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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柳暗花暝 -【女體】《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1:37     標題: 柳暗花暝 -【女體】《全文完》

女體 作者:柳暗花暝

內容簡介】:

恐怖的噩夢中,女身男頭的屍體莫名其妙地出現,而趕來現場的警官發現,那具女體是他十年前突然失蹤的初戀情人。接著,第二具、第三具頭身相異的屍體出現了,似乎有許多半男半女的人生活在我們周圍。多年前失蹤的人出現了,山村裡的男人集體被砍頭的往事,一個千百年來的秘密在今天將一幕幕上演、還原……

提醒你:午夜夢回,小心床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1:56

引子

  山不算很高,不過卻很陡。

  一女三男共四個年青人正在半山腰奮力向上攀爬著。

  此時正值初秋的午後,景色分外明媚,滿山的蔥郁中帶著一點明亮的黃和醉人的深紅,陽光也燦爛地傾瀉下來。只可惜對四個年青人來說,沒有一絲陰涼的陡峭山路並沒有那麼美好。

  “不用再往上爬了吧?”走在最後面的年青男人停下了腳步,站在一個還算平坦的地方,一手叉著腰,一手撫著自己的胸口順著氣。

  走在他前面的,是隊伍中唯一的女生,她聽到問話後扭過頭來,美麗的臉上綻出一朵嫣紅的笑容,竟然被山色映襯得比陽光還要明媚。

  “當然要繼續爬啊,你不想看到最珍貴的草藥了嗎?要知道最好的野生草藥都生長在最絕頂、最險峻的地方呢!”

  “是啊,我們可是學中醫的,如果連這些野生草藥也沒有見過,真是太丟人了啊!”走在最前面的一個高個子男生也停住了腳步,不過並沒有什麼太疲勞的樣子,只是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

  他一停,這個四人小隊就都停了下來。

  “好吧好吧,我們走吧!”隊伍最後的那個瘦小男生擺了擺手,“別說這座小小的兩階山了,就是刀山火海在前面,當著我們學校第一美女的面,我也要闖過去!”

  “聽你說的,好像我們要攻打魔山一樣。”女生大方地笑,精致美麗的臉上,那雙聰慧的大眼睛泛著一點點湖水藍,“我們只是去采些珍貴的草藥,作為我們這次草藥學實習的作業。”

  “明白啦,女神農!”男生挽了挽袖子,一幅捨命陪君子的樣子,“你不怕這山上有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我當然就不怕累,我們走吧!”

  “我們是學醫的呢,不應該相信神鬼巫蠱之說。”一直沒有說話的那位帶眼鏡的男生插嘴道:“我就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事是科學無法解釋的。”

  “做人不要太嘴硬哦!”瘦小的男生爭辯了一句,往上爬了幾步,追上了前面的三個人。他還想再說些什麼,眼鏡男生卻擺手阻止了他。

  “我們不爭辯,事實會證明我的觀點。”他指了指左邊的一片密林,“我看這邊的坡度還算和緩,我先下去一趟。”

  “你要干什麼去?”女生有點訝異地問。

  “這個——不好意思,你知道,人有三急嘛,我們從早上上山,到現在可還沒休息過哪!”他哈哈笑了兩聲,掩飾了一下尷尬,然後揮揮手,慢慢走到密林深處去。只見下面的樹叢一陣紛亂的抖動,之後就歸於平靜,那個男生的身影完全被這綠色波濤淹沒,好像被吞噬了一般。

  女生站在高處,望著同學的身影消失,忽然有點不好的預感,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怎麼了?”高個子男生殷勤地問,“累了吧?也是,我們爬了半天的山,根本都沒休息。來,坐一下吧!”他說著,扶女生在一塊山石上坐下。

  爬了半天的山,其實每個人都累了,不停下來還好,一停下來就有點走不動的感覺了,只希望眼鏡男生能去得久一點,可以讓他們多休息一會兒。

  然而,眼鏡男生卻很久也沒有回來,他們足等了半個多小時,腳下的那片密林還是寂靜著沒有任何動靜,讓其餘三個人不禁有些不安和擔心。

  “我去看看。”高個子男生站了起來,“這家伙一向馬虎,別是掉進了什麼陷阱裡了吧!”

  從他們這個位置看下去,只有大叢大叢的樹木高低錯落著,如果有人隱身其中,他們是根本看不到的,更不用說是掉到什麼洞裡了。

  可是,如果他出了什麼意外,為什麼不呼救?難道是摔昏了?

  一陣山風吹來,恍然間有點陰冷的感覺,吹得人汗毛直豎,讓女生心中疑慮的陰影沒來由地擴大了,她想說些什麼,卻見那個高個子男生已經慢慢走到山坡下面去,隱沒在樹叢裡。

  然後,沒有動靜。

  又是將近一個小時過去了,站在山坡上的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辦好。

  “村民說的事——不是真的吧?”瘦小的男生猶豫遲疑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問女生。

  “不會的,那不過是些迷信的說法。”女生說,語氣雖然堅定,但眼睛卻沒有看向男生,而是注視著下方的密林。

  密林用死寂回答著她。

  “不然,我下去看看!”女生白著臉說:“這麼等著也不是辦法,又不能扔下他們不管。”

  “我們去山下找村民求助不好嗎?”男生有點膽怯,拉住女生,提出個折衷的辦法。

  “不行啊,等我們回去叫了人再返回山上就要天黑了,不僅不好救援,而且如果他們受了什麼傷,就失去了第一搶救時間。”女生擰著彎彎的秀眉,強壓住心中的不良預感:“還有啊,村民有多麼害怕,你是知道的,他們決不會來半山以上的地方。”

  “那——”男生有點為難,眼神中湧上一絲恐懼。

  四個人中他的體力最弱,膽子最小,甚至連眼前的美女也不如。他也是最相信那個恐怖傳說的人,一直不贊成上山。但是他們四個是一組的,而且那三個人都不信邪,偏偏要爬到山頂去看看。

  這兩階山的半山以上,已經有十年沒有人上來了,一定有許多天然草藥,比人工種植的要珍貴許多倍!

  現在草藥沒見到,那兩位同學卻詭異的失蹤。他盡管很怕,但作為一個男人,也不能讓一個女孩子到危險的地方去查看情況!

  “我去!你留下!”他咬了咬牙,“如果我過半個小時不回來,你就下山去報警。”

  說完,他不等女生表態,也不等自己被那未知的恐慌消耗掉最後一絲勇氣,謹慎地向下面走去。

  他這一去,女生再也沒有等到他回來。

  眼看著天色漸晚,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有拋下同伴下山去,也走向那片越來越顯得深不可測的密林……

  一周後,原水市中醫學院才得知,他們有四名去野外做草藥學考察實習的同學失蹤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2:08

第一章:農家小院

  媽的,竟然讓她住這種地方,這也太欺侮人了!

  程玲瓏環顧著自己身處的房間,心裡咒罵著,但臉色卻很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倔強。

  “沒問題,有個地方住就好。再說了,這裡還很清靜呢,我就喜歡清靜,可以睡得好,第二天也能玩得好!”她轉過頭對店主夫婦說,同時對追進來假關心、真看熱鬧的同事周立文努力扯出一個微笑。

  整她是吧?可惜她也有雜草精神,任他們怎麼欺壓,她也要頑強地堅持下去!

  玲瓏是一家大型外資公司的總經理助理,業務能力一流,從沒有出過一絲差錯,之所以受到排擠,不過就是因為總經理夫人,也就是公司的財務主管宋心一直懷疑她意圖勾引她的老公。

  其實她長得並不十分美艷,面容只是清秀而已,只是她的皮膚白皙,身材非常好,身高中等,不似大部分黃種女人那樣是上圍扁平的梨型身材,而是勻稱圓潤,凹凸有致、就像她的名子——玲瓏嫵媚。

  當這副曼妙身材包裹在裁剪合體的職業套裝裡,自然就吸引了一眾戴有“色”眼鏡看女人的男人的覬覦,其中就包括那位有些不懷好意的總經理。

  可是,說她想要勾引別人,那真是要多麼冤枉就有多麼冤枉!

  她從沒有一絲類似的心態,相反她一直努力和某些不懷好意的人保持距離。她不想做個輕浮的女人,一直想守著自己的真心,等待能讓她動心的好男人出現。

  可宋心卻根本無視事實,或者她根本不想了解事實,只是想找個人作為靶子,發洩一下自己的無奈和憤怒,通過傷害別人來彌補自己心靈的絕望。

  玲瓏的工作成績良好,宋心不能隨便炒了她的魷魚,不過卻變著法兒的找她麻煩,想逼她自動離開。而玲瓏之所以忍耐著不辭職,是因為這份工作的薪水在同類行業中是最豐厚的了,為了給父親治病,家裡欠下了一大筆債務,父親去後,她必須要還!

  還有,宋心聯合那些溜須拍馬的同事欺侮她,讓她產生了強烈的逆反心理和不服輸的勁頭——要逼她走是吧?她就偏偏要堅持住!

  她不是受氣包式的人,不會默默忍受欺侮而不反抗,所以這是一場拉鋸式的攻防戰,雖然一年多來她一直處於下風,不過那些人卻也除不掉她。

  這一次,是公司組織的員工分批旅行,她本來不想來,但受不了宋心的冷嘲熱諷,所以參加了這次的景縣龍盤山的三天兩日游。哪想到才到了這裡,新的花樣馬上就來了。

  他們沒有住到鎮上的旅店,而是選擇了住宿在更具風味的農家小院,到了地方才“遺憾”地發現,兩個農家小院一共十二個房間,而他們這個小型游行團卻有十三個人,只差玲瓏的名子“忘記”登記了。

  明知道玲瓏非常節儉,但此行最大的領導宋心卻說:住到別處去,公司不給支付費用,逼得玲瓏不得不住進這個放雜物的房間。

  這個小房子還算干淨,單獨坐落在整個院子的角落,和做為住宿的主屋間隔了大約十米的距離。不過雖說是雜物房,倒也沒什麼雜物,房間內擺了幾件替換下來但又沒捨得扔掉的舊家具和日常用具,另外還有一張老式的木制大床。

  只是這房間久不住人,在春天溫暖的天氣裡,竟然一進屋就讓人感覺到一點陰冷之氣。

  “你住的習慣就好。”周立文“欣慰”地說,但神色間卻有點失望。

  “那既然這樣,我這就給——程小姐是吧?”店主鬆了一口氣,露出職業性的微笑,“我這就去給程小姐拿被褥來,保證裡外全新,織錦緞的被面。”

  “好啊,謝謝。”玲瓏還保持著滿意的微笑,外帶了一點意外的欣喜感,好像真的很高興,其實她是高興於能讓周立文失望。她失望,證明宋心會失望,她終於在被發配的命運中得到了一絲小小的精神勝利。

  看著周立文和店主夫婦全離開了房子,玲瓏無力的把簡單的行李放到了床上,摸了摸自己的有點發僵的臉頰,不禁苦笑起來。

  女人之間的戰爭,真是無聊又幼稚!

