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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單飛雪 -【型男好囧 上】《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2:13     標題: 單飛雪 -【型男好囧 上】《全文完》

型男好囧(上)》作者:單飛雪

他,和很多女人約會,睡過很多床,
並且得到許多的快樂。
只要她們不要求一對一的感情、不奢望他承諾,
他絕對全力以赴,討她們開心。
他是偉大的探險家,親臨過許多女人的“秘境”,
因而惡名昭彰。以他對女人的品味、所向披靡的能力,
從沒想過會栽在她這個沒身材、沒美色“一介貧女”身上!
這次堪稱“愛情常勝軍”的他,不僅漏電又掉漆,
他的胸肌腹肌魅力電力?,一遇見她通通OUT!
愛上這樣一個真心嫌棄他、簡直像遠古時代的女人,
真是愛神對他的最大詛咒,他的愛情囧日子真的來了……
  
女主角:戴岩靜
男主角:鄭仁凱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2:24

序曲

  他愛聽George Michael唱的歌——〈Freedom〉。
  他,和很多女人約會。
  莉莉有雙夢幻大眼睛,雪蔓有迷人長腿。嘉燕健談幽默,跟他一樣愛運動。露美是個留蓬鬆鬈髮的性感豔女。郭曉陽時髦聰明,跟他最有話聊。他睡過很多床,和不同女人。他流連過很多女人房間,在那裡得到許多快樂。啊,那些女人真可愛,那些甜心,只要不求一對一的感情,只要不奢望他給承諾,他絕對全力以赴,讓她們快樂。啊,那些可愛的女人,那些有趣的房間。
  有的女人,房間充滿香味,喜歡雪白鑲蕾絲邊的床鋪跟枕頭。可是一旦上床卻手足無措,慌張得像誤入叢林的小白兔,需要他耐心帶領。
  有的女人,房間嚴肅得像公務員辦公廳,大片書牆,大堆檔,可是一上床,卻野得像幾百年沒有過男人,浪得嚇人。
  有的女人明明三十幾了,床鋪還擺著一堆絨毛娃娃,牆上貼滿卡通海報,他在那個房裡直打噴嚏,鼻子過敏。
  女人是有趣的,女人是可愛的,她們的房間像一個個迷宮,誘人去探險。
  他是偉大的探險家,親臨過許多女人的“秘境”,因此惡名昭彰。
  對一個長相英俊、體魄強健,又深具魅力的男人來說,周旋在眾女人間,享盡風流,被崇拜愛慕,一切再簡單不過,他很快活(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
  他是鄭仁凱。
  今年三十歲,是前“翔鷹保全公司”保鏢組組長。歷經八年為人賣命的保鏢生涯後,現在,他經營一家運動餐廳,過著優渥又風流的生活(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
  他白手起家,年輕有為,有理由變得臭屁自負又濫情,不可一世,目中無人。因為他活得那麼風光,長得那麼好看,條件那樣好,沒理由暴殄天物只愛一個女人(這對其他女人不公平,他是這麼想的)。
  漸漸的,他習慣女人對他一見鍾情百依百順,為他深深著迷,言聽計從,對他百般討好,笑容滿面。
  他流連過很多床,但他未必懂愛情。
  直到他認識了某個女人,把他嚇壞了。
  她一定是史前生物。就算表面不是,骨子裡肯定是。
  她是個長相普通看起來很平凡的女子,矮矮胖胖圓圓,其貌不揚,先天條件不佳,後天又欠培養魅力的意識,成天像個大嬸晃來晃去,不知在自得其樂什麼。相貌不佳,身材不優,加上個性不好,以上種種,構成恐龍妹的基本條件。
  恐怖的是,才二十八歲,愛聽的是阿嬤阿公時代的臺灣老歌謠;次恐怖的是,她有著遠古時代的愛情觀,不愛就不愛,一愛就愛到死心塌地快沒命。
  鄭仁凱沒想到,有那麼一天,會愛上這個女人(正常情況都是別人愛上他)。直到有天,驚駭地發現,他愛上這仿佛遠古時代來的女人。
  更驚駭的是,她不愛他?!
  憑他的條件,怎麼可能?
  這是個情場浪子遭受打擊的追愛經歷。
  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2:42

第一章

  農曆年剛過,氣溫十四度,冷死人啊!
  在五股一間二手舊物老店裡,滿頭白髮的陳老闆,竟然汗水直飆,臉面潮紅,宛如情竇初開的少女那麼緊張。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他要出清倉庫內幾件古董,好讓瀕臨破產的他,度過難關。
  小店雖小,但竭盡所能囤積貨物,走道兩側堆著比人高的書,靠牆的古董木櫃,每一層都擠滿瓷器,頂層還放著一桶桶字畫和各式年代不可考的銅器。老櫃子被壓斜了,還堅強挺著。
  “來了沒?”陳老闆抹著汗問守在門外的胖兒子。
  “還沒啦,真的會來呴,不會給我們放鳥吧?”胖兒子張望著。
  他們正等著“珍奇藝社”的經理郭曉陽大駕光臨。“珍奇藝社”是臺北市赫赫有名的古董店,有一整棟店面,專賣古物字畫,擁有很專業的古物監定能力,還可代客搜羅古董。有錢人都往那裡找藝術品,每年會舉辦拍賣會,經營得很成功。
  一個月前,陳老闆寫信給對方,盼著滿屋子老東西轉讓幾件,賣個好價錢,他想收店退休去。
  “是不是他?那個拄著拐杖的男人——”兒子忽指著巷口嚷。
  “大豪,我說了是女的,郭經理怎麼可能是拄著拐杖的老頭?”
  “喔,我忘了。爸,你看那個包頭巾的——”
  “笨蛋,郭曉陽是什麼咖?那是歐巴桑好嗎?”
  父子倆殷殷期盼,夠緊張了,偏偏——
  “請問——”後頭,低低的聲音響起。
  “又怎麼了?!”陳老闆轉身,看著從亂書堆間緩緩站起的女人。這個死歐巴桑!“又有什麼事了?”她是來亂的,還一連亂他們好幾天。
  一看見她,陳老闆火氣就上來。
  他強烈懷疑本店淪落到乏人問津,也許和店裡老杵著這種俗氣的客人有關係。瞧瞧她,嘖嘖嘖,芳齡二十幾打扮卻很大嬸。頭髮亂如鳥巢,厚重眼鏡,熊般毛絨絨黑外套,毫無設計感的松垮棉褲,聳趴趴的黑圓頭皮鞋。
  這又矮又矬又土的女人,每次都來東看西瞧,東問西問,就是不出手買。最過分是有幾次問完不買,還拿放大鏡驗貨,氣不氣人?羞辱人嘛!
  平日就算了,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嚴重干擾他迎賓的心情。唉,真怕“珍奇藝社”的人看到這種客人,會降低店內貨物水準。
  “那個我想看一下。”不知老闆心中火大,她指著架上高處,一塊不規則形的木色硯臺。
  “那是明朝的澄泥硯,我看你最近常常來,打折賣你,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元整,吉祥數。”
  “九十九萬太貴,七十七萬可以考慮。”她淡定道。
  最好你會買!
  “好,一口價,就七十七萬,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老闆只差沒講錢拿來。
  “喔……我再考慮看看。”
  “好,你考慮。”?!就知道你不買,你問爽的。
  “硯臺先讓我摸摸看——”
  “要是你太大力把硯臺摸壞怎麼辦?”開啥玩笑,明朝的古董欸。
  “怎麼可能?我的手勁沒那麼強。”
  “很難講,黑熊的破壞力很強。”
  “黑熊?你……你……你在說我?”突遭羞辱,她反應不過來。
  陳老闆沒時間抬杠,拿枝毛筆塞給她,推她出去。“今天很忙沒時間聊,乖,回家寫毛筆氣質會變好。”
  “那個硯臺——”
  “打烊了,回去回去。”
  “打烊?你們不是開到晚上九點?而且我還要看那個……”
  “今天提早關,走。”老闆推她出去,她一個踉蹌,蓬蓬外套碰倒堆高高的書牆,書牆塌,書散了,唯一走道被書淹沒。
  “我的書——”老闆哀嚎。
  “對不起……”她跪在地上撿。
  “我有客人要來了,天啊——”老闆抱頭呻吟。
  “我很快收好……因為你推我啊,欸,不要推我就不會碰倒書嘛。”
  正一團亂,偏偏此時,大豪沖進來。
  陳老闆抬頭,愣住。一陣貴氣的香水味襲來,陳老闆這一瞧,如沐春風,滿腹火氣瞬間蒸發,且魂飛魄散、骨肉飛騰,貌似張曼玉的豔麗女子,一襲縷花紫洋裝,走進店裡。跟她一起進來的,還有一位英俊男子。好一對佳人!他們一來,破爛小店頓時像打上幾萬盞光明燈,真閃啊!
  “是陳老闆吧?”女子微笑,打開鑲水鑽的名片盒。“你好,我是‘珍奇藝社’的經理,郭曉陽。這位是協助藝品運送的鄭仁凱先生。”
  女的豔麗,男的帥氣。陳老闆瞧得目不轉睛。
  鄭先生好高大啊,是老闆見過最英俊的男人了。
  他印堂飽滿,五官棱角分明,鼻樑高挺,濃眉粗黑,兩眼炯亮有神,有力的下巴,顯示氣勢和膽量;些微的胡渣,寬闊的肩膀,使他更顯粗獷。褐色皮外套,緊身牛仔褲,貼身衣褲,刻劃出肌肉線條。身材高大,體魄結實,神態自信,黝黑雙眸似笑非笑,流露精力充沛的篤定神采。他威風凜凜,充滿自信,昂頭挺胸,帶一點傲慢又揶揄世事的神情。這是個能讓女人見著就心蕩神馳,渴望在他胸懷依偎,極為性格又性感的男人。
  這兩位站在一起,絕色極美,應該去當明星演電影。
  “兩位大駕光臨是小店的榮幸。”老闆慇勤地笑著。“這邊走,喔不,往那邊走,請用茶,呵呵呵呵呵呵……”老闆緊張兮兮地帶走他們,避開散滿書本的窄道,往角落的待客區走。“不好意思,地方很小,委屈兩位,我準備了一些家鄉的點心,有——”
  “不用客氣,我們先確認物品,請問,另一位社員還沒到嗎?”郭曉陽問。
  “還有一位?”
  “對,叫戴岩靜。”
  “戴眼鏡?”
  “戴‘岩’靜,戴眼鏡是她的綽號。”她笑呵呵地解釋。
  “哦,這樣啊。真可愛的名字,她還沒來,我們要等她嗎?還是先用點心?”
  “等她好了,她沒來我們沒辦法開始,她負責古物監定,東西要經過她監定才能買——”
  這時,鄭仁凱發現老闆身後,那個跪在地上蹭來蹭去的女人了。“‘眼鏡’?!你在幹麼!”
  聽到這呼喚,跪著疊書的戴岩靜抬起頭。“我撿書啊!”
  老闆臉色刷白,猛一轉身,朝那女人撲通跪下,同時搶走她手中的書。“你……你是‘監定員’?”
  她推了推眼鏡,點點頭,還從口袋裡拿出迷你放大鏡,表示身份。
  “怎麼會?”毀了——老闆頭暈,好虛弱。
  郭曉陽走過來,蹲在老闆耳邊甜滋滋說:“別看‘眼鏡’穿得很土,她監定功力一流的,贗品,絕逃不過她的眼睛。”
  “唉呦……”老闆誇張地呻吟,扶戴岩靜起來。“怎麼不早說,你就算把我店裡所有的書都撞倒踩爛我都不讓你撿!不撿了,什麼爛書不要撿,都扔了!”啪地把書扔地上。“撿書這種事交給犬子就行,阿豪來撿!你過來坐,來喝茶。”
  陳老闆誇張的行為看在郭曉陽跟鄭仁凱眼中真搞笑。不過,這能怪誰呢?身為珍奇藝社最不修邊幅的員工,戴岩靜被看扁已不是第一次了。
  戴岩靜慢吞吞起身。“不用撿了?你說的喔。”她拍掉膝上灰塵,陳老闆趕緊蹲著幫忙拍。
  “我來,我來,咳,咳……”
  “請問……是你讓我們‘眼鏡’跪地上撿書嗎?唉,你有眼不識泰山。”鄭仁凱揶揄他。
  “是是是。”老闆滿額汗啊。“我這老花眼,不知道她大有來頭,我看她穿得很樸素所以……唉,我現在知道了,哈哈哈,戴小姐……”陳老闆裝熟地撞一下岩靜手臂。“故意穿這麼低調喔?”他豎起拇指。“高啊,有實力的人就是這樣,不重視外表,你大人大量,我跟你對不起,我剛那個臉色不太好你別計較。”
  戴岩靜不吭聲,也不看老闆,擺明不理他,還轉身,背對他。
  陳老闆給鄭仁凱使眼色,問:“她生氣了?”
  “給你個建議,做生意不要以貌取人。”鄭仁凱拍拍老闆笑道。
  “受教了,呵呵呵。”臭小子敢教訓我!陳老闆滿腹委屈但不敢言。
  郭曉陽問岩靜:“店內的東西都看過了嗎?有什麼好貨?”
  “全部。”戴岩靜說。同時,肚子咕咕咕,唉,好餓,剛剛又是監定又是跪在地上撿書的,消耗很多熱量,午飯也沒吃,嗚……戴岩靜想到油滋滋香噴噴的燒肉,決定了,晚上就吃它。她開始幻想燒肉在烤盤上逐漸熟透的鮮美模樣,渾不知自己剛剛那句“全部”造成多大震撼。
  “全部?”郭曉陽震驚。“全都是好貨?!”
  “全都是好貨,當然,哈哈哈。”陳老闆用力點頭。“戴小姐是行家。”
  “不會吧?”鄭仁凱苦笑。“全要運回社裡——”他要CALL搬家公司了。
  “全、部、不、行——”戴岩靜比了比滿坑滿谷的舊貨更正。“那邊架上,那個清代乾隆年制琺瑯彩桃花浮雕觀音瓶假的,右邊宋代汝窯天青釉宮廷嵌寶石刻字小盤假的,牆壁那幅清初的八大山人的畫也是假的,其他的我就懶得說了,通通假的。我驗了三天,這是結論。”報告完畢,現在收工,要去吃燒肉犒賞自己的辛勞。戴岩靜往店門口走,還帥氣地喊一聲:“解散!”
  “等一下!”老闆抓住她手臂。“你確定你確定你確定?”不要公報私仇喔。
  “確定。”
  “你肯定你肯定?這麼多沒一件真的,不可能。”
  “東西不用多,真品一件就夠了。”
  廢話!誰不知道。“戴小姐——”陳老闆快哭了。“你再仔細監定一下吧?肯定有一件好的,肯定有。”
  “只有剛剛那個硯臺,硯色是鱔魚黃偏一點暗褐,跟木頭的色澤很像,看起來像佈滿金砂,是澄泥硯的特色,它可能是唯一的真品,可是因為你不想讓我碰,所以——”
  “我馬上拿!”
  “不用啦,你剛剛不是說,‘黑熊’的破壞力很強,所以不讓我碰?”她很會記仇。
  老闆瞬間臉紅,一定要這樣當面吐槽他嗎?好狠的女人。
  “什麼黑熊?!”郭曉陽納悶,跟鄭仁凱一起看向戴岩靜常穿著的黑色毛絨絨連帽外套,霎時明白了,兩人放聲大笑。圓臉,又大又厚的毛絨絨外套,胖胖憨憨的身材,哈哈哈,有像。
  “你真的這樣說?”郭曉陽指著老闆笑。
  “你幽默。”鄭仁凱拍著老闆肩膀大笑。
  “我開玩笑的,戴小姐別記仇嘛。”老闆快哭了。
  “太搞笑了!”郭曉陽?著笑痛的肚子。“好,既然沒好東西,我們可以收隊,走吧。”
  三人往店外走,陳老闆暴沖過去。
  “等一下,我想到了我有一桶明朝的兵器,等一下!”老闆朝兒子吼:“把架上那桶東西搬下來,快快快快!”
  這一催,阿豪跳起來撈桶子,這一撞上去,搖搖欲墜的老木櫃嘩地散架,高處物品全轟地砸落——
  眾人呆住,鄭仁凱反應最快,他龐大的身形瞬間移動,左臂一攬,將郭曉陽護在懷裡,右手拽下一旁桌上的桌巾朝空中一甩,強勢的力道彈開墜落重物,同時再一個勢子踢開老闆跟他兒子,俐落的腳勁恰到好處將他們踢出危險區域,又不至於踢傷他們。一整個流暢的動作完全媲美武打電影的完美表現,漂亮的郭曉陽安然無恙被護在他鋼鐵般的胸膛裡,嬌喘連連。
  這幕,只有在武打電影中才看得到的,如今在真實生活中上演,陳老闆跟兒子驚魂甫定,大聲讚歎。
  老闆握住鄭仁凱的手。“身手真厲害,怎麼有辦法一下子啪啪啪做那麼多動作,了不起真了不起!”
  阿豪目瞪口呆。“好帥,可以跟你學武功嗎?”
  “有你的。”郭曉陽在鄭仁凱懷裡媚笑著,戳他胸膛,撒嬌地睨著。“幸好有你在,不然我的臉就要被這些破銅爛鐵刮傷了,到時候都不知道要找誰賠呢!”
  “小意思。”鄭仁凱笑呵呵,跟她用曖昧的眼神調情。
  陳老闆也笑,幸好沒事,不然要被告到破產。
  “怎麼那麼厲害啊?”阿豪太崇拜了。
  “他以前是保鏢組長,身手俐落得很。”郭曉陽得意道,對鄭仁凱嗔笑。“那時候你得過很多獎章吧?”
  鄭仁凱帥氣地一揮手。“沒什麼,過去的事不用提了,不過……在我的職場生涯中,由我經手的CASE不管是保護人還是東西,我是零失誤,沒有人會在我的眼皮下受傷……等一下!”鄭仁凱臉色驟變,數著面前人數,連自己。“一、二、三、四,四個人?”他大叫:“‘眼鏡’?戴眼鏡?!”少一個,少了最不起眼的那個啊!
  嗚……在滿堆書以及頹壞的木架殘骸跟破銅爛鐵下,有人在呻吟。
  糟了!鄭仁凱推開郭曉陽,蹲下,撥開雜物,挖出戴岩靜,她的狀況令大家倒抽口氣,她,流……血……了?
  她圓圓的臉髒了,袖子讓銅器劃傷,外套雖厚,陳舊的銅器也不是太鋒利,可是因為下墜力道,還是狠狠地劃開衣服,割傷皮膚,滲出鮮血——
  鄭仁凱拽下自己的圍巾,系住受傷處,先止血。
  戴岩靜看著他。“在你眼下……沒人受傷?那我是鬼噢?”
  不好笑!很冷!鄭仁凱中箭。
  郭曉陽湊過來檢視。“還好嗎?要不要上醫院?”
  “還好是只傷到表皮,沒什麼關係。”鄭仁凱說。
  “什麼沒關係?”郭曉陽嗔他。“幹麼只記得保護我?害她流那麼多血。”可是心裡好驕傲呢!
  “沒關係啦。”戴岩靜站起來。“有美女,當然要先保護美女——”
  “喂,你這樣講不公平喔,我像那種好色的人嗎?”鄭仁凱憤慨。
  “是這樣沒錯。”陳老闆落井下石。“換作我,當然也先保護嬌滴滴的郭小姐。不是我們‘以貌取人’嘛,戴小姐穿得跟熊一樣,感覺很威武——”哼,剛剛是誰虧他以貌取人?自己還不是一樣。
  “不要把我跟你放一起講,我沒你膚淺。”鄭仁凱賞老闆一記白眼。
  膚淺?!陳老闆跟他杠上了,钜細靡遺指正說:“剛剛一出事時,你馬上把漂亮的郭經理摟在懷裡,你怎麼不先保護戴小姐?因為郭經理是大美女,這很明顯。不用不好意思承認,大家都是男人。”
  “是有多明顯了?!”鄭仁凱咬牙嚷。
  有多明顯呢?陳老闆眼睛往上看,大家也跟著往上看。
  陳老闆說:“不如讓我們大家回想一下剛剛的狀況——”
  事件在眾人腦海重播,當時櫃子散架,東西墜落。
  嬌弱的郭曉陽驚呼,同時,戴岩靜大叫。
  這時,鄭仁凱第一時間就將郭曉陽牢牢攬進懷裡保護,而黑熊戴岩靜呆呆看著砸向自己的重物,無助地被活埋,只剩一隻熊爪,在雜物堆外顫抖。
  “唔——”郭曉陽回憶完畢,看著鄭仁凱,公正且客觀地說:“你確實表現得很明顯。”
  “我……有嗎?”鄭仁凱氣虛。
  “我說吧,美女跟大黑熊,當然先救美女。”陳老闆下結論。“難不成要先保護黑熊?”
  “爸,我要是會功夫我會先保護黑熊,因為美女不可能愛我,保護黑熊比較實際,可能黑熊會因為感激愛上我——”大豪說完,對戴岩靜傻笑。
  “不可能。”戴岩靜冷哼。熊的咧,一群以貌取人的笨蛋。唉,吃燒肉比跟這群笨蛋抬杠更重要!無端端受傷,要快快吃燒肉壓驚。她往外走。“我回去了。曉陽,我不回公司了喔。”岩靜?著受傷的手臂急閃人。
  郭曉陽追出去。“‘眼鏡’,我們送你——”
  鄭仁凱追過去。“別急著走,上車,我幫你處理傷口。”
  千萬不要!一想到還要跟他們混,戴岩靜轉身,對郭曉陽跟鄭仁凱露齒,展現招牌假笑,一種疏離而客氣的笑容。
  “不是什麼大傷口,謝謝關心,兩位我先走,你們再聊一會兒。掰。”戴岩靜禮貌一鞠躬,攔下計程車,拉開車門,坐進去,速離。
  啪!有人按住車門,鄭仁凱擋住她關門的勢子。
  “你跟我生氣喔?幹麼另外花車錢?出來,送你回家。”
  看著鄭仁凱,戴岩靜笑得更燦爛。“真的不用。”關車門的手勁加大,可惡,他硬掰住車門。
  “幹麼客氣,我有車,而且你的傷口要處理,我會處理外傷,快下來。”
  “真的不用,不用,不用。”戴岩靜硬要關門,可力氣輸他。“好吧。”她歎息,微笑。“既然你這麼有心。”她要下車,忽搔他胳肢窩,鄭仁凱手一縮,戴岩靜鑽回車內,關門,朝司機喊:“快走!”
  咻,計程車揚長而去。
  鄭仁凱呆住。他……他被耍了?!這只熊!搔他胳肢窩?這哪招?下流。
  “放心啦。”郭曉陽摟住鄭仁凱的腰。“動作這麼快,可見傷得不重。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傢伙,她不愛跟我們攪和,你不知道喔?”在“珍奇藝社”最不合群的就是戴岩靜。
  “你真的認為我會以貌取人嗎?”鄭仁凱看著曉陽,很認真。可憐,他還陷在剛剛那題。
  “嗤。”郭曉陽笑出來。“幹麼這麼在意?說真的,我很高興你先保護我,謝啦。”
  “我很沮喪。”
  “Why?”驚人,認識鄭仁凱那麼久,沒聽這臭屁的傢伙說過什麼沮喪的。“戴岩靜隨便講講讓你打擊這麼大?”
  “不是她說什麼,而是她在我眼下受傷這事打擊到我!還有剛剛她竟然突襲我?!我怎麼會一直失誤?!怎麼可能?!”太不可思議。
  “我懂。”郭曉陽拍拍他肩膀。“我也不喜歡失誤,別想了,戴岩靜這事,純屬意外。我們去喝咖啡,我請你。”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2:53

第二章

  “給你個建議,做生意不要以貌取人。”鄭仁凱拍拍老闆笑道。
  “受教了,呵呵呵。”臭小子敢教訓我!陳老闆滿腹委屈但不敢言。
  郭曉陽問岩靜:“店內的東西都看過了嗎?有什麼好貨?”
  “全部。”戴岩靜說。同時,肚子咕咕咕,唉,好餓,剛剛又是鑒定又是跪在地上撿書的,消耗很多熱量,午飯也沒吃,嗚……戴岩靜想到油溢溢香噴噴的燒肉,決定了,晚上就吃它。她開始幻想燒肉在烤盤上逐漸熟透的鮮美模樣,諢不知自己剛剛那句“全部”造成多大震撼。
  “全部?”郭曉陽震驚。“全都是好貨?!”
  “全都是好貨,當然,哈哈哈。”陳老闆用力點頭。“戴小姐是行家。”
  “不會吧?”鄭仁凱苦笑。“全要運回社裡一一”他要CALL搬家公司了。
  “全、部、不、行一一”戴岩靜比了比滿坑滿谷的舊貨更正。“那邊架上,那個清代乾隆年制琺瑯彩桃花浮離觀音瓶假的,右邊宋代汝窯天青釉宮廷嵌寶石刻字小盤假的,牆壁那幅清初的八大山人的畫也是假的,其他的我就懶得說了,通通假的。我驗了三天,這是結論。”報告完畢,現在收工,要去吃燒肉犒賞自己的辛勞。戴岩靜往店門口走,還帥氣地喊一聲:“解散!”
  “等一下!”老闆抓住她手臂。“你確定你確定你確定?”不要公報私仇喔。
  “確定。”
  “你肯定你肯定?這麼多沒一件真的,不可能。”
  “東西不用多,真品一件就夠了。”
  廢話!誰不知道。“戴小姐一一”陳老闆快哭了。“你再仔細鑒定一下吧?肯定有一件好的,肯定有。”
  “只有剛剛那個硯臺,硯色是鱔魚黃偏一點暗褐,跟木頭的色澤很像,看起來像佈滿金砂,是邊泥硯的特色,它可能是唯一的真品,可是因為你不想讓我碰,所以一一”
  “我馬上拿!”
  “不用啦,你剛剛不是說,‘黑熊’的破壞力很強,所以不讓我碰?”她很會記仇。
  老闆瞬間臉紅,一定要這樣當面吐槽他嗎?好狠的女人。
  “什麼黑熊?!”郭曉陽納悶,跟鄭仁凱一起看向戴岩靜常穿著的黑色毛絨絨連帽外套,雲時明白了,兩人放聲大笑。圓臉,又大又厚的毛絨絨外套,胖胖憨憨的身材,哈哈哈,有像。
  “你真的這樣說?”郭曉陽指著老闆笑。
  “你幽默。”鄭仁凱拍著老闆肩膀大笑。
  “我開玩笑的,戴小姐別記仇嘛。”老闆快哭了。
  “太搞笑了!”郭曉陽搗著笑痛的肚子。“好,既然沒好東西,我們可以收隊,走吧。”三人往店外走,陳老闆暴沖過去。
  “等一下,我想到了我有一捅明朝的兵器,等一下!”老闆朝兒子吼:“把架上那捅東西搬下來,快快快快!”這一催,阿豪跳起來撈捅子,這一撞上去,搖搖欲墜的老木櫃嘩地散架,高處物品全轟地砸落一一眾人呆住,鄭仁凱反應最快,他龐大的身形瞬間移動,左臂一攬,將郭曉陽護在懷裡,右手拽下一旁桌上的桌巾朝空中一甩,強勢的力道彈開墜落重物,同時再一個勢子踢開老闆跟他兒子,俐落的腳勁恰到好處將他們踢出危險區域,又不至於踢傷他們。一整個流暢的動作完全媲美武打電影的完美表現,漂亮的郭曉陽安然無恙被護在他鋼鐵般的胸膛裡,嬌喘連連。
  這幕,只有在武打電影中才看得到的,如今在真實生活中上演,陳老闆跟兒子驚魂甫定,大聲讚歎。
  老闆握住鄭仁凱的手。“身手真厲害,怎麼有辦法一下子啪啪啪做那麼多動作,了不起真了不起!”阿豪目瞪口呆。“好帥,可以跟你學武功嗎?”
  “有你的。”郭曉陽在鄭仁凱懷裡媚笑著,戳他胸膛,撒嬌地睨著。“幸好有你在,不然我的臉就要被這些破銅爛鐵到傷了,到時候都不知道要找誰賠呢!”
  “小意思。”鄭仁凱笑呵呵,跟她用曖味的眼神調情。
  陳老闆也笑,幸好沒事,不然要被告到破產。
  “怎麼那麼厲害啊?”阿豪太崇拜了。
  “他以前是保鏢組長,身手俐落得很。”郭曉陽得意道,對鄭仁凱嗔笑。“那時候你得過很多獎章吧?”鄭仁凱帥氣地一揮手。“沒什麼,過去的事不用提了,不過……在我的職場生涯中,由我經手的CASE不管是保護人還是東西,我是零失誤,設有人會在我的眼皮下受傷……等一下!”鄭仁凱臉色驟變,數著面前人數,連自己。“一、二、三、四,四個人?”他大叫:“‘眼鏡’?戴眼鏡?!”少一個,少了最不起眼的那個啊!
  嗚……在滿堆書以及頹壞的木架殘骸跟破銅爛鐵下,有人在呻吟。
  糟了!鄭仁凱推開郭曉陽,蹲下,撥開雜物,挖出戴岩靜,她的狀況令大家倒抽口氣,她,流……血……了?
  她圓圓的臉髒了,油子讓銅器劃傷,外套雖厚,陳舊的銅器也不是太鋒利,可是因為下墜力道,還是狠狠地劃開衣服,割傷皮膚,滲出鮮血一一鄭仁凱拽下自己的圍巾,系住受傷處,先止血。
  戴岩靜看著他。“在你眼下……沒人受傷?那我是鬼噢?”不好笑!很冷!鄭仁凱中箭。
  郭曉陽湊過來檢視。“還好嗎?要不要上醫院?”
  “還好是只傷到表皮,沒什麼關係。”鄭仁凱說。
  “什麼沒關係?”郭曉陽嗔他。 “幹麼只記得保護我?害她流那麼多血。”可是心裡好驕傲呢!
  “沒關係啦。”戴岩靜站起來。“有美女,當然要先保護美女一一”
  “喂,你這樣講不公平喔,我像那種好色的人嗎?”鄭仁凱憤慨。
  “是這樣沒錯。”陳老闆落井下石。“換作我,當然也先保護嬌滴滴的郭小姐。不是我們‘以貌取人’嘛,戴小姐穿得跟熊一樣,感覺很威武一一”哼,剛剛是誰虧他以貌取人?自己還不是一樣。
  “不要把我跟你放一起講,我沒你膚淺。”鄭仁凱賞老闆一記白眼。
  膚淺?!陳老扳跟他扛上了,钜細靡遺指正說:“剛剛一出事時,你馬上把漂亮的郭經理按在懷裡,你怎麼不先保護戴小姐?因為郭經理是大美女,這很明顯。不用不好意思承認,大家都是男人。”
  “是有多明顯了?!”鄭仁凱咬牙塞。
  有多明顯呢?陳老板眼晴往上看,大家也跟著往上看。
  陳老闆說:“不如讓我們大家回想一下剛剛的狀況一一”事件在眾人腦海重播,當時櫃子散架,東西墜落。
  嬌弱的郭曉陽驚呼,同時,戴岩靜大叫。
  這時,鄭仁凱第一時間就將郭曉陽牢牢攬進懷裡保護,而黑熊戴岩靜呆呆看著砸向自己的重物,無助地被活埋,只剩一隻熊爪,在雜物堆外顫抖。“唔一一”郭曉陽回憶完畢,看著鄭仁凱,公正且客觀地說:“你確實表現得很明顯。”
  “我……有嗎?”鄭仁凱氣虛。
  “我說吧,美女跟大黑熊,當然先救美女。”陳老闆下結論。“難不成要先保護黑熊?”
  “爸,我要是會功夫我會先保護黑熊,因為美女不可能愛我,保護黑熊比較實際,可能黑熊會因為感激愛上我一一”大豪說完,對戴岩靜傻笑。
  “不可能。”戴岩靜冷哼。熊的咧,一群以貌取人的笨蛋。唉,吃燒肉比跟這群笨蛋抬扛更重要!無端端受傷,要快快吃燒肉壓驚。她往外走。“我回去了。曉陽,我不回公司了喔。”岩靜捂著受傷的手臂急閃人。
  郭曉陽追出去。“‘眼鏡’,我們送你一一”
  鄭仁凱追過去。“別急著走,上車,我幫你處理傷口。”千萬不要!一想到還要跟他們混,戴岩靜轉身,對郭曉陽跟鄭仁凱露齒,展現招牌假笑,一種疏離而客氣的笑容。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3:52

