄弟我明白。」姥爺又抽一口水煙,咕嚕咕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的響……

    第二天大清早,秋寶醒來後發現自己是在家裡便知道自己吃了靈芝。為了檢驗確認靈芝仙草是否有效,一套伸手蹬腿操後,發現自己身上沒少零件也沒光榮負傷,心裡多少有些欣慰,不枉她精心對待它。

    既然沒受傷,她仍然得上學,於是穿上自己在村裡的標配版服裝:小衫與燈籠褲。有了昨天的教訓,她準備請假上山練功夫。雖然效果甚微,總好過在這兒等死,那小妖精肯定還會來。

    但是,姥姥給她帶來一個不幸的消息:

    「誒?我爸來了?」梳著丸子頭的小姑娘神情糾結,秀氣的小眉頭再次一上一下地扭曲。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04:12

第023回

    原主的記憶中,自打父母離婚後,小丫頭與父母不太親近,因雙方各自都忙。除了熱戀那幾年被愛情沖昏了頭的姚樂平格外喜歡秋寶外,以姚家的傳統習慣,男孩比女孩更受家長的關注。

    女孩兒必須交給家中婦人管教,因此才被後媽詭計得逞。

    所以,當她站在親爸面前時,秋寶表現得並不熱衷。

    「爸爸。」招呼是必須打的,即使對方年紀比她小(前世)。媽媽叫過了,姥姥姥爺也叫了,何必對他一人矯情。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不看僧面看佛面,兩位老人家待她不薄,不能在關鍵時刻給二老丟臉添麻煩。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人絕對不是衝著那點微薄的父女情而來。

    秋寶在琢磨對方來意,姚樂平見了她之後也是百味陳雜。

    孩子在鄉下呆了這麼久沒什麼變化,可見秋家人是善待她的。讓他感覺有變化的是外在的東西,與氣質。

    孩子以前頭上的小髮辮總是時下最流行,穿的全是各款漂亮公主裙或者其他時尚名牌兒童裝,每次見了他總是開心地伸出雙臂撲向他奶聲奶氣地叫爸爸抱抱,當時他心裡那個甜啊!

    而如今,記憶中的小公主沒了,搖身一變成了個小土包站在自己跟前不說,還一臉與他不是很熟的表情。他有些生氣,有心疼,也有氣憤,他氣秋蓮幹嘛要把孩子扔回鄉下,明明給她的錢足以母女倆在城裡吃穿不愁。

    以前的潮娃,如今一身鄉土裝。

    瞧瞧那件土氣巴拉的短袖小衫子,舊舊的,已有破裂的跡象;身下居然穿著一條寬搭搭土得掉渣的燈籠褲,這搭配雖然有點萌,卻難掩一身鄉土氣息,這一點特別不招人待見。

    尤其是豪門!尤其是子桑那種非同一般的世族豪門。經大伯幾番打聽,終於得知子桑家族原來是一個傳承了數千年的古老世族,既有深厚的歷史及文化底蘊,也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以及牽扯世界各地無可匹敵的權勢。

    這個世族很低調,知道他們存在的人並不多,但個個都是世上舉足輕重的人物。瞭解他們的人更少,那些人只在特定的圈子裡才會談及有關子桑家的事。面對外人好奇的詢問,他們僅僅是一笑而過,然後略過話題。

    那種處處透著神秘氣息的尊貴世族,怎麼可能接受一個土包子?

    一想起自己此趟任務,僅有的那點微薄父女情暫時拋到一邊。姚樂平摸摸女兒的小腦袋,疑惑地問前岳丈:

    「叔,」秋光明今早提醒他注意一下稱呼,於是改了,「秋秋怎麼穿成這樣?我給的撫養費足夠她吃好穿好的。」那筆錢對於他來說不算多,小康的生活水平絕對可以維持。

    姥爺最在意的正是這一點,女兒破產他沒在意,本來就是窮人家出身嘛,大不了重頭開始。可她拿小外孫的撫養費去花讓他在姚家人面前抬不起頭,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只能借抽菸緩解一下情緒。

    姥姥在廚房給大家做飯,沒人答腔,除了咕嚕咕嚕聲,堂屋裡靜了下來。

    秋寶被親爸拽到腿邊站著,見狀,便脆聲答道,「我穿這樣怎麼了?入鄉隨俗,生活在農村扮什麼城裡人?顯擺麼?以前有爸爸在別人得顧忌著,如今爸媽離婚了,財多招禍怎麼辦?一家子老小打得過誰?我在城裡呆不下去,爸爸你想讓我在鄉下也呆不下去麼?」

    霍!這丫頭是他女兒麼?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姚樂平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她毫不示弱地回瞪。

    小丫頭以前是那麼的乖巧,後來只是有些任性乖僻,這一次回到鄉下……算了,經歷此番波折,孩子早熟也是正常的。與先前的粗魯蠻橫相比,小丫頭變得成熟大膽了,說話有條有理,就是太直白了得改。

    「呃,秋秋啊,爸爸跟你姥爺有話要說,你先到外邊去玩哈!」姚樂平總覺得孩子的說話方式有些不對,又找不出原因,只好先支開她再慢慢問老頭子。

    秋寶撇撇小嘴,「那卡一直在我這兒收著,連姥爺姥姥都不知道我有很多錢,您別到處跟人說給我添麻煩。還有,」她朝今世的親爸攤開小手掌,烏溜溜的大眼睛默默地望著他。

    姚樂平被她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愣了一下,「幹嘛?」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難得今天見面,您不給點零花錢嗎?」秋寶坦然道。這凱子付了五百萬把她甩開,如今不知所為何來,當她招之則來呼之則去的小貓小狗麼?訛些錢出來加菜她心裡才舒坦。

    但是,她的這個舉動把姥爺的臉臊紅了。難得孩子這麼小就懂得維護他,他卻忘了城裡孩子身上多少有些零花錢放著買糖吃。仔細想想,孩子自從到家後一直沒吵著要別的吃喝玩樂,二老給什麼她吃什麼,好養得很。

    肯定是平常的吃食不習慣,因為懂事才一直忍住沒說。這麼一想,完全把她上房揭瓦時那股悍勁忘了,內疚得想挖洞鑽的姥爺好聲好氣地哄她,「阿寶乖,姥爺這兒有,呆會兒給你買糖吃,先去玩吧!」

    秋定一聽便知道姥爺想多了,扭過臉來一本正經道,「那不一樣,您給歸您給,爸爸給爸爸的,意義不同。」

    呃,好像是有這個道理。口舌之爭佔盡下風的姥爺默了,繼續抽水煙。

    姚樂平一聽,頓時哈哈大笑著把錢包掏了出來,「對對對,秋秋說得對!爸爸給,不過那如隔三秋不是這麼用的,下次不許說了。」他以前也是這麼伸手跟家人要錢的,自己兒子可能還小,對他敬畏有加,從來不敢向他這般撒嬌。

    一時感觸,姚樂平索性把錢包裡的一沓紅牛全部給了她。

    秋寶大方接過,「謝謝爸爸!」見他錢包裡一張大金額的都沒有了,便好心地抽出一張遞給他,「這張給您回去的路上加油用。」

    嘿,對自己親爸就這麼點良心?

    姚樂平哭笑不得地接過,無奈地誇了她一句,「真乖!」

    早熟啊!孩子的性格是越來越彆扭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6:42

第024回

    秋寶出去之後,姚樂平鬱悶了一陣。好久沒見,孩子看見錢還眼前一亮,卻好像一點兒都不在乎他。

    不過,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那點鬱悶馬上拋到腦後。

    既然女兒把話說成那樣子,他不好意思再追問老爺子關於撫養費的事。老人家可能真的不知道,以後見了秋蓮問她好了,他不信她肯把錢全部留給女兒。

    天才般的智商姚樂平肯定沒有,他只有一些小聰明,加上在職場混了幾年,懂得一些探話頭的心機。

    他先找個藉口說,如今人販子多,千萬別讓小孩子獨自見陌生人等,旁敲側擊地問老爺子最近是否有陌生人進村。他想知道子桑家的人來了沒有,來的路上他遇見個美女車胎爆了,搭訕成功然後兩人進城耽擱了一天時間,事後懊悔得很,希望來得及。

    屋裡的事,秋寶沒想多管,她自己還大把操心事呢。

    姥姥說姥爺今兒一早去學校給她請了假,村長兒子狗蛋在旁邊忙不迭地給她作證,說她昨晚被一大堆人拉去醫院了。也不知小屁孩當時啥態度,姥爺回來時臉色怪怪的。

    所以,蘇老師蠻大方地批了她三天假好好休養,希望能早日在課堂上見到她,不知這話是真是假。

    來到院子,小黑、小狼湊過來繞著她猛搖尾巴。秋寶蹲下來摟過小黑左瞧右看,見它行動自如虎虎生風的樣子,應該是好全了。

    今早被姥姥那句「爸爸來了」岔開注意力,如今回過味來,她發覺自個兒的身體好像不太一樣了。動動手腳,索性在院子裡連翻幾個觔斗,嗯,身手輕快,靈活自如,是不同了。

    看來那靈芝仙草不但能治病治傷,還能改善自身的體質。不知昨晚那半邊靈芝藥渣還在不在,下樓前她去瞧了一下,發現那棵靈芝像被啥啃了半邊。

    「姥姥。」她走進廚房。

    姥姥正在炒青椒肉片,見她進來,馬上給她端來了一小碗米糊,「來,先吃這個頂頂,怎麼不多跟你爸爸說會兒話?」

    秋寶扁扁嘴,三兩口把米糊吃了,忽略她的話,直接問,「昨晚我們喝剩的靈芝渣您倒了?」那是仙藥,渣也是寶,倒了多可惜。

    仙藥珍貴,一下子去了半邊,她心疼!

    如果姥姥昨晚整的手法乾淨,把靈芝渣渣拿去煲湯給大家喝同樣有強身健體的功效。再說了,日後她出什麼事甚至死掉了,也不必擔心二老受不住打擊。

    說起這個,知道藥效神奇的姥姥捶胸的心都有,「原是沒倒,小狼這小壞蛋可能嗅出味道一直圍著那壺轉來轉去。我當時心裡亂沒想太多就給它吃了。」她家一向這樣,孩子想吃啥儘量給啥,對狗也一樣。

    難怪小狼今天對她特別的慇勤,原來是吃了她的東西。算了,改天掰一小塊煲湯喝,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秋寶安慰姥姥兩句,然後把兜裡的錢給姥姥加菜,打個招呼準備出去玩。她想上山的,姥姥不許,擔心又出事。

    若真有麻煩,上哪兒她都避不開。

    為免老人家擔心,秋寶隨口應下,然後改道江邊。上陳村除了這兩個地方她沒別的去處,要麼去村邊跟一群沒上學的小屁孩們玩捉迷藏,要麼去村口的打麥場聽老兒們說古道今,都不是什麼好去處。

    她喝了靈芝水,身體有所變化,想去江邊練練,瞧瞧區別有多大。

    那小妖精相當於她的同事,特意跑來人間找她麻煩肯定有原因。依她話裡的意思,彷彿跟任務有關,要她小命的任務?

    生死有命,可她不想輕易便宜了那狐狸精。想要努力拚一把,看能不能咬下對方一塊肉,那樣的話死了也安心。

    秋寶帶著黑、狼二狗剛出院門,迎頭看見哼著小曲的車老頭笑瞇瞇地提著兩隻燒鴨回來。

    「唷,阿寶,傷勢剛好不在家躺著又上哪兒淘氣?」車老頭一見活蹦亂跳的秋寶和小黑,頓時兩眼放光芒,彷彿臉上的褶子全都亮了。

    「去江邊吹吹風,車爺爺,您去大海叔家買燒鴨加菜?」望著那隻油亮油亮的燒鴨,她饞了。好懷念前世自己為了排解心中鬱悶,獨自一人捧著一隻烤雞躲在家裡邊啃邊哭的情形。

    見小丫頭盯著手中的燒鴨目不轉睛,車老頭大喜,終於找到討好小丫頭的辦法了。

    「對,今天加菜,阿寶喜歡吃?」

    「喜歡。」她點點頭。飯點還要一會兒,朝他揮揮手,秋寶打算橫跨菜地一鼓作氣沖上公路。

    車老頭忙叫住她,「不急,阿寶,今天路上來了很多車,人多嘈雜,風一吹滿天都是沙子。先回去吃飯,回頭車爺爺陪你去練手啊!」

    好多車?秋寶往公路邊一瞧,喝!乍眼一看以為那是一條高速公路呢!好多車在排長龍慢吞吞地挪。入目至少十幾輛,車型各異,卻都是價值不菲,估計是一起的。

    附近哪戶人家在裝逼?不怕遭雷劈麼?

    忽然,其中三輛黑色的車子居然拐了個彎,朝村道駛了進來。

    「哎,他們進村了,以為村裡有捷徑?」秋寶好奇了。一股香濃的燒鴨味道傳入鼻尖,忍不住瞅了眼,呀,就在眼前,好想咬一口。

    車老頭淡定地從褲兜裡掏出一把陳舊的墨綠鐵殼,錚地拔出鞘,原來是一把鋒利的短匕!

    「這是軍刀,跟了爺爺好多年,你姥爺手裡也有一把。」車老頭揮著刀子切下一隻大鴨腿給她。早吃晚吃都是吃,大不了待會兒再去買,人手一只,管夠。

    「謝謝車爺爺,大海叔家的燒鴨遠近聞名(僅限附近幾條村),您一外來人怎麼知道他們家?」秋寶忙歡快地雙手接過張嘴啃了一大口,嗚,皮脆肉滑,齒頰留香,贊!

    一老一小就這麼率性地蹲在菜田的路邊,一邊看著熱鬧,一邊吃著燒鴨聊著天。

    「爺爺我好吃,不管到哪兒首先找好吃的……」

    哦,原來是一枚老吃貨。

    「小阿寶……」

    「唔?」捧著大鴨腿啃得正歡的秋寶頭也不抬。由於動作快,小嘴邊沾了一點油光。

    「除了你爸,你家還有別的有錢親戚?」

    「沒有,我爸最豪……」誒,還真有?!

    秋寶保持啃鴨腿的姿勢,呆呆地望著那三輛進村的車子,依次緩緩來到自己家門前的一大片空地無聲地停下。

    人生就是一大盆狗血,昨天親爸剛上門,難道正好趕上今天親媽勾搭了新土豪回來認家門?

    瞧這陣仗,她把全國首富給拿下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6:52

第025回

    在鄉下,誰家來了親戚,尤其是開著四個輪子來的,容易遭人圍觀。今早秋寶出來時,便見到兩三個大人站邊上指指點點賣弄自己的見識。

    現在一下子來了三輛,別說小孩子好奇,附近凡有大人在家的紛紛過來瞧熱鬧。有好事的,例如楊琴、梅嬸子之類,正不停向人打聽什麼情況。

    秋寶也不例外,她站在菜田邊看著那三輛車停在自家門口,下意識地再瞟一眼公路上的車龍,發現那些車竟不知何時全部走光了!鄉下地方沒有停車場,他們把車停哪兒了?

    或許她猜錯了,他們不是一起的?希望如此吧。豪門大戶的門檻那麼高,親媽攀過一次摔了,如果這次攀得更高,她這小拖油瓶肯定累成狗,除非不認那個媽。

    秋寶心裡想著事,一邊目不轉睛地瞧著幾個渾身高冷的西裝男下車裝逼。她的鴨腿快啃完了,只剩最後幾根肉絲仍有滋有味地啃著,至於是否影響形象,她一小屁孩該考慮這些麼?

    「啊哈哈哈,白哥,你們來了!」姚樂平爽朗笑著,大步流星的從院裡迎了出來。

    姥爺耳尖,在堂屋裡聽到外邊有些怪異動靜,於是和姚樂平出來瞧了瞧,接著像被人點了穴道站在門口發呆。老實人一輩子,除了閨女帶豪門女婿回來那次嚇了一跳外,再沒什麼事可以讓他這般失態。

    他怎麼也沒想到,居然還有比上次更厲害的陣仗出現在自己家門口。

    依舊是白軒最先下的車,見出來迎接的人居然姚樂平,先是微愕,隨即想通其中竅妙,不禁啞然失笑。

    他伸出手與姚樂平的手握了握,「姚先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跑得真快!姚家是有心之人哪。

    「唉,我這女兒回了鄉下,家裡人常常惦掛不放心。這不,昨天我老丈人又帶她去看醫生了,你說我這當父親不來看一眼怎能安心?」姚樂平迅速幫自己解釋,順便表示自己與秋寶之間父女情深。

    白軒聽罷一愣,語氣略急,「怎麼?秋秋小姐病了?沒什麼事吧?我們有帶醫生隨從,不如讓他們瞧瞧?」天爺,咱不能這麼玩啊!小少爺剛精神了點,秋秋小姐也出岔子?小兩口想見個面有這麼難?

    姚樂平忙道,「不不不,昨晚看過醫生了,沒事,當天就回來養了一晚。今天剛有點精神又跑外邊玩去了。來來,白先生,先請小少爺一起進屋再談吧?秋秋她姥爺姥姥都在家裡等著呢。」

    此時此刻,姚樂平的眼中只有子桑家的人,沒發現自己女兒正在邊上啃著一塊鴨腿骨。

    姥爺站在門口,一雙眸子似乎老眼昏花無精打采,實際上暗中審視這些陌生來客。姚樂平的話讓他聽明白了,這些人是衝著小外孫來的。

    前女婿很在意這群人,最關鍵的是,他來這兒不是為了探望小外孫,而是為了等待這些人,難怪他剛才問自己最近有沒陌生人進村。

    想通這一點,秋光明心裡有些難受,替小外孫難受。

    現代的年輕人彷彿不懂得親情的重要,活生生的兒女在他們眼里根本無足輕重。前女婿是這樣,自己女兒秋蓮也是。如果自己與老伴不在了,小外孫的境況會是如何?

    聽聽,前女婿臉不紅氣不喘地拿自己女兒的健康當說辭,以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這才是他來的目的吧?姥爺沒當場說破,全了前女婿的面子。唉,不管怎麼著,他畢竟外孫的親生父親。

    這些人的虛偽客套,看了實在是鬧心。

    姥爺向出來瞧熱鬧的老伴低聲說了句,「回去吧。」

    正待轉身,門口卻傳來一道叫聲:「秋叔,來,這位是秋秋的未婚夫子桑少爺的大管家白軒白先生;白先生,這位是秋秋的姥爺。」

    姚樂平當然不肯讓他走,正愁沒話題扯關係呢。

    被他這麼一叫,秋光明不好往裡走了。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神色淺淡地點點頭,沒說話。

    聽說是老爺子,白軒立即上前向秋光明微躬一下身,態度真誠地自我介紹一番,「您好,秋老先生,鄙姓白,您可以直接叫我白軒。前天我們向您遞了拜帖,因時間緊湊,冒昧前來叨擾您老人家真是萬分抱歉!」

    拜帖?姥爺一頭霧水,家裡收到這種東西他怎麼從來沒見過?下意識地瞧了瞧仍呆站一旁的老伴。

    姥姥沒見過什麼世面,早被這個西裝男的禮貌嚇呆了。直到老伴捅了一下她的手臂方回過神來,「啊?!拜、拜帖?沒收到哇!」她只收過親戚請喝酒的紅色炸彈,俗稱請帖,拜帖是啥高檔玩意?!

    唔?手下人失職?

    白軒好看的眉頭微挑,斜一眼旁邊,一位雙手捧著幾個精緻禮盒的白西裝立即上前,有禮地問道,「老太太,請問您前天可有收到一份金色的帖子?」

    金色?有些惶恐的姥姥努力想了想,忽然一揮鍋鏟,恍然道,「啊,金色的是有一張!」繼而瞅瞅一臉木然的老伴,神色微赧,「送帖子的人說話咱聽不太懂,本想等你回來拆開瞧瞧,誰知擱在窗邊就忘了。」

    後來外孫出事,她更是把這事給拋到腦後,完全想不起來了。

    「是我們設想不周,希望我們的到來沒驚擾二老。」白軒溫言安慰老太太。

    姚樂平趕緊插句嘴刷存在感,「收到就好,收到就好。秋叔,先讓客人進屋吧。」鄉下人家,收不收到有什麼區別?如果沒有他從中周旋,哪怕秋家提前十天收到依然會失禮冒犯貴客。

    這時,姥爺的臉色緩和了些,點點頭,「寒捨簡陋,不嫌棄的話,大家進來坐坐。」

    姥姥這次不敢遲疑,連忙返回廚房扔下鍋鏟,進堂屋洗茶杯泡茶待客。

    白軒微笑頷首,準備去請小少爺下車時,卻發現車門大開,裡邊空無一人。他為之一怔,目光順著白西裝的站位一看,霍,他們家的小少爺居然一聲不吭地下了車,此刻正站在一個小土包子跟前……

    呃,那位穿著過氣燈籠褲的小丸子頭怎麼那麼眼熟?

    姚樂平跟著望去,赫然發現女兒的不雅形象,頓時炸毛:

    「秋秋!你在幹什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7:06

第026回

    幹什麼?很明顯好麼。

    「吃燒鴨,爸爸要不要也來一隻?」秋寶逐個吮著小手指,一臉天真無邪道。順手把骨頭扔給小黑小狼搶,小嘴角邊仍有一絲油光。

    女兒這副邋遢樣子,見了貴客也不懂得先打個招呼,失了面子的姚樂平心頭的火氣突突上升,今早那點父女情已經煙消雲散。

    小孩子果然不能放在鄉下,瞧瞧,被養成什麼樣子了?粗魯,粗鄙,粗糙……天朝的文字已經無法形容他這倒霉爹的心情。有秋老頭在一旁對他虎視眈眈,他無法狠揍她小屁屁。

    他心急如焚地瞄一眼白軒,發現此人仍是一臉的笑。

    笑屁咩!除了笑能施捨點別的表情給他來個溫馨提示麼?

    那位小少爺看起來蠻喜歡女兒的,原因是他的審美觀尚在成長中。

    大家族在為大局著想時,誰會在乎一個小屁孩的態度?只要白管家回去把秋秋的形象描述一番,除非家長腦子有病,否則斷不會娶一個舉止粗鄙的鄉下妹子回去影響家族的整體形象。

    當初他娶秋蓮完全是因為她不但長得漂亮,還受過高等教育,言行舉止充滿自信與優雅的美感,不看她的身份證,根本沒人知道她是鄉下妹子。有兩個優秀的爸媽,女兒怎麼半點優秀基因都沒撈到呢?

    親爸的表情如喪考妣,秋寶視而不見,向身邊的車爺爺提著的燒鴨伸出罪惡之爪,打算來一記最後的打擊。車老頭被姚樂平吃人的目光瞪著,不禁略尷尬地後退一步。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這外來人躲遠點好。

    燒鴨遠離自己,秋寶也不強求,一雙油乎乎的小爪子很自然地在寬鬆的燈籠褲上擦了擦手,成功地讓姚樂平臉色慘白。秋寶眼角餘光一掃,瞟見那位姓白的黑西裝溫和爽朗的笑容微微僵了下。

    小姑娘眉眼彎了彎,粉嫩的小舌頭舔一下嘴角,似在笑,更似意猶未盡的饞樣。

    靈芝水真有用,她的感知力變得越來越強悍了。

    姚家人在意這門親事,她可不。既然人家找上門來,有機會噁心人當然得抓緊,看能不能甩掉這樁可笑的娃娃親。

    明明站在妹妹跟前,妹妹卻不看他一眼。

    小捲毛男孩不滿自己被無視,清脆地喚著她的名字,「秋秋妹妹!」

    見秋寶望來,小男孩立即贈送她一個大大的笑容。那笑容燦爛無比,眼睛彎彎的,小嘴咧咧,露出幾顆潔白整齊的小米牙來。他本來就長得帥氣可愛,如今這麼一笑,簡直跟個小動物似的萌死人了。

    但是,小妹妹不但沒笑,反而不認識他似的。

    開心歡笑的小男孩眉頭微擰,笑容悄然斂起,抿抿小嘴上前兩步,「秋秋妹妹,你不認得子桑哥哥了嗎?我給你帶禮物來了,你不開心嗎?」語氣顯得有些委屈。

    大家說好的,當時妹妹笑得好開心。現在他來了,她為什麼不笑了呢?

    這個比自己矮了半頭的小男孩就是原主的未婚夫?秋寶相當無禮地當眾伸手比比兩人的身高,這貨真的比她大一天?

    「小矮子!」她很不友善地說。不遺餘力地刷新對方家人對她的印象。

    倍受打擊的姚樂平忙喝斥,「秋寶,不得無禮!」

    誰知他的大嗓門沒嚇到女兒,反把對方的小少爺嚇了一跳。白軒立即橫來一眼,帶笑的眼神夾帶一點冷意,姚樂平心頭一窒,喝令女兒道歉的話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趁這空檔,姥爺趕緊開聲招呼大家先進屋。不管什麼事,外邊一大堆人在圍觀,大家還是進屋商討的好。

    進了院子,趁姥爺與車老頭招呼白軒等人,姚樂平跟上二樓苦苦哀求姥姥,「秋姨,我的媽誒,求求您,幫秋秋換身好點兒的衣服成不?她以前的衣服有沒帶回來?沒帶的話趕緊叫人進城買一套,多少錢我給……」不知來不來得及。

    這趟任務他是人累心裡苦。

    沒人想到子桑家認死理,寧可捨棄各方面出眾的姚夏如而認定被打回鄉下的秋寶。他更沒想到的是,才一段時間沒見,小崽子爹認了,錢拿了,卻偏偏不買他的帳,專跟他唱反調。

    早知如此,當初生塊叉燒好過生她,氣死爹了。

    低頭見女兒不當回事地還在吮手指,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時間不等人,現在不是訓孩子的時候,客人還在樓下等著呢。萬一發脾氣惹惱小祖宗,她一個甩手不干,把人徹底得罪那姚家就徹底歇菜了。

    於是,姚樂平只好忍氣向姥姥曉以大義,讓她明白貴客的重要性,求她好好引導一下秋寶別得罪人。待姥姥點頭,他才忐忑不安地下了樓。

    可惜姚樂平沒搞清楚一件事,在這個小院子裡,姥爺和秋寶都是很有主見各行其事的人。唯獨姥姥性子溫軟,除了滿懷惡意中傷的話,別的話不管是誰說的她都認為很有道理,然後偏向最親的人。

    「我已經不是姚家大小姐了,穿得了一時,瞞得過一世?那些人身份高,最恨被人欺騙,萬一看穿的話倒霉的人只會是我。」沒外人在,秋寶很大人地跟姥姥分析利弊。

    姥姥哪捨得小外孫倒霉?便找出一套乾淨的草綠燈籠褲與米色小衫子給她換上,又給她洗了把臉與爪子。看習慣了,姥姥也覺得外孫穿這種款式的衫子特別好看,瞧著最是順眼。

    一老一小下了樓,首先感到絕望的人是姚樂平,渾身無力的他覺得,是時候做好被家人訓成狗的準備了。

    第二個想噴劣質茶水的是白軒,好在他一見不妙趕緊吞下,以免失禮。

    秋秋小姐這是有多慘?剛才她穿的是粉色小衫+大紅燈籠褲,如今是米白小衫+草綠燈籠褲,她該不會還有一套紫色小衫+藍色燈籠褲吧?她除了這一款,沒別的了?!

    果真是落架的鳳凰不如雞!連他們家最低層的員工制服都能甩她好幾條街。

    「秋秋妹妹真好看!」安靜坐在自家人中間的小男孩見了秋寶,眼前一亮,再一次咧嘴笑了。

    呃,白軒眾人默默地垂下眼瞼:小少爺的品味一向獨特無人能及。

    姚樂平苦澀地想:好歹當事人懂得欣賞鄉村的純樸美。

    屋裡氣氛有些怪,姥爺與車老頭鬱悶,下意識地一個取出煙斗,一個順手拿來水煙筒:咕嚕嚕……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7:16

第027回

    大人們在一邊熱情寒暄,兩個首次正式會面的小人則毫無顧忌地進行自己的溝通方式。

    「秋秋,你最喜歡的香果果,哥哥給你還了很多,全部給你吃。」鑑於上次在姚家的教訓,黑盒子一出,誰與爭鋒,自己還被人家嫌棄。小男孩痛定思痛,在車上與管家仔細商量過後,決定日後在人多的地方,先出動既受妹妹喜歡又受大眾歡迎的水果,便可萬無一失。

    香果果?什麼怪東西?秋寶眉頭擰起,努力回想原主與未婚夫之間的互動。

    當一股特別香濃的味道湧現,不用猜,她知道那是什麼。

    是榴槤,像月餅包裝盒那樣,每一包果肉均被獨立完整的包裝安放在一個格子裡,每個小些的禮盒裡有二十四格。而且每一盒的規格都是按照果肉的形狀來包裝,大的禮盒裡有十二格,可見他們是費了心思的。

    無論今生前世,榴槤都是秋寶的心頭好。

    一格格胖嘟嘟的榴槤肉擺在自己面前,只有狂吃,才是最高的禮遇!二話不說,雙眼晶亮的秋寶伸出爪子拿了一個掀開透明蓋子,一陣濃郁芳香撲鼻而來,令人陶醉極了!

    「秋秋,」見她自顧自拿了便吃,饒是心灰意冷,姚樂平仍是忍不住嘴說了她幾句,「向客人說聲謝謝!還有,先讓姥爺姥姥先吃!」這倒霉孩子,以前在姚家學的規矩全喂狗了?

    秋寶拉過一盒往姥姥跟前一推,不以為然道,「送給我的東西姥姥姥爺和車爺爺隨便拿來吃,幹嘛要問?」無禮的舉止本就是她刻意做給人瞧的。

    無意間瞥小男孩一眼,見他一臉期待的小模樣,忽而有些心軟,「謝謝子桑。」好歹是原主唯一惦掛的人,也是真心為原主而來的人。

    原主的記憶中,子桑哥哥從來不說他叫什麼名字,所以一直是子桑哥哥地叫。如今的秋寶也懶得問,兩人是沒有未來的,何必問。

    「秋秋妹妹,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哥!」秋寶對自己的稱呼讓小男孩很不滿意,板著小臉,語氣頗有幾分嚴肅認真。

    秋寶一臉的鄙夷,「你比我矮,我該叫你弟弟才對。」

    小男孩不服氣,「我以後一定長得比你高!」

    「那我以後再叫。」秋寶對答如流。

    小男孩沒詞了,盯著以前跟他友愛互動的小妹妹,小嘴撅得都能掛兩個油瓶了。身邊一個白西裝給他把榴槤肉切成規則的小方塊,再放個小叉子擺在他面前,他依舊是吃得悶悶不樂。

    「秋秋啊……」女兒不識趣的行為氣得姚樂平肝疼。只是,這次他的話被白軒打斷。

    「姚先生,小孩子有小孩子的溝通方式,我們聊我們的。對了,姚老先生好像對歐洲市場有興趣?」他溫文笑道。這話裡聽不出什麼情緒波動,無法分清他到底是喜是怒,這正是姚樂平顧忌他的原因。

    姚樂平暗嘆一口氣,牽強笑著岔開話題。

    很好,親爸已經對她死了一百條心,嘖嘖,太年輕了!沉不住氣呀!秋寶暗暗搖了搖頭。如今主要看子桑家的態度了,那個從開始笑到現在的男人尤其值得注意。

    前世在工作上她吃過這種人的暗虧,十足的笑面狐狸。

    即使被一大堆人圍觀,她照樣把榴槤吃得津津有味,一邊吃一思忖著,待會兒再出什麼招?罵人?直接掀桌?雖然有損姥爺姥姥的面子,但機不可失……等等,差點忘了,原主好像有個遺言她沒完成。

    「告訴子桑哥哥,秋秋走了。」原主依依不捨的神情歷歷在目。

    唉,這對苦命的小鴛鴦,未成長已經夭折一個。

    想起小姑娘臨別前的樣子,秋寶頓時食不知味。重生不是她求來的,但既然答應了小姑娘,總不好失信讓人死不瞑目吧?掀桌肯定能把人氣走,然後從此不再回來。

    不回來的話,原主的遺願豈不成了她的遺憾?不行。

    「子桑弟弟,和我出去玩!」先把遺言搞定,桌子待會兒再掀。

    她把果核舔得水洗一般乾淨,豪爽地往桌上一扔,果核咯咯打著滾兒的聲音,讓旁邊的姚樂平心一緊,白軒的眼皮微不可見地蹦了下。

    小男孩皺著眉頭不滿地抗議,「叫哥哥!」斯文地放下叉子,接過旁邊遞來的小毛巾抹抹嘴,抿抿唇,這才眉眼彎彎地點頭,「好啊!」小身子挪下椅子,準備和妹妹手牽手地出門。

    秋寶正想順勢把髒手往對方身上擦乾淨,不料對方的後勤早有準備,一塊熱毛巾剛好截住她的魔爪。

    「秋秋小姐,吃完東西手手要洗乾淨,這樣小肚肚才不會長蟲。」白軒正笑瞇瞇地幫她擦手,一邊哄她道。

    長個屁,是擔心她弄髒小屁孩的衣服吧?連熱毛巾都備著,服務真周到。

    陰謀破產,秋寶無語了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先把遺言的事辦妥再胡鬧不遲。

    姓白的笑面狐動作輕柔快,而且很到位,不一會兒她的爪子包括手指甲裡裡外外都被擦得一乾二淨。手法如此熟練,應該是經常做這種事。

    手擦乾淨了,秋寶正準備和小屁孩出門,卻發現,屋裡的陣仗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兩個小的剛動,黑白西裝全部人跟著動了。

    姥爺三位老人家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他們要走便跟著站起來準備送客。

    「白叔叔,你也想和我們玩捉迷藏嗎?」秋寶無奈。小毛孩出去玩還得先讓保鏢隊開路不成?要不要豎個牌子寫著路人迴避?有錢人毛病就是多。

    「或者你們誰來當老母雞?先聲明,我要當老鷹。」

    在場的黑白西裝身體微僵,下意識地瞄向孩子她爹。姚樂平摸摸鼻子,罕見地不吱聲。破罐子破摔的他認為這樁姻緣鐵定泡湯,所以,姓白的你不是很能麼?那您老人家就陪她玩老鷹捉小雞!

    恕他這親爹無能,沒法管教。

    白軒好脾氣地與她商量,「外邊太熱,不如秋秋小姐和小少爺上樓去玩?」外邊太危險,家裡最安全。

    秋寶抬頭,她那無知小兒的目光清澄如水,「樓上是睡覺的地方,叔叔想讓弟弟陪我睡覺?」

    噢不,天神在上,他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7:27

第028回

    別人家的熊孩子咋那麼欠揍呢?

    低下頭,白軒似笑非笑的瞳眸,盯著腳邊那兩個手牽手仰著頭望他的小可愛們。

    他家小少爺的品味雖說獨特了點兒,其品性絕對純潔無暇;至於那位原先姓姚,如今姓秋的小傢伙嘛……雖然她那雙眼睛眨得跟小鹿斑比般清純無辜,為毛他硬是從話裡聽出一股子猥瑣的味道來呢?

    錯覺吧?豆丁大的小毛孩懂什麼?

    「院裡樹下蔭涼,小少爺,不如把禮物給秋秋小姐拿出來嘗嘗,涼了味道不好。」別家的孩子他管不著,主要是把小少爺哄住。

    小男孩正有向小夥伴獻寶的意思。

    她原本只想和小屁孩出門口單獨聊聊,此人非逼著她出絕招!

    秋寶眼睛瞇了下,忽然雅興大發,「江水清靜,子桑,咱們去江邊撐竹筏釣魚去!」區區一個管家,管生活瑣事好了,還要管主人家泡妞約會?權限未免太寬了。

    「好!」牆頭草兩面倒的小男孩眼睛亮晶晶,腦袋點得比聲音還快。釣魚他懂,可竹筏是什麼新鮮玩意?好像蠻有趣的樣子。

    白軒和熙的笑容底下,正在磨牙擦擦。

    他先對小男孩溫聲說了句,「小少爺請稍等。」迅速一把抱起秋寶到一邊去,背對著小主人,皮笑肉不笑,「秋秋小姐,打個商量如何?」

    「你說。」只要不妨礙她傳達原主遺言,凡事好商量。

    「小少爺身體不太好,不能吹江風……」

    「……」秋寶默了默,忽而怨念滿滿地開口,「原來你們想讓我當寡婦。」休想!交代完遺言馬上掀桌。

    噗,白軒想吐血三升。小屁孩怎麼懂那麼多?太早熟了,幸虧這不是重點。

    「說這個還早,親愛的,所以今天您不能和小少爺出去。」

    「可我有許多悄悄話要和子桑說……」她很想體貼,問題是院子太小,哪怕這些黑白西裝分散站在屋頂上,她依舊相信他們什麼都聽得見。

    同時她也明白了,為何對方家世顯赫卻要訂下她這麼個土豪鄉紳的女兒,敢情是拿來沖喜用的。相信沖喜的人家通常有一定程度的迷信,之所以選擇她,估計是調查過她生辰八字的吧?

    呵呵,一群愚昧的土豪!

    說悄悄話?白軒遲疑地瞧秋寶一眼。

    並非他小心眼對她懷有偏見,從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這位行事任性說話桀驁不馴的小女孩讓他心存顧忌。

    他以前負責給兩人連接視頻時,曾見過這位姚家大小姐,當時她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動不動就能聽到她那清脆的歡笑聲。可以說,那是一個笑起來像小天使般美麗善良的小女孩兒。

    前些時候去了一趟姚家,得知她被攆回鄉下時,在他的想像中,她最淒涼的下場是成為一名賣火柴的小女孩,小少爺充當英武勇士趕來拯救小公主他是喜聞樂見。

    誰料,見了真人才發現她不但不是賣火柴的小可憐,反而有成為一代血腥蘿莉的變態傾向。

    她今天表現出來的種種言行,充斥著濃濃的惡意與挑釁。別的人,包括她的父親姚樂平可能察覺不出,對於僅與她在視頻裡見過的人來說,那種變化太明顯了!

    恐怕連一向乖巧聽話的小少爺都感覺到了,所以不管她提什麼要求,他不加考慮就答應了。甚至不顧自己身體的勉強程度,本能的希望她能恢復以前的開心樂觀。

    小少爺還小,未能看穿自己的本心,做事憑的是本能。

    可他白軒不是。

    在他的認知中,一個從城裡被送回鄉下生活導致性情大變,對人處處充滿戒心與敵意的孩子,是萬萬不能放任他倆獨自相處的,出事的機率實在太高了!

    於是——

    才一會兒功夫,上陣村未來一段時間又有談資了。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老秋家門前的一塊菜地上,撐起了一把偌大的防紫外線看起來很有檔次的太陽傘。傘下襬著有一張雪白的細腳西式小圓桌,桌上擺著幾款精緻點心,外加一壺現泡的熱奶茶。

    這還不算,太陽傘的周圍蠻有規律地杵著幾個精美的花架子,上邊擺著幾盆清新的花朵在陽光下熱情綻放。架子邊緣用純色絲帶繫著蝴蝶結,輕飄飄的帶子迎風飛揚,處處洋溢著如夢似幻的浪漫情懷……

    圓桌前,這場浪漫情懷中的男女主角相對而坐。

    此二人正是笑容燦爛的小少爺,和表情稍嫌呆滯的燈籠褲少女——秋寶。男孩坐姿端正,她卻四肢自由垂下,渾身癱軟地靠著椅背,一副剛剛被雷親過的樣子。

    無論是傘、佈景盆栽、小圓桌,還是小屁孩們的椅子,都很巧妙地避過地裡的蔬菜,完全不擔心會破壞或浪費地裡的農作物,技巧十分高超具有人性化。

    這佈景的周圍,黑白西裝們三三兩兩很有章法地遠遠站著,保證不偷聽,並保持著能隨時救駕的距離,讓秋寶找不出半點抗議的槽點。

    約會場地在屋外,白軒不敢怠慢。他離二人最近,得時刻提防出現意外,因此沒能陪主人家客套。

    客人有自己的安排,姥爺只好和車老頭,和自家前女婿坐在自家院子門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至於自家菜地的那一幕奇特風光,唉,不看也罷,有錢人的世界他們鄉下小農永遠搞不懂。

    主隨客便,他只要保證自己小外孫沒事就行。

    「秋叔,秋秋的性子怎麼變了那麼多?她……是不是被別的孩子欺負了?」女兒的冷淡讓姚樂平感到莫名失落。

    姥爺心虛地把水煙筒裡的廢水倒掉,良久才憋出一句話來,「應該不是,她在村裡是二把手,橫慣了……」夭壽,活得比他還滋潤。

    啊?!姚樂平呆若木雞,嘴裡叼著的香菸掉地上了還沒反應過來。

    車老頭嗤地笑了,道,「這孩子有性,挺好。」撇開那靈芝不談,他喜歡有活力的孩子。

    看得出來,這樁婚事是孩子的父家一廂情願。如果這什麼子桑家能主動放棄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孩子長大之後還不知怎麼折騰呢。嘿嘿,瞧那小模樣,絕非輕易妥協的主。

    老夥計心裡打什麼主意,姥爺很清楚,不屑地哼了聲。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7:37

第029回

    秋寶在菜地那邊與未婚夫約會,姥姥煮好飯出來瞄了兩眼,回到廚房端了兩碗雞湯再出來。

    大人可以餓,小孩子卻不能,至少她外孫餓不得。何況家裡來了客人,飯可以不吃,至少喝碗湯再走才是道理。

    白軒遠遠看見她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雞湯出來,小心翼翼地往菜地裡走,連忙親自上前接過,並滿懷感激地表達謝意。老人家身體康健,但菜地坑坷,還是小心些的好。

    其實,在姥姥端著湯走出廚房門口時,白軒便已知道。因為他耳朵裡藏著的隱形耳機,有人在向他匯報周圍情況。

    「純雞湯,裡邊還加了一小塊靈芝。靈芝采自秋秋小姐房裡私人培植的一小棵,估計未成熟。」

    白軒唇邊微揚,與虛偽的姚家人相比,他更喜歡鄉下人待客的熱誠。

    家裡種的靈芝一般效用不大,最多起個心理作用。子桑家野芝山參多的是,加上世襲制的某種傳承,他們對這方面的瞭解比常人深刻得多,因此不以為然。

    既然雞湯無害,而且這是主人家裡頂貴重的東西了,是主人家的一片心意,不接納的話顯得子桑家不近人情。

    於是,白軒把兩碗湯分別放在兩個小孩的面前。

    秋寶一聞味道,馬上聞出湯裡邊放了靈芝。

    子桑家除了給她送一堆好吃的來,還給姥爺姥姥送了許多名貴參葺補品當見面禮。姥姥八成是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才把自家裡最珍貴的靈芝給拿出來了,但不知她是否整株拔起。

    只要仙草沒事,靈芝還能再長,秋寶不心疼。可是,那靈芝的妙用實在不宜讓外人察覺。

    她抬頭一瞧,對面的小屁孩已經拿起湯匙舀了一小勺喝了。

    「秋秋,你們家的湯好好喝!」小男孩連喝了三口湯,才抬起頭來歡快叫道。這是一位脾氣很好的小紳士,不管面對什麼,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全是好話。

    「好喝就多喝點。」秋寶神情坦然道。既然已經喝了,刻意阻止反而引人起疑。

    或許,這是他的緣分吧。

    她不知道小屁孩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原主的印象中,他常常是說著說著就睡著了。說句真心話,這孩子挺可愛的,秋寶也希望靈芝能治好他的病。可是,她又希望靈芝在他身上起的效果別太明顯。

    靈丹妙藥帶來的麻煩,暫時不是她這種普通人能抵擋得了的,何況她的背後還有姥爺姥姥。

    秋寶凝望對面專注喝湯的小孩子,腦子裡忽然掠過一絲變強的渴望。如果她有那小狐狸精的一半身手,應該能無所顧忌,能保護自身、保護親人無恙了吧?

    此時,她忽然無比慶幸今生的父母與自己不親近。

    子桑小少爺一直默默地喝著湯,不小心抬頭發現秋寶在看他,立即抿抿小嘴眉開眼笑。

    秋寶見罷,扯了扯嘴角假笑一下下。

    小子喝湯動作優雅,也慢得可怕。好不容易他喝完湯,白軒讓人把餐具收走,然後吩咐人端上原主最喜歡的所謂黑盒子,也就是臭豆腐,還熱氣騰騰的。

    秋寶瞅了在旁邊侍候的白軒一眼,對方立即識趣地退開,直到令她滿意的距離方停下,這是兩人協商後的結果。

    見白管家乖乖地退開,子桑小子顯得很興奮,「秋秋,你真厲害!居然能讓白管家聽你的話。」

    那是當然!誰叫他家小主子聽她的?她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為了小主子們的初次會面能順利地完滿結束,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白管家是不會跟她計較的,畢竟目標仍在他們的掌控範圍。

    礙事的人走開了,是時候解決個人問題了。

    天地良心,如果不是那樁可笑的娃娃親,秋寶實在不太想傷害小屁孩那顆年幼的心靈。

    可惜世事無常,與其自己為此煩擾一生,她寧可傷他,所以抱歉了。

    秋寶正在用心衡量應當採取粗暴直接的手段,還是委婉曲折地遞把溫柔刀讓他自行了結時,聽到對面小傻瓜的一句話:「秋秋,你說過有辦法讓我也嘗嘗黑盒子的……」

    興奮的子桑說到這裡,望她的小眼神充滿了期待。因為有病,所以他不能亂吃東西,但他真的好想吃一次。

    「對不起,子桑……」她才說了這句,便見小男孩明亮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喵兒的,幸虧她前世沒結婚沒有小孩,母性稀缺的情況下,她硬得起心腸繼續說出殘忍的話來:

    「秋秋讓我告訴你,她走了。她再也不能幫你想辦法吃到黑盒子,對不起!」他尚年幼,或許聽不懂她的話。可她只負責傳遞,至於他懂不懂,原主沒要求。

    如果N年以後,小屁孩長大了還記得她今天說的這番話,可能就明白了……呃,這麼快就明白了?!

    看著小屁孩慢慢噘起小嘴,兩隻小手放在桌面上朝她的方向趴著,那雙漂亮的瞳眸瞬間盈滿了水光時,秋寶萬分愕然。

    「呃,你明白我的意思?」神童啊這是!

    小男孩傷心地搖搖頭,豆大的淚珠被搖落,「秋秋,是不是我做錯事讓你不喜歡我了?要不,要不,我以後不用你叫我哥哥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從小到大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管男女老幼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他平生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就是大人們說的他的未婚妻——秋秋妹妹。如今,連秋秋妹妹也不願和他做朋友了嗎?

    「我不是秋秋,秋秋已經回去了。小弟弟,我叫秋寶,不是姚秋寶,你以後別再叫我秋秋了。」秋寶堅持著這一點。

    搞定了這個小未婚夫,原主的一切情感將到此為止!

    從今往後,她是秋寶,重生的秋寶,一個全新的靈魂。至於姚家會不會被報復,她需要為這些無視人權的獨裁者犯下的錯誤買單嗎?不需要。

    「那我不叫你秋秋,我叫你寶寶好不好?寶寶,我們還做好朋友……」

    秋寶跳下椅子,狠了狠心一腳踹向長得圓滾滾的大白菜,給他一個囂張跋扈的回眸,「我不想跟你做朋友!子桑,我討厭你,你以後別來了!你來了我也不會見你!」

    哼了聲,然後頭也不回地跑走。

    而她的身後,小男孩驚慌失措地翻下椅子想去追她,可惜體力不繼,不僅追不上還摔倒在地,恰好白軒趕到抱起他。

    「秋秋,嗚嗚……寶寶……」望著自己最要好的小夥伴身手靈敏地閃過其父姚樂平的追打,身影離他越來越遠時,小男孩一陣感傷,最終趴在白管家的懷裡崩潰痛哭,不時夾雜一陣喘不過氣的咳嗽聲。

    凝望秋寶離去的方向,白軒的眼神陰晦不定。出發前,他被叮囑過不能輕舉妄動,無論小少爺得到什麼樣的對待。而且,遠方傳來的一個聲音讓他的怒氣煙消雲散。

    「回來,把孩子帶回來,他的第一重死劫已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7:53

第030回

    秋寶闖完禍躲起來了,白軒抱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孩子,滿懷歉意地向秋老爺子和秋家姥姥道別。

    小外孫的任性,讓姥姥十分內疚,姥爺卻沒什麼感覺。他這親姥爺整天被她氣得死去活來,外來人被氣哭一兩個很正常。

    就這樣,子桑一行人匆匆離開了。

    秋家門口的三輛車上了江堤公路,不一會兒,路上的車再次漸漸多了起來,隨後很快散去。

    見此情形,姚樂平既懊惱又十分擔心。

    女兒算是徹底把子桑家的惹火了,這一點,由白軒根本不給他道歉的機會就可以看得出來,說不定對方正想著如何報復姚家呢。

    接孩子回姚家的打算肯定是泡湯了。

    姚樂平站在菜田邊看著車隊離開,一邊給家中長輩打電話商量。果然,得知孩子把人得罪透了,老爺子勃然大怒。最後與大伯商量的結果是,為免得罪子桑家,姚家決定與秋家劃清界線作為對秋寶的懲罰。

    除非秋寶日後能得到子桑家的原諒,否則,她至死不得自稱是姚家人。

    臨走前,姚樂平的車子開出兩步,忽又停下。他下了車,取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秋老頭。

    「叔,秋秋以後怕是回不到姚家了……這是長輩們的決定,我動搖不了。這筆錢,算是我給她的最後一點補償。」打開錢包,看到女兒給他留的一百塊加油費,心中滋味紛雜。

    他不是無情之人,相反,他特別多情。正因如此,他自成年之後便恣意地坐享美人恩。他的兒女不止家中幾個,外邊也有,對於自己的親生骨肉他是個個都有幾分牽掛。

    只是,家業的榮盛衰敗是大事,他不能因小失大。姚家若是沒了,他姚樂平什麼都不是。

    秋老頭冷淡地推開他的卡。托女兒秋蓮的福,姚家人的錢在他眼裡燙手得很,接了他恐怕天天夜不能寐。

    「不必了,你的心意我會告訴阿寶,」見姚樂平悵然若失,他忍不住多嘴一句,「你若還想認這個女兒,最好別再和人一起算計她。」姚家今天的決定依舊給自己留有餘地,實在是讓人心寒。

    這話一出口,姚樂平頓時漲紅了臉,辯解道,「叔,那不叫算計,我們都是為了她好!秋蓮當初也是同意的。」鄉下人眼皮子淺,沒遠見,思想固執。

    唉,女兒長時間生活在這種地方,以後回城肯定吃苦頭。

    秋光明懶得理他,默默地背手轉身往家裡走,邊走邊哼哼,「今天欺負她年幼,以後有你們受的。」有些小人,是不能得罪的。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該說的都說了,他只管靜靜看著這些人作死好了。

    一直不見女兒露面,姚樂平只好悻悻地走了。

    鄉下的生活寡淡平靜,他實在熬不住。以前還有一個香噴噴軟乎乎的妻子摟著入睡,如今只有蚊子對他充滿眷戀。熬了一晚已經是極限,他渴望儘早回到大都市的燈紅酒綠裡去。

    秋寶今天吃了不少東西,被子桑家的突然到來鬧得頭大如斗的姥爺沒管她,反正她餓了自然會回來。回到自家院子,卻發現車老頭在樹下的飯桌前垮著一張臉。

    「老哥,怎麼了這是?」子桑家鎩羽而歸,他應該高興才對。

    車老頭偷瞄兄弟媳婦一眼,趁她入廚房給老伴盛飯時,忙低聲提示:「兄弟,靈芝……」

    想起老夥計的特殊嗅覺,秋光明一愣,盯著那碗湯,「全下了?」不會吧?!也對,客人給他們家帶了那麼多禮物,老伴一向沒什麼危機意識,肯定把靈芝給扔湯裡煮了。

    這時,姥姥端著飯出來,秋光明趕緊問她。

    「沒,才掰了一小塊,那麼珍貴的東西我哪兒捨得全放。阿寶今年犯太歲,留著點兒預防。」姥姥喜憂參半道。

    喜的是家有名貴的藥材,憂的是家有闖禍頭子,難怪古語有話福無雙至,對銷了。

    一聽說靈芝還有,車老頭這才松了口氣,決定等小屁孩回來馬上向她討點兒,省得再節外生枝。想罷,他開始有心思慢慢品嚐這碗散發濃郁清香的靈芝雞湯。

    秋光明點點頭,提醒老伴,「那東西萬萬不能讓外人知道。小孩子命格未穩,經不起大家議論遭罪。」婦人迷信,這樣說她才守得住秘密。

    姥姥連連點頭,三人吃飯不提。

    把原主的未婚夫打發走後,秋寶那是神清氣爽,一路打著觔斗與小黑小狼上山逛了一圈,打算一鼓作氣把那頭小狐狸精擺平了,或者讓她把自己擺平也行。

    可惜狐狸精沒來,於是,精力充沛的她去了江邊,和衣跳進清涼的江水裡玩了老半天,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回到家裡,姥姥笑瞇瞇地替她把子桑小少爺留下來的臭豆腐熱了一遍,榴槤肉也有很多,全被放進冰箱裡了。鄉下人家沒那麼講究,能吃的東西只要沒壞,熱上幾遍照吃不誤。

    礙眼的人都走了,姥姥和姥爺不喜歡臭豆腐,所以秋寶和車老頭兩人把那三個銀盞裡的臭豆腐全部吃光光。

    而車老頭乘機把自己的所求說了。

    「車爺爺想要靈芝?」吃完臭豆腐,秋寶一手捧著一個榴槤肉吃得津津有味。

    車老頭點點頭,見她吃得快活,不禁心下好笑。這小丫頭對客人沒好臉色,反而對其帶來的禮物熱情有加,一個沒良心的小傢伙。

    「給您可以呀!可是車爺爺,那是山上一個怪爺爺給我的,他說太多人知道的話我會很麻煩。」她的小嘴邊沾滿奶黃的榴槤沫,一本正經道。

    懷壁其罪的道理她明白,殺人滅口暫時不可能。一來她沒那能耐,加上冷血的心性尚未淬煉成功,下不了手;二來對方是姥爺的好友,這事姥爺自己也知道,以他的為人同樣下不了手,所以只能另想法子。

    呀?她的危機意識讓車老頭略感訝異,「爺爺明白,阿寶放心,這事爺爺一定讓它爛在肚子裡。」秋老弟沒說錯,這孩子什麼都懂。

    先下手為強,子桑家的婚事估計黃了,那麼……

    「阿寶啊,車爺爺給你介紹個小夥伴如何?」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兄弟親上加親最好不過了。

    秋寶默默舔著榴槤……前世今生,她討厭媒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8:04

第031回

    孩子還小,娃娃親這種事在尋常人家嘴裡只是隨口說說,當不得真。

    靈芝只剩下不大的一塊,秋寶索性把它拔了,好給新靈芝騰地方。

    她把靈芝掰成兩份,每份約有成人拇指那麼大,自己留一份,其餘給了車老頭。車老頭如獲至寶,拿出一個色澤暗淡的木質小盒裝著,然後樂呵呵地與老友告別,離開了上陳村。

    「姥爺,車爺爺信得過嗎?」姥爺孫倆站在公路邊,目送車老頭上了公交車,秋寶忽然問。

    姥爺背著雙,目送好友逐漸遠去。半晌,才答她,「放心,他只貪小便宜,大事會有分寸。」

    哦,這樣子啊。秋寶撓撓臉,貪小便宜不就表示人品有問題麼?難道這詞在老一輩那年代具有不同涵義?

    不管怎樣,既然不能把車老頭滅口,又不能關禁閉,除了相信他別無法子了。

    姥爺仍在眺望公交車的背影,秋寶想去江邊的葦草叢邊練功。

    「阿寶。」

    「嗯?」她剛動身,聞聲回過頭來。

    「老實告訴姥爺,那天打傷你的到底是什麼人?」姥爺語氣緩緩地問。他今天非把那事問清楚不可,外孫被打成那樣,他總得知道敵人是誰才能有所防範。

    秋寶抬眸,面對老人嚴肅犀利的審視,猶豫了一下才說:「一隻狐狸精。」

    啥?老人那雙原本瞇成一條縫的眼睛倏然瞪大,狐狸精?!

    「不許撒謊!」妖魔鬼怪一說,實屬荒謬至極。

    「我沒撒謊,她就是一隻小狐狸精,跟我差不多大,可她功夫比我厲害多了!我在她手下連一招都過不了,我每天苦練功夫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打得過她。」秋寶正兒八經道。

    就算她實話實說姥爺也不會信,至於那個有朝一日,純粹是她的幻想,小狐狸若是有心,隨時能要了她的小命。

    姥爺嘴皮子抖了一下下,故且當她說的是真話,再問,「她為什麼打你?」還是碎骨萬段,小潑孩踩了人家的尾巴還是燒了人家的老窩?動物記恩更記仇,尤其是那些智慧型的。

    秋寶搖搖頭,「我也正奇怪,按理說我和她是一夥的……」明明是自己人,為啥這樣對她?任務,難道任務有競爭?沒那麼殘忍吧?神仙不是仁慈的嗎?

    「一夥的?」姥爺眉頭一皺,揪住關鍵詞了。

    「嗯,我們在夢中見過,好像大家是夥伴來著,誰知回到現實居然是這麼個情況。」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那株靈芝……」

    「聚會時送的,每人都有,可能擔心我們互相切磋時會受傷。」本來是用來敷衍姥爺的說辭,結果越說越有可能,再聯想一下自己的任務……秋寶忽然有些明白了。

    聚會?姥爺眼皮跳了一下。除了狐狸精,難道還有其他?這潑孩到底跑哪個山頭惹來那麼多妖精?!

    「那些……都是什麼妖?」哪個孫子說建國以後無妖精?出來!大家一起去長長見識。

    「不知道,小狐狸露出尾巴我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說自己的事可以,別人的不能亂嚼舌根子,這是她前世的行事準則。

    之所以跟姥爺說是聚會,乃因上天庭接任務獲得獎勵這種事過於人間化,怕姥爺聽了疑慮更深以為她得了病。何況她對這件事瞭解不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徒惹姥爺擔心。

    「姥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您和姥姥不必擔心,我可能到別的地方去了。」死亡,其實跟重生是一樣的道理。秋寶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佯裝若無其事道。

    姥爺瞅她一眼,「去之前不能先回來打個招呼?」想起太婆的叮囑,姥爺對外孫的解釋半信半疑。

    秋寶無語地瞅他一眼,沒說話,低著頭踢小石子。她很想反駁他當兵時出任務能先回家打招呼嗎?可她不能這麼說,小孩子可以胡說八道,但不能太上道。

    事出反常則為妖,言行太出格容易出人命。

    姥爺沒再追問,有些事自己心裡明白。

    把事情交代清楚後,秋寶沒回家,直接到江邊練功去了。姥爺由著她,轉身上山打算找陳太婆慎重求證一下。他的運氣很好,順利地找到太婆,並得到她的一句老話:相信我,她的事你管不了。

    從此之後,姥爺三緘其口,對於外孫的異樣既不問也不說,爺姥孫三人安逸地過著枯燥無味的生活。

    童年,是人生當中最純真美好的一段光陰,它輕鬆自在,它無憂無慮,常讓人追憶往昔,貪婪回味。

    人生能重來一次,注重享受的秋寶肆意揮霍著這段美好時光。她上課睡覺,下課偶爾回到少兒土匪隊裡露一下臉,保持自己在隊伍裡的權威地位,然後要麼上山,要麼江邊沒日沒夜地練功。

    一個學期眼看就要過去了,在姥爺嚴厲的監督糾正之下,她功夫大有長進,小日子過得十分舒心……才怪。身為一個成年人,過著一個即將年滿八歲小孩子的單調生活,她都快悶出病來了。

    這一天清早,迎著深秋微涼的風,秋寶背著小書包,手裡拿著一大塊溫熱米飯吃著,不慌不忙地走在鄉間小路上。

    忽然,一陣香甜的風掠過鼻尖,小黑小狼的狂吠聲讓秋寶神經一緊,迅速往旁邊一跳,想不到依舊被人踹個正著,叭地在旁邊的菜地裡摔了個狗啃泥,手裡的飯糰被甩到一邊去。

    「哼,恢復得不錯。」

    聲音響起的同時,一股勁風疾至……「等等!我有話要說。」剛躍起的秋寶自知不敵,緊閉眼睛猛喝一聲,那股勁風不偏不倚,剛好停在她的鼻樑處。

    好歹毒的小妖精!被打中絕對毀容。

    「說。」對方姿勢不變,很大方地給她留遺言的時間。

    「你的任務是不是訓練我?」秋寶睜開眼睛,大膽猜測道。

    紅狐美艷的唇瓣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美麗的瞳眸閃爍著獸類狩獵時的凶戾,「知道就好,乖乖配合著完成任務,你我都有好處。」言畢,又想出手。

    「把人揍過半死根本不能提高戰鬥力,若沒仙藥我早掛八百年了你還想完成任務?簡直做夢!」秋寶幾乎是一口氣把話給嚷出來。

    被揍個半死太痛苦了!凡事儘量和平地解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8:19

第032回

    「我能有今天就是這麼過來的,你說是不是做夢?」身為過來妖,紅狐冷笑的同時雷霆出擊……

    結果,秋寶再次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挨打時她嚷了一句:「別打狗,我家藥不夠!」

    小黑小狼才得以倖免,一個回去求救,一個在路邊守著自家不能動彈的小主人。

    恰巧,村長太太罵罵咧咧地揪著兒子狗蛋的耳朵往學校趕,在半路發現了小黑,接著便發現躺在田裡昏迷不醒的秋寶。

    所以,這次不必姥爺親自去學校請假,由村長太太代勞更具說服力。

    秋寶醒來已是半夜。她並非睡到自然醒,而是被人用尾巴上的毛撓鼻子弄醒的。

    剛醒來便發現凶手在自己的房裡,秋寶嚇了一跳,立馬起來離她遠遠的。房裡,小黑和小狼被放倒一邊,秋寶能聽到它們的呼吸聲,應該是被弄暈了。

    「喂,仙藥只負責治傷,好歹給我點時間練練……」最後一塊靈芝今晚用了,新的才長出指甲大一塊,用了心疼。

    誰料紅狐不耐地揮揮手,「我來是想告訴你,不能老用仙藥恢復。瀕臨死亡須默念心法催動妖氣護體,這樣不但傷勢好得快,更能提高能力。那心法一般人我不告訴她,所以你要用心記住,否則下回死了別怪我!」

    秋寶先是一怔,繼而抹把汗,有心法之前為嘛不告訴她?不過,這不是重點。

    「你是妖,我是人,你確定你的心法給人類用合適?」

    漂亮的小姑娘妙目一頓,表情瞬間凍結。

    「你不確定?」不會吧?!秋寶難以置信地瞪著她,迅速退後兩步。

    呃,「我回去找找別的……」話音未落,一道紅光已經閃了出去。

    夭!秋寶朝她離去的方向豎起一隻中指。

    上天居然安排這麼不靠譜的妖精給她當啟蒙導師,肯定是看她不順眼打算公報私仇!

    秋寶跳起來在床上站穩了,一手叉腰,另一隻手伸出中指比向天:天爺你個大褲衩,比以前更加鄙視你!心裡剛罵完,辟啪一聲巨響,平空出來一道雷光閃進老秋家二樓炸開……

    如此大的動靜,姥爺和姥姥早就被吵醒了。上樓一瞧,哦,沒啥,小外孫又被劈了。

    大概適應了,秋寶這次沒暈倒,只是腦子空了一下便恢復過來。見把兩位老人家驚醒了,焦黑的小人兒坐在床上訕然而笑。

    第二天,由於先前請假了不用上課,姥爺在院子裡給秋寶上思想政治課。

    「寶啊,人與人……」或者與妖?常識被顛覆,姥爺表情怪異道,「不管和誰相處,脾氣都得有所收斂。不管是哪一種修行,只有先把自身的稜角磨平了才算正式起步。想當年,姥爺我當新兵那會兒,也被狠狠修理了……」

    說著說著,老人家的話題岔遠了。

    當天晚上,那頭狐狸精又來了,小手一甩,幾本古式線裝本被甩在秋寶的床上。

    「這是我族最好的修煉心得與功法,你瞧瞧哪本合適,全都不合適你只能跟我練了。」在族中的藏書密室裡翻了一天一夜,累個半死才找到這幾本。

    秋寶放眼一瞧,什麼《狐仙進化史》、《人是如何煉成的》、《論狐狸與人的相處》、《狐經》……特麼的全是狐狸精修成版。

    「我是人,學這個你想讓我退化成妖?」秋寶一副「你是傻叉派來的笑星」表情斜睨著她。

    一片好心居然不領情?!

    耐心盡失的紅狐目露凶光,果斷地朝她一揮爪子,「不管了,練我的!」朝秋寶身上一指,指尖一道紅光射出。

    好歹險些死了幾回,秋寶的身手有別於以往,靈敏一閃,總算成功地避開對方的一指。可惜人家是妖,她還沒站穩,一條尾巴已纏上她的脖子,綁得牢牢的。

    「我不當妖!」她努力抗議。

    「那可由不得你!」紅狐冷哼,再次舉爪。任務沒說人之子不能成妖,更沒註明一定要成神,意思就是任憑她這導師自由發揮了。

    秋寶被高高吊起,眼角餘光斜到小妖精朝她額心點來,心下一急,忽而盡力雙手雙腳攀上那條尾巴,張口就咬。

    紅狐痛呼,怒從心中起,心法不傳了,揚著尾巴啪啪啪地砸地板,把上邊的秋寶摔得七葷八素,身上的骨頭彷彿又碎了幾根。

    樓下的姥爺姥姥聞聲,在房裡均是坐立不安,不時仰頭望望天花板……

    暈頭轉向之餘,秋寶仍然死死咬住紅狐的尾巴不放鬆。她決定了,如果小妖精硬塞她狐狸心法,她死也要把這條尾巴咬下一塊肉來,正好她早就想這麼做了。

    秋寶的不甘心,紅狐的忿忿然,讓矛盾進入白熱化。

    紅狐覺得一番好意被辜負了,對方不心存感激,反而恩將仇報咬她尾巴?!

    尾巴被咬是奇恥大辱!

    怒火直湧腦門,紅狐一時控制不住臉上露出真容,尖細的嘴巴一張,一口尖牙利齒磨刀霍霍,尾巴纏住獵物往嘴裡一塞,辟哩啪……

    最近夜裡的天氣有點怪,明明星子滿天,皎月空中懸,卻老是晴天霹靂,響在耳邊的轟隆雷聲讓人心驚肉跳。

    「積雨成災,今年這場春雨恐怕不小……」有些村人被雷聲吵醒,恐防當晚下雨,起身一邊關窗一邊嘮叨。

    「是呀,去年下陳村差點淹了,幸虧咱們村的位置高……」

    夜深,雷電破空而過,把萬籟俱寂的世界炸醒了一會兒。片刻之後,四下恢復一片沉寂。

    世間萬靈,總是一物降一物。

    妖最怕什麼?當然是怕打雷。一個天雷下來,要麼成仙,要麼千年道行一朝喪,瞬間被打回原形。

    所以,紅狐安靜了。

    兩個渾身焦黑的小人兒乖乖盤腿坐在床上面面相覷,兩雙晶亮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眨呀眨。

    「看見沒?想吃我?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秋寶幸災樂禍道。她之所以被劈,肯定是受了牽連。

    「都怪你!你乖乖學的話肯定沒事!」驚魂未定的紅狐聲音微抖。

    「乖你妹!你怕被劈回原形,卻逼著我修煉成妖?你腦子有病吧?」

    紅狐再次被氣復活,一拍床板,「你才有病,有本事你想個主意,想不出就聽我的!」

    「你堂堂得道成形的狐狸精,沒千把歲也該有百多歲了,活了這麼久你家裡連一本適合人類修煉的書都沒有?你家沒有學識淵博之狐?沒的話走你,我自個兒慢慢琢磨,悟道成仙這種事急不來。」

    沒說非得今生肉身成道,這輩子不行等下輩子唄,急什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8:30

第033回

    秋寶說這番話純粹調侃,沒別的指望,有指望的話人家早就自動獻上了。這小妖精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完成任務的樣子,比她急多了。

    不成想,紅狐忽地一捶手掌心,「沒人提我差點把那個給忘了!」

    忘了就忘了,你想它幹嘛呀!秋寶吐槽。暗忖,能讓人遺忘的,估計不是什麼好東西。

    紅狐沒空理會秋寶的小心思,兀自坐在床上想了好久,說:「我狐族確實有一本很大眾化的古老文獻,幾千年以來沒誰學得了,後來幾次搬遷就被束之高閣,正好今天被你趕上……」

    什麼叫正、好被她趕上?秋寶額際滑下幾道黑線,感覺不太美妙。她躊躇片刻才鼓起勇氣問,「你說的大眾化,是啥意思?」束之高閣的古老文獻?幾千年無人能破解的老古董?

    小狐狸太抬舉她了吧?

    說真的,就算是文言文對她來說也不成問題。關鍵是小狐狸的人品不行,她會不會為了完成任務,隨便抽一本沒人學得會的書籍來交差了事?

    把自己的前途交到此妖手上,總覺得危險率偏高,秋寶皺眉。

    秋寶的問題,讓紅狐大為鄙夷,「大眾化都不懂?就是所有生靈都能學。嘖嘖,從你身上就可以看出數千年以來人類只進化了身體機能,智慧仍未開化。」

    「有事說事,扯人幹嘛?人再不好,你們妖不照樣得乖乖修成人形才能開始修道?」

    紅狐的尾巴豎起抖了一下,全身的焦黑全消,恢復之前的明艷動人。爾後瞟一眼依舊全身焦黑靠人工洗澡才能恢復的秋寶,不屑道:

    「能修煉成人的靈物多的是,像你們這種只會退化的低能物種遲早淘汰被取而代之。其實你們人類根本沒資格上榜,天界的規條萬年不變應該改一改了,總是老一套也不嫌膩。」

    呵,這妖精是個憤青。

    秋寶哂笑,「有意見你不如直接上天抗議,在我家瞎逼逼什麼呀!話說回來你那本破書行不行的呀?不行別勉強。」勉強沒幸福,神仙什麼的離她太遙遠。

    「那得看你跟它有沒緣分。」紅狐站起來,居高臨下瞅著矮她半截的人類,「那本書放在書閣拿不出來,你必須跟我走一趟。」

    說罷,不待秋寶答應,她先是一臉嫌惡,繼而粗魯地用尾巴在秋寶身上拂兩下,一身的焦黑瞬間乾淨了,然後直接捲起她飛身從陽台躍出。

    等秋寶回過神來,她已經在涼颼颼的星空之下飛速疾行。

    夜幕下,她逐漸適應黑暗後,心中的驚懼頓時一掃而空。皆因她此刻身處於一片廣袤浩瀚的天地間,入目的天地壯闊的氣勢讓她心神震撼,忘記追問自己即將去哪兒了。

    可惜是午夜時分,俯視大地的壯觀景緻她暫時欣賞不了。只知深山霧重,漸漸地,她們進入猶如輕煙縹緲的雲霧之中,隱藏在濃霧深處的山峰漸漸出現眼前,一人一妖繞過山壁向前飄行。

    明月當空,深秋近冬的江湖之水,在月光之下像極一條條泛著瑩瑩亮光的帶子穿行山間緩緩流淌,清冷的水氣氳氤升起,涼絲絲的潤人心脾;山林中的樹木花草靜悄悄的,遠處的峰巒、樹梢在煙霧籠罩中若隱若現……

    夜靜更深,遨遊在這片煙波浩渺,光影似幻的山水之間,似誤入仙境讓人心醉神馳。

    可惜現在不是青天白日,白白浪費了這次機會。以紅狐的脾性,懇求再一次帶她裝逼帶她飛簡直是痴心妄想。

    秋寶貪婪地四下眺望,夜空之中,迎著風,小嘴裡不時呀呀地感嘆。她已經找不到詞來形容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更加無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與深刻感受。

    因為,她現在不是坐飛機,她是騎著,呃不,是抱著一頭八尾狐狸精其中一條尾巴看的風景。

    沒錯,紅狐居然是一頭八尾狐!別看她一副八九歲的小人樣,她本體龐大。詳細數據不明,反正在秋寶看來,她此刻就像抱著一艘豪華大客輪的桅杆,在半空之中搖搖欲墜。

    這頭八尾狐狸渾身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赤紅光芒,它的飄行速度看似很慢,尾巴一搖卻已掠過數重山。在它的周圍,彷彿連邊上的空氣也被紅芒所浸染,可見其功力不同凡響,絕對夠資格受人敬仰。

    不過,高人總有幾分臭脾氣,高狐也一樣。

    秋寶不停嘴地叨叨一些沒營養的感嘆詞,紅狐聽得不耐煩。它使勁地甩甩秋寶抱住的那條尾巴,差點把人給甩了下去,嚇得她一身冷汗。

    「吵死了!你能不能安靜會兒?」遠處,狐狸腦袋的方向傳來一句悠揚的怒斥。

    對方的高深莫測讓秋寶多了一分敬重,嘿嘿一笑,「一介凡人沒見過世面,首次出遠門難免有些大驚小怪,見笑見笑。」首次騎著狐狸出遠門,是人都會驚嘆~

    聽出她的語氣帶了幾分討好,紅狐的語氣放緩了一些,「只要你用心修煉,空中遁行這種小術法對咱們來說輕而易舉。」

    「空中遁行?莫非這不是空中飛行?」此刻,秋寶恢復好學寶寶的良好品德,虛心求教道。

    前頭的紅狐嗤笑,「鄉巴佬,在萬丈高空之上攀雲駕霧才稱得上飛行,這才離地幾百米……」簡直不想多言。

    「不會吧?連你都飛不起來?你都煉出八條尾巴那麼大本事了……」那得多厲害才能飛?秋寶瞧著旁邊幾條優雅地搖來擺去的篷鬆尾巴,滿眼的驚艷。

    她的語氣充滿崇拜,紅狐卻沉默下來,許久不見回答。或許它有難言之隱,秋寶不再追問,繼續眺望四下的海闊天空,連聲讚歎。

    不久,遠處幽幽地飄來一句,「有本事又如何,沒得到天界的允准,誰敢登天攀雲?一道天雷劈下來,日後想爬行都困難。」

    誒?居然有這種規定?秋寶啞然。難怪這頭驕傲的小狐狸精成了憤青。有駕照仍不能開車當然鬱悶,何況那是天界的通行證,絕對比人間的棘手。

    連紅狐都簽不了,她更沒希望。

    秋寶也略失落,不過仍努力安慰她,「原來是這樣啊!跟我們人類劃地盤差不多,飛機要在他國的高空上飛行,也是要辦簽證得到人家允許才能飛,很正常。」

    終於對修行有了點興趣,秋寶決心從今以後和老鳥打好關係。畢竟對方是前輩,未來極可能是同事,水火不容是職場大忌,要不得。

    不知這狐狸精的家裡有沒安裝電話,手機上網也行,有空常聯繫。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8:44

第034回

    「快到了,你待會兒抓緊點,掉了我可不管。」

    一人一妖在半空之中飄行近半個多小時,聽到紅狐的溫馨提示,秋寶往下一望,月光輝映下,深綠林密的山,晶瑩透亮的水,四下杳無狐影……好生冷清的家園。

    「這裡就是你的家鄉?環境不錯。」秋寶一點兒都不羨慕地說。人是群體動物,讓她一個人住這兒,周圍美得跟仙境她也不稀罕,太孤單冷清了。

    正想著,忽然眼前飄來一根紅彤彤的狐狸毛。

    秋寶伸手揮了揮,希望能揮開它。誰料,那根毛像有意識似的,靈活地避開她的手,赤溜地鑽進她的鼻子。

    「哈哧!喂,你掉毛了,別亂甩尾巴好吧?」好長一根狐狸毛!秋寶猛哼鼻子想把它哼出來。

    用力過度,感覺身上有些熱。

    她前世也喜歡貓貓狗狗,因不願當清毛鏟屎官家裡才一直沒養。聽說誤吞貓毛會久咳,不知誤吸狐狸毛有啥後遺症沒?

    正胡思亂想,忽爾一股強烈的壓迫感由身後襲來,很快便覆蓋全身。她是背向而坐,沒來得及用力揪緊,居然被那股力量從紅狐的尾巴上給擼掉了!

    她愣愣地咦了一聲,在空中翻了幾個滾,還沒看清什麼情況又被紅狐的尾巴重新給捲了回去。她本想開口問什麼事,結果股壓力活像要把她胸腔中的空氣全部擠出來似的,把她憋得臉都紅了。

    這是傳說中的結界吧?充滿靈性的狐狸精們設下的?