  眼看著天色有些晚了,她也不等店主來送被子了,連忙趕去飯堂。以她的經驗,如果再晚一些,說不定飯也沒得吃了,到時候宋心又會說:另外加餐公司不支付費用!那她可就吃虧了,不如現在去吃得飽一點,好有力量反抗他們大大小小的三十六計!

  飯後,她又搶著去洗澡,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此時被褥已經送來了,果然是裡外全新,不過織錦緞的被面與事實有點出入。她也不計較這些,山裡的春夜還是有點冷的,只要被子夠暖就好。

  她裹著被子趴在床上聽音樂,心想著反正離那些勢利小人遠些也不錯,至少沒有打擾,但還沒等她細細體味安靜的時光,門外就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木質的門窗也“嘎噠噠”的響了起來。

  “程—玲—瓏!程—玲—瓏!”一個半男不女的聲音尖著嗓子叫她,就像個老太監。

  玲瓏翻了翻白眼,有心想不理會,可又怕他們鬧個沒完,另外她也不想示弱,於是跳下床去開門。

  一開門,一個鬼頭就“條”的一下沖到她面前,縱然她有心理准備,這時候也嚇了一跳,“老錢,別鬧了行吧?很幼稚啊!”她的腦袋就算被門擠過無數次,她也聽得出這公鴨嗓的主人是誰。

  錢河明,快退休了還在公司混吃等死的所謂公司中層領導,其實就是靠溜須拍馬才能存活的可恥人類。跟在他身後的,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兩個二十幾歲卻世故得像四十歲的年青女人,周立文和朱敏,他們三個都是總經理夫人、財務主管宋心的嫡系部隊,真正的心腹。

  接下來出場的就是四十多歲的宋心了,一副皇太後的作派,到哪裡去都追求眾星捧月,然後隆重入場的感覺,盡管總經理是她老公而不是她的兒子,她想當太後還要再熬個至少十幾年。

  “沒打擾到你吧,小程,我們來看看你住的怎麼樣?無論如何,這都是公司的失誤,朱敏一向馬馬虎虎的,你不要介意啊。”宋心裝著很關心員工的樣子,“反正時間還早,想你也不會睡的。”

  “事實上,我正要睡。”

  “那就是還沒睡嘍?就聊一會兒吧!”宋心臉上笑咪咪的,動作卻毫不客氣,生生從玲瓏身邊擠進了房間,“平時大家忙,既然出來了,當然要多交流感情,睡覺嘛,回家後不是有的是時間睡嘛!”

  宋心和她有什麼好談的,難道是和她來攤牌?可是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沒做過什麼,裡子面子都不怕他們。可是——他們不會仗著人多,暴力對待她吧?

  這麼想著,她就走到門的右側去,坐到一個矮櫃上。那邊離大門較近,手邊還有一根看起來很趁手的擀麵杖。雖然她覺得宋心不會一時沖動做出打人這麼愚蠢的事,不過她還是來個有備無患!

  “我先道個歉吧,讓你吃苦啦,程姐姐不會怪我吧!”朱敏吐了吐舌頭,以撒嬌的語氣說道。

  玲瓏勉強地笑笑,沒有說話,但心裡很想把朱敏的假面具扯下來,看看她的面目。

  她以為自己很可愛,可是玲瓏只覺得惡心,這小姑娘才大學畢業進入公司,但卻市儈得很,不知道大學裡是不是有教過辦公室政治,反正她很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一套,外表純真熱情,背地裡不知用過多少陰謀詭計。

  “其實,這裡環境還不錯。”宋心優雅地說,但從她皺緊的眉頭上就知道她不喜歡這裡的陰冷和房間中隱隱的霉味,“總算沒有虧待員工。”

  “是啊,這裡不錯,我這也算因禍得褔吧!”玲瓏刺了宋心一句。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2:22

第二章:晚上講故事

  房間裡沒有燈,店主給弄來了一盞應急燈,充電後非常明亮,只是照射的面積不大,因而顯得宋心極力忍耐怒氣的臉有些半明半暗,讓玲瓏沒來由的有點緊張。她平時從沒有因為宋心的權勢和地位懼怕過她,這一刻竟然有點不安。

  “我覺得這房子氣場不好,倒讓我想起一個故事。”錢河明插嘴道:“小程想不想聽啊?”

  玲瓏還沒回答,周立文和朱敏就搶著說:“聽啊聽啊,我們最喜歡聽故事了。說說嘛,反正是睡不著隨便聊天,程姐姐是不會介意的,哦?”

  “我很介意!你們四個人為什麼還不滾,讓我一個人享受這山村春夜的寧靜!”玲瓏心裡說著,表面上卻只是無語地微笑了一下。

  “好啊,那我就講講。不過這故事有點害怕,小程啊,如果你嚇得睡不著覺,可不要怪我啊!”錢河明打了兩句哈哈。

  原來這一次是要講恐怖故事嚇她,好讓單獨住宿的她在驚恐中無法入睡!這招數白癡又狠毒,卻正好擊中她的弱點!她是個容易接受心理暗示的人,看一場恐怖電影,晚上會馬上做噩夢。一瞬間,她想拒絕,甚至討饒,但一見到宋心嘲弄挑釁的眼神,硬是忍著沒說,聽錢河明說了下去。

  “我也是聽說的——聽說也是一個旅游勝地的旅店,而且巧了,也是這種當地農民私人經營的農家小院。不過呢,那家店是個黑店。”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他突然壓低了聲音,故意造成一種驚悚的氣氛。

  “那家店的老板夫婦貪財又變態,見不得人家有一點比他們富有快樂,所以只要在游客中看到稍微有點錢的人,他們就會圖財害命、殺人滅口。所以啊,去那裡旅行的人總是無緣無故的失蹤。只不過,他們做案的手法特別高明,沒留下一點蛛絲馬跡,而且也找不到屍體。”錢河明頗有意味地看了玲瓏一眼,好像暗示她要小心:“這對夫妻呢,在自己的房子旁邊又開了一片地,看著好像打算擴建旅店的意思,不過呢,他們挖了很深的地基,然後一層層澆上水泥,似乎是想建造得結實一點,慢慢地,這小樓還真建成了,接待了好多次外地來的客人。這樣看來,那些被殺害的人好像沒有沉冤得雪之日了,可是——你們猜,這件事是怎麼被發現的,小程,你來猜。”

  “我猜不出,還是老錢你來說吧。”玲瓏努力控制著嗓音,好使自己顯得平靜些,但錢河明說話時的語氣和聲音,再加上照明燈映襯下的那張長滿皺紋的馬臉,此刻確實有點嚇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冤鬼索命呢,反正這件事被發覺就是很奇怪的。”錢河明走過來,坐到玲瓏身邊的一張矮幾上,“那年他們那個地方下大雨,結果造成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山洪,奇怪的是,那麼多房子沒有被沖毀,偏偏把他們新蓋的房子沖塌了。那麼結實的房子啊,竟然全倒了下來,然後就露出房子下面的屍體,當時看到那情景的人沒有不怕的。那兩口子相當變態,他們殺了人後並不直接把屍體處理掉,而是存在一個地方,等存夠了四具屍體就挖個深坑,把他們整整齊齊的並排放在裡面,澆上一層水泥,然後再湊下一批,等湊夠數就碼放在上一層,再澆一層水泥,然後還是這樣辦,一直碼了四層,就好像在地面下蓋了四層樓一樣,每一層樓都住著四個死人。而地面上的客房呢,就是五樓、六樓、七樓,也就是說——住在這個店的人,是睡在死屍的上面,尤其是地面上的一樓,相當於床下面就是死人!唉,說來你也要注意你的地面,如果半夜有什麼東西敲床板的話,就是那種當—當——”

  隨著錢河明的話音,“光當”一聲,門突然打開了,似乎是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把房間內的五個人全駭住了,齊齊向門外望去。

  門外,黑漆漆的,空空如也!

  “是山風!”瞬間的驚呆後,玲瓏喃喃地說,但心裡並不確定。這種天氣,山風會那麼大嗎?雖然因為怕遭受到這伙人的暴力對待,她剛才是把門虛掩上以方便逃跑的,可這木門很嚴實,不會輕易打開。

  “對不起啊,我沒關好門。”她努力說服自己,笑著說,同時感到有些懊惱,無論門為什麼會開,她被嚇到了倒是真的。

  “嚇到你們了吧!”她補充了一句。

  在某種程度上,宋心的目的達到了,這可笑的精神虐待把戲很有效果。錢河明業務水平雖然差,講故事還真有一套,說起話來抑揚頓挫,一會兒緊一會兒松的,讓她的心髒不受控制的跟著緊縮。而他們一定早聽過這個故事了,現在只是等著看她的笑話,來滿足他們虐待快感。然而這畢竟是講一個恐怖故事,雖然他們有心理准備,但這陣突如其來的山風和響亮的開門聲造成了意外的驚悚效果,把每個人都嚇到了,也就沒人注意到玲瓏被整的狀況,反而無意間讓她得到了報復的快樂。

  “呵呵,一定要把門關好啊。”錢河明第一個反應過來,“這可是山裡,多鬼多妖的,小心啊!”