第三章

  “不是什麼大傷口,謝謝關心,兩位我先走,你們再聊一會兒,掰。”戴岩靜禮貌一鞠躬,攔下計程車,拉開車門,坐進去,速離。
  啪!有人按住車門,鄭仁凱擋住她關門的勢子。
  “你跟我生氣喔?幹麼另外花車錢?出來,送你回家。”看著鄭仁凱,戴岩靜笑得更燦爛。“真的不用。”關車門的手勁加大,可惡,他硬掰住車門。
  “幹麼客氣,我有車,而且你的傷口要處理,我會處理外傷,快下來。”
  “真的不用,不用,不用。”戴岩靜硬要關門,可力氣輸他。“好吧。”她歎息,微笑。“既然你這麼有心。”她要下車,忽搔他胳肢窩,鄭仁凱手一縮,戴岩靜鑽回車內,關門,朝司機喊:“快走!”鄭仁凱呆住。他……他被耍了?!這只熊!搔他胳肢窩?這哪招?下流。
  “放心啦。”郭曉陽摟住鄭仁凱的腰。“動作這麼快,可見傷得不重。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傢伙,她不愛跟我們攪和,你不知道喔?”在“珍奇藝社”最不合群的就是戴岩靜。
  “你真的認為我會以貌取人嗎?”鄭仁凱看著曉陽,很認真。可憐,他還陷在剛剛那題。
  “嗤。”郭曉陽笑出來。“幹麼這麼在意?說真的,我很高興你先保護我,謝啦。”
  “我很沮喪。”
  “Why?”驚人,認識鄭仁凱那麼久,沒聽這臭屁的傢伙說過什麼沮喪的。“戴岩靜隨便講講讓你打擊這麼大?”
  “不是她說什麼,而是她在我眼下受傷這事打擊到我!還有剛剛她竟然突襲我?!我怎麼會一直失誤?!怎麼可能?!”太不可思議。
  “我懂。”郭曉陽拍拍他肩膀。“我也不喜歡失誤,別想了,戴岩靜這事,純屬意外。我們去喝咖啡,我請你。”
  “YA一一”一踏進家門,戴岩靜歡呼,踢鞋,脫外套,倒向沙發,按下電視遙控器,聽到電視機聲音整個人放鬆下來,舒服啊,在家窩著最好了。
  “別人是地獄。”這是作家沙特(Sartre)的名言,也是戴岩靜的座右銘。
  沒錯,地獄地獄地獄!去上班,和人往來,有種生不如死的累,別說是跟同事互動,就是回老家跟親人同屋簷,也是渾身不自在,這跟老爸是教肓部長,老媽是著名的時間管理大師有極大關係,在爸媽家,戴岩靜跟妹妹戴守禮長年被教導的就是禮貌氣質規矩高效率。
  “小心別人是怎麼看你的,不要給爸媽丟臉。”這是爸常說的話。
  “這一秒的怠惰就是下一秒的毀滅。”這是媽耳提面命的。“效率效率效率,效率決定你一生的高度氣度程度,沒效率你就做到吐。”爸媽過著嚴謹有條理高效率的生活。
  但,世界是公平的,宇宙是平衡的,他們倆有多光明嚴謹有條理,背地裡,兩個女兒就有多頹廢懶散沒秩序,姊妹倆發展到最後的性格是,戴岩靜學會怎麼在爸媽面前演戲當氣質女,妹妹戴守禮直接挑戰權威跑去電視臺當諧星,爸媽跟她嘔氣,不相往來。
  爸媽總說女人要溫柔要有氣質有規矩,將來才會被好的男人愛上,絕不能輕佻粗魯,要懂矜持。
  但是,戴岩靜大學四年徹底驗證到這句話是……屁,那些輕佻幽默、行為奔放、戀愛主動積極的女人,都被男人追著跑,她呢?嚴守爸媽教誨,規規矩矩地迷戀籃球校隊隊長,吳志遠,她體貼、溫柔,行為得體,默默愛慕很久,終於和吳志遠熟悉,並發展成知己,可是,後來卻……唉。
  往事不堪回首,現在,她覺得一個人最好,最好被人們徹底忽略,她低調地做自己,最放鬆最自在,不用擔心丟臉、在意別人眼光,管他什麼規矩禮貌,也不費心打扮,符合社交禮儀,一切以自己舒服為最高指標,多麼舒適,交朋友太麻煩,談戀愛又很累,通通放棄。
  因此在“珍奇藝社”工作兩年多,戴岩靜還是跟同事維持淡如水的交情,她的座位在社內最偏僻角落,平日也不會有人打擾,她畏光低調,當女同事們因為老闆那位帥哥外甥鄭仁凱出現,前仆後繼奔上去圍著放電,戴岩靜總是無感地待在角落不感興趣。
  不過,她還是間接聽說了鄭仁凱的“豐功偉業”,據說社內一半女人都和他有一腿,他的名言是“上床可以承諾不行”、“性是運動,跟吃飯睡覺一樣”、“女人太可愛,不能只愛一個”。
  我一一呸!下流的傢伙。
  她不屑,就是有這種人,玷污了神聖美好的愛情。
  戴岩靜看看傷口,搜出醫藥箱,打算隨便包紮一下,就跑去嗑燒肉。
  咻,拆下那傢伙的圍巾,扔地上,等等,又把那條咖啡色圍巾拾起來驗,嗯,摸摸材質、看看牌子,夭獸!是G!org!o Arman!的羊毛圍巾。
  “一條要好幾千吧?”真奢侈,用這種高檔貨,怪不得女人不顧他下流的人品,全撲上去倒貼。
  “我不希罕一一”圍巾又丟地上,哼,最討厭自以為很帥又有錢,就拽兮兮的傢伙。
  戴岩靜卷高袖子,檢查傷口,只有表皮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不嚴重,拿出碘酒滴在傷口,撕了一塊防菌貼布貼上去,貼得歪歪縐縐也不Care,要是控制狂老媽在這,一定會堅持把貼布上的縐痕抹平,然後叨念她做事敷衍巴拉巴拉的。啊,這就是一個人住的好處啊,沒人囉嗦,她在這個家是大爺,爽!
  拉下袖子,戴岩靜舒爽地灌一口啤酒,喃喃地調侃不在場的鄭先生。
  “就知道耍帥,是,長得帥但腦殘,保鏢嘛,肌肉發達,頭腦當然簡單哈哈哈哈哈哈,這叫平衡……”鈴一
  手機響,她呻吟,逃避,不想接,收工後最怕的就是電話聲了,手機不接,換室內電話狂響,答錄機運作,對方留言,是郭曉陽。
  “‘眼鏡’,一分鐘內把話筒拿起來,不然老闆會直接過去找你,”
  “喂?”快接起。
  “我們回公司了,老闆問你怎麼沒有一起回來。”
  “我受傷唉!”有在家休養的權利吧?
  “我說了,老闆一聽到你受傷,非常非常關切你的傷勢。”
  “知道,我會好好休息的。”
  “B”t,老闆要我跟他過去探望你,”
  “千萬不要。”戴岩靜跳起來,美妙的燒肉夜啊!“哈,這麼怕我們去你家?”
  “幫我轉告老闆,我非常好。”
  “沒昏倒也沒大失血?行走自如?”
  “當然,只是表皮一點劃傷,我很好。”
  “太棒了,六點米拉餐廳集合。”
  “why?”
  “老闆想犒賞我跟仁凱還有你,他說我們特地去五股出差,堅持要請我們吃非常高級的法國菜,助理正在訂位,”法國菜!餓死比較快,戴岩靜倒在沙發,裝虛弱快斷氣,事實上也餓到差不多了。
  “我吃了消炎藥,很虛弱沒辦法出門。”
  “我告訴你,”郭曉陽壓低聲音說:“老闆最討厭人家不給他面子,你最好出現。”
  “我沒出現有什麼差,你在就好了吧?”有美女陪坐就行了。
  “有差,因為老闆的風水師要他這禮拜特別注意名字有山的女人,強調要對她們很好,請她們吃飯,否則會遭到厄運。”
  “我名字有山嗎?”戴岩靜想了想,靠夭,有唉,“我一定要到嗎?”戴岩靜垂死掙扎,感覺燒肉越來越遠。
  “你覺得呢?住在老闆免費提供的宿舍,獨自享用三十坪大公寓,名正言順拒絕爸媽騷擾,你覺得你應不應該慎重對待老闆?”
  “是風水師說房子差,老闆才讓我住的。”
  “好,我轉告老闆你不想來,老闆,眼鏡說她一一”
  “喂喂喂,我去我去啦,我盛裝出席。”
  “盛裝可免,反正你怎麼穿都一樣,你是可愛的大黑熊啊,哈哈哈。”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4:01

第四章

  “唉。”笑吧笑吧,隨便啦,反正燒肉沒了啦,戴岩靜好悲哀,撫著肚子,顫著嘴角,咽著口水,想著遙不可及的燒肉。
  從中午期待到晚上,就為這一餐賣力,期待晚上可以爽快吃肉喝酒,why? why? 當老闆的怎麼這麼不懂小員工的心?請吃飯不如發餐券,再不然折現嘛!
  嗚……上班的時候把身體賣給老闆,收工後還要拖著肉身跟老闆吃飯,都不知人家壓力有多大,戴岩靜沒勁,燒肉沒了,沮喪,萬念俱灰啊,懶洋洋的穿回破外套,穿上鞋,垂頭喪氣出門去。
  六點,在“米拉”餐廳包廂,“珍奇藝社”核心人物準備用餐,一身白制服的男侍者,微笑著伺候大家。
  用餐空間寬廣舒適,裝潢呈現華麗的法式宮廷風格,水晶燈、粉紅蠟燭,花紋繁複的高級地毯,令人宛如罝身皇宮裡,這裡光是點一客套餐,就要一千八百元起跳。
  老闆鄭厚德是鄭仁凱的舅舅,他六十幾歲了,身材精瘦,保養得很好,重視養生,面帶笑意,檯面上行事溫和民主,暗地裡卻非常堅持己見。戴岩靜一來,鄭厚德心疼地打量她。“外套都割破了,很嚴重吧?沒想到有仁凱在,你還會受傷,仁凱,這不像是你會發生的失誤啊?”唉,鄭仁凱的自信再次受打擊,可惡,他臉一沉,戴“眼鏡”是故意的嗎?幹麼穿破外套來?!
  “老闆不要怪他嘛,當時他出手救了我跟老闆還有老闆兒子,三個人啊,又不是千手觀音哪能同時顧到所有人?”郭曉陽笑咪咪解釋。
  “別人我不管,但是第一要保護的是你跟岩靜才對吧?岩靜,很痛吧?”
  “還好啦。”戴岩靜露出招牌假笑,客套話可免,肚子咕咕叫啊!
  鄭仁凱注意著戴岩靜,悄聲問郭曉陽:“覺不覺得戴岩靜跟老闆笑的樣子,嘴角弧度還有張嘴大小,和之前堅持不讓我們送她回家時完全一樣?”
  “第一天認識‘眼鏡’喔?”郭曉陽掩著嘴笑。“她敷衍人時都這樣笑啊。”可憐的鄭仁凱,此刻才驚覺到戴岩靜的假笑才華,可見過去她在他心中多沒存在感,要不是今天那場意外害他出糗,肯定會繼續忽視她。
  “愛吃什麼?你先點?”老闆問戴岩靜。
  “喔。”岩靜推了推眼鏡,檢視菜單,指著其中一張圖片。“我點‘田螺鑲雞腿香草菌菇沙司’……”
  “田螺容易有細菌唉……”老闆嘀咕。
  “不然改‘香煎橙計鴨胸’。”
  “鴨肉對傷口不好喔。”老闆低聲說。
  “‘勃艮地紅酒燉牛肉佐洋竽泥’……”
  “吃牛對財運不好,這裡的龍蝦很有名,要不要吃龍蝦?”
  “太棒了,就吃龍蝦。”戴岩靜假笑出籠,討厭跟人吃飯就是這樣,意見真多。
  “不要被我影響喔,想吃什麼就點,沒關係。”
  “龍蝦好,我愛龍蝦。”岩靜懶得說服老闆,他說了算,只要快點上菜,餓扁了啦!鄭厚德滿意了,抬頭,對侍者交代:“‘火燒龍蝦搭蔬菜小丁’。”看老闆跟眼鏡一番對話,鄭仁凱跟郭曉陽偷偷竊笑。
  “眼鏡的假笑又出現了。”鄭仁凱跟郭曉陽說,這個戴岩靜越瞧越有趣。
  “跟你賭,眼鏡現在超不爽的。”
  鄭仁凱看眼鏡對老闆頻頻假笑。“笑得一模一樣,她怎麼成這種功力?”郭曉陽聳聳肩。“她對我也這樣,真不知道她的真心在哪。”誰有興致表現真心啊?戴岩靜現在超不爽的,被迫放棄最想吃的燒肉,寒流天,饑腸轆轆赴約,還要配合老闆意見點菜,嘔死了。
  接下來換其他人點菜,同樣戲碼,又演上幾輪,這根本是罪惡的輪回啊,看他們三人熱烈討論菜單,評論分析猶豫斟酌的,戴岩靜越看越火,吃個飯嘛又不是做研究,哪來那麼多見解啊。
  以為複雜的點菜程式已結朿,可以快點吃東西,豈料世事總有意外,人生常遇狀況,大家都點完餐了,老闆大人突生一計,喜上眉梢。
  “唉呀,我應該讓大廚過來給我們介紹菜色。”他交代侍者請大廚過來。
  又讓大廚出動了?這一介紹又要搞多久?戴岩靜旺盛的食欲瞬間化為旺盛的暴力,想翻桌離去。
  鄭仁凱注意到戴岩靜僵掉的表情,跟郭曉陽交換個眼色,兩人又一陣竊笑。
  是的。
  老闆這種動物最愛跟大廚博交情。
  他輕易的讓向來隱藏廚房深處的白衣天使、喔不!是白衣白帽大廚,畢恭畢敬地現身。
  老闆交代大廚“Nathan!el,今天有什麼好吃的?給我的員工介紹一下,還有我上次放的紅酒, Pommard C”vee等一下幫我送來,這牌子的酒是我最最近喝過最F”ll一bod!ed的。呵呵呵”
  “沒問題,馬上來。”大廚轉身向侍者交代幾句,接著,竭力在老扳面前表現他驚人的專業實力,字正腔圓地介紹起特色晚餐。
  他口條清晰,手勢繁多,中英法三文夾雜,為他們做了非常詳細精闢的介紹,蝦子是從哪個國家進口的?豬肉是從哪個產地來的?牛肉又是怎樣費心處理過的,他老兄又是以怎樣獨特的技法和高貴又很貴的醬料肫漬這些種種種的,十五分鐘過去也。
  戴岩靜聽完頭暈目眩嚴重貧血(太餓了端水杯的手都發抖了)。
  老闆昂起下巴聽得如癡如薛。
  鄭仁凱跟郭曉陽不時插話,對食材發表高貴的意見及旺盛的求知欲。
  好一副天人和諧、世間太平的花開富貴景象、路有凍死骨這檔事與他們的世界無關,只有戴岩靜在這場精闢對談中一直吸氣,越是聽這些優雅細緻的食材,滿腦子密集轟炸的越是油溢溢燒肉、冰涼涼啤酒、烤得QQ噴油的豬大腸、肥溢溢的五花肉……再拉咧下去,她極可能躺在桌邊,變成餓死骨,她氣得已止血的傷口硬逼出幾滴血水,到底還要老娘忍到幾時才端吃的上來?到底是在吃東西還是在聽演唱會啊?分祈得那麼清楚幹麼啊?就吃啊!戴岩靜感覺自己饑餓指數跟暴躁程度逐漸地相輔相成劇烈攀升中,以至於她的表情有些扭曲,牙齒也緊緊咬合著,一副努力堅忍不拔的模樣。
  終於塵埃落定,大廚光榮退場,臨走前還優雅地打個揖。“由於我們的料理都是現做的,以確保給客人最新鮮的食材,所以蝦子要現抓現殺,魚肉也是,烹調比較費時間,還請各位體諒,請先用沙拉跟前菜。”誰要吃前菜!戴岩靜翻桌離去,心裡這麼想,表情依然笑,在外做事就是這麼精神分裂。
  奇怪是他們幾個都不餓,都很有耐性地聊天,享用青菜沙拉,簡直不是人是仙。
  好不容易,青菜蘿蔔沙拉吃完,服務生端上“玉米蟹肉濃湯”,岩靜正要開動,“等一下一一”老闆拿出新買的Apple Phone 4S 16G智慧手機。“等會兒,我先幫大家拍照,這個新手機號稱有八百萬圖元,我下午剛入手,拍拍看多清楚,”於是
  戴岩靜顫抖著,看老扳往右邊拍、往正面拍、往左邊拍、近距離拍、每拍好一張,就跟鄭仁凱和郭曉陽分享,鄭仁凱提醒舅舅角度的位置,郭曉陽提醒老扳距離製造出的不同美感,接著三人很和諧地討論新手機的其他功能,郭曉陽告知此款手機與眾不同的妙用,令老闆大人愛不釋手,玩不停手,龍心大悅,喜氣洋洋,很好,路有凍死骨跟餓死鬼這檔事,自然又一次的摒除在他們愛的小圈圈外。
  “餓死鬼”猛一起身,--不,是戴岩靜站起來了。
  老闆愣住,鄭仁凱跟郭曉陽也怔住,望看她。
  大家看戴岩靜脹紅面孔,鼓看腮子,似要發表很嚴重的話。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4:14

第五章

  “老闆,我一定要說……”
  “呃……怎麼了?”
  “我肚子好痛。”她突然彎腰抱肚。
  “怎麼了?”
  “腸胃炎的老毛病犯了,要拉肚子一一”管他什麼高級餐廳,再耗下去會死掉,不是氣死就是餓死反正都是死路一條,不得不另辟活路,戴岩靜說著往後告退。“實在是忍不住了,我要上廁所,你們用餐,不用管我。
  “岩靜?你知道廁所在哪嗎?”
  戴岩靜往門口跑。“我會認馬桶,我回家上。”
  “我讓司機送你。”老闆喊。
  “我搭計程車,你們吃,明天見。”逃啊!一副急著回去拉屎的狠樣,為了燒肉,形象無所謂,不管啦!老扳很擔心地說:“她……她還好吧?怎麼老犯腸胃炎?是不是名字取得不好?要改一改啊!”看戴岩靜匆匆離去,老闆不放心,打電話。“我還是CALL司機送她好了。”戴岩靜豈可讓老闆再次逮住,一出餐廳,攔車,飆往最愛的燒肉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笑啊,想到燒肉,興奮發抖啊。
  終於在常去的燒肉店坐下,忍不住仰天長笑,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歡呼,這個在街角的燒肉店,分室內跟戶外區,戴岩靜最愛坐在戶外區,聞著燒肉味,熱門音樂,吵雜人聲,一盤盤端來端去的烤肉。這才是人間啊!
  剛坐下,相熟的男店員立刻趨近。“今天想吃什麼?一樣嗎?”
  “對對對,快,餓扁了。”
  很快,面前的大廚將各式烤肉料理好,火速送上。
  岩靜灌著啤酒,坐冷風裡,硬邦邦板凳,看師傅操控烤具,聽溢溢響的烤肉聲,眼睛睜圓圓,唾液直湧,心花怒放的吃不休。
  啊!哈哈哈哈哈哈,爽,燒肉一盤盤來,她興奮地挾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用跟人講話,專心又野蠻地品嘗,天啊,過癮啊,太舒服了,一整天的晦氣遠離,這才叫吃飯,正大快朵頤,忽地有人拍她左肩。
  戴岩靜轉頭,僵住,滿嘴塞著燒肉,右手抓著啤酒,看著眼前的鄭仁凱,嚇到腦子一片空白。
  鄭仁凱眼裡閃著笑意,挑了挑眉,“我從沒見過這麼堅強的腸胃炎患者。”檢視盤子。“這什麼?牛五花?牛肚,豬大腸?那是酒嗎?又是肉又是酒?!”戴岩靜艱難地吞下滿嘴燒肉。“你……你不是在吃法國菜?”他含笑的目光充滿電力,以野性又充滿磁性的嗓音道:“老闆不放心,所以我自告奮勇跑出來送你,誰知道你手腳那麼快馬上咻地搭車逃走,害我沿路追的,哦,直奔燒肉店,你肚子……真的……有痛嗎?”
  “你跟蹤我?!”戴岩靜滿臉通紅,剛吃進嘴裡的燒肉忽然堵住吞不下去。
  “是護送你,想看你有沒有平安到家。”他呵呵笑,拿出手機。“我先跟老壁報平安,他老人家相當相當的擔心你的腸胃炎,拍張照吧,讓老闆知道你很健康正在吃燒肉。”說著不等戴岩靜抗議,喀嚓,拍了。
  戴岩靜驚恐地吐出燒肉,看他悠哉悠哉撥打手機,還很惡劣地說:“我會告訴舅舅,你在吃燒肉喝啤酒,是以毒攻毒自療腸胃一一”
  “等一下。”她拉住他的手阻止,冷靜,冷靜,沖著他露出招牌假笑。“我覺得這點小事不用驚動老闆,讓他好好用餐嘛。”
  “哦,這麼體恤老闆,真是好員工。”他眯起眼。“我舅舅非常擔心你的狀況,你絕不可能是因為討厭跟他吃飯,所以亂掰藉口唬爛他吧?你不會對一個老人說謊就只是為了要吃烤肉吧?戴岩靜應該不至於這麼下流吧?”馬的,你才下流咧!戴岩靜臉脹得更紅了。隨即,她表情僵硬道:“中醫有句話說以形補形。”
  “嗯哼。”
  “我腸胃炎所以想吃豬大腸跟牛肚,現在吃了這個感覺好多了,你知道嗎?牛肉補血,你也知道啊,我下午因為某件事失血過多,我貧血。”都是誰害的?是誰失誤?!有良心的話就快閃。
  “那麼酒呢?”他問。
  “酒能降低我的疼痛指數。”
  “是嗎?呵呵。”
  “等一下,你現在在幹麼?”她好驚恐,他在身邊空位坐下,拉攏皮衣,裝腔作勢的歎息。“我心情不好,這樣吧,陪你喝一杯。”
  “不要吧?”
  “喝酒有伴才過癮啊!”說完,看戴岩靜又露出招牌假笑。
  “可是我想一個人喝唉。”
  他故意忽略弦外之音。“你知道我為什麼心情不好嗎?”他很自然地拿起筷子挾她盤子裡的燒肉。
  “不知道。”那是人家的肉啊,心痛,戴岩靜暗暗哀嚎,看他毫不留情地一片一片往自己嘴裡塞,師傅每烤好一份,放進盤裡,他馬上挾去吃。
  “我一直在想我下午怎麼會失手,反省到最後終於得出一個結論!”鄭仁凱說著忽揪住戴岩靜笨重的毛外套。“都是因為你穿得像熊。”
  “唉?”
  “你戴的是民國初期的眼鏡嗎?這麼厚的鏡片夠土了,還有,亂糟糟的頭髮,都幾歲了怎麼不懂打扮?老土的褲子是菜市場買的嗎?一件五十是不是?鞋子也是,幾歲了還穿這種圓頭學生鞋?你知道你這身打扮晚上出門很容易被車撞,因為黑朦蒙的看不到你,你太沒存在感了,難怪意外發生時我會完全忽略你。”
  “喔。”所以是我的錯?
  “你說是不是?”這是他反省後得出的結論。
  戴岩靜腦子飛快地想對策,她想,平日完全不把她看眼裡的鄭仁凱,現在會這麼注意她,還坐下來要跟她吃燒肉,八成是因為下午的失誤讓他很介意,這非常不妥,他再這樣注意她下去,往後怎麼脫身?眼下連吃燒肉的美好時光都犧牲,此等厄運只能發生一次,絕不可再有,她必須雲淡風輕,淡化他的失誤陰影,這是戴岩靜得出的結論,好,就這樣幹。
  “鄭先生,下午的意外沒什麼,不用放心上。”
  “你覺得沒什麼?我從沒失誤過,連舅舅都覺得意外,我是懂反省的人,但是我必須跟你強調一件事,我當過保鏢組組長,是專業人士,絕不像你之前想的那樣,因為郭曉陽比較漂亮所以只保護她不顧你的死活,我不是那種膚淺的人,問題是出在你的外表一一”
  “沒錯,都怪我穿得太沒存在感,說得有道理……”
  “是吧。”
  “就是,是我的打扮太不顯眼,害鄭先生疏忽我,造成失誤,來,喝了這杯。”幫他斟半杯酒。“幹了這杯,忘掉下午的事,快回家休息,不要被個不重要的失誤困住。”他乾杯,喝光,杯子放下,很好,講清楚說明白,舒服多了,現在,他更放鬆了,斜著身,左肘擱在桌上,托著臉,懶洋洋看著她,一副準備跟好友徹夜喝酒閒談的傭懶樣。
  戴岩靜微笑。
  他也笑。
  戴岩靜笑得更厲害。
  他也笑得更喜悅。
  等一下!戴岩靜眼睛發出凶光,他怎麼沒移動屁股的意思?還堅強的坐著幹麼?
  “你……還不走?”不要打擾她吃燒肉!
  遺憾的是,非但不走,他還翻開功能表,研究起來。“嚴格說起來,你受傷,我還是有責任的,這樣吧,這頓我請。”誰要你請? 戴岩靜驚恐。
  鄭仁凱撫著下巴思量。 “不過呢,你現在手臂有傷,不適合吃燒烤的肉類,點一些清淡的吧?”戴岩靜瞪直眼睛,他說。“我看看,吃一點比較不上火的東西,烤香菇怎麼樣?點烤香菇給你吃,茄子也不錯,哦?有山藥豆腐啊,這好,清爽又顧脾胃……”他主動跟服務生點了幾道蔬菜。
  他以為他是誰?戴岩靜翻白眼,自暴自棄地拿起酒杯,突然,酒被奪走了。
  “酒對傷口不好,剛剛已經喝夠了吧?剩下的我幫你喝,還有,傷口有沒有好好處理?有包紮好嗎?我看看。”傷口本來處理好好的,如今給他跟他舅舅合力氣上一輪,肯定血水又擠出不少。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4:26

第六章

  他等看。“外套脫掉我看一下傷口。有消毒嗎?那些銅器很舊了有很多細菌,沒去打破傷風預防針吧?要注意有沒有發燒,有發燒的現象就是一一”忽伸手覆住她額頭,X!她嚇一大跳。“還好,沒發燒,應該沒發炎。”看他這般興奮的自演自唱,戴岩靜理解到他不打算走了,此外還深刻地意識到,鄭仁凱自大到完全聽不進她心聲,既然說破嘴也沒用,還是一笑罝之吧。
  “你真的好專業,懂很多。”
  “當然,我受過很多訓練,就算把我放到原始叢林也可以活著回來,你知道嗎?像是跆拳道、柔道、射擊的證照我都有,所以下午那場意外才會讓我很錯愕。”他放低聲音,眼色暗下。“我甚至接受過以色列反恐教官訓練……”通常女人聽到這裡,已經欲火焚身,渴望跟他窩到隱密處,來點親昵的成人運動,不過,這女人果然呆笨如鵝,聽完這些豐功偉業,反應竟是一一“噢,那麼請問,我可以點青椒吃嗎?”
  青椒?就這樣?!鄭仁凱錯愕,仔細打量她,她呼吸平穩,臉色平常,反應淡定,絲毫沒一般女人該有的崇拜他的反應,她是小學生嗎?她是深山小龍女沒有性欲嗎?
  他撒開莫名的挫敗感,故作冷靜。“青椒可以,0K。”他招服務生過來加點青椒。
  “我去廁所,既然不能喝啤酒,幫我點普洱茶。”
  “菊花普洱茶不錯。”看著岩靜離開座位,Why?Why?Why?l鄭仁凱食指點著桌面,有點失落,他也不是真的想跟她怎麼樣,只是……頭一回見到女人跟他相處時,反應這麼無趣的。
  戴岩靜走進店後方走道,去上廁所了,撒尿總比扁人好,氣死。
  鄭仁凱長籲口氣,卷起袖子,喝啤酒,吃燒肉。
  十分鐘過去,戴岩靜沒回來。
  二十分鐘過去,戴岩靜還沒回來。
  難道,真拉肚子了?拉到暈倒在廁所?用力過度的話是有這種可能,加上她下午受傷失血,鄭仁凱忐忑不安地走進店內,問裡邊的服務生。
  “有沒有看見進來上廁所的女生?穿得跟熊一樣的。”
  “哦,是說戴小姐吧?”少年服務生笑咪咪地說:“她走啦。”
  “什麼?”
  “走了有十多分鐘了,還另外包了兩袋燒肉呢!”少年指指走道底另一個對外出入口。
  鄭仁凱追出去,少年拉住他。
  “先生,還沒付帳,加上外帶的燒肉總共兩千五。”兩千五百元?她是豬嗎?!“等一下!她沒買單?沒買單你們放她走?!”
  “她叫我跟你買就行了。”
  鄭仁凱張口結舌,不敢相信,堂堂一個保鏢出身的,竟被此等毫無存在感又矮又矬的女人耍了一次又一次,被放鴿子,還被A餐費,太傷自尊。
  他的自信正嚴重龜裂,但強作鎮定,“請問,她是你們的常客嗎?”
  “對啊,戴小姐最愛吃我們家的烤大腸、牛五花肉,還有生啤酒,另外她心情惡劣的時候就不喝啤酒改喝高粱,如果她點餐超過一千塊,就表示遇到什麼挫折很憤慨,今天吃了兩千五,可見她今天超不爽的。”廢話真多,都不是他要聽的。
  鄭仁凱打開皮夾,掏出三千塊給他。“不用找了。”附贈一張名片,“下次看到她通知我。”
  “大叔,我是有為青年,不接受賄賠,金錢不能收買我。”
  “大叔?你叫我大叔?!”鄭仁凱大受刺激,想他熱衷保養,打扮時!!,也不過三十歲,哪裡像大叔?拉起褲管,指著鞋子。“看到沒,這個ETRO的馬毛變形蟲德比鞋,你注意看看,上面這個隱隱約約的變形蟲花色……這麼時髦像大叔會穿的鞋嗎?”
  “這種昂貴的鞋不就是大叔才買得起的?”
  “過來!”鄭仁凱拐住他脖子,拖到後面。“臭小子,你對我有敵意?”
  “看你不順眼。”
  “為什麼?”
  “像你這種打扮時髦愛用錢解決事情的一定是花花公子,不會對女人認真。”
  “等等一一這跟對女人認不認真有什麼關係?難道你喜歡那只熊?”
  “熊?!你叫她熊?!”
  “穿那樣像熊,吃東西像熊,你不覺得嗎?奇怪了你幹麼這麼激動?”很好,很明顯的,少年不覺得戴岩靜是熊。
  少年抓狂,一聲暴吼,伴隨一記重拳,呼向鄭仁凱。“她是我的公主!”最好是公主!X的!
  鄭仁凱搗著被揍的左臉,站在燒肉店外,打電話給戴岩靜。
  要不是看那毛頭小子年輕不懂事,以他的本事,早把他打斃在地上。
  沒想到啊,這什麼世界?有人暗戀戴岩靜?鄭仁凱受到很大驚嚇,才會被揍一拳,那女人哪裡有魅力了?!最恐怖是,少年揍他一拳還補上一句。
  “你最好不要在大廚面前說戴小姐像熊,小心他拿刀砍你。”本來掄起拳頭要反擊,聽到這句,鄭仁凱愣住。“難道,你們大廚也……”
  “戴小姐是我們大廚心目中的女神,”
  老木咧!讓我死了吧!鄭仁凱用力按電話,氣呼呼地想,戴岩靜該不會在燒肉店下盅了吧?最好是全店的男人都愛她啦!見鬼了。
  電話響很久,戴岩靜沒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戴岩靜嗑著雞屁股,拍著鼓鼓的肚子,佐著啤酒,對著綜藝節目大笑。
  “康熙來了”太爆笑了,看明星夫妻尬舞,沈玉琳扭腰擺臀的真是逗啊!
  手機一直響,戴岩靜扔下烤肉,瞪著手機,陌生號碼,嗯,不妙,八成是鄭仁凱,她撈起手機,做足心理準備,按下通話鍵,很虛弱,苟延殘喘地說:“喂……”
  “敢逃跑放我鴿子讓我結帳一個人在燒肉店被當笑話?!”
  “不好意思……肚子痛,偏偏燒肉店廁所有人……只好趕快沖回家上廁所……我好虛弱--快虛脫了……不過去了……我倒在床上動不了……”
  “急著上廁所的人還有辦法打包燒肉回家?”
  “啊,糟糕,肚子又痛了,掰一一”
  “敢掛電話試試,”
  她掛了,關掉手機,扔了,把電視音量調大。
  “哈哈哈,哈哈哈。”她繼續笑,節目正精彩咧,沒空跟那位老兄廢話,這可是她每天下班後最幸福的時光了,吃燒肉,喝啤酒,看電視,爽啦!看完“康熙來了”,戴岩靜打開預錄的節目“幸福鑒定團”。
  這是專門幫委託人鑒定家中古董真偽的節目,為了忠實記載委託者的情緒及鑒定者的專業,節目采LiVE直播方式,戴岩靜每週必看,沒空看也一定會預約錄影,一來是為著做功課,但真正原因,是那個女人。
  戴岩靜的夢魘,永遠忘不了的女人。
  節目開始,主持人先介紹來賓,接著是本節目固定的合作專家,目前任職國家故宮研究員,有著“美女鑒定員”外號的黃聖雅。
  黃聖雅相貌清麗,氣質出眾,她一登場,現場觀眾即刻踴躍鼓掌,她穿著一襲名貴的雪白套裝,向觀眾席揮手致意,落落大方,笑容可掏。
  每次看見這個女人,戴岩靜胸口悶重,感覺自己像小丑,同為鑒定員,際遇大大相庭徑,一個高傲豔麗,備受媒體寵愛;一個自卑低調,只想隱藏自己。
  “黃聖雅,同一個大學出來,可是人家過得多好多有地位?你爸介紹你去故宮你為什麼不去?在那裡工作身份地位都不一樣了。”老媽常這樣念,訪談間流露出渴望,戴岩靜知道媽媽很希望自己的女兒美麗如黃聖雅,高雅如黃聖雅,讓她面上有光。
  爸爸老惦著黃聖雅的過去。“看看現在的黃聖雅,又上電視,又做研究,誰能想到她以前窮到要靠我們家接濟?她爸現在不用開計程車了吧?”戴岩靜最討厭聽爸媽提黃聖雅的事,每提一次都是在她傷口撒鹽,提醒著,她不如黃聖雅。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4:40