    秋寶緊閉雙眼,雙手死命抱著紅狐的尾巴,咬牙忍受著身上的壓力。不一會兒,身上的禁制剎時鬆開,接著是一股清靈純淨的氣息自鼻尖處湧入,瞬間流竄全身。

    她打了個激靈,接著哈哧哈哧個不停。

    待身體適應過來後,秋寶悄悄睜開一隻眼睛,立即驚嘆:嘩,狐之鄉的月亮好亮啊!

    ……月光下,一條上山的羊腸小道,兩個甩著尾巴趕路的小女孩正在唧唧吧吧地說話:

    「為什麼讓我變貓?人類不行嗎?」這裡有種族歧視?

    好奇地甩甩身後那條毛茸茸的貓尾巴,秋寶忍不住摸摸自己頭上冒出來的兩個小貓耳朵,動了動,嘿,有點意思。

    這裡是狐之鄉,一個空氣清靈,環境清幽寧靜的地方。

    剛才,她們衝出狐族的防護結界時,眼前的空中立即閃現四個擁有天人之姿,穿著古時戰鬥服的男女用劍矛指著秋寶,卻在見到紅狐時收起武器彎下了腰。

    他們是守護狐族結界的靈狐,修為至少到達四尾以上;而這些修為不凡的靈狐尊稱紅狐為:狐九姑奶奶!

    姑奶奶!他們居然叫一個小毛孩做姑奶奶,可見紅狐在狐族裡輩分不低。

    秋寶略訝,難怪紅狐在她面前自稱小姑奶奶,還以為她在佔自己便宜呢。想想也對,不管紅狐外貌再怎麼小,修為卻到了八尾的境界,還差一尾就可以成為天狐了!

    傳說,狐狸每活一百年長一條尾巴,紅狐的年齡至少八百歲了。

    剛才那些靈狐瞧她的眼神充滿了鄙視與不屑,對於紅狐姑奶奶居然帶著她進入結界,個個都表示不解:

    「九姑奶奶,這只小貓妖要如何處置?」

    正因為這一句話,秋寶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時成了一隻貓妖。想起自己吸入那根狐狸毛後身上微微發熱,原來那是異變的徵兆。

    紅狐當然不會讓族人處置她,說了一句自有打算便把人帶走了。

    「人類進入狐族必死無疑,就算是我帶你進來的也不能倖免,所以你必須換個樣子。你老實點,我的法術只能維持三個時辰,三個時辰內必須把事情搞定,然後帶你出去。」

    「你們歧視人類?」秋寶忍不住問。狐狸精天性浪蕩,不是特別喜歡媚惑勾引人類的麼?

    紅狐回頭,冷冷地瞥她一眼,「你會歧視一隻燒雞?」

    呀,惡意滿滿哪!不過,換個方向想一想,它們敵視人類也是正常的,畢竟狐裘什麼的……秋寶抿抿嘴,算了,在別人的地盤上,種族間的矛盾不宜提及。

    忽然,秋寶站定,頭上的貓耳朵動了動,一段清絕悠揚之音隱隱傳入耳中:

    「……君心不美,日夜東流水,思悠悠;棋逢紅顏一醉,千軍萬馬退……夢斷不成歸……」

    前邊的紅狐走著走著,察覺身後的人停下不走了,回頭見人在發愣,不禁薄怒,壓著聲音喝斥道,「你在幹嘛?還不跟上?」別以為三個時辰很久,一旦做起正事就不夠用了。

    「喂,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吟誦,你們這兒有狐狸喜歡在夜裡誦詩?」吟誦的是一把輕緩渾厚的男聲,語調旋律引人入勝,很是好聽。

    秋寶側耳傾聽,臉上一向倔強彆扭的表情漸漸變得柔和起來。

    在前世,只要在家裡相聚,三兄妹最喜歡在吃過晚飯後,到院子裡閒坐聊天。兄妹三人聊著各自的校園趣事,說著說著就開始辯論詩文,剖釋經典來。

    父母看著有趣,總會出來坐在一旁給大家煮茶助興。每次大家都聊得十分盡興,那熱鬧的場面洋溢著一陣陣暖人的溫馨,令人留戀懷念至今。

    只可惜……秋寶的眼睛裡熱意漸滿。

    但是,正當她為前世的親人傷懷時,一道強悍的力量粗暴地纏住她的小短腿憑空吊起用力甩啊甩,直甩得她暈頭轉向方停下來。

    然後她被吊到一張佈滿煞氣的狐狸臉跟前,對方眼神陰鷙,語氣不耐:「我帶你來是為了學藝,不是讓你來旅遊看熱鬧!再磨嘰姑奶奶拼著以後不接任務也要扔你給狐子狐孫們當點心!聽明白了嗎?」

    被甩出一雙蚊香眼的秋寶聽出她的語氣不對,識時務者為俊傑,趕緊胡亂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秋寶不敢再隨便觸景傷情胡思亂想了,乖乖地跟著怒氣滿格的紅狐往山上走。因為狐族有規定,晚上不得亂用法術,怕法術的波動驚擾那些專心吸納月之精華修煉的狐子狐孫們。

    狐狸之鄉是一座充斥清靈之氣的山谷,這裡沒有房屋等建築物,它們是洞穴裡的生物,想來是別有洞天。除了那四隻成年的靈狐守衛,秋寶只見到一些年幼的半人形小狐狸在四下頑皮嬉鬧。

    而且,它們對她這只偽貓妖感到很好奇,在她後邊跟了一段路。只是走著走著,就不見了狐影……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8:56

第035回

    惱火中的紅狐步子很快,幸虧她不是用法術,秋寶勉強跟得上。

    「誒?不是說晚上的月之精華最適合你們修煉嗎?怎麼這裡連一隻狐狸都沒看到?休息了?」原本一路上有幾隻小狐狸在身後嬉鬧,忽然一下子沒了周圍顯得很安靜,令秋寶感到奇怪。

    「山中有禁制,山頂是我狐族的禁地,它們上不來,也不敢上來。」紅狐難得肯老實回答她。

    只是這答案不討喜。

    「你是它們的姑奶奶,所以能上來?」她就知道,有個輩分高的朋友帶路就是好。

    這一次,紅狐回答得很有技巧,「我上山無妨,進遙天閣也可以,偷藏書寶錄被逮到的話,我會說是為了抓你造成失誤。對書閣造成損失的族民被驅逐出外流浪一百年不得返鄉,異類被投入煉丹爐充當靈氣胎。如果你不幸恢復人形,將被剝皮拆骨,身受千刀萬剮之刑。」

    尼瑪個死妖精,好殘忍!

    秋寶橫她一眼,甩了甩尾巴,「你們為嘛恨人類恨成這樣?因為人類對異類手段狠毒?」

    不知是出於警告,或是恐嚇,紅狐停下腳步,冷冷地回眸,「我族助人類安享百世,你們卻卑鄙無恥背信棄義,險些屠盡我族的狐子狐孫。這筆帳,再過幾萬年我們也不會忘!」

    耶?這是哪部神話裡的故事?怎麼沒聽說過?

    秋寶眨眨眼睛,本著虛心求教的精神期待她的解惑。紅狐睥睨她一眼,冷冷道,「我們是塗山氏!」

    秋寶默默地對手指,目光依舊期待:然後呢……

    紅狐的尾巴搖得稍快:「塗山……你沒聽說過?」

    「青丘之狐在人間廣為流傳……」塗山之狐她是真的沒聽說過。只怪以前太不重視民間的神話傳說,她對人類的進化論深信不疑,從不承認自己先人是由女媧娘娘甩泥巴甩出來的,做工太粗糙了。

    面對秋寶的無知,紅狐的滿腹怨氣一下子被戳破了。其實她知道又如何?此人上了神隱榜,等於在天界登記錄入寶冊,她有個三長兩短上邊馬上就能知道,上次的天雷是最好的證明。

    如此一想,紅狐渾身沒勁了,不耐地揮揮手往前走,「不知道就算了,念在大家同是神隱之士的份上給你個警告,日後見了塗山狐族務必繞道而行,否則下場很慘。」

    說話間,兩人已經不知不覺將近山頂。

    越是接近山頂,那段吟誦之聲越是清晰。鑑於前番經歷,秋寶懶得多問。

    不一會兒,兩人終於到達山頂的崖邊。

    崖的對面有一座山,秋寶舉目遠眺,發現在對岸的綠樹掩映之下,居然座落著一棟雕樑畫棟飛簷翹角的古老大屋,這是狐之鄉唯一的一棟建築物。

    那棟大屋倚山而建,門上掛著一塊寫著「遙天閣」的匾額,屋子周圍被各種花草林木環繞,環境一派清幽古雅。

    庭院前是一道懸崖,崖邊花草叢生,下邊卻是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

    據紅狐的溫馨提示,那崖邊儘是山石嶙峋,底下瀰漫著凶厲煞氣,還有一條陰寒蝕骨的河流。有修為的小狐狸掉下去都可能沒命,人類掉下去的話死定了,讓秋寶自己注意點。

    喵兒的,妖精就是妖精,一點兒東道主的意識都沒有。人是她帶來的,萬一闖禍不管誰的錯都要人類來承擔,果然是對人類恨之入骨。

    不僅如此,來到崖邊秋寶才發現兩邊居然沒有橋可以通過,若出事除非她有本事走空路,否則逃不了。

    先替自己的未來祈禱一下下。

    這邊沒有房屋,卻到處都有生靈的氣息躍動;反觀那棟大屋,孤伶伶像被單獨隔離了似的,稍嫌冷清沒點人氣,更有幾分遺世獨立的傲然。

    屋子裡透著溫暖的光亮,光影微晃,可能是蠟燭的燭光被夜裡的涼風輕輕吹動。讓秋寶驚訝的是,剛才那道吟誦聲在山頂似近在耳邊,更似徘徊天際縈繞不去。

    吟誦的人住在山頂?秋寶眸裡閃過一絲好奇。真想去見一見,可惜她留在狐鄉的時間不多,而且一提起他紅狐就生氣,只得把話硬生生地憋回肚子裡去。

    「這裡有守衛吧?要不要想個調虎離山計?」秋寶對吟誦之人死了心,正事要緊,於是提議道。

    紅狐冷嗤,「連狐王都不能上來,誰有資格守這兒?不過屋主有設禁制,除了我沒人能進去。」語氣停頓片刻,瞥了秋寶一眼,冷淡道,「你進屋必須先去一個地方徵得屋主同意。」

    「哪兒?」龜毛,最恨訪友友出遊定律。

    紅狐沒應她,尾巴一卷,與她騰空而起,朝對面山的左峰飄去。

    左邊的山峰有一小塊平坦之地,中間矗著一尊成年男子端坐狀的石像。這尊石像呈望月狀,不但衣物被雕刻得相當逼真,其五官輪廓雕琢得簡直是出神入化,連眼睫毛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

    整體形象是一個溫潤如玉的俊美公子端坐崖邊,遙望天際思緒萬千。

    秋寶對於假美男沒興趣,她最吃驚的是,那吟誦之音居然是他發出來的!

    一尊石像能發出聲音!裝了天線?!或者無線接收器?!

    秋寶被扔下來後,紅狐離石像約有幾丈遠,像是不願靠近半步。

    「這是你們狐族的偶像?」秋寶好奇地問。

    紅狐啐了聲,不屑道,「他也配?」連瞧一眼都懶。

    不是就好,秋寶暗忖。然後縱身一跳,躍上石像開始上下左右四處尋覓發音器,與屋主溝通的事就交給紅狐了。

    找了一會兒沒找到,秋寶有些沮喪。轉念一想,這裡全是妖精,石像身上可能有塊人類無法解釋的音樂石或者傳音石?那也是寶貝。

    嗯,沒錯,自從喝了靈芝水,她的感觀強了許多。試試能不能感受能源發力的地方,那裡八成就是藏寶貝的地方了。

    紅狐先平復一下心情,然後轉過身來,卻發現自己帶來的小夥伴居然半跪在石像的膝前,貓著腰試圖偷窺石像衣袖裡的風景,不時還貼在石像的胸前一臉陶醉樣。

    其形象之猥瑣,傷眼的程度……簡直不能直視!

    「你在幹什麼?」實在瞧不過眼了,紅狐一尾巴把她掃下地來。

    秋寶一個空中翻安然落地,「找它能發音的寶貝啊!話說它為什麼能發出聲音?」

    紅狐默,忽爾仰起臉,朝石像清脆喚了聲,「七哥……」

    尼瑪,啪嗒一聲,秋寶摔了個四仰八叉……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9:08

第036回

    丟面子也要淡定地丟,何況她才七歲。

    秋寶故作無知小兒坐在地上,背對著石像想用尾巴捂臉。可惜貓尾巴太細,毛不夠長不夠篷鬆,擋得住鼻子擋不住眼睛,尾巴軟茸茸的,很好玩。

    紅狐與那石像兀自說著話,沒人理她,所以她樂得自在。

    「七哥,你老說我對人類有偏見,看見了沒?這是我在人間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人類中的大傻子……」

    噗,你才大傻子。秋寶捧著自己的貓尾巴耍得正開心,聽了這話,不由悄悄地翻個白眼。犯得著一逮住機會就上綱上線嗎?不趁機踩人類幾腳死不瞑目似的,針尖都比她的心眼大。

    「……傻子一根筋,智商低,能力不足,跟她來往我很安心。她與我同為神隱榜上的士子,我今天邀請她來族裡開開眼界。讓她偽裝成貓妖是擔心被狐王知曉,我也只能帶她進遙天閣瞧瞧算了,希望你同意。」

    除了「人類中的大傻子」說得稍微抑揚頓挫,其餘的懇求話說得乾巴巴。而石像狐七哥仍在吟誦,不知聽到了沒有。

    秋寶聽她說完也抬頭望向石像,期待能看到一場石像化身美男子的華麗大變身,然後美男子朝她們含笑點頭,哎唷,那畫面簡直太美了!

    可惜,石像始終巋然不動,讓某人大為失望。

    沒戲看,秋寶正在無聊中,忽覺身子一動,又被人家纏住一條小短腿給凌空提起,像只八腳蟹在空中四肢亂劃,謹防撞著樹杈怪石什麼的。

    「我覺得你下次不如考慮一下拽我的手,摟腰也行,這姿勢太難看了。」習慣成自然,被倒掛飛行的秋寶仍然說話順溜。她用的是平常聲調,以紅狐的修為肯定聽得見。

    「閉嘴!」紅狐話音一落,秋寶便聽吱丫一聲,咦?那石像居然答應了?

    她被倒掛半空所以看不見,紅狐到達古屋的門庭時,一直緊閉的大門自動打開。紅狐拽著秋寶一起閃身而入,大門呯地關上,庭前一派寧靜無恙。

    進入屋裡,紅狐沒讓秋寶下來慢慢參觀,而是熟門熟路從樓梯一路飄上三樓。來到一扇雕花大門前,懸在半空的紅狐詭異的眼神閃爍了下,小嘴一張,一股凌厲妖氣無聲無息地撞向門板,四周立即被蕩起一股渾厚的氣息。

    氣息相撞揚起的波動連秋寶都感覺到了,她驚愕地瞧瞧紅狐,又看看那扇門。這情形她熟悉,在上陳村她經常和狗蛋他們潛入別人院子偷摸人家雞蛋時,就是這麼的囂張。

    可她們不是得到屋主應允了嗎?難道,進屋與學藝是兩碼事?

    那扇門被紅狐強行打開,一個寬敞而冷清的書房映入眼簾。

    跟現代化圖書館一樣的擺設,書房內,靠裡邊的是幾排書架,分類排列。

    龜甲、獸骨文等原始的被整齊放在一個個屜子裡,然後獨佔一個六層的長架子;竹簡、木櫝的歸一個架子;玉簡也是,還有絹書和紙質等書籍,全部分類整齊,一目瞭然。

    書架往北牆靠,南向靠著格子紙窗的位置空曠得很,是主人平時倚窗讀書之用。

    這裡豎著好些高矮相稱的燈台,明黃的燭光在古式燈罩裡搖曳不定,把整個內室照得燈火通明,哪怕在大晚上看書也完全沒影響。

    中間擺著一張長方形微微翹角的矮腳書案,案上擺著一個竹刻筆筒,玉石龍形筆架,色感深幽穩重的三支毛筆,邊上有一小沓宣紙和一副蠟箋,鎮紙和墨硯皆擺放齊整。

    書案前平鋪一張毯子,毯子上擱著一張草織墊子,顯然主人讀書寫字時是背向窗外的。

    案邊還有一張香幾,幾上擺著一個深綠的碧玉香爐。雖長久擱置,微顯清冷,卻不難想像其以往輕煙渺渺,芬芳溢滿屋室的安逸雅趣。

    秋寶在細細欣賞狐七哥的書房,狐九妹則用尾巴纏住她一擺一擺地跟著自己層層架架地翻找秘籍。

    忽然,她眼前一亮,尾巴將秋寶拽到跟前。

    「找到了!」

    秋寶好奇地揚眉望去,原來是一個刻著祥雲紋的古樸盒子,「是什麼呀?能打開瞧瞧麼?」好歹給她一個選擇權,若是不喜歡的功法,她不太想學。

    當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學什麼,對於神奇法術她是門外漢一個。

    紅狐沒理她,兀自說著自己要說的話:「你聽著,呆會兒你啥也別想,放空腦子裡所有污穢的思想……」

    秋寶斜睨:喵兒的,她啥時候有過污穢的思想?

    「……接收完你也別動,不管周邊發生什麼事,必須專注心法是否吸收完整,免得功虧一簣。」說罷就想動手打開盒蓋。

    秋寶忙按住她的手,阻止道,「等等,你什麼意思?學這個有危險?」

    「那是當然!這些秘籍均由七哥取回親手封印,連狐王都取用不得,我偷拿他鐵定翻臉。不過你放心,這屋子裡只剩他一縷靈識守著,我能應付。只要你不出問題,等狐王率護衛過來我們早就搞定走人了。」

    連狐王都出動,多大的場面啊!跟上陳村的偷雞摸狗不是一個層次。

    果然是許進不許學,秋寶傻眼了,「我說狐姑奶奶,既然你七哥不高興那咱不學這個,換個他高興的成不?犯不著為了一樁小事把命給搭上了。再說,你把書偷了豈不得在外界流浪一百年?值得嗎?」

    關鍵是她身為一個人類逃不出去啊!術法速成肯定沒效果。她不怕死,怕疼,不想被剝皮。

    紅狐甩開她的手,冷冷地橫她一眼,「值不值得我心裡有數。全場只有這個最合適,如果它接受你,你學也得學,不學也得學。總之一句話,你若害我完成不了任務,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甩臉不想理會秋寶,紅狐凝望盒子,面容專注嚴肅,撚指念訣,朝盒子一指,又是一股強勁氣流湧起。

    「狐九!」忽然,室內響起一個帶著薄怒的男子聲音。秋寶四下望瞭望,沒人,不過聲音她認得,正是紅狐她哥的。是狐七哥的那縷靈識嗎?膽敢在主人眼皮底下偷東西的除了紅狐也是沒誰了,秋寶甘拜下風。

    希望自己待會兒被抓能死得痛快些。

    隨著聲音的出沒,周圍一股壓力襲向兩人。

    紅狐一雙妖瞳灼灼,八條尾巴盡顯,強勁的妖氣瞬間充盈整間書房,與狐七的靈識相抗衡。她一心二用,一邊抵禦狐七,一邊斂神凝聚靈力於指尖,再一次戳向盒子。

    這一次,盒子咯的一聲被成功打開,一道金光咻地從盒中竄出,升至半空大放光華。

    秋寶仰起頭定眼一瞧,喵?《五毒神經》?!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書。

    轉身就想跑,被紅狐伸爪一把掐住脖子,利索地將她往光芒前一扔……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9:18

第037回

    光華裡邊蘊含著無數粒子,被無情地扔過去的秋寶剛碰到邊緣,那些光華立即瘋狂地湧入她的百會穴融貫全身。

    秋寶只感到一股力量從腦門灌注而下,像被釘在原地動不得,更逃不了。

    紅狐是有一定修為的大妖,見此情形便知那本功法選中了秋寶,一直不耐煩的眉眼總算柔和了些。原以為這個人類的小崽子一無是處,居然錯有錯著被功法選中,總算不枉她費了一番心思。

    這下子,她完成任務有希望了。

    正當她暗自高興時,四方壓力在她身上猛地收緊,空氣迅即被抽空,緊窒的氣息仿如泰山壓頂。

    這是狐七給她施壓,她一直提防著他,故而把秋寶和那本《五毒神經》圈在自己有能力保護的範圍內。

    不過,狐七的靈識是有智商的。他自知打不過她,肯定會向狐族示警,然後拖延時間等待狐王他們過來。

    紅狐垂下的雙手一擺,現出一雙毛茸茸的狐爪來,爪上的利甲尖銳鋒利蓄勢待發。頭上冒出兩個毛耳朵,那雙閃爍著妖冶光芒的眼睛緩緩向屋頂望去。

    半空之中,一片光影凝聚成身著一襲飄逸月白衣衫的俊美公子,他正是狐七。

    狐七的長相俊美,氣質超凡,舉止溫雅脫俗,是個世間罕見的美男子。他雖是狐妖,卻不似紅狐妖冶媚惑,另有一番獨特的男子氣概讓人過目難忘。只是他眼神清冷,態度喜怒不露,一看便知是個難以相處的傢伙。

    「狐九,你走吧,」他漠然地環顧室內二人一圈,然後目光停留在金光中的小人兒身上,「她得留下。」

    紅狐的唇角冷冷微翹,身後的幾條尾巴狀似輕閒地晃動。每一次的輕晃,皆令空氣微波浮蕩不安,連那道月白光影也跟著微晃。

    「笑話,七哥,現在的你攔得住我?」紅狐譏諷道,語氣隱含一股恨意。

    半空中,飄搖不定的狐七神情不變,星眸不含半分情感,淡淡道,「《五毒神經》乃上古大神遺留下來的珍貴典籍,此功法大能,非尋常人能控之。此子體內隱潛魔性,與之融合禍大於福,須過百千年之歲月磨滅五毒心性方可入世。事關重大,狐九,你不可任性。」

    「任性?哈,」紅狐冷哂,垂眸搖了搖頭,眼底掠過一絲詭譎的光芒,「任性的人何止我一個?七哥,你不正是我族最任性的表率嗎?你該不會忘了吧?」她得意地揚一下那八條尾巴,像在跟他打招呼似的。

    「瞧瞧,當年之事以後,我再次苦苦清修九百年,至今仍是八尾。七哥,最後一尾我怎麼也練不出來,你能教教我該怎麼做嗎?」

    面對她狀似懇求,實則譴責嘲諷的話,狐七的靈識冷著臉,依舊沉默不語。不過,室內禁制的鬆動,意味著紅狐這番話對他有一定的影響。

    而紅狐為的就是這一刻。

    她忽地抬頭,全身紅光暴漲原形畢露,室內妖氣大盛,她似要縱身躍起,試圖把整座書閣給掀個底朝天,屋頂頃刻間響起木樑崩裂之聲。

    這座遙天閣是狐七最喜愛的地方,裡邊的藏書是他數千年來在外邊遊走時收集回來的孤本秘籍,哪能允許她毀之一旦?他衣袂無風自揚,雙眸精光顯露,迅速給室內二人予雙倍的妖力禁錮,壓下紅狐的妖氣,一邊動用妖力修補屋樑支柱。

    狐七靈識的力量一分為二,機不可失,一道紅芒閃過,紅狐重現人類形態站在他跟前。與此同時,她揮舞雙手把自身散發出去的妖氣凝聚成印,朝半空的月白身影重重一擊,將之封在妖氣團內無法動彈。

    紅狐出手狠辣無情,狐七對此無感,彷彿早有預料。

    她說得對,他自封修為,本體化為石像,隨便一個小狐狸精都能將他摧毀。嚴格來說,如今這一縷靈識比那尊石像強,可惜受本體的意識影響,他有能力牢守書閣,終是敵不過擁有八尾修為的狐九,雖然她也是身有殘缺。

    見她眼神冷酷怨毒,狐七的靈識知她對自己恨意頗深。自己掙扎尚有一線逃離的機會,但遙天閣鐵定被毀,他捨不得。

    狐七一貫淺淡的眼神略黯,語氣依舊平靜,「狐九,你我是親兄妹……」這一縷靈識被毀,除非石像化人,否則從此世間只有狐九,不再有狐七。

    紅狐冷冷一笑,眸中殺氣不減,「你這種窩囊廢,不配為兄!」毫不猶豫地張嘴噴出一道妖氣,給了狐七一記重擊。

    狐七的那縷靈識被妖氣衝破,一陣晃動後,光影轟然散去。室內的半空之中,尚餘狐七的聲音清冷縈繞,「你折尾救我,修為止步不前是我的錯。然此子心性不定,她日若成魔,業在你身上,近兩千年的修行不易,九妹,望三思。」

    話音飄渺落下,影已完全散去。

    千年的恨怨終有果,紅狐殺氣不退,眸中仍有戾色。她斜睨秋寶一眼,發現那道金光已經完全消失在她體內,一本內頁空白的摺子落在盒子裡,而秋寶昏迷不醒。

    狐七說過,此功法不是尋常人能控制的。

    紅狐沒把它放心上,俗話說得好,師父帶進門,修行靠個人。修習的功法已經給了人類,至於學得怎麼樣,甚至因修習不得法最後死亡什麼的,與她無關。如果上天因此責罰她,那她不上天了。

    當不成天狐,魔狐也不錯。

    這時候的書閣外邊,狐王已經率領一眾有修為的狐子狐孫把遙天閣包圍嚴密。

    紅狐不再猶豫,把昏睡中的秋寶用雙手抱著,表情換上一副悲憤痛恨,然後衝出門口。

    說句心裡話,她也捨不得毀掉這座遙天閣。這裡的典籍確實珍貴,先留著,說不定日後還用得著。

    「九姑奶奶?!出了什麼事?本王接到狐七天尊的示警……」

    「千年虎妖卑鄙無恥,潛入遙天閣擊潰我七哥的守閣靈識,傷我朋友,這次不把它挫骨揚灰我狐九誓不罷休!你們守著遙天閣,我去追他!」紅狐身影不停,似虹芒直衝天際。

    只要穿過那層結界,所有危機將化為烏有。當然,合理的解釋還是要給一個的。

    眾所周知,那虎妖仗著千年修為,狐七石化,狐九傷殘,幾次試圖侵佔狐族山頭。雙方一見面就打,她把罪名按它頭上再合適不過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9:28

第038回

    她不想回來可以,被族人攆出去這麼丟份她不認。

    那頭虎妖仗著修為高一直想攻進狐之鄉,有狐七設下的保護層它才無法得逞。以前她只顧著接任務懶得理會,如今正好,人之子的修行才剛開始,需練出成果她才算完成任務,趁此機會去把那虎妖料理了拿回去交差。

    沒有狐七的靈識指證,她依舊可以自出自入。遙天閣以後就是她的地盤了,想怎樣就怎樣。

    回到上陳村已是大白天,老秋家正處於惴惴不安之中。一大早發現秋寶不在屋裡,二老雖有心理準備,仍是有點著急上火,所以姥爺帶著兩條狗上山下水找去了,剩下姥姥在家看著。

    紅狐是管殺不管埋的主,安慰家屬這等充滿人情味的事她從來不屑做。帶著人悄悄溜進二樓,把昏睡中的秋寶隨手扔回床上。

    據她的經驗,想從上古秘籍中取得功法非但不容易,甚至可以說是凶險至極。秋寶在昏睡中顯得十分不安穩,要麼是入了幻境,要麼是遇上別的麻煩事了,這一切皆來自那本上古秘籍。

    秋寶眉頭緊糾,額上滲出一層冷汗,面容呈現痛楚,略有扭曲。

    紅狐站在床邊靜靜看著秋寶掙扎,唇角揚起一抹冷嘲。

    不管那書對於秋寶是吉是凶,她能做的都做了。上天既沒幹涉,證明此舉並無不妥,至於人之子能否從秘籍裡走出來,與她何干?

    「人之子,」站在床邊,紅狐臉上掠過一絲冷笑,無情地說,「你若成魔,我期待你在人間大殺四方的盛況,別讓我失望……」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響過,室內紅芒乍亮繼而消失,床邊已是空無一人。

    一直心神不定的姥姥正在給秋寶縫褲子,忽聽二樓有笑聲,先是一愣,立即扔下手中活計,不顧危險地慌裡慌張跑上樓一看,呵,外孫女果然自己回來了!

    「阿寶?阿寶你怎麼了?!」見外孫表情痛苦,叫又叫不醒,像是夢魘了,姥姥有些不知所措。

    無意間抬頭瞧一眼陽台,啊!差點忘了家裡有棵救命的靈芝。

    姥姥一拍大腿,趕緊去陽台瞧瞧,唉,可憐靈芝才指甲大,怕是藥效不夠……不過旁邊有三棵長得很茂盛的草,葉色翠綠欲滴,菱形的葉子角尖尖毛茸茸的,不知能不能吃。

    姥姥琢磨著,能跟靈芝長在一塊地方的植物想必沒毒,搶了靈芝不少營養多少該有些作用。為安全起見,她只掐了一株小草的上截部分,留下泥土裡的根部。

    因為有些植物的根部才是有毒的,姥姥是這麼想的。然後她把小靈芝連根拔起,一起碾碎了泡水,一小勺一小勺地喂昏睡中的秋寶喝。

    許是口渴,小勺子剛碰到嘴邊她便迫不及待地喝了。姥姥動作嫻熟快速,喂了小半碗後,秋寶總算平靜下來。

    見及此,姥姥安心了。

    她拿一條溫毛巾給外孫擦擦臉上的汗之後,再蓋上一張小被子,然後才匆匆地出去找老伴。

    對於二老來說,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人回來就好。

    在同一時間,村長太太正和幾個婦人進城搶購商場打折的便宜家電。她們全是上下陳村裡條件相對好些的,雖說逢年過節家裡置辦的東西一定要比尋常人家好才臉上有光,一些小便宜同樣不願錯過。

    幾個女人瘋狂購物,最後大袋小箱地提著來到公交車站旁,等候唯一一班通往鄉鎮的車。平時孤伶冷清的公車站多了好些年輕人,他們有的拖著行李箱,有的背著大包,看模樣是從大城市裡趕回來。

    雖然離過年還有段時間,有些沉不住氣的年輕人幹脆辭職回來想玩個痛快,打算明年再找新單位。

    「哎,這味道真好聞,可惜不知哪兒飄來的。」那些年輕人不時用力嗅了嗅空氣,滿臉的遺憾。有些人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口罩,讓當地人既好笑又有些心塞。

    既然覺得小城小鎮空氣不好,為嘛不繼續戴著?矯情。

    那幾個年輕人沒留意週遭的怪異目光,兀自一臉陶醉地深呼吸幾下,「我在外企工作快兩年了,什麼名牌香水沒聞過?本來挺羨慕的,今天聞到這股清香才知道,那些香水味跟臭水溝裡的差不多!」那女孩一臉嫌棄地說。

    另一個女孩嗤了聲,「這哪能比呀?化學物品哪兒能跟大自然的清新比較?大都市人多車多,小城小鎮人少輕閒,空氣清新理所當然的嘛。就說這次的甲型流感,外邊都翻天了,下樓買個菜不戴口罩不敢出門。再瞧瞧咱們這兒,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環顧四周,路人不急不緩,車子依次慢行,絲毫不受外界的影響。

    「是咱們這兒的安全防範宣傳不到位!現在這時候出門就該戴個口罩,尤其是鄉下人,家禽多感染率最高。別人我不管,到家後我一定讓爸媽出門必須戴上,我連口罩都買了一打回來,管夠!」

    一個漂亮女生表情認真地說。

    有個一直戴著口罩的女生嗤笑,悶聲道,「我看最該戴的人是你,你前段時間不是感冒嗎?」正因如此,她才一直不敢除下口罩。

    啐,這事開不得玩笑!

    漂亮女生著急地打斷她,「那是普通感冒!醫生都說我沒事!」

    戴口罩的女生眼球一翻,白她一眼,「誰知道呢,我看你還是戴上口罩的好。」

    「你……」漂亮女生被氣紅了眼,可又不敢怎麼大聲反駁,怕引起旁邊人的恐慌。

    這時,與她們一起的同伴紛紛勸解,忽爾有人疑惑地呼吸一下,「咦?那股清香味沒了,你們聞聞?」

    那幾人馬上仰起臉嗅了幾下,個個一臉惋惜地表示確實沒了。

    村長太太團裡的一個姐妹覺得好笑,悄聲地對姐妹們說:「這些孩子真是,剛從外邊回來感覺自家空氣新鮮罷了,也值得大驚小怪。」

    「可不是,習慣後自然沒了。」有人哧笑道。

    也有人略擔心,「可我覺得那孩子說得對,現在是非常時期,戴個口罩安全些。」

    村長太太則笑著擺擺手,「城裡人嬌貴才容易得病,像咱們這些鄉下人粗生粗養的,哪兒那麼容易病?再說,外邊鬧得那麼凶,咱們四里八鄉可有過啥動靜?放心放心,沒事。」

    眾人笑了笑,各自心中有數,不再多言。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9:38

第039回

    在天朝本土的神話體系中,福神有福祿壽三星,黴神有司瘟疫的五瘟使者。

    《五毒神經》裡的五毒並非世間有形之毒,乃佛家所指的貪、嗔、痴、慢、疑的五毒之心。

    傳說,有一位修行之人在得道升天之時,在半空中聞到人間煮牛肉的香味而生起口腹之慾,咻地從空中掉了下來。

    他十分懊惱,拼盡全力把妄念摒棄體外,剖腸挖肚取出貪婪慾念,這才重新成神。而他摒棄的慾念卻在下界成了妖魔,為禍人間。

    一念善,一念惡;善成仙佛,惡成魔。

    五毒神經其實就是集五毒於一身的經典,修習之人功德圓滿之時,便是成神之日。

    可惜,那不是善神。五毒神所到之處,各種欲望膨脹直達頂點,然後自我毀滅,亡靈裡的滔天慾念供養給五毒神。所以,五毒神是凶神,與那瘟神五使有異曲同工之處。

    秋寶接收了五毒神經的咒語,然後直接進入了幻境。

    彷彿夢迴前世,重返昔日親人俱全,平淡而溫馨的美好時光。她對前世的親人眷戀不捨,沉溺幻境之中,貪婪享受著他們對老麼的疼愛。

    誰料好景不長,親人相繼離她而去。

    秋寶的前世連丹,除了姐姐,其他親人皆沒見到最後一面,這事一直是她的心中最痛。然而,當她親眼見證所有親人的死因時,才曉得無知也是一種福氣!

    原來父親並非死於意外,他與幾個好友一起攀登雪山,遇上了雪崩。

    父親原有一個逃生的機會,其餘好友走散了,唯一在身邊的好友被衝下懸崖。那人命大,一手死死攀住崖邊,另一隻手被連父抓住。他不想死,所以緊攥著連父的手不放,最後兩人一起掉了下去。

    掉落過程中,連父盡力給好友當了墊底。所以連父死了,而他的好友還活著。

    可是,那位好友基於種種顧慮沒把真相說出來,只說連父是意外摔死的,受他拖累和救命之恩隻字未提。

    然後是母親,母親的病原本可以拖到連丹拿人參回來,可惜有一天,連父所救的那位好友來訪。

    他因為受不了良心的譴責,獨自過來懺悔,並祈求連母的原諒。連母原諒了他,他走了,連母卻因為得知丈夫去世的真相,加上思夫心切,心力交瘁之下才會溘然長逝。

    至死,她都沒把丈夫的事告訴孩子們。對於她來說,仇恨一個人太痛苦了,她不願自己的孩子受這份罪。

    接著是大哥連舟,對於外人來說,他的真正死因有些好笑。連舟泳技很好,他有很嚴重的潔癖。那條江被污染得很厲害,他救人時一直努力不嗆一口水。

    就在他即將把人救上岸時,被救之人忽然掙紮了一下,岸上一個很好心的釣魚人士以為連舟撐不下去了,連忙取來繩子系在塑膠桶上,用力扔了下去,想把人拉上來。

    塑膠桶扔下江水,水花濺入連舟的鼻子被嗆著了,那股難聞的味道讓他噁心想吐,結果連喝了幾口污濁的江水。

    連舟一陣噁心眼暈,掙紮了幾下又喝了些,頓時渾身脫力。把人托上岸後,他便徹底昏厥沉了下去,從此再也沒有醒來。

    姐姐連婷溫柔純良,心思細膩。看著兄長的屍檢報告哭得死去活來,心痛不已。

    當時小妹連丹正值高考,連婷不敢把這事告訴她。每每想起最愛乾淨的兄長在臨死前受此折磨,姐姐每日以淚洗臉,痛入心肺,終於得病。

    臨死前,姐姐連婷把那份鑑定書燒了,屍檢報告的事也沒說。

    連婷心想,小妹從此以後孓然一身了,不該懷有任何的心理負擔。所以,姐姐臨死前笑著對連丹說,你要開心地好好活著。

    這一切,讓秋寶痛徹心扉,內心恨意滔天。

    於是,她使盡一切手段去報復父親救的那位好友,設法讓他身敗名裂,在世人面前如同過街的老鼠無所遁形。還有他的家人親屬,她多番滋擾,他們為了避開她而幾番搬遷,仍得不到安寧。

    在這個過程中,秋寶變了,變回前世的連丹,一個內心瘋魔了的連丹。

    她把父親的那位好友弄得妻離子散,家不成家。然後,她去了兄長連舟溺亡的江邊守候。

    守在那裡的幾天,誰往江裡扔垃圾她就把誰扔進江裡去。兄長臨死前嘗過的苦,她要這些該死的人一一嘗過遍。

    在幻境裡,連丹(秋寶)已經徹底瘋了!任憑警方四處捉拿而不得。

    最後,瘋魔中的連丹查出江水最大的污染源是附近的幾個工廠。她很聰明,自己喬裝改扮去市場買了好些化學物品回來,製造出幾個炸彈。炸彈的威力雖一般,可那幾間工廠裡的化學物品也不少,只要合理利用,威力不是一般的大。

    那天午夜時分,連丹站在最佳的點燃方位上肆意狂笑。只要手中的火把一扔,點燃引子,這幾間正在加班加點趕貨賺錢的廠子將轟地一聲,全部化為烏有,包括裡邊的員工。

    正在危急時刻,一股清泉從喉間緩緩滑入,被仇恨之火燒得失去理智的連丹立即意識一片清明,記起了前世今生。

    她愣了一下,身形一縮,又變回那個穿著燈籠褲的短腿小毛孩。

    與此同時,眼前又出現另一副場景——

    連父信佛,臨死前囑託好友,把他從一位得道高僧跟前求到的五串珠子手鏈送到家人手裡,並笑著寬慰好友:援手救人理所應當,不必自責。

    畫面一轉,回到了連母跟前。

    連母痴痴地摸著本該連父戴的那串檀木珠手鏈,一不小心碰掉了盒子。其中給小女兒的白玉菩提珠鏈上,有一顆粉色琉璃珠離奇地裂成兩半。

    連家人有個習慣,買禮物必須買五份,五份一同拆,一同戴。

    小女兒的琉璃珠裂了,連母交代兒子沿著父親的足跡去向那位高僧再求一顆,等串上了大家一起佩戴,免得小女兒眼饞。

    結果,兒子把珠子求回來了,連母卻戴不著了。

    後來,連舟想起這事,把珠子拿去找人幫忙鑲串上去。結果在取回的路上,他跳江救人……後來那五條鏈子傳到姐姐手上,誰知她病糊塗了,居然忘了把這事告訴連丹。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9:48

第040回

    連丹守靈的時候,姐姐連婷的靈魂一直在旁邊焦急徘徊。

    她一直在旁邊對小妹說話,可是兩人陰陽相隔,深陷悲痛之中的連丹根本聽不到。

    姐姐焦急地哭喊:丹丹,把那五條鏈子全部帶上!我和爸媽還有大哥會護著你的,我們會一直在你身邊護著你的!丹丹,你聽到了嗎?!

    她聽到了!可是晚了……

    以旁觀者的身份望著這一切,秋寶淚流滿面。以前的她聽不到,現在的她聽得很清楚,所有的仇恨在這一刻盡數散去。

    報仇的事暫時拋開一邊,秋寶只想馬上拿回親人留給她的東西。她從不知道家裡有這麼個盒子,不知它如今流落在哪裡。

    鏡頭一轉,連丹前世的好閨蜜周容出現在眼前。

    連丹的後事是她和一干好友操辦,在連丹的靈前,周容泣不成聲悔恨不已,她恨自己為嘛要開玩笑慫恿連丹提前立遺囑。一起料理後事的幾位好友神情黯然,在旁邊安慰著她。

    根據遺囑,連丹的遺產被捐出去。那幢連家老屋被拍賣,拍賣所得款項也捐了。

    出於愧疚,那幢老屋被周容貸款原封不動地買回來了。

    當天夜裡,周容獨自一人留在連丹的房裡,從包包裡取出一個盒子輕輕放在床櫃裡鎖好。

    「丹丹,我能幫你做的只有這個了。盒子裡有五條手鏈,可能是你家人留給你的,幸虧價值普通我就把它們買回來了。」貸款買了房子的她,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幸虧有好友們的救濟與支持解一時之急。

    「我把它們放在這裡,你若在天有靈,就回來拿走吧。」

    對於周容來說,好友重視的是生活質量,對於珠寶首飾等物反而不太看重。她千方百計把房子買回來,是因為這屋子對連丹意義重大,周容是抱著贖罪的心態做的這件事。

    至於這屋裡的東西,既已無主,被人盜走也是一場緣分,聽天由命吧。

    那天以後,周容只要有空或者心情不好都會過來一趟,獨自在屋裡院裡自言自語一番。然後打掃一下衛生,再瞧瞧抽屜裡的盒子是否仍在,這才離去。

    望著好友黯然離去的身影,靜靜看著這一切的秋寶輕緩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容容。」

    像是放下心頭大石,此言一出,秋寶頓覺身子一輕,不由自主地睜開雙眼……窗外,幾棵柿子樹安靜站立在院子裡,仍掛著幾片葉子的樹枝上,一個個青澀的柿子悄悄地在人前露了臉。

    此番的寧靜景象,與剛才地獄般的世界猶如天淵之別。

    「大爺,雖然秋寶同學悟性好,成績……算是不錯,可明天就考試了!考試請假的話對她的未來影響很大,您應該清楚事情的嚴重性。」院子裡,一把熟悉的女聲傳上來。

    在外人跟前一向沉默寡言的姥爺,語氣訕訕地,「當然當然,這個我知道,我知道……」

    是班主任蘇老師來了,秋寶坐在床上,沒急著下樓。剛才做夢了嗎?那夢好真實,而且腦子裡彷彿被很多文字塞得滿滿的,她得好好消化消化。

    忽然,右手的掌心一陣發熱。

    她疑惑地攤開手掌,掌心處立即躍出幾道微弱的亮光,瞬間出現五把顏色各異的旗子在掌心上,懸空著不停旋轉。

    這是五毒旗,修習《五毒神經》之人的法寶。

    每一把旗子所代表的意思各不相同,青色代表著貪婪,黃色的是愚痴,赤色的是嗔心,白色的是輕慢,而黑色代表的是疑心與猜忌。

    此時此刻,秋寶終於明白為什麼數千年來沒人能操控它。因為所修之人皆有七情六慾,而這些旗子的作用是煽風點火,極力把人類的五種心性擴展到最高境界然後自我毀滅,靈魂中的五毒業力便是五毒旗的最佳補品。

    旗子很重要,可她剛才看到的那些更重要!極可能不是幻覺!

    如果是真的,那麼她要報仇,她一定要報……不,要淡定,她要先淡定下來保住自己一條小命再說。

    她的仇恨意念剛起,五毒旗中的赤色旗立即隱隱發光,五把小旗旋轉的速度開始加快。它們是法寶,對主人的情緒起伏十分敏感。主人的負面情緒越高漲,它便越興奮;它越興奮,主人的處境堪憂了。

    有了這些旗子,她今世做人一定要淡定。

    所以說那死狐狸的人品差!隨便拿本破書把她推坑裡深埋了。

    《五毒神經》不是好書,這五毒旗更加不是什麼好寶貝,當然,修習這本書的也不是好人。五毒旗之前的數位前任主人不是敗在敵人手中,而是折在自己的法寶身上。

    最最要命的是,一旦與之融合,到最後不是五毒旗認主,就是五毒旗作主,至死方休。而且目前看來,五毒旗一直都是贏家啊啊啊!紅狐你個死撲街等著,早晚讓你嘗嘗五毒旗的厲害!

    啊,赤色小旗又亮了!

    啊,她是那麼的感激紅狐的大恩大德,她要時刻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去面對紅狐,面對世人……深呼吸,時刻保持冷靜,絕不能被五毒旗擾了心智。

    秋寶緊閉雙眸,臉上的表情因腦筋錯亂,顯得略微扭曲。她攥緊拳頭,五把旗子同時消失在掌心之中。

    別的事好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回一趟連家老屋。那五條手鏈是親人們留給她的最後念想,必須盡快拿回來。

    「大爺,不如這樣,秋寶同學在哪兒?我來跟她談談。」面對學生家長,蘇老師一向耐心十足。

    「這個,唉,好吧……」姥爺苦笑。本來不想讓人知道秋寶昏迷著,可跟前這位是外孫的班主任,攔不得。

    正想帶她上樓,樓梯處卻傳來一個稚嫩的童聲:「姥爺、蘇老師下午好。」剛剛在幻境中與家人相處了好久,秋寶的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仍是乖寶寶一枚。

    院子裡的兩人聞聲望去,姥爺充滿驚喜,老班滿腔惱怒。

    不是有病請假嗎?瞧瞧這副神清氣爽老鼠都能打死幾個的小模樣,實在是礙眼。好個小崽子,為了偷懶不上學連家中老人都騙,等考試不及格要她好看!

    當然,秋寶的考試成績槓槓的。上課睡覺,還請了幾次假,考試居然每科都考了67分左右!比上次測驗高了幾分,算是略有進步,孺子可教也。

    樂觀的校長大人是這麼誇獎秋寶的。

    蘇老師正拿著卷子恨得牙癢癢,聽了這話,悄悄翻了個白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19:59

第041回

    之前略擔心紅狐的毛會有後遺症,直到考完試,身上一點異樣也沒有,秋寶這才徹底放心。學校放假了,她婉拒狗蛋、春妮兒等人與下陳村小霸王的決戰邀請,在家裡給二老當小助手。

    這段時間她出了不少狀況,害二老擔心不少,她心裡特別過意不去。

    於是,趁過年之前的幾天天氣好,秋寶和姥姥把家裡家外清洗得乾乾淨淨。然後幫忙拆洗幾床被子晾曬在院子裡,給姥爺遞刀子做零工趕完最後一批貨。

    最後,三人一起跟著傢俱店的貨車出去採購年華。

    本來想到城裡買,司機大哥說城裡出現一樁疑似感染甲型流感的病例,現已送醫院進行隔離檢查,呼籲大家暫時別進城的好。

    換了以前,姥爺不會搭理這些謠傳。如今小外孫在家就必須注意著些,二老便在鎮子隨便買了些。

    一回到家,秋寶馬上問姥姥那天泡水的藥渣在哪裡,姥姥得意地取出一個小紙包來。

    原來,由於外孫受傷的次數太頻繁,而靈芝生長速度過慢,姥姥擔心她近期內又出事無藥可救,便把靈芝仙草的渣隔出來拿去曬乾,再收藏起來。

    秋寶樂了,捏一小塊出來煮了一大鍋雞湯,想讓二老多喝點增強抵抗力。姥姥姥爺知道此藥的效果驚人,便把湯分成幾份,給村長、陳大壯等相處較好的人家裡端去。

    靈芝仙草的事不能外傳,全村有份的話惹人生疑,低調些才好。

    除夕那天,姥爺準備了兩份三牲去廟裡祭拜神靈與陳家祖宗,秋家的祖宗牌位在家裡所以家裡也得祭拜一番。

    秋寶是首次在秋家過年,著著實實地叩了好些個響頭,一點兒都不含糊。

    到了初一的早上,秋寶給二老拜年時又乖乖地叩了頭,然後被姥姥帶著往村裡各家各戶拜年討利是。

    好不容易逛完一圈回來,秋寶的兜裡全是鼓鼓的,連梅嬸子都給了她一個厚的,悄聲叮囑她別在家裡說些晦氣話。全村只有舅婆楊琴家給的少,每個裡邊只有五毛,被秋寶上交給姥姥了。

    厚的她自己拿著,出門在外要用。

    在村裡逛了一圈後,姥爺帶她上山去給陳太婆拜年。

    「她是誰呀?大過年的為嘛一個人住在山上?」秋寶感到很好奇。

    姥爺默了一陣,他不想告訴外孫曾經有人說她是個災秧子,擔心小孩子產生心理陰影,便說:

    「她是梨鄉陳家最年長的老人,阿寶,你以後見了她一定要尊敬,乖乖聽她的話。」新的一年裡不知會遇到新的什麼事,所以姥爺才決定帶她上山見陳太婆。

    到了山上,秋寶與一位身形枯瘦,面容乾癟的老太太面面相覷。

    「呵呵,你就是老秋家的阿寶?」老太太笑呵呵地問她。

    秋寶點點頭,「太婆好。」大過年的,她也不想觸人晦頭。乖乖的說不定待會兒利是厚些,回平州的路費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太婆一點兒都不好。」

    呃,秋寶默,這話她不接。

    地球人都知道剛才那句是禮貌的問候語,沒別的意思。說過了,這輩子沒打算當好人,更沒當義工給人養老的慷慨。別看她這幾天一副乖寶寶模樣,其實她是深藏功與名,靈魂依舊桀驁不馴。

    不管秋寶想什麼,太婆笑瞇瞇地望著她,「阿寶不想知道太婆為什麼不好嗎?」

    不想!「想。」應酬什麼的,神煩。

    太婆長嘆一聲,瞇成一條縫的眼睛望望天。

    「外邊如今天災人禍,我大陳村(上下陳村以前是一條村)的兒女在受罪……」

    關我毛事,我還沒出道呢……秋寶學姥爺一樣沉默是金。

    「聽說阿寶是城裡人?」

    「嗯。」秋寶疑惑地點點頭,這人話風轉得好快。

    「那你有沒聽說,世上有一種能化解百病的靈藥?」

    秋寶心裡咯登一下,視線下意識地瞄向姥爺。姥爺猛搖頭,除了好友車老頭,他沒跟任何人說過靈芝的事。

    太婆像是沒看到爺孫倆的舉動,逕自說:「沒人知道,其實咱們梨鄉被一股清靈藥香所籠罩,那股藥香能解世間百病,十分珍貴。而且,不僅僅是清平鎮,那藥香還飄到了城裡。假以時日,終將引起他人的警覺覬覦,為咱們鄉種下禍根。」

    說到這裡,秋寶再蠢也聽懂了,太婆這是在提醒她?她為何知道那藥來自秋家?挑白了說有什麼目的?

    秋寶剛想開口試探,卻被姥爺悶聲截了去。

    「太婆的意思……」被車老頭聞到味兒時,姥爺就一直擔心這個。

    世間的能人異士肯定不止老車一個,萬一被包藏禍心的人尋來,他自己一人恐怕保不住外孫。

    太婆眼神柔和溫慈,瞅了一眼秋寶,徐徐而笑,「太婆老了,想在離開前做一件善事替自己積德。我昨天跟有才家的婆娘說了,趁過年大家都回來,改明兒煮一大鍋草藥水擱在門口,任人取用……」

    意思大家懂的。

    姥爺聽罷,驚喜過望,連忙扯著秋寶讓她給老人跪下叩頭。把外人的注意力引到太婆這兒來是最合適不過了,畢竟她曾經失蹤過,在鄉間也有一段神奇的傳說。

    小外孫的遭遇離奇古怪,老太婆的經歷神秘詭異,一路貨色。一般來講,長者肯定比幼兒的經驗豐富,聽她的沒錯。

    陳太婆也不謙讓,笑瞇瞇地坐在那裡,接受這個表裡不一的小傢伙的叩拜……

    當天,姥爺和秋寶商量了一下,然後在一棵仙草上摘下兩片葉子。一片留給姥爺日後曬乾應急之用,一片連同藥渣交給太婆。

    可恨那靈芝還沒長出來,秋寶只能忍痛摘仙草的葉子頂數。一片葉子的功效能秒殺一整棵靈芝,扔在一口大鍋裡連續燒七天七夜的水供大家喝綽綽有餘。

    「姥姥,雖然靈芝還沒長出來,一天一小時的太陽一定要遵守哦!否則以後就沒了。」秋寶望著那仙草冒出汁液進行自療的傷口,心裡揪痛揪痛的。

    她打算今晚夜深時奔赴平州市,取回前世家人留給她的手鏈。

    出門在外總不能帶著一盆草吧?萬一安檢過不了咋辦?只好拜託姥姥繼續幫忙照顧了。

    姥姥不知道她今晚想離家出走,以為小孩兒想出去玩了,便摸摸她的腦袋,笑笑地安慰,「放心放心,姥姥一定幫你看好它。等你媽回來了,讓她也幫忙照看著,出不了事。」

    啥?「我媽要回來?!」杯具了,計畫有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0:10

第042回

    姥姥見秋寶一臉苦瓜相,以為孩子在鬧彆扭,便哄她,「是呀是呀,初二回來,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阿寶開不開心?」

    開心個屁!

    她那個媽有點專橫,對於自己孩子親近情敵疏遠自己的行為甚是不滿。以前孩子不在身邊眼不見為淨,如今跟她了,瞧著孩子身上每一樣東西都是情敵親手置辦的特別礙眼,恨不得給她從頭到尾煥然一新。

    可惜她經濟條件不好,小孩子衣服貴了捨不得買,便宜的不如不買。樹要皮人要臉,秋蓮一向標榜女人再窮也不能苦了孩子。

    尤其是單身媽媽,最怕別人說她離了男人生活落泊自討苦吃。

    因此私下裡她遷怒於孩子,哪兒都瞧不順眼。

    當初送孩子回鄉下時收拾行李,若不是受傷的秋寶難得清醒以命相護,那塊磚頭一樣厚重的平板,那個智能手機界中的奇葩大哥大早給扔了!

    為嘛要扔?主要是秋蓮覺得那兩樣裝備落後了幾個世紀,丟她的臉。

    秋寶為嘛要留著那兩樣東西?當然是為了日後去姚家噁心那個小媽替原主出氣嘍!

    原主意外死亡,那女人的責任最大。

    現代化電子產品被如此對待,可想而知,秋寶的那盆仙草在家的處境堪憂。萬一她趁自己不在家把仙草當野草扔了,找誰哭去?

    這個問題秋寶很重視,必須慎重對待。

    趁二老在一樓接待村裡來拜年的晚輩,秋寶在樓上的一間雜物房裡翻箱倒櫃。二樓有三間房,秋寶睡的那間是秋蓮的臥室,另兩間一個當客房,一間用來放雜物,包括一些珍貴的東西。

    例如子桑家送的參茸營養補品等物,全被鎖在櫃子裡。當然,開鎖的鑰匙秋寶偷偷從姥姥那兒取來了。

    打開櫃門一看,裡邊的禮物盒子個個包裝精美,質量高檔大氣。

    可她不需要太漂亮的盒子,結實耐用就好。

    好不容易才在櫃子裡翻出一個長方形的鐵質錦盒,打開一看,裡邊裝著數根約有成人兩個拇指般粗的人參。上邊還有一份鑑定書,證明其是上等的百年野參。

    自從有了靈芝仙草,秋寶對於凡品的要求提高不少,人參什麼的她已經不在乎了。把人參拿出來胡亂翻一個盒子混搭裝好,然後挖出錦盒裡墊著的硬紙等物,伸手比了比,嗯,剛好能安放一個小盆栽。

    不過,密封的空間對靈芝仙草的成長不利。

    這個問題容易解決,她年齡再小也是一個練家子,力大如牛談不上,在鐵盒上戳幾個洞輕鬆自如。找來姥爺工作的一把錐子,秋寶使勁往盒身連戳幾個小洞,方便仙草在裡邊通風透氣,白天再拿出來曬太陽。

    至於安檢問題,她不一定坐車,步行更有助於修行。

    《五毒神經》的存在猶如針芒刺背,過分依賴現代化科技工具,她被反器為主是遲早的事。

    仙草的去處弄妥了,秋寶立馬回房裡,把鹹蛋超人小書包裡的書全倒出來,把一套換洗的衣物放進去。手機雖然一直關機,也得帶上,說不定用得著。

    錢是必備的,今天的紅包大概算了下估計有二百多塊,成了。還要帶牙刷毛巾等物,她蹬蹬蹬地跑下樓去,發現院子裡坐著好些陌生人。她乖覺地過去一一拜年,又討了幾個紅包,突破三百塊巨款了。

    來拜年的一波又一波,帶來的消息各不相同。

    「……我們這兒哪有病例?沒有,那都是謠傳。」

    「前段時間不是說有個姑娘進了醫院?而且昨天拉去火化了。」對於瘟疫一般的病症,大多數人是聞之色變。

    「噗哧,老叔,那是一場誤會!那姑娘在回城之前曾坐過一趟班車,上邊正好有個病例。那趟車的客人被查出來去醫院檢查,確診幾個被感染的給隔離了。那姑娘也被叫到醫院詳細檢查過,沒事,除夕那天已經回家了!」

    哦,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虛驚一場。

    村裡的人大都不上網,追劇挑的是特定時間,故而消息不大靈通。

    「對了,老叔,各位叔伯,剛聽有才叔一家說太婆明天一早煮藥茶給大家喝,好驅病消災,恐怕需要人幫忙。你們明天誰去?一起吧。」

    「太婆的藥茶?去吧去吧,雖然沒什麼用……」有人深表懷疑。

    「討個心安嘛。」有人笑道。當湊個熱鬧,眾人附和。

    姥姥笑容滿面,不時給各位鄉親添水加點心。姥爺在一旁抽著水煙靜靜地聽著,臉上微泛笑意。

    歲月如能平靜,一切安好。

    可惜,這番情景她前世求不得,今世不敢求。

    秋寶乖乖坐在姥姥身邊看了會兒,便藉口瞌睡,悄悄把牙刷等物帶上二樓。然後寫了一張紙條,聲稱自己帶著仙草有事出去一趟,歸期不定。

    大過年的,不好教二老掛心擔憂。姥爺是個精明的老頭兒,他能自己腦補她出去的理由,然後安慰姥姥。

    晚上,待二老睡著後,秋寶摸摸小黑的頭,示意它別出聲。

    背著小書包,懷裡打豎抱著一個鐵盒子,面向陽台,小手往外邊一指,憑空出現一物咻地射向夜空。瞬間,室內已經人影全無。

    小黑一愣,接著大聲吠了起來……

    夜空中,踩著旗子迎著風,貌似有點冷。

    沒想到離了紅狐自己還有單飛的一天。整片夜空之下彷彿只有她一人在寂寞地飛行,明月當空照,感覺太刺激了有木有~!

    離地不高,但空中狂風陣陣,精神高度集中的秋寶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她是新手上路,立即身子晃了晃,哎哎哎地一路怪叫著從半空落下,被她踩在腳下的旗子瞬即消失。

    令出旗出,人隨旗行,氣消旗散。

    這就是秋寶如今的狀態,人不人,神不神的。幸虧四下無人,否則問題就大條了。

    法寶與主人的融合讓秋寶撿了個便宜,平添了一身修為。不過,受主人的低能影響,法寶的修為被拉低不少,大家仍需努力修行。

    如今兩者之間的關係是,五毒旗利用主人為媒介吸取眾生能量進行反壓制,為禍世間;主人利用五毒旗的能量達到一定境界,便可以在三界為所欲為,為禍世間。

    總而言之,除了好事,這倆啥事都幹。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0:21

第043回

    所以說,一個人活在世上,有目標跟沒目標有很大區別。

    以前,秋寶活著就是為了等死,或者竭盡全力浪費人類資源,以達到報復社會的小目的。

    如今形勢不一樣了,為了給上輩子的親人報仇,她必須活著。譬如在路上,為了取回親人留給自己的鏈子,她連最為鄙視的賣萌技能都用上了。

    初冬乍顯,低溫寒流遍及全球。

    大年初二的清早,有些細心的行人不經意地在路邊發現一抹奇特的色彩。

    遠看似一根會走路的巨型胡蘿蔔,近看才發現是一個鄉土版的女阿拉丁。因為小傢伙那紅艷艷的燈籠褲實在太扎眼了,身上那件銀粉合身的長袖小衫在溫暖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人只要長得好,掛塊抹布也能充錦袍。

    小傢伙飽滿的鵝蛋臉白皙光滑,粉嫩小櫻唇,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又大又圓,晶瑩水亮。腳踏一雙綠色鞋帶的軟底小布鞋,簡單的丸子頭襯得她特別精神,虎頭虎腦的,像極童話裡擁有一盞神燈的阿拉丁。

    她那身打扮夠讓人引人注目(色彩艷麗)的了,可她還有一樣與眾不同的異常。別人是頭上長草,她是頭上頂著一盆草。一個敞開蓋子的鐵盒橫擱在頭頂上,盆栽放在中間,穩噹噹的。

    有人見她偶爾蹦蹦跳跳的,那盆栽居然在她頭上穩若泰山,讓人驚詫之餘,更多的是教人啼笑皆非的指指點點。

    此人便是秋寶,青天白日的不敢飛,常在路上搭順風車。沒辦法,她是小孩子,走丟走失都可以,身上錢太多的話容易招惹麻煩。

    身為一代凶神的接班人,麻煩越多對她的修為增長越有利。但此刻一心惦掛著親人留給她的念想,不敢故意惹是生非。

    一路上,被她成功搭上車的次數不少。

    上當的好心人有拉著牛車的大爺,開著摩托車的好心叔叔,客車她只能付費,那司機冷面無情心腸硬,不掏錢死活不給上車。

    有些司機信了她的胡言,免了她的錢,順利把她送到目的地。也有個別不信的,趁她睡著時把車子停在警察局門口。幸虧她人小機靈跑得快,一下車就閃人了,害得那些好心人無奈直跳腳。

    路上的時候,捧著仙草曬太陽很麻煩。於是秋寶想了個主意,把它擱在頭頂上。

    一開始是有點不穩定,老晃。

    琢磨幾次捉住巧勁重心後,盒子在她頭頂上待得十分安穩,蹦跳跑隨意,待它曬足一個小時再拿下來捧著。後來,她在路邊的水果攤買了一個網袋和一個小勾,把鐵盒子裝在網袋裡再勾在小書包上,立馬整個人輕鬆多了。

    到了天黑時分,她肆無忌憚地踩著旗子練習空中飛行。

    空中飛行一點兒都不簡單,首先她要適應空中的氣壓,飛得越高呼吸越困難。而且風很大,稍不留神忽地被吹下來了,掉下來時還不能讓仙草跟著翻滾,免得有所損傷。

    所以,要想飛得穩當,掉得安全,還得經過一番努力才行。

    不但如此,空中飛行還有一個天大的隱患。

    她練習飛行通常是在晚上,天空中的電線高壓線無處不在,像鋪開一張張等待獵物撞上來的蛛蜘網,實在是危險!剛開始時,她興奮地亂飛亂竄,有一次速度過快,差點被掛在高壓線上當了烤乳豬。

    俗話說,一舉手一抬足均是修行。她時刻專注於此,在行走過程中勤懇苦修,一心巴望著自己能早日適應高空飛行。最好能飛上雲端,那樣她就不必擔心被人拍到照片,更不必採取跨欄式飛行了。

    當然,萬丈高樓平地起,修行一事急不來,得徐徐圖之。

    就這樣緊趕慢趕,終於在第二天的傍晚進入平州市,來到了連家老屋旁。

    近鄉情更怯,離家越近,心越痛。

    別人是害怕看到家中老人已是兩鬢霜白,她是無法面對,以前父母雙全、兄姐俱在時的溫馨家庭裡,已無一個親人在。

    連家住在一個小區裡,小區的管理不算很嚴格,保安崗亭形同虛設,平日一向無視小區裡出入往來的人流。

    除非出事,否則物業是不管的。

    不過,為避免出現意外,秋寶先在外邊吃過飯,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雙手套,待晚上九點多鐘才重返舊地。

    這種時候,保安正在亭子裡全神貫注地看電視。如今耳聰目靈,秋寶小心避開監控,翻過院牆,回到闊別多時,多次在夢裡流連徘徊的院子裡,頓時熱淚盈眶,怎麼擦也止不住。

    礙於隔牆有耳,她不敢哽咽出聲,只能無聲地流著眼淚,扒開窗戶進屋。沒辦法,門鎖著,而且門口正對著監控。

    窗戶也關著,問題是她有旗子。穿牆而入很考究修為,旗子是法寶可以做得到,可她畢竟肉身凡胎,修為不到家暫時行不通。只能旗子先進,然後操縱著它從裡邊打開窗戶才可以。

    雖沒開燈,她如今的夜視能力不錯,看著家裡熟悉的擺設,聞著家裡熟悉的味道,她淚如雨下,更加迫切想觸摸家人留給她的鏈子。

    熟門熟路地快步來到自己前世的房間,抽屜被鎖著她沒鑰匙。沒關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早有準備的她戴上手套,捏鎖稍微用力一扭,一聲輕微的卡嚓,鎖斷了,扔進書包待會兒好毀滅證據。

    找到周容留下來的盒子,秋寶雙手抖得厲害。家人留給她的,每個家人都有一份念想留給她……心情激動地把盒子緩緩打開,果然,五條鏈子靜靜地躺在盒裡,等待主人的來臨。

    不過,她來不及細看了,因為院子裡有動靜。是車子駛進來的聲音,難道周容來了?那麼,自己要不要見一見她呢?

    轉念一想,又否決了這個想法。見了她又能說什麼?自己今世的身份奇特,吉凶未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少牽累一個算一個。

    周容也有四十出頭了,從夢裡得知她為了連家的事鬧得心力交瘁,還是讓她安心地過完下半生吧。

    正想著,門口那邊傳來說話的聲音。秋寶愣了一下,說話的是一對男女,而且,兩人她都不認識。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0:31

第044回

    容容,把這屋子賣掉了?

    秋寶略感失落,其實賣掉也好,人不在了,屋子留著有何用?徒添煩惱罷了。

    「子建,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說服周容?今天給個準話行不行?我那姐妹都等得發霉了!」

    剛想離開,不料聽到這句話,秋寶略一遲疑,門開了,客廳裡的燈隨即亮了起來。

    秋寶四下瞧了瞧,鑽進衣櫃裡就免了。她房裡也有窗戶,窗簾厚重,最適合藏人。加上她體積小,縮在窗簾上端的角落裡,就算他們拉開窗簾也難以發現她。

    客廳裡,那兩人把家具上的隔塵布掀開,然後打開窗戶透氣。那個男在屋裡四處看了一下,女的把手袋往邊上一扔,一屁股坐在鋪著軟墊的實木沙發上癱著了。

    男人在她旁邊坐下,把車鑰咯地扔在茶几上,可能被催得煩了,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耐。

    「行了行了,我現在一有機會就跟她說,她偏不肯我有啥辦法?要不這樣,這屋子一時半會兒搞不定,你讓她另找房子先用著?」

    女人嘁了聲,瞥了男人一眼,鄙夷道,「你以為我們的錢大風颳來的?每一分同樣有血有淚的好不好?這屋的前任房東全家死光光正是壓價的籌碼,時間一長那事就淡了,到時候還談個毛線啊?虧你還男人呢,蒜皮大的事也做不了主……」

    男人煩躁地抽出一根菸點上,「我們還沒結婚。」

    「鑰匙在你手上了,房產證上加個名你都搞不定?哎,唐子健,你這軟飯吃的夠窩囊啊!」

    兩人應該很熟了,女人說話陰陽怪氣,男人居然不生氣。

    「是,沒你厲害,鬆鬆褲頭帶,票子、房子全來了。其實那女人很聽我的話,就這房子……這次她出長差才把鑰匙給我,讓我有空就過來幫忙打打掃。啐,我一個大活人還不如一個死人重要,有時候真懷疑她兩個老女人是不是有一腿,想想老子真他媽的憋。」

    藏在暗處的秋寶閉上眼睛,額角抽了一下。

    腦海裡,那把赤色小旗略興奮。這東西算個屁法寶,分明是五把要命的鎚子……她好歹活了兩輩子,德行修養深厚,不跟垃圾多作計較。壓下怒火,淡定,必須要淡定。

    話說回來,周容挑男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因天生麗質,周容四十歲的女人有著一張二十年華的臉,看中她模樣、身材或者性格的男人一大堆,羨煞一眾好友單身狗。

    但是,看上她財富的男人倒是第一個。周容不管工資、福利都比連丹少一半以上,渴望少奮鬥二十年的男人一向是圍著連丹轉。

    秋寶冷靜下來後,內視識海中的五毒旗,只見那把青色旗上浮出兩個微弱的光點來。

    那是貪婪的代表旗,光點是屋裡那對男女刻在旗子上的靈魂烙印。

    當欲望到達一定程度時,如果旗子就在附近便會主動刻上烙印。以後不管他們跑到哪裡,只要貪欲在,旗子就會有反應,並鼓動其貪欲膨脹,加速死亡的結果。

    若想擺脫,除非心中無慾,一旦復發,烙印重顯。基本上,千百年以來,被打上烙印的人幾番輾轉之後,最終的歸屬是把靈魂業力全部奉獻給五毒旗。

    別說她冷血沒有人情味,這對狗男女在密商算計她閨蜜,算計怎樣才能賤買連家的房子。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不但不尊重亡靈,竟敢拿來開玩笑?!

    身為亡靈之一的秋寶按下額角微微凸起的青筋,輕輕籲出一口氣,爾後氣沉丹田。五毒旗在體內虎視眈眈,她不生氣,時刻保持平常心態靜靜看著狗男女作死。

    只聽那女人哧一聲笑了,「那可說不準。」

    她不安分的眼珠子轉了轉,香軟的身軀忽地換了個方向,挺著豐滿的胸脯整個人趴在男人身上,嬌笑連連,一手按在男人的胸膛上,手指緩緩地劃著圈:

    「周容死活不肯賣了這屋子,說不定這裡就是她們的銷魂窟……嗯哼,所以才捨不得。你呀,好可憐,頭上綠油油的。」嬌嗲的聲音嫵媚入骨,撩得男人心猿意馬,難以把持。

    他環住懷中的嬌軀邪邪一笑,順勢將她壓在身下,趁機在她胸前捏了一把。嘴巴湊到女人耳邊,神情猥瑣,語氣曖昧道:「哦?你男人才可憐吧?千年老王八之首。親親,不如咱們今晚再給他添上幾筆綠?」

    「噫~,死相,還幾筆呢,能劃上一筆長——的算不錯了。」女人的語氣刻意拖得老長,眸光似水蕩漾,顯然也是動了情。

    玩可以,正經事同樣不能忘。

    「子健,老實說,你是我唯一真心喜歡的男人。只要你幫我搞定這棟屋子,讓我在姐妹跟前長臉,我什麼都答應你,包括把你介紹給那死老鬼。你在他那裡就算當個小主任,也比在商場當經理強。」

    她把話說得透徹,見男人眼裡透出一股驚喜,不禁心下得意,「你別高興得太早,我只給你半個月,半個月時間搞不定周容,你我就拜拜~」男人一身賤骨頭,不抽鞭子不加油。

    「半個月?!」唐子健皺起眉頭,略顯遲疑,「時間太短……」

    女人臉色一變,用力推開身上的他,「拜拜!」

    唐子健見她翻臉,不由大為頭痛,忙伸臂一扯將她拽回懷裡。

    「好好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還不成嗎?」

    女人沒那麼好哄,冷笑地問,「如果她還是不肯呢?你打算怎麼辦?」

    男人遲疑片刻,眸裡閃過一絲狠戾,「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一個老女人,老子陪她睡了那麼久,平日裡拚命裝孫子把她伺候得開開心心,怎麼也得討點甜頭。」

    女人這才嫣然一笑,眼珠一轉,建議道,「要不這樣,一不做二不休,讓她簽張保單如何?我有個姐妹閒著沒事幹改行當了保險人,曾幫幾個老闆對付那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原配,有經驗。」

    青旗上的亮光漸盛。

    秋寶往識海裡瞄一眼,赤色旗子紅芒閃灼……尼個連旗主都想煮的破爛鍋!

    再來一次深呼吸,不動怒,不必動怒,人生如此的美好!陷害閨蜜的大陰謀全讓她聽到,由衷地讚美老天爺,感激上蒼憐惜……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0:46

第045回

    由於顧忌五毒旗的威力,秋寶好辛苦才按下怒火,但接下來的一幕差點讓她氣得跳出來。那對狗男女商量完陰謀後,因手腳不規矩開始情難自禁。女人嫌棄沙發太小施展不開,極力慫恿男人進主臥辦事!

    居然想玷污父母的臥室?!殺了他們!

    秋寶的怒火直接爆表,赤色旗子的光芒熾盛到飛起……她迅速冷靜下來,抹了把汗。

    這把破旗,時刻惦記烹煮主人才是大道。

    幸好,那男人猴急等不及想就地把她辦了。在他心裡,長夜漫漫,這整間屋子今晚都屬於他,先在外邊盡興再進臥室也不遲。

    兩人在五毒旗上烙了印,只要閉上眼睛靜下來心,秋寶在房裡也能看到他們的一舉一動。

    不過,平靜歸平靜,怨氣猶積鬱在心,不願眼睜睜看著他們把自家給糟蹋了。於是秋寶意念一動,抽出那把老盯著她的赤色旗子往客廳的方向一指,旗子憑空出現在客廳裡,把沙發兩頭的撐腳斜斜一割,隨後散去。

    其動作快速,無聲無息。

    狗男女的動作亢奮激烈,沙發幾次搖晃後,噗的一聲,歪跪在地。

    正在上邊胡混的男女嚇了一大跳,還沒鬧清楚怎麼回事就被傾斜的沙發一個翻轉,兩人滾落在地。光裸的皮膚接觸地板的冷意侵入骨髓,打了好幾個冷顫。

    「怎、怎麼回事?!」冷意刺激神經恢復一點理智,女人有點心慌慌。

    此刻的她終於想起這裡是死過人的屋子,又是大晚上的,語氣驚疑不安,聲音微顫。被掃了興致的男人啐了一口,不以為然地起身仔細瞧瞧了沙發,發現沙發斷開才會翻側傾倒。

    「沒事沒事,沙發老化壞掉而……已?」他說著說著,忽然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語調立即僵硬起來。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哪個男人小時候沒看過幾本武俠小說懂得一些推理?老化壞掉的缺口有那麼整齊嗎?而且,按那種傾斜的角度,他們一坐上去就該翻倒才對,為何等到現在?