  “說起這些靈異現象——如果他們找上你的話,就算關門也沒有用!”周立文也緩過了神,“我倒相信靈魂之事不過是一種能量,你一想,就會產生一種腦電波,把他們召喚出來,尤其是單獨居住老房子的人。”她見玲瓏沒有關門的打算,只好上前去把門關上。

  “是你說的那個加拿大事件嗎?”朱敏見宋心向她使了個眼色,連忙接過話來,“這個我來講。”

  “明天再講吧,不是要一早起床爬山嗎?早點休息吧,我也累了。”玲瓏可不想聽他們再繼續對她精神施壓了,語氣中不自禁有些軟弱。她一個人住在鄉村一個單獨的小屋裡,再這樣下去真的會睡不了覺了。

  “聽完嘛,真的很有意思。”朱敏故作天真的撒了個嬌,然後不等玲瓏同意就說了起來,“就是說一家加拿大人在鄉下買了個房子,環境啊、價錢啊都很不錯,一家人高高興興搬了進去。前幾天晚上還很平安,但有一天晚上,夫妻倆正一起在樓下看電視,就見到他們五歲的小女兒從樓上走了下來,渾身都透著不對勁。就是那種眼珠動也不動,直直地盯著前方,然後身體也僵直著走。”她說著還站起來模仿她所說的那種樣子。

  “不就是夢游嗎?”玲瓏分散著自己對朱敏所說的話的注意力。

  “是夢游啊。”朱敏點點頭,“問題是那個小女孩從來沒有夢游的毛病,為什麼突然會生病呢?不過這夫妻兩個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打斷她,只是跟在女兒後面。只見小女孩慢慢走到了花園裡,在地上鏟了幾鏟土,然後就慢慢轉過身,繼續回到樓上去倒頭大睡。夫妻兩個以為是小女孩白天玩得太累了,還記掛著在花園裡種花的事才會夢游,所以並沒有理會。哪想到從那天開始,這小女孩每到午夜十二點就會夢游,而且總是到花園裡鏟幾下土就離開。夫妻倆個覺得不對勁了,就帶女兒去看病,可是醫生也束手無策。而這個小女孩呢,只要住到別處,就不會有這個毛病,但一回到家,就必定會這樣。”

  “一定會有古怪吧?”宋心假裝不知道地問。

  “可不是嘛。”周立文接著說下去,“後來她的父母越看越覺得蹊蹺,於是就在那個小女孩經常挖土的地方深挖了下去,結果你們猜怎麼著?竟然在那下面發現了一個小孩的骸骨!經檢查,就是一個五歲小女孩的屍骸,死於幾十年前的。你們說小女鬼為什麼找到那個小女孩?是要找人為她報仇還是要找替身?”

  “這可難講了。”錢河明很懂行似的撫了撫眉頭,“依我說,這麼多年了,偏偏要找個小女孩,一定是要找替身。要不是那對夫妻醒悟的早,說不定女兒就會被附體了。不過話說回來,屍體埋在腳下總是不好的,時間長了,怨念就會成為害人的意念,躺在它們上面的人總會倒霉的。”他邊說邊有意無意的瞄了一下玲瓏的床,暗示著什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2:34

第三章:絕美的身體

  “這下講完了吧?”玲瓏站起身來,不想再奉陪宋心一行人玩這無聊的把戲了,雖然明知道這會得罪人,不過她還是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不願意被他們的意識影響到自己,不想讓他們努力營造的恐怖氣氛來嚇她,“這些靈異故事可真是好聽,可惜我累了,明天再說好不好?”

  “呀,影響小程休息,人家可不高興了。”宋心有點不快地說,“咱們走吧,明天還要早起。不過小程啊,你一個人住這裡我還真有點不放心,你小心點,在陌生的地方,誰知道有什麼呢?”

  她說著站起身來往外走,她的嫡系部隊也和玲瓏寒暄著告別,轉眼消失在門口處。玲瓏長吁了一口氣,感覺她的房間好像蝗蟲過境一樣,把剛才那份寧靜和安詳啃噬得轉眼就不見了蹤影,不禁暗歎一聲,懷疑自己為了爭一時之氣而跟來旅行,並不是個好主意。

  她又呆站了一會兒,忍不住拿著燈照了一下床底,就見床底空蕩蕩的,除了她的一雙運動鞋什麼也沒有。這讓她不禁鬆了口氣,狠狠嘲笑了自己一陣才又脫衣上床,但經過這麼一鬧,她現在已經沒有好心情聽歌了,只好關燈入睡。只是,她越是自我強調不要想剛才那兩個故事,那兩個故事就越像在她腦海裡演電影一樣反復重播著,而且還在她的幻想中具象了起來,變成了血腥的一幕一幕。

  就這麼迷迷糊糊的,每當她就要睡著的時候,就有些細微的聲音讓她立刻驚醒。也不是什麼大的聲音,就是夜風拂動窗欞的微動、細小的蟲鳴、和木質家具偶爾發出的“卡卡”聲。但就是這些聲音在這個異常安靜的夜裡吵得玲瓏一直不能進入深眠,人雖然半夢半醒,但感覺卻異常敏銳。

  天哪,饒了我吧!

  她無奈的翻過身去,卻忽然覺得門動了一下!

  不是看到的,是“感覺”到的,因為她一直閉著眼睛。

  接著,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門框上出現了一雙手,手形極美,塗著鮮紅色的指甲油,左手無名指上有一枚雕刻著狼頭的銀戒指。這雙手在木質門框上反復摸索著,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就好像盲人看不見路,以手來探知前方的路一樣。

  玲瓏的心驀地緊縮,躲在被窩裡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眼睛也不敢張開,可腦海中卻清晰地閃現著這一幕幕的場景。

  只見“她”摸索了一陣子,而後慢慢地探出了身子。

  是個女人,全裸著,月光下瑩白的女體曲線曼妙、身材絕好——渾圓而飽滿的雙峰、纖細柔軟的腰、腹部線條結實,雙腿修長但又肉感,一切都完美無暇,只有一樣是不好的,那就是她沒有頭,只是一具女人的身體!

  她像貓一樣優雅無聲地向玲瓏走了過來,一雙雪白的腳彷彿是在地面上滑過一般輕盈,但才走不到三步,又憑空消失了!

  玲瓏只覺得身下一空,驀地驚醒過來,張大了雙眼。

  床前的地面上,月光斜斜地照射在地面上,投下了屋簷的影子,但並沒有什麼無頭女人。

  原來是個夢!

  她鬆了一口氣。

  一定是那幾個混蛋剛講的故事進入了她的潛意識,才使她做這個怪夢的。沒事、沒事,繼續睡。她自我安慰著,翻身再睡。可知不為什麼,她的耳朵一直自動豎著,總覺著有什麼向她一步一步走過來,雖然事實上房間內並無聲響。就這樣過了好久,她才漸漸睡著,但這時,門又被打開了。

  現在她的臉是朝向牆壁的,卻還是清清楚楚“看”到了門邊的手和同一具女體。

  那女體仍然向玲瓏的方向走了過來,但這一次她多走了幾步,走到了屋子的中間後,才如同霧氣一樣漸漸透明、消失。而且因為走得近了,玲瓏看清楚這女體的左肋上有一塊巴掌大的紅印子,楓葉的形狀,也不知是胎記還是什麼。

  玲瓏又一次驚醒,心跳幾乎停止。真的是夢嗎?為什麼那麼真實,難道自己受的心理暗示如此之深?還是——

  她睡不著了,開始時不敢爬出被窩,但最後還是鼓足勇氣爬起來,打開了那個應急燈。

  應急燈照射的范圍有限,不能照亮整個房間,讓那些舊家具在昏黑中顯得有些影影憧憧的,在玲瓏此刻驚疑的心情下看來,更覺得鬼氣森森。

  她盯著房門,心裡怕得要命,生怕真的有一個無頭女人開門進來,直看得眼睛都酸漲了,心中想了幾百遍要到主屋那裡去,可是又不願意讓宋心等人嘲笑,只好圍著被子坐在床上,倔強的堅持著,祈禱著雞鳴日出的時刻快點到來。

  當當當——

  角落裡突然傳來了鍾鳴聲,嚇得玲瓏差點從床上掉下來。這屋裡確實擺著一個廢舊的鍾表,不過早已停擺,從她進入這個房間以來,沒有過一絲動靜,為什麼好好的又響了起來?而且現在已經是午夜三點了嗎?

  她哆哆嗦嗦地拿過燈照了一下自己手表,確實是三點了。再照一下發出聲音的角落,那個老式坐鍾也確實擺在一個破木椅的上面,只是那個鍾表連表針和鍾擺也沒有,怎麼會報時的?!

  忽的一下,玲瓏感覺到一陣風從門口處吹來,把她的頭發都吹亂了,下意識地轉頭望去,門邊的景象讓她差點驚聲尖叫,手中的燈也幾乎掉落在地上!

  那個絕美女體又出現了,還是在門框上摸索一陣,而後走進房間裡來,好像在重復著某一個程序。只不過這一次,她沒有象前兩次一樣憑空消失,而是一直走到床邊來!

  玲瓏渾身冰涼,縮在角落裡連氣也不敢喘,完全嚇呆了,眼見著那女體越來越近,月光照射出來的陰影都罩在了她的身上,而這時,“她”走到床邊後忽然蹲下身去!接著,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她爬到了玲瓏的床底下。

  玲瓏再也忍耐不住,跳下床就跑,但卻被床下突然伸出的兩只美手抓住腳腕,“呯”的一下撲倒在地,手肘直接撞到了地面上,疼得她“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她又一次驚醒了!

  竟然又是個夢!

  身下一陣涼意襲來,手肘處疼痛不止,舉目四望,環境是熟悉的,而她則躺在地上,看來是因為剛才的噩夢而從床上摔了下來。

  她爬起來,擰亮了應急燈。此刻夢雖然醒了,恐懼卻依然在。那個夢也太真實了,她甚至還能感到那雙手握在她腳腕上的感覺!

  她赤腳站在磚地上,猶疑著提著燈四處照,大門、鍾表、家具,什麼也沒有,那麼——床下呢?是不是有什麼正藏在她的床下,看著她的腳,打算著要怎麼抓住她?假如她伏下身子看,會不會正好看到一個女人也正在看她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2:46

第四章:床下有死人

  不,絕不會,一切不過是個夢罷了!床下能有什麼?一定是錢河明講的那個故事讓她在潛意識裡編造出來了這個夢,還有那個加拿大小孩夢游的故事也給了她強烈的心理暗示。現在公司的人正等著看她的笑話呢,她一定不能輸,要自己解決問題。只要看一下床底,只要看一眼,證明下面什麼也沒有,她就可以安心睡覺了,然後明天神采奕奕地去爬山,粉碎宋心的所有陰謀。

  她這樣對自己說著、反復做著心理建設,然後咬著牙慢慢蹲下身子,忽略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全豎的驚恐,拿著燈照向了床底。

  燈光一寸寸的從左到右掃過床底下黑暗的地帶,空的;再從右到左掃了回來,還是空的。

  玲瓏長出了一口氣,終於確定折磨她的只是個噩夢而已,感覺自己相當白癡,可是,正當她想要站直身體,不再胡思亂想時,燈光偶然掠過了床底的一塊地面,然後自有意識一樣停在了那裡!