第七章

  不要看了,每一次戴岩靜都這樣告訴自己。不要再追黃聖雅的節目,不要再關注這女人的消息,太蠢了,自找罪受,可是,就是沒辦法,宛如上癮般無法控制,就是想看著這個女人,儘管每次感覺都像在挨巴掌。
  這次,黃聖雅依然條理分明,陳述精彩地鑒定委託者帶來的名畫,專業分析,精闢講解,迷人笑容,來賓跟觀眾們聽得如癡如自辛。
  到了觀眾提問時,一個男人舉手問:“我看週刊報導說黃老師六月要結婚,是真的嗎?”男人緊張得結巴。“跟酉勝集團長公子關紹海?”酉勝專營百貨服飾,關紹海是准接班人,個人掌管臺北風格十多間店,身價上億。
  戴岩靜手滑,遙控器掉在地上,她跟關紹海結婚?不可能。
  電視裡,黃聖雅羞怯地點點頭,證實婚訊。“很高興在這裡跟大家分享我的喜悅……”她笑得甜蜜,承認未婚夫身份,眉眼間藏不住幸福跟驕傲。
  主持人笑道:“應該有很多人要心碎了吧,我們節目可是有一群聖雅迷呢!不過……應該有更多女人心碎,關先生可是圈內有名的黃金單身漢啊。”怎麼可能?!戴岩靜坐直身子,震驚至極,未婚夫是關紹海?
  不對,戴岩靜很清楚,一直以來,跟黃聖雅交往,要跟黃聖雅結婚的男人不是他!
  淩晨,全台最具規模的“翔塵”保全公司,訓練用的格鬥臺上,鄭仁凱跟一位光頭男子正激烈對打。
  他們都穿背心,黑色運動褲,體格一樣精壯結實,他們汗流浹背,狠勁十足的纏鬥,狠踹飛踢,勢均力敵,不分勝負,仿佛想罝對方于死地,終於,一記飛踢,結束纏鬥。
  光頭男周傑被踹倒在地,鄭仁凱看似狠厲的腿勢,在擊中對方那秒收回勁道。
  周傑躺在擂臺上喘息。
  鄭仁凱拉他坐起,兩人並肩坐著,喘著,抹去臉上的汗。
  “大哥真厲害,我又輸了。”周傑懊惱,撫著光頭歎。“全公司只有你打得過我。”
  “奇怪了。”鄭仁凱撫著下巴尋思。“離開公司一年多了,我的功夫還這麼厲害?”
  “你剛那一記迴旋踢真快。”
  “厲害吧?”鄭仁凱聽著真是悅耳,不枉半夜把周傑挖出來較量,打打拳、流流汗,一整天下來被戴岩靜打擊的自信,終於稍稍平復。
  鄭仁凱撈來他的軍用背包,打開,拿出一個紅盒子。“給你。”周傑拆開袋子,是雙嶄新皮鞋。“幹麼給我?我不像你有戀鞋癖。”
  “嗟。”鄭仁凱揍他一拳。“什麼戀鞋癖?尊重點,Tramezza的手工鞋是藝術品啊。”拿起嶄新的褐色皮鞋,鄭仁凱嘖嘖嘖地欣賞。“你看看制鞋師如何順著皮革鞋身的形式還有鞋底,沿條貼邊一針一線縫紉,整個過程要用到兩百六十道精緻程式,每一雙鞋耗時三個多禮拜才能完成,這是藝術,偉大的藝術啊……”真皮氣味,精緻縫邊,價值不菲啊。
  “這麼貴,你自己留著穿。”
  “放心,我自己也買了一雙,我那雙還是限量的,被我供在桌上欣賞,明天才穿出去……喂,你生日快到了,我真是不想說,你那雙破鞋也該換了吧?都修過N次了,沒穿過手工鞋吧,你穿一次,就知道為什麼我那麼愛買手工鞋。”
  “我知道大哥對我好。”周傑抱住鞋子,深深歎息。“現在,我的心情終於好多了。”這雙鞋子有大哥對他滿滿的愛。
  “幹麼?心情不好?”鄭仁凱搭著他肩膀。“怎麼了?”周傑是私生子,從小在少林寺長大,曾入選少林武僧團,十八歲時,和父親相認,接回臺灣,因為從小在寺廟生活,腦筋單純,一直無法融入這邊的生活,與人磨擦多,常被排擠,直到加入翔塵保全,遇到愛照顧兄弟的鄭仁凱,生活才穩定下來,鄭仁凱常在周傑跟同事或老扳衝突時,幫忙調停排解,幾乎像周傑的親大哥。
  “我被騙了。”周傑說。
  “又是詐騙集團!”上次周傑被詐騙十萬,還是鄭仁凱幫忙處理的。
  周傑搖頭。“比詐騙更讓我傷心,是李新,我們鬧翻了。”
  “為什麼?!”李新也是翔塵的保全,在公司裡,算是跟周傑比較有話聊的。
  “就春節時,他請我去他屏東老家玩,我就去了啊。”
  “然後?”
  “李新爸媽很好客,我一去,他們就要我別拘束,當自己家住。”
  “很好啊。”
  “結果我穿了他爸的毛衣、用了他家的電腦,他們罵我,真過分。”
  “我早上想去山裡靜坐,很冷,衣服帶不夠,就隨手拿了放在沙發上的毛衣穿。”
  “喔。”聽起來很合理,做起來有爭議。
  “他爸一來,找不到毛衣,後來看我穿著,心裡生氣,覺得我亂動他的東西,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老婆親手給他織的,可是當下他又沒說,我不知道他生氣啊,我覺得那件毛衣不錯,所以穿了一整天。”人家當然氣,鄭仁凱歎息。“果然是你會幹的事,那麼電腦呢?”
  “下午他們一家人去跟鄰居拜年,我一個人在家,看到茶几有電腦,想到很久沒跟我師父聯絡,就用他們的電腦跟我在大陸的師父MSN,順便給他拜年。”周傑按著胸口,很是傷心。“沒想到他們回來,看到我用電腦,罵我沒禮貌亂動東西,他爸就發飆說毛衣的事讓他很不爽,要我立刻脫下,還說我不尊重別人的隱私。李新也罵我誇張,我終於生氣了,我說你們神經病,要我把這當自己家不要拘束,在自己家拿衣服穿、用電腦,有錯嗎?如果不准我動任何東西,就不要叫我把這裡當自己家,然後又罵我,過分。”
  “周傑。”鄭仁凱按著他雙肩,循循善誘地說:“叫你把這當自己家,不要拘束,這是客套話。”
  “我怎麼知道是客套話?大哥,我去你家時你不也是讓我穿你的衣服、用你的電腦、吃你的東西、睡你的床,你也沒罵過我半句啊?”那是因為我忍!鄭仁凱深呼吸。“不一樣,我們很熟了。”
  “我對他們可是真心真意的,我去李新家,還親手燉了一條鹹魚送給他們,我師父也說,做人不能說謊,我沒有錯,這個世界太奇怪了,講的跟實際上做的要不一樣?這樣我怎麼知道什麼要當真,什麼要假裝?莫名其妙,我太氣了。”
  “唉,小事啦,不氣不氣。”
  “怎麼不氣?我跟李新斷交。”
  “不至於吧?唉,以和為貴嘛。”
  “我沒辦法跟虛偽的人交朋友,太麻煩。”周傑受傷頗重。
  可是,據鄭仁凱所知,很多人也覺得周傑難相處,自從周傑加入翔塵後,除了鄭仁凱,其他同事幾乎都被他斷交光了,周傑覺得和他們相處很困難,可是老闆跟同事們卻覺得周傑更難相處,明明都是好人,共事起來卻困難重重。
  唉,人間世事,難哩一
  鄭仁凱安撫周傑。“這事沒有絕對的對跟錯,唉,大哥不是跟你講很多次了,做人嘛,要大器,要和氣,不要鑽牛角尖,你委屈傷心?你大哥我今天才委屈傷心,你知道我今天發生什麼事?你看我現在這麼鎮定,那是因為修養好、EQ好,其實我今天受的氣才厲害。”
  “大哥怎麼了?”難得聽樂觀自信的大哥說這種話。“會讓大哥委屈,肯定是非常嚴重的事。”周傑拍拍胸口。“說,我幫你。”
  “我的事幾時要你幫了?倒是可以給我分析分析,我今天過得太詭異……”鄭仁凱很真心地跟周傑分享他苦思不解的事一一今天,第一次有人在他的眼下受傷;今天,在燒肉店,第一次有女人放他鴿子還耍了他,更挫敗的是,對方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美女,只不過是又矬又矮又平凡的女人,那就算了,真正打擊他的是,這樣普普通通、其貌不揚的女人,竟廣受燒肉店大廚跟服務生疼愛,害他枉挨一拳,驚駭到忘記反。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4:50

第八章

  鄭仁凱提到戴岩靜,火氣都上來了。
  “你信嗎?她穿得像熊,黑黝黝的,一個茸趴趴的女人竟然不把我看在眼裡,可是在燒肉店居然很搶手?!我不明白,只要想到那個熊女一整天的表現、給我受的鳥氣,我越想越悶,沒道理啊,我怎麼會被這樣的女人唬弄?”
  “這有什麼?就這麼小事,大哥可以嘔成這樣?!”果然,這人間舉凡不是自己遭遇到的,全是小事,這會兒,換周傑不以為然了。
  “因為很反常啊!”鄭仁凱激動道。
  “哪裡反常了?我看很正常啊!”
  “正常?正常女人不會對我這麼無禮。”
  “難道女人看到你就要歡迎你?”
  “正常情況是這樣。”那些女人不但歡迎,還投懷送抱。“喂,你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瞎了嗎?凡是女委託者請我當保鏢最後的結局往往是。”
  “愛上你。”這不是新聞,那些情書、禮物啦曾塞滿組長的辦公室。
  “所以啊,喏,我說得更清楚一點,你就能體會我的心情了。”鄭仁凱按著周傑,看著遠方,幽幽道來。“你想一下,現在,金城武迎面過來一一沿途女人們一個個興奮尖叫,就算不尖叫也流露崇拜眼神,就算沒露出崇拜眼神也準備遞上抄電話的紙條,再不然肯定會偷偷整一下儀容撥幾下頭髮拋幾個媚眼,唯獨有一個女人看都不看,轉身就跑,嫌惡的樣子像是在逃難,你覺得,金城武會覺得正常嗎?他會有什麼感覺?他一定會感到奇怪。”
  “可是大哥不是金城武啊!”
  “但是差不多,你不覺得嗎?”
  “那我是周傑倫,差一個字也差不多。”
  “Come on ……哈哈哈,你們差很多好嗎?!不要搞笑,重點是我這樣形容,就能瞭解我的心情了吧?太不舒服了,尤其是她的穿著,害我一直想到臺灣黑熊,又大又寬毛絨絨的連帽外套,帽子還是熊頭的造型,恐怖。”周傑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大哥,給你個良心建議。”
  “你說。”
  換周傑按著他雙肩,諄諄教誨。“快忘記這件事,不要想那個女人,連熊這個動物都不要想一一”
  “怎麼說?”
  “我已經看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你幾時開第三眼了,你通靈啊?嗟!不要給我怪力亂神。”
  “這樣一直想下去,會被這個不喜歡你還唾棄你的熊女給困住,心情嚴重受干擾,干擾發展成單戀,你驚恐的莫名其妙的還真的開始暗戀她,然後一面跟自己的自尊心拉扯,結果控制不了越陷越深,越逃避越被吸引,越不明白就越被控制,”
  “停。”鄭仁凱不屑。“我跟她不可能,我要愛也是愛性感美豔的郭曉陽,嘖嘖嘖,她才是人間極品。”周傑也見過大美女郭曉陽。“可是郭曉陽從沒讓你這麼煩惱。”
  “我煩惱跟愛無關,跟反常比較有關。”
  “因為在意才煩惱,不是嗎?”周傑更大力地按著大哥肩膀,也更嚴厲地瞪著大哥。“我師父說過,一旦把注意力一直放在某個東西上,那個東西就會產生能量跟你糾纏不清,所以,想著不可能,越排斥,就越會圍繞在你身邊不停出現,最後讓你不能脫身,一直想她為什麼怎樣怎樣的,她就越無所不在、甚至侵犯你的身心靈,這就是魔”
  “放屁。”不要太扯了,把他這個時髦型男跟茸趴趴的戴“眼鏡”放一起,那個畫面能看嗎?
  “吼一一”周傑忽在他耳邊發出一聲熊嚎。
  鄭仁凱嚇得跳起來K他。
  周傑大笑,“小心熊出沒。”
  和周傑聊完,鄭仁凱回到家,洗完澡,坐在沙發,拿水壺倒水喝,突驚駭,看著長期在用的馬克杯,杯身是黑熊在森林中的背影。
  有熊出沒一一
  鄭仁凱立刻放下杯子,推得遠遠,不喝了,心裡毛毛的……打開電視,赫!電視裡出現一群灰熊,正在播紀錄片“灰熊”,講愛熊的動保人最後被熊吃掉的真實事件。
  電視裡,男記者躲在樹後面,不遠處,一對黑熊情侶正在草地上嬉戲玩耍,記者跟大家用力呼籲。
  “臺灣黑熊正瀕臨絕種,我們要好好保護它們,目前因為黑熊嚴重缺乏發情動力,所以動研所正努力尋找能刺激母熊交配的一一”這太過分了!鄭仁凱怒吼,有沒有這麼巧?!
  記者似在回應他的怒吼,竟一臉佛心地仔細分析起來。“根據動研所的研究,公熊在‘動情前期’會積極追求母熊,而母熊多半是不理會的,這是公熊的求愛期,等進入‘發情期’行為時,公熊跟母熊才會互動頻繁,發生‘駕乘’的交配行為,這就是‘交配期’,喔買尬,你們快看……那就是駕乘行為……”很好,好極了,鄭仁凱眼角抽動,看兩頭熊在電視裡激情交配。
  記者哈哈笑。“這種情況通常會維持四到七天,等到‘動情後期’了,換成母熊追在公熊身後,但公熊開始對母熊缺乏性欲,換成公熊不太理會母熊,這是‘乏反應期’,這麼聽起來,是不是跟我們人類男女間的互動模式很像呢?喔呵呵呵,相信跟我一樣的男性同胞都知道我在說什麼吧?”你無聊!鄭仁凱關了電視,上床去睡,再看到什麼熊來熊去的他會崩漬,用力閉上眼晴,他睡覺總可以吧!
  可以。
  折騰一天,立刻睡著,馬上作夢一一
  黃昏,金色細光,在樹葉間閃著,鄭仁凱獨自走在無人小徑,頭上布著密密麻麻枝?,兩邊是漸漸郁黑下來的樹林,走著走著,右方,突奔出龐然大物,一頭黑熊吼得張牙舞爪,襲擊他,他反應迅速,即時扣住熊掌,啊咂一一給它來個過肩摔。
  黑熊被摔在地,躺在落葉堆中,不動了。
  死了嗎?
  鄭仁凱喘著氣,瞪著黑熊,這下心生不忍,X,他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徒手殺死保育類動物,造孽啊!
  他蹲下來,檢視黑熊狀態,手指貼近它鼻前,查探有無呼吸,沒有?真的死了!
  鄭仁凱心頭一緊,好內疚,他雖武功高強,可從不欺負女人跟動物,現在竟失手把熊打死,靠,都怪他功夫練太好啦,鄭仁凱好難過,眼眶泛紅,撫著黑熊的臉,情急想著,既然錯誤已造成,那就念幾聲佛號讓它一路好走吧。
  “我不是故意的……”他貼近黑熊耳邊,低聲道歉。“我給你念阿彌陀佛,啊,”鄭仁凱慘叫,黑熊突張嘴咬穿他的喉嚨,鮮血噴湧,鄭仁凱軟倒,抽搐,奄奄一息,驚駭中,看著那頭黑熊傲然地掉轉頭,離他遠去,他無助地看著兇手漸行漸遠,突然,黑熊停步,緩緩回頭,鄭仁凱瞪大眼,顫抖的指看黑熊,黑熊的臉,突然變成長相憨純的戴“眼鏡”,眼……鏡?!
  他嚇到全身是汗,見鬼了……現在“眼鏡”不只在白天侵犯他大腦,連夢裡都不放過,好可怕。
  他打哆嗦,難道被周傑說中,越去想,就越是無所不在?
  鄭仁凱躺下,閉上眼,握緊拳頭。
  好,從這秒起,絕對,不准,想戴眼鏡的事,絕對,不要,再,注意戴眼鏡!這一決定,她的影像立刻浮現。
  那是稍早前駕車,追她到烤肉店時看見的影像。
  她跳下計程車,往鄰近馬路的烤肉店坐下,她喜形於色,快樂點餐,渾忘周遭事物,埋頭大快朵頤,沒注意到他悄悄走近。
  他站在她的身後,將她的癡相看得清清楚楚,這女人平日低調對人冷淡,但是對燒肉一片癡心啊,勝過對人類的注意,他看她挾起燒肉,瞅著燒肉,目光炯炯,小嘴張得老大,一大口一大口的嚼吞,剛料理好的燒肉冒著煙氣,她饞得顧不得燙,邊嗑邊灌啤酒,嘴油油,臉亮亮,厚重眼鏡被煙氣噴的霧茫茫。
  戴眼鏡吃得忘神,鄭仁凱瞧得入神。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5:07

第九章

  戴眼鏡全心全意地品嘗燒肉,渾身滿溢對燒肉的愛,那樣專注,那徹底投入的吃相教鄭仁凱心悸,當下恨不得搶下她的燒肉,猴急地來一塊,她這樣豪邁地吃,他看著都饞了。
  那刻實在驚心動魄,事後連鄭仁凱都想不明白。
  為什麼叮著她,看了那麼久?
  為什麼看了又看,目不轉晴?
  越看心跳越快?身體發燙?
  明明不是什麼美麗女人,更不是啥美麗畫面,不過就是個平凡女子很饞地在嗑燒肉,吃到嘴油油,這樣單純的畫面有何驚奇?他看得入迷,是不是因為從未見到有人這麼專注地吃東西?
  很久以後,鄭仁凱終於意會過來,那確實是再平凡不過的畫面,卻扭轉他的命運,在世人眼中尋常的風景,卻是他對戴岩靜心動的瞬間,他看到了藏在冷淡外表下,戴岩靜很熱情的一面。
  鄭仁凱在臺北師大路,開了一間二十四小時的“寂迷”運動餐廳,每逢球季,生意好到一位難求,沒事的時候,他會泡在餐廳裡,跟一群保全公司認識的朋友喝酒閒聊,順便把把妹。
  今天下午,鄭仁凱請他的員工準備咖啡跟點心,拎著兩大袋下午茶,跑去“珍奇藝社”找舅舅,探望舅舅是很平常的事,絕不是為了要看到那只“熊”!出發前他拚命跟自己這麼說的。
  可是需要拚命跟自己說的,會不會是因為心裡有鬼?唉,鄭仁凱最近心情亂啊。
  “鄭仁凱來啦!”
  當鄭仁凱戴著墨鏡,穿看軍用大衣,踏著剛入手的限量手工鞋,英姿煥發出現在辦公室裡時,女社員們為之騷動,有的補妝,有的整衣服,通通丟下工作,跑過去列隊夾道歡迎。
  男社員們不爽,拿起香煙打火機到陽臺抽煙,拒絕面對那個讓他們自卑的型男,更痛恨瞬間成為花癡的女同事。
  鄭仁凱發送點心咖啡。“大家辛苦了,來,吃點心喝咖啡。”他很體貼地一一說明:“明珠,這你愛喝的拿鐵,花花,美式冰咖啡半糖,小菁,摩卡去冰,曉陽,黑咖啡及……”從皮衣口袋取出一包巧克力,“以及你最愛吃的金莎巧克力。”
  “Thank you。”郭曉陽得意洋洋收下巧克力。
  女同事們哀嚎。“為什麼曉陽姊有巧克力?”
  “仁凱哥哥,你偏心--。”
  “我們也要。”
  一群女生又是嬌嗔又是發嗲,逗得鄭仁凱呵呵笑,好不得意。
  郭曉陽瞪她們。“喂,注意形象好不好?”郭曉陽身子一挺,34D傲人胸部讓她講話很大聲。“憑我的條件,有巧克力很奇怪嗎?”嗟!一群女人互相敵視,又互相揶揄,話題圍著鄭仁凱,目光追著鄭仁凱,搶著跟他說話,個個要他多注意,要他哄。
  郭曉陽宣示主權地膩在鄭仁凱身旁,勾住他手臂,偎近他,很驕傲地瞅著女同事們。
  “你們快去工作啊。”
  “你自己怎麼不去工作?”
  “我沒事了啊!”
  “那我們也沒事!”
  又吵起來了。
  鄭仁凱心不在焉地左看,右望,一邊跟自己說一一“我不是在找那只熊。”
  “我們走吧。”郭曉陽把他拉向她的座位。“過來,幫我看看春拍的海報。”
  “等一下,我先跟舅舅打招呼。”鄭仁凱拿了咖啡往舅舅辦公室走。
  他邊走邊環顧左右,絕不是在找那只熊!
  明明已經快走進辦公室卻突然止步,拐往另一方向,絕不是找那只熊!他只是……只是……只是想上廁所……順便,不得不的,經過熊出設的領域。
  那只熊的辦公區在同事們座位的最後面,一個L形小空間,那個區塊永遠是社內最安靜、氣氛最陰森的地方,堆滿古物,有的放罝在架上,有的放在透明櫃裡,這兒燈光較暗,靜悄悄,跟前頭女同事們的熱鬧聒嗓,形成強烈對比。
  終於,他看到熟悉的黑熊帽,又是那件黑毛毛的大外套?
  戴岩靜背對眾人,正蹲在地上。
  鄭仁凱走近,好奇她窩在地上幹麼?他也蹲下,就在她身旁。
  唉,他又發作了,他又叮著戴岩靜看了,又一次的看得目不轉晴。
  現在,戴岩靜圓圓的臉,又出現那種表情,跟吃燒肉時一樣,她專注、認真,渾然未覺身外狀況,雙手戴著白手套,左手拿著個彩色鼻煙壺,右手拿著迷你的放大鏡,她正在檢驗,她非常專心,眼睛幾乎貼著放大鏡口,整張臉挨近鼻煙壺。
  鄭仁凱發現戴岩靜有個毛病,一專心起來,外面發生了什麼都沒知覺,可不是,他眼尖,發現有一隻肥蚊,正忘情地攀在她圓潤潤面頰,吮她的血,吮得安然放逸,給那麼大只的蚊子咬著,咬了足足三秒,她還沒感覺?
  “有蚊子。”鄭仁凱好心提醒。
  她沒回應。
  鄭仁凱湊近她耳朵。“有、蚊、子。”
  她有重聽嗎?靠這樣近講話,還沒反應?
  算了,他這個人就是仁慈,啪,直接幫她拍掉蚊子。啊一戴岩靜突然大叫,她嚇到,鄭仁凱也嚇到,同時,鼻煙壺飛出去,落地上,挫,好悅耳的碎裂聲。
  戴岩靜瞪著摔破的古董。
  鄭仁凱僵住,看著鼻煙壺碎了。
  “是什麼?”
  “什麼東西碎了嗎?!”
  聽見尖叫跟破碎聲,大家沖過來,瞅著案發現場,在充斥各種藝品的珍奇藝社,聽到碎裂聲,教人歇斯底里啊!“怎麼了?!”老闆從辦公室跑出來。“什麼東西打破了嗎?”他看了倒抽口氣。
  現場的狀況是這樣子的,
  戴岩靜右手抓著放大鏡,臉色呆滯,鼻煙壺碎在她腳邊。
  明珠尖叫。“那是張董委託要鑒定的清朝鼻煙壺嗎?如果是真的要十幾萬吧?”
  “戴岩靜?”老闆怒吼。
  戴岩靜打個冷顫。
  氣氛凍結。
  “怎麼摔破的?”郭曉陽問:“仁凱,你幹麼不接住它啊?”這位身手嬌健的男人,近來表現很差喔。
  “戴岩靜,你進來,”老闆氣唬唬走進辦公室。
  完蛋,氣氛太可怕,避免被牽累,大家閃回座位,只有膽大的郭曉陽留在現場。
  戴岩靜站起來,看著兇手,仰瞪高她一大截的鄭仁凱。“你……你……”她激動,她發抖。
  好殺的眼神!鄭仁凱退後一步。“那個……要十幾萬嗎?唉,十幾萬的東西你應該要握緊啊,我看你力氣應該很大的,怎麼這麼容易就手滑?”
  “是你弄的!”戴岩靜鼓著腮幫,眯起眼,氣得面孔脹紅。
  “是你摔破的?”郭曉陽問鄭仁凱。
  “怎麼可能?我會犯這種錯嗎?是蚊子,她臉上有蚊子在咬她,我拍掉蚊子,誰知道她啊啊啊發神經大叫,然後自己把鼻煙壺摔了。”
  “突然有人拍我的臉,我當然會嚇到一一”戴岩靜吼。
  “我才被你嚇到好嗎?你這麼大只膽子怎麼那麼小?”鄭仁凱吼回去。
  “你說誰大只,你做錯還罵人,你這個這個這個大壞人一一”
  “我是幫你拍掉蚊子好嗎?!”
  “雞婆什麼!都是你害的!你要負責!”
  “曉陽你評評理,鼻煙壺從她手里弄掉的,她要我負責?”
  “因為你打我的臉,你打我!”戴岩靜喊。
  “我打你?喂!”鄭仁凱火大。“我是打蚊子講清楚!”郭曉陽高舉雙手。“呃,你們好好喬,我去忙了。”劇情太曲折離奇,不介入。
  此刻,社員們都不?這渾水,可是眼睛注意,耳朵豎高,都在關心著對峙中的兩人,精彩精彩,刺激刺激,本社最低調無聲的鑒定專家,扛上老闆最風流倜儻的寶貝外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好讓人期待喔,讓我們繼續看一一下一一去!
  大家殷殷注意,這樁意外,可會善了?
  當然不會善了,戴岩靜不甘背黑鍋。
  她兩隻眼,死叮鄭仁凱。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5:19

第十章

  鄭仁凱被叮得毛骨悚然,想起幾天前那個惡夢,黑熊撲來咬他,他趕緊護住脖子,“呃,我還有事,先走了,掰。”快閃。
  衣服被拽住,拽得緊緊緊,拜託,他翻白眼,他誰啊?翔塵保全的前保鏢組組長捏!想攔他?門都沒有!一個勢子甩開她的手,往前走,那只手又伸來,這次,拽住他褲子,他一使勁,又逃脫,“再走?用這個潑你鞋子。”冷冷的聲音說。
  聽到鞋子,鄭仁凱呼吸一窒,轉身,X,這女人瘋了?
  戴岩靜高舉中午喝剩的玉米濃湯,虎視眈眈看著他腳下嶄新的Tramezza鞋,眾所周知,老闆這位外甥有收集鞋子的癖好,她不笨,即時逮住他的死穴。
  “你不要衝動,這是Tramezza的手工鞋,你以為這是鞋子?不,它是藝術品,你看看雙色交融得這樣完美的皮面,棕色跟深褐色交錯的天然層次,還有這個邊邊的縫線是老師傅一針一線親手縫出來的,你捨得讓那種廉價的玉米濃湯毀了這雙鞋嗎?”
  “你試試看。”戴岩靜舉高玉米濃湯。
  “乖,東西放下,有話好說。”
  “跟我進去,跟老闆說是你的錯。”
  “眼鏡,做人要明理,錯不在我……”
  “走。”岩靜左手圈住他手臂,右手端著濃湯,將他押往辦公室。
  他倆一進辦公室,龜在座位裝忙的社員們跳起,活潑熱烈討論起來。
  “嘖嘖嘖。”郭曉陽搖頭笑。“那兩個太搞笑了,咋天也是,不對盤啊。”朱凱莉好困惑。“鄭仁凱功夫很好啊!幹麼怕眼鏡?”
  “因為鞋子是仁凱的要害啊。”郭曉陽笑呵呵,鄭仁凱的新鞋要是被濃湯染指,會發瘋吧!
  戴岩靜挾鄭仁凱往老闆辦公室走,左手緊勒他手臂,他很高,她很矮,這一高一矮造成行走的姿勢古怪又彆扭。“喂、喂,大黑熊,有必要這樣嗎?”他被拖行,很不甘願。
  “閉嘴。”
  “鼻煙壺碎掉你一點責任都沒有?”
  “你的錯。”
  “我是讓你喔,以我的身手你覺得你能這樣拖著我?”戴岩靜作勢潑濃湯,鄭仁凱大叫。冷靜,冷靜。片刻後一一辦公室,鄭厚德咬著煙斗,瞪著眼前兩人。
  戴岩靜將事情經過解釋完畢。
  “……所以是因為他打我,鼻煙壺才會破的。”
  “我說了不是打你是打蚊子……”厚!一定要把他講成歐打女人的壞蛋?這對鄭仁凱來說是不能忍受的侮辱。“舅舅,我會打女人嗎?”
  “你不會!你絕不可能!”鄭厚德安撫道。
  “反正他就是打了我的臉。”戴岩靜喊。
  “是拍掉蚊子,喂你是不是有語言障礙?話都講不清楚!”戴岩靜翻白眼。“所以是他的錯。”
  “是她沒把東西拿好。”鄭仁凱強調。
  “好了好了。”鄭厚德瞭解,他很明理,決定升堂辦案,威武。
  首先,他看著衣著破爛的民女戴岩靜。“鼻煙壺是從你手裡掉下去的這沒錯吧?”
  “可是那是因為,”
  “噓、我會秉公處理,仁凱?”鄭厚德很公正的詢問打扮華麗的帥公子。“雖然你是我外甥,但是我不能袒護你,是你先打了,”
  “打?”
  “喔不不不……我更正,是你非常好心的輕輕拍掉正在咬戴岩靜的臉的一隻小蚊子,驚嚇到她,造成她失誤,我這樣陳述兩位滿意嗎?”很公正喔?戴岩靜的臉很臭。“我有異議。”
  “請說。”
  “他拍得一點都不輕,我的臉好痛。”
  “明明很輕好嗎!”
  鄭厚德噓他們,“不要激動,我會公正辦案。”見鬼了,鄭仁凱瞪戴岩靜,一點小事搞到這麼複雜,厚。
  真是夠壞了,大爛人,戴岩靜也瞪著鄭仁凱,無賴的大混蛋。
  兩人互瞪彼此,眼睛燃燒熊熊怒火,仿佛恨不得撕了對方。
  “呃……可以看著我嗎?”鄭厚德清清喉嚨,不爽被忽略,他才是這一局的仲裁者,尊重一下0OK?!
  一點都不尊重!這兩人瞪對方瞪上癮了,還是死叮彼此,繼續用兇狠的目光殺對方。
  仇結得很深喔,唉,鄭厚德傷心,人老了就這麼可憐,講話都沒人聽,氣勢矮一截,他拍拍桌子。“兩位!”兩人這才緩緩轉過臉來凝聽大人宣判。
  “岩靜,你鑒定後,鼻煙壺是真品嗎?”大人問。
  “是真的。”
  “市價多少?”
  “至少要十幾萬。”
  “噢。”鄭厚德歎息。“好吧,我有決定了。”仲裁結果是?
  鄭厚德拿起電話,直撥御用風水師。“大師,緊急事件,剛剛我的員工把客戶的鼻煙壺打破了,然後……對,他們的名字是……”啊咧?!
  鄭仁凱跟戴岩靜傻眼。
  大人問案半天,結果是CALL風水師結案?
  有沒有搞錯!戴岩靜翻桌離去,當然不可能,鄭仁凱低頭竊笑,又一次被戴岩靜瞪。
  老闆大人詢問完畢,掛上電話,向兩位元犯人講話。
  “正所請得饒人處且饒人,唉,這事我看這樣好了……岩靜,你開一張鑒定書標上市價讓張董參考,賠償的事我讓曉陽去跟張董談,她會搞定。”這是風水師的意見。“岩靜,你以後要更小心點,仁凱,做人不要雞婆,尤其是打蚊子,還有,你屬豬對吧?這個月會跟屬牛的犯沖,少接近屬牛的。”
  “你屬牛?!”鄭仁凱問岩靜。
  就是屬牛怎樣?!戴岩靜笑了,笑得陰森森。
  鄭仁凱眯起眼,看著她,跟舅舅說:“大師的電話給我,神准!”馬的,難怪這麼邪門,老被這個眼鏡欺負。
  “那個……岩靜啊。”鄭厚德忍不住問:“你從進來就一直端著那碗濃湯幹麼?”雨過天晴,她會笑了,笑得很愉快。“不這樣,有人會耍賴。”不懂,鄭厚德感到納悶。
  戴岩靜問:“我可以出去了嗎?”
  鄭厚德揮揮手。“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辦公室,同事們滴上。
  “老闆怎麼說?”
  “誰要賠?”
  戴岩靜轉告老闆的決定。“老闆說讓郭曉陽處理。”郭曉陽哀嚎。“為什麼?!”
  鄭仁凱攤手。“風水師說的。”
  “岩靜都不用負責嗎?”郭曉陽問,看戴岩靜好愉快地往她的區域走。“眼鏡,你闖禍幹麼我收拾?”
  “老闆決定的嘛。”戴岩靜急閃。
  “不要逃,過來說清楚。”郭曉陽追去。
  戴岩靜跑更快,踢到桌腳,往前摔。
  “小心!”鄭仁凱喊。
  這次他真的有專業喔,在她摔倒、額頭快撞上桌角前,及時攬住她身子。
  真幸運,戴岩靜逃過破相的命運。
  真不幸,她手中濃湯灑出來。
  超級不幸,鄭仁凱的鞋子遭殃了。
  “啊,”社員們一起驚呼,目睹這天大的不幸。
  來不及,鄭仁凱眼睜睜看濃湯灑在他高貴的Tramezza鞋,剛入手的藝術品被滑膩膩黃稠稠的玉米濃湯淹沒,毀了,它真的毀了。完了?我真完了?!戴岩靜一個顫抖,扔下碗,往門口沖,快逃。
  “喂!”鄭仁凱發狂,追出去。“你死定了!給我站住!”大家看鄭仁凱追殺戴眼鏡,兩人奔出大門。
  郭曉陽在胸前比劃十字,閉目,誠心。“讓我們一起為戴眼鏡的命運祈禱。”來!一起來!大家很有同事愛地閉目合十說:“阿門。”鄭仁凱正忙著追殺岩靜,偏偏手機響起,他一手拽住戴岩靜衣後的領子,一手接起電話。
  “我是,嗯,已經到了?多少?!等一下嗎?”鄭仁凱講手機時,戴岩靜忙著掙脫,不誇張,她真是用盡全身力量。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5:31