    這麼一想,男人渾身直冒冷汗。他竭力保持冷靜,一邊胡亂整理身上凌亂敞開的衣物,抖著手去拿車鑰。

    「啊,肚子餓了,你在這兒呆著,我去買夜宵回來吃。」關鍵時刻看出一個人的品性如何。為了以防萬一,為了自己能成功逃命,他想都不想就把女人押在這裡讓暗處的人或靈放心,能讓自己順利地跑出去。

    快十二點了,男人一想到這個,全身毛髮悄悄豎了起來。

    女人本來就心慌慌,哪兒敢一個人呆在這兒?「哎,等等我!我也去我也去!」見男人頭也不回,她連自己的包包外套都忘了拿,衣衫不整地追了出去。

    兩人爭先恐後鑽入車子倉皇離去,秋寶這才睜開眼睛,從暗處出來去了客廳。

    由於受到驚嚇忘了關燈,客廳裡燈火通明。

    秋寶再瞧瞧旗子,發現青旗的光芒沒有剛才那麼強烈了,意味著那兩人的貪欲受到了打擊。

    眾生的欲望達到一定境界才會被旗子捕捉烙印,例如傷人性命,剛才那兩人的貪念已經到了要人命的程度。如今被秋寶一嚇,心中有所畏懼,貪念減弱,可惜了。

    祭旗,是指目標人物的肉體或靈魂進入旗子裡的世界繼續貪或嗔,永無止境,永不超生。

    業力要達到祭旗的程度,不僅僅是害死一個人就可以的。五毒旗的力量能讓他把周邊的人或者親人弄死來滿足自己的欲望,最後才到他自己。那樣的人進入旗內會更加癲狂,充當助長旗主修為的強力馬達,永遠出不來。

    其實,旗主可以隨時把人收進去。業力淺的話,對方一旦在裡邊醒悟會馬上被彈出來。

    此舉非但沒用,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法寶。

    所以,秋寶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除非她樂意看著他們的計畫成功,置周容的生死於不顧。若真是那樣的話,她自己最終也逃不過被祭旗的命運。

    秋寶把客廳收拾好,準備把屋子裡的每個房間、每個角落都掃一遍。熟悉的房間裡,彷彿仍有親人們留下來的氣息。她動作緩慢,兩行淚默默地流著,前世的種種湧上心頭。

    打掃完衛生後,她的心情也平靜下來了。好歹有家人留下來的鏈子,總算讓她心靈有所慰藉。環顧四周,秋寶心情苦澀。既然家人全死了,屋子留著沒什麼用,還差點害周容丟了性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把屋子賣了,把錢還給周容,讓她過回原來悠閒自在的生活吧。四十多歲的獨身女人不該過得如此窘迫難堪,就算周容甘之如飴,她連丹心裡也會過意不去。

    周容沒欠她任何東西,如今是她欠了周容的。

    尤其周容是一個以感情為精神食糧的女人,若得知男友為了錢欲取她性命,還不知道她會怎麼樣呢。

    所以,賣了吧!秋寶笑了,眼眶裡泛著閃閃的水光。有親人在的地方才是家,而這裡,只是一棟空房子罷了。

    下定決心,秋寶在屋裡動了些手腳。

    五毒神經裡,神通之術不足為奇。她雖是學徒,小小神通術只須多耗費一些精力也可以辦到。

    末了,她從原來的窗戶翻出去,再把它關得牢實。再一次依依不捨地凝望這棟熟悉的屋子,良久,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一次,她前世的一切,真的永別了……

    幾天之後的一個傍晚,有兩輛車子緩緩駛了進來。在院子的草坪處停好車,下來幾個男女有說有笑,而且個個手裡都提著好些食材,一副聚餐的樣子。

    奇怪的是,他們每人手裡還拿著一根棒球棍。

    「進來進來,哎,出這趟差可真是把我累壞了。」走在前頭開門的女人妝容衣著均無可挑剔,只是眼角眉梢間略顯疲憊。

    她就是周容,連丹的好閨密。

    另外一個衣著隨意的女人嗤了聲,挖苦道:「你活該,找個男人養著多自在呀,偏你清高。」

    這兩個女人聚在一起老是打嘴仗,一起來的三個男人無奈地對視一眼,聳聳肩,擠開她們率先進了屋。

    「好好好,我活該。」周容無奈,進屋後拍了拍手掌,呼籲道,「好了好了,兄弟姐妹們,先搞衛生,搞完衛生再聚餐。」

    實際上,她那可愛的男票說這屋裡有鬼,讓她盡快把屋子賣了,賤價也得早日把鬼屋脫手。她不信,覺得是屋裡進賊了,把這事告訴幾個好友,大傢伙紛紛提議一起來看個究竟。

    那些棒球棍就是用來打賊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0:56

第046回

    三個男人揮舞手中的棒球棍,小心翼翼地在各個房間搜索。兩個女人不遑多讓,拿著棍棒一起查看廚房和陽台。

    可是,他們屋裡屋外都找不到任何的可疑之處。而客廳的沙發正如唐子健所說翻倒在地,地上還有一件大紅色的外套和一個女式包包。

    「確實是被利器切割,上次我們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其中一個好友仔細看了一下現場,掠一眼地上的女式外套和包包,心裡頓了下,說,「不管怎樣,容容,以後你到這兒來必須跟我們或者子健說一聲,得有人陪你一塊來。」

    周容不是瞎子,地上那兩樣東西那麼刺眼,害得她的臉色很不好。

    不過,她仍牽強地點點頭,「嗯,我知道。」

    說罷,在眾好友異樣的目光中,她彎腰拎起那件外套和包包,忽然啪的一聲,從外套裡掉出一個東西來,嚇了大家一跳。周容被警覺的朋友拉到一邊,兩個女人被三個大男人護在身後。

    可是,從外套裡掉出來的是一個透明的球。它砸在地板上碎了,周圍卻沒有碎片,而是客廳裡憑空出現了一塊屏幕。

    屏幕裡,周容男友與一位打扮妖冶的女性走了進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被重複播了一遍。大家被這奇特的一幕搞得目瞪口呆,接下來聽到屏幕裡那對男女的算計怒不可遏,周容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到最後,屏幕裡的影像消去,出現了一行字:容容,我是丹丹,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手鏈我拿走了,從此不再回來。把房子賣了吧,我還是喜歡看到你輕鬆愉快的樣子。後會無期。

    眾好友如遭雷殛,對於男人們來說,這不科學的一幕實在是匪夷所思;而兩個女人卻是淚流滿面,捂著嘴巴深恐尖叫出聲。

    待屏幕消失,周容慌忙衝進連丹的房間一看,放著鏈子的抽屜果然被撬開,裡邊的盒子不見了。

    周容見狀,不禁坐在床邊淆然淚下。閨密上前攬著她的肩膀,兩人默默啜泣,無聲地給予對方安慰。

    三個男人看著心裡難受,但男兒有淚不輕彈,於是紛紛回到客廳研究剛才那反科學的一幕。

    好一會兒,兩個女人才從房裡出來,大家開始商量對策。

    男友居然與別的女人密謀要害她性命,周容痛心之餘,仍是冷靜地制止好友們以暴制暴的建議。對於那種喪心病狂的人,不值得為他髒了手。

    他不是疑心見鬼了嗎?那就讓他見鬼去吧。

    周容拜託好友們幫忙出售連家的屋子,然後自己回去面對賤渣男。

    兩人本來是住在一起的,周容那天回去之後藉故拿著那件外套與包包說事,與唐子健吵了一架,然後分房睡。

    第二天早上,她聲稱自己夢見了連丹。

    心虛的唐子健當場變了臉色,小心翼翼地問她連丹都說了些什麼。然後周容佯裝好笑道:連丹認為他不可靠,要麼分手,要麼把他讓給她。

    當晚,周容回來時,發現唐子健與他的行李全部消失了……

    那都是後話了,說回秋寶。

    由於她耗費精力留下傳影球,手酸腿軟,無法踩旗飛行,只好無精打采地走在大街上。本想找間酒店或者旅館過一宿,可她只是一個小毛孩,惹人注意不說還是解釋一通,好麻煩。

    不如找個天橋底坐一晚上,靜修五毒神經裡的心法恢復精力以增長修為的好,免得日後使個小神通都氣喘氣喘的,像個上吊一時斷不了氣的苦命人。或許還可能遇到一位好心人把她接家裡去,然後熱水熱飯小祖宗似地伺候著。

    最好是送佛送到西,第二天早上開車把她送回清平鎮去。

    唉,好吧,是她想太多了。

    就這樣,大城市的夜晚,有個衣著土氣的小毛孩坐在一條乾爽的天橋底,一雙小短腿伸直,小巧的下巴擱在跟前的鐵盒子上。她緊閉著雙眼,像只慵懶的小奶貓似的呼呼睡得正香。

    這是偶爾路過的人看到的景象。

    實際上,秋寶正在內視識海,並催動五毒心法,把旗子上的靈氣運行全身。由識海開始貫注全身,再在丹田處匯聚。如此幾番,她這些天因飛行與施展小神通術所耗費的精力迅速得到修復,猶如大半夜喝了一碗瓊漿玉液,令她精神百倍無半分睏倦之意。

    修行的絕妙之處在於勤修苦練,秋寶沒松懈,繼續坐在那裡裝睡修習心法。

    正當她漸入佳境之際,忽然五把旗子同時光芒大作,在她的識海裡瘋狂轉動。

    秋寶略訝,這是可以直接取人性命祭旗的訊號!而且是五旗動盪,有犯下滔天大罪的惡賊過來了?!

    她沒抬頭,根據周圍的呼吸分辨出附近有好幾個流浪漢橫七豎八分散位置躺著。大庭廣眾之下不宜殺生,在這兒動手太倉促,怕不好吸收消化,不如等惡賊來了看看情況再作打算。

    方才在連家老屋放過那對狗男女,她感到十分可惜,卻也鬆了一口氣。那是殺人啊!不是殺豬那麼簡單,何況她前世連雞都沒殺過,冷不丁地要她殺人,這跨度太大,有點接受不了。

    受到五毒旗的亢奮影響,她的情緒略顯興奮,同時有些不安,有些遲疑,可是機不可失……唉,真矛盾。

    想著想著,沒等很久,昏黃靜寂的路燈之下,一個身穿黑色皮大衣的板寸頭中年男人正往這邊走來。他一手拿著煙不時吸兩口,一手提著一份香噴噴的夜宵。

    秋寶的鼻子動了動,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不由得眼睛發亮,那是一份熱呼呼的麻辣燙!如此寒冷孤單的夜晚,嗦~,好餓,好想嘗一嘗,打劫他的念頭無法遏制。

    反正大家都不是好人,她身懷五毒旗,不是他死就是她死,凡事總有第一次,拼了!

    她在盤算的同時,那人已直接來到跟前。

    如果他只是放下宵夜走人,以她的品性肯定做不出在背後敲悶棍宰人的卑劣行徑。但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把她抱起,煙早就扔了,一隻粗糙的大手掌散發濃濃的煙味緊緊摀住她的嘴巴,然後繼續淡定走人。

    呵呵,不是她心狠,是有人不安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1:06

第047回

    那男人叫鐵雞,秋寶聽人這麼稱呼他。她被帶回城中村的一間出租屋門前,他敲門叫走一個瘦削得像只剩骨架的男人,連門都不進直接把人叫出來,帶她坐上門前的一輛小麵包車走了。

    沒過多久,目的地到了。下了車,秋寶發現這裡是城郊路邊一個簡陋的修車鋪。

    這條路車子比較少,不時飛駛過一輛長途客車,不停的。

    修車鋪的左右都是一些攤架子,白天擺攤用的,住人的房屋每隔一段距離才有一間,所以才覺得偏僻荒涼。

    鋪裡透出微弱的燈光,給他們開門的是一個綁著頭巾的婦女,穿著一身灰色厚重的棉襖,嘴唇乾裂,一條縫裡露出豆子大的眼睛冷漠地瞅了秋寶一眼,吧唧著嘴說:「鐵雞哥,就她呀,要麼洗臉?」

    抱著秋寶的男人點頭,「洗,當然洗,一個小傻子哪個要養?老子的錢也不是風颳來的,與其浪費食物不如讓她早點替咱賺錢。」被他抱了一路居然一聲不吭,不是傻子是什麼?所以才被家人拋棄在天橋底下。

    這就好辦多了,孩子失蹤也沒人管,還不任他們處置?

    那婦人喚了聲,等人全進來了才面無表情地關上門,然後回後院準備。鐵雞和瘦子抱著孩子逕自來到後院的一間柴房。

    剛打開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感官靈敏的秋寶受不了連打好幾個噴嚏。

    打亮燈泡一看,裡邊並沒任何血腥的場面,全是麥草秸桿和乾柴火,還有一個像是拿來喂雞用的骯髒破碗。破碗旁邊有三個小孩子,他們正挨著牆邊睡覺。

    見有人來,他們立刻掀開小被子坐直了。原來是三個殘疾的小孩,兩個大的約摸十一、二歲左右,小的有五、六歲。三人要麼沒腿,要麼燙傷了手與半邊身子,最小那個下半身奇小,畸形的。

    三個孩子只是好奇地瞧了秋寶一眼,沒吭聲。屋裡冷,哪怕他們身上穿著厚外套也抵不住那股寒意,所以互相靠得很近取暖。

    看見此番情景,秋寶只是默默地眨了兩下眼,然後被人放在地上坐著。

    「嘿,鐵雞哥,這妞長得不錯!洗臉會不會可惜了點?」瘦子一見她的真面目,頓時眼前一亮,彎下腰伸手想碰碰她肉肉的臉蛋。

    秋寶不客氣地閃開,剛被髒手捂過嘴想吐好久了,哪裡肯再讓人碰。

    那鐵雞也看見了,蹲下身來,雙手因興奮使然不斷地摩梭大腿兩邊,頰邊兩坨肥肉微顫,涎笑著也想捏把秋寶的臉蛋,「剛才沒留意看,沒想到一個傻子長這麼好。」

    肉在砧板上,對於秋寶的閃避鐵雞不以為意,他笑了笑,「可惜是個傻子……」

    瘦子琢磨了一下,忽而獻計,「傻子才好,傻子什麼都肯做,夠聽話。最近那些大老闆特別喜歡幼齒的,大哥,這種皮相不做可惜,說不定她一個人賺的錢比他們多。」他下巴朝三個孩子點了點,意思很明顯。

    鐵雞卻擺擺手,語氣有些不爽,「賺得多有屁用,也得有命花。前陣子剛被大蛇哥發現咱們開私活弄了這三件,警告過不能再插足其他,否則怎麼死的都不曉得。算了算了,先養著吧,大蛇哥過幾天生辰,到時候把她送去。那人最好這口,讓他們消消火。」

    啊?!那人可是個大變態,最愛折磨幼童。唉,可惜了,瘦子遺憾地點點頭。

    「好歹得養她幾天,大蛇哥不在乎處,咱們倒是可以先玩玩。」鐵雞嘿嘿笑道。

    正在這時候,門開了,那個豆眼婦人和一位手裡拿著一捆髒布的駝背男人進屋來。

    「水來了,水來了。」

    冷眼旁觀的秋寶又打了幾個噴嚏。娘的,味道嗆成這樣的算那門子洗澡水?分明是硫酸!這班鬼畜就是用這種洗澡水給孩子們洗臉?!

    鐵雞好心情地朝三人揮揮手,笑容猥瑣,讓人看了感到無比的噁心。

    「不洗了不洗了,你們先出去,我和小妹妹先玩玩。」

    瘦子意會,笑嘻嘻地催促駝背男人與婦人趕緊離開。三人剛走到門口,那扇門忽然呯地自動關上,眾人一怔,身後一聲蛋碎的異響。

    「呀!!」屋內的一聲慘叫,把怔愣在門口的三人喚醒過來。

    他們回頭一看,只見鬆開了皮帶的鐵雞摀住下檔在室內蹦蹦跳著。先前一直呆呆的小丫頭很有精神頭地一手緊抱鐵盒子,一邊揮舞著一根粗柴囂張地望著他們。

    砸蛋的凶器正是那根柴木棍,三人彷彿在棍上看到可疑的水跡。

    「你你你,用水潑她!潑她!」蛋疼的鐵雞痛苦嚷著,痛得直不起腰來。

    瘦子一聽,馬上搶過婦人端著的水朝小丫頭劈頭蓋臉地一潑。但見她隨手扔了柴木棍,不知從哪兒冒出一把旗子在她跟前快速運轉如轉盤,瞬間把那些酸水全數擋了回去。

    那幾人猝不及防被當頭潑了一臉,頓時慘叫連連拚命地抹。結果越擦越痛,越痛越擦,並感覺手上越來越濕。

    平時他們都是教唆無知小兒自己用手洗臉,換成他們自己中了招,因驚慌失措忘了最佳的解決方法,劇痛之下只知拚命擦。想逃又打不開門,只能躺在地上亂打滾。

    那些無辜孩子經受的痛楚,如今也讓他們嘗個夠。

    秋寶瞅著嗷嗷叫的他們,心裡默念:他們是豬,全都是豬,祭旗用的……擔心這邊的慘嗷引起外人的注意去報警,事不宜遲,秋寶把手中充當擋箭牌用的五毒旗一扔,五把顏色各異的旗子出現在四人上空,不斷地旋轉。

    「啊!妖怪,妖怪啊!」

    那幾個人中,只有瘦子的眼睛還能看東西,見狀,不禁嚇得魂飛魄散,驚恐叫著向門口掙扎爬去。但是,凡人之軀豈能逃得過五毒旗的威力?

    接下來的場面,連秋寶自己也看得心驚肉跳。

    只見五毒旗光芒熾盛,被圈在中間的四個人身上的肉被一點一點分解抽取,供五把旗子共同分享吸納,乃至漸漸見骨。尤其是血水被吸收的過程中,漫天紅霞在空氣中飄散,那場景甚是美麗驚艷,一絲詭異的氣息迅速漫延整間屋子。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1:17

第048回

    在此過程中,那四個人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弱,氣息奄奄時仍不忘喃喃求救,「救、救命,救……」

    秋寶閉上了眼睛,分工合作,五毒旗源源不斷地吸收業力,她默念心法將之轉化成自身的靈力。

    屋裡的三個孩子眨著眼睛一動不動。以往他們只要動一動馬上換來一頓打,久而久之,不管在屋裡看到什麼都不會吱聲,一切聽從大人們的吩咐就對了。

    所以,那四人求救無門,完全是自己作的孽。

    祭旗的步驟看似緩慢,實際上沒一會兒的功夫屋裡便清靜了,地上四個活生生的人已完全消失。屋裡死了人,地上連一絲痕跡都沒有,哪怕是一點血星子或者碎肉。

    首次祭旗,旗與旗主靈氣大增。秋寶自顧自地坐在屋裡打坐,平心靜氣調節體內沸騰翻湧的靈氣。五毒神的心法正邪難分,打坐期間無需護法,若有人心懷不軌企圖她可以隨時吸收。

    正常來說,這是一個逃命的最佳時機。可那三個小孩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意識,三人擁躲在小被子裡異常冷靜地看著這一切,不哭也不鬧。

    與其說是冷靜,不如說是麻木。

    那年紀最小的孩子聞到鐵雞帶回來的宵夜散發的味道,猶輕輕對年長的那個說了句,「哥哥,我餓。」

    那位小兄長一把摀住她的嘴,拽進懷裡三人縮成一團裝睡。經驗告訴他們,逃是逃不掉的,不如趕緊睡一覺,一覺醒來就可以去開工不用看臉色了,大街上也沒人會打他們。

    沒一會兒,他們仨真的睡著了。

    這時候,秋寶睜開了眼睛。攤開右手,五道亮光閃爍跳躍,顏色鮮艷的五把小旗子在掌心上輕快地旋轉。

    新的開始有新的體驗!她看到了,看到旗子裡邊發生的一切。

    那四人被分了肉身與靈魂,肌體不夠胡亂湊合,在每把旗子裡邊重新組合成形,個個身有殘缺靈魂不全。他們再也沒機會出來進入三界輪迴,只能在旗子裡的世界重操舊業,輪迴不息。

    更讓秋寶意外的是,那些人被吸納後,他們之前的思想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尤其是鐵雞的,他腦子裡的信息讓人詫異。

    原來,鐵雞曾是那位大蛇哥結拜兄弟的人,大蛇哥是地頭蛇,其組織裡的一些秘密鐵雞很清楚。偏偏鐵雞對大蛇懷有二心,現與大蛇的死對頭私下有來往交易。

    也就是說,鐵雞是雙重身份吃兩家茶飯,兩邊的情況他均通曉一二。

    如果把這些消息報給相關部門……秋寶把目光投向牆邊睡得正香的三個小孩。她來到他們跟前站定,居高臨下地俯視三人。

    她現在這樣不方便露面,與相關部門打交道更加危險。

    秋寶手一掀,一道微風掠過,把三個孩子的被子掀開一邊。孩子們瑟縮了下,沒醒,只是互相靠得更近。

    望著三具殘缺的小身軀,秋寶眼神閃爍,表情略顯猶豫之色。

    此時,修車鋪門口傳來一陣陣敲門聲。聽動靜約摸有兩三個人站在門口,從對話中得知是附近的鄰居來了。天寒地凍,他們本不想多管閒事,見先前慘叫連連,後又了無聲息,感覺不太尋常才相約一起來瞧瞧。

    敲門沒人應,因為店主的脾氣比較暴躁,尤其是那婦人的,所以鄰居們不敢亂闖。

    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報警。

    這下子,秋寶不再遲疑,朝三個小孩揮動五把小旗……

    約十多分鐘之後,警車來了,大家破門而入。在後院發現三個四肢健全的小乞丐睡得正香,鄰居們紛紛說沒見過他們。想找店主夫婦問,卻不知他們跑哪兒去了,大家都在附近搜尋著。

    陣仗太大,吵醒了三個孩子。當發現自己四肢健全時,不太適應的兩個孩子驚恐得哇哇大哭起來。

    只有最大的那個男孩瞪圓了眼睛,表情木訥地看著耐心安撫的人們。

    一個穿制服的中年男子見他年齡最大,便過來蹲下身,正準備向他詢問幾個問題時,那個男孩忽然開口,「叔叔,快去,還有幾個地方有好多小夥伴在等……」

    「誒?」那男子一愣,猛地發現這孩子的眼睛居然沒有焦距,而且說話的時候,表情一派木然……

    ……時間一晃,就到了元宵。

    冬日的暖陽,從天空傾洩而下,人們在凜冽的寒風之中貪婪地汲取那一點點的暖意。車子從山邊經過,山上一些不知寒意來的花兒點綴著整個冬天,讓人不禁想起一句話來:

    歲月靜好,心安然;花開無聲,靜默溫情。

    平坦的山路上,一輛牛板車正咯噠咯噠地緩慢前行。車上坐著一個大爺和躺著一個小丫頭,大爺坐在前頭不時揮揮鞭子,不時回頭瞧瞧孩子,擔心小傢伙睡著睡著滾下車去。

    他是下陳村的長輩,來山的另一邊探望朋友,回來路上巧遇上陳村迷失方向的兒童,故而順道一起走。

    這迷路的兒童正是秋寶,之前剛得到一些靈力,結果為救三個孩子又耗費了一半。

    連夜離開那裡之後,她昏頭昏腦地飛著,結果飛錯了方向,只得苦逼地下來搭乘汽車,住旅館,向人解釋為啥會走失……總而言之,一言難盡,就這麼折騰了好些時日。

    好在她是成人靈魂,知道怎麼坐車回來。身上車資雖少,讓她搭順風車的好心人蠻多的。

    巧遇隔壁村的大爺,經過鄰鎮時給她買了一隻烤蕃薯吃,吃完沒多久就瞌睡了。仙草在邊上曬著太陽,空氣中的陽光氣息讓人心曠神怡。

    秋寶呈大字形豪爽地躺著,睡得呼呼的,眉目舒展平和,安然入眠,一棵棵長得老高的樹從邊上掠過。她掩藏在又厚又長的袖子裡的小手腕上,戴著五串鏈子。

    左手戴兩條,一條是父親的檀木珠,一條是大哥的黑曜石。

    檀木珠隱隱散發清香,沁人心脾,像極父親那沉穩爽朗的性子;黑曜石清亮似水,質地細潤,與大哥的溫文儒雅甚是相襯。

    右手她戴著三條,母親的紅瑪瑙色澤鮮麗嬌嫩,一如她在父親眼裡,永遠是初見時的驚艷;姐姐的珍珠手鏈柔美瑩潤,與她身上的嫻靜淡雅十分相配。

    還有連丹的白玉菩提珠,上邊僅有的一顆粉色琉璃珠讓整串鏈子顯得俏皮可愛。記得父親說過,三兄妹中數她最調皮,該動時動,該靜時靜,倒是性子最為正常的一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1:28

第049回

    大爺的人緣真不錯!

    送秋寶回家的途中,他不知拒絕了多少人家邀請上門作客的好意。大爺早年喪偶,兒女在外打工沒空回來陪他過年,所以他是獨自一人在家。逢年過節時,相熟的人個個都希望他能過去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見及此,秋寶打算讓他送到家門,然後讓他留家裡吃飯過節算了。

    誰料,認識秋寶的人也不少。起碼附近的小孩都認出了她,想來也是,上陳村的狗頭軍師誰人不識?

    所以,她剛出現在村口就被幾個小孩攔住了,剛好大爺被一個老友拉住嘮叨。秋寶識趣地下了車,謝過大爺之後,目送他和老友一塊駕著牛板車繼續探親訪友。

    「啥?狗蛋找我?他知道我今天回來?」得知小夥伴們攔她的目的,秋寶大為驚訝。

    難道這條平凡的小村子除了她,還有不平凡之人?

    「不知道呀!不過他和大家每天都在找你,你家人也在找。你到底藏哪兒去了?好厲害!大家都找不著。楊婆子和梅嬸婆她們說你被人賣掉了,秋爺爺家要絕戶了,非讓大傻牛認蓮姨做媽,結果被蓮姨打出來了。」

    哦?親媽還在?秋寶怔了一下。

    婆子們的痴心妄想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必理會。並非另有奇人,秋寶就放心了。沒辦法,一個紅狐已經把她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再來一個她恐怕吃不消。

    本想先回家一趟,免得家中老人擔心。可惜晚了,其餘幾個小夥伴早已分頭通知狗蛋,他帶著春妮兒等人浩浩蕩蕩地過來迎接軍師的榮歸……

    這群小孩是一支有組織有紀律的隊伍,先解決公事,再料理私事是組織裡的一條鐵規。嘿,小屁孩能有什麼大事?不外乎偷雞摸菜,外加作弄壞人罷了,小事一樁,分分鐘搞定。

    當秋寶被一行人帶到自家門口時,呆了。

    「哈?把這車拆了替你們報仇?!」指著門前的那輛車,秋寶吃驚不小。

    原來,她家院門前的空地停著一輛約摸八成新並改裝過的吉普車。來的路上小夥們已經告訴她了,說親媽給她帶了個後爹回來,這是那個後爹的座駕。

    很接地氣的一輛家用車,比不過親爹座駕五成的奢侈與豪華。

    秋寶與一眾小夥伴躲在車子的另一邊,省得被家人看見。

    「話說,這輛車哪兒得罪你們了?」秋寶撓撓臉。能發展到拆車的地步,想必事情很嚴重。

    狗蛋哼了聲,春妮兒立馬接話吧唧吧唧答,「不是它得罪,是它主人太拽!我們真心去找他玩,他居然哼都不哼一聲就走人了,大家都瞧他不順眼!」所以想拆車出口惡氣。

    「對,阿寶是城裡人,你一定知道該怎麼拆車吧?」狗蛋期待地望著秋寶。

    其餘小夥伴紛紛點頭附和,「對,阿寶肯定懂。」

    懂個麻豆!

    秋寶汗,誰說城裡人一定懂得拆車?不管前世今生她都不懂。

    但是,跟小孩子是解釋不通的,她若推搪,大家只會認為她叛變了,然後受到眾人的排斥。再說了,難得大家如此看重她,總不好教大家失望。畢竟她與這群孩子才是青梅竹馬,而後爹與她不熟。

    秋寶摸摸下巴,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說:「拆車不行,現在的車都有照相機,被拍了照咱們就得把房子賠給人家。」記錄儀什麼的說了他們也不懂,只好胡謅一通。

    眾孩一聽,頓時哇然。

    「有這麼嚴重?」狗蛋略表疑惑。

    秋寶鄭重地點頭,見大家表情失落,她加了句,「不拆車,咱們可以扎輪胎啊!扎破輪胎他們就開不了車回家了。」如果車主沒備胎,如果此刻正趴在車頂上偷聽的小屁孩不去打小報告的話。

    眾孩兒一聽,眼睛一亮,臉上表情活絡起來。正想分頭行動,忽聽頭頂一聲冷哼:

    「就憑你們?想扎我家的車胎?做夢!」

    冷不防的聲音著實把小夥伴們嚇了一大跳,立即分散退開,憤怒地瞪著車頂上的拽小孩。

    這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約十一二歲。從他彈跳而起的身手來看,動作靈敏有力,應該從小練過基本功。

    他揚揚嘴角,一一打量著對自己充滿敵意的農村娃們,如成年人那般深沉一笑,語含譏諷道,「就你們幾個?連替我洗車子的資格都沒有。」

    秋寶正在單手拍打身上的沙塵,聞言抬頭,倨傲地一笑,「是麼?那就扎輪胎!」手一揮,「大家上!」

    狗蛋等人收到命令,馬上撿石子的,撿樹枝的,跑回家拿刀子的……什麼動作都有。這還不算,有兩個較小的孩子乾脆拿石子扔車子~

    氣得少年大喝一聲,「住手!」他從車頂躍下,朝秋寶撲去。

    擒賊先擒王,小小年紀的他已懂得這個道理。

    「不好,先保護阿寶!」狗蛋見狀大吃一驚,迅速做出相應的保護措施。電視迷入戲太深,懂的道理不少,知道一支隊伍中除了他,死誰都不能死軍師!

    秋寶腳下打了個擺,險些笑出聲來。為免誤傷小夥伴,秋寶率先躍上車頂,少年隨之跟上,兩人在車頂上拳來腳往打了起來。

    當然,抱著鐵盒的秋寶一隻手也可以秒殺少年。但是,聞訊趕來圍觀的大人們當中,混有幾個陌生人的氣息。

    軍師親自上陣,狗蛋表情嚴肅,語氣沉重地一聲令下,「繼續扎!」

    「是!」大傢伙響亮地應下。

    「且慢!」旁邊忽然伸出一雙白皙小手,捧著一堆五顏六色的糖果花生,「各位好漢,萬事好商量。不如這樣,我請大家吃糖果,大家放過我家輪胎如何?」一把清脆的男童聲音響起,友好的語氣頗得眾人的注意。

    狗蛋輕蔑地回頭一瞥,「我家大把,誰稀罕你的?」

    對方嘻嘻一笑,歪著腦袋,道,「我有超人棒棒糖哦,還有大白兔,香香脆的巧克力……」不等他唸完,小夥伴們已經蜂擁而至,伸手去拿。

    「是嗎是嗎?我要超人!」

    「大白兔有多大?給我給我,我全要了……」

    春妮兒瞧瞧車頂上打得火熱的兩人,悄悄請示領導,「要叫阿寶住手嗎?」

    狗蛋舔著一根棒棒糖,搖搖頭,「不要,打得很好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1:39

第050回

    可惜的是,哪怕沒有外鄉人在場圍觀,秋寶也沒打算贏一個小小少年,最多逗他玩玩。因此,她注定令小夥伴們失望了,因閃避少年的拳頭滑了一下腳,從車頂摔了下來。

    在小夥伴們的驚呼聲中,秋寶被人一把拎著小書包吊在半空,沒摔成狗啃泥。

    秋寶扭過臉來一瞧,頓時彎起了眼睛,咧開小嘴笑了,「嘻嘻,姥爺,許久不見……」

    小夥伴們忒有眼色,見家長出來立即哄的一聲,散了。

    姥爺見她一身風塵,活脫脫一隻剛從灶膛裡滾了一圈弄得渾身灰溜溜的小貓,正朝自己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的討好相。不禁氣極而笑,呼地兩巴掌打在她那雙正在晃蕩的小短腿上。

    挨姥爺教訓就算了,畢竟她讓二老操心不少。但她剛進院子門口,立馬被一個衣著時尚,身材高挑,容貌姣美的女子怒氣衝衝地揮著小竹鞭咻咻咻地打來。

    秋寶是何許人也?下意識地幾個跳躍閃上雞棚屋頂蹲著。

    這女人正是她今世的親媽,秋蓮。

    見她身手靈敏,秋蓮大為光火,朝姥爺埋怨,「爸!你都教她什麼了?她一個女孩子這樣成何體統?」她小時候也練過基本功。只是耐心不足,所以體能僅僅比尋常女子健壯些罷了。

    姥爺略心虛,悶悶地解釋一句,「女孩子嘛,活潑些好,鍛鍊身體是好事。」本來對女兒一見小外孫就打,心裡不太爽,但聽女兒的埋怨,姥爺頓時沒脾氣了。

    他有口難言,小外孫才放家裡養了大半年結果成了異形,這事怎麼說都是他兩個老傢伙照顧不周所致。

    這事他不敢對女兒說,怕待會兒全家集體上火。

    秋蓮雖然惱火,總不能教訓親爹,只好揮著小竹鞭指著屋頂上的秋寶,喝斥,「你還躲?你還敢躲?你給我下來!」明知親媽初二回來,小鬼頭偏在初二離家出走,這分明是在抗議給她找了個後爹。

    死丫頭,三天不打想上天了!

    姥姥不管什麼心虛,她只看見小外孫像只灰臉貓,心疼啊!上前捶了秋蓮兩記推開她,罵道,「一回來就知道罵女兒怨你爹,你這親媽早前幹嘛去了?把孩子扔回鄉下你還有理了?!」

    爾後,她慈祥地對秋寶笑了笑,說:「寶啊,快下來,姥姥帶你洗澡去,屋裡給你留了兩隻大雞腿,再不下來哥哥們全吃光嘍。」

    連問都不問她去了哪裡,做了什麼,眼裡只看到她一身的狼狽,這是真心疼她啊!

    秋寶再次眉眼彎了彎,噯了聲,從屋頂跳下,結果被親媽追了好一陣子,挨了幾鞭子才肯罷休。這女人更年期,見了女兒火氣特別大,連那現任的丈夫都攔不住。

    既然要洗澡,秋寶不能再抱著仙草。她的房間被搬到一樓了,在姥爺姥姥的隔壁,上邊的房間全讓給秋蓮一家子了。

    家裡有孩子,其中一個剛跟她結了仇,把仙草放進房間裡絕對不是件好事。

    於是,她把仙草鄭重地交給姥爺,然後蹦蹦跳跳進了浴室被姥姥搓澡。

    擔心小孩子把靈芝養死了的姥爺接過盒子,立即打開一條縫瞅了下。嗯,靈芝和三棵草的長勢都不錯!靈芝長得跟嬰兒的拳頭般大,那株被老伴折了半截的草也冒芽了。

    見罷,姥爺稍微放心了。

    立春已過,大地萬物更新,生機盎然,靈芝和草長得好是理所當然。

    「咦?這草的味道好清新!爸,您哪兒買的?」秋蓮的現任丈夫石晉龍隱約嗅到一絲清香,訝然地問。

    姥爺身子一僵,這新姑爺的鼻子屬狗的麼?他只是開了一下蓋子,尋常人是聞不到的。

    他嘴角抽抽,淡定地蓋上盒子,隨口說:「哦?我沒聞到。這丫頭整天上山下水的不安分,不曉得從哪兒挖來的野草種著玩兒。」想要?自己上山找。

    旁邊的秋蓮一聽,立即火冒三丈,冷不防伸手搶過盒子朝院牆邊的垃圾蔞裡一扔,氣惱道,「她什麼眼光,野草當成寶了……」

    卻不料,她剛扔出盒子,老父已飛身一躍,快速向前手一伸,順利把盒子接住。

    姥爺被她的舉動嚇得面無人色,趕緊先打開蓋子瞧了瞧,見仙草無恙才松了一口氣。秋蓮同樣被老父的舉止唬了一大跳,回過神來,立即埋怨開了。

    「爸!小孩子不能縱,瞧瞧她長什麼樣了,活脫脫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野孩子!」那麼多高雅名花不養,把一盆野草看得那麼重?簡直被她氣死,這女兒算是被姚家徹底養廢了!

    媳婦這話過分了!石晉龍著急地扯扯她的手臂,她不理,仍百般不滿地瞪著父親。

    「那你明天把她帶走!你爸我沒本事,教不出大家閨秀對不住你!你今晚就帶她走!」姥爺鐵青著臉,首次朝女兒吼聲。

    新女婿第一次認家門,他不是不想給女兒留面子,實在是一肚子氣憋了近半個月。

    自打女兒回來,三言兩語之中不是埋怨秋秋任性翹家,就是埋怨他老兩口嬌縱秋秋把子桑家的人得罪個透,害得她在安平市被姓梁的賤人羞辱。

    每日的三頓飯裡,連新女婿都懂得進廚房幫幫丈母娘的忙,還盡心盡責打電話找相關部門幫忙找回小外孫,或者陪他一起進山裡下江裡找。女婿是小外孫的後爸,卻把親爸的事做全了。

    親閨女呢?她先是為人女,再是為人母,卻沒一樣做得好,只忙著關心兩個繼子在家住得習不習慣。雖然知道後媽難為,可是,看到她對繼子比對親女還好,老人家心裡難受啊!

    他家小外孫爹不疼,娘不愛的,日後怎麼辦?

    老伴心大看不到這些,他全看在眼裡。今天難得小外孫活蹦亂跳地回來,高興還來不及反遭她潑冷水,還差點把小外孫的救命靈芝與仙草扔了,他豈能不氣?

    不過,終究是親生的,吼完,姥爺便有些後悔了,但實在不想跟女兒說話,繃著臉回自己的房間安置仙草去了。

    秋蓮長這麼大第一次挨罵,被父親的威嚴嚇著了。她委屈地望著老人瘦削的身影,眼眶一下子紅了。

    石晉龍暗嘆,攬著她的肩好生安慰。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1:49

第051回

    秋蓮現任的丈夫名叫石晉龍,今年三十六歲了,比秋蓮大七歲。安平市人,一名國家幹部,有車有房。大富大貴算不上,小康水平是達標了。

    他的大兒子名叫石子碩,今年十一歲,小兒子石子軒九歲。

    石晉龍前妻是一位溫婉善良的女人,大兒子是她在上班路上撿到的,因為找不到他的親生父母便收養了。還好,這孩子懂事以來一直很乖順聽話,也很疼愛弟弟。

    可惜,她因為體弱,生下石子軒時又傷了身子,沒過幾年就死了。在石子碩的心目中,養母是全世界最溫柔最善良的女人,沒人能取代她在家裡的地位。

    所以,當石晉龍再娶時,他的性情才變得如此乖張不馴。但養母去世六年了,所有人都對他說養父再娶是理所應當的,包括養母的娘家人。他無法阻止大人的想法,但一直不待見後媽秋蓮。

    在他心裡,沒人能代替他那慈藹的養母。

    可是,弟弟石子軒卻很喜歡秋蓮,並且在她嫁進來的第一天便高高興興地叫了媽媽,氣得石子碩乾瞪眼。

    為公平起見,在吃晚飯的時候,秋蓮非讓秋寶叫石晉龍爸爸。

    「叔叔!」秋寶不理親媽的叮囑,乖巧地叫了一聲。

    石晉龍溫和地應了聲,笑了笑,從衣兜裡掏出一個豐厚的大紅包遞給她。

    「不用那麼大個……」秋蓮心疼了,裡邊至少有八百塊呢!

    但秋寶已經眉開眼笑地雙手接過,大聲嚷了句:「謝謝叔叔。」

    把秋蓮氣得不行。紅包既然領了就算了,總不能在丈夫跟前硬搶回來,丟份。

    不過,女兒一口一個叔叔,讓秋蓮臉上發熱。小兒子都叫她媽了,女兒這麼稱呼不是打她臉嗎?於是瞪女兒一眼,「叫爸爸!不叫不准吃飯!」

    「不用不用,」石晉龍一見媳婦又犯傻,大感頭痛地加以勸阻。「叫叔叔就好,不必勉強孩子。」

    姥姥也在一旁附和,姥爺悶頭不吭聲。

    結果秋蓮嗔了丈夫一眼,很有原則地說:「不行!小軒都叫我媽了,她為嘛不能叫你爸?」爾後嚴厲地瞪著秋寶,「你叫不叫?」

    這女人有病!女兒走失大半個月難得安全回來,她不聞不問不說,還一臉嫌棄的表情是為哪樣?那麼大年紀了不懂得適可而止是啥意思嗎?有本事把她塞回肚子裡去。

    秋寶瞅她一眼,「媽,你就那麼想我爸?就算我叫叔叔做爸爸,他始終不是爸爸呀!要不要我回去找爸爸幫你說說情?」知道臉疼是啥滋味麼?讓她嘗嘗。

    「姚秋寶!你胡說什麼?!」這話讓秋蓮臉色大變,氣急敗壞地一拍桌子,怒斥道。

    「媽,我姓秋,您還惦著姚家?這是心虛惱羞成怒?」秋寶無聊地用筷子戳戳擺在面前的飯。

    好餓,她想吃飯,想吃大雞腿……

    妻子的反應讓石晉龍無語,同時,繼女的話讓他另眼相看。在家裡時,妻子不太喜歡提起這孩子,現在看來,貌似這孩子是不屑理會這位母親,這種家庭模式……難辦哪!

    秋蓮見丈夫的神情頗無奈,以為他誤會了,忙急急解釋,「晉龍,我沒有……」

    石晉龍不等她說完,瞭然地點點頭,「我知道。」傻媳婦被自己女兒擺了一道,不曉得該說什麼好。

    秋家二老瞧瞧小外孫,再瞧瞧神情略帶惶恐的女兒,不約而同地嘆了聲。

    吃飯的時候,姥姥笑呵呵地把一隻大雞腿先挾到石子軒的碗裡,石子軒乖乖道了謝。然後,還有一隻雞腿……姥姥瞧瞧自家外孫,又望望對方的長子,咋辦?

    女兒在家的這段日子把棚裡的雞全宰了,這是最後一隻。小外孫在外邊流浪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她想給小外孫吃。

    正在猶豫間,有人出聲讓她希望破滅。

    「秋姨,我想嘗嘗鄉下雞腿的味道。」一向給秋蓮冷臉色瞧的石子碩忽然開口道。

    石晉龍眉一皺,「小碩,不許沒禮貌,那是妹妹的。」這孩子怎麼回事?平時他總把雞腿全部留給弟弟,硬塞給他也不吃。在外邊也從來不與別的小孩子爭搶,今天怎麼回事?

    但是,秋蓮的感覺與他不同。大繼子對自己一向沒好臉色,今天難得開口,她自然是喜出望外地拿起筷子想把雞腿挾給他,卻被丈夫阻止。

    「秋秋最小,讓她吃。」他說。孩子的壞毛病不能慣。

    大人在說話,自知沒有發言權的秋寶見情況不妙,迅速伸出筷子飛快戳向碟中僅剩下來的大雞腿。

    「謝謝叔叔!」她說。

    「謝謝秋姨!」誰料石子碩也跟著嚷。秋寶一動,他同時伸出筷子挾住雞腿不讓她得逞。

    各自踩上凳子,兩人暗中一使勁,雞腿在碟中游移,碟子裡的雞肉漸漸被推出碟子邊緣,令秋家二老面面相覷。

    真失禮!孩子的父母異口同聲喝止自家沒教養的小屁孩們。

    「秋寶!」

    「小碩!」

    旁邊的石子軒左右望望,懂事地把自己的雞腿貢獻出來,「要不,哥哥,我這個給你吃……」沒理。

    他只好把雞腿伸給妹妹,沒人理。沒人喜歡他,小男孩黯然神傷,嚇得秋蓮忙出聲安慰。

    石晉龍的聲音威嚴,「小碩,放開!像什麼樣子?」他皺了皺眉頭。這孩子從來沒試過這麼沒教養的,跟一個小女孩搶吃?以前怎麼不知道他有這毛病?

    把石子軒安撫好的秋蓮疲累地按按額角,不行了,今天失態無數次,必須在三父子跟前努力挽回她溫柔的一面。

    她強忍住脾氣,耐心地勸說親女,「秋秋,在這裡你是主人,得謙讓。乖,把雞腿讓給你碩哥哥吃,媽明天再給你買啊!」哄小孩的,明天一大早他們就得走了。

    讓?秋寶抽空瞅她一眼,當她重生來搞笑的麼?今天讓的是雞腿,明天讓什麼可就難說了。

    這親媽一看便知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女人。雞腿是小事,瞧她那副恨不得跪下向繼子們天天唱征服的模樣,日後肯定是親女靠邊站,凡事讓一讓。

    不想那樣的話,今天她的態度很重要。

    「我的地盤聽我的。」秋寶順著親媽的意思說。把正在喝水想冷靜一下的石晉龍差點嗆了。

    哎呀,拽上天了!完全控制不住脾氣的秋蓮二話不說,離桌轉身到院子裡找小竹鞭。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2:00

第052回

    這頓元宵節的團圓飯,老秋家首次熱鬧非凡。

    石子碩被他爹罰在院子裡面樹思過,大贏家秋寶一邊啃著雞腿,一邊被親媽揮舞小竹鞭叫罵著攆得滿院子亂跑,把拴在雞棚裡的小黑、小狼鬧得興奮大叫,像在替小主人助威吶喊。

    姥爺怕新女婿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招惹狗被咬,所以把它們拴起來了。

    剎時間,一向沉寂的老秋家罕見地沸騰起來,現場一片混亂……

    元宵節過後,該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石氏一家本該昨天就啟程回安平市,因擔心秋寶的失蹤才延遲至今。不但石晉龍請了幾天假,兩個孩子的課也請了。如今秋寶安然無恙地回來,為小孩子的學業著想,大家決定明天一早就回去。

    晚上,石晉龍與老丈人在院子裡談話。秋蓮陪姥姥在房裡說話,三個孩子被攆上二樓聯絡感情。

    「爸,最近梨鄉一帶不太平靜,您和媽把秋秋看緊點兒,免得衝撞了誰。」石晉龍根據這些天的觀察,叮囑姥爺說。

    「秋秋是個相當有主意的孩子,可是,前陣子的新聞您也看了,孩子落在那些人手裡簡直是生不如死。千萬別以為那些事離自己遠,一旦發生,毀的不僅僅是孩子,還有整個家庭。」

    「蓮子不肯接孩子出去,想來是怕自己一人帶不好三個孩子。她還年輕,需要時間適應一下。所以爸,您別怪她今天說的那些話,她是無心的。」石晉龍替妻子說好話。

    他看得出秋蓮的話讓老爺子一直無法釋懷。只是,這對父女的觀點不同,脾氣卻差不多。一個張揚,一個內斂罷了,難免起爭執。

    姥爺抽著水煙,點了點頭,悶聲說:「唉,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蓮子太任性,有時候我覺得她還不如阿寶懂事……」至少小外孫在外邊十分淘氣,回到家裡肯幫忙做做家事。

    「阿寶今晚說的話你也別當真,其實這孩子什麼都懂。對於自己那不負責任的父母,她心裡有怨氣,所以變得脾氣古怪。唉,我真不希望她們母女倆生了嫌隙。」

    嘆了一下,姥爺凝望院子裡的柿子樹,無奈而笑,「生而不養,等孩子長大以後,什麼母女情,父女情,恐怕就到頭了。」

    「爸,您放心,等秋秋讀初中的時候,我一定幫她轉回安平市。」石晉龍明白老丈人的憂心,便給了一個準話。

    因為秋蓮已經表明立場,堅決不帶秋寶出去。她說女兒始終是姚家的人,姚家不會任由孩子流落在鄉下當村姑的,早晚會回來接人。

    好比上次,嚷嚷著從此各不相干的姚樂平不就屁顛屁顛找上門來了?

    但是,這種事誰說得准呢。父母離異就把孩子扔在鄉下不理不問,他石晉龍做不出來。與秋蓮結婚是喜歡她那乾脆爽利的性格,不代表他眼瞎看不到她身上的缺點。

    原本他希望這次過來能把繼女一起帶出去生活,只要他一口咬定,秋蓮會妥協的。

    只是,一頓晚飯過後,石晉龍改變主意了。

    他自己一個大男人帶著兩個溫順的孩子尚且覺得累,秋蓮一個女人不但要做家務,還要照看三個孩子,其中兩個又是叛逆期,怎麼照顧得過來?

    尤其是那兩個小傢伙武力值高,別說秋蓮了,他親自帶也不一定行。所以計畫只能延遲,等過幾年孩子們懂事了,或許就能和平相處,不至於讓秋蓮手忙腳亂了。

    姥爺懂女婿的意思,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房裡,秋蓮與母親陳愛弟也聊著這件事——

    「哪兒用得著我管?姚家自己不管憑什麼要我管?當初說好互不相干,發現有利可圖那姚樂平不照樣跑過來?哦,知道沒利用價值就想扔了?想得美。」秋蓮恨聲說道,爾後臉色稍緩,有點不好意思地,「何況,媽,我還想和他生一個……」

    姥姥一愣,忙打斷她的話,「你還生?!豈不有了四個孩子?!」

    「就是呀,姚家家大業大養得起,我和晉龍光憑一份工資哪裡養得起那麼多孩子?」秋蓮嘆氣,「我自己又不懂做生意,保險這一行競爭大,隨時得和客戶聯絡感情,家裡有兩個孩子怎麼放得開手?所以我現在是全職帶孩子,全靠晉龍的工資生活。」

    「可是媽,如果我和晉龍之間沒個孩子,我怕……」怕兩人日子過不長久。再婚後,秋蓮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那阿寶怎麼辦?你們大人只顧著自己,孩子呢?你們不能不管呀!」姥姥急了。

    秋蓮不以為然地揮揮手,「放心吧媽,你看秋秋的手腕上,那幾條鏈子的價格可不一般,每條至少不低於幾千塊。尤其那串紅色的,沒過一萬也要七、八千,我以前見過。這些她哪兒弄來的?肯定是姚樂平偷偷給的!」

    「說不定這一次也是姚家人悄悄帶她回去過年了。所以,媽,您和爸以後別嘮叨我了,我有分寸。」秋蓮道。

    「萬一姚家不管了呢?」見女兒不肯改變主意,姥姥神情淒淒。她記得上次子桑家走了之後,姚樂平親口說過家中長輩不讓秋寶再進姚家的門。

    秋蓮再一次保證,「那不可能!媽,你真的不必擔心這個。」

    「那,那姚家給阿寶的那些錢呢?你花光了?」姥姥無視女兒的不悅,顫巍巍地追問。

    至少要幫小外孫爭取一些錢財,日後好有個依傍。

    「哎唷媽,你操那份心幹嘛?」秋蓮被母親纏得煩了,嗓門略微偏高。「我是她媽,是她的監護人,她是我女兒,我有權利支配那筆費用!再說,姚家給錢就是讓我好好養著她,這不,我一天都沒餓著她呀!」

    秋蓮理直氣壯道。

    末了,她揮揮手,「算了,不說這個。媽,我跟你說,你和爸一定要記住,舅媽再把那些狗屁孩子帶過來,你們直接把他們攆出去,用不著客氣!哼,想搶咱家的房子?呸,做夢!」

    望著氣憤難平的女兒,姥姥心裡默默地流著淚……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2:10

第053回

    元宵節的那一夜,大人之間的談話讓秋家二老心情沉重。石晉龍倒沒什麼,畢竟秋寶不是他親生的孩子,所費心思不多。秋蓮想得更簡單,不,應該說女兒的未來在她心里根本不是事!

    對她而言,該為此傷腦筋的是姚家。而且女兒上次惹惱了子桑家,秋蓮是樂得輕閒在一邊看戲。她知道子桑家在姚家人眼裡是什麼份量,想瞧瞧姚家如何收拾殘局。

    在二樓,早在聽說自己多了個妹妹時,石子軒高興壞了,開心地把自己給妹妹帶的禮物拿了出來。例如飛機模型、綠巨人、蜘蛛俠,還有益智拼圖等,還熱情地要教她怎麼玩,意思是他現在就想玩。

    真是多謝他了!秋寶訕笑,但是好意能不能心領?

    莫說她正煩著如何才能甩掉那本坑娃的五毒神經,喜歡這些玩具的女孩子八成具有女漢子的傾向,她自認是一個很淑女的人。

    因此,在石子軒認真一邊玩一邊講解當中,她瞌睡了。

    想一想,她在外邊流浪了半個月,平時除了練功就是看著五毒旗採集人類心性的烙印,以便隨時收割業力,一直沒正經地睡過覺。當時人在江湖漂不覺得什麼,如今回到家中,她立即想念自己的床來。

    就這樣,保持聽人講解的姿勢,她坐在那裡腦袋一點一點的,先瞇會兒。

    興頭上的石子軒沒留意,石子碩卻注意到了。

    他眼珠子一轉,嘴角一邊揚起冷笑,悄悄從茶几上的零食裡抓了一把花生米,對準秋寶粉嫩的臉蛋暗中運勁一拋,啪啪啪……瞌睡中的秋寶小手揮幾下,把花生米一粒不漏地擋回去,有兩顆精準地打在石子碩身上,隱隱作痛。

    偷襲不成反被襲,少年不敢置信,見秋寶輕蔑地瞥來一眼,然後又閉上眼睛。

    打臉啊!

    「卑鄙小人,我知道你在裝睡!」一道血氣上湧,少年羞怒地指著秋寶吼出聲來。

    三觀不正啊!秋寶無語,玩偷襲的才是小人吧?

    她的蔑視,令少年新仇舊恨一齊湧上腦門,迅速一腳兩腳地將茶几上水果踢向她,最後連果盤都不能倖免。

    秋寶一一拍開,輕飄飄地扔出一句,「別以為你小我就得忍你,再不乖小心我教訓教訓你哦。」

    「教訓我?今天是誰被教訓了?有種再來單挑。」少年心想,那個女人不能打,揍她女兒出口氣也不錯。

    嗤,她才懶得替人教孩子。

    秋寶起身伸伸腰,一臉的疲憊,「小軒,你繼續講,我累了,先去睡會……」

    「想跑?沒門!」對方以為她想逃,飛起一腳踢來。

    秋寶的反應敏捷,抓住他的腳踝用力往門口一甩,少年被甩向院子裡的樹枝上,她自己隨即飛身撲出去。

    那小子身手不錯,被甩出來心裡並不慌張,靈巧地伸腳在樹枝上左點右踩,幾下晃悠居然在樹上站穩了,嚇得院子裡的兩個成年人一下子站起來了。

    與此同時,秋寶飛身而至,兩個小孩再一次拳腳相向,打成一團。

    二樓,石子軒捧著飛機模型追出走廊,見兩人不和自己玩還打起來了,頓時緊抿著小嘴生悶氣……

    第二天清晨,秋蓮依舊以為女兒會捨不得她走,怕她扯著自己一場哭鬧,連早餐都不吃便催促丈夫趕緊抱孩子走人。

    大兒子早就起來了,不用抱。

    說來也巧,做完晨練的秋寶回來拿書包上學,結果在院子裡與親媽一家子遇個正著。本想與他們來個瀟灑的擦肩而過,卻發現旁邊的姥姥望自己的眼神略哀,彷彿在懇求自己好歹在臨走前給親媽一點兒面子。

    於是,秋寶咧嘴一笑,向他們大方地揮揮爪子,「這就走了?不送了啊,慢走啊,再也不見了啊!」

    ……呃,全場一陣靜默。

    其實她想說再見的,一時順口把真心話給說出來了。

    這是詛咒她全家半路失蹤的意思麼?

    秋蓮剎時變了臉色,條件反射從地上撿了一根粗竹蔑,給秋寶來了一場臨別前親媽留給女兒的愛的教育……

    終於,在姥姥尷尬的目光中,石晉龍滿額汗地一手拖著憤怒的妻子,一手牢牢抱著熟睡中的小兒子,偕同幸災樂禍的大兒子上了車,一家子成功地踏上歸程。

    在他們身後,在青磚大屋的院子裡頭,一個梳著丸子頭的小女孩正穩當地站在一棵高高的柿子樹上,朝他們猛揮手大叫:「拜拜,有空再來哦!」順手在樹上摘了幾個熟透的柿子,打算回學校請小夥伴們吃……

    過完年,家家戶戶的年輕人們重返工作崗位,農村裡好像一下子失聲,恢復了往日的安寧與平靜。外邊的世界亦然,先前鬧得人心惶惶的流行病終於得到控制,原本在梨鄉一帶徘徊的外鄉人也少了很多。

    到後來,人們幾乎看不到外鄉人的身影,上陳村裡的犬吠聲也沒那麼吵耳了。

    於是,姥爺在一次晨練中,悄悄帶著秋寶上山,來到太婆墳前叩了好幾個響頭。

    沒錯,陳太婆死了。

    姥爺說,太婆是壽終正寢,跟秋寶沒半點關係,不要自責。

    原來,在太婆贈送藥湯的過程中,鄰鎮一戶人家在外打工的獨生女回家後,不日便開始感冒發燒,吃什麼藥都不管用。在那當口,家人不敢把她送醫院去,受流言的影響,擔心她一去不返。

    有一天,他們聽聞大陳村那個老不死的陳太婆在山上免費贈送藥湯,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隨著大眾過來取了一碗回去。誰料,給病人喝了之後當晚就退了燒,第二天便神清氣爽了。

    那戶人家開心過了頭,對上門拜年的親戚說了這件事,結果一傳十,十傳百,那位獨生女就被人拉去醫院檢查了。雖然查出她沒事,問題是,她在回家的過程中坐過一趟小巴士,那上邊的人全都感染被隔離,就她沒事。

    這可能嗎?其中必有怪異。

    「所以外鄉人聞訊尋來?」秋寶懂了。

    姥爺點點頭,嗯了聲,「還有單位直接派人找到村長家,村長聽了來由,便把大家帶到山上。誰知,太婆竟然著裝整齊地躺在竹床上,去世了。」

    據聞,老人家走時很安詳。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2:21

第054回

    傳聞中的奇人死了,沒辦法,那些人只好把大鍋裡的藥渣拿回去檢測。只不過,連續煮了七八天,靈芝尚有一些殘渣,仙草葉子卻是連影兒都沒了。

    問題就在這裡了,那一點點的靈芝渣被檢出含有可抗疾病的奇特元素,包括治療流行病的。本來大家都欣喜若狂,趕緊拿了各種靈芝過來一一檢測,卻發現別的靈芝根本沒有這種效果。

    也就是說,那種能抗百病的靈芝只有大陳村的陳太婆有。

    但是,老人家已經去世了,怎麼辦?那就搜山。別以為見不到人人就不在了,姥爺每次上山砍竹子,依舊能察覺有人在山上晃悠,只是尋常村民不知道罷了。

    這便是姥爺要悄悄帶著秋寶上山祭拜的原因。

    靈芝仙草平時的味道很清淡,身在其中的人是聞不到的。即便是從外地回來的人也只能聞到一點兒,沒過多久便會悄然消失。除非像姥爺的好友車老頭與石晉龍那種人才能聞到。

    正因為來了許多外鄉人,姥爺頗有危機感,才巴望著女兒能把小外孫帶出去避一下。可惜,秋蓮因為前夫的劣跡遷怒於女兒,死活不肯答應。姥爺不敢言明外孫的異樣,發現女婿的鼻子有異常人,更加不敢強求。

    因此,姥爺一再叮囑秋寶不能在村裡動用武力打鬥,不能顯示出自己的異樣,言行不能太突出……一句話,低調低調再低調,免得引人注意被套麻袋逮走。

    秋寶自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五毒旗本來就招人嫌,三界眾生皆視之如瘟疫退避三捨,若教人得知她是五毒神的未來接班人,趁她未成年被人道毀滅是分分鐘的事。

    於是,她鄭重地向姥爺保證不在人前顯示功夫。其實,以前她也沒在人前顯示過功夫,這次如果沒有石子碩的挑釁,大家根本不知道小丫頭居然學了老秋的身手。

    不過,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她只要跟著大部隊多偷幾棵菜,功夫了得這件事在人們心裡漸漸地就淡了。

    所以,平日裡,她上學、放學,調皮搗蛋是一如既往。在家的時候,除了幫忙幹點雜活,她最喜歡上樹幫忙摘柿子。

    院子裡的柿子熟透了,姥爺舉著一把綁著刀的竹竿一個一個地割,姥姥拿著網兜接。

    全部摘下來後,分一些給村裡的人,然後姥爺陪著秋寶扛上一小麻袋送到學校,讓老師們一同嘗嘗鮮。剩下的那些被姥姥曬在一個個竹篩裡,人工做成柿餅拿去賣。

    買家是鎮子上一個雜貨鋪的老闆,每年都收一些柿餅在店裡擺賣,是姥爺拉來的一樁小生意。

    往年,這些事只是二老用來打發時間的,今年卻做得格外認真仔細。

    不僅是柿餅,姥姥還醃了酸菜、蕃薯干,以及經常接到一些做煎堆、喜餅的活計。之所以做這些,完全是為了給小外孫攢錢。

    女兒秋蓮的態度已經很明顯,外孫的撫養費是要不回來了。她今年回來一個勁地向父母訴苦,說家裡有兩個孩子生活如何的拮據艱難,然後給了二老三千塊。

    女婿石晉龍塞給姥爺一萬塊,說讓二老平時別省著吃食,畢竟秋寶正處於成長期。

    小兩口是分開給的錢,不知私下裡是否商量過。

    不管怎樣,外孫沒有父母關心疼愛,他們二老只好趁自己尚且身強力壯,儘量地多賺些錢替她操心未來。

    這一番話,秋寶在夜裡練功冥想時全聽到了。

    她有心想勸二老不必那麼辛苦,有過工作經驗的她自信未來可以養活一家三口。讀書的事更加不必擔憂,半工半讀去考個學歷證她毫無壓力,根本不必他們多費心神。

    可是,過了年才八歲的她說話沒人相信。

    而且,她平時得專心苦練五毒神經。神隱榜上的任務她一直沒完成,不曉得這樣拖下去會不會有麻煩。自從上了神隱榜,她的未來有些失控,須得謹慎小心,無法時刻顧及二老的心思。

    為免二老熬壞身子,秋寶每隔一段時間掰一小塊靈芝放在湯鍋裡。如今她學聰明了,待靈芝成熟立即拔了給新靈芝騰地方。然後把靈芝攢起來,就算以後她每天受傷用藥,也不必用到仙草。

    靈芝可以再生,仙草卻不能,能省則省。

    靈芝在熬製的過程中香味濃郁,每逢這時候,秋寶總在二樓打坐,用靈識探測監控村子周圍的異樣。她有五毒旗在身,聞香而來的人若過於貪婪惡毒,她正好吸收增長修為。

    身為五毒旗主,殺生乃無可避免的事,如今的她沒有一副聖母心腸。

    為了方便靈芝仙草曬太陽,又不引人注目,秋寶已搬回二樓的雜物房居住。主臥肯定是親媽與後爹的,石子軒兄弟倆若過來必須得住在客房。她不想每年都挪來挪去,便提出住在雜物房裡。

    姥爺把一樓的一間客房當成了雜物房,日常都鎖著誰也不讓進。

    光陰似水,不知不覺地,半年就這麼過去了。

    有一天,在凌晨三點多的時候,秋寶忽然心緒不寧地醒來。

    她坐在床上,眉宇輕攏,心裡有些奇怪。平時她都是清晨五點才起床練功,今天怎麼突然醒了呢?莫非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掐指一算是不可能的,秋寶盤腿靜坐,放出自己一縷靈識從自家開始,逐漸漫延整個村子,看看到底怎麼了。

    誰料,她這麼一搜,果然搜出問題來了!

    夜幕下,月色清輝,上陳村的東邊有一條路可以直接繞著村邊直接上山。

    陳太婆生前住的小破廟前,正停著兩輛7座型的麵包車。八、九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打著手電,手裡提著鐵鍬、鏟子、木棍與塑料袋等工具……他們想幹什麼?!

    不知怎的,秋寶但覺一陣寒意劃過全身,汗毛全豎起來了。

    有人從村邊經過並上了山,為何村裡放養的狗一聲不吭?!它們今晚全部消極怠工?這不可能。

    她再仔細一瞧,當看清楚情況時,不禁火冒三丈,識海裡的赤色旗子倏然光芒浮動。

    原來,不是巡村的狗怠工,它們此刻正躺在路邊一動不動,數一數至少有十幾條。其中有幾條躺在路中間……被車子輾成了肉泥。

    如此規模的屠殺,不是為了獵狗,難道……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2:33

第055回

    當發現他們直往太婆墳的方向走時,秋寶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些人想挖太婆的墳!

    但是,找不到靈芝,他們挖墳裝骨有什麼用?那些人看似經常幹這種事,在行動中沒怎麼說話,秋寶無從得知其用途。

    可是,為了一棵靈芝,至於這麼喪心病狂嗎?

    得知他們的意圖,秋寶反而冷靜下來。她攤開手掌,一把青色的旗子出現在掌心之上,他們裡邊有兩個人的貪婪之心已經達到祭旗的標準。

    嚴格說來,她並非替天行道的偉人,如果那些人只是單純上山尋藥,那怕有人罪惡滔天她也懶得管。

    可是,陳太婆是代她受過,這種恩情本就無以為報,她的突然壽終更令秋寶愧疚於心。如今連死了都不得安寧,慘遭挖墳之辱,秋寶哪裡忍得住?

    此舉實屬畜生行徑。

    既然他們不是人,她又何必手下留情?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得逞。

    不管三七二十一,秋寶念動咒語,貪字青色旗子亮光一閃,直接去了山上的林子裡。

    而秋寶仍安坐室內,心想,太婆墳遭人覬覦,一次不成,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不是她一個人就能護得住的,必須讓村民都知道這件事,日後好有所警惕。

    村邊那些慘死的狗,就是人們疏忽大意把人帶進村子引起的後果。

    既要提醒村民,又不能讓人知道她與這事有關聯,唯有一個辦法。

    於是,秋寶兩眼緊閉,雙手安置胸前結印,將靈力集中胸臆之間,忽而猛地睜眼,一道無形的戾氣靈力像波浪似地無聲無息向周圍蕩出。先是院子裡的小黑、小狼被驚醒。

    它們心靈悸動,驚恐地朝院門外狂叫。剛有動靜姥爺就被吵醒了,他趕緊披衣走出屋來,發現它們有異常,立即打開院門。吩咐老伴關好院門後,他順手抄起牆邊的扁擔跟著小黑它們衝了出去。

    繼而是鄰居家的,然後是村裡其他人家……

    不多一會兒,躺在東村口路邊的狗屍被那些狗發現,頓時怒吠連連,並遁著可疑的味道狂奔上山。一路上全是震天的狂吠聲,這條本該熟睡中的村子沸騰起來。

    有過幾次捉賊給驗的村民們紛紛披衣出來,隨手抄起院中的農具加入大隊伍中。

    山上,那幾個人站在陳太婆孤伶伶的墳前,確認是這裡後,大家很有默契地舉起鐵鍬準備開挖。

    正在此時,忽然聽到山下一片狗吠聲,頓時驚愕。

    「巡邏的狗不是全部誘殺了嗎?怎麼還有?」功虧一簣,那個開口的人顯然有些上火,語氣甚是不耐。

    眾人一齊望向其中兩人,他們是負責打聽村子消息的人。

    兩人中的其中一個慌忙解釋,「我們白天跟人進村看過好多次,連續幾天深更半夜進村調查過。白天的狗多,晚上卻只有十幾條狗巡村,其餘的全被困在院子、屋子裡,絕對錯不了!」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仍是那人的聲音,約莫是領隊的。

    「我們怎麼知道?這條村一向受小賊們關注,說不定今晚見村裡沒狗,結果進入屋子被發現了。」換一句話來說,他們被牽連了。

    那怎麼辦?事到如今就這麼撤退?

    「呸,壞老子好事,改天廢了他們!」領隊的人啐了口,不甘心地一揮手,「撤!」

    這人的頭腦還算清醒,擔心那些狗嗅到味兒追上山來。此時不走,待會兒恐怕想走也走不掉。

    眾人聽從命令迅速離開陳太婆的墳前,不料,他們還沒返回車前,從林中咻咻地躍出幾條兇猛的影子來。

    「臥槽!它們來了!快跑……」

    「死狗!老子正好撈幾條回去下鍋!」過過嘴癮罷了。被他手中的獵槍打中,狗會身中劇毒,不能吃。

    人狗相鬥,亂成一團。

    黑麻麻的山林中傳出一陣陣的喧鬧聲,人與狗的叫聲連聲一片。隨後,打著手電筒的村民們聞聲趕到,場面更加熱鬧幾分。

    由於場面紛鬧雜亂,眾人不知,人群裡有兩個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掐住咽喉迅速拽入黑暗深處,暗處亮光忽閃幾下,隨即恢復了平靜……

    與此同時,姥姥在院子裡坐立不安,不時望望門外,不時瞧瞧二樓。她擔心樓上那個搗蛋鬼聽到動靜,悄悄溜出去給大傢伙添亂。

    還好,樓上一直很安靜,姥姥略鬆了一口氣。

    陳太婆的墳保住了,秋寶靜坐室內,小心翼翼地消化融合體內的靈氣。

    直到將近凌晨五點,院門才被打開,姥爺提著一根棍子回來了。

    「怎樣?抓到了嗎?剛才聽人說村裡死了好多狗?」姥姥連珠炮地問老伴。

    姥爺點點頭,氣憤地說:「那些喪盡天良的東西想挖太婆的墳,逮住四個,其餘的跑了……」

    以下的話,秋寶因自顧不暇沒繼續聽下去。

    年初時,她在平州市轉了一圈收集回來的烙印,近日陸續有幾個達標被祭了旗。今天又得了兩個,身上的修為突飛猛進想要衝破桎梏似的,顯得有些難受。

    似力有不逮,更似靈力已膨脹到一定程度,只欠缺一些微小助力便能衝破瓶頸似的。如果再找一兩個人來祭旗,說不定她今天就能完成任務了。

    黑暗中,秋寶忽地睜開眼睛,眸中暗波浮動。

    挖墳的那些人當中,還有兩三個的貪。欲差一點點就能達標用來祭旗,只要她用青旗稍稍給他們添把火,今晚便能多幾個收穫。

    想著想著,她的目光不知不覺投向青色旗。

    只見那把剛剛平復下來的旗子再次升浮在半空之中,彷彿在等待旗主的一聲令下。由此可見,她的推測是正確的。只要她變得強大,不管什麼人來找麻煩她也不怕……

    「唉,人啊,往往栽在一個貪字上邊……」

    正在此時,樓下,姥姥感嘆的話柔和輕緩,卻宛若一道晴天霹靂砸在秋寶發脹的腦袋上。貪……她不由自主地望向掌心上的青旗,它正在蠢蠢欲動,與旗主的意念相呼應。

    但是,旗子現在的躁動興奮究竟是為了那些人,還是因為她?

    別忘了,五毒旗最渴望烹煮的,是旗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2:44

第056回

    嚴格來說,她剛才那一絲念頭,也是貪念。

    想知道它是針對誰,方法很簡單。

    秋寶暫且放下誘發別人貪念的意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再作考慮。

    她一心專注地默念五毒心經,調氣運息,不大一會兒,心中的急躁動念逐漸趨向平和。再往識海裡一看,霍,五旗平靜,隨著她平緩的意念徐徐運轉,如尋常一般。

    果然是針對她!秋寶心臟狂跳,雙手緊緊按在胸口,眼睛瞪得老大,身上直冒冷汗。

    好險!險些被五毒旗誘發了。

    五毒旗本身就是五種業力的產物,有它們在的地方能自動誘發鼓脹生靈的欲念,這是一種物物相剋的本能。旗主是三界眾生之一,若動用旗子去誘發,這本身就是一種貪。念欲望。

    所以,旗子動念與旗主動念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秋寶如今的修為增長了一些,祭旗的過程只是亮光一閃的事情。只不過,初次總是令人刻骨難忘,當初鐵雞等人血霧爛漫的那一幕讓她後怕不已。

    多虧有姥姥的無心之言提醒,秋寶暗自慶幸。

    看來,修行一事順其自然的好。

    想想那太陽之子,他的任務有一年的期限。她乃一介凡人,又不急著拯救地球,想必沒那麼著急吧?何況,那五毒神經說穿了也是一種害人的功夫,操之過急等於讓她急著去害人。

    罷了,罷了!

    今晚被自己不知不覺起的貪。念嚇得不輕,秋寶一把扯過旁邊的薄被子從頭蓋到腳,先睡一覺壓壓驚再說。

    第二天,秋寶從姥爺口裡得知,昨晚被逮住的四人承認自己是來挖墳的。根據他們的說法是,太婆既能擁有神奇靈芝,身上或許另有其它寶貝,故而斗膽前來瞧瞧。

    這件事純粹他們哥兒幾個突發奇想,沒什麼幕後主謀。

    可是,他們被村民們交給相關部門後,卻立即改了口供。聲稱他們只是進村偷狗,可惜那些狗太兇猛,不好抓,這才下了死手洩憤,結果被狗攆上山,根本不是什麼挖墳。

    至於那些鐵鍬鏟等工具,他們說是用來打狗的,沒看見他們連裝狗用的塑料袋都準備妥當了嗎?

    如此一來,偷狗賊與村民們是各執一詞。加上太婆墳沒有被碰到的痕跡,村民們也把偷狗賊打得破相幾乎殘廢,經過相關部門的調解,此事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對於這件事的結果,村裡有些人不忿,也有些人覺得無所謂。想著反正太婆墳沒事,那些人也被打得夠嗆,就沒必要糾纏下去了。

    不管信與不信,這件事就這麼結束。

    但是,秋寶知道此事沒那麼簡單。

    她的五毒旗昨晚吸納了兩個人,從他們的思想中得知,意欲挖太婆墳的是真有其人。是誰就不得而知了,他們倆只是小嘍囉,接電話的人是帶頭的那個,可惜昨晚上被他跑了。

    他們接到的命令不是挖墳尋寶,而是起出太婆的屍骨帶回去。至於用來幹什麼,估計連帶頭的老大也不清楚。

    秋寶知道深淺,先不說自己年歲尚小功力成不了氣候,知道對方底細又如何?追上去趕盡殺絕?在這個世界上,對寶物起心動念的人何止一個?萬一牽扯出好幾個來,難不成讓她全部殺了?

    那種想法太不現實了!

    她靜靜地坐在陽台上,托腮凝望那一盆惹禍的靈芝仙草,輕輕嘆了下。如果有個地方能讓她把仙草藏起來,那該有多好啊!