  那裡,平整的磚地平白無故地鼓起了一塊,磚縫間還泛著新土的潮濕之氣,而就在那片突起部位的周圍,有一雙女人的赤腳腳印!

  玲瓏受驚一樣地迅速跳上床,一直縮到床角去!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有個無頭的女人爬到了她的床下去!

  她嚇得渾身發抖,連喊叫的勇氣都沒了,房間中死寂一片,只有她抑制不住的粗喘和牙關打顫的聲音。她一動也不敢動,驚恐地等待著,也不知是等的什麼,只是一種躲避的本能支撐著她。可是這麼等了半天,房間內卻沒有任何動靜。

  是她眼花了?還是月影和燈影造成的錯覺?也許應該再看看!

  燈還扔在地上。

  玲瓏爬到了床邊,哆嗦著掀起了床單,倒著身子往床下看。

  她多麼希望是自己看錯了啊,可是卻親眼看到平整的磚地上,有一條大約與床等長的隆起處,只不過隆起的部分足有一尺高了,比她剛才看到的還要突出更多!

  從尾骨到椎骨,一股涼意迅速升了上來,彷彿那只美手不再摸索門框,而是改為撫摸她的脊背,然後要進入她的身體似的,這使得玲瓏什麼也顧不得了,驚恐地狂奔出去,拼命砸主屋的大門。

  深更半夜的,她這樣一番鬧騰,所有的人都被驚醒了,不僅有店主夫婦,連宋心他們也跑了出來。

  “程小姐,怎麼了?”店主問。見玲瓏滿臉冷汗,臉色白得沒一點血色,一看就知道嚇得不輕。

  “我不住那間屋了,那裡——那裡有問題!”玲瓏硬擠進了屋裡,覺得站在院子中也不安全,只有在人群中,她背上的涼意才消退。

  “可不敢這麼說。”店主老婆攔了一句,有點不快,“這要是傳出去,我家就再沒人來住了!”

  “不是——是真的!那個床底下——”

  “聽鬼故事嚇的吧?”宋心接過話來,被打擾睡眠的惱怒此刻已被欣賞折磨玲瓏的成果而代替,“都是老錢和小周不好,大晚上的講什麼恐怖故事!”

  她努力要表示一下同情,卻掩飾不住奸計得逞的得意。而玲瓏則根本無暇理會她和那些強力忍耐著笑容的宋派走狗,只是雙手抓住店主的胳膊,“真的,我看見有個女人爬到我床底下!”

  “你看,還是那兩個故事造成的。”錢河明笑了一下,“我可真是該死,把小程嚇成那樣。這樣,明天我請你吃山珍陪罪吧!”

  “我看還是這樣好了。程小姐和哪位擠一擠吧,不要再睡那間房了,一個女孩子——”店主看得出這些人合伙欺侮玲瓏的情形,雖然同情玲瓏,但更想息事寧人。

  可玲瓏卻仍然抓住他不放,“不信你去看看,床底下的磚地鼓起來好大一片,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好好好,這就去看看。”店主歎了口氣,知道不那麼做,玲瓏的心也靜不下來。他堅信是玲瓏發夢才會嚇到,所以也不怕,回屋拿了手電,向老婆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就往外走。

  “我們也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把小程嚇成這樣。”宋心故意看笑話,於是一聲令下,一大群人也跟了出去,這樣玲瓏不敢一個人留在主屋了,雖然不願意回到那個雜物房去,卻也只能如此。

  一大群人擠在一起,房間登時擁擠了起來,恐懼的感覺稍減。

  店老板左手拿著那個一直丟在地上的應急燈,右手握著把光芒雪亮的大號手電,按照玲瓏所說的,伏下身去看床下。他只看了一下,就立即直起身來,訝異地看向他的老婆。臉上的表情明顯在說:玲瓏沒有杜撰,也不是發噩夢!

  老板娘見狀也急忙趴到地上,和店老板一起又看了一遍,然後兩個人直起身來面面相覷。

  “怎麼回事?不是潮氣太大吧?”店老板問了一句。

  她老婆還沒回話,玲瓏就說:“不是啊,我睡前還是好好的。”

  “那是地震前兆嗎?”朱敏瑟縮了一下。

  “不可能只有這裡出現預兆吧,再說,小程說,有個女人——”周立文緊張之下沖口而出,但又立即噤聲。

  “搬開看看。”店老板一咬牙,決定弄清楚事實。

  他明白,這幾個只是外來客,就算含含糊糊的蒙混過去,對他們的小店也是不利的。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只要有一個人多一句嘴,他的生意可就完了!

  他向他老婆使了個眼色,老板娘就立即跑到角落去拿出來兩把鐵鍬,在錢河明和另一位一直悶在房間裡的男同事的幫助下,把大木床挪到一邊去。立即,床下那個突出的部分就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其他的磚都是舊舊的感覺,唯獨這裡的磚,一看就是新鋪成的!

  店老板這時候有些驚疑了,看了周圍的人一眼,彷彿在尋找支持,見其他人都沒有走出這間屋子,但每個都是神情緊張,知道還是要靠自己,只好硬著頭皮蹲下身去。

  磚很松,手一扒就松動了,根本用不到鐵鍬。他一塊塊的把磚拿下去,漸漸露出下面的土層。

  土層看起來也很松,就像是隨便撒上的!

  店老板咽了咽口水,強烈的不良預感讓他呼吸困難,感覺心髒就快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了。他再一次抬頭看著眾人,見他們都沒看自己,而是盯著那露出的土層看,只好伸出發抖的手,拂開了那層障礙。

  土層下面,露出一角塑料,店老板被這些意外弄得大腦發僵,想也沒有想,下意識的伸手一掀,立即有一堆白花花的東西呈現在眾人面前。

  寂靜了幾秒,數聲尖叫同時響起,然後所有人都嚇得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玲瓏不知被誰推了一下,撲倒在地面上,近距離看到了土裡埋的東西——

  一具屍體,雖然已經腐爛,可是還能看得出那是一個比例完美的女人,遍布全身的屍斑中,一塊紅色的楓葉胎記分外觸目。

  屍體的脖子上沒有頭,而是擺在腳邊。可那是一個男人的頭,面目猙獰的臉上遍布著絡腮胡子,失去了光華的眼珠死死地瞪著玲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3:00

第五章:昔日戀人

  報警電話響起來的時候,燕風和古龍正在進行電腦游戲PK賽。

  “一會兒回來,我再殺得你片甲不留。”古龍抓起桌子上的警帽。

  “我怕你嗎?!”燕風斥了一句,伸直了腿,舒舒服服地半仰躺在椅子上。

  “起來起來,我們人民警察的光輝形象都被你這樣的人破壞了。”古龍催促他,“跟我來一趟吧,屢破奇案的刑偵之王。”

  “我正在休假。”燕風簡單直接的拒絕。

  “我管你是不是休假。”古龍更加直接,“你這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休個假都沒地方去,也不去找個女人,偏偏來折磨我,現在你得付出點代價!”

  古龍邊說邊走上來硬扯,燕風沒辦法,只得跟著站了起來,心中暗歎了口氣。

  難道他不想找個女人,好好戀愛結婚嗎?以他的條件不知道有多少小女警、小護士、小靈魂工程師追求,可他就是無法接受。不是因為忙,而是因為往事不斷地折磨著他,讓他無法前行一步,成為了一個徹底的愛無能者,能有許多女人,可就是不能愛上一個。

  古龍是他在公安大學的同班同學,很對脾氣的好朋友,不過與他不同的是,古龍有著與世無爭的溫和個性,又因為是本地人,所以畢業後就回到景縣公安局工作。

  景縣民風淳樸,惡性案件不多,加上古龍為人忠厚、勤懇,所以不過短短十年,就當上了縣公安局長。不過他這局長沒有一點架子,又由於警力較少,所以也要輪值夜班。燕風晚上無事可做,也陪他來了。

  “你不是說你們縣的治安好得可以夜不閉戶嗎?吹牛!”燕風坐在副駕駛上,裹緊了身上的夾克,從不知道山間的春夜是如此寒意襲人。

  “本來很好,我干了十年了,只有過三起傷人案,還是外地的罪犯流竄作案的。”古龍皺緊了眉頭,正色道:“我也正奇怪呢?怎麼會出現殺人案的。老燕,這次你一定要幫我,至於官面上的手續,我去辦理!”

  “我才不管!我妒忌你,同樣的人,為什麼你輕輕鬆鬆當了局長?我就是跟你來看看而已。”

  “拜托,你是大城市裡市級局的刑警隊副隊,也是科級,我們待的是小地方,你和我差不多。”古龍解釋著。其實心裡也明白,燕風不過是說說而已。

  同學多年,他很了解燕風,知道他是個嫉惡如仇的人,而且在刑偵方面很有一套。上大學時是高材生,畢業後本市的很多大案要案也都是他帶領手下偵破的。只不過他這個人我行我素,說話直率,因而得罪了不少人,所以雖然屢立奇功,升遷卻不快。

  “反正我不管!”燕風繼續嘴硬。

  古龍不反駁他,由他去說,只是認真的開車。景縣不大,路況又不錯,所以不久就到了案發地點,而他手下的兩名警員已經先到了。

  “現場勘驗人員和法醫一會兒就到。”一名警員向古龍匯報著情況。

  燕風見狀,自己先走到院子中去。

  這個農家小院其實院子很大,但燕風還是一進院門就先注意到了玲瓏。因為其它的當事人都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只有她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一棵大槐樹下,身上只穿一件白色睡衣,赤著一雙雪白的腳,臉色更是蒼白,整個人看來就像一縷幽魂。

  她的睡衣雖然是保守型,不過還是遮掩不住她美好的身姿,讓燕風的眼睛好好地吃了一頓冰淇淋。

  “小姐,我是警察。”他走過去對玲瓏亮了一下證件,然後脫下外衣和鞋子,“先穿上這個,受了涼就不好了。”