第十一章

  首先,她用力往前跑,動不了;接著,轉身,扣住拽她的手,他手腕很粗,她雙手抓住,去拔開……沒辦法,她牙一咬,決心使出殺手鋼,右腳底踏在他腿上,雙手扣住他手腕,利用反作用力身子往後頂,這行了吧……不成,他穩穩像座山,下盤超穩,屹立不搖,她在他手下滑稽的使盡各種方式,難動他分拿,他手依然緊緊揪住她後領。眼看他快結束電話,她決定使出金蟬脫殼計……脫掉外套!
  她脫了嗎?
  脫了!
  她跑了嗎?
  跑了。
  她成功了嗎?
  她成功了!
  鄭仁凱楸住空空的外套,外套主人咻地往前飛奔。
  啊!饑咂!外套主人跌個狗吃屎,因為後邊的鄭仁凱一個箭步要楸她,她急著甩開,重心不穩,整個人撲在地上。
  鄭仁凱結束電話,手機插進牛仔褲後邊的口袋,覷著趴在地上的戴岩靜。
  “還跑嗎?”此刻,他的右腿有效擋住她去路,她清楚看見自己造成的狀況,好噁心的皮鞋,沾滿玉米濃湯。
  她哭喪著臉,坐在地上,瞪他。
  “你害我跌倒!”她好委屈好生氣。“一個大男人這樣傷害弱女子?”
  “你的打扮行為哪裡像弱女子?”他揚眉,抱胸,惡狠狠瞪她。“還跑嗎?信不信我把你拎到警察局去?”警察局?不要誇張了,戴岩靜挫敗的吼一聲,站起來,雙手插腰,瞪他。
  “好!你想怎樣?!”
  鄭仁凱發現,沒了大外套,戴岩靜其實滿小只的,身上是松垮垮的灰色舊毛衣,寬大的圓領露出一截粉肩,胸部不大,也算渾圓性感……等一下,他在想什麼?咳,正色,瞪回去,指著腳。
  “這雙鞋八萬,還是限量的,現在被你毀了,你打算怎麼辦?”
  “八萬的鞋子毀了一隻,所以是四萬,四萬塊損失是因為你沒事打我,害我受到驚嚇才一一”
  “你想賴皮對吧?”他冷笑。“我過去都不知道,你其實很狡猾。”
  “我要回去上班了。”戴岩靜低著頭,搓著雙手很低調的走開。
  “想得美。”再次的,他楸住她,像拎小雞那樣拎上停在路旁的座車。
  “你要幹麼?”岩靜驚恐地被塞進車內。
  他坐進車裡,砰,車門關上,按下車鎖。“先去拿個東西,再跟你算總帳。”
  “我要下車。”咻一一
  來不及,油門一踩,他已飆車上路,還踢掉沾滿濃湯的鞋子。
  “擦乾淨。”
  嗚。
  戴岩靜萬分委屈的拾起鞋子,抽了衛生紙,很小媳婦地東擦搖西擦搖,一邊碎碎念。
  “擦乾淨就算了喔?其實這個擦乾淨還是可以穿的,你不是剛買的嘛?這麼貴的鞋子一定有售後服務,你可以送過去清理,一定可以弄成新新的模樣。”
  “你知道Tramezza的鞋子是‘完全手工製作’的嗎?這些皮鞋都是獨一無二的商品,是制鞋師傅手工技藝跟皮革處理的最高標準下產生的,你竟然讓這樣的心血結晶,跟廉價的玉米濃湯混搭?!”
  “玉米濃湯也是我辛辛苦苦去買來的心血結晶。”戴岩靜嘀咕,瞥他一眼,看他眼中閃著堆積的怒火,礙于他強壯的體格,她妥協。
  “不然你說說看,要怎麼辦?”她問。
  “我現在先去拿個東西,你趁這時間想一想怎麼補償我的損失。”
  “賠錢嗎?”
  “笨蛋,這不是錢的問題,重點是,這是限量鞋款,有錢也買不到。對我來說讓我珍藏的鞋子,就是我的命,我會被你氣死,它才穿了三天啊!”戴岩靜被迫跟鄭仁凱來到這,她縮在牆邊,心驚肉跳,覺得生命受到威脅,寒意從脊椎骨尾端一直爬上脖子,眼前,兩個高大男人,對著某物件評頭論足,他們談得很盡興,戴岩靜卻看得心驚肉跳,因為這裡,佈滿刀光釗影。
  這裡是“延平刀劍”,極品藝術刀劍專賣店,到處都是刀,牆壁掛著刀,櫥櫃放著刀,桌面擺著刀,木架上榍窗裡更是一把又一把的刀。武士刀、日本刀、戰鬥刀、原住民刀、世界名刀、一堆的刀,刀光凜凜,男人背影雄偉,戴岩靜嚇死了啦!她黑眸驚恐地睜大著,聽他們對話一一“你看,‘海月龍牙’漂亮吧?‘中山英俊’的手工刀就是這麼酷。”
  “這個是黃陽木柄材、刀材是D2鋼,”鄭仁凱將一把龍騰放手中掂量。“吞口純銀真美,真鋒利一一”鄭仁凱買刀做什麼?
  戴岩靜打量鄭仁凱背影,他高大,孔武有力,全身是精實肌肉,襯著四周刀劍,她這才警覺到,一直在激怒的是個渾身充滿力量的男子。現在才感覺到自己渺小,會不會太晚?
  她的腦子飛快想著,鞋子等於他的命?他的命被她毀了,所以一命換一命?!因此買刀?不不不,用力搖頭,鄭仁凱絕不可能會因為一雙鞋就失去理智但……社會新聞常報導,男人的自尊不能被踐踏,男人的自信不能被詆毀,男人衝動起來比女人瘋狂千萬倍,男人抓狂起來,後果比女人發神經還厲害,她三番兩次打擊他,挫折他的專業、放他鴿子、對他不屑,現在,這個自命風流又很自信的男人,該不會因為這樣就失控吧?
  不至於啦!不會啦……她何德何能可以刺激到他發神經?
  戴岩靜看老闆又拿另一把刀給鄭仁凱。
  “這個小獵刀也是剛到貨。”
  “這是美國刀匠‘渥夫’的作品吧?”鄭仁凱指尖撫過利刃。
  “沒錯。”
  “手工鍛造,握柄離得真美,看看這個沙漠響尾蛇頭部和尾部,創意跟工藝技術結合得真好。好吧。”鄭仁凱拿出信用卡。“就這把。”說完,瞄了一眼從進來後就一直躲在後邊的戴岩靜。 “幹麼一直躲著?這裡的東西都很厲害,過來開開眼界。”開個頭咧!戴岩靜用力搖頭。
  買完刀,他們回到車上。
  戴岩靜小心翼翼問:“你買刀做什麼?”
  “報仇。”
  “你有仇人?”
  “不就是你?!”
  “不至於吧?”
  “呵。”看她緊張的,他翻白眼。“拜託!你不會以為我買刀是要對你怎樣吧?嗟,我這個人很理性的好不好?刀要送人的,我朋友最近搬家,他喜歡收集刀劍。”呼!還好,戴岩靜大鬆口氣。“現在可以送我回公司了?”
  “你想好怎麼補償我的損失了?”很健忘喔。
  唉,戴岩靜苦著臉。“好吧,我給你一個東西。”
  “哦?”
  “也是限量的。”
  “哦?”
  “也是有錢買不到的。”
  “哦?”
  “對我來說也是非常珍貴的。”
  “嗯。什麼東西?”
  “那邊停車,我讓你知道它多厲害。”
  下一刻,他們坐在麥當勞裡。
  桌上放著霜淇淋和可樂,還有麥克雞塊。
  戴岩靜非常誠心誠意呈上剛才點餐用的卡片,並且,依依不捨地說:“這個,就送你吧,算是賠償你的損失。”鄭仁凱表情扭曲,額頭出現三條黑線,頂上仿佛烏鴉飛過,瞪著那雙小手握著的卡片。
  他咬牙確認。“麥當勞的‘甜心卡’?”他青筋暴露。“甜心卡可以跟我的Tramezza劃等號?!”
  “喂,甜心卡一年只有一段時間開賣,是限量的,賣完就沒了。你剛剛也看到了,它多好用啊,拿甜心卡買A區的東西,可以免費加送B區的飲料,買點心又有這個大杯可樂配,多划算啊,這張給你我就沒有了。”嗚,心痛。
  鄭仁凱聽完搗著額歎氣,這是對牛彈琴,要讓這個茸趴趴的女人瞭解Tramezza鞋的珍貴,根本是天方夜譚。
  “不要嗎?不要就算了。”戴岩靜收回卡片,啪,他按住。
  “我要。”總比啥都撈不到好,反正這矬斃的女人貢獻不出更好的東西。
  “這樣就一筆勾消了喔,兩不相欠。”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5:48

第十二章

  他歎息,勉強的點點頭。“算了算了,再跟你扯下去,只會讓我更火大。”
  “沒錯沒錯。”她愉悅地指證著OREO冰旋風吃。“所以拜託以後看到我把我當空氣,不要靠近我,不要注意我,連過來打招呼都免了,離我越遠越好。”等一下。
  這句話又惹毛鄭仁凱了,天啊,天啊!這是人話嗎?她哪位?
  “戴‘眼鏡’,你的眼鏡度數是不是該去重配了?我誰啊?我什麼檔次的男人?我靠近你?你講得好像我在糾纏你?你很美嗎?”糟糕,傷到他的自信了?“你覺得沒有糾纏我就好。”
  “我當然沒糾纏你!”他大叫。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
  天花板塌陷,傾盆大水嘩地當頭落下,瞬間污水將他們淋成落湯雞。
  周遭客人尖叫,看著他們,目瞪口呆。
  現在,污水如湯布,還在嘩啦啦落下。
  “搞什麼?!”鄭仁凱呸掉污水。
  “怎麼會這樣?真對不起,”麥當勞經理沖過來,朝後面拿看水捅的員工喊:“快通知空調的維修回來,快!”拿著面紙,她忙著幫臉很臭的鄭仁凱擦拭。“真是對不起,剛才我們維修空調,不知道哪裡沒弄好竟然……真對不起……”像一道小湯布,水從天花板持續嘩嘩流淌,小溪般聲音,這又不是山林,而是裝潢現代的麥當勞。
  撥開濕漉漉的發,鄭仁凱瞪著跟他一樣渾身濕透的戴岩靜。
  “是誰帶我來這裡?”他好氣,氣到發抖,現在,連另一隻鞋都濕透,今天是新鞋忌日嗎?
  “你真的很帶賽。”她更氣。“我吃那麼多年麥當勞從沒遇過這種事。”
  “兩位,真是抱歉。”經理好想哭。
  鄭仁凱從口袋裡掏出刀一一當然不是!他拿出手機,對準濕透的戴岩靜。喀嚓,拍下事故現場。
  “幹麼拍我?”戴岩靜大叫。
  “先生一一”經理抓住他的手。“拜託不要投訴媒體!”全民狗仔時代,她好怕。
  鄭仁凱不理,按下手機鍵。
  “拜託不要CALL媒體。”經理驚呼。
  “我們會賠償。”
  “不要為難人家。”戴岩靜制止他。
  “誰說要叫媒體了?”鄭仁凱覷著她。“我拍照寄給自己不行喔?這麼值得紀念。”
  “拜託,也不要臉書,我會發餐券給你們。”現在也是臉書時代,生意好難做,經理心酸啊。
  “我才拜託你。”鄭仁凱好無辜。“我沒有臉書,也沒有部落格,更沒有沖什麼浪,你放心了吧?……不過餐券還是要的,越多越好。”戴岩靜聽到餐券,眼晴發亮。“對對對,越多越好,而且一定要有麥克雞塊跟炸雞還有冰旋風,我最喜歡吃這幾種,”
  “你很愛垃圾食物噢?”鄭仁凱覷著她。
  “你不愛喔,那餐券等一下都給我。”
  “這不是垃圾食物。”經理趕快說明。“我們的油跟食材都有嚴密監控,不是什麼垃圾食物,現在還有賣蘋果跟沙拉,我們一直有在改進,”
  “知道啦!你們很健康,現在連湯布都有了,充滿芬多精。”鄭仁凱笑道。
  經理愣住。
  噗,戴岩靜笑出來了。
  “這……這不是湯布啊,先生。”經理還認真解釋咧。
  戴岩靜跟鄭仁凱看看彼此濕透的樣子,忽然他們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突然啪啪啪閃光燈閃不停,經理歇斯底里對著周遭猛拍照的客人喊。
  “拜託不要拍照,拜託,我馬上發餐券給你們一一”看樣子,想留下歷史性一刻的人真不少咧,畢竟吃麥當勞吃到湯布都出現的機會,罕見啊!
  怕被客訴,經理派人去隔壁服飾店買了上衣跟外套,又將戴岩靜跟鄭仁凱請到員工休息室,遞上熱飲、點心,讓他們整理儀容,送上乾淨衣服,準備吹風機吹幹濕發。
  鄭仁凱脫外套,又抓住毛衣往上掀起,裸出健壯體魄。“眼鏡,你賺到了。”他炫耀腹部六塊肌,攻擊戴岩靜眼晴。他笑呵呵地說:“這麼養眼的機會啊,可不常常有。”他對自己的身材很驕傲。
  “喂,有廁所幹麼不去裡面換?”戴岩靜尷尬,明明廁所就在旁邊。
  害羞吧,鄭仁凱興致大好,上衣扔桌上。“幹麼緊張啊?我又不會跟你收費。”看她小臉脹得通紅,他不急著穿上衣服,打著赤膊,展示傲人身材,擺出各種迷人的POSE,一下扶牆,一下靠柱,一下背對她,雙手撐開,展示背肌,對鍛煉過的好身材很自豪,炫耀起渾身傲人體魄的養成歷史。
  “這可是經過海軍陸戰隊特種部隊訓練過的身體,這個身體每天睡前仰臥起坐三百下、伏地挺身三百次、慢跑一小時才……人咧?眼鏡?!”虧他落落長講述肌肉養成史,方才還站著的戴岩靜竟無視這副性感誘人的體魄,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打個噴嚏,好冷,又打個冷顫。“戴岩靜?!”
  “在廁所啦……”她喊。
  “我剛剛說的話你有聽到嗎?”他隔著廁所門問。
  “有啊,你表演完的話,再叫我出去。”
  “我不想長針眼。”又小小聲說:“肌肉那麼多,真噁心。”
  “……噁心?”可憐的鄭仁凱,這身精壯體格,被嫌惡心?!她是女人嗎?
  “衣服換好沒?”她在廁所問。
  “哈啾一一還沒。”
  是這樣的,“嗨啾”有各種口味,“嗨啾口香糖”有草莓口味、鳳梨口味,好嚼好甜。“哈啾”就不是了,哈啾是人體感冒的前兆,哈啾是鄭仁凱身體冷的噴嚏聲,而更寒的是戴岩靜對他不屑一顧的態度,在過去這可是他把妹的利器,歡愉的本錢,行走江湖的堅強配備,如今卻被個相貌普通身材平常的女人這樣糟蹋?!
  他扶著門,很心酸的問:“你要出來了沒?廁所很香嗎?”美女們總是千方百計想和他獨處,戴岩靜卻浪費和他獨處的時間甚至躲進廁所?如此暴殄天物,不求上進,其心可誅啊,其心可誅。
  戴岩靜在裡邊心平氣和,怡然自得,別人是地獄,裡邊只有她一個人,是天堂。
  “我不要出去,你快穿好衣服,我怕你非禮我,”
  “你哪來的自信?!”鄭仁凱崩漬。
  廁所裡,戴岩靜已換上乾爽的毛衣,悠哉悠哉坐在馬捅,蹺著腿,托著腮,玩手機裡的益智遊戲,跟虛擬人物下暗棋,管鄭仁凱在門外咆哮,她在裡邊偷笑,氣死活該,臭美的傢伙。
  這時,戴岩靜忽然聽見外面有人跟鄭仁凱交談。
  經理來了,正在跟鄭仁凱對話,
  “先生,這是三千元兌換券,算是我們的一點補償,真是很不好意思,很抱歉。”
  “喔,好,我收下了。”三千元餐券?!
  砰,戴岩靜開門,跑出來。“餐券呢?”
  鄭仁凱蹺著腿,坐在椅子上,掮著一疊餐券,另一隻手拿吹風機吹幹頭髮。“好溫曖的風啊!”
  “餐券呢?”戴岩靜問經理,經理指著鄭仁凱。
  “給他了。”
  “等一下,給我才對,是我帶他來這裡吃東西,你怎麼可以給他?!”戴岩靜跺腳,暴怒。
  經理惶恐,一直退後。“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嗎?”
  “他也配!”戴岩靜仰天怒咆,無疑在鄭仁凱心上砍一刀。
  鄭仁凱臉色一沉,目光一凜,看向經理。“我會處理,你先離開。”深怕糾紛再起,經理快閃,“兩位休息好了再出去,我先去忙喔。”
  “經理?”戴岩靜喊,經理頭也不回飄走,很好,轉身,瞪鄭仁凱,伸出手。
  “餐券?”她問,看他將餐券塞進褲子裡。
  “在‘肌肉很噁心’的我的褲子裡。”
  “拿來。”
  “自己拿。”
  戴岩靜臉紅。“我才不要碰你。”
  啪,鄭仁凱放下吹風機,站起來,撥弄頭髮。“也對,碰到那麼結實的身體你會失眠。”
  “下流。”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6:03

第十三章

  鄭仁凱瀟灑地揮揮手走人。“我走了,掰一一喂,喂!喂?!”不誇張,這只熊竟動手了,為了餐券竟不知羞恥挖他褲子腰際。“等一下,等一下,我塞在內褲裡一一”他怕癢,大笑。
  “變態!”
  “要拿嗎?”鄭仁凱挺身向她,挑岵地逼近。“拿啊?拿啊?拿啊?!”戴岩靜退後再退後,耳根都紅了,被逼到牆角。
  他雙手撐牆,把她困在臂間,虎視眈眈,炙熱黑眸將她釘死死。
  “碰到我的內褲,造成什麼後果請自負,”他邪惡地笑著警告。
  “我不要了!”推開他,戴岩靜跑了。
  “幹麼逃?喂?有這麼純情嗎?喂?!”鄭仁凱大笑,欣賞她逃走的狠狽樣,“餐券不要了喔,都給我了喔?眼鏡?!”
  “別人是地獄”,可惡的鄭仁凱。
  “別人是地獄”,即使是自己的親妹妹。
  失去餐券,戴岩靜心酸的回去工作,下班後返家,卻看到客廳一片狠藉,沙發上,芳齡二十四歲,窈窕豐滿的大美女啜著雪碧汽水,歪躺著,握著電視遙控器,茶几堆著嗑完的炸雞骨骸、一個家庭號裝肯德基空捅,地板、沙發都是炸雞屑末。
  “太過分了,”戴岩靜沖過去,勒住妹妹戴守禮的脖子。“一整捅炸雞你竟然一塊都沒留給我?!”真不體貼,明知道她很愛吃炸雞說。
  戴守禮打個飽嗝。“誰叫你那麼晚回來?今天領錢想給姊姊補身體,可是你不在家,我怕不吃掉這些炸雞放著冷掉會遭天遣,”
  “你又沒說你要來……”
  “你不知道當明星的人作息就是這麼無常啊?”
  “你是諧星好嗎?”
  “一樣啦,美麗的諧星跟明星是同等級的,。OK?我有粉絲團唉。”
  “等一下,你怎麼進來的,我不是已經沒收給你的鑰匙嗎?”同樣狀況發生N次後,戴岩靜早就把鑰匙拿回來不給妹妹了。
  “我跟踣口打鑰匙的老闆說我忘了帶鑰匙,他真好心,馬上過來幫我開鎖,對了,開鎖費是五百元,我用你電視旁的零錢筒付了,說真的,我發現治安實在是有待加強,現在好像隨便找戶人家,跟開鎖的說我忘了帶鑰匙,演技夠好的話,老闆好像都會跑來開門唉,這樣東西很容易被偷的吧?真不妥。”戴岩靜傻了。
  “別人是地獄”,包括路口那個不問清楚就開鎖的老闆。
  “姊,快坐好。”戴守禮拉她坐下,看看時間,笑了。“快點快點,今天會播我的橋段,我第一次上‘康熙來了’,快,快錄下,”
  “‘康熙來了’?這節目很紅唉!”
  “對啊對啊,我演藝生涯一大創舉,哈哈哈哈哈哈哈,驕傲的咧!”戴岩靜立刻忘了生氣,忙找出遙控器,錄下歷史性一刻。
  姊妹倆手忙腳亂的設定好錄影,興奮又緊張的手握手一起看播出。
  節目播完,戴岩靜瞅著笑咪咪的妹妹。
  妹妹還意猶未盡,一臉夢幻地瞅著電視說:“我真的太感動太感動了,一切像在作夢啊,是真的嗎?我真的上‘康熙來了’。”她大哭。“我努力那麼久,終於我的才華被肯定。”戴岩靜看妹妹感動痛哭,感覺很驚悚。“素顏上節目講被劈腿的經驗,這是才華?”
  “你瞎了?設看到主持人跟來賓聽我說完,笑得眼淚都掉下來,讓人大笑還不算才藝啊,像你就沒有這種天分。”我寧願沒天分,戴岩靜無言。
  戴守禮歡天喜地拍拍手。“啊一一我好開心,我又朝巨星邁進一大步了,我要去洗澡了。”突然,室內電話響起,姊妹倆一看見電話號碼,跳起來抱著對方一起叫。
  “你接!”
  “你接!”戴守禮往廁所沖。“我要去尿尿。”戴岩靜萬不得已,顫抖著接起電話。
  果然,聽到那端咆哮一一
  “你知道叔公女兒的兒子阿國,剛剛看到什麼嗎?!”媽媽顫抖怒吼。“立刻打電話給守禮,叫她少丟人現眼,要讓我跟你爸氣死她才高興嗎?!被劈腿那麼光榮嗎?告訴全天下交過幾個男朋友很驕傲嗎?我跟你爸還要不要做人?你爸是教育部長啊!”是的,戴岩靜完全能理解爸媽的心情。
  爸爸是現任教育部長,配有司機、宿舍;媽媽是企業顧問兼時間管理專家,出過很多暢銷書,談的是效率效率效率!兩人一唱一和,天下無雙,一絲不苟,作風嚴謹,時刻要求自己,時常循規蹈矩,然而戴家姊妹在如此“高水準”的雙親薰陶下,果然長成了氣質高雅、進退得宜、行為規矩、亭亭玉立的……相反。
  世界的定理就是平衡,物極之後必定要反。
  戴岩靜從小在老爸老媽的四書五經、道德倫常、社會規範、嚴謹自律的耳提面命下,不堪爸媽分秒要求完美,於是成就出她強大的“陽奉陰違”本事,採取消極的抵抗,她如爸媽願,考上明星大學,在爸媽面前當他們期待的那種乖女兒,在爸媽看不到的地方嚴重發洩她的懶散邋遢。
  妹妹戴守禮比她有GTS,高中畢業後,不顧爸媽反對,跑去製作公司當助理,立志成為家喻戶曉的諧星,竭盡所能的上娛樂節目搞笑出醜,樂此不疲,還跑去龍山寺附近的“那凱西”店唱老歌娛樂阿公級的客人們,有一群阿公阿伯的粉絲愛聽她唱歌。
  戴守禮成為家裡的黑名單,和爸媽關係越來越惡劣,現在甚至到了不往來的地步。
  戴岩靜成了雙方唯一的溝通管道,夾縫中的女人正是戴岩靜如今的寫照。
  “你找時間回來一趟,我們開家庭會議。”媽媽下命令。
  唉,戴岩靜掛上電話,倒在沙發呻吟。
  “業障啊、業障啊……”所作諸惡事,今生果要還……上輩子到底她做了什麼啦,有這麼天兵的妹妹。
  戴守禮拉著褲子走出來。“害我嚇到拉屎。”
  “喂,講話真難聽。”
  “是,小女子馬上更正。”戴守禮扭捏作態,靠在姊姊肩膀。“唉呦,驚得吾去解手一一”
  “噁心。”
  戴岩靜笑了,妹妹就是這樣,讓人又氣又好笑,雖然老是跳T。NE,但是跟妹妹在一起,戴岩靜就會笑口常開。
  戴守禮說:“我們喝啤酒好不好,我今天太高興了,不回去了,我睡你這裡。”
  “好啊,我打電話叫披薩,我好餓。”
  “YA!姊姊萬歲。”
  兩姊妹開了一手啤酒,乾杯,暢飲,狂嗑。
  喝到薛薩姊妹倆躺地上,講心事。
  “你知道嗎?前幾天看幸福鑒定團,黃聖雅六月要結婚了。”戴岩靜說。
  “你有病嗎?叫你不要再看了,看情敵的節目這麼爽喔?都幾年了,知道她跟吳志遠好事近了很開心嗎?愛找罪受唉。”
  “我是鑒定員,當然要看鑒定節目做功課,不是因為黃聖雅才看的。”
  “鬼才信。”
  “重點是,黃聖雅結婚的對象不是吳志遠,你知道她要嫁誰嗎?關紹海,酉勝集團的准接班人,身價上億!”
  “喔。”
  “喔?”
  “又怎樣?那種美女跟小開結婚很意外嗎?”
  “她跟吳志遠交往,怎麼可以跟別人結婚?”
  “想也知道吳志遠被甩了,哈,活該,當初你單戀他,愛得轟轟烈烈,結果咧?設事帶黃聖雅去看他打球,活該被搶,我要是你,就不會帶比我漂亮的女人去認識我喜歡的人,這樣會遭天譴,”
  “胡扯什麼?我只是對黃聖雅結婚的事有點驚訝,我早就不CARE吳志遠了。”
  “我、不、會。”
  “你絕不會天真到認為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所以又去找吳志遠,企圖重燃愛火,把自己再次燒到操灰搭吧?”
  “不、可、能!”
  “你絕不要當女版的李大仁喔,杏仁茶多喝可以止咳,李大仁不可以隨便當。”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6:14

第十四章

  “我不會那麼蠢,他被甩了我很高興,誰叫當初他沒選擇我,那時候我對他那麼好,他不珍惜,現在被甩了活該。”
  “這樣想就對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姊姊不要當笨蛋。”
  “相信我,我幾歲了?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笨蛋,我現在一個人多逍遙多開心。”
  “聽你這樣講我就放心了,因為你一直沒交男朋友,我還以為你對他念念不忘。”
  “當然不是,我沒交男朋友是因為我身邊那些男人一個比一個爛,沒一個是我看得上眼的,那些男人層次很低,我看了倒胃口。”哇,真敢講唉,戴守禮豎起大拇指。“姊,想不到你擇友條件很高。”
  “我寧缺毋濫。”別人是地獄,若要跟別人在一起,那也要找個順眼的地獄沉淪吧?
  休假時,鄭仁凱會做什麼?
  他四點起床,井然有序、條理分明,整理好行聶,在天還郁藍的早晨,背行龔去爬山,走在片片綠萌下,空氣彌漫草木香,他身心舒暢,沿途拍下山林景致,一路上研究昆蟲與飛鳥,最終汗水淋漓地攻頂,站在山巔迎著風,讓風吹幹汗水,他傲然站立,遙望大臺北市,有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快活,他是精力旺盛的。
  下午,他約朋友打籃球,好兄弟們互相揶揄近日把妹心得,分享NBA最新賽事,沙盤推演各球隊戰術,如此將體壇風雲數落完畢,眾兄弟們各自約時髦辣妹來會合,大夥去吃晚餐,再殺到KTV或夜店賴。
  這群男人喝酒、聊天、把妹,有時,鄭仁凱這天的終點,會在某個豔女的香閨,進行銷魂刺激的夜間活動,最後,才心滿意足的返家休息,結束身心盡興的假期。
  鄭仁凱的休假日,充滿耗費體力的活動,他絕不一人在家,任四方屋牆吞沒自己,他討厭獨處,他會慌,會被某種陰暗情緒攻擊,會想到很多過去,恐懼很多未來,過去他被爸爸貶低責駡股打,是家暴下長大的孩子,使得他偶爾獨處,會忽然懷疑起自己存在的價值。
  他也害怕想未來,他最重視的媽媽,他可憐的媽媽,長年住院,腎臟衰竭,身體一日比一日壞,他無法面對這種痛,他跟舅舅努力延長媽媽的生命,甚至決定捐贈自己的一顆腎臟給媽媽,但被她拒絕。
  註定好的生離死別,等在前方,過往黑暗的記妃,又在後頭追著,有時他感到喘不過氣,看似成功的他,卻無力對抗心中陰影,感到壓力大時就藉著各種活動發洩壞情緒。
  鄭仁凱刻意用輕浮快活的形象度日,掩藏內心的脆弱跟自卑,有時,他幾乎要以為,自己確實活得很快活,尤其在跟哥兒們相處時,他厚待兄弟,得到大家敬重,某些時刻,他覺得自己真能呼風喚雨,很了不起,已不再是兒時那個連媽媽都保護不了的弱者。
  休假時,填滿各項活動,讓他熱鬧精彩,歡樂到忘了去思考太嚴肅的問題,不過,這回休假……前半段行程大同小異,山爬了,昆蟲跟鳥欣賞完了,和好兄弟們球也打了,話也聊了,到了約辣妹出遊時,他卡住了,他檢視通訊錄,不知哪根手指賤,叫出戴岩靜的照片。
  在燒肉店,她滿嘴塞著燒肉,一臉驚愕地被他照了相。
  真夠滑稽的,鄭仁凱笑了,有哪個女人會吃到這麼不顧形象啊?
  又叫出一張照片,戴岩靜的濕身照。
  在麥當勞濕透的餐桌前,她頭髮、眼鏡、臉,全都濕,她瞪他,不爽他拍照,可是厚重鏡框,讓她的憤怒顯得滑稽,拿無殺傷力。
  不知戴岩靜在做什麼?
  她休假都怎麼過?她絕不可能跑夜店,她的休間活動又是什麼?真好奇。
  鄭仁凱驚訝,怎麼又想到她了?!
  更可怕是,稍晚,當他返家在浴室洗澡時,竟然一直照鏡子,檢視身上的肌肉,納悶一身精實肌肉到底哪裡噁心?竟被那女人唾棄。
  是的,唉,歎息。又想到戴岩靜了。
  嗚……可惡,嫌他肌肉噁心?多少女人垂涎它們啊!
  休假時,戴岩靜會做什麼?
  雖然在“珍奇藝社”上班自由,沒有硬性規定下班時間,除了顧店的社員,其他人都可以自由外出,但是為了配合公司開會方便,每天早上八點,大家要到社內打卡,這點讓愛睡覺的戴岩靜非常痛苦。
  所以每到假日,為了彌補平日早起的辛苦,她一定睡到中午,好滿足的一來在床上打滾,以床為領地,打電腦逛網站看影片,翻閱平日看美食節目做g筆記,挑選本日進攻的美食店,依照想吃的幾家店或路邊攤,規劃遊玩路線,遲到下午,她這才懶洋洋出門,一路吃到爽,最後撐看肚,心滿意足返家。
  這時,通常天已黑,人也吃累了,她攤在沙發,開始翻閱沿沙發邊緣及沙發後邊堆疊起來滿坑滿谷的書,是的,她是標準書呆子,近視眼就是這麼栽培出來的,念書時為了考試讀書,現在,是為了興趣讀書。她好認真的,書裡都畫重點、做筆記,腦中有豐富知識,透過書本窺見大千世界,比親身遊歷還舒適,而且不費體力又不麻煩,她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看電視。最後她會泡個熱水澡,悠哉悠哉上床,繼續睡,應付接下來的工作日。
  她討厭勞動四肢,就愛這樣懶散的躺啊,睡啊,吃啊。
  這是戴岩靜犒賞自己的休假模式,這樣的模式已經維持很多年。偶爾妹妹會參與朝拜美食的行程,偶爾在爸媽逼迫下,她會非常心痛地放棄一、兩次休假,返家當孝順的女兒,然而大部分休假時光,她都能這麼盡興。
  沒有別人,只有自己,想幹麼就幹麼,想吃啥就吃啥,不知多快樂。
  然而,這次休假,當她又吃到身體鈍鈍、腦子昏昏,返家躺沙發時,她不像過去那些休假夜,感到滿足平靜。
  她有心事。
  這事困擾她好幾天了。
  她的手一時犯賤,打開電腦,搜尋“臺北禦龍”隊的籃球球員吳志遠的資訊,發現他在一年前,因練習屢屢遲到,被球隊開除了。
  戴岩靜很霆撼,印象中吳志遠很負責,怎麼會犯這種錯?當初在大學時,他就是因為球技傑出,品行良好,才經教練推薦去“臺北禦龍”當練習生,後來被留下參加SBL比靠,因出色表現,獲“臺北禦龍”簽約成為正式球員,他這一路多麼努力又辛苦,現在……他被開除?
  當吳志遠的相片一張張出現在電腦蛋幕中,戴岩靜的心思,也跟著回到過去。
  她愛過這個男人。
  他很高,斯文白淨,臉上永遠掛著善意的微笑。
  他們讀同一所大學,在某個寒冬又大雨的午後,她沒帶傘,卻趕著去見教授,當她冒雨跑過校園,有人遞過傘來,送她一程。
  後來,才知道他叫吳志遠,是籃球隊隊長。
  那是他們認識的開始,也是戴岩靜怦然心動的起初。
  從此,她的心有很長一段日子,不屬於她,她追逐他的身影,跟他成為好友,發展成曖味的關係,直到,吳志遠的心,也不再屬於他自己,他把心,獻給她的朋友,美麗的黃聖雅。
  往事歷歷在目啊!
  當她因為失戀,重新調整生活,因為傷心,變得只關注自己,適應單身日子,不再寄託愛情,她漸漸忘了寂寞,甚至愛上沒有人的逍遙快活,情緒可以完全自主,不被另一個人影響,她幾乎認定這是完美的生活,沒有匱乏,沒有波瀾。
  可是……岩靜關上電腦,吳志遠在心中的影子怎麼也抹不掉,舊愛的消息,舊愛的模樣,侵略她平靜的世界,她又有那種心被勒住的感覺了。
  下雨,天空灰濛濛,坐在自己經營的二十四小時“寂迷”運動餐廳,鄭仁凱很悶,自從跟戴岩靜有過交集,他就常心神不寧,她批評他的話,一再在腦子裡重播,簡直像犯了強迫症,他無法控制的會一直想一直想。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6:29