    可惜呀……過後沒多久,姥爺買了好幾盆花草回來,擱在每間房的陽台上。

    即便如此,那棵靈芝依舊顯眼奪目。這一次,姥爺孫兩個再次無奈長嘆。

    再說那些參與挖墳的人回去之後,清點一遍人數發現少了兩個人。當時他們以為那兩個人被嚇破膽躲起來了,反正大家都是烏合之眾,聚散並不在意,最多鄙視他們不仗義,膽小如鼠罷了。

    直到很久以後,他們的家人報警查到自己頭上,才發現事情有蹊蹺。

    當然,那些已是後話。

    雖然挖墳的事不了了之,可是鬧得全村皆知還是有好處的。

    有一天,上、下陳村的兩位村長一起過來找姥爺,請他老人家幫忙教大家一些手腳功夫。

    因為,經過鄉里多次開會商量,大部分人仍是相信那些人有挖墳的意圖。

    想當初,像鄰鎮那戶隱瞞病情的人家肯定不止一戶,其家人猶不知避諱到處竄門求神拜佛找靈藥。如果沒有太婆的藥湯,被無辜感染的人不知凡幾。

    總而言之,陳太婆是大陳村的恩人,受庇護的陳家子孫們絕對不能讓她老人家死後受辱,魂靈不得安寧。只要村裡人人會武,日後再有人膽敢肆意妄為,不把他們打死至少也要打殘,一直打到他們不敢來為止。

    對此,姥爺並不同意。以暴制暴是最下乘的辦法,打人始終是違法行為,犯不著為了幾個渣滓搭上自己的一生。無法達成共識,大家索性在秋家大屋的院子裡商議解決的辦法。

    不到萬不得已,大家都不贊同遷墳,那同樣是擾了太婆魂靈不安。

    所以,大家決定在山上多立幾個空墳,上邊全寫著太婆墳。那座小廟拆了,把裡邊的神像佛像請回大村的正廟裡供著,省得有人拿它當地標。

    然後,姥爺最終答應鍛鍊孩子們的身手功夫,既可以健身,日後還可以自保。大人們想學可以跟著一塊學,但他不支持大傢俬自毆鬥,一旦觸犯法律那可是毀終身的事情。

    之所以答應全村學武,一是因為這是有償的教學。雖然一年才五百塊,好歹也是一筆收入,姥爺一旦接到家具的訂單還可以先忙完自己的事,再繼續教學。

    二來,如果全村會武,那麼他家的小外孫就安全多了。

    以前秋寶是一人懂武,看在別人眼裡自然是稀罕事。如果全村人都會,那她算個屁,關注力自然就低了。

    就這樣,一年過後,村裡的小孩子們個個基本功紮實,大人幾乎都懂幾招拳腳功夫。

    當然,那些拳腳功夫都是一些巧勁,最基本的那種。

    發生屠狗事件後,村裡的狗幾乎全部成了放養。由小黑小狼帶著隊伍不論白天黑夜,分別在村裡山上巡邏。還好,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在這一年裡不再有動靜,大家便漸漸地放鬆了戒心。

    這一年還有一件事,就是中秋節的前一天,被秋寶掃盡顏面的子桑家依然派人送來禮物。

    當時秋家二老苦著臉,不曉得該不該接受。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2:55

第057回

    不僅如此,子桑家的人還要替秋寶小姐安裝網絡視頻,以便小兩口明後兩天繼續視頻聯絡感情。

    面對五張充滿微笑神情誠懇的陌生面孔,二老十分頭痛,只好拔了女兒秋蓮的手機號。

    過年的時候,秋蓮把新手機號給二老留下來了。聽說此事,她無比的興奮,語氣堅決果斷:收,必須收!那語氣,簡直是恨不得立即飛身回來把女兒卷巴卷巴送人算了。

    她還叮囑父母千萬別給姚家打電話,就算姚樂平打電話過來詢問也不能講這事,免得他過來蹭便宜。

    當然,兩位老人家也有自己的思量。小外孫爹娘不疼的終究讓人不放心,若有子桑家當靠山,至少那對不靠譜的父母不敢太忽略她。

    考慮到她的未來,二老接受了。

    可惜的是,放學回來的秋寶不領情。

    不但把已經連接好的視頻拆了,還打算把子桑家送來的禮物全部扔出去,幸虧被二老攔住。

    子桑家的人還在旁邊等著呢!打人不能老是打臉,與這種人家結仇是不明智的。

    秋寶氣呼呼地被姥姥拽去廚房吃飯,剩下姥爺對子桑家的人好言相勸

    最後的結果是,視頻不接了,秋家的態度他們會代為轉達,但禮物絕對沒有回收的道理。

    事情就這麼解決了,秋蓮得知後,氣得又把手機給砸了。幸虧當初石晉龍給二老留了家裡的電話,若不然,除非秋蓮主動聯繫,否則二老絕對找不著她。

    當時的秋寶有所不知,遠在他鄉,早有先見之明讓人事先把視頻連接好的白軒,正站在一個小男孩的身邊。

    「寶寶為什麼不理我?她不喜歡我了嗎?」子桑小少爺眼巴巴地守在視頻前,透過屏幕見了小夥伴一面便黑屏了。他看得出秋寶不想和自己說話,小臉蛋上滿滿的失落感。

    「少爺不必擔心,秋小姐還小,長大之後她就不這麼想了。」儒雅的白軒溫言安慰道。「不過,少爺,聽說秋小姐打遍村裡無敵手,如果您再偷懶不去練功,恐怕秋小姐長大之後也不會喜歡你。」

    「為什麼?我以前都不用學。」

    「以前是您的身體不好。少爺,女生都喜歡比自己強大的男生,因為那樣才可以保護她。」

    「我現在就可以保護她呀!我叫泰師父、杜師父他們去保護她。」

    「那麼秋小姐喜歡的人是泰師父與杜師父,而不是你。」

    唔,小男孩鼓起腮幫子,不悅地瞪著白管家。

    白軒腰身挺直淡然一笑,恭敬地微微傾身,「如果少爺堅持的話,那麼屬下這就去回稟家主與夫人,讓……」

    「不行!」小嗓門都尖起來了。

    作勢轉身的白軒立即站定,回過身來笑瞇瞇地望著自家小少爺。

    室內一陣靜默,一大一小眨巴眨巴眼睛地對瞪了好幾秒。

    良久,小男孩再瞧瞧桌上的黑屏幕,這才翻身下了椅子。

    「走吧。」

    ……

    那邊的事,秋寶一無所知。因為距離太遠,遙不可及。

    她一心專注修煉,終於,在她上四年級的時候,五毒旗握在她手中可以幻化成各種武器。不但業力增長飛快,更擴大了影響誘發獵物心性的範圍,總算讓她再一次來到任務榜前。

    任務榜上的內容已經全部更新。

    太陽之子赤烏:日照****東秦古道九日,西五刻,南一刻。

    山神之子山巫:天照日國西南角一城三日一崩,五日垮一城,死傷不限,靈植盡喪歸園。****沙石掩蓋炎都古城三公里,寸草不生。

    江河之子金鯉:西蠻一帶,江河三日後午時一刻潮水不退;東南延州一帶疫症橫行,速去施藥助人滿千即返。

    狐之子紅狐:解雪嶺噬魂之災。

    人之子秋寶:勤勉好學,與眾子友愛互助。

    望眾子努力,下一期是自由發放任務,請大家踴躍參與,周知。

    ……所以說,有對比才會有幸福。

    與各位同事的任務相比,橫看豎看都是她人之子的任務最簡單,對吧?秋寶擰著眉頭,縮在巨型神像的大腳丫邊蹲著。兩尊神像的大腿粗,不管同事是從天而降還是橫衝直撞,哪怕有人酒駕也絕對撞不垮,貓在這裡安全。

    她苦惱地雙手托腮,很不甘心地盯著任務欄後邊大大的「獎勵」二字。

    這什麼情況?沒啥,有點慫而已。

    想想她上次的任務,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呵呵,看起來很簡單是不是?

    結果老天爺這個大褲衩讓她接了五把害人害己的破旗!這一年多里她活得提心吊膽,動不動就內視瞧瞧那五把破旗什麼反應,確認一下自己是否動了歪念會不會被撕,都快成了神經質。

    再被坑一次的話,她可以直接找地兒把自己給埋了。別以為她是瞎操心,看看人家的任務多直截了當,為嘛她的卻是含糊不清?越簡單的事情往往越麻煩,她被坑怕了,必須好好想想。

    不接?可她花了近兩年的功夫才完成任務,既然付出了,當然想要回報。秋寶矛盾地瞄一眼那明晃晃的獎勵二字,心潮起伏。不過說真的,這到底是神隱榜還是魔星榜?除了紅狐和她,其餘基本上都是要死人的任務。

    水淹地震的不說,光是太陽之子那日照九日就夠嗆了。連曬九年哪!上天這是打算讓火焰山重現?佛家又想坑誰取經不成?也對,現在是末法時期,不想點辦法重振聲威,再過百來年,世間的信仰之力恐怕全沒了。

    當然,她很有自知之明,取經這種高大上的任務肯定落不到她頭上。她要麼是路障,要麼是金角銀角大王的其中一個。不是她託大,身懷五毒旗的她不可能是小嘍囉。

    呸呸,想岔了,當人最好。

    話說回來,她費了快兩年的功夫才完成任務,不拿獎勵對不起自己。而且下次的任務是自主選擇,放棄好像有些可惜。將心比心,老天爺不至於總坑她吧?

    在職場上,一把鎚子一把棗是用人之道。她學了五毒神經,等於把小命牢牢拴在天爺的大褲衩上,好歹給些甜頭讓她看到人生的曙光,才能盡心盡力地為天界人民效勞。

    那靈芝仙草就是最好的證明,對吧?萬一這次的獎勵正巧是給她用來裝仙草的寶貝,錯過豈不可惜?

    說真的,她有0。01%的預感,這次大概、或許、可能真的不是坑……富貴險中求!她左瞧右望,確保人身安全後來到任務榜前,顫巍巍地伸出手指一點,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3:08

第058回

    說到底,哪怕秋寶活了兩輩子,終究是年輕了些。

    炎炎夏日的校園裡,朗朗的讀書聲中,不時夾雜一把聒噪的鳥叫聲,偶爾還傳來一陣啪啪啪(想歪的自己去面壁)的雜音,與讀書聲十分的不和諧。

    「這樣的山圍繞著這樣的水,這樣的……」

    「嘰嘰,喳喳喳——」

    「……空中雲霧迷濛……」蘇老師推了一下眼鏡,咳咳兩下。

    「喳喳嘰——」

    「山間綠……」

    「啪啪啪,篤篤,篤篤——」

    太特麼聒噪了,泥人都被它氣出三分泥腥味!

    蘇老師冷臉放下課本,語氣頗為嚴厲,「秋寶同學,麻煩你把那隻寵物鳥送出教室,這裡是大家學習的地方,不是讓你來遛鳥的!」上課遲到就算了,還招蜂引鳥,實在是不能忍!

    不是冤家不聚頭,秋寶的班主任一直都是蘇老師。秋寶如今上課遲到不罰站了,因為她站著也能睡,站門口更是直接挨牆睡,形象簡直掉了一地,還連累作風嚴謹的蘇老師被人看笑話。

    秋寶人小皮厚不怕人笑話,可是蘇老師怕。正如秋寶以前說的,讓學生聽課聽得打瞌睡的不是好老師。便索性讓她在教室裡趴著,那畫面至少不是太難看。

    真是冤孽,她蘇玲為了避開城裡孩子躲到這麼一個小鄉村來,結果被一條漏網之魚給膈應了。

    不過,蘇玲今天過得挺解氣。為什麼呢?因為壞孩子秋寶今天沒法睡覺,她剛進教室不到幾秒鐘就被窗外的一隻麻雀給盯上了,追進教室裡啄了她一下午。

    如果不是它的聲音太大,蘇玲還打算當沒看到,讓它盡情地啄。

    被啄了足足兩堂課的秋寶聽見老師叫她,表情呆滯地抬起頭來,眼神十分清澄無辜,「老師,它不是我的寵物,不知哪兒來的野鳥……」

    話音未落,小麻雀知道她在罵它似的,飛近她的耳旁揮動翅膀辟辟啪啪啪地亂打一通。秋寶不耐,隨手抽出一書本拍去。它倒機靈,仗著身小動作靈活,一下子閃開了,然後瞅空閃回來繼續朝她嘰嘰喳喳地噪音轟炸。

    每當秋寶想趴桌睡覺,那隻鳥立馬炸毛,氣憤地朝她的後腦勺篤篤篤……別看它小,力氣比普通的小孩子還大。擱她身上才是有一點點疼,若換了狗蛋這些正常小孩肯定頭破血流。

    見它目標是自己,秋寶這才由得它,可是確實很煩。

    蘇老師見秋寶一臉郁氣,頓時舒心不少。同時又覺得實在太吵,令她頭痛萬分。

    總不能為隻鳥把秋寶攆出教室。

    「同學們,考驗大家聽力的時候到了!如果待會兒老師提問,哪位小朋友能回答正確,老師就允許他本週末不做作業!大家說好不好?」為了讓學生們能集中精神聽講,蘇老師只好使出殺手鑭。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對於小學生來說,不用做作業的週末是天堂。

    「好!」學生們精神一振,努力忽略教室內的篤篤篤聲,集中精神開始聽課。

    不過,下課後,蘇玲笑瞇瞇地加了一句,「雖然沒作業,大家也不能偷懶,必須在家複習今天講的課。下週一回來老師提問,答不出來的同學作業加倍。」

    興奮過頭的小屁孩們頓時苦了臉,長吁短嘆起來……

    這隻鳥,其實就是秋寶完成任務的獎勵。老天爺說它是一隻七尾火雀,是她的座駕。

    座駕,一隻小小鳥居然是她的座駕!好嘛,雖然不是自己期待的收藏仙草的寶物,但她認了。

    神仙們嘛,即便懂得騰雲駕霧,有一隻靈獸做座駕,其高大形象才能顯得更拉風。哪怕它只是一隻小小鳥,秋寶仍然對它抱持丁點的期待。

    人都有成長期,何況是隻鳥?

    但是,她那丁點的期待在被自己的座駕啄了兩節課之後,消散殆盡。

    傳說中的萌寵與主人天生的默契呢?一個聽不懂人話,一個不會說鳥語,好吧,默契這玩意也需要時間來培養。

    那麼,拜託這隻鳥的性子能稍稍溫馴些嗎?!

    她在課堂十分鐘被召上天界,然後領了一塊鳥形石下來。原以為是一顆高端科技的鳥型膠囊,用力往地上一擲能砸出一棟別墅來!好,她承認自己奢望過了頭。

    那塊鳥形石剛接觸到空氣,咻地變成了一隻小麻雀,害得她理想的泡沫當場碎了一地。

    好歹活了兩輩子,與自己的座駕初次見面,她迅速調整心情,相當識趣還頗有禮貌地向它打了一聲招呼。結果那隻鳥反而炸了毛,聽不懂人話,看不懂手語,感應不到她的善意,一路追著她啄個不停,直到回教室。

    顯而易見,她高估了在老天爺眼裡的份量,這只座駕八成是個有弒主意圖的次品!被它啄得腦殼好疼。

    總之一句話,她又被坑了~

    「我回來了。」秋寶的喊聲無精打采。

    院子裡,姥爺正在修一塊大木頭,見她一邊走一邊揮蒼蠅似的被一隻鳥纏著,好奇地掠了一眼。

    「誒,阿寶,你哪兒抓來的鳥?」這時,在外邊給菜地澆水的姥姥把軟水管收好,捲著褲腿跟在她後頭進了院子,拿開斗笠,好奇地問。

    「路上撿的。」秋寶一臉的晦氣。

    一失手成千古恨,想回頭已脫不了身。

    沒心思給二老介紹新成員,說實話,她心好累,想找渠道退貨。既然要退貨,何必介紹?

    其實,還有一件事讓她打擊頗大。

    那就是這隻鳥的伙食,居然是靈芝仙草的果實……枉她一直自作多情,以為老天爺看重她的才華賞了一盆靈芝仙草,卻原來是提前給麻雀準備的存糧,教她如何不心酸?

    逕自上了二樓回到自己房間,秋寶扔下小書包,不緊不慢地走出陽台。陽台角落裡有一個佯裝垃圾桶的鐵盒子,她去掀開蓋子,一股清香飄出來,把那隻鳥誘得撲楞撲欏飛過來。

    當發現仙草的現狀時,小麻雀及時一爪子抓在盒沿邊,差點一個倒栽蔥掉進盒裡。

    「開了半年的花,離結果至少得一個月。這段時間你先喝水吧,回天庭也行。」保證不攔你。

    誰知,小麻雀僵化似地緩緩轉過頭來,綠豆眼成了菜刀狀……秋寶警惕地後退兩步,它想怎地?仙草果期未到關她球事?

    「喳——」憤怒的小鳥衝天飛起,兩邊翅膀朝她猛力揮,咻咻咻……臥槽,它居然甩刀子?!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3:18

第059回

    別的鳥生氣最多拉坨米田共噁心人,這隻鳥瘋起來是扔刀片砍人。

    從它翅膀上甩出來的兩排雜色小羽毛像一把把刀片似的插在床鋪和地面上,隨後便消失了,受害人想收集證據難度極大。還有,那地板全是水泥鋪成的啊!

    這隻鳥到底是脾氣壞,還是她前世拔過它的毛報仇來了?!連水泥地板都被它射出傷痕來。又不是她影響仙草開花結果,衝她發什麼火?!

    好在她閃得快,秋寶一揚手,手裡多了一根棍子,這是她隨手抽了一把旗子變化而成。

    它想讓她死?沒那麼容易!待她先送它歸天。

    棍棒指著鳥,秋寶揮著棍棒躍上半空。

    小麻雀絲毫不怯,瞄準她拚命地揮動翅膀甩刀片,片片皆如出鞘的利箭,刀刀削人魂。秋寶揮棒迎上,棍棍皆是虎虎生風,鏗鏘有力,但凡挨上一棍不死也得掉層皮。

    說句實話,秋寶到底是手下留情了。對方不過是一隻扁毛小畜生,她哪兒能跟它較真?只是她想不明白,瞧它那身羽毛並不多呀!甩了那麼久那麼多,為嘛它身上還有那麼多羽毛?!

    嘖嘖,神仙的東西果然是高深莫測,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鳥畢竟是鳥,沒人性。在重重地挨了秋寶棒球式的幾棍之後,它立即惱羞成怒,朝秋寶怒喳一聲,揮舞翅膀把刀片猶如珠串一般連彈發,篤篤篤……秋寶跑到哪兒,刀片射在哪兒,把好好的一間房給插成難看的蜂窩。

    秋寶也惱了,一隻用來陪襯形象的座駕而已。不聽話就算了還想弒主,那就別怪她痛下狠手。

    用力捏緊棍棒,一個快閃來到囂張跋扈的小麻雀身邊。

    它反應敏捷,迅速面向著她懊惱地喳嘰一聲尖叫;秋寶心內冷哼,凝聚力氣舉起棍棒呼地朝它打下……忽然,旁邊呼地冒出一把巨大的赤色旗子烈烈飄揚,旗子紅芒灼灼。氣勢凜冽甚是嚇人。

    正在張嘴準備發大招弒主的小麻雀。與打算一棍把座駕敲成泥巴的秋寶皆是動作一凝,目光移來一瞧,頓時嘩的一聲驚叫。一人一鳥驚悚地抱頭鼠竄。

    一個意欲飛天逃命,不小心撞上防盜網掉下來索性順勢滾下一樓;一個飛身出了走廊再躍到院子裡的樹上抱著樹枝發抖……忘了五毒旗這個大殺器在旁邊虎視眈眈。

    能力越高知道得越多,所以膽子越小,五毒旗的厲害讓她越來越想剝離。

    可惜。身為旗主的她,要麼能力強悍得可以自由操控與毀滅五毒旗。要麼求得神佛搭救逃出生天,要麼只能在五毒旗的世界裡不斷重複自己的罪孽,創造業力給五毒旗。

    以上三種結果,前邊兩種數千年以來連一個成功的例子都沒有。可以說。自從與五毒旗搭上關係後,她除了變得更強,沒別的活路。

    幸虧她剛才的殺意只是一瞬間。否則下場悲涼。

    她功力漲了,沒想到五毒旗對旗主的底限居然也跟著漲。苛刻到連殺隻鳥的念頭都不許有。又或者,神鳥的份量重些?

    不管怎樣,見旗子失去目標自動回到識海,秋寶全身緊繃的神經一鬆,徹底癱軟在樹杈上大喘氣,把自己嚇出一身冷汗。至於小麻雀去哪兒了,關她屁事,有種別回來。

    那麼大牌的座駕,她養不起。

    聽到動靜的二老抬起頭瞧了瞧,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太婆不在了,面對外孫的偶爾發病,二老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事實證明,秋寶低估了小麻雀的臉皮。不到傍晚它就主動飛回院子裡嘰嘰喳喳地吵,也不知它到底在抗議什麼。它的伙食很簡單,每個月吃一顆仙草果實,其餘時間它光喝水就行了。

    如今果實還沒成熟,只好委屈它喝水。誰讓它嘴巴挑剔,寧死不吃雜糧。

    仙草的花長在枝丫之間,一小簇一小簇的,花香淡雅清新,而且數量不少。根據她腦中的資料顯示,那些果實赤、橙、紫三色摻雜,不摘的話它們會一直保持成熟狀態,不掉果。

    跟靈芝一樣,霸著位置它們就無法按季節更迭生長。

    果實的效果跟仙草是一樣的,聰明人懂得把果實摘下用盒子裝好,讓它們重新開花結果。但是,裝果實的盒子必須是純正的玉盒,別說用其他盒子,哪怕玉盒裡摻了一點點雜質,一晚上足以讓果實變成石子,效果全無。

    以秋寶現在的經濟能力,根本買不起純正的玉盒。雖說親媽給秋家二老留了五十萬,但是她沒打算挪來用。自己這情況容易早夭,為免二老無所依靠,還是把那錢留著養老吧,畢竟親媽那個性子太不靠譜了。

    小麻雀既然回來了,就得有個鳥窩容身。秋寶原先不理它,結果它跑到她枕頭邊上睡了一覺,第二天清早在上邊拉稀膈應她。

    既不敢動氣,又不能真打,沒轍,只好憋屈地給它做了一個木質鳥巢。這些年裡,她好歹幫姥爺做過木活,耳濡目染之下多少學會了一些技術,成功地做出一個舒適的鳥巢來。

    她自豪地把那個鳥巢掛在陽台上,裡邊還給麻雀鋪了一堆乾草,包君滿意。

    誰料,當天晚上颳起了一場大風雨。

    但聽陽台咯咯卡卡嚓,連響了幾聲,秋寶趕緊打開陽台的門一看,那個鳥巢垮成一堆木板。風雨中,那隻小麻雀渾身濕淋淋的,吊著兩把陰沉的菜刀眼默默站在陽台邊。

    當她一出現在門口,憤怒的小鳥一路喳喳喳地把她追斬到一樓連夜向姥爺求救……

    小麻雀的彪悍,讓二老無言以對。

    第二天,等秋寶下課回到家來時,她房間的陽台上正牢牢拴著一棟精緻的小屋子。有窗有門,能遮風擋雨,裡邊是姥姥用一些碎布縫成的小床鋪,看起來舒適極了。

    小麻雀樂得在院子裡飛來飛去,給正在忙活的二老唱歌,把他們逗得樂呵呵的。

    秋寶暗中鬆了一口氣,抹把汗,它滿意就好。

    小麻雀很護食,只要有它在,任何人休想靠近靈芝仙草半步。

    當然,澆水和曬太陽不算。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3:32

第060回

    不僅如此,最讓姥爺孫感到驚喜的是,小麻雀的糞便能掩蓋仙草的清香味,並不影響其效果,這下可省了大家不少的擔憂與麻煩。如果姥姥想用靈芝煲湯,秋寶已經存了好幾棵靈芝,每次掰一小塊就行,用不著靠近仙草。

    上有靈雀監守,下有護主犬看門,秋寶從此以後更能專心修煉,偶爾出來幫忙乾乾活。

    姥姥現在的工作有點多,每天要給門口前面的菜地澆水,做一家人的三頓飯。接到做喜餅啥的訂單忙得不可開交時,秋寶便出來幫忙和面、印餅,要麼洗菜做飯,小日子過得清靜平淡。

    每年的年初二,秋蓮一家子回來呆個三、四天就得回城裡去。因為石子碩、石子軒兄弟倆要回京城探望外公外婆,那是石子軒母親的母家。

    上次之所以逗留那麼久,全是因為秋寶失蹤的緣故。

    這些年裡,秋蓮回家時才給父母留一些錢,其餘都是電話聯絡。反而是石晉龍經常打些錢回來給二老。

    自從得知秋寶不願與子桑家的小少爺視頻後,一直懷不上的秋蓮每次回來都很生氣,一不順心就想拿秋寶出氣。

    幸虧秋寶的性子也不好,被說得難聽了,忍不住就反口咬親媽一口,讓她有氣說不出來。嘴皮子鬥不過,秋蓮對秋寶的母愛就開始膨脹了,拿著鞭子攆了秋寶大半個村。

    這種場景在上陳村裡是司空見慣,村人早已不以為然。

    當然,普通人哪有秋寶的身手好?反正她從來沒讓親媽得逞過,把秋蓮氣個半死,一味埋怨連過年都過得不順心。加上旁邊有個石子碩在煽風點火。秋蓮更是恨不得把女兒塞回肚子,然後去人。流算了。

    因為只是血緣上的親媽,所以,面對石子碩那張詭計得逞微帶嘲諷的嘴臉,秋寶沒有半點難過的表情。反而身體倍兒棒,該吃吃,該睡睡。心情好得不得了。反而讓石子碩的臉陰了下來。

    不過,那小子心眼忒壞,利用秋蓮傷不了她。便把算盤打到秋家二老身上。他心裡清楚,姓秋的小丫頭如今只能倚仗這兩位老人,如果能好好地利用他們,她肯定得乖乖向他俯首稱臣。

    秋姥爺沉默寡言。腦子卻不糊塗。尤其是他那雙老眼鋒銳刺人,令人不敢直視。

    所以。石子碩選了心慈的姥姥。

    「把阿寶那盆靈芝給你們拿回城裡去?」姥姥微訝。她正在做飯,石子碩很懂事地跟進來幫忙。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話題不知不覺說到秋蓮對秋寶的態度上了。石子碩認為是母女倆相處時間太少,產生了距離感的緣故。只要把女兒最寶貝的東西給親媽拿回去日夜對著。那種距離感說不定會淡些。

    「或者那隻鳥也行,到底是阿寶養的。」見姥姥的心思隨著他的話走,石子碩的嘴角揚起一點弧度。

    姥姥聽罷。皺了皺眉。心想,或許他說得對。這對母女相處的時間確實太少了。

    「以秋姨的性格,當面讓她拿走阿寶妹妹的東西肯定不樂意,說不定更加生氣。不如這樣,秋姥姥,先把東西放我這兒,等到家了我再突然拿出來給她一個驚喜。」

    姥姥沉吟半晌,最終仍是點點頭,欣慰地朝石子碩笑了笑:「行,待會我拿給你。」女兒一向擔心大繼子對她不滿,如今看來,這孩子只是不愛說話,心裡還是向著她的。

    「不過,那隻鳥太凶,你們別惹它;靈芝更不行,」原因還是鳥太凶,姥姥想了想,說,「年前我們和阿寶拍了些照片,哄著她拍了一張獨照,待會兒我去拿給你。你再悄悄塞在你秋姨的錢包裡,好讓她時時刻刻想起阿寶。」

    順道提醒提醒她還有一個女兒要照應,以免花錢大手大腳的。

    照片?石子碩眼皮一跳,貌似與他的所圖有些遠。

    「還是用阿寶妹妹最喜歡的……」他只想逮住她的弱點。

    「那照片就是她最喜歡的,僅此一張,一直寶貝著捨不得拿出來,所以讓我替她保管。」姥姥笑呵呵道,「照相的老闆一直誇阿寶長相好,想讓她梳兩條辮子才拍,可惜她不肯;後來想讓換套小裙子,又不肯;好歹繫條紅領巾,她還是不肯……我們有把底片留著,改天我再去曬一張回來,免得被她發現。」

    石子碩:……他敢用人頭擔保,那鬼丫頭八成忘了有這張照片的存在。能留在別人手裡的東西意味著她不在乎,還談什麼寶貝?

    唉,敗局已定,同志仍需努力。

    當天晚上,姥姥鬼鬼崇崇地把那張照片給了石子碩,並叮囑他千萬要記得把照片給秋蓮。

    石子碩默默地點頭,無語地接過了那張全身彩色照一瞧,唬,只見那丸子頭仍是一身老土的燈籠褲,眉心還點了一顆紅痣,雙手背負身後,姿勢囂張地站在那裡,神情十分不滿地撅起小嘴。

    從那嘴巴往下撇的弧度足以看出,她當時有多不情願拍這張照片。

    還有她那小眼神,輕蔑,鄙夷,斜視著鏡頭……被人鄙視成這樣子,那攝影師居然能把照片拍得像素清晰真是定力超群。

    換成是他,沒把她一腳踹出影棚算脾氣好了。

    待姥姥離開,石子碩又瞧了一眼照片上的土妹子,眼角眉梢抽了下,胸間一股悶氣上湧堵著,良久仍無法散開。他沮喪地把照片隨便塞進褲兜裡,開始另想法子。

    這件事除了他和姥姥再沒別人知道,後來,姥姥拿底片去鎮子上曬了一張照片回來,沒多久就把這事忘了。

    至於秋寶,石子碩猜得沒錯,她確實把這張可笑的獨照給忘得一乾二淨。她平時只顧著練功,過年的時候,看見親媽與那石子碩明明恨她恨得要死,卻偏偏得跟她同一桌子吃飯,那感覺忒爽!

    心情好了,她便興致勃勃地和石子軒在院子裡玩捉石子,把那兩人膈應得夠夠的。

    石子軒跟他父親一樣脾氣好,每次回來都給她帶了許多玩具和好吃的零食。偶爾有一次,他意外得知秋姥爺教全村孩子習武,發現很熱鬧,他便嚷著也要一起。

    結果是三分鐘熱度,扎個馬步不到半小時就放棄了,死活不肯再學。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3:45

第061回

    石晉龍不勉強他,替他向姥爺解釋說,孩子每次到京城的外祖父家都要練這個。而且他們家管教得特別嚴,導致小軒心裡有陰影,所以一向不喜歡習武。

    與老大石子碩剛好相反。

    其實石子軒在家每天都練基本功,除了清早的晨練,父親還規定他每天得去健身房兩個小時,偶爾和大哥石子碩過過招。所以,別看石子軒斯斯文文,平時像個身子骨單薄的文弱書生,實際上幾個普通的小混混奈何不了他。

    只是學得不精,無法和大哥石子碩、小妹秋寶相比。

    繼父性子溫和,每次來秋家總要考核秋寶的功課,看看她學得怎麼樣了。武藝方面他從來不干涉,對她和小兒子持同樣的態度。

    在平時,她和石子碩武力相爭,只要沒人受傷他是一概不管。他唯一好奇的,是秋寶那盆靈芝草為什麼突然沒味道了。他挺喜歡那股味道,聞了神清氣爽。

    對此,姥爺解釋,可能是旁邊開花結果的雜草太多了,擋了靈芝的香味。小麻雀的事他一個字都沒說,一個院子裡養著太多古怪的東西,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

    而有些東西,是越藏越招眼。

    石家父子每年都要回來一趟,秋寶那盆靈芝仙草沒藏著掖著,擺出來大方地任人看。但不准亂摸,尤其是石子碩。秋寶只要不在家,她的房間永遠是鎖著的,為此還被親媽罵了一頓。

    靈芝有香味本來就有古怪,可是石晉龍沒問這個,只問為什麼不把草拔了。姥爺呵呵一笑,說:「沒辦法。阿寶喜歡各種開花結果的草。」轉過身後猛抹汗,拜託別問了,再問就要露餡了。

    石晉龍曉得分寸,不代表別人也是。

    石子碩千方百計想把秋寶最愛的那盆草偷出來,或者把它糟蹋弄壞氣死她。他進不了秋寶的房間,於是翻到她房間的陽台上,拽著防盜網一邊拿棍子捅想捅翻那盆草。結果遭到一隻鳥的攻擊被啄傷手臂。

    那隻小鳥的嘴巴像是鐵鑄的。啄人有力兇猛,忒疼。而且它動作快,石子碩沒來得及防備。手臂上已經被它啄出血洞來了。

    寵物闖禍,由主人承擔罪責。

    秋蓮得知大繼子受傷是因為女兒養的那隻鳥,即刻勒令秋寶把那隻鳥掐死,要麼扔了。

    這一次秋寶很聽話。直接當著大家的面把那隻鳥扔了。小麻雀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忽然被她逮住頓時氣得火冒三丈。懾於五毒旗的威力。它不敢與她正面鬥毆,只好從半空中翻個兒,從陽台直接飛回房間,然後在枕頭上拉粑粑噁心她。

    當然。秋家三口子沒把小麻雀懂得歸家的事告訴他們,任憑秋蓮發一通脾氣就算了。

    秋家三人如此高的默契,如此堅固的防禦陣營。讓石子碩黯然傷神。他不但計畫失敗,還被養父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實在是讓人感到鬱悶。

    不知不覺地,秋寶即將升初中了。回城的事情還沒開始辦理,一家人為了秋寶又吵了一回。

    秋家二老為了讓石晉龍對孩子一視同仁,提出讓秋寶改姓石。

    為此,秋寶私底下對二老說不必改,姓秋挺好的。

    但是,秋家二老雖然也希望有個子孫姓秋,繼承秋家香火。可他們更希望外孫在外邊有一位長輩真心疼愛她,真心為她籌謀幸福的未來。

    而這件事,只能依靠石晉龍來做。二老畢竟年紀大了,而且身在農村見識不多,什麼都幫不了她。石晉龍既然能對養子疼愛有加,沒道理會薄待繼女。

    秋家二老在秋寶心中的位置不低,與那對親生父母不同。為了讓老人家安心,改姓一事她不反對,反正改不改她都無所謂。

    石晉龍的態度也是一樣,既不反對,也沒說贊同,主要是他不想為這事與妻子爭吵。

    對他而言,不管繼女姓什麼他都一視同仁。

    反應最強烈的是秋蓮,她堅決不同意女兒改姓石。在丈夫跟前,她賢良淑德,善解人意地聲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繼承秋姓,絕了舅舅他們搶奪大屋的不良用心。

    趁丈夫帶著孩子去地裡體驗農家樂,她在屋裡低斥父母老糊塗。不但縱容孩子任性地胡作非為,還淨給她添加負擔。

    「家裡已經有兩個孩子,街坊鄰居也知道我有一個隨父姓的孩子,這樣的情況下我再生一個是理所當然。如果秋秋改姓石,那麼家裡就有三個姓石的孩子,我再生的話就顯得多餘了,你們明白嗎?」

    「晉龍一向是單位裡的標兵人物,家裡有四個孩子的話對他影響多不好?就算你們不為我著想,晉龍為人那麼好,你們忍心這麼為難他?爸,媽,我求你們了,別再生事了好不好?」

    姥姥憂鬱地望著發飆的女兒,「你都三十多歲了,還……」

    「人家大明星年過四十多照樣生,我才三十二怕什麼?」秋蓮心中銳痛了下,眼一瞪,嗆聲反駁道。

    姥姥嘴巴嚅嚅,無話可說了。

    姥爺心中煩躁,蹲在門邊抽著水煙。見老伴沒詞了,便說:「不管你生多少,阿寶畢竟是你孩子,總得替她想想……」

    「我哪有不替她想?」秋蓮聲調微微揚起,「是你們老縱容她壞事。那死丫頭,每年子桑家的人來你們就該押著她答應接視頻。等年齡一到馬上嫁進子桑家,那時候咱們還用愁嗎?」

    「可你們呢,淨會攪事,」一提起這事秋蓮就火大,忍不住脾氣跟家人好好說話,「只要她拴得住那家少爺的心,不說別人,就連姚家也得時時捧著她,還怕日後沒依靠?你們由得她任性才是真正毀了她的前程。」

    這個話題姥爺一向和她說不攏,乾脆什麼話都不說了,提著水煙筒出門找人聊天去。

    秋蓮氣恨父親頑固不化,兀自在那兒喋喋不休。

    姥姥嘆了一聲,也起身干自己的活去了。

    改姓一事就此擱置,從此不再提起。

    在成長的過程中,秋寶也有自己的小煩惱。她六年級了,身高才慢吞吞地蹭到一米四六。哇塞,她前世讀五年級的時候就已經一米六了!如今連春妮兒都比她高了半個頭。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3:54

第062回

    沒道理啊!今世的父母身材標準,樣樣標緻……難道練功練多了?!要麼是練功的方式不對。

    於是,她改變練功的方式,把自己的雙腳綁在樹上倒吊著,不時做做拉筋的動作。一邊掛在樹上晃悠,一邊默念心經勤練五毒神經,娛樂運動同時進行,一舉兩得。

    開始的時候,姥姥擔心她血液逆流會出事,秋寶一再向她保證自己有辦法促使血液正常循環。幾次之後,見她安然無恙,姥姥這才放心地任由她折騰。

    終於,到了初中階段,她的身高總算勉強到達一米五。雖然不算高,好歹有些進步,秋寶心情忐忑地自我安慰一番。

    最終,石晉龍沒能兌現給二老的諾言把秋寶接回城,因為秋蓮懷孕了。

    她是高齡產婦,胎像有些不穩,因而脾氣更加陰晴不定,連在繼子面前保持笑容都做不到。

    這種情況下,石晉龍哪兒敢提接秋寶回來的事?

    秋家二老沒責怪她,反而擔心女兒的情況。後來,聽說女兒懷五個月了仍是吃不下保姆做的飯菜,姥姥立即包袱款款進城伺候女兒,直到她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才回來。

    在那期間,進入少女時期的秋寶在一個傍晚時分,迎來了一位故友——紅狐。

    這小妖精仍跟以前一個模樣,秋寶心下奇怪,沒問。妖精嘛,長不大自有長不大的原因,無須多問。

    「誒?你來我這兒幹嘛?」對於陷害自己接了五毒旗的紅狐,秋寶沒什麼好態度。

    「唷,長能耐了,不歡迎我了?」不請自入的紅狐掃來一眼。見秋寶已初具少女形態,眼皮底下掠過一絲妒忌。

    秋寶扔來一個白眼,誰會歡迎一隻陷害人的小妖精?

    有客人在,秋寶把作業扔一邊,略帶警惕地瞅著紅狐,「說吧,想幹嘛?你任務完成了?」

    自打上次接任務回來。秋寶不再操心完成任務的期限。瞧瞧其他同事的那些任務。三年五載才能完成乃等閒之事。太陽之子還有九年的期限呢,她才兩三年算什麼?

    不過,好些年沒見過紅狐了。她上次接的是雪嶺噬魂之災。憑她的本事,八成是完成了順道過來炫耀的吧?

    紅狐微哼,不搭理她。自顧自地環視室內,無意間瞥見陽台上那三棵結了果的靈芝仙草。不禁目光一亮。

    「仙草結果了?!太好了,給我兩顆用用。」疾步上前。二話不說伸手掐了一顆橙果、一顆紫果。

    秋寶大驚,迅速瞄一眼窗外,咦?沒動靜?哦對了,只要有她在。小麻雀多半會偷懶跑外邊去玩一圈直到天黑才回來。以它的個性不在家更好,省得跟紅狐起衝突。

    基於小麻雀的護食狂躁症特性,秋寶讓紅狐趕緊把果實藏好。免得讓小麻雀看見那麻煩可就大了。

    「沒出息,連隻鳥都擺不平。」紅狐輕蔑地斜她一眼。指間光芒微閃,那兩顆果實不見了。

    秋寶一見,頓時興趣來了,「誒?你藏哪兒了?喂,剛才那是什麼招?教教我可以嗎?」無論是仙還是妖,手中或多或少有那麼一件兩件寶物,不知紅狐的是什麼玩意。

    但見紅狐眼珠子一轉,不等她開口,已有警惕的秋寶伸手攔住她,「算了,還是不必了,我自個兒再琢磨琢磨。」

    被坑怕了!記得她的任務是團結友愛,如果今天來的是別的同事,讓她出手幫忙也無妨,就當見面禮了。但是紅狐……哼哼,八成又是一個絕世大坑等著她,這回死也不上當。

    紅狐橫她一眼,哼了聲。若不是忌憚五毒旗,她一來就直接拽人走了,哪有空閒功夫在這裡磨嘰。

    「就你這副慫樣,臨死前能琢磨出個鳥蛋已經很偉大了。不如跟我出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能賺到個寶貝回來。」

    秋寶冷嗤,不好意思,激將法她不受。

    她淡然自若地搖搖頭,很認真地說:「不,我運氣一向很差,就不做夢了。不如安安分分地守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然後隨遇而安方為上策。」任打任罵,總之不上當。

    一計不成,紅狐眼睛又轉了一下,計上心來,瞇起眼睛笑了笑,逕自來到床邊坐下。

    「說得沒錯。只不過,像咱們這樣的人,想安分生活可能不容易。譬如我,千年妖丹功力不凡,我卻能力一般。若被別的妖王逮住,那絕對是萬劫不復。而你,五毒旗一向受人厭惡排斥,萬一被人知曉你就是五毒神的未來接班人,被群起而攻之,嘖嘖,那場景……」

    語焉雖不詳,內中深意盡在不言中。

    秋寶暗暗咬牙:丫的小妖精卑鄙無恥,居然用威脅這招……

    這個威脅她必須受!因為對方是妖精,妖精性情狡詐凶殘,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若是不答應被她到處嚷嚷,自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就算她能找到地方躲著,那秋家二老怎麼辦呢?她實在不願連累二老。

    「幫你我有什麼好處?」所以,她只能爭取一些好處來自我鼓勵一番。

    「獎勵分你一半!」見目的達到,紅狐無聲而笑。粉嫩的臉龐猶如春花綻放,身上迷人的風姿漸顯,分外妖嬈。

    她是得意了,秋寶翻了個白眼,無奈輕嘆。

    今時不同往日,這一次,秋寶有足夠時間給姥爺留下一張紙條,這才跟著紅狐離開。

    她前腳剛離開,小麻雀一路嘰嘰喳地從外邊飛回來,落在靈芝仙草的盒子跟前正想舔舔毛時,忽然眼珠子一頓,身形僵住。瞬間,四下的空氣變得沉重冷凝……

    「那隻雪妖十分狡詐,常常殺人於無形之中,我請……」紅狐語氣微頓,權衡一下利弊關係,迅速轉換措辭,「請她出來有事相商,結果她不出來,還把我在路上結識的幾個凡人殺了向我挑釁示威。她殺氣濃重,你的五毒旗必定能感應她的存在。只要找到她,咱們就可以聯手幹掉她!」

    秋寶瞟她一眼,不語。紅狐所說的雪妖,乃雪嶺噬魂中的凶手,這個任務她做了幾年一直完成不了。無奈之下,只好來找秋寶幫忙。

    傳說狐狸精最擅長忽悠人,紅狐剛才那番話絕對有水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4:04

第063回

    紅狐今天是維持人的形態在半空中飄遊而行,一身紅妝在夜空之中格外耀眼,如同九天之上的小仙女臨凡。可惜,她那身亦正亦邪的氣息讓人愛恨不得。

    秋寶仍是一身燈籠褲與單薄的棉衣衫子,腳下踩著一把旗子緊緊跟隨。

    近兩年她功力大增,經常半夜三更在梨鄉的夜空之上練習高空飛行。她曾經嘗試著飛上雲端,老天爺居然沒讓雷劈她實在是有些反常。不知是紅狐所言有差,還是因為自己是人類的緣故。

    最大的可能是老天爺知道她不怕挨雷劈,正在想別的法子懲治。不管怎樣,高空飛行沒問題,不過暫時沒膽子衝出宇宙,她擔心外邊沒空氣回不來,然後死在宇宙中當垃圾。

    她只練過一門神功,既沒明師指引,功法裡邊也沒告訴她外邊的宇宙是怎麼樣的,所以不敢亂來。何況她不是很喜歡越過雲端飛行,那種廣闊空間孤單一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感覺,實在有點恐怖。

    若能有個朋友一起冒險的話,倒值得一試。

    眾位異類同事當中她只認識紅狐,可惜,紅狐是一隻狡猾的狐狸精,跟她在一起分分鐘被賣了還替她數錢。所以算了,只要她活著,日後總有機會的。

    至於身上這款衣裳,料子舒適,穿著練功十分輕易簡便,所以一直沒捨得換。秋寶讓姥姥幫忙改成中號的,日常繼續穿著,至於別人說她老土什麼的,根本不加理會。

    她長得好,穿什麼都好看。加上性子沉靜。配上那身衣裳自有一股颯爽英氣,讓人過目難忘。

    兩人飛行的速度很快,雖然天氣黑暗陰沉,畢竟不是普通人,底下的景象盡收眼底。飛到半路,秋寶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到最後索性停在半空。

    「怎麼了?快點。前邊就是雪嶺了。」紅狐不斷回頭催促。

    秋寶的識海裡,代表疑的黑色旗子隱隱生輝。

    「我不去了,狐九。你另請他人相助吧。」秋寶說罷,就想轉身返回。

    這關頭退縮?耍她玩呢?紅狐急了眼,忙叫住她,「哎。你不怕我向別人透露你的事?」

    秋寶眉眼冷了下來,唇角微翹。「你以為區區幾個人類的生死,我會放在眼裡?」

    此一時,彼一時。此行一去,她極大可能會死。與她的死相比。普通人的死亡簡直幸福多了!

    對於秋寶的轉變,紅狐先是詫異地瞪著她,半晌才嬌笑出聲。笑聲在半空中揚開。

    「哎,幾年不見。變得聰明了。」她笑道。

    秋寶冷冷望著她,沒說話。

    這隻狐狸精對於人類心腸十分冷硬,如果沒猜錯的話,她剛才是想說請了幾個人類當誘餌吧?哄別人就算了,她居然連同事也哄,跟那些自私殘忍搞傳銷的人類有什麼區別?

    秋寶有自知之明,她是眾子之中能力最弱的。

    紅狐說過,接了任務之後她連見都沒見過雪妖。連紅狐自己都擺不平的對手,按理說該找個實力相當的同伴才是,找她能幹什麼?分明是想讓她充當誘餌。

    一個攜帶著五毒旗的誘餌,比尋常的誘餌有用得多。

    而且,秋寶若死了,她可以說是為民除害;活著也能助她一臂之力,主意想得倒是美。

    先前在秋家,秋寶擔心連累秋家二老才不得不答應。如果是互幫互助,她尚有一絲活命的機會,如今紅狐是哄她去送死,那就另當別論了。

    別人死了能輪迴人世,重新開始;而她死了只能進入旗子當業力發動機,不見天日。

    試問這種結果有誰會願意?

    雖然黑旗亮了,疑惑的心思像毒草一樣在心中蔓延。但,旗子亮了,不代表她的懷疑是無中生有。說實話,秋寶剛才有過一絲偷襲紅狐的念頭。只要性子狡詐的紅狐沒了,世上就沒人能威脅她了。

    有那麼一刻,秋寶認真地這麼考慮著。

    只是,旗子亮了。因為疑慮而開了殺戒,她以後就跟癮君子似的動不動就想殺人,欲念增長,一發不可收拾。時機一到,她將折在自己的法寶當中永不超生。

    還是那句話,為了這隻狐狸落得這個下場,不值得。

    既然幫不得,殺不得,那麼秋寶只能選擇冷漠地返回。

    只是,目的地就在眼前,紅狐哪裡肯輕易放手?

    「站住!都到這裡了,你以為你能逃得掉?」見心思被識穿,紅狐一聲冷笑,綁也要綁著她去。

    「哦?」秋寶神情冷漠地動了動手指,另外四把旗子瞬間出現在身邊,「你想與我同歸於盡?」

    紅狐被這陣仗唬得連退兩步,心跳如擂鼓。沒想到才短短幾年不見,居然被她練成了氣候。不過,成了氣候最好,如果一時死不了,正好助她滅了那隻雪妖……

    「咦?五毒神旗?呃呵呵呵……」

    兩人正在對峙,忽然一股寒意襲來,瞬間,刺骨的寒風暴雪湧來,撒了兩人滿身都是。

    糟了!紅狐神色大變,身上紅芒暴漲,試圖將身邊飛揚纏繞的雪花消融破開一條道來。

    「用旗子破她!快用旗子破她……」紅狐只留下這句話,身影便已消失在狂風暴雪中。

    不等她叫嚷,秋寶早已命令五把旗子在四周尋找敵蹤。可是它們感覺不到對方身上的殺氣,無法烙印追蹤。

    「呵呵呵……居然請了五毒神旗來。沒想到還能親眼目睹一次,實乃三生有幸。小丫頭,讓本夫人瞧瞧,你何德何能……成為祭旗的上佳材料……」這是旗主才有的殊榮。

    啊呸,烏鴉嘴!待會兒也讓你嘗嘗當上佳材料的滋味!秋寶暗罵。

    周圍環境變了,她的五毒旗發出去後頃刻便消失了,不,應該說主動回到了她的識海。為什麼?!她沒讓它們回來呀!

    對呀,為什麼呢……眼前的景象晃了晃,但見四下一片白茫茫,彷彿全世界已經被白雪覆蓋。白瑩瑩的雪光耀人眼睛,到處是銀裝素裹,寒風凜冽。

    秋寶一個人迷失在風雪中,這兒是哪裡?她明明是來殺……殺?殺什麼?她好像還有一個同伴……同伴?有嗎?她還有五……五……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4:15

第064回

    「五公子!五公子別跑……」

    對了,她,呃不,他是五公子。在幾千年以前,****仍未統一時的一個小國相爺府的五公子,今年九歲。

    心思方頓,他已身處一棟雪白而莊嚴的府邸宅院當中。

    天空下著細碎的小雪,院子裡的樅木與花草全被覆上一層厚厚的雪花,白瑩瑩的。

    一群身穿窄袖深衣的侍女匆匆忙地圍過來,神色略顯慌張,「五公子,快,夫人正在書房等您,去晚了您又該受責罵了。」言畢,一把抱起他,再匆匆忙地往正院裡碎步跑去。

    即將來到正房的大院門前,侍女放下他。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和衫角,然後退開兩步,垂眸隨他一起神情肅穆款步而行,彷彿剛才的匆忙只是一個錯覺。

    進入院門,按規矩,他必須先去正房禮見主母雪夫人。

    「兒子小五,見過母親大人。」來到廊前,他正規蹈矩地匍匐在地,向端坐廊下的那位婦人行禮。

    巍高大氣的簷廊下掛著一個個五角銅鈴,雪風一吹,叮叮鈴鈴的響,煞是清脆好聽。

    廊下,一位高貴端莊的婦人跪坐矮腳案几旁,她便是相爺的正室雪夫人。她貌美而神情清冷,雖肌膚勝雪,衣裳式樣卻是素雅簡單,裡著一身淺灰深衣,外穿一件華貴黑緞寬袍。

    聞聲,一雙狹長的鳳眸眉角輕抬,深邃如潭的眼神直直盯了他好一會兒,才輕啟檀口,「可用過早膳了?」

    「謝謝母親關懷,兒子已用過早膳。」

    「那便去吧。今兒若連一段都背不出來。罰跪兩個時辰。」她言語輕緩,神態端莊,舉止間禮節周全。

    五公子心裡暗暗叫苦,嘴裡卻恭敬應是,然後起身退進旁邊的書房裡。

    書房裡,他肅整一下凌亂起伏的心情,開始研讀那複雜的經篇。

    不知為何。他今天的狀態甚好。才一個時辰就把整篇生澀難懂的《道德經》背下來了。個中意義略有所解,漸覺有趣,不知不覺間竟過了時辰猶自不知。

    窗外。雪夫人靜靜地站在邊上看了許久,唇角輕緩微揚,繼而悄然離開。

    只不過,他雖是相府的五公子。卻是一位名喚姜姬的妾氏所生。

    常常聽到丫頭婆子們私下議論,正頭娘子雪夫人年過三十無子承歡膝下。因而特別厭惡府中能生育的妾室,尤其是小公子們。

    相爺府不止一個公子,連同五公子在內一共有三個男孩子。但五公子的母親姜氏美貌不輸於雪夫人,嘴甜。甚得相爺的疼愛。相對地,她的孩兒五公子很得相爺看重。

    甚至有人預言,這座相府早晚是五公子的。

    正因如此。正室雪夫人坐不住了,每天叮囑下人把五公子帶到正室的書房裡呆上兩個時辰。由她親自監督。讓他熟讀《道德經》,並且背誦詮釋給她聽。

    《道德經》在當時並未分章,只分成兩篇。對於一名九歲的孩童來說,此經篇幅較長,意義玄妙深遠。要熟讀背誦尚有一定難度,更甭提讓他把其中釋義講述一遍了。

    因此,他日子過得很痛苦。

    由於背不出來,他每天都要在院子裡的一塊圓石上跪足一個時辰,方能回親娘姜姬那邊去。

    他天天腦仁疼,膝蓋疼,為這事不知哭過多少回了,天天過得生不如死。姜姬心有不忿,常常當著他的面在相爺跟前訴苦。只是雪夫人年輕那兒有恩於相爺,相爺不好為難她,最多是冷著,因此雙方一直這樣僵持著。

    但是,由於今天五公子讀得專注忘了時辰,讓姜姬誤以為他又被罰了。下人們轉達了今天的事,說雪夫人今天要讓她兒子在天寒地凍之下跪足兩個時辰。

    小五才九歲,還讓不讓他活了?姜姬眉眼掠過一絲冷笑。

    待讀書的兩個時辰一過,爾後又過了一個時辰,兒子依然未歸。姜氏坐不住了,帶著一眾僕從下人闖進正房大鬧。

    身為一個妾室,膽敢帶人擅闖正房挑釁正室夫人。雪夫人不動聲色,神情威嚴地下令發賣薑姬所帶來的一干人等,並罰姜姬在佛堂吃素抄經一個月。

    在這個月裡不得出門,不得擅見任何人,包括五公子。

    今天相爺有事出了遠門,雪夫人又失寵多年,在府中只有幾個忠心得力的下人使用,正是除掉她的大好時機。

    於是,趁雙方下人混戰,趁雪夫人身邊只有一名侍女跟著,欲除之而後快的姜姬從袖中抽出一把塗了毒的短匕,氣勢洶洶地刺向雪夫人。

    正在此時,聽到動靜的五公子衝出來了。他撲向姜姬,想讓她冷靜下來。

    誰料,姜姬一見兒子,頓時欣喜若狂,二話不說把手中的短匕塞進他手裡,指著雪夫人:

    「快去,我的好孩子,替娘殺了那個賤人!孩子快去,你不是很討厭她嗎?她一直不讓咱娘倆好過,趁你爹爹今天不在,趕緊把她殺了!」瘋狂的女人力氣大,她使勁一推,把他一下子推到雪夫人跟前。

    「殺了她,趕緊殺了她!只要殺了她,這府裡就是咱們的天下了!再也沒人逼你讀書,沒人敢罵你辱你,更沒人辱你娘親……小五,殺了她!」

    像是腦子受了詛咒似的,今天看書時的好心情被驅散,往日積壓的痛苦憤恨翻湧而上,充斥在他的腦海裡。

    雪夫人像座雕塑般高高站在廊台上,不閃不躲,目光清冷地俯視著他。

    五公子高舉匕首的手晃了晃,動作遲疑,無法動彈。

    「殺了她!小五,今天你不殺了她,娘馬上死在你面前!小五,快,殺了她……」

    見他遲遲不肯動手,姜姬大怒,奮力推開身邊的侍女,一頭撞向旁邊的假山石上,額上噴出的鮮血染紅了雪白的地面。

    「娘!」五公子嚇得魂飛魄散,衝過去跪在她身旁,想扶起她來。

    不料,姜姬還沒死,眼神陰毒地一把推開他,剛巧把他推到平時被罰跪的圓石旁。

    「你別叫我娘!我沒你這麼沒出息的兒子,今天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小五,你要麼殺了她,要麼看著娘死!」

    不,他兩樣都不要,兩樣都不選行不行?望著幾近癲狂的親娘,五公子一時之間顯得手足無措。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4:26

第065回

    這時候,雪夫人忽然開口,「姜氏膽敢對本夫人無禮,來人,把她押下去,叫人過來帶走!」意思是,連她一起發賣出去?

    「不!母親,請母親饒了小五的娘親!」五公子迅速跪下叩頭。他人雖小,在耳濡目染之下,有些事情是他明白的。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姜姬以下犯上,必須嚴懲不貸。來人……」

    旁邊有人應聲,隨之跑出幾個高大的壯丁來。

    姜姬見狀大吃一驚,爾後苦笑,「沒想到,你居然還藏著一手……」

    雪夫人淡淡道,「那是自然,身在虎狼之地,豈能不留後路?」眼神一個示意,那幾個人把一干人等拖了下去,另有兩人過來準備拉扯姜姬。

    「母親且慢!」五公子一聲尖叫,慌亂之下居然高舉短匕噗地插進自己腹中,頓時周圍一片靜默。

    作為一名想救母親的孩童,奶娘跟他說過的話被牢牢記在心中。如果他沒了,雪夫人就不會針對他的娘親了。

    「母親請息怒,小五願意替娘向您賠罪認錯,請饒過孩兒的親娘。」腹中劇痛傳來,五公子嘴角湧出一股股鮮血來。有些氣力不繼,他吐出兩口濁氣,面向雪夫人跪下。

    「孩兒承母親教誨,已能背出經文……」讀了兩年仍背不出《道德經》,每次雪夫人望向他的眼神充滿了失望,讓五公子覺得屈辱,並且羞憤不已。

    難得今天狀態好,他必須背一遍給她聽,好教她不敢小瞧了自己。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靜寂的庭院裡,響著幼小孩童稚嫩的讀書聲。

    背著背著,但覺漫天雪花飛舞,眼前景象恍惚……好冷,好冷呵!神智一晃,精神倏然回籠清醒,秋寶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但覺腹中一陣劇痛。不禁哎呀一聲,雙手捂向痛處,頓時摸了一手血。

    臥槽!她腹部那裡居然插著一把短匕?!這。這不是,這不是五公子自裁那把……呃,呃,她剛才做什麼了?!為什麼五公子自裁的刀子插在她的腹部上?!

    痛得無法自已。秋寶往旁邊翻側,躺在那塊鋪著雪花的圓石上。這時候。她猛然發現對面矗著一塊美麗的冰雕,有個火紅衣裳的小姑娘被困在裡邊,正面向著她死命拍著冰層,試圖破冰而出。

    秋寶努力把目光往上移。仍是那座巍高大氣的簷廊,下邊仍端坐著一位身穿古式衣裳的婦人。

    在五角鈴聲中,那婦人的聲音緩緩傳來。清悅動聽:

    「有人選擇死在姜姬手上;有人選擇殺我,死在護衛手上……只要拿了那把匕首。不管怎麼選,都得死。而你,五毒神的接班人,死在自己的手裡,呵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啊!……」

    你個神經病才有意思……秋寶眼神開始渙散,不甘心地瞪著紅狐,「狐九,我叉你祖宗……」交友不慎,居然把她當成點心帶到如此強悍的大妖面前,害得她在關鍵時刻想逃也逃不掉。

    不管怎麼死,她終究是要死了。

    不行,她絕對不能在旗子裡邊輪迴。逃是不可能的,她必須想辦法向諸天神佛求救。

    要怎麼做呢?旗子裡邊充滿了貪嗔等各種欲望,一旦進入裡邊她只能剩下一絲半點的理智,要怎麼做才能自造功德?才發得出足夠強大的訊號讓西天那群佛菩薩知曉,助她逃出生天……

    在那冰天雪地之間,廊下的婦人見她已經暈厥,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想幹什麼?!老妖婆,放我出來!我警告你,我們都是上天選中的士子,你若殺了我們,天兵天將不日降臨有你好受的!」迷霧散去,紅狐被困在冰窟裡又氣又急,在裡邊不斷地跳腳。

    婦人嫣然一笑,「呵,本夫人並沒犯下殺戒,路是你們自選的,怨我?」話音未落,瞬間揚起一陣雪花飄舞,掩去她那漸漸變淡的身影,與秋寶腹中的短匕一起凝聚成光點,倏然閃入昏迷少女的額心之中。

    隨著她的消失,嘩啦一聲,不但困著紅狐的冰窟自行破碎,就連方圓百里的嚴寒凍意亦漸漸消褪。

    紅狐顧不上多想,急忙衝到秋寶身前一探,霍,還有一點氣息,趕緊取出一粒仙草果實強行喂進她的嘴裡。吃下沒一會兒,秋寶腹間的傷口開始慢慢癒合,氣息逐漸趨向平穩。

    紅狐這才松了一口氣。

    好險!差點兩個人都栽在這座雪嶺上。神隱士也會死,別說她倆一個是人一個是狐,就連如今的山巫也是替補過來的。死後要輪迴,重新修煉還得經歷千難萬險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所以,她不想死在這裡,又想完成任務獨吞獎勵,這才把人之子騙來當擋箭牌,結果差點都栽了。

    不過……紅狐皺眉環顧四周,嶺上的厚雪正在漸漸消融,有一些地方甚至隱隱露出一點點綠色來。

    這裡常年冰雪封山,哪裡出過這種景象?什麼意思呢?因為有神隱士死在這裡,雪妖擔心受天界責罰趕緊溜了?

    不到半天功夫,不僅是雪山消融,那棟經常出現在雪嶺中的屋簷不知何時也消失了。紅狐遍尋雪妖不得,只好捲起昏睡中的秋寶暫且撤退,打算改日再來探個究竟。

    回到秋家二樓,她把秋寶扔回床上,然後再準備去摘幾顆仙草果實。剛才把一顆給了秋寶救命,當然得重新摘。

    來到陽台,紅狐剛朝仙草伸出爪子,半空之中突然襲來幾道凌厲的殺氣。她哼了聲,一條尾巴閃電般朝頭上那隻鳥甩了一下,啪,把它打暈了。

    嗤,人和鳥都是廢物。

    紅狐微微冷笑,摘了好幾顆果實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因此,當秋寶醒來時,迎接她的是一排又一排的羽毛飛刀子。分不清現實與幻境的她二話不說,抽出一把旗子啪啪啪,把小麻雀打得鏡暈頭轉向。

    小麻雀怒了!朝她小嘴一張,轟地一聲,一把火焰當頭噴來……二樓動靜不小,姥爺趕緊上來看個究竟。

    發現她的房間一角漆黑一大片,姥爺驚問:「阿寶,這是怎麼了?!」

    秋寶揚著一張黑臉,拿棍敲地鼠似地攆著小麻雀,「沒事,不小心打火機炸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4:40

第066回

    當發現仙草果實又被人摘了好幾顆,秋寶終於明白小麻雀為什麼生氣了。更重要的是,紅狐沒把屬於她的那份報酬留下。

    是任務還沒完成,還是獎勵未領?當然,以紅狐的德性,八成是不想給。

    無妨,山水有相逢,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第二天,課間十分鐘,春妮兒和狗蛋來到班裡找她。

    附近幾條村的孩子上初中必須到鎮子上來,春妮兒和秋寶一個班,狗蛋在隔壁。基於三人兒時一起打架打出來的革命情誼,即使不在一個班,三人依然是鐵三角。

    青春年少,少男少女們對什麼都充滿熱情。

    狗蛋和春妮兒在學校裡如魚得水,秋寶長得好看,可惜不愛打扮,更不能言善辯與人多打交道。而且她上課喜歡打瞌睡惹老師不喜,被當成下等生編到末座,因此沒什麼人留意她。

    當然,少男少女的那點兒花季情懷,連低調的秋寶也能感覺到。初一時她收到好幾封情書,那些生澀的小清新語句讓她感懷往昔。當然,情書看過便算。

    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表示。在學校時她行事如常,權當沒這回事,也沒人過來找她要結果。

    其實,她上輩子過得苦悶,難得能重來一次本該好好享受青春期的酸甜苦辣。但這輩子她要操心的事不少,尤其事關自己的性命心情更是沉重,故而沒空理會少男少女們的小心思。

    她這大咧咧的性子頗得男孩們的青睞,由於她和狗蛋、春妮兒的鐵三角關係,有些女孩妒忌她長得漂亮好人緣也沒誰敢來找麻煩。

    「蘭姨崴腳了?沒事吧?」秋寶把腳擱在課桌上,愜意地問道。

    三人閒聊中得知。狗蛋的母親村長太太扭了腳。難怪這段時間在村裡沒見過村長太太,原來是腳傷了。

    陳鵬,也就是狗蛋的大名,他率性地盤腿坐在課桌上,搖搖頭。

    「沒事,夏伯伯給她正了骨開了幾副藥,說吃完就沒事了。」

    夏伯伯是鎮子的老中醫。秋寶小時候遭雷劈時總是來麻煩他。

    「我媽腳傷了下不了地。我爸有事,不得空。妮兒,阿寶。週末去我家幫忙挖蕃薯,咱們晚上就在地裡燒烤如何?週五下課咱們去買些火腿、汽水之類的。」陳鵬提議道。

    年輕就是好,什麼事都可以苦中作樂。陳春妮和秋寶一聽,眼睛亮了。連聲稱好。

    「對了,你們聽說了沒?蘇老師要調回城了。」正事談完。陳鵬忽然想起一事來,「聽說這個週末就要走,咱們要不要送送她?」

    雖說她的教學方式有些嚴格,但確實是一位盡心盡責的好老師。

    「要不。週五晚上咱們干脆去學校燒烤,當是給她餞行如何?」秋寶提了個建議。

    她的話,聽得陳鵬和陳春妮一愣。

    「咋啦?你們不願意?」見他們一臉便秘的樣子。秋寶以為自己猜對了,嘆了下。「唉,好歹當了咱們幾年班主任,是有些死古板,但本質上是為了咱們好……」

    被她老聲老氣的口吻逗樂,陳春妮噗哧地笑出聲來,推了她一把,「得了,我們沒說不去,沒想到你肯去罷了。」

    全班的同學裡,就數秋寶被老班罰得最多,積怨頗深哪。

    秋寶這才明白兩人的意思,訕然笑笑,不解釋。正聊著天,忽然之間眼前一陣暈眩,神隱榜旁邊那兩尊神像的影像在秋寶的腦海裡出現。

    咋啦?這是干什麼?!現在上去?!

    「喂喂,阿寶,你怎麼啦?」春妮兒是第一個察覺她不妥的,被她這麼一嚷,不但是陳鵬,連旁邊的同學們也驚動了。

    秋寶臉色蒼白,起身扶著書桌,牽強地笑了笑,「我有點不舒服,妮兒,幫我請假。」揮退兩人陪護的好意,自己腳步踉蹌匆匆離開了教室。她腦子裡的影像越來越清晰,不行了,必須找個地方躲起來再說。

    身後,春妮兒跺著腳,「阿寶沒事吧?以前我一直以為她是故意偷懶不上課。」今天瞧她的臉色,確實是不舒服的樣子。

    陳鵬望著秋寶也是一臉擔憂,「應該沒事,有事她一定跟咱們說,你記得給她請假。」

    三小無猜的情誼太深,對於自幼結識的小夥伴給予無條件的信任。

    再說秋寶,她剛躲進廁所裡,便覺眼前一晃。待視線清晰時,她已經來到任務榜前。奇怪,她以前都是一下子消失,然後直接來到榜前。今天怎麼那麼好,居然提前示警?

    不管如何,既然上來了,她先瞧瞧有什麼任務可接。據說從這一次開始是自由選,她應該沒來晚吧?一人一條能做到嗎?千萬別被人搶光了。

    還好,任務榜仍未更新。除了秋寶和紅狐,其他人的任務還沒完成。

    秋寶拿了獎勵一瞧,咦?是一塊令牌。令牌化成金光一閃,烙入她的眉心之間,然後沒了痕跡。

    片刻之後,秋寶弄明白了。

    原來,那塊令牌正是紅狐夢寐以求的攀越高空的通行證,但凡是烙上印記的生靈,三界皆可通行,只要她能找到路子。

    嘖嘖,說白了,她等於拿了護照卻沒地方可去,除了高空飛行。越界的規則也跟人界不同,跨界的神隱士得不到任何保護,如果自己能力弱被滅了,天界最多出面替她報仇,然後沒了。

    啐,就用一個雞肋獎勵打發她,果然,世上所有的老闆都是受員工詛咒的存在,沒有例外。

    好在紅狐還沒領獎勵,秋寶想了想,迅速躲到神像的大腳邊候著。

    如果她往神像上邊細看,一定會發現一件驚人的事情。

    因為,那個高舉真元寶鏡的神像眼睛居然動了一下,悄無聲息地,好像在突然之間被注入一點生命力。一直在秋寶眼中空空如也的真元寶鏡裡,映出一個長髮女子的身影……

    沒過多久,一道紅芒掠至,紅狐來了!她行動一如既往的利索,來到的同時嗡的一聲,獎勵接了。

    她回頭剛想走,眼前忽然唰地閃出一面巨大的旗子,嚇得她慌忙往後一退,但唰的一聲,後邊也出現一面旗子……如果還不明白發生什麼事,那她算是白活了。

    「出來!」她蹙起眉,厲聲喝道。

    秋寶悠閒地從神像的腳邊出來,笑瞇瞇地朝她揮揮手,「嗨,很高興在這裡見到你。」真心的。

    紅狐嫌惡地斜來一眼,「幹嘛?在雪嶺是我救了你一命,咱倆扯平了。」她的獎勵永遠是她的,誰也別想能搶走一毛。

    秋寶哧了聲,「扯平?想得倒美。不是你害我,我會差點沒命?還摘我那麼多的仙草果,得了,別廢話,一半獎勵拿來!」

    「我不給又如何?」紅狐不惱了,瞟了那兩面旗子一眼,似笑非笑地,「別說我沒提醒你,在天界,不少神明厭棄邪惡之神。」

    也就是說,五毒旗在這裡是違禁品。

    「那又怎樣?」秋寶笑了下,索性召出另外三把旗子,五色旗子在半空飄揚,把兩人圍在中間,「我能得到五毒神經意味著符合天道規則。把我坑成這樣我還沒找人算帳呢!他們敢出來,我就敢跟他們好好談談人生。」

    哪怕同歸於盡,也好過日後她在旗子裡邊生不如死。

    「念在同事一場我是真心助你,你卻一再推我入險境,」秋寶冷笑了下,「狐九,有些事情做多了會適得其反。在我拿到五毒旗時,你就應該清楚這一點。」

    沒有人甘願自己永遠受欺負,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如今她擁有大煞神的法寶,再任人欺詐豈不貽笑大方?雖說自己修為尚淺,但光腳不怕穿鞋的,正常人怕遇上醉鬼,秋寶敢打賭,紅狐絕對不願冒著千年修為一朝喪的危險與她硬碰硬。

    果然,「好了好了,我不過說了一句,你何必費唇舌在這裡教訓我?先把這些晦氣的旗收起來。」紅狐煩悶地瞅了一眼旗子。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讓她入妖道。

    待秋寶收起旗子,紅狐才萬般不情願地說:「獎勵不能分,瓊漿果是我等了一千多年才拿到手的,混合仙草果煉製丹藥來破我身上的封印,你分了也沒用……」不過是長壽些,仙草果有此效用,實在不必來搶她的。

    「你說沒用就沒用?我可以拿去喂猴子。」總之不能輕易便宜了她,秋寶睨她一眼。

    紅狐撇了一下嘴,「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不就是想把仙草藏起來嗎?跟我走吧。」說完,她掉頭就走。

    「去哪兒?」秋寶趕緊跟上。

    「我七哥從前認識一個老和尚,從他手裡得到一顆須彌芥子,我記得是放在遙天閣裡。」

    「又偷你七哥的?」秋寶眼角跳了下。

    紅狐白她一眼,「什麼偷,如今我才是遙天閣的主人。」

    「你七哥……」死了?身為親妹,她確實有繼承權。

    紅狐立馬明白她的意思,「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你在人間呆了很久是吧?」好的不學盡學壞的。

    兩人在雲端上飛了沒多久,來到一道雲朵環繞而成的巨大拱門前,門上有兩個金光閃閃的字:天門。

    來回的路線不同了,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這意味著什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4:53

第067回

    她不抱希望地問了紅狐,紅狐鄙夷地瞥來一眼,「嗤,因為你低級,只能依賴天神之力往來。如果不是死皮賴臉要留下來,你這會兒已經回到下邊了。」

    就知道她不會如實相告,秋寶不再多問。

    但是,她的腦海裡忽隱忽現地響起一個女人輕緩的聲音:「上天不喜妖靈,她們只能憑藉自己的修為往返。」

    聲音很飄忽,轉瞬即逝,讓秋寶以為是自己晉陞了的緣故,身上多了一個解說功能,不禁心裡暗自慶幸。

    穿過天門,秋寶踩著旗子,被紅狐要求快如光速地離開。

    「為啥要飛那麼快?」人與妖之間的實力體現出來了,風力巨大且鋒利,讓她有點跟不上。

    「我有個族人因為飛得慢被你們人類拍下,被追捕逃回洞府至今不敢出來。」

    「……為何不用障眼法擋擋?」秋寶也在擔心這個,想從紅狐身上偷師。

    「何必,幾個人類而已……」紅狐一向不願在人類面前低頭。

    一路緊追,終於聽到前頭的紅狐丟來一句,「狐鄉的結界重新修整,裡邊處處有殺機,不怕死的話你儘管跟進來!」說罷,她一加速,咻地向前一沖,頓時失去了蹤影。

    死狐狸精又坑她,秋寶暗罵。

    開弓的箭是無法回頭的,由於速度過快,秋寶控制不住仍在繼續往前飛行。正在焦急間,腦子裡又有聲音響起:

    「運轉全身靈力外發,自造結界護體……」

    顧不得多想,秋寶下意識地依言而行。猶如神助一般,又或者是她在生死關頭迸發的潛力巨大無比。只覺彭的一下,她的身上像被一層薄膜緊緊包裹住。

    與此同時,周圍陣陣的壓迫感襲來,伴之而來的是無數把鋒利的刀刃。果然是處處殺機,從她身邊劃過一點兒都不覺得痛。可是,讓她眼睜睜看著那些刀刃迎面而來,那種直視感還是很可怕。

    秋寶憋住一口氣。繼續努力運轉全身的靈力。源源不斷地發出來。終於,那些刀子被隔開了一些距離。

    衝出狐鄉的結界,迎接她的不是有禮的問候。而是幾把利刃。沒有紅狐的帶引,狐族的衛士把她當成擅闖狐鄉的敵人了。

    「狐九,你再不出來我可要動真格的了!」秋寶揮舞旗子所化的棍子迎敵。

    因為修為尚淺,如果要勝出。她必須動用五旗的力量。到那時候,情勢如何將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幸而紅狐知道分寸。笑吟吟地出來讓族人停止攻擊。秋寶顯出天界烙下的通行印記,又與狐九相熟,不必再化身異族便給她放行了。

    再一次踏入遙天閣,秋寶這次得償所願。在室內那張供人歇息的案几前坐下,癱在那裡歇了一會兒。從那裡望出去,開放式的庭園景緻清幽雅靜。讓人心神安定,流連忘返。

    只可惜。紅狐急著煉製丹藥,把一枚玉質芥子塞她手裡就想打發她走。

    「你這兒有沒玉盒?純玉那種,附贈我一個如何?剛才我被嚇得不輕,精神損失巨大……」傳說中的芥子是一粒拇指般大的玉質米粒狀物體,秋寶看著它,不由自主地想起盛放仙草果的容器來。

    靠她買,不知何時才能賺到一個玉盒子的錢。

    「休要得寸進尺。」紅狐薄怒。

    秋寶爭辯道,「我也是為大家著想。那仙草不定哪天就枯了沒了,有個盒子才能把仙草果攢起來,日後你想用多少有多少,這樣不好?我一向好說話,你一問我就給了,這一點你很清楚。」

    紅狐無語,厚顏無恥說的就是這種人。

    但是,她說的有道理。更何況……紅狐瞧了一眼秋寶手上的芥子,心頭動了下,轉身進入室內又翻了一會兒。

    再出來時,她手裡果真多了一個約摸巴掌大,呈四方形的玉盒子來。把它塞進秋寶懷裡,紅狐這次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一把將她推出了門。

    「哎,你還沒告訴我這芥子怎麼用呢!」秋寶在門外叫道。

    「把它穿孔掛脖子上,心裡想著往裡邊放東西就行了,快滾,別吵我!」

    就這麼簡單?秋寶往屋裡瞄了一眼,她不是很相信。算了,反正寶貝在她手上,日後找機會結識其他同事,問過之後再往裡邊放東西。

    想罷,秋寶難得心情愉快地離開了狐之鄉。

    這一次她花了近兩天時間才回到家,在半空之中她找不到方向,身上又沒帶錢坐車,只能白天打聽方向,晚上才開始飛行。而且是超速行駛,因為擔心被人拍照受追捕。

    待回到家裡,她已經是一身的狼狽。姥爺沒問她去哪兒了,知道她沒事,自個兒便去廚房給她準備吃的。

    春妮兒是個好樣的,不但替她請了假,還幫她把小書包也拿回來了。

    回到樓上,秋寶拿出玉盒子去摘仙草果,又被小麻雀鬧了一場。小傢伙聽不懂人話,秋寶指手劃腳好說歹說了老半天,總算讓它明白,只要有了玉盒子,它的伙食才會源源不斷,才肯勉強地讓步。

    玉盒子用上了,那芥子暫時不能用。

    晚上,秋寶捏著那顆芥子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瞧著,十分的鬱悶。

    「這枚芥子上邊有一抹紅霧,那是小狐狸抹上去的血氣,她可以隨時取用裡邊的東西……」

    又是那個聲音,貌似不太像自身技能。

    秋寶一下子坐起來,警惕地望望周圍,卻什麼都沒發現。再拿起芥子瞧了瞧,裡邊果然有一灘血色霧氣,她以為那是芥子自帶的斑點,像翡翠那樣。沒想到……難怪那麼輕易就答應了,死狐狸果然狡詐。

    正想著,那道聲音再次響起,教她用靈氣把那道血氣抹掉,然後往芥子裡邊輸送靈氣。那聲音告訴她,那枚芥子是可以融進體內的,只要靈氣足夠的話。

    一旦融進體內,以後誰也搶不走它,更無法從裡邊取東西。

    依言,她用自身的能力和旗子的,給芥子輸送靈氣大概一個小時後,那枚玉質芥子果真漸漸融進她的手心裡。

    把玉盒子用意念往裡邊一放,嗯,成功了。

    之前藏起來的靈芝她沒放進去,那些不算太寶貝,放在外邊也無妨。可惜那盆仙草放不了,小麻雀以為她要把仙草拿走,差點沒跟她拚命,只好作罷。等哪天它聽得懂人話了,再把仙草放進去。

    那個聲音困擾了秋寶很久,可是沒辦法,她找不出原因,把家裡翻個遍始終找不出半點蛛絲馬跡。

    為了這個,她無法專心練功,有一段時間裡她十分煩躁,心裡惶惶不安。

    那天回來得晚,秋寶沒來得及給蘇老師送行。大家以為她果然是討厭老班的,秋寶懶得與人解釋。

    一眨眼,暑假到了。

    秋寶與陳鵬、春妮三人在市裡打聽到雪糕冰棍的經銷處,騎著自行車在各村各鎮裡售賣冰棍賺取零花錢。她不能看著秋家二老替自己操勞,能賺一些是一些。

    更想讓二老知道,其實她一個人能活得很好,不必長輩們操心。

    姥爺見她的冰棍生意不錯,為了省下進貨的錢,他每天晚上熬了一大鍋清熱解毒的涼草,在冰箱裡擱一晚上,然後讓她拿出去賣。那是一種類似龜苓膏的吃食,味道好價格又便宜,當地很多人都喜歡吃。

    如此一來,她的收入比前些天增了一倍有多。

    陳鵬與春妮原先是過來湊熱鬧的,見真的能賺錢頓時來勁兒了,每天跟著她鄉里鎮裡玩得不亦樂乎。

    就這樣,時光匆匆而過,姥姥從安平市裡回來了。

    從她口中得知秋蓮生了一個女兒,石家人皆大歡喜,就連石子軒的外公家也派人來道賀。

    女兒生了個女孩兒依舊得到夫家歡喜,姥姥自然是開心。從老伴嘴裡得知秋寶每逢假期騎著自行車出去賺零花錢,與小時候的調皮不同,如今她非常懂事,姥姥心裡甚是欣慰。

    只是,每每想起在城裡興高采烈的石家人,和自己女兒幸福的笑臉時,兩相對比,天差地別。

    在夜靜更深時分,老人家總是忍不住潸然淚下。

    這一切皆瞞不過秋寶的眼睛,每隔一段時間,她往湯裡扔一塊靈芝,好讓二老滋養身體。來日方長,她無法用語言來說服二老放開心懷,只能儘量讓老人家別愁壞了身體。

    只要人活著,總有一天能讓他們瞧瞧,她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秋寶十五歲了,考試時,她破天荒地發奮考上本市的重點高中。人長大了,她喜歡重點學校裡的學習氣氛,那種環境之下,孩子們多半不會有別的心思叨擾她。

    只是,繼父石晉龍給她辦了轉學手續,要把她接回安平市就讀。稀罕的是,親媽秋蓮居然沒反對。

    秋寶本來不願去,她不想離秋家二老太遠了。可秋家二老硬要她去,加上親媽在旁邊幫腔,事情就這麼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曉得這女人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管她想幹嘛,既然二老堅持,那麼就去吧。她也該找個時間,帶上禮物去探望後媽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5:06

第068回

    與兒時的夥伴們聚完會,秋寶這幾天不再外出,留在家裡收拾行李。

    親媽要帶孩子,繼父工作忙沒空來接她。

    石子碩上的是軍校,放假也很少回來,整天去訓練;石子軒由於外公家給他訂了一門親事,心裡不爽離家出走。為了避開外公家的高壓,他在每個朋友家裡住兩天再換一個地方,不時給父母一個電話報平安。

    全到了青春叛逆期,石子碩就不說了,他和秋寶是天生的冤家,不宜過多接近。至於石子軒,石晉龍和秋蓮壓根兒沒把秋寶要來的事情告訴他。一個是擔心兒子給繼女添亂,一個擔心女兒慫恿繼子做不好的事,各有思量。

    所以,秋寶是一人上路。

    她的行李不多,有姥姥做的幾套不同色系的衣服,姥爺把他的軍刀給她帶著防身。這玩意可不好過安檢,扔在芥子裡了。

    還有一部跟板磚差不多厚的平板電腦,和任摔不壞的手機。這兩樣是頂頂重要的道具,估計很快就能用上,必須隨身帶著。

    仙草終於被她放進芥子裡了,小麻雀親自進去確認她不是想偷吃後才肯放手,但它死活不願留在裡邊。

    秋寶沒理它,提著鳥屋、拖著行李箱出了門。

    仙草她是必須隨身帶著,因為每天得放出來曬一個小時,石家沒人會替她看著,只能自己來。而且聽姥爺說繼父鼻子不同尋常,仙草能藏著最好藏著,別輕易拿出來露臉。

    鳥屋是必須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所以不能放進芥子裡。小麻雀在鳥屋裡過不了安檢,又不願呆在芥子裡。所以秋寶任它自由活動。能跟來最好,跟丟就算了。

    一隻找不到主人的座駕,她百分百樂意給它自由。

    給秋家二老留下幾棵靈芝,再交代他們一些注意事項,秋寶這才安心地出了秋家大屋院門。她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提著鳥屋,與姥爺姥姥站在公路邊等公交車。

    小黑小狼蹲在大家腳邊。它們好像意識到小主人要離開了。今天一整天都沒怎麼吱聲。在靈芝湯的滋養之下,它們的身體越長越壯,動作矯健。不顯半分老態。

    秋寶一一撫著它倆聳拉下來的腦袋,心中感慨。有它們長伴二老身邊排解寂寞,也算是一種心靈的慰藉。

    她不時回望秋家大屋,感覺分外悵然。

    今日一別。不知以後是否還有歸期,得趁現在多看幾眼。

    「阿寶。到了家裡一定要聽話!啊?」姥姥拉著外孫的手,殷殷叮嚀。

    姥爺在旁邊也說:「遇到什麼不懂的,問問你龍叔或者小軒,別老是跟人擰著幹。」尤其是對親媽。其次是對石家長子。

    面對秋寶這個共同的敵人,那對便宜母子顯得格外有默契,二老看著一點兒都不開心。

    這些年二老算是看出苗頭來了。外孫與女兒的關係已經降至冰點。女兒經常找碴罵外孫,外孫從來沒有主動跟她說過話。偏偏女兒認為那正是她不聽話的現象。

    因為不在意,所以什麼都看不見,這是那對母女的相處方式。

    她倆之間的關係,僅僅是血緣在維繫罷了。

    二老的用心秋寶是知道的,曾經痛失親人的她知道什麼最重要。趁在乎的人仍健在,她放下行李,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手擁著一個,完全沒有不好意思或者尷尬的心理:

    「嗯,我知道。這些年辛苦姥姥姥爺了,謝謝!你們一定要好好保重。等我賺錢了,把你們和小黑小狼全部接進城裡住,然後一起周遊世界。」前世今生的願望,皆是如此。

    這也是所有年輕人,第一次出去追逐夢想時說的話。

    「哎!」姥姥忍不住眼淚,眼眶紅了。姥爺緊抿著嘴,望向其他地方,

    在二老的淚眼相送中,秋寶終於坐上了駛往鎮子的公交車,離開了她長大的地方……

    經過幾趟轉乘之後,秋寶終於回到了原主的出生地——安平市。來接她的人是石晉龍,他開車來的,讓秋寶鬆了口氣,不用提著行李擠公車實在是太好了!