  此刻的玲瓏連嚇帶凍,包括大腦在內,渾身沒有一個地方不僵硬的,聽燕風對她說話,只是恍惚地略抬頭看看,連話也沒力氣回。

  燕風只好親手把自己的夾克披在玲瓏的身上,又彎下身把她小巧的腳放在自己運動鞋裡。

  玲瓏只覺得他的體溫從鞋子和夾克上迅速傳遞到她冰冷的身體裡,一瞬間彷彿所有的驚嚇和委曲都得到了安慰,雖然還是沒有說話,眼睛卻湧上了一層霧氣,模模糊糊地看著眼前的人,看得燕風忽然對她產生了一股憐惜之意。

  “老燕,這邊。”身後傳來古龍的聲音。

  燕風對玲瓏笑了一下,和古龍一起走向雜物房。

  “什麼時候了,還泡妞!”古龍一進門就看到燕風給玲瓏套鞋子,忍不住罵了老友一句,“而且手段越來越高桿了,那小妞一看就一臉單純,這麼雪中送炭,一定立刻上勾。”

  “工作時間禁止討論私人問題!”燕風回了一句嘴,一腳已經踏入了那間雜物房裡,而迎面撲來的一股屍臭讓他咽下了後面的話。

  先期到達的兩名警員比他們早到了不到五分鍾,可那些因半夜裡聽到動靜而爬起來看熱鬧的鄉親們已經堵住了門口,他們只好在外面維持秩序,所以燕風和古龍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人。

  古龍不禁掩住了口鼻,轉頭一看燕風,見他此時已經收起平時那股慵懶之氣,一臉嚴肅,慢慢走到了屍體所在的位置去。

  他拿過古龍遞給他的手電照射在屍體的身上,認真地看了一會兒才說:“老古,有你忙的了。這是明顯的殺人分屍案,而且看來時間不短了,可是屍體是女人的身體,頭卻是男人的。就是說,還有其它與之相關的凶殺案,也要有其它的屍體要找到,不然這案子破不了。”

  “這還用你說,明擺著的事,真是個變態混蛋!”古龍罵了一句,再一次移動手電筒照射屍身。

  而當他的手電光掃過女體的腰際時,那塊紅色的胎記突然闖入了燕風的眼簾,讓他的心有如被貓爪子撓了一下。他剛才看得倉促,還以為那是一塊較大的屍斑,此刻意識到情況的不同,連忙捉住古龍的手,把兩把手電的光線全集中在女屍的腰際。

  果然,是一塊紅色的楓葉形胎記!

  燕風轉身跑到門邊去,嘔吐起來!

  他見過比這惡心許多倍的場面,接手過更血腥和凶殘的案子,可從沒有覺得肚子裡像翻江倒海似的難受,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恨不得把剛才的一幕從腦海中清除出去。

  那具腐爛著布滿屍斑和蛆蟲的女體,曾經被他抱在懷裡溫存著、曾經和他熱烈的貼合著,而且一直在他腦海裡縈繞不去,沒想到十年不見,竟然是如此模樣!

  那是他初戀情人的身體!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3:11

第六章:往事的影子

  “老古,這個案子我想介入。”回到警局後,燕風立即對古龍說。

  “你這家伙真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古龍瞄了燕風一眼,“可是你的態度轉變得太快了,你有什麼發現?還有,告訴我,你剛才為什麼會嘔吐?”

  燕風猶豫了一下,沒開口。

  “先不說我們是多年的好友,就算是根本不認識,如果此事和案子有關的話,你也有義務說出來。”古龍盯著燕風變白了的臉,“你辨認出死者的身體了,或者說一部分——”

  “老古!”燕風打斷好友的話,實在不願意再想起那頭身相異的情形了,“你還記得烏拉嗎?”

  古龍愣了。

  他怎麼會不記得烏拉,那可是中俄混血的美人,當年燕風摘得這朵艷麗的玫瑰花時,贏得了多少或艷羨或妒忌的目光。每年寒暑假,烏拉都會從原水市來到他們學校找燕風,那時候學校裡全體男生都會晚回家幾天,就為了能一睹芳容,雖然那是屬於燕風一個人的。

  “你沒看錯吧?”古龍有些難以置信,“要有證據才行,她又沒有——沒有頭。”

  “她的親人都去世了,每年寒暑假她都來找我。我們一直同居,我怎麼會認錯她的身體。”燕風有點煩躁,“她的左肋上有一塊巴掌大的紅色楓葉胎記,再往上一點,就是左乳根部有一條細長的紅痕,烏拉常說那是楓葉的一條脈絡。還有,她出過車禍,鎖骨、肋骨、臂骨都斷過。她的血型是AB型,如果你們的法醫夠快,不久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是對是錯!”

  “好好,你別激動。可是我們這裡沒有法醫,要去市裡才行。不過你放心,那個法醫官我認識,技術一流,好多省市還請她去指導工作過,絕對不會漏掉一點犯罪的蛛絲馬跡。”

  “對不起,我有點亂。”

  “這麼多年朋友了,你說這個干嘛。”古龍拍拍燕風的肩,“你這麼多年沒有個固定女友,是不是——還愛著烏拉。”

  燕風沒有回答。

  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他忘不了她是因為還愛她嗎?還是因為那不停的折磨使他想忘也忘不掉?正如他說的,他現在很亂,他現在只想找到凶手,還想破解那多年沒有破解的謎題!

  “古局,證人已經帶來了,您要親自問一下嗎?”一個小警察探進頭來問。

  “好,我們親自問。”古龍應了一聲,和燕風來到了問訊室。

  一進門,燕風還是一眼就在八個人中看到了玲瓏,見她已經穿好了自己的衣服,他的夾克和鞋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她的膝上。

  他沒說話,只送給她一個溫暖的目光,然後就聽著古龍耐心細致地詢問事發前後的各種情節。聽著聽著,燕風就明白了,來旅游的十三個人是共屬一間公司的,還有六個住在隔壁的小旅店,而且他們從頭到尾都在想辦法欺侮這個名叫程玲瓏的丫頭。

  這激起了他鋤強扶弱的保護欲望,於是插嘴追問那幾個人講故事的細節,問起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巧合,才講了恐怖故事就出現了凶殺案,還一個勁追問他們離開那間獨立小屋後都做了什麼,給那幾個人強大的心理壓力,好像警方懷疑他們事先的故事與這起案件有關一樣,嚇得那幾個人拼命地解釋。

  一旁的古龍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心裡也覺得以宋心為首的人很過分,因此也不攔著燕風,只等他胡鬧夠了,才道:“今天就到這兒,謝謝各位的合作。我們安排了鎮上的旅店給你們住,但是你們也知道,現在是旅游旺季,房源緊張,所以環境不大好,我這兒先道個歉。不過呢,希望各位先不要離開本地,這件事太蹊蹺了,請你們配合一下我們警方的工作。當然啦,明天各位還是可以自由活動,反正你們不是來旅行的嗎?時間還有。小劉,送證人先回去休息。”

  他一番連哄帶嚇,把這幾個人送出了警局。玲瓏在經過燕風身邊時,把手中的衣服和鞋子遞到了他手裡,很感激地道了個謝。

  “保護市民是我們應該做的,有困難找民警嘛!”玲瓏如此鄭重,讓燕風有點不好意思。

  “不,還因為審訊的事。”玲瓏微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

  “聰明的丫頭!”古龍踢了燕風一下,示意他穿上鞋。從案發現場到這裡,意外一件跟著一件,燕風一直沒機會找鞋穿。

  “她明白你剛才的盤問是在給她出氣呢!怎麼樣,考慮一下吧?”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攛掇我泡妞!”燕風用古龍說的話堵他的嘴:“辦你的大案吧!”

  他說著,望向窗外。恍然間,那種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出現的被窺伺的感覺又來了,好像是良心的責問一樣,讓他迅速把玲瓏的身影從腦海中清除。

  “你說了要幫我,案子不破,我可不放你回去。”古龍道:“天快亮了,現場勘驗的初步結果還沒有,你是先回我家歇著,還是怎麼著?”

  “我在這裡打個盹兒就行。”燕風指了指審訊室裡的長椅,心中糾結多年的事,一幕幕湧上心頭。

  他躺在硬梆梆的椅子上,本打算考慮一下案情的,可不知為什麼卻感覺疲憊極了,不久就睡著了。入夢的同時,感覺懷裡也鑽進了一個女人涼軟的身體,像一條蠕動的蛇一樣。

  又來了,她又來了!燕風無力地想。

  “你忘了我嗎?”懷中人和往常一樣說著:“你說過不會忘記我的。”

  燕風想說話,卻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嘴。

  “你是男人,說話要算話。不然我會很慘的,你不明白,沒有人愛是很慘的!你不想我在地獄裡受煎熬是吧?”懷中人繼續輕聲細語地說:“你只能愛我,如果愛上別人,我的心會被放到油鍋裡炸的,我還會被很多覬覦我的鬼怪分屍,一人一塊,都拿走,有的是胳膊、有的是腿,有的是頭,有的會拿我的內髒,我好疼啊,真的好疼!是你害成我這樣的,假如你當初不和我爭吵,和我一起去的話,我現在會好好的和你在一起,或者還有孩子。不要愛上別人,你對不起我。”

  懷中人那平直卻又哀傷的調子軟綿綿的持續著,讓燕風在睡眠中又陷入了自責之中。他想喊,喊不出來,想動,卻感覺身體被一塊冰包圍著,根本動不了。

  於是他只好放棄,任那反復出現的情景再度折磨著他。

  見燕風不動,懷中的女人“咯咯”地笑了起來:“這樣才乖嘛,你是我一個人的,永遠都是,無論我變成什麼模樣,你也是我的。是你害了我,所以你要一直愛下去。”

  女人輕笑著,萬般柔情地吻燕風的臉,撫摸他的身體,然後慢慢展成一塊黑色布料,把他從頭到腳包在裡面。

  “這樣你就逃不脫了,永遠是我的了!”

  黑暗之中,燕風看見眼前出現了一具潔白的女體,左肋上有一片楓葉狀胎記。

  “烏拉。”他終於可以開口。

  “你忘了我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回答他。

  燕風嚇了一跳,猛得睜開眼睛。眼前,那女體迅速的腐爛,而她的頸上,有一顆男人的頭!

  “錯了!錯了!”他大叫著撲過來,而燕風則驀然驚醒,發現早上的陽光正照在他的臉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3:22

第七章:頭的主人

  過去了!