第十五章

  我的肌肉很噁心?
  馬的,是哪裡噁心了?!
  她為什麼那麼討厭我
  我明明很受女人歡迎啊?
  不合理,太不合理。
  中午前,餐廳沒什麼客人,鄭仁凱憂鬱的神態員工注意到了。
  平日,老闆來店裡時,總是精神奕奕跟員工互動,雖然身為老闆,但是他以對待兄弟的方式照顧員工,大家感情好,氣氛輕鬆愜意,但是,今天他是默默地走進店裡,拿了報紙,走到屋簷下露天座位看,可是他顯然看不下去,攤著報紙,對看細雨發呆,一直皺著眉頭思考,仿佛遇到攸關性命的困擾。
  員工在他後邊裝忙,折桌子又擦破瑙,竊竊私語。
  “大哥怎麼了?”阿胖問,他跟阿瘦努力揣摩大哥的心思。
  “我看,大哥是有煩惱。”阿瘦撚著師爺胡,眯起原本就已經夠細的眼睛掂量著。“大哥從來沒有這麼低調過,還多愁善感對著小雨發呆,太奇怪了。”阿胖阿瘦本來是混黑道的,受到鄭仁凱感召,跑去翔塵當保全,現在又跟著大哥開運動餐廳,一路受大哥照顧,他們非常敬重大哥。
  尤其是憨傻的阿胖。“這世上還有我大哥解決不了的事?不可能。”想他大哥要做什麼都會成功,意氣風發,信心滿滿,設事可以難倒他的。
  “阿胖一一”阿瘦搭住阿胖肥厚的肩膀。“我猜,大哥在思考非常嚴肅,甚至是攸關國家前途的大事,說不定大哥想選立委,為社會做點有意義的事,你不覺得他很適合當立委?熱心助人,又照顧晚輩,重點是他那麼帥,光婦女票就會中了。”
  “如果大哥參選,我全家力挺。”
  “你是孤兒,哪來的全家?!”
  “噓,你看。”阿胖指著鄭仁凱。
  鄭仁凱似乎有了想法,拿出手機打了電話。
  兩人豎耳傾聽,想知道大哥在煩惱什麼。
  聽見老闆對電話彼端的人興奮道:“舅舅,剛剛有客人送了一大堆麵包給我們,我吃不完,現在拿去給你們?……是啊,吃不完很浪費,趁新鮮,我現在過去一一一”阿胖驚駭。“有人送麵包?在哪?我要吃。”
  “噓。”阿瘦說:“麵包可能是代號。”事情才沒那麼單純。
  “代號?”
  “拜託,大哥那麼煩惱,怎麼可能只為了麵包?!”鄭仁凱確實心中複雜,五味雜陳,他將手機放入口袋,轉頭,對夥計說:“我出去了,有事CALL我。”
  “那個……麵包?”
  “大哥放心,這有我們。”阿瘦捂住阿胖的嘴。
  鄭仁凱穿上外套就走,阿瘦罵阿胖。
  “笨蛋,設看到大哥表情嚴肅,就跟你說他講的麵包不是真的麵包。”這時,周傑晃進店裡,見鄭仁凱要出去,追上去。“去哪?我今天放假我們去打球啊,喂?”
  “去買麵包。”
  “麵包?等等,我跟你去。”
  阿胖阿瘦看他倆穿過馬路,真走入麵包店。
  “為什麼大哥跟他舅舅說有人送我們麵包,結果自己跑去買?”阿胖抓著頭髮,想不通。
  “所以嘛。”阿瘦嘖嘖道:“我就說,能讓大哥煩惱的事情肯定不簡單,你啊,太餞了,他們可能是去麵包店喬事情。”最好是。
  十分鐘後,阿瘦阿胖目瞪口呆,看著老闆跟朋友拎著兩大袋麵包出來,上車離去。
  阿瘦說:“他真是為了買麵包?!”
  阿胖說:“還不是買給我們的。”心寒啊!
  周傑陪鄭仁凱買了一大堆麵包,跟他前往“珍奇藝社”。
  在車上,聽鄭仁凱一邊開車,一邊控訴戴岩靜罪狀,她毀了他新買的鞋,還有,他們在麥當勞發生的慘事,以及她那句“肌肉很噁心”的控訴。
  “……你說她講的是人話嗎?還批評我的身材,等一下你就知道那種女人嫌棄我這種型男有多搞笑了,等一下。”鄭仁凱瞥一眼周傑的腳。“不是買鞋子給你,怎麼不穿?!”
  “那麼貴的鞋子,捨不得。”
  “買了就要用啊,幹麼捨不得。”
  “這雙還可以穿啊,等壞了我才換。”
  鄭仁凱搖頭歎。“鞋口都裂那麼多次了還不換,唉,你跟那個‘眼鏡’搞不好很合。”她也是,一件破外套穿那麼久都不換。
  到了“珍奇藝社”,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社裡。
  正是午餐時間,大家見到鄭仁凱跟他朋友,一干女性紛紛打消外出覓食的念頭,又是給他們泡茶,又是熱情招呼,圍在他們周圍打轉。
  “老闆說你帶麵包來請我們吃。”郭曉陽笑咪咪過來。
  “剛好有客人送我,來,大家儘量拿。”
  女社員們吃著麵包,嘰嘰咕咕地聊。
  “仁凱哥最近對我們真好,又是下午茶又是送麵包。”
  “傑哥最近在忙什麼?”
  “我們才在想改天要約你們一起去玩呢!”
  “什麼時候有空啊?”
  周傑被女人們的香水跟嗲聲轟得醉陶陶,臉紅紅。
  鄭仁凱左顧右盼,搜尋那女人。
  郭曉陽注意到鄭仁凱的目光。“找誰?找‘眼鏡’?”
  “她沒上班?”
  “在那裡。”郭曉陽指著一個正拎著包包,低頭,默默往門口走出去的女人戴岩靜?
  鄭仁凱抓了麵包沖上去。
  周傑快步跟上。
  “‘眼鏡’!”鄭仁凱喊她。
  她愣住,往前跑。
  鄭仁凱拉周傑一個箭步上去,攔住她的去路,然後鄭仁凱嚇到了。
  不對,這不是戴岩靜,這怎麼可能?!她,一頭柔順烏黑的發,閃爍著,沐浴微光中。
  她,薄施脂粉的面容,讓原本不突出的五官,變得很柔美。
  她,摘掉笨重大眼鏡,一雙眼汪著薄薄水氣,有朦朧的美。
  她,揚棄厚重的大熊外套,竟穿著極女性化的V領紫洋裝,豐滿勻稱的身材看起來很性感。
  周傑吃驚,這女人很OK啊,哪裡像熊了。
  戴岩靜看著鄭仁凱。“有事?要還我餐券了?”三千元餐券讓戴岩靜好痛。
  “呃,”鄭仁凱被嚇傻,怔怔地拎高手中的麵包。“我帶了……麵包,要吃嗎?”
  “不要。”戴岩靜推開他,走了。
  郭曉陽走來,笑著湊在鄭仁凱肩頭說:“我們早上已經全被‘眼鏡’嚇過了,第一次看到她穿洋裝,還化妝戴隱形眼鏡呢,我們猜她戀愛了。”鄭仁凱回神,問:“跟誰戀愛?”郭曉陽聳聳肩。“誰知道。不過……當一個女人突然打扮起來,肯定是有了喜歡的人。”誰?是誰?!
  鄭仁凱低頭,忽然心虛,糟,他知道戴岩靜喜歡誰了,造孽啊,真是造孽!
  利用午餐時間,戴岩靜重回這裡。
  這裡,曾是她最熟悉的地方,過去就讀的大學旁巷子裡,兩排的五層樓公寓,巷子口那間廉價書局還在,大學生們來來往往,幾隻街貓,或黃或白或黑地,各自趴在一樓的屋簷上頭,睡在遮陽扳上曬太陽,它們沐浴在春日微溫的陽光裡,學生們走過,青春洋溢的談笑聲。
  好一幅天下太平的恬淡景致。
  可惜,這麼宜人的景致不能讓戴岩靜放鬆,此刻,站在其中一棟公寓大門前,岩靜的內心正經歷天人交戰。
  她猶豫著,要不要按下二樓的對講機按鈕。看著熟悉的門牌信箱塞滿郵件,也許,他已經不住這裡。
  人是充滿回憶的,特別是怦然過、心碎過的回憶,它們像傷痕累累的鬼魂,不停找各種機會襲擊事主,她終於還是不敵回憶,軟弱的走到這裡,想見他一面。
  忐忑著,想像吳志遠看到她時,臉上有什麼表情?會驚喜嗎?會歡迎她嗎?跟黃聖雅分手後,他會記起這個曾經非常愛他的女孩嗎?她今天刻意打扮過,想讓這次的重逢,更圓滿,虛榮地希望吳志遠知道,這個愛慕他的女孩,現在過得很好,還更漂亮了。
  可是,戴岩靜伸出指頭,對著二樓的按鈕,手指顫抖,一直下不了決定。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6:42

第十六章

  “是岩靜嗎?”
  有人喚她,戴岩靜回頭,看見拎菜籃的老太太。“婆婆?”是隔壁一樓的屋主,吳志遠就是跟她租的房子。
  “呦,好幾年沒看到你了。”老婆婆驚喜地拉住她。“變漂亮了,穿成這樣我都認不出來了。”老婆婆說著,忽然又壓低聲音,看了一眼二樓。“來看他?”戴岩靜僵硬的笑了笑,點點頭。
  “你過來一一”她被婆婆強勢的拖進隔壁屋內。
  老婆婆關上門,沒等戴岩靜坐穩,嘰哩呱啦訴苦,一大串一大串的話啊,聽得戴岩靜個愣愣的反應不過來。
  老婆婆說了很多關於吳志遠的事一一“他一年前就沒在球隊了,給教練開除了你知道嗎?
  “唉呦,那個女朋友狠心把他甩了,那個黃小姐啊,都沒來了。我先給你心理建設,怕你要是看到他會嚇到,他已經不是那個好孩子了。”
  “他自殺兩次啊,我給黃小姐打電話,她說她不想給他希望,所以不來看他,真狠啊。”
  “慘喔,他墮落的,陰陽怪氣,電費不繳,上次電力公司把電都剪了。”
  “慘喔,他墮落的,陰陽怪氣,電費不繳,上次電力公司把電都剪了。”
  “連他爸媽都放棄了,整天悶在裡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房租欠一年多,我不敢逼他,怕他一一”婆婆在脖子上比個反掐的姿勢。
  “要是想不開又這樣,房子怎麼辦,我是念佛的,不能害死人,我怕啊……”
  “有……這麼糟?”
  “什麼糟?根本是一一”老婆婆比了比腦子。“他瘋了。”戴誇靜聽了很驚愕,無法把婆婆說的那個人跟她朝思幕想的心上人聯想在一塊,她後悔了,她不該來的,怎麼會變這樣?老婆婆說的那個人絕不可能是吳志遠。
  戴岩靜起身告辭。
  “謝謝你跟我說這麼多……我要回去工作了。”
  “你以為我騙你嗎?是真的。”婆婆拉住她。“那孩子毀了,被壞女人毀了,唉,我要是他爸媽不知道會有多痛心一一他那個樣子跟鬼沒兩樣,去看就知道了,你去看看。”
  “婆婆我回去了,再見。”
  “等一下,你以前不是跟他很好嗎?還常常跑來做飯給他吃,那時我以為你才是他女朋友,唉呀,要是可以的話就救救他,開導開導他,再這樣爛下去死路一條咧,整天窩在家不工作也不出門,不行嘛。”
  “唉,我……我現在跟他不熟。”
  “幫他付一點房租好不好?”
  “嗄?”
  “唉,我老嘍,都靠租金過活,他都不給錢,我學佛的又不忍心趕他,你說我怎麼辦啊我?我為這事煩得睡都睡不著嗖,都得憂鬱症了我,你看我早上還去看醫生一一幫他付一點嘛,當是做好事,我們幫他嘛,佛祖會保佑你的。”戴岩靜傻了,怎麼有這種事?老婆婆拽著她的手哀求,她只好勉強地拿出錢包,把裡邊大鈔給婆婆。
  “只有兩千?”老婆婆失望。
  “我只帶這些。”
  “他媽上次有付了一些,可是還欠二十萬……”
  “可是我跟他都沒聯絡了……”跟她要房租不合理吧?
  “我知道我知道,喏,這我的帳號,你要是手頭比較松良心發現喔……不是,我是說想接濟老朋友,還是可憐我,就把錢匯給我好不好?好不好?拜託一一”
  “唉……”戴岩靜好不容易脫身,逃出婆婆家。
  此地不宜久留,往事不要回首,瞧她一時失策自找麻煩,人就是這麼犯賤啊,好好的跑來回!乙什麼,白癡,戴岩靜跑到巷口,轉身,看著公寓二樓,他在裡面嗎?
  不要去、不要去!
  那方陽臺,茂密生長的植物全枯死,緊閉的窗戶跟花台都是灰。
  不要去、不要去!戴岩靜跟自己喊。
  不關她的事,一切是吳志遠自己選擇的。
  他到底有多慘?像婆婆說的發瘋了?
  不可能,她不信,婆婆說得太誇張了,那時,吳志遠神采飛揚,吸引好多愛慕眼光,代表學校比賽時場邊總是坐滿啦啦隊,英姿颯爽,風度翩翩,怎麼可能是婆婆口中宅在家裡、積欠房租、足不出戶的廢人?連爸媽都放棄?
  戴岩靜看著陽臺,心跳很快,拿不定主意。
  那方陽臺,跟鄰家花團錦蔟的陽臺形成強烈對比,好像有個黑洞在那形成,時間在那兒停止,只留下灰塵,他……很慘嗎?
  戴岩靜深吸口氣,好,只看一眼就好了,她不信吳志遠會那麼廢,只看一下,看一下就走,只是好奇,不為別的。
  戴岩靜走回公寓,按下對講機。
  按了很久很久很久,沒人應。
  老婆婆忽啪地又開門,拿著鑰匙,拉她上樓。
  “我帶你上去,他不會開門的。”
  下午三點了,戴岩靜還沒回“珍奇藝社”,她的午餐也吃太久了。
  鄭仁凱跟周傑也還沒走,他們窩在大門旁的、L形會客區。
  鄭仁凱撫著下巴,靠著沙發,長腿交疊,陷入沉思,顯得憂鬱,心事重重,他這沉思的模樣,看在外邊女社員眼中,真是酷斃了。
  因為鄭仁凱的存在,女社員們工作起來特別愉快,她們三不五時跑進來換茶水、泡咖啡,聊上幾句,啦咧一會兒,氣氛真好,春光明媚。至於旁邊那個光頭仔,女人們自動忽略。
  周傑看鄭仁凱一副憂愁樣。“大哥……我們還不走?”
  “坐會兒。”
  “還坐?麵包都吃完了,我們去看電影?有部功夫片不錯。”
  “唉,我沒心情,我現在罪惡感很重,她,唉,她不是可以玩玩的女人,我不能讓她對我有錯誤期待……”
  “唉?”現在是演哪出?周傑糊塗了。“她是誰?”鄭仁凱挪近身子,悄聲說:“我想……‘眼鏡’喜歡上我了。”
  “有……嗎?”剛剛她對大哥的態度不熱情啊。
  “前幾天我批評了她的外表,建議她改頭換面,想不到她竟然認真起來了……我就知道我的魅力……嘖……造孽啊造孽。”
  “我看她不像是喜歡你。”
  “怎麼不像?那麼明顯!”
  哪裡明顯了?周傑說:“她看見你時,臉上沒笑容,表情也不緊張,還當你的面走人,這種表現是喜歡?”
  “唔,這你就不懂了。”鄭仁凱往後靠著椅背,撫著下巴。“男女間的事你太餞了,對於女人,我比你透澈。”
  “怎麼透澈?”
  “以前她從不打扮現在忽然盛裝打扮,而且是在我教育過她以後,這很明顯是女為悅己者容。”
  “那為什麼一見到你又馬上走?”
  “怕對我的感情太明顯,所以故作矜持。”
  “可是她出去很久了唉?”
  “這是女人愛用的一招,欲拒還迎,留下想像空間。”
  “可是你常來這裡,如果喜歡你,以前怎麼就不打扮?”
  “太多女人喜歡我,她知道自己條件差沒機會,所以自暴自棄,認為我不可能對她有意思,唉,偏偏這陣?鑼比彳1?意她k省了她鏡褒訊梟^起錯誤的鬥志,大大表錯情了一一”鄭仁凱還真是非常內疚喔。“我實在不想傷害一個純情的女人,她搞不好連戀愛都沒談過,而我是個不能給承諾的人……我喜歡一夜風流、輕鬆自由的關係,她那種女人要的肯定是一生一世……”你情聖是吧?周傑半信半疑。“為什麼你說的跟我看見的不一樣?”
  “你太嫩了,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有時,人為了面子,表現感情的方式就這麼含蓄。”
  “也太含蓄了吧?”
  “畢竟她不是前衛開放的女人,看她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了,我不小心啟發了她。”嗚。
  “你們的世界好複雜。”周傑摸著光頭,摸不著頭緒。
  “鄭仁凱一一”
  一個客氣溫柔的嗓音幽幽喊來,他們往聲音出處望去一一戴岩靜?!
  她走過來,停在鄭仁凱面前。“你還在?太好了。”
  “唉。”鄭仁凱傻了,心跳有點快,今天戴岩靜望著他的視線很熱情。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6:53

第十七章

  周傑打量戴岩靜,天啊,真的,她對大哥笑哪,跟剛剛冷淡的態度判若兩人,她不但對大哥笑,表情還有點緊張,神色窘迫,講話吞吞吐吐、小心翼翼,深恐被拒絕的模樣,難道?真的是喜歡大哥?之前的冷漠是裝出來的?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叫複雜。
  “你晚上有空嗎?”戴岩靜問鄭仁凱。
  鄭仁凱坐直身子,看周傑一眼,像在說一一一1這才是正常女人看見他該有的反應,戴岩靜終、於、正、常、了。
  鄭仁凱笑了,這會兒他放鬆下來,先前所有疑惑、被打擊的自信,全回來了,他回到安全世界,他最熟悉的狀態,錯,這正是他最常經驗到的情境。
  “晚上有事?”他拽拽地瞄看戴岩靜,露出一口白牙,朗笑看,眼裡是滿滿的電力。
  “要不要一起吃飯?”
  “你請客?”
  “當然我請。”
  非常有存在感,被崇拜迷戀,沒
  “OK!上次那間燒肉店,不要太早,我六點還有別的事,九點可以嗎?”
  “我等你,九點見。”她笑了,喜孜孜出去了。
  周傑張口結舌,目瞪口呆。
  “看吧。”鄭仁凱瞥向周傑。“她愛上我了。”哈哈哈哈哈哈,什麼肌肉很噁心,真頑皮喔這位小姐,喜歡就喜歡,還假惺惺咧。
  “所以之前她對你的態度是……”
  “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她鋪了很多梗啊。”唉,可憐的女孩。
  “大哥打算怎麼做?晚上要跟她睡嗎?”
  啪咂,周傑被打了。“這種女人可以隨便睡嗎?想下地獄啊!看不出她是那種戀愛就認真到要結婚生子的嗎?”
  “我是覺得,大哥也差不多該定下來了,老實說一一”周傑握住大哥的手。
  “我一直覺得大哥很需要家庭溫曖。”
  “拜託……我不要家庭溫曖,我只要感官刺激。”晚上九點,燒肉店。
  鄭仁凱準時赴約,一看到戴岩靜,他怒火狂飆,他又失控了。
  這女人是來亂的嗎!
  餐還沒點,燒肉還沒上,鄭仁凱先倒足胃口。
  “現在是怎樣?”他想翻桌走人。“你尊不尊重人啊?!太過分了。”戴岩靜很無辜,黑溜溜的眼晴望著他,乖乖坐在位子上。
  “怎麼了?是你說要吃燒肉啊,是你說要這家店的啊……”幹麼發脾氣?
  “你,你,你……”鄭仁凱指著她。“為什麼又變這樣?!頭髮怎麼又毛燥了?為什麼又戴上阿婆眼鏡?還有臉怎麼又慘白了?沒補妝嗎?紅潤的嘴唇呢?漂亮的眼線呢?美麗的洋裝呢?現在是怎樣?早上不是穿得像公主,現在跟我約會又穿得像大嬸,你在糟蹋我?”鄭仁凱會這麼激動很正常,過去和他約會的美眉,哪一個不是盛裝出席,用盡心機裝扮,為了討他歡心。
  但是……戴岩靜怎麼回事?
  但是……戴岩靜怎麼回事?
  既然喜歡他,約他吃晚餐,就應該好好裝扮,取悅他,為什麼又變回這德行?!他這種型男,和大嬸坐在這裡約會像話嗎?
  戴岩靜真是好無辜喔,她好茫然、好困惑,慢吞吞解釋:“我這樣有什麼問題?今天風比較大,上一整天班,現在頭髮亂了很正常啊。”
  “你可以抹髮膠啊!中午的時候它不是挺滑順的?”
  “現在都打結了,要再梳開弄造型很花時間唉。”
  “你一一那眼鏡呢?幹麼又戴這種老土的眼鏡?”
  “戴了一整天隱形眼鏡,到晚上很不舒服,回家就拿掉了,我們是要吃飯,要輕鬆點吧?”鄭仁凱深吸口氣。“好,那洋裝呢?之前不是穿著洋裝嗎?”虧他還被閃到。
  “哦,那個洋裝其實穿起來很緊,會阻礙我吃燒肉,我有肚子,吃太多的話怕會勒壞它,它超級貴的,不能撐壞,要是濺到油就更糟了。”
  “所以現在又穿得跟熊一樣?!這外套是你的王牌裝嗎?等一下,你縫起來了。”鄭仁凱楸住她袖子,上回被割裂的地方爬上一條怵目驚心的蜈蚣縫線。“戴岩靜!你的女紅可以更爛一點!”縫這什麼鬼東西?!
  “唉呦,你不要嫌東嫌西啦,我這外套有附帽子又鋪棉的,很保曖,你看一一”戴岩靜示範給他看。“冷氣太強的時候帽子戴起來,這樣頭就不會吹到風;中午午休想睡覺,帽子蓋起來,就可以擋光;遇到不想見的人,把帽子戴起來拉低帽檐一一”她雙手往上高舉,耍白癡地喊:“我什麼都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一一”
  “但我看得到!”扯落她的帽子,鄭仁凱忍不住笑出來,But,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又板起臉。“眼睫毛跟眼線又是怎樣了?”
  “卸掉了,”她摸著臉。“臉上有妝,真不舒服。”
  “我了,穿高跟鞋也不舒服,所以高跟鞋也換掉了。”他幾乎咬牙在講了。
  “對啊,高跟鞋穿一天腳都廢了,當然換成平底休閒鞋,好穿好走路,符合人體工學。”他哼道:“是是是,現在是舒服了,可是也打回原形了!你五官不立體,又不瘦,本來化了妝穿上洋裝高跟鞋看起來不賴,現在又變醜了。”
  “我知道我不是美女。”她爽快承認。“可是我是不是美女,對你來說有差嗎?”真奇怪,是在激動什麼?
  “跟喜歡的男人約會,應該要秀出最美的一面。”
  “當然啊,如果跟喜歡的人見面當然要打扮,但我們又不是在約會,我們是談事情,我也沒喜歡你,所以大家自在就好,我也不用浪費時間裝美女。”
  “你不是因為喜歡我才,”且慢,冷靜,快冷靜,鄭仁凱打住話,情況荒謬,他激動,她無所謂,反倒顯得他在意她。
  “喂、你這麼激動,是喜歡我喔?”戴岩靜開他玩笑。
  我呸!
  “呵一一”鄭仁凱撥撥頭髮,坐下,蹺起二郎腿,強撐住快崩漬的自尊。“我喜歡你這種大嬸?不要搞笑了,我什麼咖?我不喜歡醜女。”
  “我沒那麼醜好嗎?只是長得普通。”
  “要不要看看我交往過的女人照片?”
  “是是是,我知道你的品味很下……咳,很風流。”一直被罵土跟醜,她也不爽了。“我實在是忍不住想講,諸葛亮,你知道是誰吧?”
  “我不知道,可能嗎?!”不要當他笨蛋。OK?
  “請問諸葛亮又是什麼咖?當年多少名門世家的千金想嫁他,他不屑一顧,他喜歡而且娶進門的女人是誰你知道嗎?”
  “我知道這個幹麼?!”
  當,歷史課到了,戴岩靜化身歷史老師,悠悠道來,給他上課。
  “諸葛亮最後嬰了一個醜女,黃碩,黃碩身體壯,皮膚黑,皮膚上還有疙痞,她是河南名士黃承彥的女兒,諸葛亮去黃府時,被突然竄出的大狗嚇到,結果丫褽跑來拍了一下狗,兩隻狗就停止動作,再擰它們耳朵,狗竟然蹲下,諸葛亮仔細看,發現原來兩隻狗都是木頭做的機械狗。”
  “木頭做的?!”
  “對啊,正是黃碩做的,厲害吧?”
  “卩差。”
  “諸葛亮又看到牆上的畫,也是黃碩畫的;又看到屋外茂盛美麗的花草,也是黃碩種植的,於是他知道黃碩是個才德兼備有智慧的女人,雖然醜,他去卩非常喜歡,還把她娶進家門。”戴岩靜推了推眼鏡,又說:“諸葛亮六出祁山,發明了一種運輸工具叫‘木牛流馬’,解決幾十萬大軍糧草運送問題。你知道這個點子怎麼來的嗎?”
  “呃……”不知道,她在背書嗎?!
  “在范成大的《桂海?衡志》有記載‘汝南入相傳,諸葛亮居隆中時,友人畢至,有喜食米者,有喜食面者,頃之,飯、面俱備,客怪其速,潛往廚間窺之,見數木人春米,一木驢運磨如飛,孔明遂拜其妻,求傳是術,後變其制為木牛流馬。’懂嗎?”他說:“你講一大串是在講哪國的語言?”不懂文言文啦!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7:05

第十八章

  不懂很正常,他四肢發達腦子簡單嘛!她翻譯:“就是諸葛亮有朋友來家裡玩,吃飯時,有人想吃面、有人想吃米,諸葛亮的老婆一下子就準備好兩種,有面又有米,朋友們奇怪他老婆怎麼動作那麼迅速,大家偷偷跑到廚房看,發現有木驢在運磨,有木人在春米,諸葛亮看了大驚,請老婆傳他這套器械的做法,才有後來的‘木牛流馬’。”
  “是這樣嗎?!”鄭仁凱沒聽過這些典故。
  “就是這樣,所以不要只知道欣賞美女,諸葛亮這麼帥這麼聰明這麼有才華的男人會輸你嗎?諸葛亮就知道美女不可靠,嬰醜女才是王道。”
  “喔。”鄭仁凱點點頭。
  “你能理解我很高興。”他也不是不能溝通的嘛。
  他瞭解了,他真的瞭解了。他說:“‘眼鏡’,你學生的時候,一定是那種書呆子對不對?考試很厲害,背書也很強,但是戀愛零分。”
  “……可以點東西了嗎?”跟這種人談話,果然是浪費時間。
  雖然如此,戴岩靜心裡是有點驚訝的,她很少在外人前真實的表達個人意見,她懶得和人爭論,總是陽奉陰違,反正出來做事,大家也不是真的想深入瞭解彼此,常常談論的都是場面話。
  可是,面對鄭仁凱,她竟然會有這麼多情緒,還真心的表達她的想法。幹麼啊,難道還希望這個四肢發達的男人理解她嗎?嗟,亂好笑的。
  “唉。”現在,鄭仁凱歎息了,揮揮手。“我們點菜吧。”他很失落,來之前,他是喜孜孜的很得意,認為戴岩靜迷戀他,還很白癡地想著當岩靜告白時,他要怎麼委婉地拒絕。
  “對不起,你是個好女孩,像我這樣的壞男人不適合你一一”
  “岩靜,你太好了,是我配不上你。”
  巴拉巴拉諸如此類。就是拒絕得很爽很虛榮又不傷感情,但萬萬沒想到,戴岩靜根本沒那個意思!唉,已經夠倒胃口了,偏偏,來點菜的是上次那個喜歡戴岩靜還揍他的少年。
  少年不爽地瞪著鄭仁凱,用飽含殺氣的目光呈上菜單。
  鄭仁凱看到少年眼中燃燒的妒火,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神經不正常,突然很興奮,竟一陣莫名虛榮,他故意搭著戴岩靜肩膀,挨著她身子,研究功能表,一副跟她兩小無猜,是她男人的樣子,在少年噴火的目光下暗爽,可惜爽度撐不久。
  啪咂!戴岩靜手一揮,很有個性地把他的手掃落。“不要這樣,我不希望被誤會,坐遠一點。”噗,少年表情扭曲,忍著笑,問:“這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戴岩靜急切的否認,怕和他沾上關係。
  這世道反了,鄭仁凱撐著額,在少年揶揄的目光下,很想斃了自己。
  他深呼吸,安慰自己,跟這只“眼鏡”在一起,要有世界不正常的領悟,在她的世界裡,他過去感受到的風光跟榮耀全被打破,在她的面前,他過去引以為傲的優勢都被貶低,在她面前,他不明白自己怎會變得像小丑,一直表錯情,他陷入一種慌亂陌生的情境裡,在這女人面前。
  當他們開始吃燒肉時,他沒胃口,戴岩靜倒是食欲旺盛,一直吃,吃得滓滓有味,滿嘴油膩,終於,她吃飽了,表明跟他晚餐的目的。
  “……你是開運動餐廳的嘛,對運動很懂喔,我問你,目前NBA賽事大概是怎樣的,因為我很久沒在看了,最好是有那種會讓人很興啻的賽事,有沒有哪一隊特別激勵人心,可以跟我說嗎?”
  “請我吃飯就為了打聽這種事?!”
  “嗯,上網查資料太慢了,我眼晴不好,看電腦很慢。”
  “你不是只對燒肉有興趣?”
  “不要記仇,燒肉的事讓它過去,”
  “它過去了,但現在新增很多別的,比如鞋子啊,”
  “不要這樣,你都拿了三千塊餐券,甜心卡也給你了,好了,不要浪費時間,這樣耗下去要很久,我們趕快邊吃邊說,早點回家,我來做筆記。”
  “做筆記?!”鄭仁凱看戴岩靜搬出筆記本,拿出筆,果真左手挾燒肉吃,右手握筆,等他陳述NBA賽事精華,她絕對是書呆子沒錯,這麼認真幹麼?“你瞭解這些幹麼?女人打籃球沒前途啦!”
  “我沒有要打籃球,快跟我說,你開運動餐廳的對賽事應該很了吧?還是你根本不看籃球?”
  “什麼!我看的好嗎,現在NBA最瘋的就是尼克隊,只要有尼克隊的賽事,餐廳就爆滿,一位難求,現在全都在迷林書豪,Jeremy Lin板凳球員的奇跡,因為他……”鄭仁凱為了證明自己很了不起,開始生龍活虎,比手劃腳,活靈活現的將林書豪輝煌事蹟講給戴岩靜聽。
  戴岩靜聽得一愣一愣,沒想到最近新聞熱播的林書豪這麼神?聽完林的戰績,她很生火,馬上要求,“下次尼克隊出戰是什麼時候?”
  “兩天后,臺灣時間,淩晨兩點。”
  “跟你訂兩個位子。”
  “沒有,不要說兩個,一個位子都沒有,訂光了。”
  “太誇張了吧?”
  “就這麼誇張,你以為我那裡是什麼隨便的餐廳嗎?去Google-下,寂迷運動餐廳是充滿著時尚男女,很夯的好嗎?”
  “不能幫我喬兩個位子嗎?看在今天請你吃燒肉的分上。”以鄭仁凱大方豪邁又慷慨的個性,差點就脫口答應,可是,且慢,他可以在戴岩靜面前更沒個性一點!哼,他拒絕讓自己落得好像在討好她,好像是他在喜歡她,這感覺太不舒服了。
  因為心裡越來越在意戴岩靜,於是心虛,故意表現得不CARE她。
  他說:“你想帶誰來看球賽?如果是辣妹,我可以考慮,我對美女來者不拒,你懂辣妹的定義吧?像你這種層級的,o”t!不是我的菜。”
  “我知道我知道……你愛辣妹,我找辣妹來,很美的辣妹,OK?”
  “外加燒肉一頓。”
  “又要請?好,燒肉就燒肉。”
  “成交。”
  結束晚餐,婉拒鄭仁凱送她返家,戴岩靜買了一些壽司,到附近的電視臺給錄影的妹妹探班。
  她成功要到運動餐廳的位子,可以在那裡欣賞NBA賽事,她打算帶吳志遠一起去。是,他不是鄭仁凱要的辣妹,屆時可能會令鄭仁凱不爽,但她不管了,她真正在意的只有吳志遠。
  想到下午,見到吳志遠的狀況,她的心很痛。
  在見過那樣的吳志遠後,她再也不能袖手旁觀,晉之不理了,情況遠比她想像的還要糟糕,愛情失敗,可以讓人墮落到怎樣的地步?當吳志遠跟黃聖雅在一起時,戴岩靜曾以為那就是世界末日,畢竟她當時已經默默地愛了吳志遠很久,甚至認為,自己很有希望,勝券在握,因為她跟吳志遠當時交情已經好到她可以拿著他家鑰匙,自由出入的地步。
  吳志遠人前風光,志得意滿,但是,他沮喪煩惱時,只會跟她訴苦,他曾溫柔的看著她說:“只有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不用當那個被崇拜的吳志遠,跟你相處的時候,我沒有壓力。”現在,岩靜知道,那可能是因為她看起來很平凡吧。
  現在,吳志遠糟糕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房子昏暗,堆滿垃圾,傢俱布著一層灰,門窗緊閉,空氣彌漫腐酸味,還有酒味,各種泡面跟零食的垃圾扔在地上,蟑螂爬行,她一進房子,就頭痛欲嘔,房東婆婆開了門就跑了,一刻也待不住。
  門。
  聽見聲音,他把身子蜷得更彎曲,排斥上門的人,以為來的又是催房租的婆婆,根本不知道站在身後的是戴岩靜。
  戴岩靜怔怔呆立著,眼眶紅透,他好慘啊!
  “學長?”她輕喊,看見他抽了一下身子,轉過身,很緩慢的坐起來,空洞而呆滯的目光,刺痛她的心,她眼淚終於不爭氣地落下。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7:16