    「叔,我要留校住宿。」車上,秋寶和繼父商量說。

    她不想摻和別人一家子的生活。

    石晉龍瞅了她一眼,溫文微笑道:「為什麼?學校離家不遠,我和你媽都希望你在家住。」

    「我週末回家也一樣,以前小不懂事經常逃課,學習有些跟不上。現在上高中了,我想認認真真地靜下來學習。」秋寶微微笑著說。

    繼女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冷靜,像被磨平了渾身稜角,與在鄉下時的傲冷不一樣了。

    車裡靜了一會兒,石晉龍語氣誠懇:「阿寶,你媽其實是一個口硬心軟的人,一家大小都要她勞心勞力,脾氣難免暴躁些,說話也大聲些,你別怪她。」

    由於每年回去她都多次強調,大家總算把稱呼改了。

    「我知道。」秋寶不以為然,語氣卻很認真,「我沒怪她,叔,你和姥爺姥姥多慮了,我媽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正因為不想和她起衝突我才要住宿,距離產生美嘛。打暑期工時我才知道讀書的重要性,我現在只想認真讀書,努力考上一所好的大學,爭取以後找到一份好工作讓二老放心,別的事我沒想了。」

    為什麼她說實話沒人相信呢?

    石晉龍苦笑,以前離得夠遠了,瞧瞧母女倆現在處成什麼樣了?秋姥爺說得沒錯,這孩子已經把父母完全剔除在人生的計畫外了。

    「那好,不過這事得由我來說,你在家別跟她說這些話,懂嗎?」石晉龍妥協了。

    秋寶點了點頭,嗯了聲。

    她從小到大沒來過石家,秋蓮再婚以後,因羞於讓別人知道有這麼一個女兒的存在,沒想過要帶她認認家門什麼的。哪怕秋家二老不時提醒,她權當沒聽見。

    石家住在一個大院裡,有三層樓高,院裡綠樹成蔭,景緻不錯。聽姥姥說過,這棟大院裡邊住的全是一些有單位的,詳細的秋寶沒問,因為沒興趣。

    這棟房子在石晉龍結婚時曾翻新過一次,還蠻新淨的。

    一樓不住人,有廚房、廁所、餐廳與客廳。二樓三樓各有三間房,每層樓都有一間書房。

    三樓給兩個兒子住,二樓書房的隔壁有一間房是她妹妹的,加上秋寶就是兩人一起住了。小妹妹才兩歲,與她相差了十三歲。石家基因不錯,小妹妹是一個漂亮呆萌的小女娃。

    秋蓮正在二樓的客廳陪女兒玩拼圖,她很疼這個小女兒。姥爺一直惦著想瞧瞧這個小外孫女,秋蓮因為心疼孩子年幼,捨不得孩子長途跋涉所以還沒回過家。

    她承諾今年一定帶孩子回去,不知能否說到做到。

    「媽,我來了。」秋寶提著行李上了二樓,見秋蓮在客廳逗孩子玩,便主動打招呼。

    寄人籬下,禮貌一些是必須的。

    秋蓮抬頭瞧了她一眼,「嗯,自己把行李拿進去放好,然後出來吃飯。」她沒教小女兒叫姐姐。

    秋寶也懶得當人姐姐,「哦。」腳下沒停,直接拖著行李進了秋蓮給她指的房間。

    見母女倆相處貌似融洽,上了一半樓梯的石晉龍再次愣了一下。

    當然,她們能和睦相處就最好。

    他心下高興,想給這對母女一個相處的空間,轉身下樓準備去洗把手,卻聽妻子揚聲道:「你自己的東西集中放在一起,別亂動你妹妹的東西,她睡覺前找不著玩具肯定鬧大半夜。還有,你提著那個是什麼東西?」

    「鳥屋。」秋寶應聲,蹙眉打量亂糟糟的房間。

    房間裡只有一張大床,空氣中充斥著嬰孩的奶腥與便溺的羶腥味。可能擔心孩子凍著,窗戶緊閉,秋寶趕緊去打開窗戶通風透氣。

    窗外對著一棵大榕樹,大院裡的綠植不少,一股清新涼快的空氣湧入了房間。

    「你把家裡那隻鳥帶出來了?!」秋蓮吃了一驚,「扔了扔了,太危險了!傷了你妹妹怎麼辦?姚家都教了你些什麼?名貴聽話的你不養,居然養只麻雀?沒出息,眼光連你妹妹都比不上,趕緊扔了扔了……」

    石晉龍站在樓梯轉折口,表情有些滯。媳婦,不帶這麼給咱女兒拉仇恨的。

    為了避免起爭端,石晉龍還是上來了,皺著眉頭對妻子說:「你小點兒聲,嚇著貝貝了,阿寶剛到家你讓她歇會兒。」他給女兒取名石子貝,因為她姐姐的名字裡有個寶字。

    秋蓮一聽,連忙看向孩子,果然見她小手裡抓著一塊拼圖,不時呆萌地瞧瞧她,又瞧瞧父親,小模樣可逗人了。秋蓮的心頓時軟成了一灘水,哧聲笑著繼續陪孩子玩耍。

    石晉龍吁了一口氣,揚聲叫道:「阿寶,行李放好了先出來吃飯,待會兒涼了。」

    「哎!」秋寶在房間裡回了一聲。

    她的聲音平和如常,聽不出有半點委屈。他心頭稍寬,孩子長大了,知道凡事多讓著母親,這是好現象。

    飯是鐘點工做的,石晉龍不想讓妻子一人忙碌便請了一名鐘點工。

    飯桌上,得知秋寶要留校住宿,秋蓮立即反對了。

    「不行!她這年紀最容易學壞,住宿我不放心。」她對丈夫說,然後盯著秋寶,「我已經把鐘點工辭退了,從明天開始,你要在家裡幫忙做飯。家裡有三個孩子讀書,你叔一份工資才多少?算是替家裡省點錢給你交學費。」

    呵呵,原來打的這個主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5:19

第069回

    妻子的用意明擺著了,石晉龍眸裡掠過一絲失望。秋蓮體貼他是無庸置疑的,但她對親生女兒的態度讓他難堪,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有後爹就會有後娘。

    秋蓮對他的兒女們都很好,唯獨對前夫的女兒不假辭色,讓他很不自在。

    石晉龍一向喜怒不形於色,他伸筷子給秋寶挾了一塊肉進碗裡,歉意地說:「別聽你媽胡說,她平時節儉慣了,請鐘點工不費什麼錢,快吃吧。」

    見丈夫如此說,秋蓮不滿正要開口,忽被他冷冷一瞥,高漲的怒氣立馬歇了。

    石晉龍繼續說:「你們後天去報到,待會兒我給你錢,明天出去買幾套衣服日常替換。你姥姥的手藝雖好,款式始終跟城裡的有些區別,換身衣裳在學校裡能省許多麻煩。」

    見繼女仍然一身燈籠褲,哪怕她是真心喜歡,他也不得不提醒她注意一下。在學校裡,城鄉之間的矛盾一直存在著,有人的地方就有比較,這一比較,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就全來了。

    秋寶覺得這話有理,便點點頭。

    買新衣服又得花錢,秋蓮頗覺心痛。但見女兒一款衣服穿到老,走出大院丟臉的是她這個媽,只好把反對的話嚥了回去。

    「這種時候最重要的是讀書,買衣服不必太貴,我知道哪裡有批發市場,待會兒給你地址明天去一趟,記得早點回來做飯。」她叮囑秋寶說。

    「可是媽,明天我想去爸爸家……」

    秋蓮啪地放下筷子,虎著臉冷冷地瞧著秋寶,「去了你就別回來!」她平生最恨的事莫過於當初看走眼跟了一個渣男,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專情的男人。她恨不得從前的事從來沒發生過。

    女兒剛進家門就吵著回姚家,好響亮的一記耳光,這不是打她和石晉龍的臉嗎?不愧是那個渣的種……

    「我平板壞了,想找爸爸順便換部新手機。媽你不是說家裡沒錢嗎?不去爸家也行,你再省省先給我……」

    「沒錢,你早去早回。」秋蓮迅速收拾心情,沒事人似地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看著這一幕。石晉龍實在不知說什麼好。

    平板與手機他買得起。石晉龍以為這是孩子想見父親才找的藉口,故而不吭聲。

    這對母女一個是性子率直,一個是心思九轉十八彎。難以捉摸。作為親近的旁觀者,他總覺得這對母女只要在一起,生活就像一場跌宕起伏的悲喜劇,讓人哭笑不得。

    說幹就幹。當天晚上,秋寶取出平板電腦把外殼震裂一條細縫。然後拿出手機首次開拔,給姚家打了一個電話。

    手機號常換,家庭固話一般來說不會輕易變動。

    接電話的是一名秋寶不認識的人,所以她直接表明身份。詢問梁婉婉是否在家讓其來接電話。

    沒一會兒,梁婉婉來了。

    「婉姨!我是秋秋,我好想你呀!」秋寶在房裡的小陽台歡叫著。

    房門敞開著。客廳裡的秋蓮聽得很清楚,氣得差點咬碎了大門牙。

    電話那頭的女人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婉約。「婉姨也想你,秋秋,你現在在哪兒呢?手機總是打不通。」要知道,她這後媽一向關心她。

    「手機壞掉了。婉姨,明天爸爸和您在家嗎?」秋寶敷衍一下,直接問自己的目的。

    對方說話依舊溫柔,「你爸爸不在哦,他還在公司沒回來。怎麼,想你爸爸了?你在你媽那兒?這次要在城裡呆幾天啊?今晚上婉姨幫你問問看是否有空……」

    想忽悠她?沒門。

    秋寶一撅嘴,「可我後天就走了,本來有個好消息想跟您和爸爸說。既然這樣那就……」算了還沒說,電話那頭馬上接了話。

    「哎等等,秋秋啊,是什麼好消息?」梁婉婉按捺著澎湃的心情,努力保持平靜語氣。

    對於她與姚家來說,能發生在姚秋寶身上的驚喜,唯一就是子桑家是不是有了什麼決定。

    秋寶抿嘴一笑,「這是秘密!等爸爸和婉姨哪天有空,咱們見了面再說。」

    「明天吧!知道你回來你爸爸一定很高興,就算在外地出差也一定趕得及回來,就明天吧!」梁婉婉急急道。

    約定時間後,秋寶才掛了電話,手肘撐在陽台上,眺望遠方輕輕地笑出聲來。

    這時候的姚家,梁婉婉獨自坐在客廳裡,小心肝噗通噗通地在狂跳。那賤丫頭居然回來了!回來就回來,反正姚家的長輩們說過不再認她,如果得不到子桑家的原諒,那賤種這輩子甭想再姓姚。

    她唯一關心的是那個好消息,到底是什麼好消息呢?是子桑家給她在城裡買了房子,還是子桑少爺要娶她?

    噢天哪,對於她梁婉婉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她的寶貝女兒為了子桑少爺吃盡苦頭,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那賤丫頭橫手搶了這樁好姻緣。

    千頭萬緒,最終化成一個念頭。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她必須知道子桑家與那賤丫頭發展成什麼樣了,好儘早想出對策來。

    想罷,她拔通了丈夫姚樂平的電話。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姚樂平還沒有回來,八成窩在哪個紅顏知己家裡探討人生……

    第二天一大早,石晉龍開車載著秋寶找到一間專買臭豆腐的店子。

    拐道姚家的路上,石晉龍頗擔心。

    「一大早就吃臭豆腐……不太好吧?不容易消化,不如去酒樓吃早餐?」

    即便她用一個進口餅乾盒把那碗臭豆腐嚴密蓋好,那股特有的濃郁味道依舊縈繞鼻尖。沒辦法,他的嗅覺過於敏銳了。

    「不了,我去爸爸家吃。」捧捧手中的盒子,秋寶得意道,「這是送人的。」

    石晉龍啞然,拿臭豆腐送人?姚家的品味真獨特。把秋寶送到大門口,他才回去上班。

    被人帶進姚家,秋寶發現父親這一房的長輩全都在,爺爺奶奶,父親與後媽,那對便宜姐弟不在。

    也好,反正她今天要針對的人不是那對姐弟。

    「婉姨,秋秋好久不見你了,好想你呀!」秋寶把盒子放在管家手裡,自己一下子撲進衣著華貴時尚的梁婉婉懷裡。

    由於鍛鍊過度,她如今身高將近一米七零。

    在梁婉婉這個才一米六二的嬌小女人跟前,她往前一撲猶如一座泰山迫近,關鍵是這座泰山還散發著臭豆腐早餐檔的油煙味,頓時讓梁婉婉喘不過氣來。

    見後媽差點被自己的熱情鬧得暈倒,秋寶遺憾地放開她,然後乖巧地站直身子,一一向旁邊的爺爺奶奶問好。最後,她站在表情複雜的父親姚樂平跟前,笑道:「爸爸,我回來了。」

    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望著眼前這個既有前妻幾分姣美,又遺傳了自己俊雅氣質的女兒,姚樂平心中感慨萬千。這麼多年不見,父女倆本該變得陌生,但她這一聲充滿溫情的爸爸,不僅淡化了那點陌生感,更讓他多了一絲愧疚。

    「嗯,吃過早餐了嗎?」這話他是脫口而出。

    「沒,正餓著呢。」秋寶答道。

    姚家人陷入一陣靜默,孩子,那只是一句客套話。梁婉婉急得用手暗中推了丈夫一下,提醒他正事要緊。

    姚爺爺急於知道子桑家的消息,他有找人私下裡調查過,可那只是表面,直接問孩子能知道得詳細些。

    「咳咳,」他假意咳了兩下,一雙透著銳利目光的眼睛瞅向她,「秋秋,先坐下,告訴爺爺,子桑家的少爺還有沒找過你?平時跟你說過什麼?」

    「子桑?他跟我說過很多話,爺爺您指的是哪一段?」秋寶眨著眼睛,直率道。

    不等他再發問,她擰起眉頭望了眾人一眼,「我餓了,爺爺奶奶你們都吃過了?怎麼不等等我?算了,我先出去吃飽了再回來告訴你們。」

    「不用,管家,給秋秋端早餐來。」姚爺爺強忍不耐,揚聲吩咐道。

    趁等早餐的間隙,姚爺爺與梁婉婉不斷發問。秋寶也很合作,把這幾年子桑派人來家裡時的情景添油加醋慢慢地說了一遍。

    還沒說到去年的,她的早餐就來了。

    「奶奶,秋秋有給您送禮物哦。」大家移陣餐桌時,秋寶一臉神秘地說。

    「哦?是什麼?」姚奶奶一直緊繃著的臉,聽說有禮物給她,臉色稍緩。雖然這孩子的品味欠佳,見是一個盒子,她不由得想起子桑家這些年給她送了不少貴重的東西,應該是……

    當秋寶高興地打開盒子,一股讓姚家人難以容忍的氣味飄了出來,頓時全家色變。

    姚奶奶更是摀住鼻子,露出一副快要暈倒的姿態。

    「秋秋!忘了你奶奶上次說過不准再帶這東西回來嗎?」姚樂平一見,急了。幾年不見,女兒還是那麼的粗俗無知。

    秋寶卻無辜地嚷著:「我記得呀!可是婉姨說奶奶當時心情不好才會那樣說我!她說奶奶最喜歡吃臭豆腐,如果我能在奶奶大壽那天和她一起分享,奶奶會更加喜歡我,所以我才努力試著吃的。」

    這是梁婉婉當初教給原主的話,並讓原主保證不能跟任何人說,否則就不是驚喜了。

    對她十足信任的原主傻傻地信了。

    哪怕後來受責,為了不連累後媽,傻姑娘沒跟任何人談起。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5:33

第070回

    同一個錯誤犯了兩次,奶奶受不了那股味道,更加不願看見秋寶這個人,在女傭的攙扶之下匆匆離開了客廳。

    秋寶狀似無措地站在桌旁,歉意地目送她的離開。

    在姚家,女人的喜好沒有份量,她的目的是讓姚家的男人知道原主的委屈。當然,秋寶並不指望能一下子扳倒梁婉婉,富貴人家每動一步皆是顧慮重重,今天來這兒主要是為了膈應後媽的。

    姚奶奶聽不到她的那番話,可姚家的兩個男人聽見了,不由得望了一眼梁婉婉。

    梁婉婉的心跳了一下,面色不變,保持著一貫端莊的姿態,很無奈地看了秋寶一眼,無聲地嘆了下。

    「秋秋,這話是你媽媽教的吧?」

    一句話禍水東引,洗脫自己身上的嫌疑。與秋蓮相比,她才是姚家的人,大家肯定信她多一點。何況秋寶一向受姚家厭棄,她根本不擔心賤丫頭能如何。

    事實如此,梁婉婉一句話讓姚樂平的釋了疑。而姚老頭兒面色鐵青不吭聲,只盯著秋寶的臉。

    他自信見過的人比秋寶吃的米飯還多,一個細微表情往往能出賣一切。

    見後媽說起她親媽,秋寶撓撓頭,怏怏地坐了下來,自我解嘲,「我媽又生了一個女兒,現在哪裡有空理我?」原主心大,經常被忽悠闖禍猶不自知,更不可能明白梁婉婉這話什麼意思。

    強打精神似地,秋寶誠摯地凝望梁婉婉,說:「還是婉姨您說得對,我眼力太差了,沒發現奶奶今天的心情也不好。這次恐怕又要麻煩您幫忙向奶奶道歉了。」

    特麼的死丫頭,她根本沒說過眼力差這句話!

    梁婉婉瞪向秋寶的眼神都快著火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火,不能讓在座的兩個男人察覺她的異樣。

    於是,她溫婉地笑了笑,「奶奶不會怪你,她老人家心寬過兩天就忘了。倒是你。秋秋。以後別聽你媽的話胡來,總做這樣的事只會讓人厭棄你。」

    賤丫頭想陷害她?哼,要麼是秋蓮在背後慫恿。要麼……賤丫頭記得以前的事,長大了才察覺被她誘哄了。那又能怎樣?憑她一個毛丫頭幾句話就想扳倒她在姚家的地位?簡直是痴心妄想!

    梁婉婉在心下冷笑。

    親媽被一而再地潑髒水,秋寶也懶得替她辯解,大咧咧地回了一句。「我媽哪兒會跟我說這些,她只喜歡拿鞭子抽我。還不如龍爸對我好呢。」

    龍爸?!不管別人是什麼想法,姚樂平額角緊了緊,心頭的火氣突突地一下子升到最高點。

    他黑著臉,瞪著對面若無其事吃早餐的女兒。由於心裡著急想知道那個所謂的好消息。姚家人首次不顧用餐禮儀。當然,他們大概覺得秋寶是從鄉下出來的,不必與她多作講究。

    這便是真正的大族與普通富豪的區別。

    「你叫那個男人做龍爸?!」後媽對她那麼好尚且叫姨。她居然稱呼那男人做爸?!被背叛的感覺閃過,讓他頓覺不爽。

    秋寶點點頭。嚥下一口雞肉粥,「嗯,龍爸對我可好了,跟婉姨一樣替我把每件事情都想周全了,我根本不必動腦子。我媽只會罵我沒教養,動不動就打……」一副不想談起親媽的樣子,「算了,我一向懶得理她,她也打我不著。」

    她沒直接替親媽分辯,但這些話足以讓人瞭解她與親媽之間的關係。而且其中一句她說得很對,原主不喜歡動腦子,這是姚家上下都知道並為之惱怒的事。

    原來這不愛動腦筋的毛病……是被人特意慣出來的?

    加上秋寶用一副感激的口吻說這些話,讓大家彷彿看到這樣一個場景:後媽虐她千百遍,她待後媽如初戀。

    這傻白甜是怎麼活到現在的?空長了一副好皮相。

    梁婉婉溫柔地坐在旁邊,神情一派坦然。心裡頭暗恨,這死丫頭老是把她話裡暗示的意思給模糊了。刻意解釋只會顯得心虛,賤丫頭又擺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實在讓人嘔心。

    女兒喚別人做爸,姚樂平這親爹心頭微惱,忽略了前邊那些話的重點。

    但是,姚爺爺與他不同,老人家久經商場什麼事兒沒見過?

    此刻他像一尊雕像般靜靜聽著兒媳與孫女的那番對話,兩人的表情他是盡收眼底,仔細琢磨了一番,便已心中有數。可是,明白又有什麼用呢?秋秋不被姚家承認已經是事實。

    這個孫女跟兒子一個德性,說話做事不著調,他們的關注力永遠不在大眾關注的重點之上。也幸好她心性大,思慮達不到太深的層次,否則肯定被自己的愚蠢活活氣死。

    身為姚家的女兒,誰對姚家有利,誰才能享受家族的物質資源。

    要怪,只能她沒有一個精明的母親。

    「秋秋啊,你生日就快到了,子桑家有沒有說替你在哪裡操辦生日宴會?」岔開話題,姚爺爺緩下臉色回到正經事上。他目露精光,面帶微笑而慈祥地問她。

    剛才他一直盯著孫女看,發現她在吃喝時言行舉止雖然隨意,卻保持著應有的禮儀,配上她那身輕閒的衣裳居然自有一種慵懶而率性的高雅氣質,想是因為小時候受過教育的關係。

    對於這一點,他頗以為傲,樂意騰個地方給她舉辦生日晚宴。

    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優雅才能體現大家風範,比某些刻意擺出來的花架子順眼多了。

    這會兒,秋寶已經不緊不慢地把早餐吃完了。她拿過旁邊的餐巾拭拭嘴角,然後折著隨手放在一旁,動作利索自然。

    她搖了搖頭,「沒有,他做事自有章程,不會提前跟我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姚老頭的意思她當然明白。這些年她沒跟子桑小子見這面,也一直拒收子桑家的禮物,這些事姚家想必是知道的。子桑家每年堅持送禮物來,送來後就不管了。

    有錢人就是任性。

    她的話讓姚爺爺點了點頭,那的確是子桑家的作風。

    「那麼你今天特意來,是有什麼事找你爸爸和婉姨?」他又問道。父子倆之所以在家裡等著,完全是為了她口中的好消息。

    被他這麼一提。秋寶彷彿這才想起來。她哦了聲,把背包拿來。

    「差點忘了這件很重要的事!」

    眾人緊張萬分地看著她的舉動,當她從包裡掏出一塊板磚厚的平板電腦時。兩個男人為之愕然,而梁婉婉的心劇跳了下。

    秋寶把平板和手機擺在桌上,滿面怒容,「婉姨。我早就想跟您說了,可惜一直沒機會。你被你朋友騙了!這兩樣東西根本不耐摔。瞧,才摔了一下就裂了那麼大一條縫,害我沒法子玩!更加不是什麼時下最流行最受歡迎的!」

    說到這裡,她一臉的委屈。「我在鄉下拿出來給夥伴們玩的時候,大家都笑話我沒眼光。可我當時明明聽到你和你那朋友說這是最受歡迎的一款,我買了之後大家會羨慕我。結果害我被人笑話慘了!」

    梁婉婉的臉色很難看,姚老頭兒一臉的忍耐。

    不給兩人開口的機會。秋寶繼續憤憤不平,「雖然白管家見了也誇咱們姚家有眼光,可我依舊覺得憋氣……」

    「等等,」她這句話,讓怒火中燒的姚老頭兒一怔,連忙打斷她的,「你剛才說什麼?白管家誇、誇咱們家?」下巴的鬍子顫了下。

    不,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秋寶點點頭,「是呀,剛到手的時候我拿給子桑哥哥看了,他一直在笑,白管家難得地在旁邊笑著誇了一句,我一直記得!」

    噗!姚老頭想吐血。居然丟臉丟到別人家裡去了!難怪對方初次登門表現得那麼傲慢,原來是誤會姚家虐待了秋秋。

    他老臉臊紅,實在呆不下去了,憋著一腔的怒火起身,朝委屈得泫然欲泣的梁婉婉重重地哼了聲,拂袖而去。

    見狀,秋寶也忽地站起來,用力一捶桌面,惡聲惡氣道:「爺爺也很生氣吧!所以婉姨,你今天一定要把那個地址告訴我,我去砸了他們的鋪子!哼,身為好朋友居然欺負你外行,還敢欺負我年紀小,也不瞧瞧我是誰……」

    你是誰也不能再丟這個臉!不管姚家認不認,在外人眼裡她永遠都是姚家的人。

    姚老頭子馬上回身朝她大聲喝了句:「不許去!」爾後怒瞪兒子姚樂平,「你陪她去買新的!立刻,馬上去!」

    被父親的怒火嚇懵的姚樂平趕緊把秋寶帶了出來。

    梁婉婉沒有追出去,她獨自坐在餐桌旁,垂下眼眸,擱在膝上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那賤種果然是來報仇的!

    不但猜中她的意圖,還懂得添油加醋使勁往她身上抹灰。那個小白痴,這事的背後一定是她那賤人娘的教唆。梁婉婉咬了咬牙,陰沉著臉開始想法子應對接下來可能面對的責罰。

    姚家人本來就沒多喜歡她,經此事之後,就算她解釋得通,那些人對她的態度依舊不會變。可是那又如何?她還有一個優秀的女兒,姚家對她的女兒姚夏如讚許有加,絕對不會因為一個流落在外頭的賤種而丟棄她。

    姓秋的,你們等著,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全都滾出安平!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5:52

第071回

    姚樂平當然沒心思陪女兒去逛街,把秋寶帶到一間名店裡,然後叫來了自己的助理。因為姚樂平自己也不太懂這些事,他身為公司裡的CEO平時日理萬機,手機、電腦這等小事一向是助理辦的。

    為免再次發生後媽事件,姚樂平叮囑助理一定要給女兒買名牌的、時下最流行的一款,不管花多少錢都行。還有衣服也是,待女兒日後在子桑家面前顯擺時,好歹替姚家扳回一些面子。

    於是,花了一個清早的時間,秋寶拿著板磚以舊換新,得到一塊輕薄精巧的本本與手機,輕輕鬆鬆地背著包悠哉地逛街買衣服去了。

    平板與手機換了,衣服就不必麻煩親爹的助理了。後爹的錢意思意思也要花一些,不能駁了他的面子。

    當然,花他的錢不能大手大腳。昨晚大家開誠布公地談了一次話,得知他給的這張卡里邊有六千塊錢。他說這一次是特殊情況,以後卡里每個月只能充三千塊。

    兒子們的卡里是每個月兩千,女兒是三千,待小女兒長大了也一樣,物價上漲時作出適當的調整,儘量做到不偏不倚。這是零花錢,對於安平市的學生黨來說足夠用了,他不希望孩子們養成大手大腳的習慣。

    她卡里的那六千塊包括了今天去買衣服的錢,雖然比不上姚家的孩子每個月兩萬,對秋寶來說足夠用了。

    身處闊別多年的繁華大都市,驟然之間,一股親切感油然而生。

    正當秋寶逛得愜意時,她的新手機接到了親爹的電話。

    原來,他忘了問秋寶所謂的好消息是什麼。

    「哦。我是想告訴你們,我這次不必再回鄉下,以後就在安平市讀書了!想你們了隨時能見到,爸爸,這消息是不是很好很開心?」秋寶說道,唇邊揚起一抹譏諷的笑意來。

    開心個鬼!

    在姚氏總裁的辦公室裡,姚樂平神色遲疑地掛了電話。剛才他按了免提。女兒秋秋開心的聲音在室內揚起。

    「爸。對於秋秋來說,這的確是個好消息。」雖然感覺被耍了,今天才意識到女兒是被後媽養廢了的。姚樂平忍不住替她說了一回話。

    意外的是,父親並沒惱怒,反而緩緩地點點頭,「對我們來說也是。樂平。讓人查查秋秋在哪個學校。她的生日就快到了,子桑家的人說不定會來。」這一次。他要清楚知道子桑家到底是什麼態度。

    「嗯,我明白。」

    再說秋寶,先去找了一間環境清靜的餐廳吃飯,順便打電話回鄉下和姥姥姥爺聊了一會兒天。然後去剪了頭髮。

    她上輩子讀高中時要參加軍訓,到時候要剪成短髮。反正今天有空,她尋了一間髮型屋剪了一個細碎的短髮。像個男孩子似的。

    剪了短髮,原本那身衣服與形象就不搭了。於是她馬上去買衣服。

    剛才親爸的助理帶她去的全是淑女店,她上輩子就是淑女,這輩子不想當了。去商場買了幾套休閒衣褲試了一下,再配上一雙新鞋子,來到全身鏡跟前照了照,嘖嘖,活脫脫一個英氣十足的小鮮肉帥哥。

    一個女人帥成這樣也是沒誰了,徹底拜倒在自己的休閒褲下。

    秋寶索性穿著新衣服繼續逛,反正回家全都要換洗。

    就這樣,她一個人在這座城市裡閒逛著,順道還去辦了一張公交車卡。

    待天色擦黑時,她打算先找點東西吃,再打道回府。

    她換了手機換了新號碼,哪怕秋蓮想催她回去也找不著人。倒是繼父有心,他嘗試著打電話回秋家問了姥爺才知道她的新號。便打電話來問她在哪兒,是否迷路,聽秋寶說再逛一會兒才回去,這才放心地掛了電話。

    讓秋寶心情好的原因還有一個,自從進入這座城市,五毒旗上一連烙了幾個淺印子。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害人害己的人,要數大都市裡最多。

    讓她驚訝的是,其中一個烙印居然是梁婉婉的。姚家父子也有,不過印痕尚淺。

    呵呵,真是好意外呢!

    萬一姚家父子以後達標,她要不要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呢?姚樂平好歹是疼原主的,只是不夠重視罷了;至於姚老頭子……看情形吧。

    大家都是為了謀求利益,如今的她狠得下心。

    華燈初上,秋寶背著背包,手裡提著幾袋新舊的衣服,慢悠悠地走在種滿香樟樹的馬路邊。想起原主的父親,她不自覺地憶起自己前世的親人來,下意識地摸摸手腕上的幾條鏈子。

    前幾年她很難抑制脾氣,常常不經意地產生各種不好的念頭,被五毒旗捕捉到。為了控制脾氣,這些年來她苦心修煉。如今,哪怕她想起連累父親的仇人,心情仍舊平靜無波。

    父親原諒了他,可她並不。那個人是導致她全家悲劇的源頭,如果不是他,父親就不會死;如果不是他來向媽媽懺悔,媽媽就不會悲痛欲絕,一命嗚呼……如今她長大了,意念漸漸得到控制。

    她知道父親那個朋友住在哪兒。希望他一直健健康康的,千萬別死,千萬要等她去討債……

    想得入神,連自己正站在一個小公園門口發呆也不知道。

    現在之所以察覺,是因為她身邊忽然噗通一聲,一名衣衫襤褸面容骯髒的高個子撲倒在她腳邊。那人面朝小公園裡邊,身子彷彿抽搐了一下,像要掙紮起身,可惜力有不逮,最終一動不動了。

    路邊罕見地沒什麼路人,站在旁邊的秋寶在他身上隨意地掠了一眼。嘁,一個呼吸和緩,氣息平穩,神智十分清醒有碰瓷嫌疑的神經病。

    無視之,果斷抬腳走人。

    過了好一會兒,附近不知從哪兒冒出好幾個人來,迅速來到那個撲街的高個子跟前。

    「少爺,人走了,連頭也不回。」一個人壓低嗓門,語氣十分沉重地說。

    唉,世風日下,居然有如此冷血無情的女人。

    趴街的人忽地一抬頭,路燈的映照下,看見對方那張黑乎乎看不清五官的臉。

    「走了?!有沒替我打120?或許她正在向路人求救?」此人說話字正腔圓,嗓音清朗,猶如那玉石之音,與他的形象有著天淵之別。

    旁邊幾人按了按耳際,彷彿在傾聽著什麼,然後流露出滿眼的同情,搖搖頭,「恐怕讓您失望了,她現在進了一間粉麵店,看來是去了吃晚飯。」

    那女人沒心沒肺去吃飯,而可憐的少爺一直在撲街等待救援……錢多又怎樣?有些東西是用錢買不到的,是吧?那位冷血姑娘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高個子呼地爬起來,身邊立即有人上前幫他拍掉身上的塵土。

    一輛私家車悄無聲息地滑至,眾人簇擁著他上了車子。

    在車上換衣,擦臉,保養……不多一會兒,一名清俊的男孩子出現在大家面前。他頭髮自然翹著,薄唇緊抿,一雙星子般耀眼的眼眸透著一股倔強與不忿。

    「你們確定是她?或許只是樣子長得像。」他相當懷疑大家跟錯人了,尤其這個女人是短髮。

    身邊的下屬們相當肯定地點頭,「確定無疑!除非您懷疑白哥的辦事能力。」不管是對是錯,反正都不關他們的事。

    男孩英挺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怎麼可能?她小時候是那麼的善良可愛……」

    每每翻出深深刻在記憶中的那把軟糯稚嫩的童音,「子桑哥哥,瞧,秋秋今天吃這個!」心裡頓時甜絲絲的。繼而鏡頭一轉,明明是一個梳著丸子頭的可愛女孩,卻十分囂張地用力一踹,腳邊那顆圓滾滾的大白菜飛出幾丈遠。

    「子桑,別叫我秋秋,我叫秋寶,我討厭你,以後別再來了!」

    想到這裡,他的胸口便會隱隱發痛。

    與情愛無關,他只是越長大就越想不明白,為什麼當初那個美麗可愛的小女孩,突然就不喜歡他了呢?

    「少爺,時間是一把殺豬刀,好人變成壞人也是……」在某人不悅的盯視下,把常見的事四個字嚥回去,「……是少見的事。或許小姐她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

    「嗯,你說得對,極有可能是那樣。」男孩平復一下心情。「對了,學校那邊辦好了沒?」

    「辦好了,您明天就可以見到她了。」

    「很好。」他緩了一下,忽爾好奇地問,「她今晚吃了什麼?」

    「呃,少爺,您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反正您不能吃。」身邊的人再次憐憫地瞧了他一眼。

    有錢又怎樣?有些人照樣任性不起來。

    秋寶對於這邊發生的事絲毫不關心,吃過飯,她才回到石家。石晉龍給她辦了出入門卡,可以自由出入。

    玩到這麼晚才回家,秋蓮本來頗有怨言。但是,當她聽聞開門聲抬起頭來,卻發現秋寶煥然一新變了個人似的,頓時心臟被猛擊了一下,呆了呆,難得地沒開口罵她。

    女兒高高的個子,剪了一個男孩子的短髮,身上少了嫵媚,卻多了幾分瀟灑俊雅的氣質,與那個人頗為相似。

    那是她的初戀,那種一眼被擊中的感覺她記憶猶新。因愛生恨,才一直被深埋心底,卻在今晚再次被掀開。

    秋蓮的異樣沒人發現,倒是石晉龍目光驚訝地看著繼女。

    「怎麼把頭髮剪了?」像個男孩子似的。

    「軍訓不是要剪頭髮嗎?」

    「誰說的?你讀的這間學校沒那規矩。」

    秋寶呆了。不早說,害她如今不男不女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6:05

第072回

    這還不算慘,咱大□□的校服是一種很考驗人類觀感的服飾,憑她現在這副模樣,到時候老師認得出她是男是女嗎?

    秋寶越想越悲傷。

    她一臉悲催地回房拿家常服準備去洗澡,忽然從三樓的樓梯探出一個清爽短髮的男孩子,剛巧與她目光對上。對方聽到的是女聲,卻沒想到會看到一個男孩模樣的秋寶,愣了好一會兒才認出她來。

    「哇塞!寶妹?!」他驚喜地兩步跳下樓梯,一下子竄到秋寶跟前,伸手往前一攬,想給對方一個熱情洋溢久別重逢的擁抱。

    每次聽到他對自己的稱呼,秋寶總覺得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連空氣都稀薄了不少。

    她連閃都不用閃,伸手擋住他撲過來的動作,用手肘抵住他的胸膛往牆邊一按。外表再怎麼像男孩子,她實則上還是一個標準的女孩子,怎能隨便被人摟來抱去?又不是親哥哥。

    「小子,在學校你最好給我換個稱呼。」忍他好久了!秋寶半瞇著眼睛,咬著牙根拍拍他的臉,沒好氣道。

    青春小子石子軒也不掙扎,嬉皮笑臉地,「誒?為什麼呢?寶妹妹很好聽啊!」

    好個毛!秋寶氣不打一處來,握拳忍了忍。

    「阿寶!怎麼對哥哥說話的?放手!」擔心聲量高嚇著小女兒,秋蓮低聲喝斥。

    石子軒掉頭幫腔,「媽,沒事,寶妹和我逗著玩呢。」

    石晉龍已經回了書房,在場只有他才能安撫繼母的脾氣。他那一聲媽。比什麼靈丹妙藥都有用。

    秋寶沒好氣地鬆開他,逕自回房拿衣服去洗澡。有親媽在,沒法鬧,石家兩個臭小子脾性一樣的可惡,都是仗勢欺人的貨色。

    石子軒沒攔她,笑嘻嘻地過來跟小妹妹玩。小妹妹一到晚上就特別有精神,繼妹以前是一個人住。如今跟一個嬰孩同房應該睡不著吧?他頗替她憂慮。

    等秋寶洗完澡出來時。秋蓮已經帶著孩子進房間哄睡。她每天要等孩子睡著了才回主臥休息,有時候乾脆睡在這邊,不過房門都是開著的。以前兩個兒子經常不著家。就他們兩口子在。

    秋寶沒回房,把衣服扔進客廳陽台外的洗衣機,這些衣服明天全部要帶走,所以今晚就得洗了。

    房裡有那對母女在。她睡不著,便跟著石子軒上了三樓客廳閒聊。

    石子軒埋怨道:「怎麼來了也不事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老早他就給過她手機號了。

    「號碼丟了,我的手機號也改了。」秋寶坐沙發上,不時拔拔頭髮。

    短髮就是爽,易洗。幹得也快。

    「你怎麼把頭髮剪了?」石子軒有些不習慣地瞧瞧她如今的整體形象,絲,除了矮他一點點兒。跟他一樣帥!「女孩子長頭髮比較好看。」如今也好看,俊俏的模樣雌雄難辨。

    秋寶抖抖頭髮。言簡意賅,「各人愛好。」每一個髮型都會帶給她不一樣的心情,再說,以她的長相長短髮依然好看。

    難得她來家裡,石子軒望著她的動作,唇邊慣性地掛著一點笑意。

    「今晚你睡哪兒?我和我哥的房間你隨便挑一間,都是干淨的,我們好久沒回來。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一早咱倆一起去報到。」語氣有些小興奮,「爸終於肯讓我住宿,嘖嘖,多虧了你!」

    石晉龍擔心秋寶一個人在學校不適應,只好讓小兒子一起留宿,兄妹倆平時好有個照應。以前他是擔心小軒住宿跟人學壞,如今有秋寶在,他很安心。

    「不必,我睡樓下行了。」就一個晚上而已,沒必要多生事端。

    這位繼妹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沒人能改變得了,所以石子軒沒勉強她。這時,突然從陽台上傳來嘰嘰的幾聲,一道小影子閃了進來。

    石子軒一怔,定眼一瞧,原來那影子是一隻小麻雀,繼妹家養的性子暴躁兇猛的那一隻,此刻落在秋寶伸出來的手掌上。縮回手,秋寶伸手輕輕撫著小麻雀身上整齊的羽毛,眼神平靜似水,不起半點漣漪。

    燈光下,她的臉龐柔潤似玉,神情淡淡的。

    「這麼久才找來,還以為你被人逮了去串燒。」

    「嘰嘰喳喳……」沒人知道它想表達什麼。

    「明天你繼續在外邊玩,我要再換個地方住,不方便。當然,你想呆家裡被我媽用掃把攆也行,隨你。」她一向很民主。

    「嘰喳喳……」不知是聽懂了,還是因為雞和鴨講話的無奈,小鳥似乎生氣了,有點炸毛。

    「不許在人前對我動粗,否則斷你糧。」她是為它著想,在人類面前,一切異類皆是犯罪,被逮住沒好下場。

    小麻雀終於忍不住篤篤篤地猛戳她額頭,然後喳的一聲,離家出走了。身為主人的她無動於衷,繼續拔自己的頭髮。

    動若脫兔,靜若處子。

    石子軒見識過她的動,與大哥打架時那股凶悍勁絕不比男孩子差。在鄉下時,他曾在無意之間發現她的靜。那一晚,她坐在那棵高高的柿子樹上,身影單薄,孤伶伶地遙望著星際,不知在想什麼。

    繼妹身邊的一切皆是那麼的特別,卻又那麼的自然。一盆清香的靈芝,一隻愛炸毛的鳥,還有鄉下的那兩條狗,與她一起彷彿自成一小方宇宙,靜靜看著歲月的變遷與流逝。

    他的鼻子遺傳了父親的,一直很好奇那盆靈芝為什麼與眾不同。只是,父親告訴他,如果他問了,就做不了她的哥哥。

    所以,他雖有疑惑,卻從來不問。

    他喜歡這個長得漂亮身手又好的小妹妹。

    但她無視他和父親的討好,用不屑的態度對待大哥的挑釁,冷漠的眼神面對親媽無端端的遷怒,轉身卻滿懷欣喜地與一眾小夥伴們四處搗蛋,幫秋家二老幹活,經常對著他們笑。

    當時,她那張小小的臉龐上如同綻開了一個花骨朵兒般的笑容……

    「小軒,宿舍能不能掛鳥籠?」

    正想著,忽然聽到她的喚聲,晃神的石子軒醒了過來。

    「呃?哦,當然行!我隔壁宿舍養著一隻流浪貓,我宿舍裡還養著兩隻小烏龜呢。」他忙答。

    不過,這得跟同住的舍友們打聲招呼才好。

    第二天一早,秋寶跟著石子軒去學校報到,然後找到她的宿舍所在。

    學樣分成好幾個區,秋寶的女生宿舍在東區,男宿舍在西區,相隔蠻遠的。不像秋寶前世那樣,女生宿舍對面就是男生宿舍。

    聽石子軒介紹,在這個學校就讀的本地人居多,有平民,有暴發戶,也有一些世家子弟。他們各成一個圈子,校裡極少部分的農民子弟就有些受排斥了。

    秋寶本身是城裡人,可畢竟在鄉下呆了好多年,萬一被人看出來受到排斥也是有可能的。小軒叮囑她,若有人問起就說是他的妹妹。他在學校裡人緣好,絕對沒人敢給她難堪。

    秋寶點點頭,這份情她承了。找到宿舍後,她便攆他離開,自己準備鋪床掛蚊帳。但石子軒堅持給她在宿舍陽台的牆邊上打了一顆釘子,幫她把鳥屋掛上去,然後約好辦妥後一起吃飯,這才肯離開。

    這個宿舍在四樓,每一間裡邊有四個人住。包括秋寶在內的有兩個是本地人,另外兩個是外地來的,她們早一天來報到,都是勤快人,把宿舍裡的衛生搞得十分乾淨。

    那兩人出去了,不在宿舍。

    秋寶住在上鋪,這個位置很好,只要拉上佈簾子就可以在裡邊練功了。她沒掛蚊帳,只拉了一張長達三面的淺竹紋布簾子。

    當她收拾好一切後,在上邊靠著牆準備歇一會兒時,舍友們回來了。

    她們剛進門,一眼看到宿舍裡居然有一個帥哥半倚在上鋪的牆邊,嚇了一大跳。一臉驚悚地瞪著秋寶,以為她肯定走錯宿舍了。

    秋寶不解釋,坐直了挺挺胸脯。雖然不是波濤洶湧,至少比小籠包豐滿些,挺胸的話能看到弧形輪廓。

    那兩個女孩被她灑脫的動作逗樂,得知她也是女孩,大家開始自我介紹。

    她們一個叫孫小芬,一個叫錢瑤,兩個都是外省人。秋寶的下鋪叫李梅梅,本地人,她的床鋪十分簡單,據說偶爾才來住一晚,平時回家裡住。

    都是年輕人,大家很容易就聊到一塊來了。互相熟悉了之後,秋寶繼續回床上躺著閉目養神,那兩人是勤奮好學的,紛紛拿著借來的課本預習新功課。

    待到中午,樓下傳來一聲尖銳響亮的口哨聲,這是她與石子軒約好的訊號。

    「走,帶你去飯堂,然後咱們到外邊吃,學校對門有間館子裡頭的醬肘子特別好吃。」石子軒興致勃勃道。

    他是東道主,又是兄長,有義務帶著妹妹吃香喝辣的。

    石子軒確實人緣好,一路上不時有人與他打招呼,然後好奇地望著她。

    「這是我妹,我罩的。」

    這傢伙一路都這麼說,讓秋寶無語望天。

    秋寶模樣底子好,配上一身雌雄難辨的打扮反而更招回頭率,男女都有。石子軒認識的那些哥兒們不一會兒就聚了過來,大家一起笑笑鬧鬧,有人藉故過來與秋寶搭話,被石子軒一拳給揍開。

    因此得了一個妹控的光榮稱號。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6:18

第073回

    秋寶沒走開,也沒參與其中,安靜地倚在一邊拿出手機玩遊戲。她沒打算融入學校裡的任何一個圈子,包括宿舍裡的人。

    這些人隨時可能成為她的獵物,她已經發現五毒旗上又添了好幾個印子。

    讀初中的時候,孩子們的欲念淺淡所以沒事。到了高中就……呵,與獵物有了感情她會不忍心。未成年的保護法在她的旗子裡無效,只要達到標準,哪怕是嬰靈照樣得用來祭旗。

    普通人用不著她出手,被烙了印的人,哪怕身在遠方也能自己作死然後被吸收。她身為旗主能看見他們的掙扎,但從來沒有阻止過。

    做錯事就得有懲罰,她沒那麼偉大,為了救那些罪人而過多地干涉五毒旗的本能,那是不明智的行為。

    萬一惹惱了五毒旗把旗主給祭了,豈不壞菜?所以這些年來她已經習慣了。

    「嗨,你好,可以打擾一下嗎?」忽然,旁邊傳來一道男聲。

    秋寶身形不動,眼皮略微一抬。

    是一個初來報到眉清目秀的男生,他身材比較高,至少達到一米八以上,但衣著簡單普通,看樣子應該是個尋常人家。可能趕路趕得急,背著一個大包氣喘吁吁的,頭上的短髮被汗打濕了,微卷,略顯凌亂。

    「有事?」她淡淡地問。

    那男生見她回應,便笑了笑,說:「我叫桑明哲,剛剛來報到。大家可能吃飯去了,我找不到男生宿舍在哪兒,能麻煩一下……」

    「不能,兄弟。她也是新生。」這時,正在鬧的石子軒過來插了一句嘴。他一手搭在秋寶肩上,目光轉向那群損友,「那邊有一堆禽獸正要回宿舍,找他們去。」

    爾後,朝秋寶頭一揚,「走。吃飯去。」

    秋寶也乾脆。沒半點猶豫頭也不抬直接跟人走了。

    那清冷安靜的性子,完美的相貌與身形,一身灑脫的氣息。引得身後的單身狗們口水流了一地。

    「嘖嘖,幸虧軒子與她是兄妹……」

    「是呀是呀……」

    所以機會是他們的。

    那一天,他倆沒到外邊吃肘子。

    因為今年的新生裡來了一個暴發戶,人家的家長豪氣大方。掏錢請全校師生吃飯,給學校飯堂加了好幾個肉菜。那些肉菜做得超級好吃。跟外邊酒店的招牌菜有得拼。

    兩人當然不會放過,索性在飯堂海吃了一頓。秋寶的飯量跟男生一樣,她從不掩飾這一點,所以兄妹倆吃得很痛快。

    終於開學了。大家分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幸運的是,這間學校沒規定孩子們每天穿校服,在特定時候。例如上頭有人過來檢查或者比賽時穿幾天就好,其餘時間都是穿自己的。

    不幸的是。秋寶被編到末座不說,還與男同學坐一起。

    本來座位是編好了的,但班主任過來瞧了瞧,又重新編了一次。把一些高個子挪到後幾排,近視的往上移。見秋寶與一個女生坐在一起,那班主任皺了皺眉,讓她到後邊的一個空位坐著了。

    班裡有一個單人座,那個人秋寶也認得,正是那天問路的男生,叫做桑明哲的。

    見大家成了同桌,他眼裡閃著驚喜,再來了一次自我介紹。

    當全班同學開始自我介紹的時候,輪到秋寶上台,她只簡單地說了一句:「大家好,我叫秋寶,安平市人,女的。」最後兩個字是重點。

    教室裡靜了片刻,隨即哄堂大笑。班主任尷尬地推了推眼鏡,讓她搬回女生旁邊的空位。

    秋寶拒絕了,她坐後邊挺好,方便日後上課睡覺。她這麼介紹只是想告訴大家,日後有苦力活的時候,千萬別誤會她是男生就行了。

    性子看似隨和的秋寶得到班裡同學的一致好評。

    當然,關鍵是她顏值高,氣質好,自然受人歡迎。

    桑明哲是個話癆,如果他有話想說,不管秋寶有沒在聽他也能說上一陣子。坐在秋寶旁邊的另一桌靠著她這邊的那位男生,正是請大家吃飯的暴發戶的兒子。

    這小子長得也很好,平時話也不多,高高瘦瘦的,模樣清俊帥氣,談吐溫雅。只是,在大部分人的眼裡他很裝,並且裝過頭了。

    因為,他穿的衣服永遠時尚整齊,上邊連半條多餘的褶痕都沒有;黑亮的短頭每天被梳得服服帖帖,每次下課總愛拿出一面小鏡子照照看頭髮亂了沒有。鞋子珵亮,全身上下非名牌不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很有錢似的。

    他上課專心,下課勤懇,彷彿要告訴大家他不光家裡有財,自己也不是草包很有才氣。平時說話的時候,面對男生他神情略顯傲氣,但對女生和藹可親,這也是他討女孩子喜歡的原因之一。

    總而言之,他給人的感覺就是特意過來碾壓大家自信的。

    事實上,他確實有驕傲的本錢。他是全國本屆新生中,考試成績排行第三名的高材生。姓候,叫候杉,從京城來的學子。今年十五歲,身高一米七八。

    據說,由於今年父母的生意大部分落腳安平市,所以他轉到這裡讀書。父母只有他一個兒子,不放心他一人留在別的城市。為何來到這所普通的高中就讀,暫時沒人清楚。

    當然,以他的外貌與家世條件,雖然口碑不太好,依舊討得好些女生的青睞。

    全國第一名的高材生也在這裡,他就是秋寶的同桌桑明哲。

    他是被人收養的孤兒,養父母在安平市開了一間包子店,他不想離二老太遠,能常常回家幫忙,所以拒絕去名校就讀。

    安平市也有幾間好的學校,有人問他為什麼不去,而選擇這所普通的。

    桑明哲笑了笑,說這裡離家近。只要他有心學,什麼學校對於他來說都一樣。私下裡,他悄悄告訴秋寶,他來這裡的原因是這所學校的校規不嚴格,他可以大方地在學校裡推銷商品給學生們,給自己積攢未來的創業本金。

    呵,是一個與她前世哥哥有共通點的男生。

    人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麼任性妄為。

    軍訓的時候。她一直乖乖地按部就班,執行教官的各種命令。別人做得到的,她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她也一樣。絕不當出頭鳥,也不做縮頭烏龜。

    與她的低調相反,候杉在軍訓之中表現得很出色。大家做不到,他全做得到。常常受到教官的表揚,順利收穫一堆女生的粉紅水晶心。和男生們不以為然的嗤笑或者因妒忌而佯裝不屑的鼻音。

    秋寶私下裡與同學相處和睦,至少從來沒起過爭執。

    在宿舍裡,那隻小麻雀追過來了,平日裡一大早就嘰嘰喳喳吵醒宿舍裡的人。秋寶本來還擔心姑娘們生氣。還好,她們是積極向上的好學生,樂於早起去操場跑步。順便買早餐回來大家一起吃,連秋寶也有份。

    秋寶曉得分寸。在結束一天的軍訓之後,偶爾請大家到外邊撮了一頓。不是什麼貴價菜,有時候是一碗麵,有時是一碗麻辣燙。大家都是學生黨,有人請客的話已是皆大歡喜。

    軍訓過後的一個週末,她和石子軒一起回石家。

    可能被丈夫說過了,親媽這次的脾氣相當好,好聲好氣讓大女兒學著幫妹妹洗澡。她一邊教,一邊說著姐姐應該怎麼怎麼讓著妹妹,凡事多替妹妹著想。

    平時不許對哥哥們沒大沒小,做妹妹的要讓著哥哥們,因為他們日後是她的靠山。

    說白了,意思是讓大女兒做小女兒一輩子的保姆,讓親女視繼子們如神祇般膜拜供奉。

    只有這樣,秋寶才是一個好姐姐,一個好妹妹。

    呵呵,真有人把她當成傻白甜了!

    趁親媽去客廳喝水,秋寶坐在澡盆前,把小妹妹微微拋高,再動作快速地給孩子洗身子。可能血緣的關係,石子貝並不排斥她的親近,更不懂得害怕,任憑姐姐把自己拋高高來玩鬧,笑得格格格響。

    秋蓮進來一瞧,霍!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上來一把抱住孩子,尖聲怒罵秋寶試圖謀殺親妹,讓她滾出浴室。

    秋寶懶得理她,把手洗乾淨就出來了,身後傳來小妹妹硬要和她陪玩的哭嚷聲。

    石子貝只是一個幼兒,秋寶不會拿她的小命開玩笑。自己的身手自己清楚,她的目的是嚇秋蓮,保證她日後不敢再讓自己接近小妹妹。

    石晉龍父子聞聲趕來,一個去安撫妻子,一個來安慰繼妹,鬧嚷嚷的。

    在鄰居眼裡,一向平靜和睦的石家不知何時開始,成了一個相當熱鬧的家庭。

    當然,以為秋蓮這樣就肯罷休,那就太小看她的作死能力了。

    第二天,石晉龍有事出去,石子軒被大院裡的夥伴叫出去玩。

    於是,秋蓮致電鐘點工今天不用來,讓女兒打掃家裡的衛生。秋寶心情好,在親媽面前立志當一個聽話的好孩子,沒拒絕,二話不說馬上動手。

    先把一樓打掃完,然後上二樓,她讓親媽帶著小妹先下一樓或者上三樓歇歇,騰地方給她打掃衛生。

    當秋蓮下一樓檢驗衛生情況時,立即被現場的情形驚得一口氣差點接不上來。

    原來,秋寶為了方便打掃衛生,把家裡所有家具全部堆放在一個角落裡,整個客廳顯得空蕩蕩的。關鍵是,她打掃完衛生也不把家具放下來按原位擺好,要搬家似的。

    秋蓮怒氣衝衝地上樓,卻發現大女兒正輕輕鬆鬆地舉起電視櫃往窗邊走去,立即驚悚地以為她要把電視櫃連同電視扔了以示抗議,頓時氣急敗壞地喝令她放下。

    在無知的小妹妹拍掌歡呼聲中,親媽指著門口怒喝:「滾出去!以後不許再回來!」

    秋寶哦了一聲,放下電視櫃,回房裡拿起背包離開了石家的門。

    步履輕鬆地走在大院的小路上,路邊樹木枝葉茂盛清涼,她仰起臉,眉梢之間笑意點點。

    哈,外邊的空氣清新自然,甚是舒心開懷。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6:29

第074回

    秋蓮確實賢惠,家裡的混亂她不敢讓外人看見,家醜不宜外揚嘛。也沒讓母女倆的戰爭干擾石家父子的日常生活,直到傍晚石晉龍下班,她才把忍了一天的驚嚇與委屈向丈夫訴苦。

    石晉龍見家裡的東西不但挪了位置,還被整齊地堆疊在牆邊,也是受驚不淺。這時,玩夠了回家吃飯的石子軒正好在此時進門,一瞧這情形立即明白這對母女今天又開戰了,差點笑噴。

    寶妹妹威武!用實力輾壓一切。

    而秋寶呢,她今天白天躲在外邊一個公園裡把仙草放出來曬太陽,自己在一邊練功。自從搬進學校之後,她一般選擇在午休時上樓頂曬仙草,自己在陰涼的屋簷下練功一個小時才回宿舍。

    天色漸暗,她慢悠悠地踱進學校。

    這時候,她的電話響了。

    瞧了一眼來電顯示發現是繼父石晉龍的,便接通,繼續全身心放鬆充滿閒情逸致地逛著校園。傍晚的校園寧靜清幽,各種蟲子的鳴叫中夾著一股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

    繼父打電話來不是為了責罵她,只問她現在在哪兒,學校的飯堂週末有沒開飯等。叮囑她呆在學校安心學習,晚上別到外邊玩,雖然她有武力在身,始終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不安全。

    家裡的事不必擔心,有他和小軒能搞定。

    所謂家裡的事情,指的是一樓那些被秋寶疊起來的家具。那些家具很重,一個人搬不下來,原本石子軒想出來找秋寶的,結果被留在家裡幫忙。

    不是每個人的能力都像秋寶那麼變態。

    聽著電話,不知不覺間。秋寶來到校園一叢美人蕉前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這裡空曠,抬頭便能看到一方星空。寧靜的夜裡,耳邊響著繼父的殷殷叮囑,成熟男子那把渾厚溫潤的嗓音絲絲入心,毫無預兆地,一股銳痛刺入秋寶的心扉。

    前世的父親也常常這樣對她說話,不管她和誰發生爭執或者鬧脾氣。他第一時間就是打電話過來問她在哪兒。

    問東問西從她的語氣中探知情緒如何。誰對誰錯,必須等到她心態平靜的時候再約略提提。

    前世的父母,對自己的孩子很有信心。

    今天被秋蓮罵秋寶不覺得委屈。本來就是她自找的。由於嫌棄這個親媽,又不想駁了繼父的面子,她便激怒親媽讓其親口把自己攆出來,日後在繼父面前她就有藉口不回去了。

    這個親媽很自私。秋寶自己便理所當然地自私。所以,達到目的的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

    但是。繼父關心的語氣讓她眼眶一熱,情緒完全不受控制,眼淚像脫線的珠子毫無預警地掉下來了。

    她坐在那裡下意識地縮起雙腳,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她一隻手撐著額角。低垂著頭,努力維持正常的語調:

    「龍叔,我沒想過要傷害小貝。在我手上她傷不了。我這麼做是為了嚇我媽,我不喜歡她。永遠也不喜歡。」此時此刻,她只想向繼父解釋這一點,她不想再回到那兒去。

    電話那頭的石晉龍一頓,繼而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的能耐叔叔很清楚。」從小看著她和大兒子打架打到大,每次她都手下留情,人品和能耐他這旁觀者怎可能不清楚?

    「本來想讓你們母女冰釋前嫌的,」看來他和秋家二老都操之過急了,這對母女目前還是保持距離最安全。「阿寶,那你先在宿舍裡住著。如果住不習慣,叔叔在郊區還有一棟房子,只是比較偏僻,離學校也比較遠……」

    秋寶抹去臉頰上的淚水,笑出聲來,「不用,我在宿舍住得好好的。放長假我就回梨鄉看姥爺他們,不必跑來跑去那麼麻煩。」

    花著別人的錢,虐著別人的媳婦,就別要求太多了,做人得知足。

    「那好,小軒也跟我說過你在學校的人緣不錯。阿寶,你媽能視小軒他們為己出,叔叔也可以。別因為你媽的事咱叔倆就生分了,日後遇到什麼困難記得找小軒,解決不了就來找叔叔,明白嗎?這不是麻煩我,而是為我好。你若在安平市出事,我日後怎麼有臉去見你姥爺姥姥他們?你說對吧?」

    眼淚再一次爬滿臉,秋寶努力抑制著語氣,嗯了聲。

    「我知道了,謝謝您,龍叔。」

    掛了電話,緊握著左手腕上的檀木鏈子,秋寶把臉埋在曲起的雙膝裡,聽憑淚如雨下。

    心裡一陣一陣揪痛,她想父親了,也想大哥,還有媽媽那溫柔慈愛的目光,和姐姐一雙洞悉人心的靈眸,經常促狹地向她眨呀眨的……為什麼只有她能活著?家人做的好事比她多得多,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活著?

    這不公平。

    如果有辦法換得前世親人的重生,哪怕讓她墮入五毒旗中永不超生,她也願意。只可惜,泱泱人海中,她帶著兩輩子的記憶孤身一人活著,還心性冷漠地成為一個殺人狂魔。

    伴隨她的,是無止境的捕殺、恐懼與孤獨……

    像在應和她內心的悲愴,秋寶的腦海裡錚的一聲響,像被什麼撞了一下,隨後響起了一段明亮鏗鏘,猶如敲擊玉馨的琴聲。渾厚有力的低音,每一段婉轉柔和的滑音皆能拔動她的心靈,與之共鳴。

    此時,遠方的夜空忽然嗖呯一聲炸響,正在以淚洗面獨舔心傷的秋寶愕然抬頭,只見空曠的夜空之中,相繼綻開一朵朵絢麗璀璨的煙花來。各種樣式的煙花不斷在夜空炸開,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秋寶抹去眼淚,仍窩在椅子上,下巴抵著曲起的膝蓋,靜靜看著那些煙花旋轉著投入夜空的懷抱,再一一炸開。炸得滿天空都是。

    有錢人就是好啊!非年非節日的情況下,居然能在大都市中肆意地放煙花。

    不過,確實很好看,有很多奇妙的花式她從未見過。

    那段響在心靈的琴聲輕柔舒緩,夜空之中不斷爆開的奇妙煙花層出不窮,漸漸地,獨坐椅上的人兒淚痕已干。驟然裂開的心防逐漸癒合。

    又過了一會兒。琴聲消散,彷彿沉入深潭,周圍恢復一片靜寂。

    煙花漸入尾聲。居然炸出一些Q版食物型的煙花,果然是奇思妙想,啊,還有一個Q版的小人兒……呃。等等,那個Q版小人兒的形象怎麼那麼熟悉?梳著丸子頭。短小的燈籠褲特別顯眼,短手短腳的彷彿在夜空中奔跑。

    秋寶一愣,不自覺地睜大眼睛。

    最後,空中出現一個大白菜的形狀被Q版小人兒一腳踹起。在不遠處散成一朵花開!全城驚奇看著煙花的人們頓時發出一陣陣笑聲,繼而嘩然……臥槽!這分明就是小時候的她!

    臥槽臥槽臥槽!此時此刻除了爆粗已無話能表達她亂糟糟的心情。

    這麼大手筆,子桑那個撲街小子找來了?!

    秋寶驚愕地一下子鬆開了牢牢圈住雙腳的手。倏然站起,靈識大開警惕地環顧四周。尋找記憶中的那個小捲毛男孩。

    左邊不遠處的另一條樹蔭下,一向文質彬彬,那個出身暴發戶的兒子候杉正棒著一本外語課本慢慢地踱來踱去,全神貫注地默念單詞,多麼勤快的好孩子啊!

    但是,那條林蔭路的前後入口有保鏢站崗……咳咳,不愧是裝叉實力戶。

    雖然他的作風有些類似子桑家,但肯定不是他。

    富豪的作風大同小異,差別在於細節。

    何況,泡妞而已,不至於改名換姓吧?再說人家還有來歷可查,那頭短髮順貼一點兒不像捲毛。

    右邊約一百米的假山後,桑明哲那個傻叉肩上掛著一個大帆布包,裡邊裝滿阿膠膏與全自動電須刨。身邊還聚著好幾個男女在一起看煙花,他不時驚嘆,不時低罵是哪個傻叉在這當口燒錢。

    他剛才正在向同學們推銷商品,眼看著生意就要成功,結果被煙花打斷了,幾乎被氣死。

    這傢伙是捲毛,但同樣的道理,為了一個女人改名換姓、更改背景什麼的,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還挎著一個大包四處向人推銷……大富豪考驗兒孫從基層爬上頂樓的毅力與才能?

    算了,此人可以暫時關注,再搜。

    嗯,那邊清涼的河畔有一對小年輕在偷吃禁果,嘖嘖,早戀害死人;再搜,這裡也有一對在互啃,噢滋,年紀輕輕的;咦?那裡有一對正在犯愁,哦,少女懷了,少男承擔不起……花兒還未綻放,苦澀的果子只能自己品嚐。

    難怪家長們不放心孩子留宿,太讓人操心了。

    咦?從校門口跑進來一個人,是石子軒,他直接奔向女生宿舍……來找她的。

    秋寶一抹臉,運用小神通抹去臉上傷心過的痕跡。放下腳坐好,姿態閒適地倚在椅子上,拿起手機刷屏玩遊戲。

    電話響了,石子軒打來的。她清咳兩聲,讓聲音恢復自然,然後接聽……

    另一端——

    「少爺,您提前把煙花放了,秋小姐生日那天怎麼辦?主題煙花是不少,但同一個梗近期用兩次毫無驚喜可言……」語氣揶揄道。少爺還太年輕,沉不住氣要顯擺。

    「嗯,所以你們要盡快再想個創意出來。」

    「……」那端靜默了一會兒,「咳,少爺,可以當我剛才什麼也沒說嗎?」

    「可以,我當你們這個月的工資已經領了。」

    一聲慘嚎,「別呀少爺,屬下馬上想!」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6:47

第075回

    安平市的一棟豪華別墅裡,書房裡,姚樂平正在處理公事。

    旁邊有一位長相清純可人,穿著性感睡衣的大美女正在玩電腦。忽然,她輕輕弱弱地低呼一聲,然後整個人軟趴在書桌旁,眼神幽怨地盯著那位正在專注辦公的男人身上。

    都說工作認真的男人最性感,確實是。可惜,他不是她一個人的。

    「怎麼了?寶貝?」姚樂平揚了揚嘴角,輕笑問,目光仍集中在電腦上。

    他還沒到四十歲,正值壯年,豐富的人生閱歷與優渥的家庭條件讓他充滿男性的魅力,對女人形成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前赴後繼地對他投懷送抱。眼前這女人是他的紅顏知己之一,青春貌美。

    經過他這一年來的滋潤,如今成了一顆成熟鮮美的水蜜桃,任他採擷品嚐。

    那女子見引起他的注意,立即得意地過來,歪倒在他懷裡。伸手拔開他放在鼠標上的手,取而代之,並點出一段視頻來。

    「你瞧瞧人家多幸福!那些煙花人家從來沒見過,那放煙花的人肯定費了不少心思。你呢?不是鑽戒就是項鏈,一點兒新意也沒有。」她喜歡錢,同時希望男人能為她多花點心思。

    那種被人珍視的感覺,值得每一個美好的女子所擁有。

    姚樂平摟著她,舒服地倚向椅子裡輕輕晃動,陪她一起看電腦裡的煙花。

    「你怎麼知道那是愛情?可能是家人團聚,或者喜慶壽辰……」忽然,姚樂平止住話頭,唇邊噙著的笑意倏然消失。

    倚在他懷中的女子立即察覺不妥,仰臉問:「樂平。怎麼了?」

    姚樂平沒聽到似的,趕緊動了動鼠標把視頻往後拉,再看一遍。確認之後,他迅速取出電腦上的文件,然後推開懷中的軟玉溫香。

    「對不起寶貝,我有事得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快步出了門口。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那女人呆了片刻。忽而撲在書房的沙發上,摟過抱枕拚命捶呀捶……

    沒多久,姚家父子倆坐在一間大書房裡。

    「爸。子桑家的人來了!」

    姚老頭盯著電腦裡反覆播放的短視頻,「你確定那個影像是秋秋?」雖然舉止粗野,但那頑皮機靈的小模樣確實蠻可愛的。

    姚樂平點點頭,「我敢肯定。我見過秋秋在鄉下的模樣。」並敘述那棵大白菜的因由。乖巧的女兒做出粗野舉動,把他這當父親的著實嚇了一大跳。因此記憶猶新。

    「嗯,看來,那位小少爺對秋秋是唸唸不忘。」

    「那怎麼辦?爸,要不要把秋秋接回來?」

    「不行。我姚家的態度不能一變再變,徒惹人笑話。」

    「那怎麼辦?秋秋這小傢伙脾氣越來越大,萬一兩人見了面又吵架怎麼辦?」

    「讓他們吵。年年吵。他今天不照樣選了秋秋?這男人啊,不管大小都一個德性。」姚老頭微微笑道。

    大家同為男人。自然瞭解什麼叫做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姚樂平一愣,隨即明白父親的意思,便笑了笑。

    「秋秋這孩子有出息。」

    姚老頭兒點點頭,忽然吩咐了一句,「你回去跟小如說說,如果她願意,把她轉到秋秋的學校去。」

    「啊?!可是爸,那秋秋怎麼辦?」姚樂平有些傻眼。這樣的話,豈不是讓他的兩個女兒爭個頭破血流?

    「什麼怎麼辦?人與人之間相處不容易,哪怕有感情基礎在。這一點你是深有體會。我也是預防萬一,秋秋的脾氣變了,如果子桑家的少爺受不了轉移目標,至少還有一個小如在。小如是一個優秀的孩子,有她在,咱們的勝算才大。」

    這倒也是,姚樂平點了點頭,當下決定今晚回家和梁婉婉說去。

    「現在咱們要面對的問題是查出子桑少爺在哪兒!我們的人去查過,沒發現秋秋和特別的人物來往,子桑少爺本人會不會還沒到?」

    「繼續查,把出現在她身邊的人的資料全部調出來,一一排查!」

    這一點必須謹慎,若把討好的對象弄錯,姚家的臉面可以直接扔進太平洋了……

    週末那一場充滿浪漫情懷的煙花,給正值青春少艾的同學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嘖嘖,有錢人就是有錢人,任性啊!」桑明哲歪在自己的位子上,翹著腿,不住嘴地嘮叨。「如果我有那麼多錢,絕對……放得比那天晚上更多!女人嘛,都好這一口,阿寶你說是不是?」

    正在趴桌睡覺的秋寶不堪其擾,抬頭,一臉的無奈。這傢伙一直在說說說,吵得她腦仁疼。

    「喜歡那些花招的八成是個傻白甜,土爆了BOY,我勸你另想花招。」她是真心話。

    無可否認,當時確實覺得心情舒暢,過後卻又覺得那種行為幼稚白痴。用煙花討好女孩子早就過時了好不好?沒點新意,嘁。

    說完,她有意無意地左瞧瞧,右瞄瞄。

    一個目不斜視仍在看書,一個饒有興致地望著她,問:「那你喜歡什麼招?你是女生,不如說來給哥們幾個參考參考?」

    他這一問,頓時引來周圍幾桌人的目光注視,有男有女,連一向專注學習的候杉也望了過來。

    對於這位雌雄難辨性子隨和的秋同學,大家其實挺好奇的。可惜她平時很少說話,上課講話不方便,下課她要睡覺更加不方便。能接近她的人不多,除了宿舍那兩個,也就坐她旁邊的幾個人能說上幾句話了。

    秋寶微微一笑,「我非常希望有一個安靜的環境讓我好好地睡一覺。」

    眾人表情滯了下,然後各做各的事。

    「你不是已經做到了嗎?」好半晌,桑明哲嚥下欲噴她一臉的口水,語氣艱澀道。

    也只有她才做得到。

    她蠻拼的。不管是哪一個老師上課,她總是一課本豎起來,然後大大方方地睡覺。氣人的是,被老師提問或者叫上黑板做題,偏偏她全部答對了。

    老師們被她氣個半死,每到這時候總會罵她:「做題答得出來,怎麼不見你考試一百分?!」她的考捲成績永遠徘徊在及格的水平線上。

    這的確是一個比奧數更難解答的題目。

    有一次。她被老師叫出去罰站。這麼大一個姑娘。站門口多丟臉啊!於是她徐徐說出常睡覺的理由:

    「我血糖低,站一會兒萬一暈了您記得送我去醫療室哦。別看我在睡覺,其實你們講的課我都聽得見。要不然怎麼會做題呢?老師您說是吧?」然後慷慨地給了老師一個如沐春風的笑臉。

    笑得那個一臉花蜜。不信不行。

    如此一來,老師們居然被她忽悠過去了。她上課睡覺已經是教室裡的一大風景線,受人敬仰。但很少有人敢模仿,畢竟不是誰都可以一邊睡覺一邊聽課。還能答對題的。

    人長大了,被罵很難堪啊!