  他瞇著眼睛,躺在沙發上無力地想。

  每個人都以為他能追求上這樣的美人是手段高超,其實他們能在一起,只是因為他們是高中同學。烏拉的美麗,招來了太多無良之輩的垂涎,而她的母親,和個不知名的俄羅斯男人生下她後,又和另一個外國男人跑到了地球的另一邊去,只留給了她一筆生活費。

  只有他保護她,因為少年心中那模糊的情愫,因為他從小就立志當一名警察,也因為他骨子裡天生的那股俠氣。所以,她愛他,不愛別的男人!

  僅此而已!

  後來,他們考上了不同的大學,兩人也陷入熱戀,成為眾人眼中令人羨慕的一對。再然後,在畢業的那一年,因為一點小小的誤會使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他本來要陪她去兩階山的,可是因為賭氣而爽約了。而從那天開始,她就失蹤了,原水市中醫學院的四名大學生失蹤案已經成了一個十年懸而未解的疑案。

  他感覺她並沒有死,可是她卻時常出現在他唯一的夢境裡,那樣真實而痛苦。她反復地出現,也讓他反復的譴責自己,讓他覺得愛上別的女人是一種罪惡、是一種徹底的背叛!

  她每次都說:是他殺了她!

  “燕隊,古局叫您去一趟會議室。”一個小女警敲門進來。

  “哦,謝謝。”燕風微笑著答了一聲,起身從那個臉色微微發紅的小女警身邊走了過去,心裡咒罵古龍不止。

  叫他去會議室而已,用的著非要讓個小女警來嘛!

  他知道自己是很有吸引力的,尤其是微笑的時候,可那家伙也不用無時無刻把他扔到桃花陣裡。古龍是一番好意,想讓自己盡快安定下來,但是其他人只知道烏拉的失蹤,不知道他那些陰冷的夢境,不知道每當他對某個女人有哪怕一點的好感,烏拉就會潛入他的夢裡,訴說著他的無情。

  他是警察,給人的感覺是堅強、果敢、機智,是一切罪惡和陰暗的克星,可他也是人,在感情方面尤其軟弱,那些無法解釋的夢讓他沒有力氣去愛別的人了。這些,他無法和任何一個人說。

  他走進會議室,威脅性地看了古龍一眼,就開始開案情分析會。

  從昨晚發現那具錯位屍身到現在,證據還沒有搜集那麼多,所以只是先初步討論一下。

  按店老板所說,這陣子是旅游旺季,兩周來他的小店的旅客入住率一直是客滿狀態,一共接待了四批客人,只不過只有程玲瓏一個人住過那間雜物房。平時那個房子是鎖著的,他老婆比較愛干淨,隔幾天會打掃一下那裡的衛生,但也一直沒發現什麼。

  “給他去講一下政策,不要讓他亂講。這是凶案,別又弄成封建迷信那一套!”古龍囑咐了一句。

  一名刑警點了點頭。

  “那麼之前的幾周,有沒有什麼不合常理的事發生嗎?”燕風插嘴,“有沒有問過店老板?”

  “這個是我親自問的。”古龍說:“他回憶了很久,說大約十天前有一個團來過,他們入住後的第二天早上,本來說好是去看日出的,那是要半夜出發的,可是竟然全體睡過頭了,日上三桿才起床,包括店主夫婦。你知道,莊戶人家慣於早起的,所以這事很奇怪,當時他們還說,也許是被什麼山精迷住了。”

  “現場勘驗結果呢?”

  “鑒證科的人還在做,不過從目前現場的情況來看,有價值的東西不多,除了那對女人腳印。”

  “那似乎是泥腳印,可我來了好幾天了,這裡不是一直沒下雨嗎?”

  “沒錯,所以這是目前勘驗的重點。”古龍點頭道。

  “我認為還有一個重點,那就是要調查十天前的那個旅行團,假設其中有本案的犯罪嫌疑人的話,有可能迷倒其它人作案。我雖然不是法醫,但以屍體的腐爛程度而言,那個時候作案的可能最大。時間相符、有作案的機會,所以這條線要重點跟進。”燕風說。

  如果沒有直接證據,那麼這些零散的線索就是最重要的!

  “還有,店老板已經認出了人頭的主人。”一名刑警說。

  這引起了燕風的高度關注,如果知道了這個人頭的主人,或許很快就能查出烏拉的頭在哪裡!

  “這個人叫王三,外地人。單身,三十八歲。幾年前來到景縣,一直以販賣旅行紀念品和給游客畫速像為生。獨居,和別人絕少來往。我們又調查過幾個當地的商販,證明他經常在後山小瀑布那一帶活動,除了個性孤僻,並沒有什麼劣跡。”

  “畫速像?”燕風有點疑問:“水平如何?”

  他只聽說過中國藝術學院的學生,在外國留學時跑到廣場上給人畫像賺取學費,在中國的某些大城市也有,但還沒聽過有流落外地的人,在山區給人畫速像呢!是他太孤陋寡聞了?

  “聽說畫得惟妙惟肖,極其神似,旅游旺季的時候,生意好得不得了,很讓人妒忌呢!”

  “先去他家看看,另外找人詳細調查這個王三的情況。你說呢,老古?”

  “聽你的,你可是我們請來的破案專家。”古龍調侃了一句,不過臉上的表情卻很嚴肅,可見這件凶案給他的壓力也很大。

  王三租住的是鎮上的一間簡陋民房,地點比較偏僻,七拐八拐才到,給人感覺好像是他不願意被任何人找到一樣。

  一進屋,燕風就判斷出王三絕對是個假名子,他也絕對是個受過藝術教育的人,這從他屋子裡的擺設和品味就能看得出來,雖然有著單身漢的房間的凌亂,但在許多地方又看得出獨具匠心的設計,再翻翻他的畫作和一些風景照片就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他仔細地檢查著王三的東西,沒有什麼發現,除了幾個小模型。那些模型是木制的,被刷成各種艷麗的顏色,樣子有點像金字塔,但又不是,在模型的側面有稜角。

  “這是什麼?”古龍問。

  “我也不知道。不過直覺裡,覺得這東西透著古怪。全拿回警局去!”

  古龍歎了口氣:“看來人是不能閒著。想當年在公安大學時,我雖然不算高材生,也是成績不錯的,哪想到在這世外桃源一樣的小縣城裡一住十年,連腦子都僵了,一點也不知道從何入手。”

  “我倒寧願能這樣,如果所有的警察都閒得忘了怎麼破案,就等於全國都像景縣一樣平安了,那多好!”燕風拍了拍古龍的肩:“別感慨了!趕快回去查查這幾年失蹤人口的檔案記錄,這個王三很可能是故意隱藏在這裡的,要查出他的底。”

  “那就先查他來到景縣這幾年間的,如果沒有,再往前追。順便看一下通緝檔案,別是他犯了什麼事,才跑來這避風頭,結果被仇人追殺的。”

  “你看,你腦袋還沒有僵。”燕風微笑,“稍微一刺激就靈活了起來。算了,我們回警局開展大海撈針行動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3:40

第八章:兩條人命

  王三,原名王立志,是一名小有名氣的畫家和攝影師,失蹤前二十八歲。十年前,他告別了女友和家人,說要流浪一年,寄情於山水之間尋找畫作和攝影作品的靈感,然而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因為他是隨意行動的,沒有計劃,也沒有和家裡聯系,所以當年雖然狠查了一陣,可還是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前幾年,他的家人已經向法院申請了宣告死亡,因此在法律上,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是十年前失蹤的嗎?烏拉也是十年前失蹤的,這是巧合嗎?燕風沉默不語,心裡又湧起烏拉的面容。除了她在國外杳無音訊的母親,她唯一的親人是他,他沒向法院申請宣告烏拉死亡,所以在法律上她還是活人,可她到底是死是活?那麼自己的夢境是什麼?如果活著,她又在哪裡,為什麼不出現?如果死了,她的頭到哪裡去了?

  “還有啊,初步屍檢已經出來結果了。”古龍的話打斷了他的沉思,“你——能聽嗎?”

  “我能。”燕風挺直了脊背。

  烏拉失蹤十年了,他有著所有的心理准備,那天之所以如此失態,是因為突然看到她的屍體,一時無法想像會是那個樣子,也沒想到會在那種環境下“見面”。

  “女屍——可以確定就是烏拉了。”古龍審慎地挑選不太刺激的句子,“雖然我們不像國外那樣有完整的牙齒和指紋記錄,但是你提供的線索比較詳實,而女屍具備你所說的全部特征。”

  “是嗎?她果然是死了!”燕風輕輕地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說給古龍聽還是自言自語。

  “更細節的問題,我看我們要親自去問問法醫。”

  “好。”

  “我要告訴你啊,這位法醫官可是個奇特的人哪!”古龍一邊走一邊故意用輕快的語氣說著,想化解燕風一臉的陰霾,“這是位非常出色的女法醫,不過已經三十七歲了,卻還沒有結婚。不是因為工作的關系,而是因為——”

  “你不是又要給我推薦女人吧?”燕風無奈的歎口氣。

  “這次決不是。雖然我並不反對女大男小,反正現在姐弟戀正流行,而且據科學論斷,這是最符合生物學的組合。”古龍笑笑,“不過她比較極端,你一定接受不了。”

  “怎麼個極端法?”

  “也不是極端,是有點兩極分化,性格和長相都是這樣。”

  “你到底想說什麼?”燕風見古龍神色古怪,產生了一點好奇心。

  “她的外號叫兩條人命。”

  “什麼意思?”

  古龍突然吹了一聲口哨,完全沒有了成熟穩重的縣公安局長的樣子,倒有點像回到了大學時代,還是那個和一群男生趴在窗口偷看過路女生的毛頭小子。

  “意思是——她的體形豐腴,是男人想像中那種最性感優美的身材,但是千萬不要看她的臉。其實也不是丑得沒法見人,只是她長得有點——有點粗豪,化妝技術又不太好,總讓人覺得怪怪的。如果她從遠處走來,她的身姿會讓男人愛死,走近了,看到她的臉,會把男人嚇死!愛死一次,嚇死一次,不就是兩條人命嘛!”