第十九章

  吳志遠發長及肩,糾結髒汙,雙頰凹陷,眼晴無神,異常慘白;他鬍子沒刮,沾滿灰塵,一身健美的運動家身型如今瘦可見骨,身上是破爛的油膩骯髒的T恤和短褲,他像是住在山裡與世隔絕的原始人,脫離現實,眼色渾沌。
  他靜靜看了戴岩靜一會兒,才虛弱地說:“來做什麼?”沒有歡迎,口氣倒有些厭煩。“走開。”說著,又躺下,又背對她,頑固的背影像在拒絕整個世界。
  戴岩靜注意到茶几上堆滿催款帳單,地上散罝喝光的酒瓶,一室的骯髒淩亂,這是她曾愛過的地方,是她曾經迷戀過的男人?
  太可怕了。
  “你……還好嗎?”許久,她只說得出這句話。
  “來看笑話的?是她叫你來的?看我被拋棄後有多慘?”他笑了。“看夠了就回去。”他拉高毯子,蒙住頭,不理她。
  戴岩靜從破爛的報紙堆下挖出籃球,籃球上有吳志遠的簽名跟一行小字,阿靜珍藏,給最支持我的學妹,生日快樂……志遠。
  戴岩靜抹著不斷落下的淚珠,這籃球,是吳志遠送她的,她大四時,他已經在“臺北禦龍”球隊,常上場參與SBL(超級籃球聯賽),同時,跟黃聖雅正式交往,戴岩靜知道後,鼓起一氣,向他表明長久以來對他的愛慕,可是,吳志遠拒絕她。
  戴岩靜在傷心下,決定和他斷絕來往,把籃球退還給他,她清楚記得吳志遠拒絕她時,她有多心痛。
  “對不起,我愛聖雅,我也很重視你,我們一定要連朋友都做不成嗎?”
  “我沒辯法,看到你們在一起我不舒服。”
  當時,戴岩靜是這麼說的。
  她從此不理吳志遠,也不上他家,路上見了面也不打招呼,她說到做到,她一旦決定某件事就貫徹到底,可是,表面上的強硬頑固,是為了掩蓋內心的軟弱,她在心中始終沒跟他絕交,但是她很受傷,因為跟吳志遠感情極好,使她認定自己是很有機會成為他女朋友的,想不到……現在,看他落魄至此,她忘了那些嫉妒吃醋受傷害的情緒,只有對他的心疼跟不舍。
  “這個……我可以帶走嗎?”戴岩靜拿著那個籃球,回到他旁邊。
  他回身看了一眼,點點頭,又轉回去,繼續睡。
  “我會再來。”
  “……來做什麼?”他冷冷地問。“看不出來我已經廢了?”戴岩靜坐在沙發邊緣,溫柔而感傷的看著他。
  “記得我陪你搭火車去參加高雄研習營嗎?”岩靜微笑,回憶道:“那時我們買了自強號坐票,上車後,你的座位被一個大叔佔據,可是你沒拿出票叫他起來,因為你發現他一隻腳是殘障的,我坐在位子上,看你默默的站到高雄,一句抱怨都沒有一一我想起身換你坐,讓你休息一會兒,你卻堅持不要。”戴岩靜哽咽。“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最喜歡最欣賞的人。”她伸手,輕輕放在毯子上。“這幾年,我很想你。”戴岩靜說完,默默離開。
  回去“珍奇藝社”的路上,她有了決定。
  現在是吳志遠生死交關的時期,他需要人扶他一把,讓他走出黑暗,她會想辦法協助他振作起來,當全世界放棄他時,她願意當那個唯一支持他相信他的磐石,守護他。
  戴岩靜走進電視臺,打電話給妹妹,到二號攝影棚化粧室,戴守禮在化妝間等錄影,看到壽司,立刻狠吞虎咽吃起來。
  “真好吃。”她饑腸轆轆,大嚼壽司,吃得不顧形象,跟她一樣都是愛吃一族。
  “你到底有沒有吃晚餐啊?”戴岩靜心疼妹妹。
  “有啊,之前錄遊戲,我負責跳繩,熱量咻地消耗光光,餓死了。”
  “等一下幾點錄影?”
  “等他們叫我,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可能要到半夜吧,上一組的來賓遲到。”
  “喔。”戴岩靜支支吾吾。“我跟你說喔,我今天看到吳志遠了。”
  “你看到他?他約你嗎?”
  “我是去他家……”聲音小下去,看妹妹怒火飆上來。
  “幹麼去他家?我不是要你不要傻嗎?他和黃聖雅分手你馬上就跑去倒貼嗎?有沒有自尊心啊?”
  “不是這樣,你沒看到他,要是看到他你就不會這樣說了。”戴岩靜很難過地把吳志遠的現況跟妹妹說。“……他再這樣下去一定會死掉。”
  “死就死。”
  “你怎麼這樣說?”
  “關你什麼事啊姊?你又不是他的誰,連他家人都不管了你管什麼?”
  “雖然沒交往,但我們曾經是好朋友。”
  “好個頭啦,像這種失戀就自暴自棄的男人,幸好當初沒和他交往,遜斃了。”
  “你怎麼這樣講?!”
  “我是說實話啊!我談戀愛的時候最怕這種分手就要死不活的男人,超級恐怖,唉,誰說戀愛就要一生一世天長地久?不要這麼死心眼嘛,男人要有肩膀,提得起就要放得下。”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同情心了?你以前也跟著我們出去玩,那時候吳志遠對你很好,你都忘了。”
  “是,他對我很好,那又怎樣?拜託,姊,你現在講這個是想怎樣?想幫他嗎?我知道你很有考古精神,可是已經死掉的關係非要這樣扒出來折磨自己嗎?關心過去死掉的感情幹麼?往前看吧,現在都什麼世代了,純情什麼啊?!考古考東西就好,不要考自己的陳年感情。”
  “可是我想照顧他,讓他振作起來。”
  “他有對你付出過什麼嗎?值得嗎?”
  “他救過我的命。”
  “有嗎?”
  “我跟你說過的啊,那時候天氣很冷,下大雨,要不是他主動跑來撐傘,送我一程,我很可能淋了雨生了病染上肺炎就死了,”
  “哇靠!要這樣無限延伸下去,救我一命的不知道幾百萬人了。”
  “我們受人點滴要心存感激。”
  “我真不懂,你這種單戀情結要多久才醒?一個對你完全沒興趣的男人你還要?這個渾水?那時你連他家都可以自由進出了,結果什麼事都沒發生,為什麼?因為他對你沒興趣,所以不要再自作多情了。OK?記得那時候他跟黃聖雅在一起時你多傷心嗎?我安慰你安慰到嘴都破了。”
  “他……也不是對我都沒興趣,我跟你說一個秘密,”
  “真的睡過了?”
  “你腦子都裝什麼?!先聽我講完。”戴岩靜低頭,面頰排紅地幽幽道來。“有一次,球隊嬴球,我們吃燒肉又喝很多酒。那天扶他回去時,他……要吻我,他湊過來想親我……可是,我想到媽說過的,女人太隨便男人就不會珍惜,所以我把他推開……當時他很尷尬,之後他就再也沒對我怎樣……然後……你有聽嗎?”
  “有。”戴守禮咬著飲料吸管,翻看腳本,抖著腳。
  “因為那次的事造成他心理的陰影,所以他再也不敢對我一一”
  “姊。”戴守禮突然放下腳本,瞪她。“有陰影的不是吳志遠是你,人家吳志遠已經跟黃聖雅戀愛一輪又被拋棄功德圓滿,你還在這裡想那時候他怎樣怎樣的,他那時候八成喝醉了,男人是動物,旁邊是誰就親誰,真搞笑,你太清純了吧?這些年一個男朋友都沒交,下班就宅在家,有空就看電視,根本不戀愛的,我看你才有陰影,我們這圈子壓力大很多人都在看心理醫生,要不要介紹一個給你?你病得不輕。”
  “算了,我不講了。”
  “你不愛聽我也要講,做人要務實,不要說吳志遠以前意氣風發時沒跟你在一起,現在他墮落成那樣,跟他耗有屁用?不要再去見他,也不要幫他,不然我會看不起你,我會唾棄你!”戴岩靜脹紅面孔,啞著嗓子說:“爸媽一直不屑你當諧星,覺得你丟他們的臉,我有嫌過你嗎?誰一直支持你?我拿過什麼好處嗎?人跟人之間的感情不是做買賣,要這樣稱斤論兩,你這樣講他,我很難過……我沒有要你支持我,但至少不要批判我,我只是想跟你聊我的心事……因為我只有你這個妹妹可以說,我設有其他朋友!”說完,戴岩靜哽咽,兩行淚沖出眼眶,感覺被羞辱,很挫敗。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7:28

第二十章

  戴守禮愣住,姊姊愛她,她們感情緊密,彼此最熟悉,所以她最理解姊姊的弱點就是在愛情上過分單純,因為急於保護姊姊,她才會講話直接又放肆,可是……看到姊姊的淚,才意識到自己口無遮攔,傷到她的心了。
  戴守禮握住姊姊的手,紅著眼眶。“我是白癡,我收回我的話,如果你堅持那樣做,我當然支持,我會幫你的,好不好?就算你現在馬上提早失智,說要跟吳志遠結婚我也會在證書上幫你簽字,真的!”
  “我才沒那麼衝動。”戴岩靜破涕為笑。
  “我知道我知道嘛,我嘴巴賤嘛,可是我是最愛你的嘛。”戴守禮埋在姊姊的胸前蹭著。“不要生氣不要哭嘛,不然我給你打,你打啊你打啊,”戴岩靜被鬧得舉高雙手投降。“我不氣了,不氣了,不要弄我啦,”在他家,戴岩靜比手畫腳,學鄭仁凱之前說的,和吳志遠說起近期最精彩的NBA球賽。
  “因為紐約尼克隊的Amare Sto”demire、carmeo Anthony還有隊上的一些控球後衛都受傷了,才讓當時還是板莫球員的林書豪有了上場機會,沒想到,他一上場就表現出色,讓尼克隊出乎意料地連嬴七場,!屢戰屢勝,造成一股全球的林來瘋,”戴岩靜握住吳志遠雙肩,激動地搖晃他。“你說他是不是太激勵人了,他之前也經歷過非常低潮的時候,氣到還一次吃了四十幾隻辣雞翅!你看!”岩靜從包包裡掏出一堆雜誌跟過期的體育報紙。“我帶了這些給你,要不要看?”把收集來的資料全塞進他懷裡。
  “你慢慢看喔。”戴岩靜講完,就去忙了。
  這天稍早,她已經幫吳志遠繳了電費,房子也來了新的瓦斯捅,她把窗打開,戴上手套系上圍裙,整頓環境,很快把客廳約略的清掃乾淨,清出三大袋垃圾,又跑進廚房忙了。
  一吳志遠茫然地攤著報紙,又看戴岩靜忙進忙出,她像陽光,忽然光臨這黑暗地方,驅散污濁的空氣,還帶來香氛機,不停吐露芬芳的煙霧,散發薰衣草氣味。。
  看著這些,聞著花草的香氣,吳志遠渙散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他又低頭,讀了幾行過去最熟悉的籃球資訊,看著林書豪的歷史,忍不住一直看下去,等回過神時,聞到濃郁的咖哩香,許久以來第一次,腸胃激烈的鼓噪起來,他餓了?
  戴岩靜遞上熱騰騰的咖哩飯,圓圓的臉,綻開天使般溫曖的笑容,“來,吃飯,以前每次比賽前,你都給我做這個給你吃,記得吧?你說過只要吃了咖哩飯就會很有力氣打球。”是啊,他記得,他拿來,舀了一匙,嘗一口,眼眶紅了,往事歷歷在目啊,這陣子他只記得聖雅的背叛,記得那些悲慘的時光,竟忘了他也有過一些快樂的無憂的日子。
  戴岩靜坐下來,在沙發旁的板凳上頭,陪他一起吃咖哩飯。
  “你不要再喝酒了,我煮了一壺菊花蜂蜜普洱茶,放在廚房冰箱,還有,這個禮拜六的淩晨一點,我們去運動餐廳看籃球直播,尼克隊的喔,我有很棒的位子喔,那天林書豪也會上場。”吳志遠擇著盤子,吃了幾口,又看看她,感覺很虛幻,沉溺在這黑暗國太久了,一下子陽光燦爛,空氣很香,東西好吃,她的笑像朵向日葵,她甜潤帶點憨氣的嗓音像天籟。
  “學長,你會跟我去看球賽吧?和我去吧?”戴岩靜問著,笑容僵住,看吳志遠嘴角微微抽搐,眼晴殷紅。
  “阿靜……她……她好狠。”他身子一抽,突然放聲嚎哭,像累積很多委屈猛地炸出來了一一戴岩靜愣住,將盤子拿走,放桌上,輕輕拍著他的背,讓他哭,自己也紅了眼晴。
  “她為什麼那麼狠……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了她真忍心!”他崩漬,失控哭吼,她靜靜聽著。“……學長太瘦了,來,要多吃,馬鈴薯好吃。”戴岩靜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就舀了一大塊馬鈴薯遞給他,“煮這個吧,就是不能切太小塊,這樣煮久了才不會破掉,才甜然後口感才,”
  “我們都說好要結婚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她這樣對我?!”
  “……這個雞肉我是買放山雞的雞腿肉,比較有嚼勁……”
  “我真的不想活,”他張嘴號哭,像個孩子。
  戴岩靜默默流淚,很心疼,她拿湯匙,一口一口吃飯,喂進他嘴裡。
  他吃了,他又哭又吃,涕淚肆下,最後抱住戴岩靜。
  “我完了你知道嗎?我已經毀了……”
  “你會好起來的。”拍著他枯瘦的背脊,戴岩靜安撫道:“學長,我對你有信心,你會好好的……”他哭得聲嘶力竭,哭到沒有一點力氣了,如今吃飽哭夠,吳志遠像跑了幾千公里的孩子,感到恍惚,後來,他困了,沉睡去,握著戴岩靜的手,像握看最後一點溫曖,睡迷糊時,他喊,“你真好……你對我最好。”
  這天,戴岩靜看著吳志遠紅潤起來的臉,平靜的睡,她很有成就感,很高興來這一趟,為他付出,幫助他。
  誰都曾深愛過某個人吧?年輕時的戀愛夢想,那個人代表一切,他是宇宙,他是天地,他是她一切行為跟夢想的指標,認定是此生最理想的愛戀,過去,戴岩靜的一切全朝向有吳志遠的未來而打造,雖然,後來他沒選擇她,讓她灰心痛苦,但她的心,原來啊,仍然向著他敞開。
  戴岩靜凝視他的睡臉,溫柔微笑,她想著,她一定可以幫他重新站起來,長久以來,滿足一個人的生活,如今轉變了,重遇愛慕的男人,戴岩靜準備好全力以赴。
  這就是她,要嘛不愛,要愛就要愛到徹底,專心致志,全部熱情只在那個人身上。
  淩晨一時,球賽開打。
  “寂迷”運動餐廳外停滿汽機車,推開隔音大門,裡面充斥型男型女,還有衣著隨興的洋人,吧台工作人員忙著搖飲料,阿胖阿瘦,一個負責結帳,一個忙送餐,之前的工讀生畢業後辭職了,害得他們手忙腳亂。
  電視牆正前方,是戴岩靜跟吳志遠的座位,本來是老闆鄭仁凱保留,作為招待貴賓的座位,在戴岩靜的懇求下才讓出來。
  球靠開始一陣,客人們隨著賽事情緒高低起伏,或叫或拍桌,上半場結束時,尼克隊輸了十分;可是到下半場,情勢逆轉,在錢德勒跟林書豪的擋切戰術下,尼克竟追至平手,頓時戰況刺激,吳志遠也跟著精神大振,和現場球迷或尖叫或拍手的跟著尼克的球況情緒起伏。
  看吳志遠叮著螢幕,熱血沸騰的樣子,戴岩靜知道,她成功轉移他失戀的壞情緒了,吳志遠跟著大家為林書豪歡呼,鼓掌,或頓足。
  戴岩靜微笑著,默默陪著,今晚,她精心打扮過,為了跟喜歡的人一起,她默默幫吳志遠空的水杯加滿,她對球賽沒興趣,只注意著吳志遠的需要,她是一心無法二用的人,所以當她癡癡地望著吳志遠笑時,她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的樣子有多傻。
  她一直忘情地托著臉,像個小女孩看著英雄,笑看吳志遠每個表情,眼色很夢幻,當吳志遠興奮地跟她解釋尼克隊的戰術時,他神采飛揚,戴岩靜崇拜的聽著,一直點頭,真是癡心一片啊,時光仿佛倒流,現實遠離,她好快樂喔,好像又回到過去,這個曾讓她傷心失意的男人,如今又回到她身旁,在她面前慷慨激昂地分享他最愛的籃球。
  戴岩靜看著,聽著,點頭著,微笑著,她好開心,看到他那張臉從蒼白憔悴一臉病容,漸漸地紅潤熱情,恢復生氣,沒錯,太好了,戴岩靜認為自己做得真是太對了,果然帶他來看球賽是正確的。
  “又進了!Yes!”吳志遠抓住戴岩靜的手,和全場球迷一起振臂歡呼。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7:40

第二十一章

  戴岩靜紅著臉笑著叫著,心跳激烈,熱血沸騰,渾身來勁,很久沒這麼興啻,因為他,都因為他在。
  可是他的存在,卻是另一個人的重傷害。
  後方,大門旁,鄭仁凱看著一切,他快爆血管了。
  他跟周傑坐在入口旁的沙發區,整晚忿忿不平啜著威士卡,瞪著戴岩靜。
  “我被騙了,”鄭仁凱很嘔。該死的“眼鏡”!可惡的“熊女”!顫抖的,鄭仁凱指向她身旁的男人。“辣妹?帶辣妹來?那個竹竿弱雞,哪裡辣?!”不要說答應他的辣妹不見蹤影,更嘔的是,跟他吃晚餐穿得像大嬸,現在跟弱雞男看球賽,盛裝打扮,這回洋裝又出動了,隱形眼鏡又上場了,高跟鞋也登臺大表演,嗚……鄭仁凱傷心,想他一介瀟灑型男,竟淪落到頻頻被那只熊女耍,她的膽子一定很大顆,才敢一而再地耍他騙他唬嘮他。
  周傑摸著光頭,研究這狀況。“哥,我很肯定,之前你的判斷錯誤,我看她喜歡的是那個人,她沒有喜歡你,你看她癡癡望著那個人笑的樣子,哥,那才是女人喜歡一個男人的樣子吧?”鄭仁凱面子掛不住,裡子更傷透。“我跟她的梁子結下了。”灌一口威士卡,重放杯子。“如果她不是女人,這樣耍我早就被我拖出去扁。”
  “算啦,君子有成人之美,不要跟女生計較。”
  “她是女生嗎?她是熊。”
  “我看她很女人啊,雖然不是大美女,打扮起來不錯啊,很老實的樣子。”憨憨的,跟來看球賽的時髦女人氣質不同。
  “不要被她騙了,她一肚子壞水,你看,她搞不搞笑?對那個男人笑得很白癡。”
  “哥,我從她眼裡,看見一種很久沒見到的東西。”
  “什麼東西?”
  “純情,她是個好女孩,”
  “純情?”讓男人抓著手臂還笑成那樣,哪裡純情?
  “看球賽。”周傑把鄭仁凱的頭扳往電視牆。
  “仁凱哥一一”
  “傑哥一”
  “我們可以跟你們坐嗎?”
  三個性感女子火辣辣扭著腰肢靠過來,一個穿低胸裝,一個穿露背裝,一個是迷你褚,身材全都一級棒,這三位元人工美女是夜店有名的玩咖,在醫美診所上班,騷包出了名,專釣有錢人。
  鄭仁凱朝周傑笑道:“這才是辣妹。”
  三個女人推開周傑,擠著挨著要跟鄭仁凱坐。
  凱兒深呼吸。“唉呀,這兒涼快多了。”趕快展示近日做出來的D罩杯美胸,它們幾乎彈出領口。
  哇,非禮勿視,周傑轉頭,扇著發燙的耳根,他對都市女性的積極開放很不適應。
  娜娜靠向鄭仁凱肩頭。“我喝多了,頭好最喔。”長腿很自然地就往鄭仁凱的大腿覆上去,等一下,啪地,一隻手抓住她的腿,硬是推開。
  “娜娜,最近瑜伽練得很好喔,腿可以抬這麼高啊?”郭曉陽來了,笑咪咪,娜娜也笑。“呦,‘郭阿姨’這麼晚還來看球賽?年紀大了熬夜會長皺紋喔!”凱兒笑嘻嘻地說:“人家郭阿姨不怕的啦,天生麗質嘛,不過臉頰有點憔悴,要不要來我們診所打膠原蛋白?我有貴賓券可以打八折。”茜茜噗哧笑了。“人家郭阿姨的爸爸是有錢人,才不屑用折價券。”面對小妹妹們不知天高地厚的發言,郭曉陽神態自若,插著腰。“聽我爸說他最近想進醫美界,不如,我勸他把你們診所買下來給我當生日禮物,我來當老扳,一定會給你們很炫的員工福利。”郭曉陽說著,坐鄭仁凱大腿上,搭著他的肩膀,性感迷人地朝小妹妹們笑,一邊宣示主權一邊帶點威脅。“你們覺得如何?”三女臉色鐵青,摸摸鼻子離開。
  “唉。”鄭仁凱歎息,扼腕地看美女離去。“你打算把我的桃花都斷光光?”
  “省省吧,跟那三個女人混,想得病啊?”郭曉陽靠著他胸膛,望著他黑眸,“嘿,幫你趕走三個花癡,請我喝一杯吧?”
  “什麼時候跟你收過錢了?”解語花在此,一掃陰他終於會笑了。
  周傑很吃味。“曉陽姊,還是你厲害,他剛剛心情不知道有多糟,你一來他就會笑了。”
  “為什麼心情不好?”郭曉陽勾住鄭仁凱的頸子,嚼著嘴。“是誰讓我們了不起的仁凱生氣呢?我釘死他,唉?唉?等一下,那個是?”郭曉陽跳下來,瞪著前面。“眼鏡?!她怎麼在?”那女人平常下班就人間蒸發,竟然午夜出現在運動餐廳?!而且……還跟個男生並肩看球賽?“那是誰?她男朋友?她有男朋友了?!我就知道。”果然女人一戀愛就性情大變,表現反常,乖乖女變野獸,半夜在外面混不回家。
  郭曉陽問仁凱:“那個男人OK嗎?他是不是生病?那麼瘦唉,怪怪的。”
  “我是不知道他們的關係,”鄭仁凱冷哼。“但我肯定一件事。”他看著天花板雙手抱胸道:“戴岩靜的眼晴有問題,那個男人看起來營養不良,像就快要‘葛屁’了。”
  “戴岩靜如果眼睛好,就不會被叫成戴眼鏡了。”郭曉陽呵呵笑。
  “哇,你們刻薄的功力不分上下。”周傑驚訝。
  “我們說的是實話。”鄭仁凱說。
  “是實話!”她也說。
  周傑驚詫。“你們真有默契,我一直很好奇,你們是不是在交往?”郭曉陽噗地笑了,戳著鄭仁凱胸膛。“這要問他嗖。”鄭仁凱笑呵呵。“唉,她說了算。”
  “所以你們是有交往還是沒交往?!”周傑糊塗了。
  郭曉陽嬌笑,用鼻子蹭鄭仁凱的臉龐。“你說呢?我們算不算一對呢?”她暗戀鄭仁凱,可是,大美女是不可能主動告白的,她一直摸不清仁凱對她的感情,他跟她一樣,都喜歡曖味,熱愛自由,討厭承諾,造成如今這麼曖味渾沌的局面。
  這會兒,面對周傑的詢問,鄭仁凱環著郭曉陽,跟周傑說:“曉陽要是跟我交往,很多男人會傷心的。”
  “所以你們到底是不是一對?!”厚,周傑問煩了,簡單的問題這兩人要牽來拖去?!有這麼難講清楚嗎?!搞曖味很好玩嗎?
  “這要看你怎麼定義,對了,有時,偶爾……”鄭仁凱湊近她的臉,炯炯的目光對上她含笑的眼晴。“某些時候……我們是一對的……你說是嗎?……我去幫你拿酒。”鄭仁凱離開。
  郭曉陽臉色微僵,心裡一陣失落,可是仍高傲地強笑著,強裝無事的坐下,吃櫻桃。
  “真搞不懂你們兩個。”周傑又在摸他的光頭了。
  “你以為我們在交往?”她笑問周傑。“為什麼?他說了什麼讓你這麼覺得?”摸不清鄭仁凱的心,只好跟老實的周傑打聽。
  “他跟別的女生只是玩玩,可是跟你不一樣,常提起你。”
  “D屋?”所以鄭仁凱對她是特別的,這就好,浪子總有一天會明白自己真正的感情,郭曉陽暗爽,果然,曖味到現在,一直沒和他上床是對的,因為他們之間的火花不尋常,他們倆都認真的喜歡對方,哈哈哈哈哈哈,郭曉陽吃著櫻桃,托著下巴,越想越陶醉,“可是……”周傑淡淡地說。
  可是?郭曉陽臉色微變,眯眯笑,撥弄頭髮,鼓勵周傑繼續講,“可是什麼?”
  “可是他最近變了,變成一直聊戴岩靜的事,”周傑壓低聲音,湊近她耳朵說:“我懷疑他暗戀戴岩靜,我從沒見哥對一個女人有那麼多情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郭曉陽駭笑。“眼鏡?眼鏡不可能。”身為大美女的自信,無遠弗屆,戴岩靜在她眼中,不是對手,不要搞笑了!鄭仁凱條件那麼優,豈可能愛上個平日穿著像大嬸的普通女人?
  忽然歡聲雷動,比賽結束,尼克嬴了,大家又跳又叫又擁抱地紛紛乾杯慶祝。
  吳志遠好感動好滿足,熱淚盈眶,握住戴岩靜的雙手。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7:52

第二十二章

  “謝謝你,我很久沒這麼高興了。”又有點尷尬地問:“這裡……很貴吧?”他現在負債累累,結帳怎麼辦?
  “是我朋友開的,很便宜,別擔心。”她機警道,怕他尷尬。
  “原來是朋友的餐廳,這裡好舒服,我來的時候發現旁邊有籃球場。”
  “對啊,靠近大學,地點很好。”
  “我喜歡這裡。”吳志遠支支吾吾地說:“我剛才發現外面貼著征人的單子,不知道你朋友願不願意用我?我……我被球隊開除後,很久沒出去工作,不過……我現在的樣子很糟,他們應該不會用我吧?”他困窘,尷尬地笑,嚴重缺乏自信。
  聽到他願意振作起來,甚至來工作,戴岩靜驚喜,但,他自卑膽怯的樣子,她看了很心痛,好不容易他有勇氣走出來,絕對要幫他。
  “運動餐廳很適合你啊,你坐會兒,我去跟朋友說,沒問題的。”戴岩靜拎起包包,穿越人群,跑到吧台旁買單,她問胖胖的男服務員:“總共多少?”
  “哦,我看一下帳單,”阿胖抽出帳單。“總共是,”有人拔走帳單。
  “我來吧。”鄭仁凱掮著帳單,對戴岩靜笑,教戴岩靜一陣寒冷。
  阿胖跟收杯子回來的阿瘦交換眼神,他們感覺到這兩人間奇怪的氣氛。
  戴岩靜朝鄭仁凱笑。“多少呢?”她笑得很心虛。
  “唔一一我看一下喔,啤酒一百五,花茶兩百二,炸雞塊兩百五,欺騙老闆一千,總共是一千零二十。”
  “好,我付,我付。”自知理虧,戴岩靜立刻掏出荷包拿錢。“兩千拿去,不用找。”鄭仁凱抽走鈔票。“還算有點良心。”自己知道理虧的。
  “那個,我剛剛發現你餐廳缺人,我朋友可以來上班嗎?”
  “What?l”鄭仁凱湊近她的臉,目光炯炯,氣勢淩人。“你好意思問?那個男的瘦得像竹竿,一副生病的樣子,他適合在運動餐廳上班嗎?用點腦子。”
  “不要這麼刻薄,他之前遇到打擊營養失調,很快就會恢復的,給他機會,我保證他會……”
  “NO WAY。”
  “拜託啦。”戴岩靜低聲下氣。
  鄭仁凱錯愕著,在社裡對同事冷淡、懶于和同事互動的眼鏡,竟為個男人主動積極的拜託?
  “他到底是你的誰?”
  “朋友。”
  他翻白眼。“嗟,只是朋友?為了帶他來,跟我說謊,現在還求我,只是朋友?當我笨蛋喔,說實話,什麼關係,幹麼對他好?說實話的話,我會考慮,要是再耍我,我會讓你後悔認識我。”鄭仁凱嚴肅的口吻,教她瑟縮一下。
  回避他嚴厲的眼色,戴岩靜低頭,看著地上,支支吾吾,耳根通紅。“這個,這麼私人的事,我不好意思在這裡說……這麼公開的場合……”
  “OK!辟室密談,阿胖阿瘦,辟室、辟室,”鄭仁凱命令。
  “不要吧,Boss?”阿胖驚恐。
  “真要辟室談?”阿瘦很慌。
  “辟室?”戴岩靜一臉茫然。
  鄭仁凱瞪著兩個員工命令道:“快給我辟室,快。”
  “是!”
  “遵命!”
  阿胖阿瘦趕緊行動,他們合力挪動吧台後方疊著的一箱箱酒,氣喘吁吁,面紅耳赤推開酒,露出暗室,原來吧台後,是個陰暗的沒有門的房間。鄭仁凱跟戴岩靜示意。“進來。”呃,這是消失的密室嗎?感覺很恐怖唉,戴岩靜忐忑的走進去。
  鄭仁凱又朝阿胖阿瘦喊:“關門。”
  關門?!阿胖阿瘦愣住。
  鄭仁凱臉色一凜,“笨蛋,酒搬回來,我們要談私事。”整人嘛!阿胖阿瘦又氣喘吁吁把酒箱一個個推回去。
  好了,辟室完畢。
  透過酒箱縫隙,射進一束束幽光。
  戴岩靜跟高大的鄭仁凱忤在狹窄陰暗的房間,很有壓力。
  “現在可以說了,他是你的誰?”
  “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男朋友?”
  “呃,曾經……”
  “所以是前男友?”
  “呃,不是。”
  他提高音量。“到底是?!”真磨人唉,這只熊。
  “以前……以前我們差點交往,因為一些突發狀況,所以,”
  “等一下,我整理一下,所以外面那個弱雞男曾是你暗戀的物件,但是人家沒看上你?”戴岩靜頭低低,很尷尬。“……本來差點是快要成為男女朋友的,”
  “那就是沒有嘛,是你暗戀他;你失戀嘛,對吧?”鄭仁凱不敢罝信。“天啊……”他掐著眉心。“這麼嫌棄我的六塊肌,原來,因為你喜歡弱雞?”果然世上什麼女人都有,被那個男人比下去,鄭仁凱不甘心啊。
  “什麼弱雞?”戴岩靜生氣地說:“他以前是籃球隊好嗎?現在遇到低潮,看起來才這麼糟,可是給他鼓勵,他會好的,只要給他希望一一”
  “哦,我了,所以你想當保母,在他低潮的時候給他愛,讓他需要你,你認為這樣他會愛上你?”
  “我……就是基於大家以前是好朋友幫幫他嘛,幹麼講那麼遠。”當然如果吳志遠愛上她,那算是額外收穫嘛。
  鄭仁凱笑出來。“醒醒吧,眼鏡,那個人不適合你。”戴岩靜瞪他。“你又知道了。”
  “我的直覺。”
  “是因為你看他現在樣子很糟,可是他以前很優秀。”
  “跟這個無關,我只看見你很在乎他,所以你們不會在一起。”
  “為什麼?”
  “喔,在感情世界中,越在乎的往往越得不到,越不在乎的越容易被愛上。”
  “講什麼啦。”歪理。
  鄭仁凱慢條斯理道:“因為太在乎對方,就會在對方面前過度小心,忐忑不安,患得患失,戒慎恐懼,杯弓蛇影,戰戰兢兢,這種狀況下會讓關係充滿壓力,所以人們說一一”鄭仁凱很自信地分析“通常,人不是跟最愛的人在一起,就是這個原因。”看他講得慷慨激昂,手勢很多,表情很帥,一副專家樣,戴岩靜冷冷地、不以為然地說:“我又沒問你感情意見。”
  “算了,忠言逆耳,你的愛情我不評論。”好心還被放冷箭。
  “對啊,我都沒評論你的愛情了。”
  “你評論啊,我歡迎,我倒想聽聽你對我這個人的看法。”鄭仁凱拉椅子坐下,雙手抱胸,長腿交疊,一臉期待,仿佛跟她耗再多時間都0K。
  “可以不要嗎?”她沒勁。“我沒興趣分析你這個人。”嗚,以為會聽到多精闢的分析,沒想到又是冷箭。
  對我沒興趣嗎?鄭仁凱在女人圈建立的自信,一再地被戴岩靜摧毀。
  她甚至不耐煩地催促:“到底要不要幫我?都老實跟你講了。”
  “你知道臺北有二十條親山步道嗎?”他研究掌紋,慢條斯理地說。
  “幹麼?”跳題好遠喔。
  “我已經走過十三條,還剩七條一一”
  “鄭仁凱。”戴岩靜快哭了。“已經很晚了,可以略過爬山這件事嗎?”現在不是談心時間好嗎?她明天還要上班。
  “不行,因為它跟我接下來要講的事相關,假如你願意每個週末一次,陪我走完剩下的七條步道,我立刻雇用你朋友,而且一一我給員工的薪水非常高,他賺到了。”
  “爬山?不行。”
  “為什麼不行?這麼好的運動。”
  “我會死掉!我最討厭運動。”
  聽見她竟然用到“死掉”這麼嚴重的字眼,他愣住,大笑。
  “我就知道,你只愛吃喔。”
  “你這是故意在為難我。”
  “喂,叫你爬山親近山林有益健康,怎麼會是為難你?有要你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嗎?!你要我這個運動餐廳,雇用外面那個看起來病歪歪的男人,還要付他薪水,就不是為難我?講道理嘛。”
  “你愛爬山的話找美女陪你爬啊,我相信很多女人願意陪你去親近大自然。”
  “沒錯,但是跟美女我比較喜歡爬枕頭山。”
  “喔,和我就想攻頂?”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8:03