    班裡有兩個帥氣陽光的高材生坐鎮。還有一個睡美人,哪個願意在他們面前丟臉?更何況,畢竟是高中生了,這是人生最要緊的階段。沒有幾個人敢疏懶。

    「哎,同桌,過幾天準備辦一場新生聯歡晚會。每人兩百塊,交錢啊謝謝。」桑明哲轉著筆。揮著一份收款名單笑嘻嘻地對秋寶說。

    他是班長,今天生活委員請假,由他代收。

    交錢?秋寶皺了皺眉頭。說實話,她不想參加晚會,更不想交錢。

    繼父的錢可以花,但儘量少點花。賺錢的事她有想過,可是她如今一心撲在練功上,還想找個時間找人尋仇,天界的任務說不定哪天就來了。實在分身乏術,不去又顯得不合群,唉。

    「記帳行不?」秋寶撓撓頭,一臉的為難。「等過完下一個暑假補上。」打暑期工的習慣一直在繼續。

    哎滋,這人真的是。

    桑明哲挑眉,朝她呲了呲牙,不滿道:「妹子,你這樣不行哦。窮成這樣還敢整天睡覺,不如這樣,我免費給你一些產品你去向人推銷,分成按……」

    正說著,忽然旁邊伸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手裡拿著四百塊錢。兩人同時望向手的主人,只見候杉和顏悅色地朝秋寶揚揚嘴角:

    「我借給你,你過完暑假還給我就行了。」

    「喲,這麼好?」有錢不收是蠢材,桑明哲趕緊替秋寶接過,一邊記名一邊說,「哎,土豪,我也缺錢,替我交了如何?日後還你。」土豪嘛,賴著賴著說不定就不用還了。

    「可以,不過你必須在週末忙時去我家餐廳打工。時薪我給你四十,做足五個小時可以抵銷。」候杉瞅他一眼,笑意斂起,神情冷淡道。

    桑明哲無語,「信不過我?」待遇差那麼多?奸商,還有歧視的嫌疑~

    「好說,不去的話週末派人上門催帳。」說完,候杉向班裡的同學們揚聲宣佈,「還有哪位同學暫時不方便的可以對我說。女生跟秋同學一樣,男生跟班長一樣待遇。」

    頓時全班嘩然,有詛咒有欣喜,真的有幾個男、女生歡天喜地過來報名……正在熱鬧的時刻,忽然教室門口出現一位青春亮麗、神情倨傲的女子。

    像是事先查過,她的目光一下子鎖住秋寶,並快步來到眼前,冷冷地問:「你就是秋寶?」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7:03

第076回

    耶?有人找碴?!

    秋寶微訝,大方地點頭承認,「我是。」

    女孩那塗得粉潤晶瑩的唇抿緊,唇邊泛出一絲冷笑,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迸出一股恨意與蔑視,姿態高傲與不屑,「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貨色,一個鄉巴佬也敢跟本姑娘搶男人,不知死活!」

    說罷,猛地揚手用力打過來。啪——

    「哎喲,我受了重傷,同桌,替我報警打120……」一道身影應聲跌下,原來是桑明哲捂著一邊臉趴倒在秋寶的桌前,呲牙咧嘴的彷彿被一巴掌拍斷了腦袋的衰樣。

    擋在面前的還有一個人,剛才在散財的土豪候杉此刻正伸手攔在秋寶跟前。見班長已倒下礙地兒,他隨手揪起桑明哲的衣領拋回座位,然後上前一步溫文地說:「這位同學,教室不是用來鬥毆的地方,麻煩你出去。」

    沒打著秋寶,她還被兩個帥氣的男生護著,那女孩更加氣憤難忍,脹紅了臉惱怒瞪著候杉,「我不出去又怎樣?告訴你們,誰敢碰本姑娘一下我告你們非禮!」然後用力想拔開候杉,「讓開!」

    候杉站在那裡紋絲不動,淡然自若地從錢包裡掏出一沓一百塊的錢來,朝班裡的女同學們露出一個帥氣逼人的笑臉,「不知哪位女生願意幫我一個忙,把她請出去?快上課了。」

    友愛的帥哥+心愛的人民幣,沒人會拒絕,立即從座位跳出幾個身材略高壯的女生嘻嘻哈哈地一擁而上。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幹什麼?!放手,放開我……」

    女孩被幾個女生七手八腳挾持出教室門口,頭髮與打扮在推搡中弄得有些亂。很是狼狽。她攆出教室,那幾個女生還堵在門口不讓進來。那姑娘知道自己今天無法如願,便站在門口冷冷盯著候杉。

    「你是誰?」居然把她害得如此狼狽,日後一塊收拾了。

    候杉朝她微微一笑,禮貌地答道:「我是副班長候杉,維護課室內的安靜整潔是本人的職責,請你不要介意。」

    盯著他的女孩嘴角翹起冷哼一聲。再瞪了毫髮無損的秋寶一眼。果斷地轉身離開。

    那幾個女生見任務完成,紛紛笑嘻嘻地奔向候杉。

    候杉連聲向她們道謝,依照承諾給她們一人分了五張。再次惹來女孩們一陣陣的歡笑與尖叫聲。

    女生們喜歡候杉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對女生的溫柔對待不分樣貌與身材,皆一視同仁。每個女生都能從他這裡得到一份真誠的尊重,感覺十分的熨貼。

    這一次。班裡的男生們雖然眼紅,卻沒人開口說他矯情。凡事得看情況。剛才那妞一看就知道是個小辣椒,男生碰了鐵定倒霉,讓女生們去對付她最為恰當。

    至於為嘛要多管閒事,由於正、副班長的插手。大家居然覺得事情的發展就應該這樣,沒什麼不妥。

    「哎喲,怎麼沒人理我呀!土豪。我臉傷了……」給點醫療費吧!桑明哲歪在自己位置上,不斷哼唧提醒大家他還活著。

    候杉回到位子坐好。頭也不回地丟來一句,「醫療室免費。」男生休想從他這裡佔得半分便宜。

    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被人英雄救美,秋寶有點受寵若驚。

    「呃,咳,候同學,剛才謝謝你啊!」擋巴掌與借錢的事讓秋寶訕訕的。被人愛護的感覺已經消失好多年,她有些不太習慣。對桑明哲也是感激,不過他和自己比較熟,反而沒有不自在。

    雖然候杉就坐在隔壁,事實上秋寶很少主動與他搭話。差生與優等生之間是有距離的,兩人之間的差距與一股疏離感讓她擺不出與他很熟稔的態度。

    她的道謝,候杉顯得很意外。他聞聲望來怔了下,爾後笑了笑,「小事,別放心上。」

    秋寶也回他一個微笑,然後望向同桌。見他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清秀的臉上多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不知怎的,突然覺得這種形象很襯他。

    唉,她的良心已經徹底壞死。

    這時候,上課的鈴聲響了。

    這一節課上的是外語,上輩子她做過翻譯兼職與家教,聽不聽都無所謂。

    「要不,我陪你去醫療室?」秋寶眼睛轉了半下,說道。趁機逃課回宿舍練功。

    桑明哲眼睛一亮,精神來了,「好哇!」他的外語過六級,時間就是金錢,不如趁機逃課到街上做推銷。

    誰料,兩人的對話讓副班長聽見了,他閒閒地扔來一句,「不行!」

    立志逃課的二人組沒理他,收拾好課本,然後迅速一個裝病歪倒,一個佯裝吃力扶著,向教室門口匆匆走去。

    這時,候杉舉起一手,頭也不抬,僅淡淡說了一句:「三千塊,誰把班長留下就是誰的。」

    逃課二人組傻眼,班長隨即被一眾情緒亢奮的男生打倒在教室裡……

    事後,對於那名找碴的女生,秋寶懶得理會,也不打算追究她是哪個男生的女友。拈酸喝醋這種事情只要她跟異性有來往總會遇到一兩個,沒事,習慣了就好。

    不過,可能她上輩子的青春期錯過了許多,這輩子全讓她嘗過遍。

    沒錯,被人搧耳光的事過後沒多久,有一天下課,她不過上趟廁所結果被人堵了。

    望著圍在自己面前的幾個高壯的女生,秋寶緩緩後退,直到後背抵到牆壁,「喏,你們想怎樣?告訴你們啊,敢動手後果自負。」

    其中一個女生近前用力推了她的肩膀一下,態度囂張語含譏諷,「怎麼,想拖延時間等男人來救你?拜託,就你這麼一個不男不女的人妖,插你也是貪圖一時新鮮……」

    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卻滿嘴的粗言穢語,秋寶冷了眼神。這幾個人在旗子上留的印子不深不淺,暫時不夠資格祭旗。不過無所謂,她好久沒動過手了,正覺得有些僵硬,該動動了。

    「……敢跟我們娜姐搶男人,屁眼癢癢的話不如我們來幫你,保證爽死你!」

    廁所內,這些女生得意地揚揚手裡工具,有粗刺刺的木棍和拍照的手機,一個個笑得猥瑣淫蕩。

    秋寶也跟著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不好麻煩吧?就你們這種破爛貨色會不會有病?我怕髒。」

    這群耍流氓的女生們哪受得了比自己更囂張的目標人物?

    帶頭那個女生面目扭曲,手中握緊一根棍子,嘿嘿地一聲冷笑,「髒?老娘現在就讓你髒成抹布!上、喔啊啊啊——」她只來得及看見秋寶忽然閃到面前,視線一晃,已經與廁所裡的天花板對上,並開始慢慢旋轉。

    原來,那帶頭的女生一聲令下,秋寶身手如電近身拽住她的手,用力一提,托著她的腰將人整個打橫放在一邊手掌上,然後讓其轉圈。

    由於旋轉的速度逐漸過快,那女生的驚嗷慘叫由高轉弱,飄搖不定,喊得像女鬼一樣淒厲。

    「你、你、你幹什麼?!快放下她!」其他的女生被形勢的逆轉嚇了一大跳,幾次想上前施救而不敢,一臉驚懼地拿著棍子指著秋寶。

    放下她?瞧著跟前那一排驚惶失措的女生,秋寶莞爾一笑,「好啊!」把托在手上的人用力往前一拋。

    見她如此爽快,那些女生一個愣神,立即被秋寶拋出來的女生橫著砸個正著,頓時哇啊一陣慘叫聲全體被撞倒在地。

    自作孽的是,她們還帶了幾瓶不明液體進來,打算在過程中潑秋寶身上的,如今被撞破灑了一地。那幾個女生在地上連滾幾圈全身骯髒不已,臭不可聞。

    無視地上的慘叫,秋寶拍拍手,來到洗手池邊用洗手液清洗自己的雙手,再對著鏡子拔了拔頭髮,然後輕鬆閒適地幾步跨過地上的障礙物,吹著口哨離開了臭氣衝天的廁所。

    望著她瀟灑遠去的背影,廁所外邊的隱蔽處,傳來兩個刻意壓低的聲音:

    「嘖嘖,還以為秋小姐變溫柔了,結果還是那麼粗暴,唉……」

    「秋小姐威武!不愧是梨鄉之霸最得力的軍師。」

    「這倒是。不過攤上這麼一個暴力媳婦,唉,咱們少爺心裡苦啊~」

    是呀是呀,眾人深以為然,集體替少爺掬了一把心酸淚……

    廁所事件不知怎麼的,沒被人宣揚開來。直到第二天,石子軒才私底下得知消息找了過來。

    「寶妹,你沒事吧?她們沒怎麼著你吧?」下課後,兩人在校園裡說話,他緊張地上下打量秋寶。

    秋寶張開雙手轉了兩圈,好笑道:「連你哥都打不贏我,幾隻跳蚤算哪根蔥啊!」

    那倒也是,石子軒這才放了心。不過他垂頭喪氣地跳上旁邊的休息椅,一屁股坐在椅背上。

    「她是外公給我訂的未婚妻,一個自作多情的神經病。她在學校安插眼線盯著我一舉一動,一旦發現有女生可疑她就上門警告。上次她帶著一隊女生找我同學的麻煩被我投訴她聚眾鬧事,所以這次她一個人來找你麻煩。」

    「你外公怎麼給你找這種人?再說,」秋寶也跳上來在他旁邊坐下。「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搞父母之命定姻緣?你抗議不行麼?」好比她,她不樂意的話照樣鬧翻天。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7:16

第077回

    「抗議有屁用,那女人在長輩面前乖得像只小白兔,逢年過節就跑去討好我外公外婆。我跟大家實話實說,可長輩們當我唱歌,總開玩笑地說先處處,先處處……處個鬼!誰願意跟這種女人處。」

    石子軒咒道。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是每個人都像秋寶那樣了無牽掛,想得罪誰就得罪誰。聽說石子軒外公家有些背景,與之交往的人家非富則貴,聯姻鞏固勢力那是心照不宣的事。

    由於石晉龍反對不顧孩子意願而私自訂親,故而京城那邊雙方是口頭上的約定,心中自有計較。而那位姑娘見了石子軒一次之後便粘上了,每次他去外公家總要帶她一起玩。

    家長們是心照不宣,認為小年輕鬧矛盾很正常,根本沒人理睬石子軒的抗議與煩惱,更加不會因為兒女之情輕易得罪對方。所以,雖然石子軒覺得那姑娘神煩,卻又擺脫不掉,萬分頭大。

    對此,秋寶深表同情,拍拍便宜兄長的肩膀給他一個精神上的安慰。

    只是,兄妹倆並肩而坐的畫面被有心人拍下,並利用錯位的方式拍得兩人彷彿在親吻。

    沒多久,那些照片被擺在石子軒的外公面前,導致石子軒被外公叫回去痛罵了一頓,石晉龍對此很頭痛。對於他來說,那位老人畢竟是前妻的父親,以前對他們父子也很好。

    老人家年紀大了,體恤他一片苦心,石晉龍父子一次又一次地遷就,實在憋屈得很。

    不僅如此,學校居然逐漸傳出秋寶一女與幾男的不堪流言來。

    甚至在學校論壇裡出現過秋寶與桑明哲、候杉獨自相處。舉止親暱的照片。

    當然,那些照片全是利用錯位,甚至是合成的,而且那些照片很快就從網上消失。後來沒多久,網上又出現了一些謠傳,說秋寶攀上了誰誰誰,讓人出錢把照片撤了下來。還威脅了拍照人。

    這段話出現沒幾分鐘就被撤了。從此再無聲息。

    只是,流言畢竟是流言。

    秋寶在校裡住宿,同樣住宿的學生們多少有些瞭解她的日常路線。教室、飯堂、宿舍三點一線,這睡美人平時連圖書館都沒去過。與桑明哲等人相處時,身邊都有其他同學在,根本不存在什麼曖昧關係。

    當事人之一的秋寶心不虛臉不紅。見了熟人坦然點頭一分笑。與人有矛盾時她主動往後退一步,既不委屈也不勉強。將矛盾化解於無形。

    君子坦蕩蕩,久而久之,這方面的流言慢慢地淡了。

    不過,這事對秋寶的名聲終究是造成了一些影響。這一點。從舍友的態度上可以看得出來。

    這一天的週末,晌午時分,錢瑤在下鋪溫習功課。孫小芬在上鋪背誦單詞。秋寶在樓頂與仙草曬太陽,還與小麻雀雞同鴨講地吵了一會兒。然後練功練到下午四點多才下來。

    回到宿舍時,意外地發現李梅梅居然也在,她躺在床上看小說。

    李梅梅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才十六歲,長得相當水靈,身高一米六多,胸前偉大,用波濤洶湧來形容她的風光最適合不過了。她是鄰班的學生,沒床位了才分到這一間宿舍來,為人有些尖刻。

    偶爾回來一次的她,對舍友們的習慣頗有微詞。

    例如錢瑤的課桌擺得太過,窗邊的盆栽太低檔次,放在陽台的掃把不能靠近她的窗口邊,哪怕她平時見不著;她平時晾曬衣服的地方哪怕空著,別人也不能掛在那兒。

    還有,尤其是秋寶的那個鳥屋,即使是掛在陽台的左邊依舊嚴重影響她神經,因為她的窗口也在左邊,感覺上不爽她說。

    為了大家的安寧,秋寶二話不說把鳥屋移到錢瑤那邊。

    儘管如此,她每次回來仍有很多怨詞。

    而今天,李梅梅見秋寶從外邊回來,先是蔑視了一眼,然後對著錢瑤露出一個帶有嘲諷的笑容,說:「唉,有些人就是矯情,既然被男人包了還上什麼課呀!不知是為了顯擺,還是為了丟人現眼。」

    說罷,兀自吃吃吃地笑了起來。

    錢瑤頓時一陣尷尬,天哪!她與姓李的不熟,搞不懂她為毛無端端地對自己說這番話。

    秋寶把手機放在床上,正想去洗手間洗洗手,聽這話好像另有一層意思,便頓住腳步,疑惑地望一眼錢瑤。

    「什麼意思?」

    有些事她聽了也當沒聽見,漸漸地成了兩耳不聞窗外事,而校園中世事變更太快,她八卦的節奏已經跟不上了。

    錢瑤連忙搖頭,「我也不知道!」姓李的神經病,想讓人難堪就自己開口,何必扯別人下水?人品有問題。

    大家在同一個班又在同一個宿舍,秋寶與世無爭的性子錢瑤和孫小芬很清楚。身在外鄉,她們凡事都希望息事寧人,不想與秋寶為敵,也不想討好李梅梅此類尖酸刻薄的人。

    「對了,秋寶,明天的中秋節候杉家的晚會你去不去?」坐在上鋪的孫小芬替錢瑤解圍道。兩人是外地人,本來中秋節與週末連放三天假,原是想回家的,難得有機會參觀土豪的豪宅便改了主意。

    秋寶點點頭,「去,當然去,你們不去?」如果她不去,石家肯定要她回去過節,她才不要回去見秋蓮那張晚娘臉。

    「去呀去呀,可惜我們沒有晚禮服。」兩個女孩哀怨道。

    秋寶樂了,「用不著吧?我就穿這個去。」抖抖格子上衣的衣領,說。

    一群小屁孩孩穿什麼晚禮服?年齡還小呢。

    這時,一直躺著看小說的李梅梅突然用力地把書啪地扔在書桌上,冷笑一聲,「裝!」那個候杉肯定有給她準備,然後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優雅亮相。

    所有小說裡的男人都愛用這個橋段,低爆了。以為這樣就能讓人羨慕妒忌恨?呸,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暗裡吐槽,李梅梅賭氣地躺回床上,扯上了簾子。

    她突如其來的脾氣,讓秋寶疑惑地瞧瞧錢瑤與孫小芬,那兩人朝她聳聳肩,然後大家無聲地笑了。秋寶去洗手間洗手,有李梅梅在,大家一向不怎麼說話。

    但是,你有息事寧人的心,別人有挑事的脾氣。

    秋寶洗完手回來,抓緊扶手準備上床。誰料,她上床時的那點晃動,讓李梅梅氣憤地一掀簾子,大聲怒斥:「有完沒完!上個床都這麼晃,到底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一絲火氣躍上心頭,剛爬上床的秋寶忽然用力一拍床板,發出彭的一聲巨響,把宿舍裡的人全部嚇了一大跳。

    尤其是李梅梅,被嚇得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跳下床,披頭散髮地瞪著上鋪的秋寶,叫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秋寶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是又怎麼樣?」小樣的,先前一直忍她居然給慣出毛病來了。

    沒被人這麼挑釁過的李梅梅氣得惡從膽邊生,隨手從桌面拿起一個有水的茶杯想潑濕秋寶的床鋪。

    秋寶伸手順著來勢一抓,奪過杯子把裡邊的茶水逆返潑了李梅梅一臉。在她發火之前,秋寶抓著茶杯伸到李梅梅面前,微微一用力,只聽到卡卡幾聲,緊握在手中的杯子裂成了碎片。

    「不管你是出於嫉妒還是聽了誰的吩咐,若沒十足的把握,最好別惹我。」秋寶聲音輕緩,眉頭輕佻,「更別讓我知道你在外邊四處說我壞話,捏死一隻吵耳的蒼蠅,對我來說再容易不過了,懂?」

    秋寶旁若無人般甩甩手,把掌心的碎渣撒在李梅梅的頭上,再撩起李梅梅的簾子把手擦乾淨,然後若無其事地倚在牆邊開始玩手機。

    待會兒要去打飯,練不了功。

    宿舍一片靜寂,李梅梅目光呆滯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默默地去了洗手間換上日常的衣物,一副準備出去的樣子。

    「把地掃乾淨再走。」秋寶淡淡地丟出一句。

    李梅梅僵了下,默默地去陽台拿來了掃把,把地上的碎瓷片掃得乾乾淨淨,然後匆匆離開了宿舍。

    剩下宿舍裡的另外兩人面面相覷,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秋寶也沒吱聲打破尷尬氣氛,對於她來說這不算什麼事。到了打飯時間,她一如既往地和兩人一起去打飯,語氣態度跟平時沒什麼區別。漸漸地,錢瑤與孫小芬放開了心扉恢復如常,並問她怎麼那麼厲害。

    秋寶解釋說是自己姥爺教的,他當年是一名很厲害的特種兵,把兩個姑娘羨慕得合不攏嘴。

    那天之後,李梅梅的態度沒那麼囂張了,照樣很少回來,每次回來都沒怎麼說話,也沒人想跟她說話,還給秋寶一片寧靜的修煉環境。

    至於候杉家的晚會,其實是這樣的。

    班長桑明哲大致統計了一下經費,發現費用不算多,想辦一場讓大家盡興的晚會實在是太難了。他靈機一動,任性地把找場地的問題扔給了副班長候杉。

    候杉是副班長,有義務替班級集體解決困難,尤其是金錢上的!當然,大家想是這麼想,至於做不做全在於候杉的心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7:32

第078回

    班長奸詐,副班長慷慨大方。

    他給大家在海邊騰了一棟豪華別墅出來舉辦晚會,到時候還有專車過來接送。只是他有一個條件,晚會必須在中秋節那天舉辦。因為他的父母有公事要忙,沒空陪他過中秋,所以才邀請大家一起玩。

    幸好,參加晚會的只有自己班的人,扣掉班裡的經費,多出來的費用由候杉包了。

    有便利可圖,大家樂意之至。

    經收集全班同學的意見,這決議得到大家一致的贊同通過。沒辦法,中秋年年有,土豪的豪華別墅卻不是經常有機會見識的。家長們聽說後,擔心自己孩子被人哄去賣了,紛紛致電學校確認是否有其事,是否有老師跟隨才肯同意。

    石晉龍打電話過來,叫秋寶回家過節,被她以參加晚會為由推拒了。同樣向老師確認過後,石晉龍叮囑她去別人家裡得格外小心些,不再勉強她回去。

    但是,石子軒不樂意了,中秋節那天一大早他找了過來。

    「好不容易一家團聚你居然不回?寶妹,你別這樣嘛!今天難得大哥也回來,媽今天忙著做菜鐵定沒空搭理你。跟我回去吧!最多我帶你到隔壁玩如何?」

    顯擺妹妹的時刻終於到了!

    大院裡很多夥伴今天會回來,必須讓大家知道他有一個特牛掰特漂亮的妹妹。死黨們的妹妹一個個動不動就哭哭啼啼要人哄,神煩!他這妹妹就不同了,能吃能打,並且智商感人。

    為嘛這麼說呢?

    前兩年,幾個妹控聚在一起顯擺各家妹妹的學習成績。得知石子軒的妹妹居然每次成績只得六十多分,笑得他差點翻臉。卻不想大哥石子碩從旁邊走過,淡淡地說了句:

    「能十年如一日讓成績停留在同一個分數段,本身就是一種本事。」

    從姥爺嘴裡得知,秋寶的考試分數除了60-69,其餘數字從未出現過。

    每當滿分是120害她考不合格時,秋家姥爺便罰她在院子裡豎起一條小短腿站在矮木墩上金雞獨立。然後讓姥姥在旁邊燒烤不給她吃。她依舊不改本性,可見其意志堅定不移。

    石子碩性情孤傲,鼓勵夥伴是常有的事。誇讚一個女孩著實少見。於是眾人細細一想,嗯,確實是這個道理。這才開始對石家兄弟的繼妹感興趣,一個勁地嚷嚷要親眼見見。

    因此。石子軒今天是十分渴望秋寶能和自己一起回去。

    「我跟他們說過今年中秋節一定能見到你,寶妹。你也不忍心看著我在大家面前丟臉吧?看在哥這麼誠懇的份上,跟我回吧回吧……」面對意志堅定的繼妹,石子軒是使盡渾身解數懇求。

    這小子正處於喜歡各種炫耀階段的少年心性,擁有成熟內心的秋寶表示:「小軒。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對不起啊!」她不支持,「反正我不想回去。」

    少年。人生在世,失敗與丟臉是遲早的事。早日適應有好處~

    今天去玩,秋寶樂得一身輕鬆。下身一條七分褲,上身一件深灰的背心打底,外套一件正反面皆是骷髏頭圖案的寬鬆短T,腳踏一雙舒適的運動鞋,步履輕快。

    她的背包裡只裝著一套換洗的衣物,所以很輕,整個人散發著青春的氣息,顯得格外有精神。

    今天的計畫是白天在候家玩一天,那裡還有一個海灘。晚會當然是晚上才開始,並且在候家住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送人回來上課,所以大家得拿換洗的衣物。

    待會兒有車進校接大家去候家,此刻一路上能看到熟悉的同學們興致勃勃快步從身邊跑過,臉上看不出半點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失落感。

    「寶妹寶妹,你再考慮考慮,今年是你第一次到家必須團圓的對不對?秋姥姥姥爺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石子軒倒退著走,不依不僥地勸說秋寶。

    正走著,忽然,石子軒發現秋寶停住腳步。

    他心內一喜,以為她答應了。卻見秋寶目視前方下巴微揚,表情變得異常冷淡,十足不羈少年炫酷拽的霸氣樣。他不禁一愣,順著她的目光回頭一望,差點把眼睛給瞪出來了。

    「耶?哥,你怎麼來了?!」

    離秋寶前方不到十步遠的路中間,正站著一位表情冷峻的青年男子冷冷地盯著她看。軍綠色的長褲顯得他的雙腿修長很有力度感,腳踩一雙中短靴子,上身一條黑色短袖衫,濃眉大眼,臉上輪廓稜角分明充滿陽剛之氣。

    見秋寶望過來,他身形不動卻眉頭輕輕跳了一下,銳氣內斂的眸光忽閃,雙手置於胸前互握發出響亮的格格聲,渾身上下勃然爆發一股類似狼的凶狠氣勢來。

    這兩人就像貓和狗,不知是打招呼的方式有異,抑或是氣場不對,每次見面除了打沒有別的表達方式,哪怕父母長輩在場也是先打了再說。

    「哥,寶妹,你倆冷靜一下下,先聽我說……」石子軒話說到一半便停了,無奈地搓搓臉。

    一如既往,那兩人已經打起來了。像鬥雞那樣,根本無法控制情緒。尤其是秋寶上了高中之後,不知不覺融入周圍的氣氛,正式進入個性張揚的青春叛逆期。

    與以前相比,石子碩的身手大有長進。不僅出手快力度兇猛,攻擊的全是人體上的罩門,下手一點兒不留情。

    秋寶是開了掛的,撇去五毒旗主的身份不談,她有前世所學的跆拳道、姥爺和車爺爺的看家本領,又是自幼熟習,身手自然不比石子碩差。加上她每日勤練五毒經,身體被靈氣滋養多年自然不同凡響。

    人類的守衛戰士與天界選出來的神隱士,兩者之間存在很大差別。

    儘管石子碩的力度強悍,打在她的手上只是撓癢癢。

    過了幾招,秋寶很快便清楚石子碩的優勢在哪兒,是速度與腳力。他的一雙腳像是鐵鑄似的剛硬有力,如果秋寶不是身懷靈力,被踢中一腳絕對痛得受不了。

    這小子從小便喜歡攻擊她的弱點,秋寶則喜歡往他身上最強的地方進行攻擊。他立志讓她不得安寧,她要他一輩子傲不起來,將他引以為傲的長處盡情打壓,打得他不敢再來惹她為止。

    秋寶一個旋風踢躍上半空,左一腳,下一踢,錯身往後攻擊他的腰部。趁他反身踢出時踩著他往空中一跳,抬腳用力往下一壓,打算給他來個泰山壓頂。

    石子碩雙手往上一抗,抗住落在頭上的千斤重壓,並跪下了半膝。

    他迅速反轉雙手抓住她的腳,卻被她巧力一扭得以掙脫,輕鬆落地後,她伏地就勢迅猛出腳強攻他的下盤。

    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她總要比他強一些。

    很快,石子碩被她迫得只有招架之力連連後退,再無還手之機。他心性堅忍,居然從頭到尾沒哼過一聲,連大氣也不喘一下,看得出他尚有支撐的餘地。

    見他身上的衣衫被汗滲透,打到這種程度已經足夠了!

    秋寶正想一個連環踢讓他徹底歇菜時,忽而左右兩邊同時踢來兩條有力長腿分散了她的步法。她一怔,格開那兩人踢來的力度,避過石子碩緩過氣來的反擊,然後返身躍到路邊的一張休息椅的椅背上。

    她半蹲著用手撐住椅背,穩定身形,再抬頭一看,呵,來了兩個與他同樣衣著的壯實青年。他們分別站在石子碩的兩邊,擺好架式期待著。

    三男打一女,還有什麼好玩的?

    秋寶冷凝的神情一鬆,全身放鬆地半蹲在椅背上,朝石子碩揚出一個富含嘲諷的笑意,無聊似地對著石子碩緩緩豎起一個大拇指,反轉朝地面點了點。

    嗤,臭屁的小傢伙,這輩子休想在她面前傲得起來。

    「喔哦,厲害!」一聲喝彩,伴著一聲尖銳哨聲響起,周圍突然爆出一陣掌聲來。

    秋寶一愣,瞧瞧四周,頓時廬山瀑布汗。

    帶頭喝彩的是桑明哲,他正抱著她的背包死命地鼓掌,興奮得臉龐微微發紅。原該留在家裡的候杉居然也出現在另一端路口,優雅地站在那裡微笑著給她掌聲。

    呵呵,秋寶訕訕然,摸摸鼻尖,碰碰額前柔細的劉海,然後學著國家領導人的姿勢揮揮手: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呵呵,怎麼來了那麼多人?嚇死她了,秋寶兩邊額角跳了下。

    剛才打得太專注,感覺有微弱氣息接近的她以為是一些貓貓狗狗類的。因為沒有殺氣,所以她沒搭理。

    沒想到是……

    她那自己找台階下的尷尬模樣,逗翻了一干人等。

    原來,附近有好些同學聽到動靜趕過來在一旁圍觀。多半是與她同班的,個個背著一個大包,裡邊除了衣物大概還有零食,而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一股興奮的表情,對秋寶難得高調的表現給予熱烈的掌聲鼓勵。

    失敬失敬了!原來他們班的睡美人在清醒時居然是一名狠角色,幸虧沒在她面前上演霸道總裁,否則墳上長草兩寸高了。

    秋寶朝大家揮完手,動作利索地跳下椅子。

    那邊的石子碩與其四位好友也上前來,那兩位出手幫忙的青男揉揉手臂,瞪著她的眼神露出一抹訝異。

    這石家妹子力氣好大,打人超級痛!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7:45

第079回

    另外兩人在一邊默默打量著眼前這位兄弟家的便宜妹子,眼裡透著一絲興味。

    石子軒見大哥表情嚴肅冷酷,而秋寶恢復以往的無視狀態,這種情況下再燃戰火不是不可能的,以前就出現過。

    於是連忙站在兩人中間,一手擋一邊,讓兩人保持安全距離,「哥,寶妹,今天打到這兒就夠了哈!再打我給爸打電話!」有時候,打小報告真的是為了大家好。

    石子碩無語地瞅兄弟一眼,伸手將他拔開,冷冷瞅了秋寶一眼,忽然轉過頭盯著走過來的候杉。

    「在你家舉辦晚會?」此子的確是來自京城候家的書呆子,他們家以散財大方出名好久了。

    被冷不防問到,候杉先是一愣,繼而淡然一笑,眼眸清冷,「是,不如石大公子也一起?」石大公子這是挑釁?警告?因為擔心她嗎?

    「不必了,」石子碩扯了扯嘴角,這才把視線移回秋寶身上,見她準備閃人,聲音微揚,「今天過節,你必須回家!」他的聲音富有磁性,透著一絲強硬。

    「不去。」回什麼回,那裡又不是她的家,頂多算一門比較親近的親戚。

    秋寶與石子軒打了招呼,伸手接過桑明哲遞過來的背包,冷漠地繞過石子碩逕自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剛才她把包隨手扔一旁,沒想到被桑明哲給撿了。

    她不想扔給石子軒,因為那小子分分鐘拿著她的包拔腿跑回家,她懶得追。

    桑明哲見候杉也來了,略感奇怪,「你怎麼來了?」不在家等待貴客上門。私自跑出來莫非打算終止計畫?休想。

    候杉沒理他,只掠了一眼逐漸走遠的秋寶。

    剛才見她與人大打一場居然臉不好氣不喘,他不禁眉眼彎了彎,難得好心情地答,「怕大家認不出我家的車不敢上,所以親自來接你們。」膜拜吧!他是土豪。

    候杉的小動作被桑明哲看在眼裡,他哼了聲。心裡暗忖。瞧那色瞇瞇的樣兒,八成是看見睡美人身手了得有想法了。

    眼看著候杉就要走到秋寶身後,桑明哲趕緊在後邊拍拍手掌。朝大家揚聲道:「喂喂喂,各位同學,車已經來到門口,大家趕緊出去排隊上車!快點快點!」

    然後大家一哄而起。包括秋寶在內拔腿就跑,紛紛趕往校門口。成功地讓她離候杉越來越遠。

    候杉睨了桑明哲一眼,沒說什麼,快步跟上了大隊伍。

    這時候,校門口已經有老師在點名了。眾人迫不及待地排隊等候上車。

    「哎,等等,我也去……哥。你幹嘛?」石子軒見狀急了,連忙也想追出去。卻被石子碩一把揪住衣領,怎麼也掙脫不開。

    「爸讓我來逮你回去,走。」知子莫若父,石晉龍瞧準了小兒子一定會偷溜。

    石子碩拎著小弟的衣領往校門口拽,任憑他咿哇大叫卻毫無辦法,這就是疏於練功的下場。反觀秋寶,心腸硬,身手好,想去哪兒都沒人擋得了。

    養父讓他過來瞧瞧,最好能勸秋寶回家過節。沒想到一見面他就忍不住手癢與她切磋一番。以前自己心高氣傲見識少,原來養父說得沒錯,一直以來都是她讓著他,事實的真相好傷人。

    「碩子,她就是軒子一直吹噓連你都打不過的妹子?」

    「嗯。」除了她還有誰?外表變了,還多了那麼一點點氣質,只是骨子裡頭的那股囂張勁一直沒變。

    「絲,確實厲害!」剛才挨了一腳的青年呲著牙瞧瞧手臂,誒瑪,痛到麻痺了!這得多大的力氣呀。

    「可她外表是個軟妹子,好想認識一下。」旁觀二人組賊兮兮地笑,獲得另外兩人的點頭贊同。

    小白花多人憐,霸王花同樣有人欣賞。

    石家兄弟瞪了他們一眼,再怎麼說秋寶也是石家的繼女,哪能輕易讓人染指?這四匹狼八成是身癢了,五行欠揍……

    再說秋寶一行人,候家出動了兩輛大客車浩浩蕩蕩地載著大家來到一個優美的風景海岸邊。天空陽光燦爛,深藍的海洋波光粼粼,美得像海報廣告一樣,同學們紛紛貼著車窗邊貪婪欣賞這一路上的風景。

    這裡是豪華別墅群,海灘不對外開放,僅供別墅裡的業主愜意地享受一份自由的空間與樂趣。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同學們興奮地下了車。

    只見候家的別墅門前站著兩排身穿制服的傭人們,前頭還站著一位面帶微笑的老管家,跟電視上的一樣,惹得愛追劇的姑娘們臉紅紅地直想尖叫。

    那位老管家站姿端正,身形筆直,臉上的笑容和藹可親。

    秋寶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他與那個白管家的氣質不相上下,不由得微微晃神。

    那子桑小子……到底躲在哪兒呢?他們家到底想幹什麼?

    如果子桑家跟候家差不多,這種人家的子弟不該死追著她不放,難道有什麼目的?中秋十五是子桑的生日,十六是原主的,那天他會不會有所動作?說實在話,女人沒人追是很可憐;被有心人追,同樣沒什麼可喜的……

    「秋同學?秋同學?你怎麼了?」一隻手在她眼前上下晃動。

    秋寶一怔,回過神來才發現同學們已經被迎進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人站在門口發愣。隱隱透著清貴雅氣的候杉站在她的身前,凝望的眼神帶著一絲疑惑,像在好奇她怎麼不進去。

    她發誓,這真的不是為了惹人注意才做的行為。秋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忙抬腳往裡邊走,「啊,沒事,沒事,走神了不好意思。」趕緊追上同學們。

    居然把主人甩下,這種行為太沒禮貌了!

    被甩在身後的候杉愕了一下,望著秋寶輕盈的身影若有所思。

    此時,秋寶站在一條寬敞的高廊之下往遠處眺望,心下感嘆萬分。

    這一處庭園綠樹蒼翠,花團錦簇,從外牆吹進來的海風一陣一陣的,十分清涼舒適。這棟別墅採用的是歐式建築風格,外觀寬宏大氣,室內的裝修雍容華貴,且又十分開闊明亮,把一眾小屁孩們看得眼皮都捨不得眨一下。

    孩子們剛開始還能保持儀態一邊走一邊慢慢欣賞豪宅裡的極美景緻,不多一會兒便忍不住四下散開,倍感新鮮地到處亂跑。

    不過,大家還是聽從管家的建議,先回房間放下行李再出來玩個痛快。

    這別墅是候家專門招呼貴客遊玩散心用的,裡邊有一百多間客房。而秋寶的班裡一共有56個人,校領導與老師共8人。但是,經過老師們與班委幹部開會商議,只要了22間房。

    畢竟是出來玩,安全第一,每間房住兩個人互相有個照應。不過,候杉是主人,他有自己的臥室,所以有一間房是單人住。

    秋寶聽聞後,趁領導們在大客廳開會,她過來申請要求一個人住。

    以防萬一,在宿舍好歹有張簾子擋著。在這裡,她擔心自己睡到半夜奉召上天,豈不造成室內驚魂?可以的話還是一個人住的好,大不了跟大家說自己想睡覺求別打擾。

    而且消失一段時間應該沒人會留意,她接任務的速度很快的。

    面對她的申請,基於女士的一切要求皆合理定律,候杉很爽快地答應了。

    早已爭得房主權的桑明哲眼巴巴地看著秋寶興沖沖地去找管家拿房鑰,待她離開後,他才開聲抗議,「意思是讓我去跟另一個女生同房?」

    哇咧,好康吔!這個決定他喜歡,但會不會被人當成色狼?

    候杉一怔,啊糟!中了美人計,忘了是男生多出一人。

    「那就睡走廊吧!走廊涼爽~」睡前聽海風呼呼,浪漫滿屋。

    臥槽,欺人太甚!桑明哲冷笑,提著行李直闖候杉的主人房。小樣的,性別歧視是病,得治!

    當然,兩人這是鬧著玩,到最後候杉還是給了桑明哲一間房。關鍵是這姓桑的鬧起來沒皮沒臉,讓人叉他出去顯得自己小氣毀形象,當著那麼多同學的面,不值當。

    錢瑤與孫小芬一間房,就在秋寶的隔壁。打過招呼後,大家回房放行李。

    室內的設計豪華舒適,可與最高檔次的星級酒店相媲美。

    秋寶對於貴氣的東西沒有特別感想,把背包隨手扔在一邊的單人座椅裡,然後把自己扔在舒服的大床上。

    正想舒適地瞇瞇眼,忽然眼前一晃,腦子裡出現了神隱榜。

    真的來了!任務的造訪來得與大姨媽一樣突然。

    秋寶趕緊按照管家所言,翻出一張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在房門口,然後反鎖。

    做完這一切,秋寶心裡一鬆,人已經落在神隱榜前。一看,咦?怎麼只有她名字的任務槓亮著?不是自主選擇嗎?連紅狐的都接了。

    再往上一瞧,全部任務內容已經更新。

    任務的內容略有差別,太陽之子又換了地盤曝曬,山神之子仍然是地震,並守護山神的尊嚴;另外兩位士子的任務居然是誅殺傷人妖邪為民除害!八成是老天爺見死人太多不好意思才發了這麼一條任務讓大家積點德。

    算了,別人的事不必多管。

    她瞧瞧自己的,人之子秋寶:拯救天蠶最後一位後人,蠶娘。獎勵是護身手鐲,與一枚耳釘。

    誒?秋寶眼睛一亮,獎勵居然是開放式,不錯不錯。定眼瞧瞧說明:護身手鐲,可保主人肉身水火不侵,五金不破。再看看耳釘的,神術之耳……沒了,啥意思?

    短短的幾個字,讓秋寶一臉問號,摸不著頭腦。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1:27:59

第080回

    秋寶正在愣神,忽覺旁邊有人影晃動,迅速條件反射地伸手點了任務,生怕被人搶。

    不管啥意思接了再說,反正完不成也不會死。

    秋寶這才回頭一看,原來身後正站著兩個高大英挺的年青男子。

    他們像古人那樣束著長髮,看相貌約摸二十到二十四之間。一個是容貌俊秀,氣質斯文,一身銀色錦袍讓他盡顯高貴優雅;另外一個五官容貌略顯粗獷,土黃衣袍被撩起一角隨意束在腰間,可見其性情純樸豪放。

    見她回頭,那兩人立即向她拱手行禮,那位錦袍青年面帶微笑,道:「想必閣下就是人之子秋寶秋姑娘吧?」

    秋寶見狀,忙學著他們那樣拱手行了一禮,答道:「我是。二位是……」八成是她那三位素未謀面的同事之二。

    果然,那兩人直起身子相視而笑,土黃色青年指著自己笑了笑,「我是山巫,他是金鯉。」

    秋寶揚揚眉梢,「哦,原來大家是同事,幸會幸會。」客套一番,然後直入主題,「二位今天等我有事?」這些老鳥平時接了任務溜得比兔子還快,今天這麼好閒情逸致守在這兒必定是有事。

    沒想到她這麼直白,那兩人又相視一眼,金鯉吱唔著顯得有些難以啟齒,反而山巫心大,也開門見山,「是這樣的,聽聞秋姑娘手中有一盆靈芝仙草?可否拿出來一觀?」

    秋寶一聽,頓時升起一股危機感,閃退兩步滿懷警惕地盯著他們,「你們想幹嘛?搶劫?」貌似天界的職場比人間的更難混,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動手搶。

    金鯉見罷頓時哭笑不得。向她連連擺手,「秋姑娘誤會了!我們剛才遇到狐九姑娘,聽她說你的靈芝仙草已到了果期,想向姑娘討要兩顆罷了,絕對沒有強奪君子之好的道理!」

    山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讓她誤會,略微尷尬地撓撓頭,「對的對的。」

    秋寶的警惕之心這才放鬆了些。仍不敢離他們太近。仙草草被收集了一批。數量不少,給人家兩顆也等得到下一個果期。反正是從盒子裡拿的,小麻雀應該不會發現。

    「靈芝仙草只是任務獎勵。你們家沒有麼?」說罷,她從芥子裡取出那個玉盒,然後當著兩人的面打開蓋子。

    那兩人趨步而至,往盒子裡探頭一望。只見裡邊混放著赤、橙、紫三種晶瑩色澤的果粒。形狀各異的果實嬌小玲瓏似綠豆般大,清香撲鼻。襯在玉色剔透的玉盒子裡煞是好看。

    「仙草被種在仙園,尋常不得見。我父王以前曾經有一顆,可惜已經用了。秋姑娘,不知可否贈我一顆?」金鯉望著仙草果。頓時又驚又喜,這玩意能起死回生,不可多得。

    秋寶也爽脆。「可以,不過用來盛放仙草果的純正玉盒我只有這麼一個。還是從狐九那兒要來的。沒有玉盒,仙草果過了今晚就無效了。」留下幾分薄面,日後好相見。

    「玉盒我們有。」

    見她肯應允,那兩人大喜。攤開手掌亮光一閃,兩人的掌心分別擺著一個精緻名貴的玉盒,然後一起伸到秋寶的跟前。

    又見土豪!這些同事可能與大神無法媲美,但肯定比她這凡人更有本事,事先打好關係錯不了。

    秋寶很大方地每人給了兩顆。

    這麼一來,輪到兩位同事在驚喜之餘,顯得有些疑惑。

    俗話說,無功不受祿,她此舉必有下文。

    「仙草果的果期比較長,而且我家麻雀的主食就是它,我也不敢作主給你們多。一顆是我給二位的見面禮,另一顆嘛,其實我是有事相求二位,不知可否幫個忙。」

    見她如此坦蕩,金鯉率先笑道:「秋姑娘但說無妨。大家同為神隱士子,本該守望相助,無需客套。」

    「那我就坦白說了。」秋寶收起玉盒,「呃,說來話長,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詳談?」

    「就這裡吧!回到下界大家各分東西,想聚一聚恐怕不容易。」山巫說著,手一擺,雲霧繚繞的層面上出現一張石桌與三張石凳子。

    金鯉哈哈一笑,袖子往石桌上一揮,桌上便多了一壺清酒與三個小杯。

    二人竟然隨身配備日常之物,著實讓秋寶汗顏。

    沒多少神職經驗的她芥子裡邊除了姥爺的刀子、仙草和剛才放進去的獎勵,別的什麼都沒有了。看來下次必須備些干糧果脯什麼的,有客自遠方來,不必另備酒菜那麼麻煩,順便備幾包方便麵、薯片什麼的。

    「來來來,大家坐。」金鯉拈開袖子,分別給三人滿上酒,只見酒色微青含香,馥郁醉人。

    秋寶不客氣地坐下,拈起酒杯淺酌一小口,酒味醇厚甘辣,刺人心神,心下有點喜歡。她本人並不好酒,品不出好壞,單純從口感與味道作出評價。

    剛喝了一小口,秋寶忽然想起一事來,「咱們在這裡喝酒沒問題吧?」頗擔心地瞅一眼那兩尊神像,不知上邊有沒安裝監控系統。天界的監控系統應該比人間厲害得多吧?

    山巫性子直率,他端起酒一飲而盡後,聲音豪爽洪亮,「沒事,這裡就等於你們人類那個、那個什麼來著?」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句話放在每個種族都適用。

    「辦公室!」

    「對了!辦公室,就是它!」山巫一拍腦袋,笑哈哈的。

    既已坐下,秋寶懶得兜圈子,直接向二人坦白自己其實對於神隱榜一無所知,是利是弊尚且難分。還有那個,先前說好的自由式選擇任務,為嘛她那一欄仍是固定的?什麼叫做神術之耳?

    「神術之耳是專門針對士子而制,作通訊之用。你是新來的,必須撐到自由式任務才有資格取得。唉,咱們修為尚淺,不像諸位大神可以未卜先知。更無法準確預測所尋之人的落腳之處。把它戴在耳邊,有事的時候只需捏捏它,然後默念對方姓名便可無聲通話。」

    哦,這麼一說,秋寶頓時明白了。說穿了就是單位特設的群通訊,而且僅限群內人員使用,別人拿了也沒用。

    「至於任務。」趁金鯉喝酒潤喉之際。由山巫替秋寶解惑,「你今天來晚了,先到先得。搶剩下的那一條不就落到你頭上了?下次你別磨磨蹭蹭的,一收到通知馬上趕來一定能參與任務搶奪戰。」

    被人調侃了,秋寶有些訕訕的,「呵。這恐怕很難,我那兒脫身不方便。」

    金錢、山巫笑了笑。在他們的認知裡,排外的人類確實挺麻煩。

    「說起這神隱榜,它的歷史不長,才三千多年的榜齡。上榜的士子全是三界在修行中遇到問題的生靈。」金鯉大方地以自己為例,「譬如我,魚躍龍門你應該聽說過吧?每三百年一次。我已經試過五次……」沒一次成功的。

    俊逸的金鯉苦笑了下。動物修行不易。先在三百年之內保住一條小命,再苦修數百年成為人形。然後才能嘗試躍龍門,結果迎來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打擊實在有些大。

    山巫心有慼慼然,也對秋寶說:「我因年輕氣盛,在年少時見人類肆意破壞山林打算給他們來一個滅頂之災。結果遭上天警示形成心魔,導致修行停滯不前,就這麼榜上有了名。」

    兩人說完自己的遭遇,然後一起望向秋寶。

    秋寶見狀,不由得苦笑了下。她前世合家慘遭橫禍死光光,如今她重生化身殺人狂魔的事是深埋心底的最痛,不欲示人。只好拈杯朝二人舉了舉,神情黯然地一飲而盡。

    還好,金鯉與山巫活了幾千歲,偶爾出來人間走走曉得一些人情世故。他們也不追問,跟著一起把酒喝了。

    「其實想開了就好,上天好歹給了大家一個突破自我的機會,前塵往事就先放一放,顧著自己小命要緊。」

    山巫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但是,聽金鯉這麼一說,秋寶心頭掠過一絲不妙。

    「啥意思?上榜還會死人?」就知道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山巫可能習慣了,顯得理所當然,「當然!我上次就死過一次,幸虧悔悟得及時,要不然咱們今天哪能有緣坐在一起喝酒?」

    「年紀輕,脾氣暴躁,一時衝動……」金鯉指著山巫調侃他說,「差點就淪入鼠輩之流喪失重生資格,能再次在榜上重逢也算不幸之中的大幸。」

    山巫被他說得有幾分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秋寶瞪著兩人,悶聲問:「那我能退出嗎?感覺好危險的說~」

    退出?!金鯉與山巫不由默了一陣,瞧她一眼後相視而笑。

    金鯉慢悠悠地說:「秋姑娘可能還沒明白,不管我們是否榜上有名,都等於是一個死人了。這個榜是上天為了給我們一條生路才設置的,我們除了繼續走下去,別無選擇。」

    秋寶的神色有些僵,死人?!她……她不太明白,她是死了,但又重生了呀!難道原主還會回來?可原主走的時候,她有一種感覺就是不會再回來了,為何金鯉會這麼說?

    「總之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秋姑娘也不必過於糾結。你就當自己是一個死人憑本心行事,相信我們終有一天能拔開雲霧見青天。不是我多嘴,你們人之子就是想太多了才屢屢夭折,輪到秋姑娘你已是第五屆了。」

    金鯉搖頭嘆息道。

    山巫也說:「就是!上一屆的人之子連現在這個階段還沒到就魂飛魄散了,害得我們對人之子完全喪失信心。」雖然大家對現在這個也沒信心,好歹她為人坦誠直率,行事爽脆,能處處就先處處吧。

    大家同病相憐,能同為神隱士也是一場緣分,結個善緣總是好的。

    「其實咱們算好的了,」見氣氛有些沉重,一身斯文俊秀的金鯉忽然一臉神秘地揮揮手,示意大家頭靠頭說說八卦,「你們聽說過赤烏殿下上神隱榜的原因沒有?」

    山巫立即搖搖頭,好奇地追問:「什麼原因?」

    真是八卦無界限!

    沒想到這些衣冠楚楚的半神靈居然也好這一口,三觀被顛覆的秋寶暫時放下壞心情,豎起耳朵傾聽。赤烏是太陽之子,標準的天界高富帥,他的八卦當然是神都喜歡聽,何況這幾個不神不人的傢伙。

    「聽說他喜歡了一個姑娘,想靠近表白的時候,不懂得控制力量結果把人家姑娘活活烤死了!」

    嘩,這麼慘?!山巫與秋寶驚悚地瞧著金鯉,真的假的?!

    不管大家信不信,反正金鯉信了。

    他坐正身子,清清喉嚨道:「所以我每次遇到挫折,只要一想到還有人比自己更倒霉心裡就舒服了。或者你們日後也可以試試……呃,你們有沒覺得熱?」

    是呀!貌似越來越熱,秋寶與山巫紛紛舉袖抹了抹汗。

    可能突然想到什麼,金鯉渾身一僵,糟了!

    他來不及解釋正想快速閃人,一股龐大的熱浪轟地從天而降,恰好落在三人頭上。媽呀好燙!八卦三人組頓時被燒得哇一聲跳開位置,散桌,人人身上帶著一個火球迅速逃回下界,同時消失在神隱榜前。

    這時,上空正停著一個渾身冒著灼熱溫度的光影,影像淡淡的,隱約看見裡邊是一個身材偉岸頭戴金冠的男子。

    陽光所到之處皆如朕親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說他是非,找死!他俯視下界,見八卦三人組不堪一擊,不屑地哼了聲然後轉身,頎長身影淡化,隨後渺無蹤跡。

    說回秋寶,她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已經全身著火,著火當然要用水來滅,就這麼一想,她眼前一晃已經離開了天界。卻不是直接回到房間,而是以高空自由體墜落式彭的一聲,整個人被砸在一個湛藍的、水質清澈的大泳池裡。

    正巧,泳池旁邊撐著一把太陽傘,傘下有位少年人正在凝神看書。

    他是候杉,剛在海灘與同學們哈拉完,此刻呆在屬於自己一人泳池邊休息一會兒。突然聽到呯一聲巨響,泳池裡邊砸起一陣巨大的水花,嚇了他一跳。

    旁邊衝出好些黑西裝嚴陣以待,一些人站在泳池邊,另外有幾個人圍在候杉跟前。

    「怎麼回事?」候杉驚詫地問。

    「掉下一條美人魚……」站在泳池邊其中一人已經看清楚水裡的情形,見對方是一名女子,便說。

    對於這批愛耍寶的下屬,候杉無語片刻,「拿網撈上來。」

    與此同時,秋寶從水中冒出來,啊噗地吐出一口水來。

    「誒?秋同學?」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2:55

第081回

    天界那群同事果然不是好相處的,高能又小氣。

    她不過是一個好奇的八卦旁聽者,那位未來的太陽神居然不分青紅皂白讓她也火了一把,差點沒燙死她!

    幸好,她的反應神經敏捷,身上一著火她立馬用靈力給自己造了一個結界,總算保住自己這具脆弱的身軀不受傷害。但寬鬆的棉質白T衫被燒了,破落落地掛在她身上。

    柔細的短髮也遭到波及燒了一些,髮梢有些焦。

    由於身上濕透,那件打底的背心很貼身,把她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輪廓展露無遺。

    不過無所謂,她前世連比基尼都穿過,這些不算什麼。關鍵是,她該怎麼跟人解釋自己從天上掉下來的事?從飛機掉下來?但她本該呆在房間裡,而且是從半空突然出現掉進別人的私人遊泳池裡……有點難解釋。

    「秋同學?」三好學生候杉在泳池邊蹲下,眼神有點驚喜,又帶了點複雜的情緒望著她。瞥見她身上有衣物破碎,他皺了皺眉,向她伸出手想拉她上來。

    秋寶在水裡抹去臉上的水珠,游到泳池邊瞅了他一眼。

    這位長相清俊的少年仍有些稚嫩,目光清澄,按兩人此刻的距離,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從他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眼神純淨得不含半點雜質。

    嗯,好一位思想單純,勤奮好學的純良好少年,應該很好忽悠。

    像是等得不耐煩,伸在她跟前的那隻保養得很好看的手晃了晃。

    秋寶下意識地伸手握住,頓覺一股溫厚的力度將她往上一拉,嘩啦一聲。她被拉上了岸。嘿,真是看不出來,這位高高瘦瘦的斯文少年力氣還不小呢。

    「你想進來只要跟家裡人說一聲就好,何必鬧得那麼大?還玩火?太危險了!」不等她解釋,少年已經自動腦補出原因。爬屋頂跳水就算了,居然還玩火自焚?

    知道睡美人暴力因子強悍,沒想到她一旦瘋起來如此的喪心病狂。

    「呃。我……」秋寶有些苦惱。她想進來?少年這話什麼意思?

    不等她回答,候杉先把秋寶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發現除了她那件棉T有燒過的痕跡外。身上沒其他明顯傷痕。於是,他接過旁邊傭人拿來的大浴巾不假思索地給她披上,然後把她帶往休息的中廳。

    身後那班黑西裝見狀,又開始竊竊私語——

    「少爺的生理課誰上的?」

    「華爾德教授!」

    「華爾德?我記得他是專攻醫學心理學。」

    「夫人說他教得比較形象。少爺絕對學不歪。」

    哈?屬於少年熱情奔放、陽光燦爛的青春期啊!懵懂無知的少爺真可憐,怪不得如此淡定……

    而中廳這邊。候杉似是有意無意地問:「秋同學進來是想參觀我的住所,還是……」想見他?期待中。

    「參觀!就是想參觀參觀,呵呵……」雖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就著他的話頭說應該沒錯的。

    秋寶用浴巾擦擦頭髮。暗忖。

    沒發現身邊的少年那雙明亮的眸子迅即黯了下來。

    這時,一名穿著黑馬甲活像酒店服務生似的男傭快步過來,向候杉匯報。「少爺,桑少爺又帶著一班同學過來了。說聽到這裡有怪聲一定要進來給您護駕。」

    候杉恢復神色,平靜地扔了一句,「多謝他的好意,我很好,讓他好好玩不必瞎操心。」朝秋寶笑了笑,揚揚手,「秋同學,請這邊來。」

    誰知那名男傭又說:「可是少爺,裡邊也有幾位女同學。」少爺的那位同學太聰明了,曉得他不會對女生動粗,居然說動幾個漂亮女生一起過來。

    「把女同學帶到西廳欣賞花草好生招待,男的叉出去。」候杉淡定地說。

    呃……看著男傭領命而去,秋寶的腦筋仍有些彎不過來。她才上天一會兒,世事又變了?

    「桑同學太沒禮貌了!說了這是我私人的地方謝絕參觀他非要進來瞧瞧,剛才還帶著同學們翻牆,真是胡鬧!幸虧不是晚上,一到晚上這裡的牆、屋頂全是電網……」說到這裡,候杉一本正經地望著秋寶。

    「所以秋同學,你以後想進來或者想做什麼直說便是,千萬不可輕舉妄動作出格的動作!那些電雖然電不死人,把一個漂亮女生電得四肢抽搐實在不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啊,少年這是在誇她呢!秋寶臉皮抽了下。這下明白了,班長桑明哲帶頭試圖硬闖副班長住的地方瞧瞧有多漂亮,候杉以為她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她什麼都不用解釋。

    「你想來隨時來,不必翻牆爬屋頂那麼危險,尤其不能玩火。這裡是海邊,風大,你先回房換身乾衣服免得著涼。」少年相當體貼道。

    目送秋寶頭也不回跟著傭人離開,候杉獨自站在中廳門口一動不動。

    「少爺,為何把美人魚放走?讓她陪您過生日不是更好?」這時,旁邊出來一人,語含一抹揶揄的笑意。

    候杉逕自回到中廳坐下。

    「她哪裡是美人魚,分明是一隻落湯貓。」一隻集美貌與暴力並重的秋寶牌落湯貓。

    哦?這是打算見異思遷的節奏?

    「難道少爺想去西廳?」後宮三千,正宮永遠靠邊。

    「知道白管家為何工資高嗎?」候杉瞟他一眼,「因為他從來不瞎猜本少爺的心思。」而且還猜錯了。

    那人面色一正,迅速認錯,「對不起少爺,屬下錯了。」

    「嗯,」候杉自認對屬下一向寬容,「吩咐廚房準備一下,待會兒我要請秋同學過來。」本來以為今年的生日要孤獨地過,沒想到上天給他送來一隻落湯貓當生日禮物,算是一份意外的驚喜。

    既然如此。大家就聚一聚吧。有些事情,總要靠近了才能看得更清楚。

    好不容易回到房間後,秋寶仍處於一種萬般不可思議的狀態中。

    她從天上來,掉入泳池中,泳池的主人連問都不問主動替她把話說圓了,人類的想像力有時候真的是……太有才了!她喜歡。

    秋寶痛痛快快地回浴室洗了個澡,再換上一套乾淨衣物。再吹乾頭髮。頓時渾身舒爽。那些燒焦的頭髮被她隨手剪了,然後坐在床上查看這次任務的對象蠶娘的情況。

    蠶娘,原來是人間一名普通技校的女學生。今年十八歲,名叫李海棠。

    這位天蠶的後代可能是投胎轉世,身上無半點特異能力,是一個連長相都很一般的普通女生。唯一拿得出手是她的才能。她學的是服裝設計,曾經在全國競賽中得過冠軍。後被一間公司把她簽在名下。不必每天上班,按時交設計圖就有錢領了。

    可以說,年紀輕輕的她已經開始給家裡賺錢了。

    但是,她最近過得很糟糕。

    因為有一個富豪看中了她。想出大價錢把她挖到自己公司去,還想包養她。靠技術混飯吃的李海棠自有一身傲氣,哪能容忍這種羞辱的行為?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不知為何。對方沒對她動粗,反而向李家利誘施壓。被大筆金錢砸得次數多了。一開始也反對的李家人逐漸變了態度。甚至在她被迫丟了工作之後,開始勸她接受對方,趁年輕多賺點。

    有時候見她頑固不化,李父甚至是厲聲責罵,偶爾還動手打。

    總之,往日平和的生活與容易滿足的家人,如今變得面目全非讓人心寒。倍感孤獨無助的李海棠時不時的產生自殺的念頭。因著對親人、對世間仍懷有一點期待,故而一直隱忍著。

    但是,以她目前的情形來看,自殺的路不遠矣。

    秋寶看完腦海中的資料,睜開了眼睛。

    目標人物暫時沒什麼異常,她不能貿然前去打擾。李海棠在她這裡烙了印記,只要有生命危險秋寶能馬上感應到,所以暫時不必理會。

    這次的任務看似簡單,希望……算了,看似簡單,誰知背後藏著什麼危難?她還是別抱太大的希望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現在已是中午,她該下去露露臉了。剛才為了抵禦赤烏的火力她耗了不少靈氣,感覺有些餓了。不管自己身上發生什麼事,她是人,必須活在人群裡,過於特立獨行是不明智的。

    想罷,秋寶出門準備回歸大集體,卻在半路被傭人堵住,說是少爺有請。

    咦?該不會是那小屁孩腦袋轉過彎來了,終於察覺她的出場方式不對想問個清楚?唔,到時候她該怎麼說好呢?

    要不,把他記憶抹了?這種技術她頗生疏,因為從來沒做過,萬一尺度把握不好產生後遺症怎麼辦?姓候那孩子性子還行,如果可以,她不想傷害他。

    瞧瞧,跟身邊人產生感情就要面對這種困窘。

    秋寶正在胡思亂想,人已經被帶進一間富麗堂皇的大廳裡。這間大廳氣息很暖和,不悶,室內的空氣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氣息。地面光滑透亮,好些個傭人在來回走動依然寂靜無聲。

    「秋同學,請這邊坐。」見她進來,一直坐在餐桌旁的候杉朝她笑了笑,站起來給她拉開凳子。

    這孩子長得好,主要是他心靈夠清純乾淨,她實在不忍心下手。不下手她就會倒霉,唉,人生總有一些抉擇讓人左右為難。

    「謝謝,候同學找我來有事?」秋寶在他拉開的椅子裡坐下,然後單刀直入地問。這是一張長方桌,還好,候杉沒讓她坐到天邊去,反而讓她坐在旁邊。

    這樣好,不但說話方便,真要動手她也近些,能省點力氣。

    「不急,聽說你中午沒下來吃飯也不叫送餐。餓了吧?你先吃,有事待會兒再說。」候杉語氣溫和地說。

    旁邊的傭人一個一個地掀開餐桌上的蓋子,一陣陣濃香撲面而來。

    「好啊!」秋寶本來就餓著,一聞到飯菜的肉香味頓感饑腸轆轆,餓得渾身無力兩眼發青光。

    等傭人給她端飯來,她迅速拿筷子開動。她的體質特異不怕菜裡放毒,她打小就喝靈芝仙草滋養身體,不說百毒不侵,普通人的毒藥根本奈何不了她。

    見候杉好整以暇地坐在一邊,目光含笑地看著她吃,秋寶不由得指了指桌上的飯菜,「你不吃?」

    他搖搖頭,「我吃過了。」轉念一想,自己不吃可能會讓她不自在,便說,「不過可以喝碗湯。」

    立即有人給他端上,他喝湯的姿勢優雅得很,慢條斯理的,完全不似她的豪爽。秋寶頓了一下,這氣氛……好生熟悉。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秋寶甩甩頭,繼續大快朵頤。正吃得痛快,她突然間耳朵動了動,朝餐廳不遠的地方瞟去一眼,發現那個穿著嚴謹西服的老管家和一個黑西服男子正在給她和候杉拍照。

    甚至在她抬頭望去的時候,那人迅速連拍幾張才停下。

    老管家見她望來,便微笑著向她傾了一下子身,解釋說:「我家老爺與夫人希望看到少爺與同學們和睦相處的情景,希望秋小姐不要介意。」難得出現如此溫馨和諧的畫面,不拍下來留念實在是可惜了。

    伸手不打笑面人,老管家說罷,不等秋寶抗議,那個黑西服已經退了出去。

    「秋同學別介意,他們老是這樣我都習慣了。」候杉習以為常地說。

    這不是什麼大事,秋寶懶得追究,但食慾明顯減少,又吃了兩筷子便放下了。

    秋寶看著傭人們流水似的過來撤下飯菜,再換上好幾樣色澤鮮嫩的香甜點心,心裡老覺得有什麼不對。

    她皺了皺眉,見候杉神態自然,忍不住開門見山,「候同學叫我來不是為了請我吃飯吧?有事說事,沒事我走了,謝謝你的午餐,話說我最近有點忙。」有任務要緊密關注,沒空應酬土豪。

    候杉一怔,以為她要回學校,「你要回去?」

    「沒,想出去和同學們玩。話說回來,既然叔叔阿姨希望你和同學們好好相處,你幹嘛老躲在這裡?還不讓人進。」她趁機套話。

    原來不是要走,候杉放下心來,「今晚不是有很多時間嗎?現在我只想獨自呆著。」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擁有一個獨立的空間,好讓自己能安靜地進行思考。

    哦,明白!「那我走了,謝謝款待!」秋寶利落地向他鞠了一下身,拉開凳子走人。

    候杉一見,頓時急了,起身跨步出來拉住她,「哎哎,你先別走!」

    該來的終於來了!秋寶低垂的眼眸閃過一絲寒意,另一隻手凝聚靈力蓄勢待發。

    「聽說明天是你生日,秋同學,我想提前送你一份禮物!」

    誒?秋寶一愣,靈力驟散。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3:17

第082回

    搞半天是為了給她送禮物!

    這很正常,她皮相好,這些年不知多少少男少女毀在她手裡……啊呸,是拜倒在她所向披靡的中性魅力之下。

    秋寶不客氣地接過禮物,但候杉讓她當場拆,無所謂,她拆。讓人無奈的是,在拆禮物的時候,候家的老管家與兩名黑西服又在不遠處架起了長槍短炮進行現場錄製。

    她好奇地瞧了一眼,沒怎麼在意。她的前世在小時候好像也常這樣,當時父母健在,兄姐友愛……那種快樂的兒時回憶離她有點遠,想不起來了。

    但是,過了沒一會兒,餐廳開始了一場熱鬧非常的小戰爭,被那些人現場錄製傳送至候杉遠方的親人眼前。為什麼呢?因為候杉送給秋寶的是一隻可愛的風鈴,一隻叮叮叮響清脆悅耳的玉質風鈴。

    生日收禮物原本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問題是,那隻風鈴是大白菜的形狀。

    白菜梗的來由只有當年在場的人才清楚。那麼候杉為什麼無端端給她送一隻玉白菜風鈴?

    真相只有一個——

    「子桑!有種別跑,你給我站住!」一見如初,秋寶怒氣衝衝地舉著一張凳子朝候杉揮來揮去揮不著。

    因為候杉身手靈活,秋寶氣得扔凳子時,被他一把接過並快速地放在一旁。見她又拎起一張凳子追來,他趕緊閃到另一邊去。有時候他試圖揪住她的凳子,又怕惹得她更加生氣,只好一邊跑一邊試圖解釋:

    「你聽我說啊寶寶,我這趟來是有原因的……」少年心裡苦啊!

    為嘛人家的青梅嬌弱可愛,他家這顆只懂炸毛呢?有點心理不平衡。這些年來。貌似時光只拉長了她的身高,壞脾氣一點兒沒少,尤其是對他的壞印象,一看見白菜玉風鈴立馬操刀,那反應快得讓他佩服。

    對原因完全沒興趣的秋寶舉著一張凳子跳上餐桌,瞅準了目標正要砸——

    候杉立即手一伸,喝住她說:「寶寶!我來是另外有事。打算順便解決咱們的婚約。你不想聽聽?砸死我你可是要守寡的喔!」

    哦?秋寶穩住手中的凳子,「不是為了履行婚約?」

    「履什麼行?我們還沒成年!」候杉好氣又好笑。

    意思是成年之後就履行?喵兒的,她像是那麼好忽悠的人麼?

    「那我還是守寡吧!」還能繼承亡夫的財產。那才是人過的日子。秋寶說罷,一凳子扔過去,人死了一了百了,省得累事。

    候杉一腳踹開。躲在遠處看熱鬧的黑西服忙接著放在一旁。

    「我喜歡的不是你這類型!我喜歡溫柔善良的,父親說了只要我遇到喜歡的人完全可以取消婚約!你再這樣蠻不講理我回頭就讓家人去秋家提親!」見她不聽解釋窮追猛打。哪怕他是菩薩投胎也被追出幾分火氣來。

    秋寶手裡正端著兩碟水果點心,本想扔過去的,聽了他的話,這才半信半疑地蹲在桌子邊緣。

    「你不喜歡我?我哪兒不好?」沒眼光的男人。她顏值高。身手好,個性獨立自主,絕對是持家有道賢良淑德的好女人。錯過了哪裡還有得找?

    見她停止胡鬧,候杉雙手撐在桌子邊被她的話氣笑了。「你到底是希望我喜歡你還是不喜歡?」

    少年不識情滋味,談起這種話題臉不紅氣不喘。

    秋寶見他貌似不像說謊,那就可以愉快地說話了。

    她利索地跳下餐桌,把手中一盤點心遞給他,態度十分友好道:「喏,我道歉,吃不?」一邊吃一邊談談人生。

    候杉沒好氣地接過放在一邊,剛才被她亂扔的椅子迅速被人送回來擺好,他示意她坐下好好說話。他是真怕了她的暴躁,小時候的他肯定眼睛脫窗了才會喜歡她。

    「我子桑家並非不講道理之徒,只要我們任何一方不樂意,年滿二十四歲時這樁婚約就可以作廢。我這次主要是出來歷練的……」

    只要不逼著她承認這樁婚約,一切好商量。稍微安心的秋寶一邊吃著蛋糕,一邊好奇地問他:「歷練?!你歷什麼練?」小小年紀就要學著暴發戶如何散財的經驗?

    「學習如何積攢人脈。」候杉輕描淡寫道,「父親要我在外邊好好學著怎麼做生意,如何管理人力資源。」他很忙的,平時大把正經事做,才沒空與她風花雪月呢。

    「那你幹嘛改名換姓?還開了一個暴發戶的背景,難道你家就是暴發戶?」

    候杉瞅她一眼,神態有點傲嬌,「當然不是,我家歷史久遠,不過那是秘辛,除了我子桑家的人外人不必知道。」外人請收起好奇心,沒她的份。

    嗤,瞧那臭屁樣兒。

    秋寶滿臉的嫌棄,「那你一歷史久遠的子弟幹嘛來我們班?還改名換姓,還有煙花和今晚的晚會……」種種件件,由不得她不反感,像被趕鴨子上架似的,那種人生無法自主的感覺特別難受。

    還有,就她現在這種遭遇,若被人纏上那還得了?因被人纏上導致任務失敗,她會哭死在宿舍裡。

    「在外邊我只認識你一個當然是來找你,煙花是給兒時夥伴的一個驚喜罷了,沒別的意思。子桑家不能出世,必須改名換姓,暴發戶的背景從我一出生就已經定在京城,為的就是今天。還有,你父親他們一直在調查你身邊的人,家人不想外界的人知道我出來了,所以找了個替身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他年紀尚輕,不懂得人心叵測。覺得即便沒那麼喜歡了,她依然是他最能信任的小夥伴,因此毫無隱瞞。

    「替身?」秋寶一愣,「誰?桑明哲?」連替身都出來了,事情肯定沒他說的那麼簡單,儘管聽著。

    候杉意外地挑了一下眉,「聰明,一下子猜到了。」

    廢話麼他,除了他和桑明哲,她身邊哪裡還有什麼親近的人?石子軒肯定不是,根正苗紅的安平本地人。

    「就你們兩個與我近些,你被排除了只剩下他,很難猜麼?」秋寶無語。

    「你也知道得事先排除我,外人不曉得。世上的人多半認為有錢人出來歷練都是秘密地從基層做起,我們再稍稍誤導一下肯定瞞得過去。更何況,今晚的晚會是桑明哲提出來的,也是他讓我找地方舉辦,多少能混淆某些人的注意。」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秋寶仍然有些不解。

    「桑明哲怎麼會聽你的話?你拿錢甩他一臉了?」

    「他養父得過重病,我們家無意間幫過他。」候杉大致解釋了下,沒把事情說得太詳細。「總之你以後配合著點兒,過些時候你姐姐也轉到學校來了,小心別讓她在你身上看出端倪!」

    姐姐,姚夏如?

    懶得管他家籌謀什麼,聽到姐姐的名字,秋寶不以為然地假笑了下,「她倒是蠻溫柔善良的,你一定會喜歡。」

    「或許,」候杉反而不在意這個,隨口扯了一句,「娶不了妹妹,姐姐也可以。」

    啊呸,話不投機半句多!