  “這是哪個侮辱女性的賤人編的,哪有那麼誇張!”燕風罵了古龍一句,和他一起踏入驗屍房。

  驗屍房,他是經常去的,裡面的氣味和環境他早已經習慣了,所以一進門他就望向了驗屍台的方向,正巧見到一個女人轉過身來。

  她臉上戴著一個類似防毒面具的東西,看不見臉。可能是沒意識到有人進來,恰好工作完畢的她,順手脫掉手套和外衣,讓她的身段一覽無遺地暴露在燕風面前。

  她穿著一件緊身的紅色連身薄毛裙,彷彿第二層皮膚一樣緊貼在她身上,雙臂和小腿露在了外面,皮膚不算白,不過卻很光滑,骨肉均勻,一瞬間讓燕風以為是夢露轉世。

  “容怡,有結果了嗎?”古龍問了一句。

  “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名叫容怡的女法醫答了一句,聲音有點粗,破壞了整體美感。

  “這是來協助我們破案的燕風,燕警官。”古龍介紹了一下。

  “你好。”女法醫伸出了一只美麗的手,另一只手摘掉了面具。

  燕風上前幾步,出於禮貌握住那只伸向自己的美手,但問好的話卻沒有說出來,因為容怡的臉正巧出現在他面前。

  那張臉是正宗的方形,鼻直口闊的,眉毛也粗,眼睛雖然很大,不過感覺卻很生硬。然而這都沒有什麼,完全可以通過修飾來彌補,可是容怡顯然是修飾過頭了,健康的小麥膚色卻被她抹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粉,本來已經很濃的眉毛還畫過,較大的嘴唇上塗了艷紅的口紅,短髮又不適合她的臉形。整個人丑倒說不上,不過卻給人非常突兀的感覺,見稜見角的!

  燕風沒說出話,只好用肢體語言彌補,對著女法醫微笑了一下。

  “想看檢驗結果就來吧。”容怡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燕風一眼,又把手套戴上了,一把掀開了蓋在驗屍台上的白布。

  燕風沒有提防這位女法醫如此雷厲風行,那具熟悉得不得了的女體瞬時映入了他的眼簾,讓他下意識地別過臉去。

  容怡又看了一眼,彷彿對他一個刑警竟然害怕死屍有點不可理解。

  “死者是死於七到十天之前,考慮到本地的氣候,十天左右的可能性比較大。從女屍的皮膚紋理和內髒狀況來看,死者不會超過二十五歲,那個男人頭的來歷你們大概已經知道,不用我細述。無論是男死者還是女死者,死前都沒有掙扎的痕跡,凶手手法嫻熟,切割肢體時下刀准確、冷靜,而且工具也是專業工具。”

  “凶手是屠夫?”古龍問。

  “我認為醫務工作人員的可能性比較大。”容怡面容冷靜地說:“要知道切割掉一個人頭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們看,切口平滑,切割處絕少碎肉,頸椎處的骨關節拆卸整齊。我剛才說這需要專業工具,我很懷疑是醫生專用的手術用具。而且這是女屍男頭,假設是一個人干的,他還要切割兩次。”

  “醫務工作者?”古龍又問。

  “這只是我的推測,假如沒有解剖愛好者的話。”容怡簡潔地回答,“燕警官有什麼要問的嗎?”

  “你說這個女死者沒有二十五歲?”燕風還是不願意看向那具屍身,但卻覺察到了不符合邏輯的地方。

  烏拉失蹤時二十二歲,她失蹤已經十年了,那麼她如今也已經有三十二歲了,怎麼會還沒到二十五歲?

  “會不會因為保養的好,所以判斷失誤?”他問。

  “保養得當是會對皮膚產生影響,但我不僅是憑借皮膚的紋理和彈性,還有肌肉、內髒、牙齒等綜合情況,如果你有異議,可以再請其它法醫來鑒定。”

  “老燕不是那個意思。”古龍看容怡有點被冒犯的樣子,連忙打圓場:“我們懷疑女死者是一個失蹤的人,所有的細節特征都完全符合,可是年齡狀況不一樣。而其他人也有那些特征的機率太小了,所以老燕才有此一問的。”

  “哦,這樣啊。那好吧,我再檢驗一遍。還有,雖然死者死前沒有掙扎的痕跡,但他們是被活生生的切割掉了頭部還是死後被分屍的,需要進一步檢驗,大概還要個一、兩天。”

  “嗯,這個是很重要的。這可以幫我們判斷死者和凶手的關系。”古龍說:“可是,如果死者沒有掙扎的話,是不是可能死後分屍的可能性大一點?因為你想啊,就算再熟悉再好的關系,也不會有人要切別人的頭,而那個人還不還手,就讓人家下刀的。”

  “那不一定。”容怡說起這些事來毫無感情,“有一種麻醉劑,可以讓人全身麻醉卻意識清醒,能夠讓被害者親眼看著自己的肢體被切割,不過死者在這樣的驚恐下,心髒會出現一些特征,我會認真檢查的。”

  “那麻煩容醫生了。”

  “別客氣,這都是為了工作。”容怡說著,第三次瞄向燕風。

  “燕警官是哪裡人?”她問。

  燕風一直思考著事情,聽容怡這麼問,連忙回答:“A市。”

  “是啊,他是我的老同學,人送外號刑偵之王呢!這次是來幫我的,屬於業務交流。”

  容怡不理古龍的插話,依然對燕風說:“哦,那是個大城市。不過我聽說過你們那兒有幾件大案子,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請燕警官吃個飯,請你給我講講。”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燕風,還上下打量了一番,弄得燕風有點不自在。

  “當然可以啊。”他客套著:“等空閒下來一定請容醫生賞臉。”

  “恭喜,她看上你啦!”走出大門後,古龍調侃道:“容醫生可是性情中人呢,這就是我說的‘兩條人命’的第二種解釋。她看中的人,她能把人熱情死,如果她討厭的,冷死你都不眨眼。很明顯,你是她看中的人,你的魅力還真是從十五歲到五十歲的女人都無法擋。”

  “別廢話了,趕緊地查那個十天前的旅行團的事。”燕風皺著眉頭。

  這件事越來越復雜了。

  如果那具女屍只是不到二十五歲,那麼就一定不是烏拉。可如果不是她,為什麼身體上那麼多獨特的特征都是一模一樣的?巧合?還是有其它解釋?她究竟是死是活?

  王立志又是怎麼回事?他的身體和她的頭在哪裡?

  殺人者的目的是什麼?和當年原水市中醫醫院的學生失蹤案有關嗎?

  還有,那個被欺侮的可憐姑娘的噩夢是怎麼回事?難道真是心理暗示或者什麼腦電波的關系?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孤單又倔強的身影——多可愛的名子,程玲瓏!

  但隨即,烏拉那雙碧藍的眼睛又從他心底冷冷地看了上來,如果真如容怡所說,有那麼一種麻醉藥的話,想起烏拉要活著看到自己被解剖,他的內疚感又占據了他的全部身心。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3:52

第九章:錯位屍身

  那個旅行團是在網上組團的,並不屬於任何一家旅行社。

  這就給偵察帶來了更大的困難,因為團隊的成員都是在網上報名的,這樣一來,團員所提供的信息就有不真實的部分,找起其中的嫌疑人就更加困難。

  這種梳理排查工作最耗費時間和精力,燕風和古龍帶領了手下夜以繼日的工作,終於查出當時這個團共有二十幾個人,其中六個人住在了這個農家小院。

  通過在網上的尋找,有五個人趕到景縣來配合調查,並提供了自己的真實信息,但有一個人始終不露面,他的IP地址也是在不同城市的網吧裡,沒辦法確定具體的人,而關於那個人的所有信息都是團隊裡的其他人側面提供的。

  他的網名叫奶酪,是個身材不高的胖子,整個旅行就是他發起的。可是他進團後卻不怎麼活躍,說話有點山東口音,重要的是沒人說得清他的相貌,因為他跟團旅行時臉上始終敷著一大片綠色草藥,還戴著墨鏡,據說是出門時燒傷了。

  由於他一直神神秘秘的,所以其他人不怎麼愛理他,關於他的情況也就知道得更少!

  綜合各種情況,這個叫奶酪的胖子有重大嫌疑,可問題是,這條線索雖然明顯,卻無法抓住,要用正常的方法找到一個面目不清,個人信息虛假,並且流竄於各地網吧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現場的勘驗結果同樣令人沮喪,這小屋並不是第一凶案現場,只是埋屍地點,凶手是個高手,思維和行動都非常縝密,根本找不到什麼線索,何況愛干淨的老板娘每隔兩天就來打掃一次,現場已經完全破壞,就算當時有蛛絲馬跡留下,現在也什麼都沒有了。

  裹屍用的塑料袋就是農民蓋大棚菜的透明塑料布、作案用的專業工具沒有找到、第一凶案現場的地點不能確定、沒有一個目擊證人,案件的偵破工作彷彿陷入了死局!

  另一方面,容怡的最終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證實那具女屍確實是二十五歲以下的女子,而且死時確實使用了麻醉劑,也就是說她是親眼看見自己的死亡。

  她不是烏拉嗎?可為什麼感覺那就是她的身體呢?這是一個男人的直覺,也是一個情人的直覺,讓燕風無論如何放不下。他不是懷疑容怡的能力,但就是拗不過自己心中的疑問。

  苦思之下,他驀然想起自己曾經和烏拉在自己家鄉的舊居共同生活過很長時間,自她失蹤後,那間舊居他沒再住過,東西也沒動,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也許可以從上面提取指紋,然後和女屍的指紋做對比。想到這個,他火速趕了回去,取了一些證物又跑回來繼續苦干。

  這世界上沒有完美的謀殺,一定有證據和線索留下!

  “就算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也肯定離這裡不遠,他不可能背著屍體跑太遠的。”燕風閉著眼睛,斜倚在椅子上。他這幾天不眠不休的找線索,疲勞之極,這樣才能放鬆一點,“何況還有床下的泥腳印,雖然被店老板兩口子破壞了一點,但也是個重要的線索,那是誰的腳印?”