第二十三章

  鄭仁凱再次大笑,她原來好有趣啊。“喂,我對你很有信心,你看起來夠強壯,又耐曬,應該不CARE保養吧?帶你去爬山,你可以幫我拎背包遞茶水,熱的話幫我掮提風,下雨的話給我撐傘,方便又實用,不錯不錯。”
  “什麼?去爬山就算了,還要當你的僕人?!”
  “不然你以為我帶你去,是因為風景會更美麗?”
  “算了!當我沒拜託你,我討厭爬山。”她轉身就走。
  “0K,我沒差。”他無所謂。
  戴岩靜很嘔,他故意刁難她,害她坦白心中秘密,結果又不答應她,出什麼大難題,可惡的大壞人,她要走出去了,偏偏一堆箱子堵著去路,她煩躁,歎氣。
  “可以搬走箱子嗎?!”
  鄭仁凱朝外頭喊:“阿胖!我們談完了。”
  阿胖阿瘦趕緊又喘吁吁把酒搬走,讓戴岩靜出來。
  戴岩靜氣唬唬,走回座位,看吳志遠一臉期待。
  “你朋友怎麼說?”
  “呃,我朋友……”看他這麼期待,戴岩靜說不出口。
  見她為難的表情,吳志遠已猜到結果,他苦笑著說:“沒關係,我瞭解,我看起來很糟,誰敢用我?呵呵。”
  “唉,我沒說完啊!我朋友一聽說你以前是籃球隊的,不知道多高興,他希望有榮幸聘你呢,還說讓你來餐廳工作真是委屈你。”
  “真的嗎?!”吳志遠臉色瞬間明朗,握住她雙手。“太好了,我會好好做,我要振作起來,我剛剛就在想,假如我來這裡上班,下班後可以在這看球賽做研究,或是到旁邊的籃球場練球,等過陣子我考慮去找教練,說不定他會原諒我,讓我回球隊……”吳志遠恢復鬥志,整個人活絡起來。
  戴岩靜看了好想哭,她好感動喔,又好難過,因為……“你再等我一下,我忘了跟朋友說謝謝。”她又穿越人群,走向吧台。
  鄭仁凱正在問阿胖事情,看到她過來,微笑地問:“又怎麼了?”
  “可以再談一下嗎?”
  “0K!”鄭仁凱看向阿胖。“辟室密談。”
  “又?”阿胖阿瘦嚇死了,兩人抱在一起,是整人遊戲嗎?
  鄭仁凱笑了。“嚇你們的。”他朝戴岩靜示意,兩人到牆角說話,“這次不用談很久吧?”他拽兮兮地問。
  戴岩靜低聲下氣地說:“好啦,當你的登山助手。”
  “是登山僕人。”
  “僕人就是助手嘛!”
  鄭仁凱瞬間心情大好,不知何故啊,他笑容藏不住,整個人超開心。
  “0K,明天帶合約給你。”
  “有沒有搞錯,這點小事要合約?”
  “戴岩靜!”鄭仁凱往前一步,嚇得她後退。“萬一我答應雇用他,結果步道你只陪我爬個一、兩條或是晃點我呢?戴岩靜,自從燒肉放鴿子事件、還有辣妹變弱雞事件,你認為你在我心目中的信用指數有多少個零,你覺得我該相信你的承諾,還是相信合約?合約,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簽合約?”
  “我簽合約。”戴岩靜好想哭,自作孽不可活,為了愛豁出去。
  “好?”鄭仁凱驚駭。“你願意為那男人做到這種地步?你瘋了?你看不出我這是多荒唐的要求嗎?!”幹麼這麼驚訝?不就是你提的嗎?戴岩靜瞪他。“所以你也知道這個要求很白癡喔!”
  “是啊,所以我沒想到你會答應。”
  她笑咧咧地說:“原來你是開玩笑的,那我們換別的要求好不好?”
  “不好。”
  “哼。”
  “沒想到戴岩靜這,麼,癡,情,我好感動。”鄭仁凱揶揄她。
  “‘真愛’是沉迷肉欲的人不會懂的。”
  “至少我還有肉欲可以沉迷,比起快三十歲還作白日夢好。”看戴岩靜氣得面紅耳赤、兩頰鼓鼓,鄭仁凱笑得合不攏嘴。
  “記得要雇用我朋友。”
  “明晚八點叫他來報到,明天下午我去找你,順便簽約,記得帶印意。”
  “知道啦!”戴岩靜轉身走,走沒幾步,又轉身喊他:“我忘了說,你們家的炸雞超難吃!”罵完,回過身,撞上一堵肉牆。“不好意思。”戴岩靜捂著鼻子,看著面前端盤子的男人。他平頭,身高至少一七?,體重肯定超過一百,臉上有疤,眼神很殺,穿運動背心露出健壯胳臂,並且有“飛龍在天”的刺青,以上種種令戴岩靜嚇退一大步,同時聽見身後的鄭仁凱說,“跟你介紹一下。”他嗓音有濃濃的笑意。“這是我們的廚師,彪叔。”
  “呃……您好。”戴岩靜咻地溜走。
  “她說我的炸雞不好吃?!”彪叔很不爽地看著她的背影。
  “對啊。”鄭仁凱拍拍他胸口。“是不是要檢討一下,嗯?”他笑道,吹著口哨,心情好的走開。
  他已經喜孜孜地在想著跟戴岩靜爬山會有多好笑了,頭一回聽到有人說爬山會死掉的,她真是好可愛。
  真是瘋了瘋了瘋了。
  戴岩靜清晨四點回到家裡,心情複雜,又痛苦又快樂,看到吳志遠振作了,又和他相處整晚,她很開心……但是……鄭仁凱的登山條件,讓她光想就腳軟。
  七條登山步道?!等於有七個週末沒了,要跟他耗?
  買尬!想她假日最愛的活動就是嘴部運動“吃不停”。別說爬山,平常光是爬一層階梯她都哭爸哭媽氣喘吁吁了,那傢伙竟慘無人道的提出爬山助手這麼變態的條件,他一定有虐待人的嗜好!
  戴岩靜倒在沙發,筋疲力盡,比上班還累,她按摩腳跟,等一下還要卸妝啊,為了跟喜歡的吳志遠約會,她又是黏假睫毛,貼雙眼皮,畫眼線上粉底,畫口紅弄頭髮挑衣服買新鞋換包包(因為穿洋裝不能背她的舊又大的背包),為了搭配洋裝,還先跑去買了昂貴的外套。
  唉,如此一番,瑣碎磨人,教已經單身慣的姹女,整套做下來好辛苦,幸好吳志遠今晚的笑容讓她感到值得。
  好吧,為了他,爬山就爬山,豁出去了,愛情不就是這樣嗎?既然要愛,就要認真、拚命、努力、徹底,不然就乾脆不要愛。所以像鄭仁凱那種風流胚,戴岩靜不屑。
  荒謬的是,面對不屑的人,戴岩靜反而很能做自己,所以在鄭仁凱面前越來越輕鬆了,她會講話口無遮攔,一次次激怒他,耍他,唉呀呀,戴岩靜可以理解鄭仁凱為什麼一逮到機會就想報仇奴役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打開電視,按下預錄的“幸福鑒定團”節目。
  看著黃聖雅幸福的笑容,戴岩靜覺得很風刺,曾經,吳志遠為了幫黃聖雅,甚至跑到黃家,當她弟弟的家教,替她打理一切家事,可是,等她一巴上企業小開,竟狠甩吳志遠。
  現在,黃聖雅光鮮亮麗,一身昂貴裝扮的坐在貴賓席,備受禮遇,她可曾想起吳志遠失去她,痛哭的悲慘狀?黃聖雅真無情,想到她窮困時,戴岩靜幫過她,後來,吳志遠也幫她,可是現在黃聖雅成功了,風光了,對她這個朋友不理不踩還可以理解,畢竟是戴岩靜自己不想見她,但是對吳志遠這麼狠,也太殘酷。
  此刻,電視裡,主持人正訪問來賓,一位婆婆緊張的捧著年代久遠的山水畫掛軸。
  主持人問:“所以您先生說這是明朝鼎鼎有名的禪師‘聖祖儀’的山水畫?”
  “是啊,孩子的爸去世前這樣跟我說的。”駝背的老婆婆緊抓畫作。
  “如果確實是明朝聖祖儀的畫作,請問老師,它市值大約多少?”
  “因為明朝留下來的畫家畫作比較少,所以價值會比其他時期的畫作高……一般都有三百萬起跳的價值……”黃聖雅笑道。“明朝聖祖儀大師過著隱士生活,留下的作品很少,若是參考前年蘇富比拍賣會上成交的價錢,這幅畫,保守估計至少八百萬起跳。”老婆婆張口結舌,手抓得更緊,緊護身前。
  現場觀眾驚呼。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8:15

第二十四章

  “唉呦,一聽這個價錢我都流汗了。”主持人滑稽地抹汗。“那麼請問婆婆,為什麼您會想拿過來請我們鑒定呢?”老婆婆尷尬道:“因為兒子生意失敗,我們房子要被拍賣,我這個媽媽幫不了他,假如這個是真的,我可以賣掉給銀行錢,我們家現在靠這個畫翻身一一”說完,眼眶紅了。
  主持人安慰老婆婆,同時請黃聖雅公佈鑒定結果。
  戴岩靜走近電視,檢視那幅畫。
  黃聖雅對攝影機宣佈道:“很遺憾……這是贗品。”老婆婆聽了兩腿一軟,最過去,主持人跟來賓沖過去扶老婆婆。
  “怎麼是假的?怎麼會,我怎麼辦?我們阿雄怎麼辦?!”老婆婆痛哭。
  現場觀眾紛紛同情落淚。
  戴岩靜聽了黃聖雅宣告的結果,倒轉畫面,影像停在畫作特寫,她驚訝著,立刻打電話給妹妹。
  “姊?”戴守禮緊張,這麼早的電話讓人害怕。
  “黃聖雅出事了。”
  又是她?戴守禮口氣驟冷。“怎麼了?”
  “你知道‘幸福鑒定團’吧?黃聖雅很可能把委託人的真跡判成贗品。”
  “and?”戴守禮打呵欠,黃聖雅真是姊姊生命中過不去的老梗啊。
  “那個婆婆哭得好慘,她們家需要錢,如果是真品賣掉至少有八百萬,可是現在被說成贗品……我剛好對聖祖儀的畫很有研究,我想親自鑒定一一”
  “我知道了!”戴守禮精神一振。“趁著被判成曆品,我們把它便宜買下來,再讓你們的店轉賣出去海撈一筆,真聰明啊姊!”
  “可是我不認識製作單位,不知道怎麼聯絡委託人。”
  “這事要秘密進行,讓別人搶先就糟了,交給我,我來搞定,現在知道我在電視圈很贊吧一一”
  “就拜託你了,要快點。”
  “當然要快!姊,以前覺得你是書呆子,沒想到你這麼有生意頭腦,明天等我消息。”戴守禮興沖沖的。
  戴岩靜沒多做解釋,她在意的,不是錢,掛上電話,她按下遙控器。
  黃聖雅在電視裡說一一“很遺憾……這是贗品。”看著那張美麗的臉,戴岩靜對將要做的事感到不安,又隱隱的有快感,在愛情上輸給黃聖雅,但是在專業上,她要證明自己是對的。
  很多時候,鄭仁饑總是一個人酸來,面對一天的開始。
  他裸著上身,坐在床上,望著窗,外頭天空灰濛濛的,春雨綿綿下得有氣無力,很不甘願似的,老樹枝?,被淋得濕透發亮,沿著灰天空伸展,冷風,吹進窗裡,裸在被外的皮膚,一陣涼。
  媽媽要是在家,半夜下雨了,會進來幫他關窗,自去年她腎臟衰竭住進醫院後,他就常常被吹進窗裡的冷風喊一。
  現在,看著下不停的雨,又升起一種沉悶的厭倦感。
  隨著母親衰敗下去的身體,這種厭煩沉重的感受也日趨嚴重,有時讓他很怕獨處,怕思考未來,特別是在壞天氣裡一來,爛回!乙會糾纏得更厲害。
  他清楚的知道,就算平日裡,理直氣壯的對兄弟們擺出放蕩風流的嘴臉,表現不羈,可是,一個人時,不得不真實的面對自己,他清楚,他對親密關係有障礙,逃避穩定的感情交往。
  不管跟哪個女人熱烈歡愉,最後,他總是一個人回家,一個人入眠,一個人一來,從不跟女人睡到天亮,他乾脆把自己塑造成縱欲的浪蕩子,被女人認定是只要性不要愛的男人,這樣可以省去很多解釋自己陰暗面的尷尬。
  自從國三那件事後,他染上夢遊症,經過泊療,偶爾還是會發作,念體專時和初戀的女友交往,有一次夢游時,被女友撞見,翌日女友問起,他完全記不得自己夢游時的狀態,他感到很冏。
  當你無法在睡著時控制自己的行為,這會帶來極大不安全感。
  鄭仁凱會不斷地揣測自己夢游時的表情,目光呆滯?還是傻憨?還是很恍神?肯定很像白癡,讓喜歡的女人看到自己最不設防的癡呆樣,甚至不知道自己夢游時做什麼蠢事,令鄭仁凱很尷尬,後來,也不想再和女人認真交往,早打定主意單身一輩子。
  他是健康正常的男性,他可以不戀愛,但無法沒有性生活。
  他總是被女性們渴望,也一直滿足女伴跟自己的欲望,可是,性欲像食欲,來勢洶洶,飽食後又覺得,也不過如此,吃太飽的話,不是身體消化不良,就是心裡感到更空洞,揭力滿足欲望,結果卻感覺到內心深處永遠有填滿不了的餓,於是更放縱的享受性生活,然後像輪回那樣的老是有空虛感,特別是一個人時。
  那是什麼?
  他不願意細究。
  有時他覺得,人生是不能仔細分析研究的,就好像他的過去,想得太仔細,腳步就會重到舉步困難,很難好好往前進,他必須把關於那個人的事完全抹去,雖然爸媽已透過法院判決離婚了,但,偶爾想起那個人,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他就會恨到發狂。
  今天,這樣壞天氣的早晨,他醒來,有一瞬間又被爛回憶糾纏。
  不一樣的是,他忽然想起戴岩靜,忽然很想她……於是爛回憶淡去,他笑出來。
  “我會死掉!我最討厭運動。”
  一想到她好生氣好認真的抗議爬山,他笑了,她真單純,不過是爬山就能讓她說出會死掉這樣嚴重的話,她哪知道什麼才是真正會死掉?他想,她的世界單純啊!單純而專注的鑒定古物,單純而興奮的吃燒肉,單純而頑固的對喜歡的人絕對付出。
  如今他意識到她的單純、認真、頑固,以及……她令他難以忽視,抓緊著他的注意力,她像螢火蟲,在對的季節,發出亮光,剛好被他看見,於是他很難再像過去忽視她。
  他羡慕她處在單純簡單黑白分明的世界。
  鄭仁凱掀被下床,沖澡,驅車開往醫院,探視媽媽。
  今天,是聽醫生報告的日子,明明是要去探視最親的媽媽,但是離醫院越近,鄭仁凱的心卻越沉重。
  或許是為了消除一些緊張感,他在醫院入口處,買了一束玫瑰。
  到病房時,舅舅已經等在那裡,鄭仁凱走進病房時,原本正低聲談話的他們,嚴肅的表情立刻換上若無其事的樣子,同時終止對話。
  鄭母臉色暗沉,短髮全白,她坐在病床,瘦可見骨的左臂露在外面,吊著點滴,面對她的牆面,貼滿山林樹木的照片,那是兒子鄭仁凱每次去爬山,拍來給她的,為她枯燥的住院生活帶來一點清新風景。
  她對兒子笑,那笑容有心虛跟尷尬,有很多的對不起。
  “這麼早就來,有睡飽嗎?”鄭雲問兒子。
  “我不餓,舅舅,你們吃過沒?我去買?”鄭仁凱在病床邊坐下,同時幫媽媽拉高被子,不讓露在外邊的脖子著涼。
  “我跟你媽早就吃過了。”鄭厚德溫和的笑著。
  “媽,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每天只是吃跟睡,你不用擔心我。”看兒子將鮮花放進花瓶。“你買的?”
  “嗯。”
  “幹麼花錢?”
  “只是一束花,要不了多少錢啦。”
  “我剛剛才在跟你舅舅討論一一”她看了哥哥一眼。鄭厚德支支吾吾,仿佛是知道接下來的談話會有衝突。鄭雲跟鄭仁凱說:“我跟你舅舅商量,把我換到普通病房,可是他說你會生氣,不幫我跟醫院講。”鄭仁凱臉色一沉。“為什麼要換?”他其實是知道原因的。
  “每天這樣住下去,加上特別護士,仁凱,你的積蓄都要被媽花光了,咋天我問護士,住這種特等病房,每個月至少要十萬,嚇死人了,你以前當保鏢用命換來的錢都被媽花光了。”
  “我說過了,那些錢我有。”
  “你以後要嬰老婆總要養孩子的吧?總不能把積蓄都花在媽身上,你還年輕,有你自己的家庭跟事業要打拼,幹麼浪費這種錢?我住在普通病房也很好啊,我再活也沒多久了,我沒關係一一”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8:26

第二十五章

  “我沒打算結婚。”
  “如果是因為媽一一”
  “不是因為你,是我喜歡自由,我討厭交女朋友。”
  “難道你要一輩子一個人?老了以後怎麼辦?沒有伴會很寂寞。”
  “媽也是一個人啊!我跟媽過就可以了。”
  “你知道我不可能陪你到那時候一一”
  “那就答應讓我捐腎給你!”
  “絕不可以!”
  談到這裡,話題卡住了。
  鄭厚德尷尬地清清喉嚨,妹妹跟外甥的臉色都很難看,這個話題已經爭論太多次了。
  鄭厚德看著妹妹。“你啊,腦子不要這麼硬,又不肯讓兒子捐腎,又不要他花錢讓你住特等病房,仁凱是一片孝心,你怎麼這麼拗?!”鄭雲別過臉去,哽咽,落淚。“仁凱,你要是真的為媽媽好,就不要讓媽對你更愧疚了,我有什麼資格用你的錢?到最後還要拿你的腎?你不知道這樣讓媽有多難過,我從來都沒有好好保護你,我有什麼資格讓你對我好?!”氣氛沉重,空氣仿佛凝結。
  鄭仁凱來醫院時,想著要讓媽高興的,可是,這會兒,卻讓媽媽哭泣了,唉,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難,明明都是為對方好卻總是卡住,總是弄僵氣氛,落得尷尬。
  他站起身。“舅,你陪媽,我去逛逛。”
  走出病房,鄭仁凱才能好好呼吸。
  可是胸口壓住的感覺,沒有消失,他有想要號叫、捶牆的衝動,握拳的雙手緊得泛紅,每次看到媽媽卑微可憐的樣子,就讓他火大,這都是那個該死的人害的,如果可以,他想痛揍那個人,即使身上流著跟那個人一樣的血。
  稍後,鄭仁凱獨自找醫生懇談,坐在醫生辦公室,聽著媽媽的身體狀況。
  主洎醫生播放X光片,翻閱鄭雲厚厚的病歷。
  “因為之前長期洗腎,她的器官都在衰敗中,腎臟移植是唯一的辦法,不過排在你媽前面的人很多,所以我們也不能保證什麼時候可以進行移植手術,暫時也只能這樣,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醫生,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請說。”
  “有沒有可能在瞞著我媽的狀況下,幫我們做腎臟移植手術,讓她接受我的腎臟?”醫生怔住,面露難色。“這個,技術跟程式上比較麻煩,據我的瞭解,你媽相當抗拒這件事,我們也建議過她可以考慮接受直系親屬的捐贈,但是她反應相當激烈。”
  “我知道,所以想請你幫忙。”鄭仁凱堅定的看著醫生。“如果可以,我希望儘快安排手術,只要我們一起瞞著她就行了,根據規定,受贈者也不必知道捐贈者的資料,不是嗎?”
  “呃……是這樣沒錯……可是……要完全瞞著你媽,又要幫你動手術,進行上有難度。”
  “我會全力配合。”
  “你有考慮清楚嗎?”
  “我沒問題,我健康狀況很好,就算只有一個腎臟我也能活得很好,請醫生幫忙,我沒辦法眼睜睜的看我媽明明有機會卻死掉。”對方一片孝心,醫生很感動。“我知道了,我想看看怎麼進行再跟你聯絡。”
  離開醫院,鄭仁凱沒心情吃早餐,直接來到這裡,他默默走進來,懶散地倚著石砌的牆面,悄悄佇立,看著她。
  一岩靜還是一樣,亂亂的發,老土的穿著,寬鬆的灰色大T恤、拿無設計感的米色寬長褲,她對外在世界無感,沒發現誰走近她的區域,也不關心誰正在注意通,她是;^遲韓?或是太無心?
  她真會吃,此刻,她正在吃早餐,狂奎著一碗糊糊的麻醬面,吃到嘴唇都是醬漬,她真堅強,滿屋子女社員全是時髦打扮,她依然我行我素,她也真搞笑,在她的工作區,鋪一塊塑膠地墊,坐在墊上吃,一邊拿著個很迷你像戒指似的圓狀放大鏡,驗看一本攤開的畫冊,就這樣盤坐在那一方天地,邊驗畫邊嗑面,如此怡然自得地龜著,快要變爬行動物了。
  鄭仁凱看她待在這亂七八糟的領域,頂著大眼鏡,邋邋遢遢的吃相,不修邊幅的樣子,這應該是會讓男人見了掉頭就走,不放心上的女人,可是,經歷過早上的鬱悶後,看到這樣的她,鄭仁凱鬱悶的心情竟奇跡似地放鬆下來,人也跟著慵懶起來。
  這一刻,他意識到,他很喜歡這麼靜靜的研究戴岩靜。
  他默默靠著牆,欣賞她的吃相。
  看她這樣吃東西時,仿佛這個世界是鬆軟和平的,好像現實生活是容易的,是這樣不講究的她、不問世事的她,讓他憂鬱的心情轉瞬明朗清爽。現在,他嘴角漸漸地浮現笑意,憂鬱雙眸換上戲謔閃光,終於,他忍不住走過去,蹲在她身旁,瞅著她攤在地上的畫冊,唔,是山水畫啊。
  戴岩靜很專心的在做功課,透過放大鏡,瞅著畫冊,研究畫冊裡明朝聖祖儀的山水畫。
  “這個放大鏡很厲害嗎?”他問。
  戴岩靜嚇一大跳。
  他拿走放大鏡,對準她的嘴,學她一隻眼眯著,另一隻眼觀望鏡中世界。“哇塞,嘴邊的麻普變得好誇張。”戴岩靜趕緊掩嘴抹去普漬,搶回放大鏡。“沒禮貌。”鄭仁凱呵呵笑,又去拿畫冊,被她拍開。“不要亂碰,又不是你的東西,幹麼這麼早過來?不是說下午才簽約?”恐怖的登山合約,她頭大啊!“想你啊。”他眨了眨一雙電眼,綻開萬人迷笑容,招她白眼。
  花花公子的讚美就像放屁,她信才怪,這個壞蛋以整她為樂,她要小心提防。“等我一下,我先吃完早餐再簽約。”
  “很好吃嗎?”鄭仁凱搶走她的碗筷。
  “喂!”戴岩靜驚駭,看他坐下,用她的筷子扒面吃。“等一下,筷子我用過的……”
  “有什麼關係,我都不介意了。”
  “我的面,”來不及了,他呼嚕嚕大口吃起來,可惡。“喂!你幹麼吃我的東西……”
  “哇塞。”鄭仁凱很震撼,看著麻醬面。“這個面要命的好吃啊,你真會買。”頓時他胃口大開,又連扒好幾大口,這會兒才驚覺到自己餓慘了。戴岩靜看他轉眼嗑掉半碗,心痛死了,又不知道怎麼阻止他,只好握拳鼓著腮幫子很無能地瞪他。
  鄭仁凱問:“哪一家的?這麼好吃。”
  戴岩靜只是瞪他。
  他笑嘻嘻地說:“還附辣泡菜唉,原來麻醬面配這個辣泡菜這麼對味?我以前都不知道。”他豎起拇指。“贊!”對於沒有羞恥心的人,生氣只是浪費自己的生命。戴岩靜無奈,捧起一旁的豬肝湯喝,突然,麻醬面回來了。
  “B若,還你。”
  “我才不要吃你的口水!搞不好你有病。”
  “拿著。”硬塞給她,她趕緊接住,但另一手捧著的豬肝湯失守,被他搶走。
  “我的湯,”
  鄭仁凱拿著她用過的湯匙,呼呼喝了。“唔……”他豎起拇指。“贊!這些都去哪買的?這麼會買,你對吃的很有研究岣?哪一家的?透露一下。”
  “死也不跟你說。”搶面之仇,不共戴天。
  死?他哈哈笑。“沒關係,想吃的時候找你要就行了。”
  “不要臉。”
  “奇怪了一一”他一邊享用豬肝湯還很下流的一邊讚歎:“真奇怪啊,怎麼戴岩靜吃的東西嘗起來都特別美味啊?”
  “給你給你都給你!”她越看越火大,面也塞給他,通通不要了。“去別的地方吃,不要忤在這裡礙眼。”啪!一張合約放地上,他邊吃邊說:“你看看,沒問題就簽名。”戴岩靜拿起來看,合約書幾乎貼在鼻前,她用力地看,仔細地看,深入地看,越看越是上火,抓著紙張的手在發抖。
  本人“戴岩靜”同意利用每個週六,陪鄭仁凱先生爬完臺北市七條登山步道,擔任他的登山助理,負責背物件、捶肩膀(當他的肩膀酸痛時)、捶小腿(當他快要走不動時),並準備鄭先生所有登山物品,於下山後負責整理清潔登山配備,以及,滿足他各種因登山延伸出來的種種雷求。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8:38

第二十六章

  本人“鄭仁凱”同意戴岩靜小姐,即日起,雇用戴岩靜小姐的夢中情人“吳志遠”先生為寂迷運動餐廳員工。
  如戴嚴靜小姐達反本協議,鄭仁孰有權解除吳志遠先生職位,並可向戴嚴靜索“五拾萬元”懲罰性罰款。
  “槌肩膀小腿這種要求你也敢寫?”戴岩靜嚷。
  “為什麼不敢?爬山也是會累的。”他理直氣壯。
  “夢中情人那句要刪掉。”
  “幹麼刪掉?是事實,我又不會把合約給大家看。”
  “各種因登山延伸而出的要求?這延伸得太廣了吧!萬一你提出很過分的要求……我……我不可能辦到的……那我怎麼辦?”戴岩靜臉紅。
  鄭仁凱翻白眼。“難道我還貪圖你的美色?我又不玦女人,而且……”鄭仁凱突抓住她下巴,又拿那只放大鏡對著她的臉猛看。“我喜歡的女生都是瓜子臉,你是嗎?這樣看你的臉更大了,”
  “啊!”戴岩靜推開他,氣死!
  面跟湯都嗑光光了,鄭仁凱好滿足地拍拍屁股站起來。
  “簽不簽隨你啦,幾時簽,我幾時開始雇用吳志遠,還是你想放棄也OK,我請員工打電話給吳先生,叫他今天不用來,”
  “我簽啦!”吳志遠正一頭熱的想振作起來,豈能潑他冷水?戴岩靜含淚簽了,她很冷靜地盤算一下,她有八十萬積蓄,果真發生忍無可忍之事,就對那五十萬斷、舍、離一嗚,也不是完全沒退路的岣,嗚嗚嗚。
  鄭仁凱將合約書拿走,很珍貴地折來折去,收進口袋,朝她眨眨眼,她打了個冷顫。
  他微笑地說:“眼鏡啊,你覺得,我們要從哪座山開始爬?回去後我把登山路線研究好,需要準備什麼等我擬好再跟你說喔,對了,你沒看過我登山用的背包吧?”他以雙手比給她看。“這,麼,大,”戴岩靜拿餐巾紙扔他。“可以滾了!”土匪強盜下流胚。
  鄭仁凱抹去嘴邊的油清,撫了撫吃撐的肚子,爽歪歪離開。
  唉,天啊,好愉快,好舒服,心情好好喔,戴岩靜現在真是他的開心果了。
  吳志遠開始在寂迷運動餐廳上大夜班,每天晚上七點到第二天早晨四點,為了鼓勵吳志遠,戴岩靜放棄過去最愛的下班時間,不當姹女,不追電視節目,不跑各大美食餐廳,幾乎天天追著吳志遠。
  戴岩靜一心不能二用,目光極度狹嗌,眼前有了喜歡的人,她就像個陀蜾以吳志遠為中心,凡事皆繞著他打轉。
  她荷包大失血,買了新衣新褲新褚新化妝品,發離髮蠟面膜性感內衣褲(好吧她承認內在美未必用得到,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嘛),過去大學時代的種種邋遢行徑,在吳志遠面前全部。”T,每天下班後就沖回家精心打扮,為了熱愛的男人,為了這好不容易得到的第二次機會,她要努力表現性感跟美麗拜高科技所賜,現在有各種偽裝品,可以讓一個平凡女子變得美麗,眼睛不夠精神就畫眼線,睫毛不夠翹就貼假睫毛,嘴唇不夠紅豔可以上唇蜜,胸部不夠豐滿可以塞軟墊,臉色不佳只要天天敷臉勤抹BB霜即可幼嫩幼嫩現身。
  唉,她真是心機用盡,鞠躬盡瘁啊。
  如此幾輪下來,身材矮胖的戴岩靜急速掉了好幾公斤,真是意外的收穫,她睡眠嚴重不足,體力耗損,意識恍惚,注意力不集中,可是哪個女人戀愛時不是這樣呢?沒關係啦,哈哈哈,戴岩靜非常開心呢,女為悅己者容,她蠻幹下去,她拼了。
  她一日日瘦下去,吳志遠反而是一日日胖起來。
  吳志遠力圖振作,他把頹廢的長髮剪去,回復乾淨清爽的斯文貌,因為三餐定時(有戴岩靜照顧),加上作息正常,他胖了五公斤,凹陷乾枯的面容漸有血色,他正急速健康起來。
  看著心愛的男人在自己的努力跟寵愛下,變得健康美滿,戴岩靜真有成就感,一切是值得的。
  現在,吳志遠給自己定了目標,決心重返籃球隊,新工作適應良好,寂迷運動餐廳的老闆鄭仁凱采美式管理,對員工沒有太多規定跟要求,因為是餐廳業,最怕人力突然短玦,只要員工不要無故蹺班,做好本分,沒客人時可自由活動。
  吳志遠常研究電視播放的籃球賽事,在上班之前,他在餐廳對面的籃球場練球,努力找回球感,準備找一天去說服教練,讓他回球隊。
  戴岩靜下班後,常跑來陪他練球。
  他投籃9進7:,她會在場邊拍手叫好;他打球打累了,她遞飲料送毛巾,體貼溫柔,他心裡好感動,他落魄了,可是,戴岩靜依然像過去那樣對他,是拖最忠命扣雜蓮。
  夕光將籃球場染成橘色,剛打完球的吳志遠跟戴岩靜坐在場邊石階納涼,再一會兒,他要進餐廳工作了。
  “老是幫我準備便當,不累嗎?白天不是還要上班?其實我們餐廳有供應晚餐。”
  “不要吃餐廳的。”戴岩靜壓低聲音,看了看後邊,坐在餐廳外露天座位的鄭仁凱跟郭曉陽。“你們餐廳的東西都油炸的,不好吃。”吳志遠也看看老闆的方向,看到老闆跟常來店裡的女人很親密的坐在一起聊天喝飲料,他羡慕道:“老闆跟他女友感情真好。”
  “那不是他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互動那麼親密?”常看見他們摟按抱抱,現下,那女人可是靠在老闆肩頭說笑呢!
  戴岩靜不以為然地說:“上次我們公司會計的小狗死掉了,也像那樣靠在他肩頭哭,你們那位老闆啊,他跟每個女人都嘛很好,是花心大蘿蔔。”
  “也是,長得帥,事業又成功,女人都喜歡他吧?不像我這麼沒用。”
  “那種輕浮的男人有什麼好?一點都不可靠,學長比他好多了。”看他失落,戴岩靜大聲道。
  吳志遠舌笑。“不用安慰我了,如果我很好,聖雅也不會離開我了,我對事業不夠積極,個性又軟弱,經濟狀況普通,難怪聖雅拋棄我去跟企業小開交往,她以前養家太辛苦了,選擇有錢有勢的男人依靠,我能理解,是我不夠好。”
  “亂講!是她沒眼光,不懂珍惜你,你對她多好啊!體貼善良,離開你是她笨,她會後悔的。”
  “不是的,聖雅確實比我更瞭解我自己,你看,我一失去她,頹廢成什麼樣子,最後連工作都丟了,還鬧自殺哭哭啼啼,”他笑著,眼晴紅了。“到最後她更瞧不起我吧?她怎麼會後悔?她一定覺得離開我是對的,跟我在一起不會幸福,光是愛她有什麼用,有權有勢有能力更重要,這就是現實,我曾經恨她怨她,到最後我發現我最恨的是自己,我不值得她愛。”
  “不要再講洩氣話了。”戴岩靜將他手裡的便當提高。“快吃,等一下上班要遲到了,你看這個排骨鹵得很透,是你愛吃的口味。”吳志遠大口吃,一邊讚歎。“阿靜的廚藝一諒的。”戴岩靜笑了,很心疼他,唉,黃聖雅不只挫敗他的愛情,還嚴重的傷了他的自信,好可憐,沒關係!看著他的吃相,戴岩靜在心裡發誓,有我在,有我照顧,他的傷會痊癒的,我會讓他重拾信心!
  彼端
  鄭仁凱跟郭曉陽坐在露天座位,看著籃球場邊,活像一對戀人的戴岩靜跟吳志遠。
  郭曉陽嘖嘖稱奇。“還帶便當給他吃呢,唉呀,我誤會‘眼鏡’自私冷漠,跟愛情絕緣,沒想到碰上喜歡的人,她這麼積極熱情,白天上班時穿得很普通,現在竟打扮成那樣?簡直變了個人,她真是個情癡。”
  “是白癡吧?”鄭仁凱咬著吸管,很不以為然。“看起來真蠢,又遞毛巾又遞飲料,她以為她在追星嗎?那種弱雞男有什麼好迷的。”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8:50