    秋寶橫他一眼,很粗暴地隨手扔下空盤子,面無表情地往外走,「我走了。」如果子桑最後選了姚夏如,她一定要好好從中作梗酬謝他,讓他們一輩子不得安寧。

    子桑可以找天底下任何女人當妻子,就姚夏如不行,除非子桑最後成了一名對姚家毫無用處的普通人。梁婉婉把原主害得受盡親人們的嫌棄,以致她早夭無人知曉,卻夢想著讓自己的女兒飛上枝頭當鳳凰?沒門。

    這筆帳,她會跟這對母女慢慢地清算。

    見她態度突變,候杉有些愕然,「寶寶……」他以為說開之後大家可以坐下來像以前那樣和睦相處。

    今天是他的生日,好懷念以前和她一起過的時光。秋秋是他結識的第一個小夥伴,印象十分深刻。

    秋寶頓住腳步,候杉心喜,卻見她只回頭望他一眼,淡然問:「子桑,你全名叫什麼?」原主一直以為子桑就是他的名字,那天真的小姑娘,沒人告訴她那只是一個姓氏。

    「姓子桑,名候,寶寶,我全名叫子桑候。」見她問自己的名字,候杉不禁輕輕一笑。秋秋曾經叫他桑哥哥,是他教她糾正過來的。

    子桑候?秋寶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末了,朝他笑了一下,「子桑,生日快樂!」這是原主想對他說的。當年秋寶一心想毀了這段姻緣,以致拖到今天才誠心地說出口。

    秋寶把哥哥二字省了,那是原主對他的稱呼,她叫不出口。秋寶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候杉先是一怔,繼而淺淺地笑了,眼神溢滿了歡樂,像兒時那般,雖然好像還缺了點什麼……

    由於秋寶和同學們住在同一層樓,候杉送的禮物不便讓人發現。所以秋寶先出去,過後會有傭人給她送上去。

    秋寶沒在房裡呆著,錢瑤她們過來邀請她去海灘玩耍,大家都在那邊燒烤和打沙灘排球,場面十分的熱鬧。

    她出來沒多久,候杉也過來了,這一次他身邊沒帶什麼人,所以班裡那些對他各種羨慕妒忌恨的男生們趁機作弄他,以班長桑明哲帶頭,老把排球用力往他身上砸。

    可惜的是,候杉的球技比一般男生厲害得多。不但把試圖作弄他的人砸得哭爹叫娘,更博得女生們的陣陣尖叫與慇勤對待,個個爭搶著給他遞水遞毛巾什麼的,羨煞旁邊的一干男生。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3:38

第083回

    與這種德智體美勞的好學生相拚,必須用上非常人的手段抗衡,班長桑明哲明智地把暴力少女秋寶扯來與之對陣,一時之間雙方打成平手。只要不是候杉一人佔盡風頭,大家覺得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這種少年之間的意氣之爭,秋寶感到好笑之餘仍儘量配合。

    傍晚時分,由於晚上有宴會,女同學們開始緊張準備修整自己的形象,生怕遜人一等。

    不光是秋寶沒禮服,還有好幾個家境一般的女生也沒帶。還好,候杉體貼周到,給大家帶了晚禮服與鞋子任憑大家挑選一件,還叫了化妝師過來給大家打扮配襯。

    男生那邊也一樣,這一舉措頓時引來一片熱烈的歡呼聲。

    候杉準備的晚禮服款式各有特色,選定了的話那一件就屬於誰的,宴會散了可以帶回去。

    如此一來,那些自帶晚禮服的也興沖沖地過來一起選。

    候杉沒在意這個,今天只要大家開心就好,其餘都是小事。這事被同學們發圖在朋友圈裡炫耀,頓時學校論壇裡炸了鍋似的,不少人罵候杉是敗家子,同時暗恨這種敗家子怎麼沒來他們班呢?太可惜了。

    不管怎樣,宴會在晚上七點半準時開場。

    秋寶的晚禮服也是跟著大家一起挑的,一件淺銀色的修身短裙,髮型師給她做了髮型,還在劉海間挑染了幾縷銀色髮梢與之相配。她比其他女同學多了一條細碎的鏈子和一對耳環,頓時讓她多了幾分冷艷的味道。

    奇怪的是,沒人對此有異議,這是除了秋寶之外大家都提前知道的事。

    秋寶除了手腕上的五條鏈子,她身上再無任何首飾。儘管如此。長相俊美的她依舊是全場頗受矚目的女生。

    男生中,外表比較出色的除了候杉就是桑明哲了。穿上候杉提供的衣物,彷彿神仙教母給他點了一下神仙棒,讓他一個窮小子搖身一變,成了一位披著白馬褂的王子,惹得好些女生們望他的眼神桃花朵朵開。

    不敢奢望王子的青睞,找個才貌雙全的帥哥也不錯。

    所以。在桑明哲與秋寶跳了一支舞后。候杉過來要求換舞伴時,桑明哲馬上就被女生們搶走了。很快地,這場舞會幾乎被玩成一場搶舞伴的鬧劇。不過大家玩得很開心就是了。

    唯一不怎麼開心的人,只有秋寶。

    她不是真正的少女,不能像真正的少男少女那樣無憂無慮。她羨慕他們,還有一點點妒忌。

    每逢中秋佳節。安平市都會燃放煙花與民同慶。

    秋寶望著漫天盛放的煙花出神,原主的親媽秋蓮當年就是在這片熱鬧的氣氛中發作。醫院裡。在姚秋兩家人的萬般期待之下,小姑娘在十六日出生,可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可惜,小姑娘短暫的人生如同剎那的煙火。燦爛瞬間,然後寂然而散。

    她與小姑娘算是同病相憐,區別在於原主所有的親人尚在。卻不知小姑娘已死;而她還活著,世間卻無一個親人在。倍感孤單。

    尤其是在零點過後,到了八月十六時,同學們忽然歡呼著祝她生日快樂,秋寶差點就笑不出來了。這是原主的生日,這些祝福是給原主的,可是原主聽不見了,而她的生日世上無人知曉。

    這一刻,她不僅僅是孤單,一股難以言表的寂寞席捲而來。

    身在人群中,她融不進這片洋溢著青春氣息的歡樂氣氛;同樣,這些小年輕根本不知道眼前這位壽星不是真正的壽星,她只是一抹游離世間徘徊不去的,沒人懂,她也不敢讓人懂的孤獨的靈魂。

    所以,收完大家的禮物之後,秋寶藉口很晚了該休息了,然後迅速逃回自己的房間,這才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以前在鄉下,秋家二老給她過生日頂多就是宰一隻雞,再去大海叔家買只燒鴨加菜。她喜歡吃鴨脖子,這是她前世的習慣,二老是按照她的習慣來慶賀生日,因此心情的落差沒今天這般巨大。

    秋寶去洗了個熱水澡再換上睡衣,這才有心情拆開那些禮物。

    這些禮物並不貴重,有幾塊錢的髮飾,有胸針,也有新裙子,甚至還有一些手工製作的卡片。禮輕情義重,這些東西如果收藏起來,日後將是最讓人懷舊的禮物。

    青春期收到的情義,是干淨而真實的。

    秋寶坐在床上看著這些禮物笑了笑,然後把它們全部收進背包裡。這時,她的目光無意間掠到梳妝台上擺著的一個精美盒子,那是候杉送她的玉風鈴。

    她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打開盒子,把風鈴拿出來掛在陽台之上,清涼的海風吹來,一陣清脆的叮叮聲響起。

    秋寶碰了碰風鈴,自言自語地說:「秋秋啊,這是你子桑哥哥送給你的生日禮物,開心嗎?他沒忘記你,正如你沒忘記他一樣。秋秋,他祝你生日快樂,我也祝你生日快樂啊!」

    還有,對不起,對不起啊!傷了你最喜歡的人,不敢替你向他道別,清楚地告訴他你已經不在了。

    她修為不夠,無從探知小姑娘如今魂歸何處,無法心安。

    那位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出生時萬眾期待,離開時寂然無聲,沒有一個親人為她悲泣。為此,她很歉愧……

    忽然,門鈴響了。

    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秋寶微感愕然。

    收拾心情,她打開房門,發現門外只站著一個人,一個略顯陌生的頭髮微卷的陽光少年。是候杉,他把頭髮恢復原來的樣子,看起來有點陌生。

    「對不起,寶寶,我聽到風鈴聲知道你還沒睡,所以就過來了。」候杉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乾淨清爽,手裡還捧著一個色澤鮮嫩讓人垂涎欲滴的雜果蛋糕。

    原主最喜歡吃這種鋪滿水果色彩鮮明的奶油蛋糕。

    ……

    「秋秋,生日快樂!」、「子桑哥哥,生日快樂哦!」

    互相祝福後,兩個小屁孩樂得瞇起了眼睛,兩人的眼睫毛皆是又長又翹,隔著一塊屏幕笑得前傾後仰,活像兩隻成功偷到油的小老鼠一般。

    ……

    秋寶腦海裡閃過這一幕,鬼使神差地,她打開門讓他進來。

    「我剛才見你有些累,還以為你睡了。」表明身份以後他就搬到樓上那間房了,大家上下樓,就當是在一起過的生日。沒想到居然聽到了風鈴聲,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就下來了。

    那些年沒能和她一起過生日,不解與委屈一直困擾著他,今年終於如願以償不必老惦著了。

    候杉把蛋糕放在吧檯上,點上蠟燭,然後朝她微微一笑,「可能習慣了,還是希望能單獨給你慶生。寶寶,生日快樂!」

    不,這不是她的生日!

    「子桑,叫我秋秋,你今天可以叫我秋秋。」秋寶來到陽台倚著牆邊坐下,仰起臉入神地盯著那隻風鈴,至少讓世上還有一個人記得那個小姑娘。

    誒?候杉一怔,出來陽台在她旁邊坐下,靜靜凝視著她。少女的臉龐如玉一般光滑潤澤,只是,最吸引他的是那雙平時透著冷漠的眼眸裡,閃動滿滿的哀傷。

    「呃,寶寶……」怎麼了?突然氣氛變得傷感。

    「叫我秋秋,子桑哥哥,對不起,」無法跟他道別是原主心中的遺憾。秋寶回眸望入他的眼眸,「生日快樂哦!」這是原主對他的衷心祝福。

    子桑哥哥,生日快樂哦!

    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再次浮現腦海,兒時的歡樂記憶瞬間湧上心頭,難以抑止的喜悅迅速充滿全身。候杉目露驚喜,忽而衝動地上前伸臂緊緊擁著她。

    「謝謝秋秋,秋秋,生日快樂!」

    快樂,你們都要快樂!

    秋寶沒掙扎,靜靜地任他摟著。陽台上,伴著海風,悅耳的風鈴聲叮叮叮地響,鈴聲輕柔和緩。

    對不起啊!兩位,請原諒她當初的自私與狠心,無法言明真相只能一年又一年地傷害他。小屁孩長大了,有了辨識美的能力。待兒時的傷口癒合,他一定能放開胸懷另覓人生伴侶……

    凌晨兩點多,性情爽朗的少年沒回到樓上,而是返回屬於自己的住處獨自在書房裡坐著發呆。

    時刻關注主人作息的老管家,悄然來到身旁。

    「少爺,您該去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回校上課呢。

    候杉望著老管家嘴巴動了動,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嗯了聲,「你去吧,我一會兒就睡。」姿勢仍一動不動。

    老管家眼皮微抬,瞅了他一眼,微微淺笑道:「少爺,可是秋小姐又生氣了?」沒人聽到動靜啊!

    忍了忍,候杉還是忍不住皺眉問他,「成伯,久別重逢,慶賀生辰,這些不都是讓人開心的事情嗎?」為何她會傷心呢?

    回來的路上,他一直摸著微濕的肩膀心裡百思不得其解。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聽到她叫自己一聲子桑哥哥,讓他異常的激動,以為從此之後大家可以過得開開心心,每年都在一起過生日。

    結果,他感覺一點一滴的溫熱落在肩膀上,推開她一瞧,發現她神色如常地微笑。初次的擁抱,讓懵懂少年心跳跳的,而她卻在他懷裡無聲地哀泣。

    這個發現讓他瞬間凍結心情。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老管家聽罷,不禁眉眼瞇了下,再次微笑道:「少爺,想不清楚就別想了!或許明天就好了,去睡吧。」

    哪個少年心裡沒點秘密?少爺自己也有呵!這是每個少年的必經之路,懵懵懂懂的跌跌碰碰地上路……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3:57

第084回

    第二天一早,大家坐車回校上課,一切如常。

    上午的課上完後,秋寶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向老師請了半天假,這事等下午同學們來上課的時候才知道。

    那時候的秋寶,已經來到李海棠家的附近。

    她不是保鏢,不懂這方面的專業技巧。她只是想著,既然李海棠的安危上了天界的任務榜,八成是到了危急關頭,最好先來探探路,免得出事的時候她來不及。

    大白天的,她總不能明目張膽地踩著旗子飛來飛去,被人發現恐怕連自己都要向單位申請保護。

    中午的時候,繼父打電話來問她在哪兒。班主任擔心她說謊跑外邊玩去了,於是給家長打了電話讓關心著點兒。秋寶汗了一把,連聲說自己有事外出,沒去網吧看片更沒到處玩。

    還好,她的人品在繼父跟前尚算良好,沒強硬要求她必須回家坦白從寬。

    然後繼父叮囑她今晚和小軒一起回家吃飯,意思是打算給她過生日。不是她想推搪,這個真得看情況,她如今正在目標人物家對面商場的休息凳上坐著,與靈芝仙草一起悠閒地曬著太陽。

    整盆靈芝仙草被她放在一個紙袋裡,鬆開上邊的口子讓它能曬到太陽。這麼一來就不顯眼了,沒人能發現它是一盆靈芝,也沒人會過來探頭探腦那麼失禮。

    畢竟相處好幾年,小麻雀身為她的座駕逐漸能領會她話裡的意思。秋寶亦然,主寵間的默契算是連接成功。

    俗話說,能者多勞。

    大家都快成年了,人得幹活。鳥當然也得幹活才有飯吃。

    因此它被主人放話,如果不幫忙幹活日後扣它伙食,扣出來的仙草果她用來做人情。放養太久的小麻雀誓死反抗,可惜自己的口糧捏在她手上,兩人打架又不能動真格,打著沒意思,因為那五把旗子瘋起來誰都怕。

    鳥在屋簷下。沒轍。它只能麻溜地開工,飛到別人家窗檯邊偽裝普通鳥幫忙盯梢。

    這一盯真是痛苦啊!因為隔壁家有人養了只鸚鵡——

    「特麼的有賊!特麼的真的有賊!快報警,快特麼報警啊你這賤人……」隔壁家的鸚鵡警惕性好。但涵養不好,滿嘴的髒話。

    小麻雀看神經病似地瞟它一眼,算了,自己是高等鳥。不與這些扁毛畜生一般見識,而且工作期間不能出亂子。等李家的爭吵告一段落後。小麻雀在飛回主人身邊前,果斷朝鸚鵡甩了一刀片。

    「啊!禽獸!」鸚鵡一聲慘叫掉了下來,在地上撲騰,然後聽見有人跑到陽台的罵人聲……

    小麻雀直接飛入紙袋。立在那顆已成熟的靈芝傘蓋上。

    靈芝已經攢了不少,如今秋寶不再拔它,隨其生長。

    由小麻雀的口中得知。原來李海棠的大哥做生意被騙了很多錢,還欠下供貨商一大筆錢要賠。

    如今擺在李家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把李家現在住的房子與商舖用來抵債;二是,李海棠從了那個富豪,然後從他身上拿錢回來救急。

    對於第二條路,李海棠表示強烈的反對。她大哥好高騖遠,屢屢被騙而不知悔改,如今闖出這麼大的禍憑什麼要妹妹賣身替他還債?所以她主張把房子與商舖賣了。

    能用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事情,李家哪兒肯傾家蕩產?更何況,把房子與座落在繁華地段的商舖賣掉,就算還得了債,他李家人以後睡大街喝西北風去?

    「為什麼要睡大街?!大家有手有腳出去找份工作不就好了?為什麼一定要我賣身替你們養兒子?!」李海棠快被逼瘋了,眼裡噙著淚花朝父親吼了一聲。

    啪地扇了她一巴掌,李父暴跳如雷:「住口,你說是人話嗎?!那是賣身嗎?枉我們一心一意為你打算……」

    李父強壓下怒火,努力讓語氣平和些。

    「你是大專生容易找工作,有沒有想過你哥?憑他初中的學歷能做什麼?你讓他去和那些勞工一起扛磚不成?他不但要養老婆孩子,還要給我和你媽養老,沒有商舖沒有房子,你讓他哪兒來的錢來養我們?你這個忤逆女,你就不問問你的良心……」

    「我良心怎麼了?!哥初中畢業怪我咯?我半工半讀的時候他在網吧打遊戲你們還給他送飯怪我咯?他養你們?我當初每個月一千兩千地給家用,日常用品也是我買的,家裡買房子的錢我也出了一半他連一分都沒出過你怎麼不說?他好高騖遠接二連三被騙猶不知悔改闖下大禍憑什麼要我來承擔?」

    「因為他是你哥!」李父臉紅脖子粗地回吼。「他能傳我李家的種!」而她不能。

    爭到這地步,已經沒必要爭下去了。兒子能傳承香火所以一切以他為重的觀念,在老一輩的心目中根深蒂固。

    李海棠絕望地看著以前對自己和藹可親的父親,懦弱的母親在一旁猛抹淚不忍心看父女倆爭吵;而她的大哥大嫂坐在一旁訕訕的,可能覺得不好意思,又不想幫她說話。

    在大家的心裡,只要她點頭立即能換來全家幸福。這哪裡是犧牲?分明是去享福。他們覺得那個大富豪對她是真心的,海棠跟了他一定能衣食無憂,順便帶攜家裡興旺發達。

    人一旦為自己的貪欲找到藉口,不管做到什麼程度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

    這個家實在是呆不下去了,李海棠奪門而出衝向大街。

    她大專還沒畢業,如今工作又被逼停了,這座城市沒有公司敢用她。家人不但不寬慰她反而參與逼迫,她不僅僅是這座城裡活不下去,彷彿整個天下都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大哥一而再地被騙,她察覺不妥,曾經不止一次勸阻大哥安安分分的。可惜,掌握家中大權的大哥不當一回事,還嫌棄她是頭髮長見識少。

    男人的眼界與女人不在一個層次,他總是這麼說。

    結果出事了他就回到父母跟前哭,然後大家一起商議哄妹子嫁了換錢解困。呵,為什麼?她事事以解決家中困難為先,為減輕家裡的困難她付出的不比父母少,為什麼到最後她連自己的人生都要賠進去?

    最可恨的是,家人居然認為那是對她好……呵,這話聽著好諷刺!

    她想逃離這座城市,但是,死活要呆在這裡的家人永遠是她的軟肋。她與那個大富豪都清楚,只要她活著,總有一天會因為不忍看著家人出事而妥協。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4:21

第085回

    但她不想出賣自己……所以,只有一條路可以解決大家的困境,不是嗎?

    其實她不想走那條路,真的,她有才華,有人生目標,她對人生充滿了希望。一直堅信,不管遇到多糟糕的困境,只要家人團結一心總能熬過去的。

    可是家人不那麼想。

    自從她的設計得人賞識後,家境一天比一天好。

    後來還把以前的小房子賣了,與她的積蓄一起買了一套新房子。自從那個富豪出現以後,為了討好她,他讓人教父親炒了幾次股票大賺了一筆,然後買了繁華地段的一間商舖給大哥做生意。

    後來父親自己炒了幾次虧了,父親的個性本就謹慎,生怕自己受不了誘惑把家當全賠進去所以不再炒股,只在平時投點小錢玩玩而已。

    誰料,他不炒股,大哥卻被人哄進了籠子,全副家當眼看不保。

    舒服慣了的家人哪裡願意回到從前?加上那個大富豪在人前總是表現出對她一往情深的模樣,於是家人自以為瞭解真相,迫不及待地希望她過去投懷送抱。

    李海棠見過那富豪,他年約三十多歲,長相可以說是英俊瀟灑,風度翩翩,見了人總是笑瞇瞇的。見了她,眼裡流露出來的款款情深讓人動容。

    不知為何,被他深情緊盯著的李海棠,內心深處總有一種被猛虎盯上的毛骨悚然感。直覺告訴她這人不能接近,可是,無論她怎麼做始終擺脫不了他。

    這人就像一縷幽魂般纏上了她,走哪兒都有他的身影。

    這個發現讓她內心充滿恐懼,家人的不理解不妥協不斷加深她的絕望。

    所以。她逃到了一條橫跨江面的大橋上,垂眸凝望腳下微波蕩漾的江水。只要勇敢地跳下去,一切煩惱就能終止,不必為家人擔心緊張,更不必恐懼絕望。

    這時候,大橋的另一端有一間M記快餐店,秋寶正坐在二樓的窗邊慢條斯理地吃著飯。不時關注那邊的情形。她不能靠太近。因為跟著李海棠的不止她一個。

    一路上,秋寶發現那姑娘身邊的各個方位都有人盯著她,而且一個個滿身的戾氣。這些人都是旗子盯上的獵物。還差一點點就能祭旗。在這之前,秋寶不想輕舉妄動驚嚇獵物。

    她就知道任務沒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不過,自己被老天爺坑不是一次兩次了,既然避免不了她只能更加小心應付。靈芝仙草曬足一個小時收起來了。小麻雀正停在大橋的橋樑上觀看事態的發展。

    這時,一輛深藍的車子無聲無息地停在邊上。一個男人下了車快步奔向橋邊的李海棠。李海棠正陷入各種矛盾糾結中,她想死,但又不甘心,劇烈的心理鬥爭讓她忽略身後。被那個男人一把拽回來。

    然後兩人就在橋邊吵鬧糾纏起來,邊上逐漸有人圍觀。

    秋寶眼力好,瞄見那俊逸貴氣的男人一臉痛苦之色。凝視李海棠的眼神盈滿情意,直瞧得秋寶的頭髮一條條地豎起來。這男人不在跟蹤人的行列當中。但他是直奔目標,像是收到消息才趕來的。

    或許,那些盯梢的人就是他派來的?以便掌握她的動向?他究竟想對李海棠做什麼?如果那些人是他派的,用強的輕而易舉,為何一定要她心甘情願?

    這個男人只在旗子上留下一個淡印子,不夠祭旗的資格。她只負責李海棠的性命,情感糾葛屬於個人私事,秋寶不想插手。

    但是,男人的出現讓李海棠的理智徹底陷入瘋狂,她拚命掙扎,彷彿一心想逃離他的掌控。

    秋寶看著看著,突然有些同情她。

    當初自己也是為了抗議子桑家才卯足勁使壞,不惜傷害那個小男孩。如果子桑學他那般死纏爛打,自己估計也會暴走。

    基於大家都是感性而柔弱的女性同胞,她不介意幫一把。

    秋寶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間,念頭一動,識海裡閃出一道光芒射向男人的座駕。圍觀的人只聽見車子卡的一聲,忽地著了火,眾人立即嚇得連連後退。

    然後轟的一聲,車子炸了。

    旗子的光芒閃得快,尋常人是看不見的。至於監控有沒錄下,無所謂,網絡上的馬路靈異現象不止一個,再添一個不算多。待會兒李海棠跳河還可以讓旗子化成棍子托她上來,根本不用自己出面。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李海棠趁那男人呆愣之際掙脫開,沒跳河,反而朝秋寶這邊的橋頭飛跑而來。

    秋寶從洗手間出來,洗了一下手,然後收拾桌上的殘局倒進垃圾桶裡,姿態閒適地走了出來,不緊不慢地跟在那些跟蹤李海棠的人後邊。

    過程中,她還接了幾個電話。

    有石子軒的,有錢瑤的,還有班長的。

    副班長沒打,秋寶知道他有自己的顧慮,因此並不在意,反正大家說開了,如此淡然相處甚好。目前主要是解決班長大人的提議,他問她在哪兒,大家下課後組隊來探望她。

    求別逗,她在做正經事哪兒能讓他們過來添亂?於是忽悠班長她正在家裡養病。

    結果下一秒,電話那頭換成石子軒揶揄的聲音:「寶妹你要騙人早說啊!我好給你掩護一下。」

    呃,秋寶汗,她沒想到石子軒居然也在。

    「我是真有事,你們別管我了,儘量幫我請請假。誒,要不順便幫我把明天的也請了,等我回去再給你們解釋哈!」她不敢保證明天能回去上課,所以得事先跟大傢伙說一聲,然後關機。

    此時此刻,她懷念鄉下的那群小夥伴。

    狗蛋、春妮兒兩人賊精,只要她沒來上課總會主動幫忙請假,下課回來再上秋家大屋問清楚原因。然後姥爺要麼說她病得厲害,要麼說她被父母接回城裡聚一聚啥的,絞盡腦汁替她打掩護真是難為他老人家了。

    不是她不看重學業,實在是有任務在身,不便離開。瞬移這種技能她又不懂,除了貼身跟蹤保護她沒別的辦法。

    連山巫、金鯉這等異類都努力保證每一次任務的成功,她一介凡人哪敢掉以輕心?任務失敗的結果沒人猜得出,而山巫前世死的那次是因為心魔未除才害人害己。

    所以,沒人知道任務失敗是什麼後果,或許只是沒有獎勵而已,誰知道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4:40

第086回

    李海棠被那男人嚇壞了,因囊中羞澀,她跑到一間便宜的賓館開了個房間躲裡邊瑟瑟發抖。但是,一個男人能把她嚇成這樣蠻奇怪的,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白兔,誰也不信,哪兒也不敢去。

    可是她嚇糊塗了,這裡比家裡更危險。

    沒一會兒,她就被兩個大漢從房間裡扯出來。對方一邊逮著她往外走,一邊向路人解釋此女的兄長借了大老闆一大筆錢,她身為擔保人卻想跑路,他們要逮她去警察局。

    李海棠路人不知是真是假,因而沒人上前攔住他們。

    李海棠只是一個弱女子,被人輕鬆扯出賓館。車上還有三個凶神惡煞的壯漢在,李海棠見狀更得死命掙扎,不知是突發的力量還是咋的,竟然被她一個猛甩,把其中一個拽她手的男人撞向車子。

    旁邊的男人手腕一痛鬆了手,李海棠立即拔腿就跑。男人連忙去追,沒跑幾步突然一個倒栽蔥摔倒在地。

    被撞到車子邊的男人咒了聲正想追,突然呯的一聲巨響,又一輛車子炸了。這一次是車毀人亡,除了那個倒栽蔥的男子沒事,車裡的三個與挨著車子邊的全死了。

    奇怪的是,死了四個人卻連一具屍體都沒有。

    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一輛豪華轎車,裡邊坐著一個面色鐵青的男人,他正是那個對李海棠窮追猛打的富豪。

    「全部撤!」他打了個電話冷冷吩咐一聲,然後開車離開現場。

    一天之內囂張地連爆他們兩輛車子,絕非普通人士所為,何況第二次還炸死了人。第一次可以說是警告,第二次就是向他示威。他必須知道還有哪個單位在與自己搶奪目標。

    賓館前的騷動仍在繼續,因為警察與消防的來了。

    在遠處的一個街口拐角處,一個身材高挑的短髮女生犯頭暈,正扶著牆猛揉眉心。

    今天有四個人祭旗,對秋寶來說沒多大的作用。以她現在的修為,普通人祭旗只能給她稍稍添些力量,聊勝於無罷了。

    接二連三的受驚。令李海棠顧不得許多憑著本能回到自己家尋求庇護。此時已是黃昏。李家人正在做晚飯,見她一身狼狽的回來個個都嚇了一跳。

    李海棠忍不住心中的恐慌,渾身抖索著向家人講述今天的遭遇。

    她今天的表現同樣令秋寶疑惑不解。一個追求者而已。李海棠原本性子開朗樂觀,不是那種柔弱膽小的女人。今天她見了那男人活像見了鬼一樣,難道那個富豪是異類?

    李海棠是天蠶投胎,投胎轉世用不著拯救。按任務上說的。如今天蠶的後人極可能面臨絕種的危機,產生不詳的預感才驚動了上天。

    那秋寶就必須小心了。

    她今天的做法已引起對方的注意。暗中跟蹤李海棠的人正在迅速撤離。秋寶沒打算跟去挖出幕後指使人,從對方的行動中可以看出他們一個個是訓練有素。

    她前世就一普通白領,能有多大本事反跟蹤他們?而且她殺人有限制,例如那個糾纏李海棠的富豪她就不能主動擊殺。

    這個世界是人類在主宰。別以為自己有些能耐就可以橫行無忌自視甚高。

    民間的傳說中,死在人類手中的妖靈不計其數,她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主動出擊容易露出破綻。不如以靜制動。只要她保住李海棠,他們遲早會露出真面目。要多費些時間罷了。

    唉,她這麼頻繁的曠課,也不知學校會不會開除她。

    那些敵人精心佈局與李家周旋了那麼久,即使察覺有異也不可能輕易放棄,撤退很可能是一種障眼法。接下來說不定就是找人在李海棠周圍盤查可疑人物了。

    所以她也要撤,不能再呆在這邊。

    離開一段距離後,她停在路邊的樹蔭下,抬眸望著樹上的小麻雀。

    樹上的小麻雀把李家的事一一告訴了她。

    李家已經報警,不知是顧念骨肉親情,還是擔心李海棠這個能夠改變全家命運的寶貝蛋出事,只要李家重視她的安危就好。秋寶叮囑它繼續在李海棠身邊好好盯著,一旦發現異常立即通知她。

    反正它閒著也是閒著,找點事情做做省得老是鬧她。

    今天的任務的暫告一段落,秋寶在回校的路上打開了手機。立馬接到石子軒氣急敗壞的電話,嚷嚷著她再不開機就要報警了。

    秋寶笑了下,青春期的少年說話總愛這麼誇張。

    在繼父與石子軒連番勸說聲中,加上石晉龍說姥爺姥姥都希望她今天能回石家一起慶生,想了想,秋寶坐上公交車回了石家。

    到家時,豐盛的飯菜已經擺上桌面。更稀罕的是,石子碩居然還在家。

    親媽秋蓮彷彿忘了那天讓她滾出家門的話,見她回來劈頭問了一句:「子桑家的是不是來找你了?」

    「沒有。」面對親媽,秋寶永遠是波瀾不驚,撒謊是隨手拈來跟吃飯一樣尋常。

    秋蓮最恨她這種不尊重自己的態度,「你給我說實話!」

    石晉龍頭痛,「蓮子,難得孩子回來一趟能好好吃頓飯嗎?什麼大不了的事非得現在吵?」這對母女是冤家,他娶到其中一個是冤孽。

    「晉龍你不懂……」

    「不懂的是你!今天是孩子生日,你想幹嘛?三堂會審嗎?孩子是我叫回來的你這樣讓我日後臉往哪擱?」他不忍心繼女在生日這一天沒有親人給她慶祝才叫她回來,可是妻子一見大女兒就炸毛,他一直想不通透這到底是為什麼。

    丈夫是個強的,有些話跟他說不通。

    秋蓮只好撇了秋寶一眼,「待會兒到我房裡,我有事要問你。」

    妻子的固執讓石晉龍心煩,他挾起一隻大雞腿給秋寶,笑笑地勸她,「來,阿寶,別理你媽,吃這個。」

    「謝謝龍叔!」秋寶忙接過。

    石子軒也給她挾了一塊肉,然後再給秋蓮挾一塊,鬱悶的秋蓮臉色才好了些。坐在對面的石子碩冷漠地瞅了秋寶一眼沒說話,與家人招呼一聲便自顧自地開吃。

    秋寶餓了一天,端起碗馬上大口扒飯吃。

    見她吃得急,石晉龍在一旁嘮叨說:「慢點吃,別急。」

    石子軒卻直接問她,「你今天下午一直沒吃飯?對了,你今天上哪兒去了?我去你們班問居然沒一個人知道!你老實交待今天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私事,不方便說。」秋寶含糊道。

    秋蓮瞥來一眼,哼了聲,「和子桑出去玩了吧?」姚家的人一個德性。

    「不是。」秋寶冷淡地答。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4:56

第087回

    對長輩的態度太差,秋蓮眉頭一挑想發火,被丈夫一個冷眼噎住,訕訕地收回眼刀子給小女兒喂飯。

    秋寶有婚約在身石晉龍是知道的,他對於這種因利益關係而強加在孩子身上的枷鎖頗不以為然。

    「阿寶,高中時期對於你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轉折階段,我不讚成你在這種時候早戀啊!有什麼事最好等大學畢業之後再談。」高中時期的戀情最容易狗帶,浪費時間精力到頭來還浪費學業。

    「您放心,我也反對早戀。」一是沒空,二是看不上。

    她有一顆成熟的內芯,擁有一份前程遠大得無法控制的職業。不是她吹,憑她這種條件普通男人絕對Hold不住,何況身邊這群只是一堆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毛頭小子?

    沒的最後是她在幫別的女人帶孩子,甚至是調教男人,這種虧本事她傻了也不干。

    石晉龍欣慰地點點頭。

    像是看不慣她的淡定,坐對面的石子碩冷不丁地飛來了一句,「爸,聽說寶妹經常上課睡覺,今天還仗著生日逃課還關手機……」他劍眉挑了挑,眼神含著一絲嘲弄,「這種學習態度簡直白瞎了秋姥爺一番苦心,倒不如等她畢業轉到我學校去,有學校的教官和我在一旁盯著會好些。」

    誒?石晉龍眼睛一亮,這主意不錯。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像繼女這樣的就該到軍校好好打磨打磨。在裡頭呆過三、四年的,哪怕是一塊銹鐵照樣被打磨得精精亮亮。

    見繼父心動,秋寶不由得頭大了。

    「叔,我不去。我要上大學。」秋寶立即反對。

    妹的小碩子,她昨天就該把他踢成白痴讓他的自尊碎一地。幸虧她今天回來,若等到畢業木已成舟她非氣死不可。上輩子她有個朋友就是這麼給家人打包塞進了軍校,被修理得亮晶晶。

    「阿寶,其實軍校跟普通大學沒什麼兩樣,只是紀律嚴格些,憑你的身手一定能過得很輕鬆。」小兒子高中畢業也得被他外公扔進軍校操練。到時三兄妹一起能有個照應。多好啊!

    事實上,初見她一個鄉下小女孩有這種身手石晉龍就動了心思,本想跟秋家姥爺提一下的。結果每次都被妻子與繼女之間的鬥爭給打斷了。今天再次提起,他頗心動。

    「不行,我去不了軍校的,叔。我有病,去不了。」秋寶認真道。在普通學校她已經過得夠艱難了。進了嚴規鐵律的軍校她還有活路嗎?以她的操行分分鐘被拉去打靶都有可能。

    此話一出,全桌靜默了一會兒,三個男的哧地笑出聲來,包括石子碩在內。他是嘲諷地笑。秋蓮白了她一眼,繼續淡定和小女兒互動喂飯。

    石晉龍好笑地點點頭,「好好。我知道了,來。大家吃飯。」當初小兒子聽說要進軍校也是萬般不樂意,胡謅了一堆讓人哭笑不得的藉口,所以秋寶這藉口找得毫無新意。

    一個獨自把家具輕鬆疊起來擺放得穩當的女生居然有病?信她的人才有病。

    事關重大,見大家不信,秋寶放下筷子當著大家的面拔通了秋家的電話。

    是姥姥接的電話,秋寶笑瞇瞇地跟她嘮嗑兩句,便說要找姥爺聽電話。

    當姥爺聽說她高中畢業後要上軍校,嚇得失聲驚叫,「不行!寶啊,你乖乖上個大學就好了。別想東想西,你要知道自己是什麼狀況!」隨時失蹤的孩子怎麼能去那種地方呢?這不找死嗎?

    「我知道啊!可龍叔不信我有病去不得,姥爺,要不您跟他說說?」把球踢給姥爺是不對的,問題是,那些年她的病假全部是姥爺幫忙請的,她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能請那麼多次假還沒人罵。

    石晉龍接過電話,疑惑地瞧了秋寶一眼,便拿著手機走到外邊接。在陽台外邊嗯嗯了一陣,這才神色複雜地進來把手機還給秋寶。

    「阿寶,你姥爺有話跟你說。」

    秋寶趕忙接過,然後也出了陽台。

    見當事人不在,在場的人個個瞪大眼睛看著一家之主。

    「別看我,她姥爺只說絕對不能讓阿寶進軍校,那樣會害了她。」這話好沒道理!秋姥爺本身就是一名軍人,平時從談話中聽得出他頗懷念當年在軍隊時的情形,卻為何反對外孫讀軍校呢?

    老人在電話裡沒多說,只是語氣堅定地說了一句:「晉龍,別的事我老頭子不求你,只這一樣,千萬別讓阿寶去軍校!那地方她絕對不能去呀!」老人家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而且沒別的解釋,這其中必有原因。

    帶著香味的靈芝,經常請病假,不能去軍校……繼女身上到底藏了什麼秘密?石晉龍若有所思。

    見父親神情嚴肅,石子軒哥倆不明所以地對視一眼,沒敢追問。

    反而是秋蓮擰著眉頭,心裡有些不得勁地問:「晉龍,爸說什麼了?秋秋她該不會……」得絕症了?

    瞧出她的心思,石晉龍額角掛滿黑線,「胡說什麼呢?沒的事,她姥爺擔心外孫受苦罷了,你想哪兒去了?」

    一聽不是絕症,秋蓮心下稍寬,嘴裡嘀咕道:「我也是關心關心,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唉算了,吃飯。」

    站在陽台上,秋寶聽著姥爺和姥姥在電話那頭輪流嘮叨。老人家說話含蓄,但話裡話外都是賀她生辰快樂的意思。她不時嘻嘻地笑兩聲,眉眼彎彎的,唇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

    得知她回石家過生日,兩位老人感到很寬慰,以為母女倆的關係有所緩和。

    當然,這個美麗的誤會沒人會戳穿,讓老人家這樣認為挺好的。

    繼父、親媽與石子碩沒買禮物,大家相處的時間少,沒人知道秋寶想要什麼。手機、電腦她前段時間剛從親爸那兒訛了市面最新款的,也沒見她平時拿出來炫耀或者玩,看不出她有多喜歡。

    所以三人給她發了一個紅包讓自己去買,省得不合她的心意。

    石子軒和她一起回校的路上把禮物拿出來,那是一個會變色的白色馬克杯,秋寶特別的稀罕。

    杯身上有一個輪廓簡單的圖案,一棵大樹,樹杈上坐著一個梳著丸子頭的小姑娘在看一輪彎月。柿子樹在白天掛滿了紅紅的柿子,彎月在白天會變成太陽,很有創意的奇思妙想。

    「謝謝小軒,這禮物我很喜歡。」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看見她當年在樹上發呆的樣子。她很喜歡這個杯子,那明明是自己心情最落寞的一個場景,經白天黑夜地一轉換,陰沉的天空瞬間清風許許,一片晴朗無雲。

    「叫二哥。」石子軒最不喜歡她那稱呼,彷彿自己比她小了一輪似的。

    「好吧,二哥。」秋寶從善如流。

    好敷衍的語氣,像在哄小孩!石子軒沮喪地垂下頭……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5:15

第088回

    那天晚上,秋寶沒去親媽房裡受審就走了,被秋蓮打電話來罵了一頓,爾後追問她與子桑的事,被秋寶隨口一句沒見著人就掛斷了。

    李海棠那邊暫時沒動靜,秋寶得以恢復正常的學生生活。

    「同學們,今天給大家介紹三位新同學……」

    這一天,班主任給大家帶來三個漂亮女生。其中一位容貌尤其出眾,身高一米六多,齊劉海,墨染似的長頭髮微卷,巴掌大的瓜子臉,水杏般的瞳眸,櫻桃小嘴粉嫩紅潤。

    她容貌美麗,立領的白色上衣、百褶的短裙讓她盡顯淑女的優雅華美。眼尖的同學還認出她隨身帶的包包是世界名牌,鞋子是限量版,手機新款還沒在國內上市……嘩,班裡又多了一位土豪。

    同學們的眼力不錯,她的確是土豪。

    「這位是姚夏如同學,大家掌聲歡迎一下新同學!」

    姚夏如,梁婉婉的大女兒,她果然來了!從貴族學校轉到普通學校當了一名插班生,不知是她自願還是形勢所逼,總之,由此事可見姚家嚮往富貴的心願無比強大。

    秋寶瞅了她們一眼,便趴在桌上無聊地翻著書本。而台上的那位姐姐只掠了她一眼,再也沒往這邊瞄上半眼。

    由於來了三位女同學,個個柔弱得跟校園裡的花兒一般,座位當然不能排在後邊。因此班裡重新調整了一下位置,前頭那位單人坐的女生多了一位同桌,而姚夏如與另外一名女生同桌坐在候杉前邊一排。

    見姚夏如與候杉相視微微一笑打招呼,桑明哲胳膊肘輕撞了一下秋寶,興致高昂地盯著姚夏如地低聲問她:「哎。那是你姐?」姚家全是美人啊~!

    秋寶懶懶地動了動,挪好一個舒服的位置準備瞇眼,「我可沒說。」這小子知道得還蠻多的。

    姚家不想承認她,她也不想與姚家有過多的牽扯。如果不是為了噁心後媽,她連姚家的門都懶得踏進一步,在外邊也從未對人提起自己與姚家的關係。

    姚夏如不愧是梁婉婉教出來的,樣子柔美。說話斯斯文文的。

    她來了之後不曾找過秋寶麻煩。甚至可以說她連正眼都沒瞧過這個妹妹一眼,完全是無視的狀態。她經常因課題向候杉、桑明哲討教。因為這兩人是全國排行前三的高材生,而她本人是全市前十名內的。是一群與秋寶完全相反的優秀學子。

    姚夏如長相好,學習成績上佳,在班裡頗引人注目。

    但是,她一向高冷范並非平易近人的人。除了與她一同過來的兩個女生外,對待別人她總是淡淡的表情。不常笑。但笑起來的模樣猶如綻放在風中的花兒,顫顫的十分迷人惹人憐愛。

    到目前為止,能讓她發笑的只有桑明哲這個說話生冷不忌的高材生;能讓她喋喋不休地說話的,是候杉。

    她與候杉一開始只是學問上的接觸。一來二去兩人熟悉了,話題的轉向開始變得讓大傢伙驚訝得合不攏嘴,完全屬於普通人插不上話的節奏。

    譬如這一天的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但體育老師有事請假。讓同學們自由活動。

    有的同學回課室學習,有些人在操場打球玩鬧。

    夏日炎炎正好眠,對於秋寶來說,能在校園陰涼的樹冠之下練功最好不過了。

    樹上的夏蟬聲聲鳴叫,涼風絲絲,秋寶坐在操場邊的排椅上,曲起一腳,雙手自然垂在身側,頭靠著椅背往後仰。閉上眼睛,體內運行著五毒心經,偶爾用靈識跟著小麻雀去瞧瞧李海棠怎麼樣了。

    住在學校裡做什麼都不方便,別看校園裡平時沒什麼人,其實有很多學生貪圖校園的清靜躲在角落裡做著自己的事。為免自己太招眼,秋寶從來不在校園裡練招,一般是早上到樓頂練練身手,中午上樓頂曬曬太陽,平時課堂之上暗中修習五毒心經。

    由於她的勤奮,加上前段時間剛祭了旗,她的靈識範圍擴大並能持久了一些。只可惜,她仍未學會該如何才能迅速到達目的地的技能,沒有明師指導,沒有文字經典對照著學習,光憑想像真的很難如願。

    神術之耳又還沒到手,否則打電話問問山巫他們該多好!

    秋寶一邊做著任務完成後的美夢,一邊閉目養神感受涼風拂臉,怡然清爽。

    忽然間,身邊的位置跳上一人久久不曾開聲說話,即便她閉著眼睛也能察覺對方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秋寶眉頭輕蹙,睜開一隻眼睛瞧了瞧,發現剛才還在操場打球耍帥的桑明哲抿著笑意,坐在椅背上看著她。

    「怎麼,有事?」如今感觀太敏銳,被人這麼盯著她無法靜心練功。

    桑明哲翹起二郎腿,饒有興致地問她,「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擔心?」爾後下巴示意她往左邊看,那邊正緩緩地走來兩個人,一個是姚夏如,一個是候杉。

    兩人男才女貌,不管是家世、年齡均是相當,在大家眼裡簡直是天作之合。豪門之間無姐妹,自己未婚夫與親姐姐談得來,她這親妹妹真的不在乎?

    秋寶懶懶得瞥他一眼:「多事。」小屁孩閒得蛋疼,「你的貨銷完了?」

    談起自己的生意,桑明哲開心了,「你姐全部買下了!」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商人,不管買家是誰的姐妹,不管她買了是扔是用,只要銀貨兩訖他多多都給,樂意至極。

    秋寶忍不住笑了,姚夏如這是打算兩頭不落空啊!可見她與姚家人確實分不清哪個才是子桑正主。

    見她笑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桑明哲問,「哎,你真的不介意?給句實話,你要是介意哥們兒幫你。」兩姐妹可是有仇的啊!先是在家中的地位與身份被剝奪。如今連未婚夫眼看著也被搶走,身為苦主淡定成這樣令人費解。

    「謝了,你還是好好琢磨趁這段時間多出點貨,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秋寶不堪其擾,把臉扭到另一邊繼續假寐。

    難得現場觀看豪門恩怨,桑明哲哪兒肯讓她輕易忽悠過去,不時用手臂撞撞她的。「哎。別害羞,大膽說出來我給你想想法子出口氣。」

    唯恐天下不亂的少年最近生意超好,心情超級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他不能看著同桌暗地裡鬱鬱寡歡。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少女的內心肯定在吶喊。

    「小小年紀操的哪份心呀?邊兒去。」小屁孩孩淨會胡思亂想,秋寶漫不經心道。何況她哪有時間天天盯著他們不放?一個兩個年紀輕輕的,就算他們談上了難不成馬上就能結婚?

    不可能好吧?起碼得有好幾年的時間過渡。等他們的關係漸入佳境她再想辦法整治也不遲。希望在即卻突遭變故,那時候的母女倆表情更精彩。何必一開始就把自己拴在他們身上累個半死?

    再說了,是她先提出放棄子桑的,怨不得他選擇別人。當然,如果他選了自己的仇人。日後遭到報復同樣怨不得她。

    這時候,那對很談得來的少男少女已經來到旁邊,他們在另一張排椅坐下繼續土豪之間的談話。由上市公司談到股票。再到股份談到親人在國內外的巨大影響力:

    「……我叔叔在X國入股古老名酒的製作,全球限量發售過百年的他包攬全有。連那位出了名挑剔的副總統也親自上門就為了討一小杯來品嚐。」美麗的少女表示不解,神情清純而無奈,「我品嚐過一次,可惜不是很喜歡酒,搞不懂那些大人們為何喜歡喝。」

    候杉溫文一笑,「女生喝果酒比較好,下次總統邀請家父品酒時一定嘗嘗你們叔叔家的……」

    這逼裝的,周圍的同學們咧開嘴巴暗中偷笑。

    那兩位土豪早已適應平民們的酸葡萄心態,對周圍的動靜不屑一顧,仍在繼續聊著:

    「……林氏財團的少東家新上任,一擲千金狂攬鑫氏的股票以為可以大賺一筆,結果差點虧空。家父每每拿他們當例子告誡我們,事前沒分析過市場把龐大資金投進去是十分愚蠢的行為……」

    候杉表情略訝,「哦?有這等事?幸虧有姚同學提醒,待會兒我就讓人去收購林氏……」

    「公司出了新產品,除了追求高品質,我覺得宣傳也比較重要。如果宣傳不到位很難推廣讓民眾接受,業績得不到提升極大可能導致血本無歸……」

    「是呀,所以作為一個大企業,首要的事是先把電台電視台都收購了……」對於暴發戶來說,沒有什麼是用錢買不到的。

    周圍藉故接近土豪的同學們聽得一臉懵逼。

    桑明哲忍住笑,趣味盎然地對假寐的秋寶說:「同桌,口渴沒?本少爺請你喝一支82年的汽水如何?清熱解渴,不必與我客氣!」最近生意好,

    這地方不再清靜,秋寶睜開了雙眼,「好啊!再加兩根72年的香腸怎樣?」

    靠!桑明哲誇張地被嚇得跌在椅子上,五官微微抽搐,「7、72年的香腸?!好貴……」頭一回見睡美人如此嚴肅認真地說胡話。

    在眾人無聲的竊笑中,兩人笑嘻嘻地去了學校的小賣部,仍隱約聽見身後那對真正的土豪在對話:

    「桑同學身為班長,為何不督促秋同學上課好好學習?總是睡覺恐怕會拉低班裡的分數。」對班集體榮譽十分看重的姚氏千金頗擔憂。

    可惜某人像是聽不出她的意思,一副驕傲的口吻說道:「不要緊,女士睡眠不足容易精神疲勞。有我和班長在,如今又多了一個你,相信我們班的成績只會越來越好,繼續名列前茅。」

    這個班的成績一直是全級第一名,姚夏如嘴皮子跳了下,嫣然一笑,硬忍住沒接話。她總覺得這話好像哪裡不對,彷彿在說以後班成績達不到第一,怪她咯?

    下課鐘聲響了,候杉站起來,禮貌有加地對姚夏如說:「姚同學,不如一起吃個午飯?對面的酒店已經被我包了,環境相當清靜保證無人打擾。」

    「不了,謝謝,待會兒有司機來接我回去吃。」她還是學生,是安平市的千金大小姐,跟一名暴發戶出去包場子吃飯成何體統?哪怕這個暴發戶也是一名學生,可他是男的,流言對於男生總會寬容些。

    目送候杉離開,姚夏如的神色複雜,心裡猜疑不定。回到家裡,姚爺爺把她叫進了書房。

    「怎麼樣?你打探清楚了沒有?」

    姚夏如的神情有點遲疑不定,「不太確定。候杉有點像,可是他的作派不像貴族,而且跟秋秋沒什麼話說,對於女生的搭訕也是來者不拒;桑明哲與秋秋關係最好,可他對我的態度更好……」

    她的父母也坐在一邊旁聽,見姚老頭臉色不好,梁婉婉忙開聲替女兒辯解,「爸,小如才去沒幾天肯定探不清情況,等過上把月或者一個學期這樣的,肯定就能看出來了。」

    都是一群小孩子,不信他們一點兒破綻都沒有。

    自從得知梁婉婉養廢了姚家一個孫女,姚老爺子對她的印象就不好了,看在大孫女的份上才沒把事情鬧開,讓她得以保持尊嚴繼續留在姚家。

    以前的時候,姚老頭或者姚老太不喜歡兒子在外邊留宿,經常責令他每週必須有三天在家,以便夫妻和諧保證家庭的和睦。如今倒好,不但不勸他常回家看看,更是對他整天留宿外邊的事視而不見,甚至加以鼓勵。

    梁婉婉知道,這是老爺子在懲罰她。

    「樂平,宛蘋那邊查得怎麼樣?」

    「宛蘋說她弟弟和京城那邊的幾位少東打好了關係,隱隱聽說子桑家的人還在京城,詳細在哪裡暫時不清楚。」

    「嗯,你今晚過去,叮囑讓她弟弟跟緊點兒。京城那地方花費比較大,該花的就得花別省著,如果消息確鑿咱們全給她報銷了。」

    「好的爸,我知道了。」

    公公與丈夫的話,梁婉婉已經聽不進去。

    這些天來,面對婆家的冷淡梁婉婉視若無睹,因為她知道女兒是自己最好的籌碼。如今聽到宛蘋這個名字,她不禁臉色慘白,放在膝前的手再一次緊緊攥在一起。

    柳宛蘋是姚樂平的小秘,跟了他快兩年了。以前姚家人沒把她放在眼裡,如今姚老頭一再在家人面前提起她,目的顯而易見。如果姚夏如得不到子桑家的青睞,等待她們母女的只有下堂這個悲慘結局。

    母女倆回到房裡,姚夏如見她臉色很難看,擔心地喚了聲,「媽,你怎麼了?」

    梁婉婉搖了搖頭,「我沒事,」拉著女兒在身邊坐下,語氣略顯急切,「來,乖女兒,把你在學校看到的情形一一跟媽說說。」只要子桑家的在學校,她就一定能幫女兒找出目標人物,絕不能讓姓柳的搶了自己的榮華……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5:33

第089回

    秋寶很少逛街,她現在只是一名沒有經濟能力的消費者,一心為了工作所以沒空想賺錢的事,必須省著點兒花。這話是有點矛盾,卻是事實,因為她的工作報酬與現實生活無關。

    當然,做人光會埋怨是沒用的,得現實些。

    基本上,她與錢瑤她們每逢週五晚上都會出來遛達遛達,一起吃頓飯,或者找一條小吃街從頭吃到尾。都是吃貨,特別有共同語言。

    週六、日大家各有各玩,錢瑤兩人認為高中的課程將一年比一年難,必須在高一時打好基礎免得後兩年過得吃力。

    所以,她們週末多半是泡在圖書館裡學習,屬於班裡比較勤快的一類人。

    秋寶也沒閒著,當然,她在別人眼裡特別閒,簡直到了玩物喪志的地步。

    這不要緊,她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自己。

    如今她主要是盯著李海棠那邊,那些敵人在排查一段時間後一定會再有動作。為了預防萬一,她得做好萬全的準備功夫,例如喬裝打扮之類。

    五毒旗能讓她施放一些神通術,在人體上操作的小法術她還沒試過,擔心有後遺症沒敢做。她打算採用現代的喬裝技巧,例如人們常見的假髮、眼鏡與兩套換裝的衣服等來應急。

    所以,這個週末她獨自去逛街,目的就是為了買這些東西。

    為了可以女扮男裝,她特地去了一趟門市試了兩件束胸。她的胸部發育良好,既沒洶湧也不是小籠包,穿束胸還是有些難受。幸虧她不是經常穿,也幸虧她能運轉全身靈力讓自己好過些。

    總之。為了李海棠的這趟任務,付出一些金錢與精力是難免的了。

    繼父第一次給她的六千塊她才花了不到兩千,今個月又存進了三千。她那幾套休閒衣物全是在商場買的,最貴不超過兩百,夠省的了。除了伙食費與一些日用品之外,她幾乎沒怎麼用錢。

    交班費多半是記帳,班幹部已經習慣她的窮。全部等過完下一個暑假再還。

    逛了一天好不容易買全了。她坐在商場外邊藉著把東西塞進背包時,順了幾樣進芥子裡,只留一兩套衣物在外邊的購物袋裡裝蒜。

    做人得勞逸結合。她還想到處逛逛,順便買點幹糧放進芥子備著,再吃些小吃。反正出來了,這裡離原主喜歡逛的小吃街不遠。她想過去逛逛。

    正盤算著,忽然旁邊遞來一瓶水。她愕然抬頭。

    「嗨,好巧!」桑明哲帶著一身風塵過來,挎著他那大包跨進對面的位子裡坐下,自己手裡也拿著一瓶水猛灌幾口方罷。

    都是自己人。秋寶拿過跟前那支水喝了一口,問:「你怎麼來了?進貨?」直接從商場進貨會不會虧了些?

    桑明哲朝她手指搖搖,「NO。我剛送完貨出來,我在裡邊租了個攤位擺賣特產。」

    「唔?這麼厲害?」秋寶訝異。在商場裡租檔口不便宜呢!

    桑明哲難得謙虛地笑笑:「這不算什麼。每個月扣除租金與工錢也就賺個四五千的,剛夠伙食。」

    嗤,個臭顯擺的傢伙。秋寶笑望著他,小夥子年紀輕輕的頭腦不簡單哪!

    「不過我現在這份活更厲害,幾乎一次就能賺夠我這攤子一個月賺的數!」小子得意洋洋的。

    「哦?什麼活?」秋寶蠻有興致地問。利潤這麼高她也想入夥,應該不是傳銷吧?

    「你姐啊!我現在大批量進些高檔貨賣給你姐,扣掉成本能淨賺兩倍有多,你說好不好賺?」桑明哲壞笑。反正這對姐妹是仇敵,說穿了大家開心開心。

    秋寶意外地咦了聲,「哦?參我一份行不行?我入股,但不出面。」蚊子再小也是肉,錢不嫌多,能賺一些算一些,尤其是賺那對母女的更加痛快。

    「行,怎麼不行?她搶你男人,哥幫你搶她的錢。」

    「你的那些貨來路正不正?那丫頭的娘可是吃砒霜長大的陰毒人,不好惹。」秋寶提醒桑明哲說。錢得賺,來路也得穩當,那女人口甜心毒,免得到頭來不夠賠人的。

    「當然正!全球知名品牌,不管是市面上還是網絡市場經常賣斷貨!」他經營著網店所以知道行情。小夥子左右瞧了瞧,然後鬼崇地湊過頭去對她說,「自己人開的,絕對手續齊全,質量有保證。」

    所謂的自己人當然是指子桑家,如果出問題就讓他們土豪之間鬥法去,無辜平民負責收錢就可以了。

    秋寶一聽,樂了,「開單開單,我出四千可以不?」

    桑明哲原以為她要麼記帳,要麼頂多出個一千八百的,學生黨嘛!現在居然一下子掏出四千,「你行不行啊?別勉強,可以先記我的帳。」眼前這位可是連交班費都得記帳的人哪!

    秋寶搖搖頭,大家都是學生賺點錢不容易,她哪好意思記他的帳?

    「沒事,這是我繼父給我的伙食費,我不想花他太多錢所以一直省著沒怎麼用。」秋寶解釋道。如今機會難得,錢放著也是放著,不如趁機拿出去釣幾條大魚回來。

    賠了不打緊,她給自己留有餘地,還夠用。

    桑明哲聽到這裡,不由得瞧了她一眼。但見她神色無異,不再囉嗦直接拿出單據給她寫了張收據,然後秋寶在手機上劃帳。

    親兄弟,明算帳!窮苦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為家計操心不少的桑明哲明白這個道理。他沒想到的是,秋寶這個被攆回鄉下的小公主居然也懂這個道理,並且毫不猶豫地討要收據,不怕傷了同學的面子。

    說真的,他喜歡開門見山的人,因為他自己不是。

    「得麻煩你代售,到時候我分你兩成利潤當報酬,你看行不?」秋寶很有自知之明。這事她不便親自出面,只能由桑明哲代售,勞工費必不可少。

    「我不過幫忙拿去,連句廢話都不用說,收一成即可。」不收是不行的,有來才有往。人家連繼父的錢都不願多花,豈肯貪圖他的便宜?既然她已說出口。他只能討價還價儘量少拿她的。否則鐵定沒下次。

    像他這種代售給兩成足夠了,多一成對她有虧,少一成他不划算。睡美人其實很有經商潛質。可惜她寧可睡覺耗時間也不願跟他一起混。如果他倆珠聯合壁,肯定能橫掃天下狂攬天下財富……

    兩人分手之後,意氣風發的少年仍如是想道。

    秋寶繼續逛小吃街,桑明哲去進貨。待回到桑家包子鋪時已是晚上十點多。這時候,養父在洗蒸籠屜子。正在裁麵包紙準備明天工作的養母朝他使個眼色。

    桑明哲意會地挑挑眉,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剛踏進客廳就被兩人箝制兩臂摜倒在地。

    「喂,你們幹嘛幹嘛?!」兩臂被扭在身後。痛得桑明哲呲牙咧嘴。

    「臭小子,說,今天上哪兒風流去了?」旁邊有人幸災樂禍地戳他的腦袋。

    桑明哲心知肚明。故作心虛支支吾吾地說:「沒、沒上哪兒,到商場看看攤子然後去進貨。再吃了頓宵夜才回來。哎我說老闆,我不會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吧?」

    他口中的老闆正鬱悶地坐在陰暗處,聽了他的解釋心情更糟了,神色陰沉地蹲下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用力抖啊抖,「敢撬我牆角本少爺廢了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被他抖得頭暈眼花,桑明哲連聲求饒,「知道知道,剛開個玩笑,今天那是巧得不能再巧的巧遇,我們是正巧在門口碰到,而且還談了一筆交易。」

    老闆這才松開他,坐在身後人給端來的椅子上,哼了聲,「什麼交易?」

    被鬆綁的桑明哲鬆了鬆雙臂,再轉轉脖子,這才起來把今晚的事情與他說了一遍。

    那人聽罷,沉吟片刻方說:「那你好好幹,虧了我扣你工資。」

    桑明哲:……祝天下的老闆有情人皆是兄妹。

    「還有,下次你們再巧、遇,記得通知我!」某人咬牙切齒中。

    ……

    今天的天氣很好,引得樹上知了、鳥雀嘈吵聲連成一片,在樹冠上開會似的十分熱鬧。

    班上的睡美人少有清醒地站在窗邊,姿勢閒逸,神態安然如斯,靜靜地傾聽大自然的聲音……但事實上,秋寶在聽對面的小麻雀嘰嘰喳喳給她匯報情況。

    小麻雀說,李家人打算今晚把李海棠迷倒,然後讓那位富商過來把人抱回家貼身保護。這是李家人自己認為的,也可能是富商有意誤導。那包迷藥的效力能維持二十四小時有效,所以晚飯時倒在湯裡給她喝下即可。

    為免惹人注意,接人的時間定在晚上十一點左右。那段時間裡,李家附近人流量不多不少,也有好些人在商舖跟前卸貨,時機正合適。

    他們突然改變策略,八成是擔心李海棠被人截了,也可能是為了引出她這個藏在暗中的敵人。

    不管怎樣,秋寶都不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把人帶走。畢竟她只有一個人,不瞭解對方什麼來頭就深入虎穴實在太危險了。

    秋寶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半了。最糟糕的是上課鈴聲響了,這堂課是班主任的,隨便翹他的課等於找死。

    「喂,同桌,老師來了你還發什麼呆?」有人扯她的衣角。

    秋寶回頭,坐窗邊的桑明哲已經站起示意她趕緊回位子。想了想,秋寶忽然臉色刷白,彎下腰捂著腹部,額上開始汗滴。

    桑明哲見她面色突變,下意識地扶了她一把,「喂喂,你怎麼了?」老師已經進教室了,她想翹課?湊近她耳邊低語,「你是低血糖,捂肚子幹嘛?」他以為她又是老一套。

    「哎呀,我肚子痛!」秋寶沒理他的調侃,語氣痛苦道。

    這時,剛進教室的班主任看到動靜過來瞧了瞧,「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老師,秋同學忽然肚子痛,我先陪她去趟醫療室。」桑明哲趕緊把她的手搭到自己的肩上,焦急地看著班主任說。

    班主任見秋寶滿頭大汗,不像是假的,於是趕緊放行,「快去吧!」還一邊送他們出了教室,拍拍秋寶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放心,沒事啊!」

    就這樣,大傢伙眼睜睜看著那兩個經常翹課的傢伙再一次成功地逃離教室。

    姚夏如回頭瞧了一眼候杉,見他只是看著兩人離開,眼裡只有好奇,沒有半分焦急。

    關注候杉動靜的不止她一個人,一直在等副班長指示的男同學也在盯著他。見他神情泰然穩坐釣魚台的模樣,看樣子是不會再掏錢讓大家把人攔下了。也對,秋同學痛成那個樣子,估計這次是真的。

    如此一想,一心想賺零花錢的男同學們個個頹然。

    而在教室外邊,見秋寶還拉著自己不放,桑明哲表示不解。

    「你還真去醫療室啊?」

    「嗯,我明天未必能回來上課。」何況今天翹的是老班的課,所以需要醫生的病假單請假。

    「哎,我說同桌,你是不是攤上事了?有事你千萬別捂著,說說?」桑明哲推了她一下。

    「有啥好說的,一點私事,很快就能搞定。你們乖乖上課得了,別在這當口給我添亂。」秋寶說。

    兩人說話的時候,已經來到學校的醫院室。

    今天當值的是一名四十左右的男大白褂,看不出帥不帥。他高高的個子,身形偏瘦,他的下巴有些青鬍渣,頭髮大概是用手耙的,髮型有些毛糙,整個人透著一種不修邊幅的頹廢感。

    受影視偶像劇的影響,學校醫療室裡的醫生頗受女生注意,哪怕對方是一個顏值不高的流浪漢。

    聽說這位頹廢的醫生其實醫術高明,以前是在大醫院裡工作。後來不知怎的離開醫院消失了好久,直到結婚了才冒頭在學校當了校醫,拿一份微薄的工資養家餬口。

    他的過往是一個謎團,可惜外人無從得知。他這副尊容也實在引不起大家的好感,因此日子過得不鹹不淡的。

    秋寶被人扶進來後,他本是隨意地瞧了一眼,忽而瞧到什麼似的目光凝了一下,才正經地打量起這兩個演技誇張的傢伙。

    「龐醫生,她肚子疼,可能中午吃錯東西了你給瞧瞧。」桑明哲順口扯了句謊話。聽說這位醫生醫術挺牛逼的,他有點擔心,同桌這招瞞得過去嗎?

    不過,龐醫生今天的狀態也不太好,他的臉色跟秋寶的一樣蒼白。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6:01

第090回

    桑明哲一臉悲憤地告訴醫生,同桌今天吃錯東西了,上吐下洩還鬧肚子,情況就是這樣醫生您看著辦吧。

    然後醫生給秋寶把了脈,問了一些情況後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位同學的脈像有古怪(秋寶只懂逼汗,不懂脈象~),與兩人所說的症狀並不相符。

    要麼再詳細檢查一下?

    醫生正想開口徵詢病人的意見,忽然秋寶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衝出門口,「哎喲又鬧了!我先走一步,班長幫我拿病假單——」

    「哎,好咧!」桑明哲應得很乾脆,然後朝醫生笑容諂媚,「麻煩醫生您了!」

    這位醫生終於明白了,這兩隻分明是來騙他病假單的。惱歸惱,他還是提筆寫了張條子給桑明哲。

    「告訴她,下不為例。」逃學的孩子不是好學生,縱容誤終身啊!

    「好的好的,謝謝醫生。」桑明哲笑得合不攏嘴,忽然臉色一變,他啊呀一聲捂著肚子,聲音微顫略慘,「糟糕!我今天跟她一起吃的飯,我也終於發作了,醫生啊——」

    「給我滾!」

    ……

    再說秋寶,她沒直接去李家,反而進了一個公園。她從芥子裡取出一支筆與便條紙寫了小紙條,再用紙條捲了一小塊靈芝,召來小麻雀讓它代為傳遞一下。

    這時候的李家,前段時間差點被嚇成自閉症的李海棠正在房間裡畫著服裝設計圖。只有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構思中她才能冷靜下來,忘卻外界帶給她的恐懼與不安。

    樸稜稜地,她的神思被打擾,從窗外飛進一隻小巧可愛的鳥兒落在她的設計圖上。

    李海棠一怔,見過別人飛鴿傳書。為嘛到了她這兒卻是小麻雀遞紙?小麻雀還不怕生,任憑她動手解開它爪子上的一根普通絲線,絲線綁著一小截脹鼓鼓的紙團。

    搞設計的人腦子裡除了在奇妙的創意外,最多的就是各種浪漫情懷。李海棠也不例外,何況她才十八歲,正值妙齡之季,對於愛情充滿了各種浪漫邂逅的憧憬。

    心跳加快。令她有些慌張地打開小紙條。一小塊東西從紙團裡跌出。這是什麼?她好奇地拿起來聞了聞,只覺異香撲鼻,煞是好聞。她疑惑了一下。然後把它放在一邊,繼續拆看紙條。

    但見紙條上寫著:把靈芝泡水喝了,你家人會在今晚的湯下迷藥,你喝了裝暈便可知道真假。落款名是:救過你兩次的人。

    一臉春色掩不住的李海棠刷地白了臉。紙條自手中滑落。救過她兩次……那天的兩次爆炸情景頓時閃現腦海之中。

    久久地,她呆坐在房裡一動不動。漸漸地。外邊的屋子有動靜了,先是母親和嫂子回來了,開始煮飯,煲湯……沒過多久。父親與大哥也回來了,大家談笑風生,一掃身上所有的疲累。

    以前她也是其中的一員。曾幾何時,這靜好的歲月離她越來越遠?

    直到晚飯差不多好了。原本呆怔的李海棠這才把那塊靈芝放進嘴裡嚼了幾下,然後和水吞了。一直呆在窗邊的小麻雀見狀,這才叼起紙條飛了出去。

    秋寶不希望她的字條被人撿到,如果李海棠沒毀了紙條它就叼回來。

    李海棠不敢相信寫這張紙條的人,更不敢胡亂吃別人給的東西。

    但是,如果家人真的要把她迷倒,那肯定是與富商有關。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那富商很危險!

    橫豎都是死,她不如冒一次險,好讓自己徹底對家人死心。剛才家裡沒人所以她不敢泡靈芝水喝,如今家人回來了,她吃了若有什麼問題家人自然會幫她報警。

    離吃飯的時間越來越近,李海棠平靜的心湖開始沸騰。

    吃飯時,李母給她盛了一碗又一碗的湯,李海棠的心一蹦一蹦地狂跳。她胡亂吃了些東西,然後開始假裝頭暈回房休息。她回房沒多久,便聽到自己親媽與嫂子進來喚了她幾聲,還伸手推了幾下。

    見沒動靜,嫂子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好了,她睡過去了,打電話讓他今晚來吧!其實接走也好,家裡不安全,小妹早點過去省得夜長夢多。」

    李母嗯了聲,然後兩人就出去了。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李海棠的眼淚湧了出來,用手堵也堵不住。但她不死心,仍悄悄起身站在門邊偷聽,滿心以為這一切都是個誤會。

    可惜事與願違,喜悅的家人在客廳裡的談話清楚地表明,家人確實把她出賣了。

    他們認為她精神出了問題,恰巧富商提出給她提供貼身保護,順便與她去度假。李家人以為他是想近水樓台,但李海棠異常排斥他,因此有心給他提供機會。

    為免李海棠反抗,家人才不得已聽信富商之言,給她下了迷藥。

    既知真相,當務之急是速度離開。

    李海棠抹乾眼淚換上一套簡便的衣服,把頭髮梳起來再戴上以前旅遊時發的一頂鴨舌帽,簡單收拾一下行李打算伺機而逃。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家人寧可相信一個外人的話也不願意相信她,她得想辦法離開這個家。

    家人以為她已是煮熟的鴨子飛不走,所以大家晚飯後的習慣沒有變化。父母吃過飯後依舊到小區的庭園裡散步消食,大哥進房裡玩遊戲看電影,而嫂子在收拾餐桌殘局後去了洗澡。

    李海棠趁此機會,悄悄打開門溜了出去。

    至於李家的人,李海棠離開一段時間後,李母散完步回來,因為惦記女兒便又進來瞧了一眼,卻發現房裡已經沒人了,頓時李家亂成一團。

    不管李家人怎麼折騰,李海棠一離開家門便知道自己想得太簡單了!她剛離開小區門口沒多遠就差點被人扯上車子擄走,幸虧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個人來拉住她拔腿就跑。

    女子的體質弱終究有些拖累,很快地,那兩個人就追上來了。被她身邊的人猛地揮出兩拳。把他們揍倒在地再也動不了了。

    「你是誰?!」當兩人逃到人流密集的夜市街時,李海棠甩開對方的手冷冷地問。

    戴著口罩的秋寶推起鴨舌帽的帽簷,「一個路見不平的人。」兩人都戴鴨舌帽太顯眼了,必須盡快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抓賊啊!快來人,幫忙抓賊啊!他搶了我的包——」

    忽然,夜市街的一端傳來呼救聲。沒多久便出現一個跑得飛快的小毛賊從兩人眼前跑走,其身後追著好幾個怒氣衝天的人……李海棠默默地望著秋寶。一字一句地:

    「路見不平?」現實來得太快。藉口沒了說服力。

    她一再的質疑,令秋寶有點無語。

    「大姐,你管閒事也得看看自己什麼情況好吧?走。先找個地方住下再說。」自己都在逃命還有心思管閒事?心真大。

    「你是女的?」瞟見對方居然沒喉結,李海棠略訝。

    秋寶比她高半個頭,如今又沒胸,還刻意壓低了嗓門。十足一個男生的模樣。

    「讓你失望了。」秋寶一邊說著,一邊用靈識避開追蹤而來的人。沿路拉著她尋了一間簡陋小賓館住下。

    兩人開了一間房,李海棠打量著這個彷彿還散發著味道的破舊房間,一臉的嫌棄。

    「怎麼不去酒店?住這種地方你不怕得病?」那些床單上隱約能看到幾灘污漬,越看越嘔心。

    「住酒店要實名登記。」秋寶答道。把新買的背包扔一邊,然後自己盤腿坐在一張木凳子上,用靈識繼續查探外邊的消息。「把你手機關了。拔掉電池,別讓他們定位跟蹤你的位置。我包裡有吃的喝的。你自便,別打擾我。」

    手機開著有兩個弊端,一是容易被人跟蹤定位,二是容易遭人威脅。

    李海棠逃了,李家人還在。

    對於秋寶來說,她的目標是保護李海棠,目標家屬的安危不在她的保護範圍內,這才是她讓李海棠關機的重點。她一人能力有限,不願再節外生枝替李海棠操心其家人的安危。

    何況是李家人自己找死,她不想奉陪。

    她現在要在這裡守株待兔,等著那些人上門。帶著李海棠她逃不遠,她也沒想過為了李海棠放棄自己的生活。敵人上次查不出她的來歷,所以這次派來的人個個都是狠角色。

    譬如剛才那兩人,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早就拿來祭旗了。

    如今她本人躲在房裡,五把旗子卻可以穿透屋牆到外邊盡情狩獵,沒人會知道那旗子與她有關。來多少收多少,她這主人只需負責接納與消融功力即可。

    眨眼間已到半夜,夜靜更深,這條小巷沒多少人出入了。

    除了把出租車停在路邊睡覺的車主,小士多里正在打麻將的人們,路人偶爾才有一兩名,正是動手的最佳時機。很快,不遠的地方駛來幾輛車子,從車裡下來好幾個男人目標明確地朝小賓館奔來。

    利用靈識察看的秋寶正想祭出旗子,想不到的是,附近的路邊有兩個酒鬼居然一個打挺起身,出拳快如閃電迅速把那幾個人全部擊倒,爾後拖走……噢滋,發生什麼事?!為毛會有人與她搶奪戰利品?!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察覺不到這些人有異樣!

    眼看著那幾輛車上的人也被無聲無息地干掉拖走了,讓她吃驚的是,那些動手的人居然是路人、是士多里打麻將的大叔大媽們,還有她所在賓館的幾個閒散夜遊的客人……

    噢滋,這麼多奇人異士在她眼皮底下居然察覺不到,為毛呢?!如果這些全是敵人,那麼她……秋寶的危機感咻咻咻地直線上升。

    她正思疑間,突然旗子在她的識海中光芒大盛,五旗轟地浮起來飛速旋轉,幾個明亮的烙印在風一般旋轉的旗影中格外顯眼刺目。

    五旗躁動意味著,有大目標正在接近!

    秋寶放開靈識儘可能地遠觀,果然,一輛載著五個怪人的車子向這裡飛速而至。

    他們神情呆木,像木偶似地端正坐在位置上一語不發,他們的下身穿著一條迷彩褲,上身的背心被結實賁起的肌肉撐得緊繃繃的,額上青筋凸起,眼底殺氣騰騰異光閃爍。

    這不是人,至少不是普通人,撞了邪似的。

    對於秋寶來說,不管這些人是被人做了手腳還是咋的,他們身上的惡業在來這一遭時已達到祭旗的標準。她是凶神的接班人,動不動就悲天憫人絕對有違她的職業道德。

    她誅殺惡人就是在積德,但凡是達到祭旗標準的生靈她一律照單全收。

    今天這批祭旗佳品,絕對不能再讓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人給截了胡。

    秋寶一個手勢揮出,五把旗子破空而去。

    她的動作,讓一旁的李海棠瞧得莫名其妙。她看不見旗子,但忍不住饑餓翻了秋寶的背包,就著一瓶礦泉水拿著一塊肉鬆包狼吞虎嚥。

    屋外,那五個怪人到了目的地,下了車直愣愣地往這邊走。

    忽然,前邊不遠的地面沙拉拉地出現一陣地皮被拉動的聲響。那五個人一愣,誰知響聲唰地已來到他們的腳下,只見平坦的地面像鋪了一塊布似地蕩了一下,亮光浮現,那五個人連慘叫都沒有便失了蹤影。

    反而是載他們來的司機啊一聲慘叫,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掉轉車頭原路返回。

    那司機資格不夠,可以暫且放過。放他回去通知誰都行,最要緊的是他們進攻的速度要快,她不想在這裡耽擱太久……念頭剛落,房內突然出現一股詭異而強勁的力量。

    一股迫人的殺氣襲近,秋寶迅速伸手一抓,猛地睜開雙眼。她抓得很準,剛好掐住對方的脖子。

    是李海棠,那吃人一般的眼神跟剛才那五個人一樣凶戾邪惡,像是被什麼東西上身了!

    「哼,讓我看看你是誰——」李海棠雙目暴突,眼白佈滿血絲地冷笑一聲。她沒開口,卻有一把渾厚的老人聲音清晰傳入秋寶耳中。

    糟糕!秋寶暗驚,她不懂驅邪啊怎麼辦?!

    秋寶剛想完,忽然覺得掐住李海棠脖子的手臂一麻,一道電流似的力量從她的掌心間湧入,瞬間已達腦海。

    糟糕!秋寶大驚失色,她也被上身了!

    「來得好,絞碎他!」腦海中傳來一把輕緩的聲音。

    絞碎他?!誰?誰在她腦袋裡說話?!

    秋寶正在愕然間,那道帶有麻痺感的電流卻瘋狂地試圖沿著她掐住李海棠脖子的手臂竄出。

    「快!別讓他跑了!」秋寶的遲疑令聲音焦急,語調微微上揚。

    秋寶這次反應過來了,迅速調動回到識海中的旗子吸住那股電流,任其拚命掙扎皆掙脫不得。她隨手一甩,把手中的李海棠甩向旁邊的床上,見她一動不動的,像是暈過去了。

    「請放過我,五……」

    對方的告饒聲未完,其強勁的力量已經被五毒旗分化祭納。

    與此同時,遠方的一間地下密室裡,一個端坐在法陣裡的高大身影噗地往前噴了一大股鮮血。

    「上師?!」室內另外幾人大驚失色地圍上去,卻見上師原本強健的身軀迅速變得佝僂。

    「五、五……」上師面容驚駭,嘴裡喃喃著。話沒法說完,便已化成光點消失在人前。

    哪怕相隔遙遠,一旦烙了印,其靈魂與肉身皆是五毒旗的祭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6:25

第091回

    初次吸納異能類生靈,詭異的力量衝擊讓秋寶來不及理會腦海裡的古怪聲音。那股力量強悍得震憾她的靈魂,像被堵住了呼吸一般,她必須盡快把力量消融化為己有。

    力量過於強大,五把旗子在她的識海中光芒熾盛,飛速旋轉運行,那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旗子的本體,只能看見帶有顏色的旗影。它們迸發出來的靈氣讓秋寶整個人浮坐在半空,五把旗子若隱若現地在她身邊繞著圈子。

    融合這股力量,對於秋寶來說等於破開一個新的階段。

    如今的她不但可以內視識海的旗子,整個靈魂甚至可以沉入識海之中一探究竟。

    識海中有人!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待力量融合後,秋寶的靈魂緩緩下沉。她俯視下方,意外地發現識海裡面竟然另有蒼穹。

    有藍天白雲,有山有水,狹小的山頂上還有一棟古式屋宇,屋簷下掛著一個銅鈴,微風一吹便發出細微的叮叮之聲。門前的一小方庭院有綠葉花兒點綴,對面擺著一塊大圓石,石頭旁邊擺放著一個矮案几。

    矮案几前,居然有一位身穿素服的綰髮婦人端正跪坐著,此刻動作輕雅地泡著茶,彷彿不知道頭上有人盯著自己。

    「誰?你是誰?」潛在她的識海裡想幹什麼?!秋寶驚懼交加,身上寒意陣陣。

    她沉到一半沉不下去了,像是被一層透明而堅硬的膜給擋住了。這裡可是她的識海!她才是這裡的主人,那女人到底是誰?!