第二十七章

  “情人眼中出西施嘛。”郭曉陽打個呵欠,癱在鄭仁凱懷裡。“今天幫你舅舅搞定一個好機車的客戶,累死我了,對方一直砍價,砍到我快瘋了。”
  咚,郭曉陽一個重心不穩,溫曖的胸膛消失了。“仁凱?”她看鄭仁凱突然起身,往球場去。
  “你幹麼?”她追上去。
  他笑得很邪惡。“去關心一下我的新員工。”到吳志遠身後,鄭仁凱揶揄他。“不錯嘛,有愛心便當吃,我看得都餓了。”吳志遠愣住,很尷尬地問:“老闆要吃嗎?”
  “好啊,排骨看起來很贊。”伸手要拿筷子,被另一隻手截走。
  “他不行吃。”戴岩靜喝叱,這個食物毀滅者,少來亂!“我不行吃?”鄭仁凱皺眉,聽起來亂不爽的。
  “老闆……”吳志遠瑟縮一下,更尷尬了。
  怕鄭仁凱遷怒心愛的人,戴岩靜趕緊補充說明:“你的身份地位應該要吃大餐廳嘛,我這種家常小菜不好吃的。”沒你的分滾開,豈能讓你玷污愛心便當?!
  她越是這樣說,鄭仁凱叮著排骨的眼光就越饞。“是喔,可是排骨看起來很不錯啊。”瞄著泛油光的紅燒排骨,他餓了,他跟吳志遠說:“讓我嘗看看戴岩靜的手藝。”
  “喔。”吳志遠挾排骨給鄭仁凱。
  給我住手!戴岩靜再次擋下。“不要這樣分著吃,不衛生。”
  “會嗎?吳志遠有病嗎?”鄭仁凱故意問。
  可能帶病的是你!戴岩靜脹紅面孔,但她敢怒不敢言,只好端出招牌假笑。“講話好幽默,呵呵呵呵。”
  “眼鏡,”郭曉陽笑咪咪湊過來。“現在才知道你會做便當……真賢慧。”她看著岩靜跟吳志遠問:“你們是男女朋友嗎?”吳志遠很窘。
  戴岩靜尷尬。
  很好,很好,美好氣氛徹底崩壞。
  戴岩靜向郭曉陽使眼色,拜託的眼神。“六點多了,你們不去吃晚餐嗎?”哦?瞭解,郭曉陽冰雪聰明,拉鄭仁凱走。
  “吃飯去,不要當電燈泡,人家小倆口很恩愛哩。”戴岩靜朝郭曉陽鞠躬,揮手,感激啊!
  鄭仁凱被拖走,很不甘願。“難得可以糗一下眼鏡,幹麼把我拉走?”
  “你很壞心喔,眼鏡難得談戀愛,你少在那邊鬧,看不出來她很喜歡那個人嗎?”嘿,鄭仁凱笑呵呵。“她是一廂情願。”
  “怎麼會?我看是兩情相悅。”
  “明明是自作多情。”仁凱雙手插口袋吹著口哨。
  郭曉陽笑嘻嘻地說:“我覺得是情投意合。”
  “以我對男人的瞭解,那個男人跟戴岩靜不可能。”
  “從哪看出來的?”
  “有哪個男人那麼大方,把喜歡的女人做的便當拿出來分享?”
  “因為你是他老闆好嗎?你有惡勢力!”
  “反正吳志遠跟戴岩靜不可能的。”看那男人的表現,鄭仁凱很篤定。“那個男人不喜歡戴岩靜,我是男人我很清楚。”
  “我倒覺得岩靜很有機會,男人就算一時不對女人心動,可是女追男隔層紗,只要岩靜努力,是有可能讓對方愛上她,不然我們來賭。”鄭仁凱失笑。“好啊,賭就賭,誰怕誰,我賭吳志遠不會喜歡她。”
  “我賭會,我們賭什麼?”郭曉陽問。
  “你覺得呢?”
  “輸的要幫對方按摩肩膀一小時。”
  “OK!”
  禮拜五晚上,戴岩靜接到妹妹電話。
  戴a禮查出委託人地址。“那個委託的老婆婆好慘,下禮拜房子就要被法拍,所以明天一早就要搬家,他們聯手機費都繳不出來被停話了,姊,要買那幅畫要快!”
  “好,明天一早就去。”戴岩靜趕緊記下地址。
  “姊,你收了那幅畫轉賣後,賺的錢要分我喔,我不貪心,給我幾百萬就行了,我可以請個大牌一點的經紀人,然後……”戴守禮已經在作白日夢了。“……我一定要成為大明星,讓媽跟爸知道我的厲害!”鈴一
  戴岩靜的手機響起。
  “等一下打給你。”掛上室內電話,檢視手機號碼,戴岩靜臉色暗下,想視而不見,又怕被報復,唉。萬般不情願地接起來。
  “哈羅……眼鏡嗎?”鄭仁凱開心得咧。
  “唉……”
  “在幹麼?”
  “在睡覺。”
  “跟誰?”
  “跟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
  “明天的登山步道我決定好了。”
  “對厚!”明天要去爬山啊啊啊啊啊,她心中哀嚎,兩腳提早癱軟。
  “唉?聽這口氣,該不會忘了我們的約定吧?”
  “知道啦!又沒說不去。”唉,快樂的星期六泡湯了,星期日肯定鐵腿,所以星期日也被毀了。
  “你都這麼早睡?”
  “我喜歡睡覺。”問這麼多幹麼。
  “0K,你看一下電視,轉到二十一台。”
  戴岩靜打開電視,轉到二十一。“怎樣?”
  “不鍺吧?”
  是烹飪節目,戴岩靜對這節目有印象,內容是一位元胖胖的英國名廚,帶大家上山下海全世界趴趴走,這位名廚最厲害的就是把炒菜鍋跟瓦斯爐通通搬到山上做起美味料理,在大自然環繞中享用美食。
  “感覺很贊吧?”他說。
  她有不祥預感。
  果然,他接著說:“我把需要的東西和功能表都E一ma!l給你了,記得準備好喔,我很期待你明天的表現。”
  “等一下,等一下……”戴岩靜很毛。“什麼功能表?我們不是要爬山嗎?”
  “是啊,攻頂以後,我也想在山上吃午餐,我列的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你拿手的。”
  “不行,我只做飯給我喜歡的人吃!”她衝口而出,馬上後悔,因為他陰森森回道,“我也只想用我喜歡的人當員工。”
  呵,他的暗示她懂。“知道了。”她氣虛,商量道:“好吧,我可以幫你準備便當,這樣比扛菜鍋上山方便多了。”
  “我這個人比較講究,喜歡現炒熱呼呼的菜,明天七點出發,我問過舅舅了,你的位址是,”戴岩靜心情惡劣,這個死小孩,已經把她的巢穴打聽清楚了。
  鄭仁凱很愉快地說:“晚安,早點睡。”
  “啊,”戴岩靜挫敗地吼一聲,打電話給妹妹,同時崩潰的靠夭呻吟,握著電話在沙發滾。“我怎麼辦啊我,我會死掉啊我,世界末日到了吧?”
  “怎麼啦?接到誰的電話?這麼多情緒。”戴守禮聽著老姊的哀嚎。
  “算了,講了你又會生氣。”她滿腹苦楚,想說又怕被妹妹罵。
  “幹麼,我答應不批評你的人生。OK?上次被你凶得還不夠嗎?有什麼困難說吧,妹妹給你擇腰。”撐是不用,當垃圾捅讓她吐苦水就好。“因為……一些原因……我幫吳志遠跟認識的人拜託,應徵了工作……他失業太久脫離現實,我希望他振作……”
  “唉。”戴守禮歎息,真是個情癡啊!但她不敢批評。“然後呢?他搞砸了?”
  “不是,他做得很好,只是答應用他的老闆是我認識的一個很機車臭屁又無賴好色放蕩的壞人一一”
  “他要你陪睡?!我揍死他。”
  “厚,人家女人多得是好嗎?不需要我陪睡。”
  “那你靠夭一堆是?”
  “他要我陪他爬山,幫他扛東西,還要在山上用鍋子炒菜給他吃,把我當僕人。”
  “爬……爬山?”
  “他說全臺北有二十條登山步道,其中七條要我陪他爬,我快瘋了一一”
  “你爬山?!”戴守禮爆笑。“你死都不運動現在要去爬山?還要扛鍋子上去煮?哈哈哈,天啊天啊,為了吳志遠犧牲太大了啦,不要說山了,連樓梯你都不屑爬了還爬山咧,哈哈哈哈哈。”頓時,戴岩靜後悔跟妹妹訴苦。
  瞧,她笑得多樂。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9:03

第二十八章

  聽完姊姊心痛的陳訴,戴守禮的結論是:“沒關係啦姊,往好處想,爬完七座山,你會得健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一下,這位仁兄是誰?我想認識他,他真有創意啊。”戴岩靜忽然有種感覺,鄭仁凱跟戴守禮真配,都是惡魔投胎,以整人為樂吧。
  往常週末,戴岩靜不睡到中午絕不起床。
  今天,她五點就起床,六點奔出門,跑到菜市場瘋狂採買鄭仁凱指定要的菜,還準備瓦斯爐具,趕在指定時間先跑到門口外面等。
  她的想法是,千萬不要讓他按門鈴,免得那個混蛋想進她的家門,甚至拒絕讓他瞥見她的家中風景,要是讓他淫蕩的眼晴看了她的傢俱,傢俱可能會懷孕!好極了,現在,戴岩靜還沒爬山,就已經手軟、腳抖,有鐵腿感。
  一會兒,鄭仁凱悠哉悠哉開著車抵達,在路旁停下,他按下車窗,揮著手,帥氣地對她笑。
  “哈羅!天氣真好啊。”
  好個屁,懶得跟他哈啦,戴岩靜拉開車門,一大堆東西扔在後座,坐入車內。
  “真是適合爬山的好日子,你說是不是啊?”
  “……”她無言。
  鄭仁凱發動車子,戴岩靜拜託說:“可以先去一個地方嗎?”她要先趕到老婆婆家鑒定那幅畫。
  “當然,我很樂意助人,因為助人為快樂之本,是不是?”她僵硬地露出假笑,他真多廢話,心情很好喔。
  抵達目的地,鄭仁凱問:“不會很久吧?”
  “我去說幾句話就回來。”戴岩靜下車,跑過去。
  鄭仁凱在車內等,同時,好奇地看戴岩靜在做什麼一一老舊的公寓一樓,門口開著,停著搬家公司的貨車,兩名穿汗衫的工人進出屋子,忙著搬運傢俱,一位苦著臉清瘦的中年男子指揮工人。老婆婆哀傷地忤在門邊看著這一切,萬念俱灰的神情。
  戴岩靜認出她是上節目的委託人。
  “請問是賴婆婆嗎?可不可以讓我看一下您委託鑒定的那幅畫?”戴岩靜有點笨拙地問,心裡很緊張。
  “看它做什麼?”老婆婆打量她,看她衣著樸素,講話憨純,不像壞人。
  “我……我是鑒定團的忠實觀眾,我對那個畫很好奇,可以看一下嗎?拜託。”唉!老婆婆歎息。“既然有看節就知道那個畫不值錢是假的。”老婆婆指著前面,一名老阿公正踩著收破爛的三輪車前行,車上,那幅畫跟一堆廢紙放在一起。
  戴岩靜倒抽口氣。
  老婆婆說:“那個畫是假的,我剛剛跟廢報紙賣了一一”
  “不行!”戴岩靜吼,狂追三輪車。“停車,停車!”老婆婆瞪目結舌,看著戴岩靜往前奔。
  坐在車內的鄭仁凱,驚愕地看著岩靜兩條短腿,宛如逃命似地直直沖。經過他車前時,她轉過臉,看著他,像給他下指示似的,手指著前頭,激動地使眼色。
  收到!
  鄭仁凱下車,甩上車門。
  略!此時岩靜跑不動了,撲跪在地,喘得要死。
  咻!一道急如流星的身影,掠過她身旁。
  是鄭仁凱,在岩靜驚愕的注視中,他三兩步追上三輪車,奔到車前,抓住車頭的煞車杆,強健的臂力,急煞住車子。
  車上的老阿公瑟縮著,恐懼地看著他,不知惹到何方人物。
  “啊有……有什麼事咧?”老阿公問。
  鄭仁凱愣住,對吧,攔他幹什麼?“請等一下。”他轉身,看戴岩靜上氣不接下氣地撫著胸口,終於跑過來了。
  她抱住三輪車的鐵欄杆,喘得要死,腿抖得像風中落葉,簡直魂歸離恨天了。
  “你會不會太誇張了?!”鄭仁凱好驚奇,她體力有沒有這麼差啊?
  戴岩靜指著車上的山水畫,又命令他了。“畫……那個畫……拿下來……”稍後,經過一番說明,征得老婆婆同意,戴岩靜留下名片跟聯絡電話,把畫帶走,這真是她近年做過最高調的事了,她不愛?渾水,可是,一來老婆婆落難需要賣畫的錢;二來,痛惜這麼美麗的真跡被當破爛丟棄;三是……好吧,就坦率一點承認,確實想跟黃聖雅較勁,確實不爽黃聖雅跟她愛寫的男人交往又拿不珍惜的拋棄他,好吧,再更露骨一點地面對自己的黑暗面吧一一X,她就是嫉妒啦!憑什麼美女可以這樣糟蹋人?占盡便宜、傷透別人,還可以一點事都沒有就得到幸福?
  設天理!
  她要親自鑒定這幅畫,她要求老婆婆隱滿她的身份,給她三天時間重新鑒定。
  一聽到老公的遺物可能是真品,賴婆婆重燃希望,立即答應。
  此刻,車子往登山步道開去。
  一在車上,鄭仁凱瞅向一旁的戴岩靜,這傢伙,是把登山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嗎?她拿著迷你放大鏡,戴上白手套,整張臉貼近畫,眯著眼,仔仔細細驗幽。
  鄭仁凱覺得好笑,又荒謬。
  她還真是不把他看在眼裡啊!完全沒有自覺到,剛剛指揮他追車又指揮他拿畫,命令他這個帥哥,利用完畢連表達一下感激都沒有,她是哪來的自信,認為憑她的條件可以指使像他這樣英俊帥氣、衣著時髦、氣質卓越、條件好到破表、女人忙著俯首稱臣、阿諛諂媚的男人極品?
  最可怕的是,指揮完他,她一句謝都沒有,給他個解釋說明都無,一上車捧著畫就投入她的世界,把他晾在一旁當司機使用。
  受不了被忽視,鄭仁凱覺得好空虛。
  他在這個普通女子身旁,這麼沒存在感嗎?被徹底忽視?好冏!更嘔的是他剛剛幹麼,竟拿無自尊地配合她的指令,一個命令一個動作,這麼聽話乖巧是有獎品喔?!不平衡捏,都不知道要陪他聊聊天。
  鄭仁凱清清喉嚨,終於忍不住,主動開口一一
  “你要不要解釋一下啊?剛剛到底是怎麼回事?”設聽見,戴岩靜興致勃勃檢驗畫中僧人的衣衫跟筆觸。
  “眼鏡?眼鏡?!”
  沒聽見,第二次。
  “是真跡嗎?誰畫的?值多少錢?為什麼被當破爛扔掉?那個老婆婆你認識?”設聽見,繼續沒聽見。
  “戴岩靜!”他咆哮。
  她嚇到,手中的放大鏡掉了,滾滾滾,滾到他腳下,很好一一好極了。
  “我的放大鏡。”她解了安全帶,馬上往車座下鑽動,在他腿下蹭來蹭去的,想要去撈他腳邊的迷你放大鏡。
  真要命,鄭仁凱深呼吸,專心開車,可是……那個……冏爆了!她每個不經意的碰觸,都引起一陣一府伴隨電流往上竄,他緊握方向盤,額角淌汗,身體灼熱,皮膚滾燙,肌肉緊繃……胸中有野獸在亂撞,腹內有烈火正狂燒一一“你可以安分的滾回座位嗎?”他終於咬牙道。
  “找到了一一”撿回放大鏡,她回到座位坐好。
  戴岩靜看他臉色緊繃,眼色嚴厲,神情很僵。
  “喔,我差點忘了……”她的招牌假笑又出現了。“謝謝你剛剛幫我追畫。”最好你真的是有感激!他差點啦哮,且慢,他要深呼吸,快深呼吸,他感覺到自己正處於亢奮狀態,完了。
  戴岩靜令他興奮?
  之前只是驚訝自己總是不知不覺地想多注意她,現在,竟然連身體都有大反應?這明明不是他喜歡的菜啊?
  鄭仁凱覺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這不是辣妹,也不是豔女,這是怎麼回事,對她的興奮竟是有生以來的最強烈的,幾乎快要失控的地步?人生一一真是謎啊!他好想哭喔。
  鄭仁凱直視前方,設法轉移注意力。“那個畫是真品嗎?值多少?”
  “這車子的防盜好不好?”
  “幹麼問?”
  “這個畫可能是真的一一”剛剛稍微驗過,戴岩靜幾乎肯定它是真的。“市價八百萬跑不掉。”
  “八百萬?八百萬?!”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9:14

第二十九章

  “噓,小聲點。”
  “八百萬的畫被當破爛丟?!”
  “因為它在節目上被誤判,喂,剛剛的事幫我保密喔,不要跟郭曉陽講,我不想讓公司知道,”
  “你幫那個婆婆可以抽多少傭金?”
  “我不是為了錢。”
  這點,鄭仁凱是相信的,否則剛剛她就不會給婆婆名片,還坦白可能是真跡,隨便出個價買回來再用真品賣出去,就能大撈一筆了。
  “為什麼想幫她?你不像那麼熱心助人。”
  “是啊。”她承認得很乾脆。“是因為某些原因,反正說了你也不懂。”
  “八百萬……”他尋思著。“都可以買房子了……剛剛要不是我這個畫就……”
  “就怎樣?你想分錢嗎?少打歪主意,那個老婆婆需要賣畫的錢還債。”戴岩靜護著畫,表情很不屑。
  鄭仁凱會氣死。“喂,在你眼中我很愛錢嗎?你給我講清楚,我在你心中到底是多差勁?”
  “幹麼激動?”
  “快說。”
  “幹麼CARE我怎麼想你的?”不重要好嗎?
  “快講。”
  “我不要。”
  他從齒縫中擠出一句:“想讓這個畫扔出車外被壓扁嗎?”她杏眼圓瞪,急道:“我又不知道要怎麼說,因為你在我心中什麼也不是,你對我不重要,我幹麼去想你在我心中是什麼樣的人,我又不關心。”好狠,好老實,他好想哭,X,他幹麼揪心啦?“你也不用講得這麼無情吧?好歹這陣子往來比較密切,我們也是有點感情的吧?”
  “哪來的感情?”她驚呼,是發自真心的感到不可思議。
  “起碼……起碼是產生了一點友情。”他口氣虛弱,她好不給面子,她又是驚呼一一“哪來的友情?”他們之間沒這種東西。
  鄭仁凱堅持有!“說真的,你不覺得我這個人很有趣嗎?跟我相處挺好玩的,你老實說,不要說謊,是吧是吧?其實你最近過得很精彩吧?”
  “如果一直被找碴跟戲弄叫有趣、還能產生友誼,那我們不如來玩呼巴掌的遊戲。”她一口氣巴拉巴拉說出真心話。
  你死定了,這樣損我。鄭仁凱冷哼:“不要講得好像我一直欺負你。”沒欺負她嗎?
  且看稍後,他們登山步道時,戴岩靜怎麼了一一她洋身發抖,一臉兇惡,對著前頭的鄭仁凱吠。“你沒欺負我?!”
  “沒有。”
  “這樣還說沒欺負我?!”
  “你看起來很好啊!”他雙手叉腰仰頭大笑。
  此時,山徑兩旁,樹很綠,花很多,小鳥啾啾,藍天白雲之下,他們在步道上對峙。
  鄭仁凱看著戴岩靜的新造型,真是無敵可愛,哈哈咍哈哈哈。
  她的背上,背著他給的紅色登山大背包(紅色夠招搖!不愧是鄭仁凱的東西),他將戴岩靜的東西全換到名牌登山包裡,當然還加上他自己的登山物品,還有他慈悲體貼為她準備的登山用拐杖(顯然早預知了她的兩腳無力需要拐杖),她的另一隻手,還拎著一堆要煮的菜,還被迫戴上他挑選的綠色登山帽,名牌的眶,他這樣精心替她準備,她卻拿不領情。
  “為什麼要紅色背包、綠色帽子?!”紅配綠是狗臭屁唉。
  “很符合你的個性啊!長得普通卻很臭屁。”
  “很臭屁的是你。”戴岩靜呐喊。
  “是但是對一個很臭屁的人很臭屁的話,是不是代表那個人更臭屁?”她傻住,呆掉,張著嘴,腦子打結了。
  鄭仁凱翻譯道:“總之,你這陣子對我有夠臭屁的。”真正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唉,她歎氣,一片落葉吹過,眼前階梯層層不絕往上延伸,這是要爬的山嗎?!此情此景,教戴岩靜眼眶泛紅,心中酸楚,她往昔到底做了什麼惡事淪落至此?她心中苦楚又有誰知?!且慢,現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那個惡魔已手腳俐落、身手嬌健直上青天去一一咻地走遠遠靠夭!戴岩靜驚恐。
  這是登山步道還是賽跑的跑道?爬這麼快?她傻眼。
  鄭仁凱回身,催她:“快點啊!”
  “我背很多東西唉!”設良心的傢伙。
  戴岩靜氣喘吁吁跟上,一步一腳印,步步都很痛,看著綿延往上延伸不止的階梯群,好想哭。
  “我會死掉……”才爬六階,戴岩靜眼前已出現奇景,看見她的黑白遺照罝放靈堂,賤人鄭仁凱,敲著木魚跪在堂下替她誦經。
  此人死因乃是登山過勞矣!嗚呼哀哉,吾命休矣,只為了一段情啊一段情,她遭惡人欺淩命喪於此啊命喪於此。
  戴岩靜哭了,落下兩行淚,她真哭了,邊走邊哭,傷心欲絕,感到自己真的命很賤,很坎坷。
  “戴岩靜你是綁了鉛塊喔?你想爬到晚上嗎?!”他還在吠。
  “我最討厭爬山啦……王八蛋大壞蛋神經病大魔頭……”她暴躁咆哮,咬牙爬階梯,靠著罵他支撐下去。
  “你烏龜嗎?有僕人落後主人那麼遠的嗎?”
  可以更囂張一點沒關係!這一切都為了愛啊為了愛……她苦忍,埋頭爬。
  鄭仁凱看她落後太多,跑過來,看她臉頰通紅,氣喘如牛。
  “你看你,才爬十分鐘就這副德行,這就是平日不運動的後果,身體太差了。”
  “我恨你。”她的腿在抖。
  “是是是,我也不希罕你愛。”看她如此不堪用,好心扯下背包,“算了,我自己背,老年人需要愛護。”
  “你可以不要講話嗎!”她大叫,氣炸了。
  但她越是哇哇叫,他越是哈哈笑,跟在她旁邊一直鬧。
  “不要看地上啦,眼鏡,看看身邊的樹木啊、花啊,多美啊!聽聽這鳥叫聲,多悅耳啊!”她悶頭爬,沒餘力反駁,也不想浪費力氣回嘴。
  他繼續唱歌,簡直樂得像在開個人演唱會了。“假日就是要這樣過啊,親近大自然,沐浴在芬多精中,讓身心靈得到解放,你看!蝴蝶?!真是太可愛了,正在采花蜜啊一”戴岩靜拉長臉,真想打他。
  可惜打不動,他身體太好,肌肉又多,她只能心中組咒,他是鐵做的嗎?她喘得像狗,他卻能大放?詞,氣都不喘,而且他腳步輕盈,很快地又走到離她很遠的上面階梯,在那邊等,雙手插腰,睥睨地看著她的狠狽狀。
  “哈羅?眼鏡,快點,。OK?再這麼慢我真的要生氣了喔,眼鏡?!”不管鄭仁凱怎麼催,她真好樣的,不但速度沒有加快的跡象,甚至,什麼?鄭仁凱生氣了,那個女人不但減速到底,還很乾脆地給他坐下來休息了。“戴岩靜?!現在還不能休息!”他吼。對他的命令她罝若罔聞,甚至更過分了,她直接躺下抗議。
  “喂?”鄭仁凱氣炸了,拔腿飆下去。“你什麼意思?!”等等,他愣住。
  戴岩靜臉色慘白,癱軟在地,伸手朝他,斷斷續續吃力喊。
  “我……不能呼吸……”
  SHIT!鄭仁凱卸下背包,掛在右臂,背了她就往山下跑。
  X!搞出人命了。他魂飛魄散,以最快速度疾奔下山,一路上戴岩靜一直喘,一直虛弱地喊一一“我不行了,呼吸,呼吸不行,我要死掉了……”靠夭,是要把他嚇死嗎?
  鄭仁凱將戴岩靜放入後座,火速飆車,不到十分鐘就將岩靜送入急診室。
  護士接手後,他喘得要命,看醫生替戴岩靜戴上氧氣罩。
  “怎樣?她還好嗎?她不能呼吸一一”
  醫生跟鄭仁凱問清楚事情經過,又看戴岩靜的臉漸漸恢復紅潤,從劇烈呼吸漸漸放鬆下來,終於能好好呼吸了,剛剛還瀕臨死亡邊緣,可是不到十分鐘,她已完全正常。
  醫生摘除氧氣罩,問戴岩靜:“怎麼樣?可以呼吸了嗎?動動手腳。”
  “唔。”她動動手足,意識清楚。“我好了唉?”這麼快,連自己都很驚訝。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18-5-6 17:59:25

第三十章

  靠!是怎樣?!她是好了,可是鄭仁凱嚇掉半條命了,他軟靠牆壁,幾乎死掉。
  醫生向他解釋。“這是‘過度換氣症’,雖然發作時很恐怖,身旁的人常會被嚇得半死,不過很快就能恢復正常,可能爬山時過度呼吸讓肺部排出太多二氧化碳了,血液中的二氧化碳含量一時低了太多……血管收縮腦部血流減少,所以會手腳府木頭又很最,嚴重的甚至會肌肉抽搐或痊攣,她的症狀算輕,剛剛讓她戴上低流速的氧氣罩,現在應該沒事了。”戴岩靜坐起來,好驚奇地環顧手腳。“真的好了,剛剛還以為會死掉一一”
  “我才會死掉!”鄭仁凱崩漬怒吼,把醫生護士嚇得退後幾步,且看看他此刻模樣,激動委屈,頭髮亂糟糟,很有型的運動上衣被汗水浸透,大背包垂在手臂旁緣,因狂奔加上受驚,此刻看起來他更像病人。
  戴岩靜看他這樣,有無感動?
  沒有。
  她愣住,突然哈哈哈大笑。這……這是因果報應啦!感謝神。
  她很樂喔,鄭仁凱心寒,看她狂笑,只能默默流汗。
  稍後,他們走出醫院,登山健身未成,差點還壯烈成仁,搞出人命,鄭仁凱覺得很掃興。
  “我會被你氣死。”鄭仁凱說。
  “我就說我不能爬山,都幾百年沒運動了,你不聽怎麼怪我?”
  “你餐餐吃那麼多,體力卻不成正比。”
  “你四肢發達和智商就成正比?”
  “你就盡興羞辱你心上人的BOSS吧。”
  賤人!下流……又拿這個威脅她。可是,真有效,她馬上出動招牌假笑。“請問,現在不用登山了吧?”
  “現在沒那個興致了。”
  太棒了。“請問,我可以回家了吧,不用送我,掰。”她笑著,好燦爛、好真心地笑了,揮揮手轉身離去,走得非常瀟灑。
  鄭仁凱雙手抱胸,看她走遠。果然,她沒有走太遠,忽煞住腳步,轉身,跑回來。
  “怎麼?不是要回家嗎?你走啊!”鄭仁凱冷笑,明知故問。
  戴岩靜尷尬地說:“那個……我那個畫。”
  “哦,是喔,畫在我車上喔。”他冷冷道。“根據合約,要當我登山助手的人,結果命令我追畫載畫,然後還讓我背下山看醫生?”且聽聽以上這段話,有天理嗎?到底誰才是主人?
  戴岩靜也不是沒良心的。“唔,那個畫請拿給我,我會自己叫計程車載回去。”講得多麼客氣含蓄。
  豈能讓她輕易脫身?鄭仁凱又不是慈善家。“山是不用爬了,不過,我餓了。”
  “然後咧?請你吃飯嗎?”為了下午還能享受殘餘的假日時光,回家睡睡懶覺,她這會兒倒是很大方。“這樣吧,我出錢請你吃大餐,三百夠不夠?直接折現給你,愛吃啥快去吃。”說著掏出皮夾。
  “誰要在外面吃!你做給我吃。”將背包丟向她,她接住。
  “不是不爬山了?不用做菜了啊!”
  接下來,他們竟當著往來醫院的行人,吵起來了,“不在山上做,可以在你家做啊,我不介意。”
  “我介意好嗎?!”
  “你介意?那麼在我家做好了。”
  “那不是一樣?”
  “不然想怎樣?上山找有廚房的民宿?”
  “所以來我家或去你家選一個地方做!”
  “你……”戴岩靜0爆了,她發現一堆行人側都在看他們吵架,還竊竊笑。唉,被那些人誤會了啦,這什麼對話嘛!“就去你家吧,”她小小聲地說,認輸。
  快點把菜炒完閃人啦,厚,與其她隱匿神聖的地盤被他侵犯,她寧願去玷污他家。
  美好的週末終究毀了。
  山不用爬,但飯菜要做,戴岩靜在鄭仁凱廚房裡,忙了兩個小時,把他指定的料理全部完成,並且弄了一鍋白米飯(應他要求)。
  當她忙著備料,翻炒食材,屋外響起轟隆的打雷聲,天色瞬間暗下,飽含濕氣的風吹入屋內,接著,暴雨狂倒,抨擊屋子的窗簷、陽臺,發出激烈的聲音。
  等岩靜將那些熱騰騰的飯菜端到客廳餐桌上時,發現吵著要吃飯的人竟躺在沙發呼呼大睡也。
  、她腳步放輕,挪動盤子也小心翼翼,深恐發出一丁點聲響壞了他睡眠(當然不是,誰管他睡得好不好?)她是怕他一一來,又要講一些五四三的惹她煩心。
  剛剛還光亮的客廳,這會兒暗下來了。
  看他睡得熟,戴岩靜一陣心曖(才怪!),是一陣陣火大!宛如屋外轟隆的閃電跟雷聲那麼爆炸。
  她是嚴重睡眠不足,外加差點喪命,還要應他要求做好飯菜呈上來。
  而罪魁禍首倒是睡得非常爽喔!
  趁他睡著,她趕緊地從廚房找來大塑膠袋,把擱在門旁的畫仔細裡好了,準備叫計程車溜走,怕他一一來她又走不了。
  都要走了,忽然如獲神啟,又跑回廚房拿了鹽跟糖沖出來,往弄好的飯菜卯起來亂加,跟鄭仁凱對峙幾次,她漸漸有了心得,絕不能讓他知道她廚藝厲害,萬一他吃得太爽,以後次次都拿合約逼她做飯,她會死掉。
  然後,又想到這陣子受的氣,她又跑進廁所,把馬捅旁的衛生紙整疊拉出來藏到客廳的儲物櫃裡。
  哈哈哈哈哈哈……
  她為自己的惡作劇狂笑,果然,人一旦有了敵人,內心邪惡的潛力會被激發出來,當然,她沒忘記趁他睡著時,好好打量他的家,坦白講,這間公寓跟她想像中鄭仁凱會住的地方差很多。
  她以為會看到一堆花花公子書籍,或是女人的用品,但沒有,他家非常乾淨簡單,廚房空蕩蕩,不銹鋼爐具都很乾淨沒有半點油漬,好似閑罝很久,冰箱也只有運動飲料跟礦泉水,客廳擺設簡單的傢俱,餐桌上有一個相框,他跟一位婦女坐著笑看拍照,她猜那位婦女應該是他媽媽。
  而在靠近陽臺的書桌上,東西分類得很整齊,一落一落的單據都分門別類疊放,其中一疊是固定捐款的單據,捐助家暴兒的家扶基金會,還有一堆請求贊助的家暴兒童中途之家寄的資料。
  大概是因為這一落慈善捐款,讓戴岩靜糊塗了。
  很難想像鄭仁凱有好心的一面,一直認定他是花心輕浮好色放蕩,怎麼可能救助家暴兒?
  肯定是這認知上的衝擊,使戴岩靜一時發神經,離開前,竟幫他把陽臺落地窗關好,阻擋冷風,還拉下椅背掛著的外套,蓋在他身上。
  這時風雨交加,雷聲陣陣,這空蕩蕩近四十幾坪的房子,昏暗中,格外冷清孤寂,她一刻也待不下去,想快快回到溫磬的窩。
  戴岩靜到了樓下,搭上計程車,揚長而去,大雨淅瀝,弄糊車窗,戴岩靜抱著畫坐在車裡,也不知怎麼搞的,想到鄭仁凱躺在沙發,孤伶伶睡在那麼大一間屋子時,有種詭異的悲傷感。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忽然升起一種憐憫心情?!
  拜託,那麼強壯的男人又愛欺負人的,到底是哪裡需要憐憫了?
  可是,他的房子,給人一種很孤單的感覺。
  是少了植物嗎?還是少了寵物?
  他有著英俊光鮮的外表,房子卻空洞單調得可怕。
  她又想到那疊捐款單……鄭仁凱為什麼持續資助家暴兒?
  她……真的瞭解鄭仁凱這個人嗎?
  當他睡著時,微蹙的眉頭,防衛性地環抱在身前的雙臂,憂鬱的表情,仿佛藏著很多心事。

  【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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