    呵呵呵……秋寶瞧瞧四周,周圍明明沒有聲音,卻清晰地聽到一陣充滿譏諷的嘲笑聲。

    豈有此理!這裡是她的地盤,沒有地方是她去不了的!

    秋寶心中的怒火一起。閃著赤色光芒的旗子在她手中化為鋒利的尖矛正要往下一刺,卻在此時聽到她住的房間有敲門聲!

    「開門開門!查房,我們要查房!」

    查房?!三更半夜的查個毛房啊!秋寶抓狂。

    她本人現在不在狀態。李海棠還暈著,若真是查房的破門而入她們得倒霉;如果對方是壞蛋假扮的。毫無防備的兩人同樣得倒霉。

    但她識海裡住著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更加的倒霉!!

    到底該做哪樣先?

    秋寶不甘心地緊握尖矛,無意間眼角餘光瞥見屋前的崖邊還擺著一把古琴。她一愣,忽而想起自己在生日前曾聽到的那段古琴聲,難道……這女人住在這裡不止一天兩天了?!

    「開門開門!再不開撞了啊!」

    罷,先解決外邊的事情要緊。

    秋寶甩開旗子,縱身冉冉上升。

    再垂眸瞧了那屋宇一眼,但見對方緩緩抬起頭來。一張姣美的臉龐映入眼簾。那女人眼角微微上挑的丹鳳眼透著冰冷的眸光,胭紅的唇角微翹,揚出一抹充滿冷嘲輕蔑的笑意……

    一個晃神回覆清醒,與此同時,房門被呯聲撞開。

    來人確實是身穿制服,但氣息不對!秋寶箭步上前一手揪住一人,幾腳把後邊湧入房間的人踹翻幫自己堵住門口,再把手中那個人砸向牆邊準備一腳踢暈他。

    「寶寶,是我!」來人並不閃躲,只是出手緊緊握住她踢來的腳腕。急聲低語。

    咦?!秋寶立即收回腳力。對方的樣貌她不熟悉,但語氣很熟。

    是候杉?瞧瞧那模樣,長得一點兒也不像;但是。子桑小子以前可能經常吃藥,身上自有一股清淡的藥香味,日常時候總被他用別的香水味給掩蓋了。

    生日那天,她在別墅裡被他摟在懷裡時才聞到。

    「你會變臉?」第一次見識易容術,秋寶既感好奇又有點疑惑,湊近身前,用尖細的手指仔細摸索他的臉。再高明的易容術邊緣應該都有破綻,可是她摸了半天卻什麼也沒發現。

    秋寶雖然長年練功,小手依舊是軟綿綿的。

    少年心裡突了下。覺得她那柔嫩的手指頭摸在自己臉上特別舒服,還有些麻癢。感覺怪怪的。不過,他打小學過很多知識。對這種現象他自有一番解釋。

    更重要的是,現在不是玩鬧的時候。他握住她那雙作怪的手指在自己臉上蹭了蹭,然後說:「別玩,這地方有古怪,而且很快就會有人過來,趕緊跟我走!」

    有古怪?跟他走?秋寶疑惑地瞅他一眼。她剛才施法了,被他察覺了?這孩子難道不是普通人?

    而且,就算他是子桑又如何?她憑什麼相信他?兒時的情誼一旦與利益產生衝突絕對是輸家!萬一他跟那位富商是一夥的豈不夠嗆?某些有錢人的變態思想往往是沆瀣一氣的,她不得不防。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跟蹤我還是跟蹤她?想幹嘛?」她掃了一眼門口,那幾個穿制服的人正裝模作樣地拿著本子朝房間裡指指點點,像在商量什麼,乍眼望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以前的她年紀小,能力低能,看不出子桑小子家的保鏢身上有什麼氣息。如今的她能力見長了,發現白天跟著候杉同學上課的保鏢們個個煞氣內斂,而眼前這些跟普通人一樣。

    這就顯得很不正常了。

    候杉不知道她的顧慮,聞言往她身後瞄了一眼,皺了皺眉,「她是誰?你最近曠課就是為了她?害我以為你遇上什麼為難事了。」好歹掛著他未婚妻的名號,她不好等於子桑家不好,必須盯著點兒。

    話說他真不容易,人長大了,肩上的責任也越來越大。平時要應付很多事,還要分些精力留意未婚妻在搞什麼鬼,簡直是分身乏術。

    「你曠課不怕人懷疑?」她不在,他也不在,在外人眼裡分明有蹊蹺。

    「我沒曠課!」他應得很乾脆。

    秋寶望著他默了下,也對,他能變成別人。別人也能變成他。最終,她還是帶著李海棠跟子桑走了,因為她發現外邊果然還有一批人往這邊趕來。

    不管子桑是敵是友。她現在只能摸著石子過河。

    由於她不肯與李海棠分開,候杉無奈。只能三個人同坐一輛車。他們的車子開出沒多遠,周圍一下子冒出好幾輛與他一模一樣的車子,大家一同進入隧道停了一小會兒,再出來時車群各奔東西而去。

    秋寶把這一切全看在眼裡卻一言不發,聽憑他們不斷地改變路線繞圈。子桑家的司機技術很好,一路上車速既快又穩當。車內有吃有喝的,秋寶與候杉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不知不覺地就回到了目的地。

    車子駛進安平市的一個普通富人小區。在一棟精緻的別墅前停下。

    下了車,秋寶發現自己乘坐的車子已經煥然一新,連車身的顏色都變了。他們曾經在隧道里停了一會兒,八成是在那時候給車子變了樣子。

    她的嘴角輕輕扯了下,對子桑家的來歷更加好奇。基於好奇害死貓的定律,她什麼也沒問。

    「她剛才被人上身被我打暈,至於她身上還有沒別的追蹤器我不是很清楚,到你這兒來恐怕會惹麻煩……」事關重大,她不得不提前說清楚。

    秋寶不肯讓別人碰李海棠,一路上都是她親自扛著走。

    「追蹤器應該沒有。車裡有檢測系統。待會兒讓白管家幫忙瞧瞧是不是被人下了咒,我們先進去再說。」戴著一張陌生面孔的候杉點點頭,舉手向前示意她進屋。

    白管家還懂得咒術?!秋寶蹙眉。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短路,心情十分複雜地扛著李海棠進了屋。貌似這一家子很有問題……

    「歡迎回來!少爺,秋小姐。」風度翩翩的白管家正站在大廳,朝兩人傾了傾身,淺笑著。

    秋寶挑挑眉,皮笑肉不笑地向他打招呼:「好久不見,白管家。」八年過去了,這男人的皮相一點兒沒變,果然有古怪。

    白管家微微一笑。垂下眼眸,「好久不見。秋小姐,很高興能在這裡見到您。」

    候杉則不大開心地望望秋寶肩上扛著的女人。吩咐道:「寶寶,你先把人放下。白管家,那位正在昏睡的女士好像被人下了咒,你找人給她看看怎麼回事。」

    「好的,少爺。秋小姐,請隨我來。」

    來到白管家給李海棠安排的房間,秋寶放下她,然後站在一旁盯著白管家。

    「秋小姐不去休息一下?」白管家溫聲建議。這種時候,她應該非禮勿視。

    秋寶故意忽略,「不了,我不放心她落單。」言外之意就是不放心他們。

    白管家當然聽得出她的意思,好脾氣地笑了下,然後向床上的李海棠伸出一隻手。秋寶警惕地盯著他的舉動,一旦李海棠有什麼不良反應她會馬上出手做掉他。

    白管家探向李海棠額際的掌心隱隱地亮了幾下,一道淡淡的光芒迅速籠罩李海棠的全身……秋寶悄然來到白管家的身後,像是十分好奇想靠近點兒看仔細些。

    白管家的眼神向後斜了一下,唇角微微翹起。能看得見他施法?難怪家主堅持讓少爺來到秋小姐身邊,原來她也不是普通人。

    室內的兩人心懷鬼胎各自戒備對方,這時,外邊傳來幾下輕快的腳步聲,來人很快便進入房間。

    秋寶緊一直緊盯白管家的舉動不放,沒回頭,待對方來到身邊才斜了他一眼。來人是恢復原貌的候杉,此刻的他一身清爽,微卷的發梢猶帶著一些濕意。

    「很晚了,寶寶你先去休息,這裡有白管家就好。」他對自家人的能耐很有信心。

    「我不累,再等等。」秋寶不動聲色道。

    一心二用的白管家這次是真的笑了。少爺性情純真,凡是被他納入自己人的皆十分放心;秋小姐心思複雜,不管對誰都持有戒心……有趣!這兩人在一起算不算是性情上的互補?

    他收回手,撤掉李海棠身上的光芒,起身朝兩人笑了笑:「秋小姐放心,您這位朋友身子無恙。先前被附身,應該是她的生辰八字被有心人利用了。」

    秋寶微蹙,「那現在怎麼辦?他們會不會再對她施法?」

    「秋小姐大可放心,這裡有陣法可以阻隔外界的咒術,他們找不到這裡。」

    這麼厲害?秋寶雖然不是很放心,仍是點了點頭。

    「對了,這位女士的身上有一股相當古怪的力量在暴走,秋小姐與少爺最好別靠得太近,那力量可能會……」白管家話說到這裡就打住了。因為他發現面前的兩個小年輕,正一臉驚悚地瞪著他的背後。

    身後傳來一陣怪異波動,白管家緩緩回過頭來,頓時眸中精光一閃。只見那床上的人兒緩緩浮起,眼眸半睜半閉露出一點冷色,櫻唇微啟,一條泛著銀芒的絲線從口中吐出並纏繞全身。

    白管家緩緩向後退,伸開雙臂將兩人攔住一起往後退。

    「她、她會吐絲?!」候杉有些結巴。他收留了一隻蜘蛛精?!

    秋寶立即掩飾,「吐絲有什麼奇怪,還有人吐釘子呢!她肯定有特異功能。」蠶就是蠶,即使是投胎了蠶的天性仍在。

    候杉點了點頭,眼神清亮地說:「估計是!我曾經親眼見過有人身上長玻璃,那玻璃很漂亮,可惜不能拔……」

    「你拔了?」秋寶啞然。他肯定碰過,否則怎知道不能拔?沒點同情心的傢伙。

    她鄙夷的語氣一下子挑起少年的愧疚來,又不想承認,一時惱羞成怒,「我沒拔!」聽不懂他的話?

    旁聽的白管家嘴角抽了抽,兩個小傢伙真淡定!自己見多識廣還被嚇了一跳,他們居然討論起特異功能來了。小孩子的思維果然與大人的不一樣,他們總有自己的一套理解方式與接受能力。

    「少爺,秋小姐,你倆一定要記住,千萬別靠近她。」白管家再次出言警告兩人。

    擔心他們人小不知天高地厚,白管家隨手從旁邊的桌上取了一張白紙往前一拋。離李海棠尚有一米遠時,那張飄近的白紙像被什麼拽過去似的啪地貼在逐漸成形的絲繭上,絲地融化成銀絲。

    霍,果然很危險!候杉下意識地拽著秋寶迅速退到門口。

    三人盯著李海棠看了半晌,她仍在不斷地吐絲。天快亮了,白管家便攆著兩人各自回房休息。為了讓候杉放心,秋寶聽話地回到隔壁的房間,她沒有睡,盤腿打坐提高警惕以防萬一。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6:44

第092回

    秋寶決定把識海裡的女人暫且放在一邊,她現在不敢深想這個問題。子桑的來歷越來越覺得神秘,居然連一個管家都身懷特殊技能,她不得不把李海棠的安危擺在第一位……

    第二天清晨,秋寶依舊不願回校。她不去,候杉也沒了上學的心思,反正在家學也一樣,便讓替身繼續替自己上課。

    「你這樣功課會跟不上。」秋寶不瞭解他們家的行事作風,瞅他一眼淡淡道。

    「沒事,課本裡的內容很簡單,回頭看一下筆記就行了。」坐在門口的候杉沒多作解釋,伸頭進來瞅了房間內的大蠶繭一眼,忽道,「你說她會不會化成一隻美麗的蝴蝶鑽出來?」

    這時候的李海棠已經停止吐絲,織成一隻密不透風的大蠶繭杵在床上。

    候杉總算認出來了,這不是蜘蛛,是蠶。只有蠶才會作繭自縛,然後脫蛹而出。

    「打個賭吧!我猜待會兒鑽出來的依舊是個人,賭一百塊怎麼樣?」開掛作弊賺個早餐錢蠻不錯的。

    「這可不是什麼好遊戲。」少年,賭博容易上癮哦!白管家推著一輛小餐車過來,「秋小姐,少爺,請用餐吧。」

    秋寶多疑,不肯離開李海棠的房間到餐廳去,身為主人家的候杉認為不能拋下客人,所以白管家只好給二人送餐。在房間旁邊的空地兒臨時撐開一張圓桌,給二位任性的小主子吃早餐。

    即便不用上學,候杉依舊充實忙碌,早餐吃完沒多久就回書房學習去了,而秋寶繼續窩在李海棠的房間裡守著蠶繭。

    待到早上將近十點鐘。蠶繭動了動,便見繭子的頂端陡然伸出一隻纖細的手利索地挖開一個洞口,緊接著李海棠從中爬了出來。

    發現秋寶居然也在房間,李海棠的眼眸掠過一絲恐慌。她隨即故作鎮靜地整理一下衣衫,然後坐在床邊,目光冷冷地望過來,「你全看見了?」

    秋寶捧著一杯奶茶喝著。老實地點點頭。

    候杉家的待客之道十分周到。她一個人呆在這裡,不時有傭人給她送來點心和飲料。還拿了幾份雜誌過來,讓她不至於太無聊。

    自己的秘密被發現。李海棠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強作冷靜,「那你想怎樣?把我交出去?」

    「別誤會,我只負責你的安危。其他事與我無關。」秋寶好奇地瞧了一眼蠶繭,起身從桌前抽出一張白紙過去碰了碰。嘿,沒反應,變成合格的安全品了!「先說說那些追你的人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死追著你不放?」

    從種種跡象看來,那不是普通的追求。而是一種帶有險惡用心的強求。可以的話她用旗子照照,能收儘量替她收拾了,好讓自己的任務早日完成。

    「我……」李海棠遲疑著。正想說什麼,冷不防腹部咕地響了兩下。她自己一愣。隨即臊紅了臉。

    秋寶回到門口按鈴,讓廚房再送一份早餐過來,「這裡是我朋友的家,你可以暫且安心。」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你朋友?」李海棠一怔,心頭微慌「你朋友……該不會也看見我昨晚……那個了吧?」

    「看見了,不過他見過的奇人異士比你吃飯還多,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李海棠簡直快崩潰了!雙手插在頭髮裡撓了撓,她保守了兩年的秘密,居然一天之間被兩個人發現,還是兩個未成年人……這種人不知天高地厚最守不住秘密,怎麼辦?!她要怎麼辦?

    李海棠撞牆的心都有了!

    同樣身懷秘密的秋寶很明白她的心情,於是對她好言相勸,「不要緊啦!他們不會說出去的。話說回來,這就是你害怕那位追求者的原因?他知道你會吐絲?你是怎麼察覺他不妥的?」

    而李海棠的腦子呈現一片空白,除了那句「他們不會說出去」外,她再也聽不進秋寶的任何話。

    他們……天哪!到底還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秘密?!那麼多人知道的秘密,還是秘密嗎?她會有什麼下場?!李海棠此刻滿腦子的負面思想,根本無法回答秋寶的問題。

    「他們姓曹,是一戶盜墓世家,他們家有個祖宗在幾百年前無意之間挖了一個道士的衣冠塚,不僅收穫無數珍寶,還意外得到一本古老文獻,上邊寫著如何搶奪異類內丹修煉長生的秘密。」

    秋寶聞聲望去,發現候杉手裡拿著一份資料走過來。

    他把資料遞給她,「我們還得到消息,曹家原本供養著一位道行高深的喇嘛。曹家要財,喇嘛要長生,雙方合作捕獵異類奪取內丹好多年了。不過那個喇嘛昨晚好像失蹤了,如今曹家正亂成一團,短時間內應該沒空來找這位女士的麻煩。」

    秋寶接過資料,望一眼李海棠,「姓曹?」

    李海棠警惕地瞪著她,點了點頭。

    秋寶翻看著資料,也就是說,姓曹的極可能知道李海棠是蠶?所以想要內丹?如果是這樣,憑李海棠的能耐他們完全可以強取,何必費時間鬧什麼追求的戲碼?

    見秋寶愁眉緊鎖,一看便知她在思量什麼,候杉倚在牆邊瞅著她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寶寶,曹家很久以前就成了氣候,在近代更是成功轉型成為有名的珠寶商。我們與他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他們家除了那位所謂的上師,那些年月搶了異類那麼多寶貝肯定有倚仗,你別仗著本事獨自去找他們麻煩,會沒命的知道嗎?」

    喝!好小子,平時像個故作成熟的幼稚男生,有時候又表現得相當成熟。譬如現在,會讀心術似的。秋寶略感訝異,沒錯,曹家可能另有餘地正是她的顧忌之處。

    「我沒說要去呀!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先前有八成把握的,現在降到五成了。就算要去,她也得先把李海棠的秘密挖出來再衡量值不值得去。

    候杉這才稍微放心,「那就好!雖然我不清楚你和她什麼關係,但她可以留在咱們家工作,我們能保證她的安全。所以寶寶,你明天乖乖跟我回去上課,免得被扣操行分。」

    呃,這時候哪顧得上操行分?任務完不成才是大事。

    秋寶朝他幹笑兩聲,「呵呵,看情況,看情況。」

    候杉清亮的眼睛微瞇,還想說什麼,卻被聞聲出來的李海棠打斷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7:03

第093回

    「留下我?」她疑惑地瞧了他一眼,發現大放厥詞的只是一名氣質文雅的男生,不像很強勢的樣子,「你不怕我像昨晚那樣?你不怕曹家報復?」他背景很大?

    候杉優雅一笑,不緊不慢道:「曹家跟我們有同樣的顧慮。而且白管家說了,你這種特異功能屬於間歇性病發,有一定的時間規律,發作完就無害了對嗎?」見李海棠點頭,他接著說,「不介意我進去瞧瞧吧?」

    李海棠立即站到一邊讓他進去。

    可能因為救她的人在這裡,也可能是候杉清澈的眼神讓她莫名心安,李海棠不怎麼排斥他。關鍵是她這段日子精神壓力太大,如果世上真有一個單位在明知她有怪病的情況下還願意聘請她工作,她是求之不得。

    當然,如果這位少年來頭不小,能與那位富商勢均力敵的話就更好了!

    和秋寶的反應一樣,候杉直接來到那隻巨型蠶繭前摸了摸,指腹傳來的觸感是一片光滑柔細。他再用力扯了一下,絲質堅韌很難扯得斷。

    「你這絲的質量不錯,還有一點防禦功能,雖然產量少了些,織成布匹再裁剪成衣物估計能打開高端路線的市場。」候杉眉端挑了下,化身精明果決的商人,「我們可以收購你的絲,看在你是寶寶朋友的份上,價格好商量。」

    秋寶瞪了候杉幾秒鐘,替自己的智商扼腕,一心只顧著任務結果錯失大好商機,她好恨!

    「李海棠,你多長時間吐一次絲?」秋寶表情悔恨地問她。

    思維有些跟不上的李海棠下意識地答,「呃。每三個月一次……」

    「以前那些呢?你扔了?」秋寶稍微吃驚,那可是一大筆錢呀!

    「我害怕別人發現,燒了!不過我是十六歲那年才開始吐,也沒多少……」李海棠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心裡挺懊悔的,只好自我安慰地……噢不,現在是說錢的時候嗎?

    「太可惜了!」秋寶仍在替她惋惜。瞧著候杉建議說。「要麼你在她住的地方種上幾棵上好的桑樹?說不定她吃了肚子有些存貨能每天吐一點……」哪怕每個月吐一次總比三個月一次的好吧?

    秋寶心動了,她想入股,小股也是錢。一旦銀絲的產量跟得上肯定能大賺!

    候杉眼睛一亮,語氣欣喜道:「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已經清醒過來的李海棠忍耐地撫撫額角,「兩位,我認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而且我是人。不是蠶,對桑葉沒興趣。」這兩少年的腦回路不大正常。

    被兩人一臉可惜的表情看著。李海棠頓覺胸口有些悶。

    「這位同學,我想和這位……」姑娘?小哥?對於這位在男生面前一點兒不懂收斂,依舊曲著腿用膝蓋撐著腦袋的帥氣假小子,李海棠神情頗糾結。「我想和她單獨說會兒話。」

    候杉瞅了秋寶一眼。點點頭,目光含笑地盯著李海棠的眼睛說:「我願意保護你的前提是,她得平安地活著。說實話。我不讚成你鼓動她去幹一些危險的事。」

    他透著笑意的眼神,讓李海棠的心臟倏然抽緊。忙道:「放心,你放心,我完全沒那個打算。」曹家不簡單,這傢伙貌似也不簡單,得罪誰她都沒好下場。

    她的識趣,讓候杉微笑地走出房間,並體貼地替兩人關上門。

    秋寶一直很安靜地坐在那裡,等李海棠開口。

    「其實,我那天晚上什麼都看見了。你也不是普通人,對嗎?」李海棠坐到另一張椅子上,語氣相當的謹慎。

    她的話,讓秋寶感到有些好笑,「看見什麼了?我覺得自己挺像普通人的。」

    挺像……意思是承認了?

    李海棠有些牽強地扯扯嘴角,「我被上身時,那人能見到的我也能看到一些,聽到一些。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你和我同是異類!」

    「不同的。」秋寶搖搖頭,否認道。她充其量是一名異能者,而李海棠是半人半妖,性質差遠了好嗎?

    「你否認也沒關係,我只希望你能告訴我你是誰派來的?目的是什麼?」李海棠恢復冷淡神色,很鎮定地問,「我們是同類人,如果你有誠意,如果你夠資格的話,我會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你。」

    這倒是蠻吸引人的。

    秋寶沉吟了一會兒,手一攤,「嚴格來說,我對你的秘密沒興趣,我的目的是保證你的生命安全。如果你不想把事情徹底解決,我陪你躲起來又如何?只要你受得了,我也能忍耐。」

    「你……」貝齒咬著唇瓣,李海棠望著秋寶眼神異常複雜。

    「你別拿同類來要脅我,我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經得起檢測,而你不能。」秋寶歪著腦袋,輕鬆笑道,「你是天蠶轉世,李海棠,我知道的比你想像得多。現在最沒資格談條件的人是你,不是我。如果事情一日不解決,我行動自如,而你,連死的自由都沒有。」

    一個只能在別人羽翼下苟延殘喘的生靈,想跟她談條件?簡直笑話。

    天蠶二字,讓李海棠的臉色白得像紙,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儘管耗著。不過我提醒你,我只負責你的安全,至於你家人的……說實在話,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我不在乎他們的生死。或許,你也不在乎?」

    這下子,李海棠面如金紙,忙掏出手機想開機給家裡打電話,被秋寶一招手搶了過來。

    「你幹什麼?!」李海棠一下子站起來,滿臉怒容。

    「我幹什麼?突然對你有些不耐煩而已。說吧,你身上到底有什麼寶貝讓他們覬覦?你要知道,錢財乃身外之物,該捨棄的時候,我勸你還是乖乖放手的好。」秋寶把玩著李海棠的手機,漫不經心道。

    懷璧其罪的道理人人都懂,卻不一定能做到放手。但是,身為一個手無抓雞之力的弱女子,拿著寶貝不放只會害人害己,何必呢。

    從李海棠出言威脅的那一刻起,秋寶耐心殆盡,對待她的態度不復之前的友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7:23

第094回

    對於一個弱者來說,不想受人擺佈控制的唯一辦法是掌握強者的弱點來加以制衡。成功的話自然是能爭取平等的地位來進行對話與協商,失敗的話,為了保住自己最重要的東西,她只能選擇妥協。

    在別人的地盤,李海棠明白此刻不是與人翻臉的時候。想救家人,她得先救自己。

    她忍住氣,努力放緩聲調,「你先別生氣,我沒別的意思。我身上確實有一件寶貝,如果你能力不夠,給了你你也保不住,日後不但害你死於非命最後還得連累我,我這是為大家著想。」

    「哦?拿出來瞧瞧。」真有寶貝?要麼送給她,然後她藏芥子裡,這樣的話誰也不知道更搶不走;不給她也行,要麼雙手送給敵人,要麼毀了,多麼容易解決的問題。

    重要的是,寶貝沒了,李海棠今世是人應該沒什麼內丹,因而性命得保。而自己的任務也完成了,皆大歡喜。

    聽了秋寶的話,李海棠神色十分矛盾。終於,她伸出雙手,緩緩閉上雙眼口中唸唸有詞。頃刻間,她攤開向上的雙手掌上紅光浮現,沒多久,一件摺疊成四角狀的布匹整齊地被她捧在秋寶跟前。

    「這是……」秋寶蠻感興趣地過來打量了下,「你們天蠶一族家傳的奇花織錦?金縷玉衣?」這算什麼寶貝?因為是妖怪織的所以價值連城?扯淡!為了它被人攆得雞犬不寧?只能說她活該。

    「它不是普通的衣裳,是天蠶族每任族長嘔心瀝血才織出來的天蠶血衣,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還能防靈防潛……」

    「防潛?什麼意思?」李海棠說得賣廣告似的。秋寶表示不解。前幾種功能她還聽得懂,後邊的有些難理解。

    「意思是防止被人上身。」

    嘁,秋寶不禁哂了聲,揶揄道:「昨晚我親眼看見你被人上身……」廣告含有誇張成分,牛皮被吹破了。

    「你沒見我是用手捧著嗎?我遭暗算是因為我當時沒穿!」李海棠的語氣有些激動,「因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能力也沒資格穿!我穿不上!你懂了嗎?!」

    穿不上就穿不上。衝她發什麼脾氣?秋寶沒好氣地離她遠些。

    「你激動什麼呀?你明明是天蠶轉世。是它的主人……」能力未覺醒的緣故?

    被別人一再挑起她傷心的地方,李海棠徹底發飆,「我哪兒知道?我連自己是不是人都不清楚。只知道體內藏著這麼一個不能吃不能穿還招來生命危險的玩意!」

    「你把它給人不就安全了?」水火不侵,憑李海棠的能耐確實很難銷毀,唯有把它送人或者扔了。

    聽了秋寶這話,李海棠默了默。然後慘然一笑,「你以為我不想扔?只有我心甘情願地把它送出去才甩得掉它。而且除非我死了。否則它真正的主人永遠是我。」

    「所以那姓曹的想……讓你心甘情願地付出,然後再殺了你?」秋寶終於明白原因了。

    李海棠嗯了聲,「我的直覺是這麼說的,他總有辦法接近我。神出鬼沒地彷彿哪裡都有他,那段日子太可怕了!」每當想起自己被劊子手盯上的那些日子,她十分的恐懼。那股冰涼的死亡氣息讓她無比心寒。

    秋寶想了一會兒,與她打了個商量。「要麼我先替你保管?然後把曹家引到我這兒來,我替你幹掉他們再還你就是了。反正你是它的主人,我對別人的東西沒興趣。」很好奇那些人會用什麼手段來對付她。

    「不,除非你穿上它,否則它的氣息一直在我身上。」惹來麻煩最終還是她倒霉。

    秋寶啞然,珍寶什麼的還好說,把別人的法寶穿在身上?鬼知道這玩意有沒什麼副作用?例如穿上它就得聽從真正的主人吩咐啥的。先是被命運坑了一把,繼而被老天坑,後又屢遭同事紅狐的算計,秋寶的戒備心越來越重。

    「那再想想別的辦法。」秋寶果斷地說。反正她不穿,咱不貪這種便宜。

    李海棠神情黯然,「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於是,秋寶把它接過來準備扔進芥子裡保存。但是,她剛接到手便覺得身上一緊,一股暖意湧遍全身……尼瑪,她穿上了!

    發現自己一身紅裝,一頭短髮居然恢復長髮飄飄,該死的是這衣服她怎麼脫也脫不掉。

    一番好心再次被辜負,秋寶惱意頓生,揮出旗子化成的棍子抵在李海棠的肩窩上,厲聲道:「給我脫了。」總有刁民想害朕。

    甩掉包袱的李海棠還來不及高興,見秋寶毫不掩飾地冒出一條棍子,立即明白她對自己動了殺意。

    只有在死人面前,一切秘密才不必掩飾。

    她連忙解釋:「你先冷靜一下,我剛才說謊是有苦衷的。這衣裳一旦穿上就脫不下來了,除非你死。當然,這衣服現在的主人不是我,絕對不是我!怎麼說呢,你先聽我解釋。」

    原來,天蠶一族的長老們個性孤傲蔑視六道輪迴。他們不願意死後進入輪迴,加上天蠶絲屬於比較罕見的靈物,導致天蠶經常遭到其他生靈的捕捉,修為稍低一些的常常出外一趟不見得能回來。

    修為高的天蠶長老十分痛心,不知是哪一屆的族長預見了自己族人極可能被滅族的悲慘未來,於是下定決心鑄造一件天蠶血衣來庇護天蠶的子孫後代。

    所以,這件血衣不是普通靈力所造,而是每一屆修為最高的天蠶臨終前用畢生的功力、內丹與精血所化。它不僅能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其實還可以守護主人的靈魂。

    前提是,這血衣得浸滿九位天蠶的功力、內丹與精血才能護主靈魂,而耗費這些精血的天蠶下場是魂飛魄散不入輪迴。到目前為止,血衣還差一位大能的精血煉化,而天蠶一族只剩下李海棠。

    只有她主動獻出生命,這件血衣才算得上精品,才能達到護主靈魂的功效。

    「我以前一直想讓人穿上,可惜找不到有能力的人。曹家又在旁邊虎視眈眈,他們知道我有血衣,肯定有辦法阻止我唸咒語讓人提前穿上身。現在血衣被你穿上就等於半廢了,當然,它除了無法護主靈魂其他功能還是有效的,對你有很大的益處。其實我那些祖宗本意很好,可惜凡事總有兩面性,反而險些害了我的性命。」

    即使被秋寶的棍子威脅著,甩掉大半生包袱的李海棠依舊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說話輕快滔滔不絕。

    但是,任她舌燦蓮花秋寶也不再上當,語氣逐漸加重,「當我傻子哄呢!能穿就能脫,你是它的主人,最好別逼我動手,脫!」打個死結還有兩種解法呢,何況是一件衣服?

    再說,這件衣服剛才看著光芒閃閃格外漂亮搶眼,一旦穿在身上卻成了普通絲綢裝,而且款式古老不夠時尚新潮,脫不下來難道讓她平時穿著去上學?

    要麼脫,要麼讓李海棠死了由她這個次主人做主脫了,反正她不丟這個臉。

    說來說去,秋寶只信她之前的話,不管李海棠怎麼說她也不肯相信。

    李海棠見她不信,不禁有些急了,「我說的全是真話!不信你滴一滴血在衣服上,與它徹底融合你就會知道它該怎麼用了!」

    秋寶被她氣樂了,「信你一次我是蠢材,再信一次我豈不成了白痴?好,不脫是吧?那你別怪我心……」才殺一個人而已,她還有很多機會才到達祭旗的標準。

    秋寶殺意剛起,腦海裡卻出現了神隱榜。

    誒?任務完成了?!秋寶一怔。

    這一次她沒浪費時間,利索地把李海棠打暈在床上便消失了。來到任務榜前一看,果然,榜上顯示出獎勵,證明她的任務確實是完成了。

    也就是說,李海棠最後那番話沒說錯?想驗證的話很簡單,她此刻身處天庭的地界,在這裡試驗一下總比在下界試驗的強,出了岔子她還能及時向單位求救,如果沒人救她就把這裡拆了出口惡氣也行。

    想罷,秋寶果斷地把手指割破,然後把湧出鮮血的傷口直接往身上一按,但覺體內的靈魂一陣動盪,片刻功夫立即恢復了平靜,然後她的腦子裡又多了一種信息。

    真相是這樣的,天蠶血衣之所以穿上身變得樸實無華,是因為缺少李海棠的精血獻祭導致它功能不全。它原本該與主人的靈魂融合,由於不完整,所以只能穿在身上黯淡無光。

    李海棠後來沒說謊,這件血衣現在的真正主人是秋寶。雖然脫不下來,平時卻能隱在體內讓她與常人無異。

    不過,以後她再上來接任務就得穿成這樣了。除了人間界,在其他地方她得以本體出現,這身衣服以後就是她的標誌。

    秋寶得知李海棠沒說謊後,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趁現在把識海裡的女人一併除了。

    秋寶再次沉入識海當中,這一次她暢通無阻直接落在山頂的屋宇前,發現那婦人還在煮茶。

    見她下來,婦人頭也不抬,素手纖纖地拈起一個小杯子,輕啟櫻唇,「既然來了,與本夫人一同品品這盞茶如何?此乃雪嶺特產,在別處是找不到的。」

    雪嶺……果然是她!

    紅狐是怎麼辦事的?沒把人宰了反而把人攆到她的識海裡安居?更滑稽的是,紅狐的任務居然完成了!把同事給坑了也算完成?秋寶覺得在天上更加沒天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7:44

第095回

    秋寶盤腿坐在對面的一張墊子上,對面的婦人見狀,秀眉輕蹙了一下,輕緩的語氣中添了一些不贊同:「女孩子家,舉止豈能如此粗魯?小心日後惹得夫家嫌棄。」

    不必等夫家,自家因為嫌棄將她除族了。

    「雪夫人,大家也算老相識了,咱不來虛的就直話直說了吧……」秋寶掏掏耳朵,她來這兒不是為了聽教的,「請你出去!」立刻,馬上!

    面對她的不客氣,一身素雅的雪夫人神色不變。如玉一般溫潤的臉龐神情淡淡的,胭紅的朱唇微抿,沒回答她,聽不到似地逕自取過燒開了的水壺,把開水倒進一個隱隱散發潤澤光芒的紫砂小茶壺裡。

    開水泡著尖尖細細的茶葉,立即散出一縷令人心靈通透的清香來。

    「好茶!」秋寶不禁脫口而出。她不喜酒,受父母熏陶的她對茶香的認識比酒多些。

    雪夫人抿唇一笑,先洗了茶葉,泡了一會兒才給秋寶倒了一盞。

    「嘗嘗吧!你若喜歡,走時給你帶一小包。」

    秋寶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聽這話的意思她是不打算走了?

    「天下之大,雪夫人何必賴在我這兒不走?想奪舍的話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大不了我和你同歸於盡。」

    雪夫人淺笑了下,通身的一派雲淡風輕,「你何必草木皆兵,我若想奪舍早在幾年前就奪了,何必等到現在?你是天界選出的神隱士子,在天神的真元寶境之下,你們身上但凡有一絲異樣皆無所遁形,所以我的存在是上天默許的。」

    秋寶一愣。有這種事?每次來去匆匆,心事重重,她哪有心思多瞧那面照不出人影的鏡子一眼?

    「更何況,憑你現在的功力奈何不了我,想攆我出去,除非你能在這裡看到自己真元的樣子。」雪夫人神色微嘲地瞥了她一眼,「久聞五毒旗威名。有主等於無主。本夫人一直好奇想當場看看,這旗主是怎樣被祭的……」

    那過程肯定很壯觀,雪夫人的臉上掠過一絲嚮往。

    祭你妹!秋寶憤然起身。四下瞧了一眼,山水相依海天一色,哪有她什麼真元的樣子?肯定又是騙人的!她把五色旗子召來。受主人的情緒影響,識海裡的晴朗天空瞬間烏雲密佈。陰沉得猶如潑過墨水一般。

    「小丫頭,你要想清楚。本夫人從未殺過生,哪怕進入旗中亦能輕鬆脫身,而你則要背負錯殺無辜的罪業加速祭旗的時辰。還有,這裡是你的識海。稍有不慎,本夫人馬上就可以如願以償了!」雪夫人說罷,輕輕地哧笑出聲。蘊含著道不盡的嘲諷輕蔑。

    纖纖玉手拈起茶盞,舉袖相掩。狀若無人地淺淺啜了一小口。

    秋寶死死盯著她,緊握旗子的手青筋微微凸顯郁動。她一隻手緊緊攥住那把光芒漸盛的赤色旗子,另一隻手卻握住黑芒浮動的黑旗。黑旗代表疑,她多疑了嗎?

    雪夫人有兩點說得很對,她打不過她,更糟糕的是,在這裡打架確實會對她的神識造成一定的傷害。特麼的這法衣不具備護靈的功能……嗯?她還有獎勵未領,說不定那個手鐲能護靈。

    想罷,秋寶按下怒氣拋開旗子迅速往上浮升。

    身形未動的雪夫人先是一怔,目送她離去的背影,一抹淺淡的笑意浮現唇邊。

    懂得進退就好,以她目前的功力來說……

    離開識海,秋寶一恢復神智馬上去接了獎勵。

    讓人失望的是,手鐲同樣不能護靈,功能與法衣是一樣的。但她得到一個意外的驚喜,因為任務欄上出現了幾個金燦燦的大字:休假兩日!

    噢麼!這裡說的兩日指的是人界兩年!

    哈哈,看見這幾個字,精神處於緊繃狀態的秋寶頓時開心得快要飛起來了,心情特別的激動。再看看其他同事的,他們仍處於任務狀態,不知大家的假期是否一樣。

    看著同事們的任務欄,又瞧瞧自己的休假消息,秋寶頓時幸福感不斷上漲。

    雖說有時候隔很長時間才接一次任務,精神上其實一直處於緊張的工作狀態。還要擔心下一次的任務有難度必須努力修煉,無法真正的放鬆。現在有了兩年休息時間,她終於可以真正地輕鬆一下,不必整天擔心這個憂心那個了。

    可是,秋寶一想起識海中的女人,稍微輕鬆的心情立即沉重起來。想起雪夫人的話,秋寶來到那個金色空框下一瞧,果然有影像了!

    天蠶血衣能根據主人的靈魂自動調整服飾,她如今穿的是白色裡衣,外穿一條繫著紅腰帶的寬袖褙子,下身是一件方便她打架的裙褲。最讓人無語的是,她是赤足!

    她原本穿的那雙休閒鞋不知跑哪兒去了。幸運的是,她赤腳踩在天界的地板上感覺結實舒適,沒有冰冷的不適感。

    一身紅裝的映襯下,她鵝蛋般的臉龐顯得嫩白嬌俏,一頭青絲自然垂落好像剛剛起床似的。愛美的天性讓她不由自主地將頭髮分成兩股,開始對著寶鏡編起辮子來。

    她不是古人,不懂綰髮不懂梳紅狐那種漂亮可愛的少女髮髻,辮子最簡單。秋寶並不喜歡自己一身紅彤彤的,沒特色就算了還跟紅狐撞衫。可惜她沒別的選擇,好生沒趣。

    沒多久,一名新鮮出爐的紅衣美少女,瞬間成了一名獨具鄉土特色的雙辮大妹子。改天再用紅布編一條帶子系在額頭,她英姿颯爽的打女形象就生成了。

    她意念一轉,終於在鏡中發現雪夫人的存在。像是察覺有人在偷窺,雪夫人微微仰頭朝她嫣然一笑,把秋寶氣得頭頂直冒煙。

    打不過又攆不走,秋寶只能安慰自己這只是暫時的,相信總有一天她能把這千年老妖攆出去。

    想罷,殺氣凜然的秋寶把獎勵放進芥子然後轉身離開,身影漸漸淡化消失。

    由於多了一位大能祭旗取得對方多年的功力,身上又添了一件法衣的加持,秋寶回到一半時察覺房間有異樣,立即改變地點在隔壁房間的廁所裡現身。

    原來,秋寶上天接任務的時候,剛好候杉不放心過來敲門,希望證實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結果敲了半天都沒人應,他慌了,顧不得禮儀一腳踹開了門,然後發現李海棠被人打暈在床上,而他的未婚妻不見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全屋出動,查監控的,迅速出外四下追尋蹤跡的;還有,把李海棠弄醒了進行三堂會審的。她此刻正被人捆在椅子裡,周圍站著幾個神色冷漠的黑西裝,優雅的白管家姿勢閒適地坐在她對面。

    「你最好老實回答,天蠶小姐,我們少爺不喜歡對女士動粗。如果您不肯合作,相信我,在你的能力覺醒前你會過得相當痛苦。」白管家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有禮。

    「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們相信我,她把我打暈瞭然後去了哪裡我是真的一無所知啊!」倒霉催的李海棠欲哭無淚,不時徒勞地掙扎幾下。

    白管家沉吟了會兒,忽而起身朝她行來,「既然這樣,那白某只能抱歉了。」

    李海棠俏臉發白,神色緊張地被人捏住下巴,「你,你想幹什麼?」

    「放心,雖然你的妖靈被封印得很深,我會儘量努力地減輕你的痛苦,所以你無需太害怕!」

    不怕才有鬼!眼見這個原本一派溫文爾雅的男人就要對自己下手,李海棠嚇得瘋狂搖頭嘶吼,「死丫頭你到底上哪兒了?!你不能這樣害我你快出來!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女子的叫聲尖銳刺耳。

    正當白管家想封住她的口時,門口傳來幾下叩門聲。

    白管家溫暖的眸光一冷,目光示意一人去開門。少爺急得在屋裡呆不住非要出去四下尋找,一般來說,由白管家親自來審問的,家裡沒人敢來打擾他。

    也就是說,來的不是自家人?有其他家族的內應混進來了?

    一名漢子過去打開門,卻見失蹤的短髮少女倚在門邊,朝裡探出半邊身子笑笑地揮揮手,「嗨,沒打擾你們吧?出了什麼事?」

    「秋小姐?!」白管家驚訝地起身。

    死裡逃生的李海棠見她終於出現,緊張得幾近斷氣的她一下子放鬆下來,哇的一聲痛哭出聲……

    這一次風波的後果是,為表示歉意與賠償受害人的精神損失,白管家割地賠款與李海棠簽下長達十年的勞工合同。不但高薪聘請她,還必須負責她的食宿起居。

    在一個富人小區裡分了一套單身公寓給李海棠充當宿舍,只要她在公司裡任滿十年便能成為這套公寓的房東,有房產證那種。

    對於白管家先前的無禮對待,李海棠本來很生氣的。當得知家人在她逃跑的那天晚上受到曹家威脅時,是白管家兵分兩路派人去保護了他們,功過相抵的情況下,她只好勉強地原諒了他。

    不過,公事公辦。由於候杉的特殊身份,知道太多的她暫時不能回家,必須呆在這裡接受一系列的上崗培訓才能出來露臉。

    家人沒事,她自己慘失兩業(事業與學業),還有來自曹家的危險,李海棠爽快地答應了。

    不答應不行,她擔心姓白的使黑手逼自己就範,誰叫自己知道得太多?那人絕對是一個殘忍的笑面虎,平時笑瞇瞇的一派暖男相,凶起來那身氣勢簡直不像人類,讓人心生懼意。

    每當想起他笑瞇瞇地叫自己天蠶小姐時,李海棠連靈魂都在顫慄發抖。

    識時務者為俊傑,所以她很沒骨氣地簽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8:04

第096回

    秋寶給大家的解釋是出去遛達一圈,對此,白管家一笑置之不予追究。開玩笑,家裡的除了房間、廁所沒有監控,其餘各個角落皆裝有各種角度的監控,連只蒼蠅飛過也能查出它今年幾歲來自何方。

    秋小姐分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但是,他心知肚明沒用,只要她沒做出危及少爺性命的事,沒人有資格質疑以及審問她。唯一有資格的人——

    「少爺在哪兒?」白管家問一個黑西裝。

    「在書房,好像生氣了連晚飯都不肯吃。白哥,打個賭怎樣?我賭秋小姐不會去道歉。」秋小姐的性格簡直太叛逆了!聽不懂人話似的,我行我素對誰都不買帳。

    白管家笑了笑,「我賭你今年的年終獎沒了。」難怪秋小姐才來一天就學會賭博了,根源在這裡。

    「……」世上有兩個人最討厭!一個是少東家,一個是白管家,專門扣人工資。

    「告訴秋小姐少爺氣得吃不下飯,讓她幫忙想想辦法。」誰惹的禍誰負責。

    兩人年歲尚幼,感情之事白管家本不該插手。但是,感情一事誰付出得最多誰倒霉,秋小姐聰明並且排斥這樁婚事,沒人幫忙推一把少爺恐怕得和未婚妻哥兒倆好一輩子。

    年齡更不是問題,他們一個努力地把關係定在小夥伴的情誼上,一個因為學的知識太多對情感方面自有一番科學理論的見解,兩人能在大學開始發展就很不錯了,高中階段頂多保持哥倆好的程度。

    秋寶一聽,微訝,「哈?不吃晚飯?」

    來匯報的黑西裝沉重地點頭。

    「沒事。餓了他自然會吃……」秋寶不是很在乎。小孩子能撐多久?指不定他正在背後偷吃餅乾呢。「對了,他不吃不會連累我吧?是的話我現在叫外賣。」

    黑西裝表情僵硬:「……」世上最討厭的人添了一個,總讓人為難的秋小姐排第三名肯定沒人反對,包括排在前頭的那兩位。

    秋寶的話傳到白管家的耳朵裡,他也無語了。攤上這麼個未婚妻少爺夠可憐的,這事他只能幫到這兒,再多就過了。

    至於秋寶。其實任務完成後她本想立刻離開。卻被李海棠死拽著要她陪著簽合同。這姑娘到現在仍對白管家心有餘悸,怕獨自留在這裡會被人偷偷切塊拿去做研究,死活不讓秋寶拋下她。

    秋寶無語。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以後她在候家的公司上班不照樣得獨自面對?奈何李海棠痛哭流涕的模樣讓人不忍直視,念在她今天受到的驚嚇不淺,秋寶留下來了。

    簽合同這種小事不必白管家親自來。他只需把大致的條約說了一下,自然有人打印出來並過來逐條逐條地跟李海棠解釋清楚。秋寶則在一旁玩手機或者看電視干陪著。

    這麼一折騰就拖到了晚上,兩人仍是住在先前的房間。

    李海棠吃過飯之後就被人叫去培訓了,時間抓得很緊,她一邊走一邊回頭哀求秋寶今晚別走。即將面臨受刑似的。

    秋寶嘴角抽抽,沒理會她,逕自回房研究獎勵的使用方法。

    至於鬧彆扭的候杉。自打他過來確認她平安歸來後,當即一語不發地繃著臉回書房不理睬她。她在身後叫了他好幾聲。他連頭都不回一下,秋寶明白少年這是跟她鬧脾氣了。

    當然,這不怪他,他擔心小夥伴出事沒錯。錯的是她,因為她擅自外出把主人家嚇著了。

    不過這事她沒法解釋,像子桑這種人家肯定察覺她的行為有異。那又怎樣呢?她同樣覺得子桑家很特別呀!她可是從來沒因為好奇而多加追問,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再說了,除非她說實話,否則再多的解釋對於真誠以對的子桑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與其謊話越說越多,不如就這樣的好。

    少年人嘛,青春期誰沒個叛逆鬱悶的時候?氣著氣著就習慣了。

    難得有休假,她不想被別的事情困擾,要安閒自在地享受快樂假期。

    神術之耳,是用天之石煉造的一枚銀色珠子的耳釘。不用打耳洞,把它按在耳輪上立馬活了似地伸展出兩根枝葉狀的小爪子,攀沿著耳輪爪得牢牢的。

    雖然她現在是短髮,戴著毫無彆扭感反而顯得更加帥氣。不過,以秋寶兩輩子加起來超過六十歲的審美觀來看,她始終認為自己長髮飄飄的時候戴更好看,年輕人怎麼形容來著?對,有個性。

    銀爪透肉而過,不痛不癢。

    有事的時候捏捏中間那顆小銀珠,然後在心裡呼叫要找的同事就能連接上,操作很簡單。至於護身手鐲,其功能與法衣一樣暫時用不上,先擱芥子裡放著。

    本想試試神術之耳的效果,又擔心被有所防備的子桑家從別的途徑察覺。瞧瞧時間,現在都快晚上十點了,同事們都是一些古老精怪沒電視沒電腦八成歇覺了,她還是洗洗睡吧。

    明天還要早起上學呢。

    但是,她剛剛躺下便聽到有人敲門。李海棠下課了?怕她扔下自己過來確認一下?真是夠了。

    秋寶撓著頭髮沒好氣地打開門一看,哦,是候杉。

    他還板著個棺材臉站在門口,目光清冷地打量了她一下,見她一副剛從被窩裡鑽出來的樣子,他身邊的氣溫彷彿又降了好幾度。

    他一晚上沒吃東西,她不但不擔心,還吃得好睡得著……他心好涼。

    候杉什麼也沒說,轉身默默地離開,秋寶被他一語不發的深沉背影鬧得胃抽莇。清俊的少年那看著背叛者的悲憤目光讓人蛋疼,臉蛋的蛋,火辣辣的疼,感覺自己確實太不近人情了。

    好歹他肯主動借錢給她交班費,還能延期無息還款;由於她曠課次數太多。他擔心她有意外而派人一路跟著,還出手幫了李海棠的家人;好歹因為擔心她,他冒著被人識穿身份的危險去小賓館找她。

    李海棠的事也是看在她的份上幫忙解決的,為了不讓她為此煩憂。雖然這些其實沒什麼用,心意卻很到位,更加突顯得她毫無人情味……這情形貌似有些不對。

    再這樣下去會害了他!秋寶無情地把門關上打算繼續睡覺。心冷了,情感也會冷。對她的關注力自然就少了。

    她心裡這麼想著。正準備跳上床門鈴又響了。

    再次打開門,站在門口的仍是候杉,眸裡儘是對她無聲的指控。

    「呃。你找我有事?女生熬夜容易老。」秋寶小心翼翼地說。行動上可以盡情打擊,在言詞上她儘可能不刺激少年那顆純真的心靈。

    候杉不語,雙手環胸倚在門邊擋著不讓她關門,目視前方沒看她。得。跟她卯上了。

    秋寶正要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便聽見他的肚子咕的一聲響。她一捶手掌,「啊!我忽然想吃宵夜,你吃不吃?」這彆扭孩子肯定是餓得睡不著才來鬧她,想法真幼稚!

    這一回。候杉縮回腳,仍杵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她。

    秋寶撓撓頭髮,連睡衣都沒換下就這麼手插在褲兜裡。穿著拖鞋噠噠地率先往廚房走。她的睡衣沒人家的講究,寬鬆的七分褲+松T衫舒服自在。非常時刻還可當成家常服,譬如現在。

    候杉衣衫一如白天的齊整,默默在跟在她後面一聲不吭。

    這時候,早有人通知廚師在廚房裡候著兩人。

    「這麼晚了還打擾你們真是不好意思。」秋寶笑得非常抱歉。

    「不要緊,那是我們的榮幸。請問秋小姐想吃什麼?」廚師禮貌地問。

    都說秋小姐脾氣古怪,傳聞果然不能盡信。

    「那就來一份雜錦炒飯吧。」既然來了,秋寶一點兒也不矯情。

    「好的。少爺呢?」

    「方便麵。」候杉有點賭氣地說。

    呃,「少爺,方便麵沒營養,家主與夫人交代過這些垃圾食物您不能吃。」廚師為難道。

    候杉也不難為他,視線反而落在旁邊的小夥伴身上。

    「你說過的,能有辦法讓我吃好吃的。」

    誒?開始向她討債?看來原主年幼無知時惹的禍不少。

    秋寶遲疑地望望廚師,看能不能通融一次兩次的。但是廚師無奈地搖搖頭,「請恕我不能做。」表示愛莫能助。

    想了想,秋寶起身,雙手撐著桌面瞪著廚師,「不就是要營養嗎?把麵拿來,我做。」雖然債多不愁,能還一筆算一筆。

    原主的仇她要報,欠的債她也要儘量還。當然,情債例外。

    「可是家裡沒有方便麵……」垃圾食品不得登堂入室。

    「那就去買,要麼當場做!小小的方便麵還能難倒你們?做不出來我倆坐到天亮!」還債的人是大爺!反正累的不是她的人。

    廚師:……傳聞不假,秋小姐果然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少爺也是個小沒良心的,眼睜睜看著別人為難自己人也不吭聲,反而興致盎然地在旁邊看著她發飆。

    還好,關鍵時刻看出誰才最可靠!白管家帶著幾包方便麵過來。

    「請您原諒,秋小姐,您煮麵的過程我們必須錄製,如果夫人覺得不滿意少爺還是不能吃。」白管家禮貌地說。

    龜毛!秋寶在心裡朝他豎個中指,再甩了個白眼給他。

    經廚師指點位置,秋寶順利地在廚房裡找出幾樣蔬菜洗了,揮著刀子削白蘿蔔,把蘿蔔與洋蔥切薄片扔進鍋裡,再放點兒泡菜、魚丸與金針菇煲湯水,然後拆了四包方便麵放下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8:24

第097回

    沒辦法,兩人都是大飯量。

    待麵餅煮軟了一些,她在上邊添了兩片芝士,然後打了四個雞蛋下去。不多一會兒,一股濃濃的麵香味傳出來。

    生悶氣的候杉一開始還能保持高冷形象坐在那兒,等她動手時,他不知不覺就來到身邊頗感興趣地看著她做。白管家手中拿著DV錄下她做的步驟,而遠處還有長槍短炮在開攝。

    「這就是方便麵的味道?!」看著擺在面前的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香濃麵條,見識少的候杉語氣充滿了驚喜。

    「比方便麵更好吃。」秋寶對於自己的手藝十分有信心。她前世是一個人生活,閒時喜歡弄些好吃的來添加一些生活樂趣。

    重生以來,她沒親手做過吃的。今天難得做一次當然不能缺了自己那份,至於雜錦炒飯待下次有機會再品嚐。

    秋寶洗了手,正準備提筷開吃,卻聽身邊人感激得無以名狀:

    「太好了!終於能吃到真正的方便麵!感謝天神的恩賜!」

    然後,她目睹候杉一臉虔誠地雙手比劃幾下,然後維持一個姿勢垂下眼瞼默默地感恩與祈禱……這小子有宗教信仰?不像西方的,也不像佛教。

    沒想到他居然有信仰,秋寶舉起手中的筷子瞧了瞧,心裡有些矛盾。旁邊有人在誠心祈願,她在身邊吃得嗦嗦響貌似不太好。

    唉,她放下筷子,雙手托腮,目無焦距地望著前邊一塵不染的地板。心裡盤算著這個週末得回一趟平州,她前世生活過的那座城市。尋找父親的那位好友,她如今的仇人。

    但來回坐飛機也要幾個小時,有些遠。選擇深夜飛行又怕飛錯方向……話說,如果下次任務的獎勵是空中飛行方向指示針該多好啊!去哪兒指哪兒的那種,指南針就免了,才四個方向,在空中對她半點用處都沒有。

    這時。身邊的少年一聲喟嘆。「好香,我要開動了!」

    「哦?哦。」可以吃了!眼神空洞,意識猶在遠方的少女收到命令。隨口應了聲然後拿起筷子開吃,動作流暢自然。

    正在觀看拍攝的白管家輕笑了聲,調整了一下鏡頭繼續拍攝……

    候杉是個容易滿足的小孩,一碗方便麵讓兩人和好如初。

    上學之後。礙於身份兩人很少有機會在一起,平時秋寶多與桑明哲混一塊。

    她重新上學那天傍晚。兩人在操場算帳,桑明哲在手機上劃了一筆款子到她的帳上。扣掉她的四千元成本,再硬是挪了兩成報酬給桑明哲,她淨賺了八千多塊。

    「那麼多?!」秋寶吃驚不小。才幾天功夫呢。這小子該不會接到候杉通知特意給她加進去的吧?如果是,這些錢她不能收。

    「所以我才說這生意好賺,喏。這是商品清單,你瞧瞧。」桑明哲看出她的顧慮。於是拿出單據給她看。

    由於他面對的是高端的VIP客戶,桑明哲向姚夏如等人推銷的全是一些針對男女士的高檔化妝品。這是子桑家以另一個名義打開的國際市場,一個十分暢銷的品牌。

    正因為桑明哲能從私人渠道拿到這些貨,更能混淆姚家等人的視線,哪怕是一直懷疑候杉是目標的梁婉婉也有些鬧不清了。

    這些商品的批發價比市場價低,桑明哲又有員工價,還有候杉特批的熟人價,拿貨的成本本就低得很。桑明哲是一個標準的奸商,他知道這些產品經常賣斷市,所以他出售的價格比專櫃的還要貴一些,因此能大賺一筆。

    秋寶仔細瞧了瞧,根據上邊的數據算出來,所賺的確實是這個數。

    「班長,你儘量少跟他談我的事,我跟他之間的關係,與我和你們之間的交情是一樣的。我希望賺的是堂堂正正屬於我的錢,不想欠人情,你明白嗎?」

    秋寶正兒八經地對桑明哲說。她可不願意一邊替原主還債,自己在這邊又欠上了,那得何年何月才還得清?

    桑明哲一聽,睜大眼睛說:「我知道,這事我們都知道。」他們這些身處特殊職位的人,上崗培訓很嚴格的,各方面的關係全部有所瞭解。「雖然我跟他有提過,不過他沒說什麼,我敢用性命擔保這裡邊沒他的事,你大可以放心收下。」

    秋寶點點頭,「那好,這生意你還做不做?做的話我再投五千。」目前階段,她需要穩打穩紮,不敢投入太多。

    「行,她的生意過些時候可能做不上了,得抓緊機會。」

    「哦?那我投八千!」沒問原因,她立即拿出手機劃帳。

    嗤,這個愛裝蒜的小財迷。桑明哲嗤笑著一邊開單,一邊鄙視地斜了她一眼。

    秋寶才不管他怎麼想呢。她盤算著,投入四千能淨賺八千多,那麼這一次至少能賺上萬塊。算是一筆不錯的小收入了,今年回去給姥爺買輛電動車,村邊只有一趟公交車不方便出入,所以姥姥很少出去。

    貴的她暫時買不起,四、五千塊能買到一輛蠻不錯的車子,等放寒假她回去過年時順道在市區裡選一輛,然後直接開回家。那樣的話,以後姥爺可以載著姥姥到處逛,姥爺自己平時出入鎮子也方便些。

    對於器械方面肯定是男孩子比較內行,秋寶便向桑明哲討教哪一款比較好。桑明哲聽罷,便在手機上翻出圖片來給她普及一下相關方面的知識。

    「秋寶!」正當兩人在專注討論時,一個籃球砸了過來,被秋寶撈在手上任它打著轉。

    來人是班裡的體育委員范玲,穿著一套球服朝他們這邊走過來。她跟秋寶一樣高,身材比較結實大塊,不像秋寶那樣的斯文俊氣,十足女漢子一枚。但她性情爽朗,常常在男女堆裡混著。

    「幹嘛?」秋寶把球扔回給她,問。

    「明晚上咱們和高二的女生有場比賽,小蘇病了要請假,想讓你當替補,怎麼樣?不一定上場,如果要上場你身體吃不吃得消?」班裡誰都知道睡美人血糖低得沒日沒夜地睡覺,所以班裡那些費體力的活動一般不叫她。

    范玲見她這兩天狀態好,上課難得不打瞌睡了,把老師們激動得彷彿看到打西邊出來的大太陽。畢竟她的爆發力挺恐怖的,例如中秋節那天的一場精彩打鬥,一直讓人唸唸不忘。

    可是那天后她就請了病假,大家都以為她病了一場得休息。

    「明晚?明晚是週五?」秋寶蹙了眉。那不行,她訂了週五晚回平州的機票。

    「明晚週四!週五是男生的總決賽。」范玲與桑明哲異口同聲地應她。睡美人睡得天昏地暗,不知日月。

    「那行。不過我得事先說明,週五晚和週末我都沒空,有比賽我也參加不了。」與同學們打好關係是必須的,醜話也得說在前頭,免得交好不成反而發生誤會結了仇。

    見她答應,范玲臉上笑開一朵花似地跟她來個擊掌約定,然後才滿意地離開。

    望著她的身影,秋寶笑道。「大家挺鬥志昂揚的,看來我也得好好努力才行。」忽而覺得,能重返青春的時光,真好!

    「當然!贏得比賽不但有獎金,副班長還說到時候他要請大家去大富豪慶功,現在個個都希望班裡男女都能贏。」桑明哲笑著說。

    秋寶眉一挑,難怪呢。

    冠軍的獎金不多,每名隊員能領到手的不超過一百五,像她這種臨時拉上陣的隊員更少。與之相比,當然是大富豪這種集飲食與娛樂於一體的地方更得孩子們的歡心。

    「週五那場比賽副班長也下場,你不去給他助威?」

    「不了,我真有事,沒空。」

    「寶妹!」這時,不遠的地方來了一個男生,遠遠地就叫了她的名字。

    是石子軒,這稱呼除了他沒誰敢這麼叫她。

    「走,看哥打球去!」他朝她招招手。

    秋寶見電動車型選好了,商品清單也對好了,便向桑明哲道了別。這位二哥一直對她充滿怨念,因為她請病假連他都不知道原因,事先也沒透露半點風聲;而且她一點兒都不關心他什麼時候有比賽,比賽結果是輸還是贏了。

    太無情了這妹子!所以她今天必須去給他喝彩加油。

    又是有事!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姑娘,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事?在學校裡,她以嗜睡聞名全校;在外邊,她精神奕奕而且十分警惕……這丫頭肯定有事瞞著大家!

    桑明哲臉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到了週四那天傍晚,女子的籃球總決賽開始了,秋寶作為候補隊員進場。睡美人在校裡很出名,卻很少人見過她的真面目。今晚居然聽到她出場的消息,頓時全場沸騰揮手歡呼。

    場中,一名身材高挑五官俊俏的帥哥坦蕩自然地向大家揮手致意,徹底挑起全場的氣氛,歡快的口哨聲接連起伏。

    「你們校的睡美人是男生?!」有些外來的同學不明就裡。

    「女的女的!」旁邊有同學興奮雀躍地搶答。正因為是女生帥成這樣才叫精彩!

    「她運動全能?」

    「不知道。」

    「……」那你們到底在興奮什麼?外校生表示不太懂。

    喧嘩的人群裡還有兩道不太和諧的對話——

    「辦妥了?」

    「放心,她們知道該怎麼做。」

    「哼,」冷漠的眼神注視著場中奔跑的人兒,化著淡妝的精緻面容掠過一絲冷意,「帥?倒要看看你能摔成什麼樣。」病不死就讓她摔死,摔得沒臉呆在這間學校為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8:41

第098回

    秋寶在初中的時候打過籃球,跟狗蛋一群男生打的,春妮兒在旁邊給大家吶喊加油。所以籃球賽的一些規矩她是知道的,也知道遠近投籃所需的力度。

    正因為玩過,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身手不適宜與普通人比賽,勝之不武嘛。

    所以,今天這場比賽她是來湊數的人口。比賽開始之前范玲打過招呼了,讓大家儘量別把球傳給秋寶。但是,儘管自己人沒給她傳球,秋寶仍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也很忙。

    因為不時有人跌撞過來,那力道,若是換了普通女生肯定摔倒。見秋寶被撞了幾下仍是一動不動,該站站,該動動,完全不受她們的推撞影響,不禁個個都有些愣了。

    有一位女生心思比較活絡,見撞她不動立即想起對方是高手的傳聞來。於是,她跑到秋寶身邊緊貼攔截,伸出雙手想抱住她似的。

    距離如此貼近,雙方走走碰碰的,誰撞倒誰真的很難分辨。

    女生的眼神閃爍著興奮,既然傳聞對方身手了得,下場打球本來就是勝之不武的舉動,再用武力把敵人撞翻,秋寶的品行在眾人眼裡就很成問題了。反正對方的意思是讓秋寶難看,用什麼方法都可以。

    而秋寶,她瞅著眼前笑容詭異的女生,忽而退後迅速離開她那半個懷抱的猥瑣姿勢。其實這種攔截法很正常,關鍵是對方的笑容詭譎不明,配上對方那張佈滿汗水與油光的臉,那表情就顯得特別噁心了,像在覬覦她什麼似的。

    她再怎麼帥,內在仍盛著一枚妥妥的粉色少女心啊!男生的懷抱讓人羞澀心如鹿撞。但女生那些對她不懷好意的神情與姿勢……好想一拳打爆對方的鼻子眼睛!

    對方的鼻孔因興奮而擴張,像豬一樣粗喘吁吁難看死了,還靠那麼近~

    秋寶迅速閃離,但是漸漸地,遇到的狀況多了她終於察覺不妥。跑著跑著忽然跟前多了一隻腳絆來,幸虧她跳得快;忽而有人像站不穩似地朝她當胸一手肘撞來……貌似,作為備胎的她比其他主角還忙。

    忙著防止遭人暗算。高二的女生集體整她?為毛呢?她貌似沒得罪過高二的人哩。

    秋寶在場內百思不得其解。場外有經驗的人也看出來了。場上因此靜了許多,周圍多了些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完全沒有平時吵翻天的喝彩與口哨聲。

    光是這些現象。秋寶也沒當一回事。比賽嘛,碰碰撞撞很正常。

    但是,班裡的同學沒把球傳給她,高二的女生卻一個個把球搶到手後一個失手扔給了她。然後大家一窩蜂向她擁來。秋寶若再自我安慰說不是有人整她,恐怕全場的人都不相信。

    譬如現在。迎面而來的高二女隊長似笑非笑地把球扔給秋寶,見她把球接住,馬上帶著一群人朝她撲來。這不像是要搶球,大有一種把她撲倒的趨勢。

    秋寶樂了。人家有心送球,不接太沒禮貌。

    趁那些人一湧而來,她稍動真格。敏捷地在與這群瘋子錯身而過讓她們集體撲了個空。然後她縱身往上一躍,精準投籃入球。

    有人存心要她難看。她就反其道而行之。

    在有些場合,忍一時之氣不是海闊天空,而是自取其辱。因為這些孩子正值爭強好勝的年紀,你不打壓她們,她們就會打壓你,甚至氣焰囂張地在私底下對你進行肆無忌憚的欺壓。

    說白了,這群熊孩子有些欠揍。

    高一隊進了一球,眾人歡欣雀躍,高二的隊員們則不以為然。

    她們知道秋寶身手好,同時也知道她身體不好,認為耗時間是她最大的弱點。而且才進了一球,她們以前的對手曾經領先兩分照樣被追平,因此很淡定。

    但是,當她無論遠近皆能精準入球時,她們沒法子淡定了。周圍傳來陣陣喝彩聲與對手們的歡呼喊聲,讓那群女生徹底傻了眼。

    她們一直是女籃冠軍,是本校女子最強悍的一支隊伍。她們原本是抱著輕鬆玩鬧的心思跟秋寶周旋,她們隊長的意思是,待整治了目標人物後再投籃,同樣可以輕鬆取勝。

    待到三比零結束第一場時,她們站在場中呆若木雞,有些不知所措。

    與她們的慘淡相反,秋寶與隊友們興奮地擊掌鼓勵,正、副班長帶著一群男生給她們加油鼓勁。

    「隊長,怎麼辦?她看起來不像很孱弱的樣子。」高二的女生們聚在一起商量著,一個個態度有些焦急。

    她們每人領了五百塊賞錢,目的是讓秋寶犯規或者當場摔幾個狗啃泥丟人現眼,最好能在她的臉上、身上添些綵頭。

    原以為很輕鬆就能完成任務,但目前看來,這種要求有點難度。

    那隊長眉頭緊鎖,目光陰鬱地盯著被人圍在中間的高個子女生,「我們這次太輕敵了!下一場絕對不能讓她碰到球,小馬,小東,你倆貼身跟著她,一有機會就……」向那兩人使了個眼色,大家默契地點頭。

    只不過,計畫不如變化快。

    挑起秋寶一條逆筋的她們其實過得很辛苦,在場內廝殺的人可能不太察覺,但場外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來,秋寶在後邊的比賽中基本上就是帶著幾個姑娘在繞圈攪場子。

    因為敵方一兩個人攔不住她去搶球,她搶到球就意味著一定能入球。

    高二的隊長只得多派了兩個去攔截。

    打球是一項集體的體育運動,不是個人英雄主義的戰場。

    秋寶投籃太有準頭,因此成為對方攔截的重點對象。高一班的女生能力不差,加上對方騰了幾個人出來被秋寶帶著滿場跑,削弱了對方的攻與防,最後的結果,是團結一致的高一女生摘得冠軍的稱號。

    高二女生們備受打擊,她們弄巧成拙,一個個垂頭喪氣的,甚至有一位女生還痛哭出聲。要知道,她們是能代表學校與其他校比賽的優秀隊伍,而且屢奪冠軍。

    今天為了對付一個人,反而被對方鑽了空子把她們的冠軍稱號給摘了,教她們如何不氣憤不傷心?

    「哈哈,玩手段把自己給玩完的人還有臉哭?唉,現在的女生都怎麼了?!」來觀戰助威的石子軒滿眼的譏諷。對方是女生,他除了在邊上講幾句氣話,再沒別的發洩方法。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7-8-1 18:48:56

第099回

    「個別而已,我班的女生一個頂倆。」秋寶取笑道。

    她的話逗得大家開懷暢笑,笑聲引發仇恨值,把失敗者們的怨恨給拉來了。

    高二那班女生在其隊長的帶領之下,浩浩蕩蕩地向眾人走過來。

    「姓秋的,我們要向你們挑戰,定個日期再戰!」那位隊長氣勢強大,伸出一手指著秋寶擱下戰書。

    秋寶哧地笑了一聲,「我不接。」當自己是誰呀?她們說戰就戰,憑嘛呢?

    對方立即有人蔑視嘲笑,「你不敢?沒種接戰你今天干嘛上場?耍威風?泡仔?」別有用心的目光一掃圍在她身邊的諸位男生,尤其是那位候土豪居然也在場。

    那女生心頭妒忌之餘,臉上的神情顯得愈發鄙夷,極盡挖苦刻薄之能事。

    「難怪整天睡覺,也不知……」

    啪!旁邊一瓶純淨水砸在她腳邊,把她嚇了一大跳。

    石子軒眼神冰冷地盯著那個女生,一字一句道:「女孩子家家滿嘴的臭味,你口腔潰瘍還是吃屎長大的?同學一年平時看你花枝招展的,怎麼腦子裡那麼髒?」

    「你……」被一個男生這麼說,是個女的都受不了。尤其他還當著那位土豪的面說得這麼難聽,那女生被氣得漲紅了臉,珠淚盈眶嚶地扭頭衝出了人群。

    「呸,欺負女生你算什麼男人?」那些女生們開始撒潑。

    本來漸漸散去的人群,見兩隊之間火藥味濃重,便向這邊靠攏看熱鬧。

    「喲,就你們女生能欺負人,不准我們男生打抱不平是吧?小爺我孤陋寡聞。請問這是哪國的道理呀?」蹲在椅子上的桑明哲啐了一口,怪聲怪氣地說。

    「就是就是。」旁邊的男生們連聲附和。

    現場氣氛緊張,見有老師過來,范玲連忙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一場球賽而已,我們接戰就是了,別吵別吵!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誰知高二那隊長沒理她。徑直瞪著秋寶。「一句話,敢不敢接?」

    秋寶倒水抹了一把臉然後來到她跟前,微微笑道:「輸不起就別玩。你們不嫌丟人我還嫌累呢!那叫打球?那叫老鷹捉小雞好吧?如此糾纏不清,你們的冠軍稱號靠耍賴撒潑得來的?」

    她輕蔑地一挑眉,不讓對方開口便提高音量對石子軒說:「二哥,咱不跟輸不起的人一般見識。妹子我贏了,你得請客。」

    「好!大家一起。二哥今晚給大家慶賀!」被她的一聲二哥取悅了,石子軒隨即眉開眼笑什麼氣都消了。

    秋寶扯出一個假笑,就地轉身,肩膀把近在身前的女隊長撞得向後退了幾步。臉色難看極了。

    「哎呀,對不起啊!我不是有心的。」她立馬回頭道歉。

    這才叫力氣!懂嗎?憑她們那點兒力度與技巧妄想撞倒她?做夢尚早。

    高二隊的幾個女生氣得想上前撒潑,被聞訊趕來問清情由的老師攔住呵叱。場內的人漸漸散去。離去前,不時有人指指點點。勝利者早已遠去慶功受人指點的自然是高二那班面色難看的女生。

    「一群廢物。」

    不遠處。三個女生站在樹蔭之下看著這邊。說話的是站在中間那位,她冷冷地朝這邊瞧了一眼,然後掉頭就走。

    身後緊緊跟著兩名女生,自始至終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再說慶功那邊,石子軒請客肯定去不了大富豪,他們去的是學校隔壁街的一間大排檔吃燒烤。候杉也去湊了會兒熱鬧,端到他面前的烤肉全是自家人穿著便服給他送來的。

    「那些傢伙分明是有心針對你,八成是受人指使。」石子軒與她的同學笑鬧成一團,桑明哲突出重圍,湊到秋寶身邊悄聲說。

    「沒事,一次不成肯定還有下次,咱就玩玩。」有兩年假期的人心情相當的好。

    候杉微微笑了下,輕聲道:「別只顧著玩,你缺了幾天課該把筆記抄了。」不痛不癢的懲罰沒意思,他喜歡積攢證據一次性擊潰對方。

    今天這事他全看在眼裡,當時頗感意外。但並不慌張,他對秋寶的身手有信心。

    未婚妻有化險為夷的能力讓人安心,事情的細節與善後就不必讓女生犯愁了,身為未婚夫的他有責任替她找到幕後黑手。這是天經地義的事,無須多講。

    抄筆記……跟學霸做朋友真沒意思。

    秋寶無語片刻,方說:「嗯,有空借你的給我抄抄。」他寫字工整清晰,不像桑明哲的滿本子狂草,看得眼睛吃力,抄得頭暈。

    「哦?你什麼時候有空?不如這個週末?」回他家抄最好,大家作個伴。

    咳咳,秋寶咳了兩下,假笑地朝身邊兩人舉舉杯,杯裡全是茶水,「那個以後再說。我得先預祝你倆明晚勇奪冠軍,乾杯!」說說而已,她就偶爾抄一次做做樣子。

    每次老師的提問她是憑自己的理解能力來解答。所幸前世的智商仍在,平時作業也有交,不至於讓老師崩潰大發作。

    兩個男生與她碰了一下杯子後對視一眼,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這姑娘又有事要撇開大隊伍了……

    這一晚的請客花費一共五百多塊,秋寶掏的錢。石子軒的德性她是知道的,攢不住錢,每月兩千元的零用錢估計所剩無己了。為免他月底四處蹭飯吃,秋寶替他付了帳。

    「唉,如果能像小珊瑚那樣被星探發掘就好了。」在回校的路上,石子軒與秋寶並肩走。

    「星探?小珊瑚?幹嘛的?明星?」與社會脫節的秋寶猜測。

    石子軒點點頭,仍是一臉的痴迷,「對,那是一個迷人的小妖精……」

    少年的深情款款,讓秋寶默然,她無法理解孩子們的追星狂熱。

    「對了寶妹,聖誕節那天我們幾個哥兒們組了樂隊出去露天演出,一起吧?光靠那點零用實在不夠花,得想辦法添加收入。」這就是繼父給兒子兩千塊的目的。

    只要不違法不耽誤學習,他不反對孩子們想辦法做兼職賺零花錢。只有明白大人們賺錢的艱辛,孩子們才會懂得珍惜目前所擁有的一切。

    「看情況。」秋寶點頭,如果有空的話。

    就這樣,到了週五的傍晚,大家都去看男生們的總決賽了。秋寶獨自背著背包跑出校園,在大街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奔赴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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