  “腳印已經提取,分析結果還沒出來,但屍體出現在那裡是怎麼回事呢?”古龍也愁眉緊鎖。這件案子對於他們這兒可是極其轟動的惡性案件,必須要盡快破案,不然連旅游業也會受到影響。

  “他能做如此完美的‘手術’,應該是在室內。看來真要調點人來,在埋屍地點附近做地毯式搜查。這雖然是笨辦法,但是確實可行。這是個大手術,會有大量的鮮血流出,還有,那些專業的醫用工具。”

  “說來說去,那個奶酪是個關鍵,可是全國得有多少身材矮胖的醫務工作者啊。”

  “不是醫務工作者,是技術精湛的外科大夫。容醫生說了,那手法不是一般醫生可以掌握的。”

  “我知道,可那也沒辦法排查。就算你找到了那根寶貝頭發也是一樣。”古龍提醒燕風。

  燕風在埋屍的那個房間裡反復模擬作案的過程,發現在有限的空間要完成這個工作,極可能會碰到牆面。小屋的牆面是磚牆,磚縫間有干了的水泥顆粒,有可能會掛住凶手的什麼東西,頭發、衣物纖維什麼的。所以,他拿了放大鏡在那面牆上一寸寸搜查,終於發現了一根頭發掛在一小塊突出的水泥尖角上。

  那根頭發事後被證明即不是死者的,也不是那天的六個證人和店主一家的頭發,就是說很可能是凶手的頭發。雖然這也不能幫助警方找到凶手,只能用來作為定案證據,但在目前的僵局面前也是個重大突破。

  “至少我們把范圍縮小了,無論是嫌疑人、第一案發現場還是作案工具。”燕風說:“偵破案件就是這樣,不會象福爾摩斯那樣推理一下就行了,有大量辛苦的工作要做。”

  古龍點點頭,深以為然:“還有那個尋找目擊證人的事,我們准備懸賞一下,看有沒有突破。目前這是個死局。”

  “不,這不是死局。只是有一只棋子堵死了整個局面,我們看不到那顆棋罷了。好多問題擺在那兒,假設凶手是奶酪,他殺王立志的動機是什麼、他為什麼非要把屍體埋在那個農家小院裡、為什麼程玲瓏會發現那具屍體、她的那些噩夢和突然鼓起的地面是怎麼回事、那些專業醫用工具的來源、他運送屍體的工具等等,這些線索看來很雜,但只要追查下去,就一定能串成一條線。”燕風揉了揉眉頭,“不過現在我得回去睡一會兒,不然不出兩個小時就會掛了。”

  “好啊,反正排查的事又不用你,如果有目標證人提供線索,我會叫你的。”古龍看著燕風幾乎全部紅了的眼睛和幾天沒刮的胡子,終於明白為什麼他能破那麼多的大案。那不僅要縝密的推理、大膽的論證、細致的工作,還要有他那種鍥而不捨的精神。以前上學時有一位教授說得好,只要有一點線頭,只要你咬住不放,有可能會牽出一頭大象來。

  叮零零——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古龍立即接聽。

  “怎麼回事?”燕風問。

  “指紋鑒定出來了。”古龍放下電話,一臉鄭重,“和烏拉的指紋完全一致——那具女屍是烏拉。”

  燕風心裡一片涼涼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是該欣喜於自己的推論正確還是悲傷於烏拉真正的死訊?她的屍體在這裡,就是說她真的死了,可為什麼他又覺得她還活著,在暗中窺伺他?

  他是警察,不相信鬼神之說,可怎麼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呢?她究竟在哪裡?為什麼她應該是個三十二歲的女人,屍檢卻說明她只有不到二十五歲?如果她是十天前才死的,為什麼她要躲起來不找他?還有,那糾纏了他十年的噩夢真的只是心理問題嗎?他的心理素質超強,為什麼偏偏在對烏拉這件事上那麼軟弱?他是真的忘不了她,還是因為要在潛意識中證明自己沒有辜負她?

  叮零零——

  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古龍沒有馬上拿起電話,而是足足等電話響了超過五聲才接聽。他對著電話聽了一陣,然後慢慢放下,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

  “苦命的老燕,你的覺睡不成了,在你的地盤發生了命案,是女人的頭,男人的身體。”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4:05

第十章:二次驚魂

  玲瓏沒想過會再見到燕風的。

  上次那件事後,雖然他們留下了聯絡地址方便隨時提供證據,但警方卻再也沒有找過她。

  對此,她有點傷心和失望,因為從燕風把自己的鞋子套在她腳上開始,他就在她心裡扎下了根,雖然她也明白那只是一個警察對市民的普通關心。

  在一片惡意中,在那種驚恐無助的狀態下,喜歡上一個對自己善意,並給自己溫暖的男人是再正常不過的,雖然她知道這是不成熟的心理狀態,但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只是這種思念經過一個月的斷絕消息,到後來已經成了一種無奈的絕望,從沒想過會有機會絕境逢生的,而且又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和往常一樣,下班後自己隨便弄了點晚飯吃,然後上了會兒網就睡覺了。

  然而睡到半夜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聲音,就來自陽台那邊,好像有人敲她的窗子,敲得還很急,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她。

  當當當——當當當——

  這讓玲瓏驀然驚醒,自從上次去景縣旅行後,她睡覺一直很輕、很不踏實,雖然在公司裡,宋心不再找她麻煩,卻沒讓她生活得更好一點。

  她家是老式的樓房,但卻是在三樓,怎麼會有人敲窗?而且是陽台的窗子!

  在這種情況下,她唯有本能地靜默著不動,全身的感官都調動了起來,感覺有一片隱隱約約的光影在陽台外模模糊糊的游動,好像是有一個人在半空中來回踱步,正躊躇是不是要闖進她的房間裡來。

  “你在吧?”陽台外面的“人”突然說,聲音尖細,是個女人。明明離玲瓏還有一定的距離,可聲音卻近得像在她的耳邊。

  玲瓏嚇得心都要停跳了,哪敢回答,只狠掐了一把,絕望地發現這不是噩夢或者幻覺。

  因為得不到回答,陽台外面飄著的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咚的一聲跳到了陽台裡面,並且開始摸索門把手,試圖開門進來。從映在紗窗上的影子看,是一個沒有腦袋的男人,他一手抓著門把手用力搖,另一只手抱著圓圓的長毛東西,明顯是一顆人頭。

  “你在嗎?你在嗎?”外面依舊是女人的聲音,不知道是站著的身體發出的,還是被抱在懷中的人頭發出的。

  玲瓏渾身冷汗直流,始終不敢回答,而“他們”似乎對玲瓏的不回應感到很生氣,幾乎是拼命撞起門來,眼看著就要闖進來了!

  “快滾開!”她終於忍不住尖叫!同時快速擰亮了台燈。

  光芒掃開了部分黑暗,外面的聲音沒了,而且因為房間內有光,紗簾上的影子看不到了,但她感覺陽台上的“人”沒走,只是站在那向裡偷竊她。

  恐懼緊緊地扼住她的心髒,她不知道要怎麼辦,只是心裡一遍遍地說:別進來!別進來!

  “讓我們進去吧!”陽台上的人彷彿聽到了她的心聲,在沉寂了幾秒後又開始說話,“不需要很大的地方,一點點地方就好,睡在你床底下,不說話,一直不說話。”

  “不要!”玲瓏的聲音都喊岔了,期望轟走他們,也能喚來鄰居,可這次回答她的卻是死寂一片,屋內屋外就這麼以靜默對峙。

  半晌,嗡的一聲從枕下傳來,差點把玲瓏脆弱的神經全部敲碎,她倒吸一口冷氣,嚇得更緊地縮在床角,但卻感覺床也動了起來。

  他們來了嗎?他們爬到她的床下了嗎?她驚恐地想,感覺身邊的枕頭不停的顫抖,像是有什麼在下面掙扎一樣,嗡嗡聲也不絕於耳。

  她被從身邊傳來的陣陣酥麻感逼得退無可退,猛的撳開了枕頭,就見淺藍色的床單上,一個紫紅色的東西在向前爬行,卻是她的手機,可是這並沒有讓她好受些,因為她明明記得睡前關掉了手機的!

  調成震動檔的手機嗡嗡地叫著向前蠕動,似乎她不接聽就不停止,平時看來小巧時尚的手機,這個時候卻像個可怕的爬蟲一樣,有目的的向她的手掌移動。

  一把抓起手機,感覺它像著了火一樣燙,一種異樣的感覺從手心一直傳到她的心裡,就像握著一把毛毛蟲或者一條蛇的感覺一樣,恨不得立即扔掉,可是甩不脫。

  “你是誰,別來纏我!”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為零。

  “你—該—死!我—要—你—去—死!”一個女人充滿恨意的聲音陰森森地說,一字一頓。

  女人的話聽來特別可怕,尤如刀子直接剜在了玲瓏的心上,刺激得她猛得從被子裡跳出來,抓起抽屜中的剪刀,站在房間中對四周亂揮,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因為她一接手機就明白了,聲音不是從手機中傳出來的,而是從房間中傳出的。她拿著剪刀滿屋子亂跑,廁所、廚房、櫃子,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她都檢查了一遍,尋找那個不懷好意的女人!

  可是,沒有!

  “笨蛋!”那女人罵了她一句,聲音還是細細的、悶悶的,像是從一個埋藏得很深的地方發出來的,或者是牆壁中!

  想到這兒,玲瓏驀然循聲望去,滿眼看見牆上有兩個黑影子!房間內就只有她一個人,卻有兩個影子!一個是她自己,手裡拿把剪刀哆嗦著;另一個是一模一樣的影子,彷彿另一個自己站在她的身邊,此時第二個影子正伸出手來掐她的脖子!

  玲瓏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然而她跑,牆上的兩個影子也緊緊地粘著她,隨著她走。她在慌亂中又轉向其它方向,卻依然甩不脫那不停尖聲笑的影子,逼得她和時而拉長、時而縮短的“她們”在陰暗不定的光線中追逐,讓她生平第一次體會到那種如附骨之蛆、甩也甩不脫的感覺。

  漸漸的,她終於意識到影子的變化正是由台燈的燈光制造而成的,於是猛然醒悟過來:第二個影子是借助她本身的影子來傷害她,只要她沒有影子在房間中,第二個影子也就失去了攻擊點。

  只是從台燈的角度來看,她必須要退到陽台上才能徹底使自己的影子消失,可是陽台的門外是否有可怕的東西等著她呢?!

  正猶豫的時候,因為角度關系變淡的影子又襲了過來,雖然沒有碰到玲瓏的實體,但還是讓她感到了一絲刺骨的疼痛,彷彿有一根硬刺直接把她穿透了一樣。她慘叫了一聲,再也顧不得什麼,一下闖到了陽台上去。

  門內,影子殺手消失不見了;門外,並沒有無頭人在等她,可是玲瓏還是驚魂不定,覺得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種引誘的味道,讓她不禁慢慢蹭到陽台邊上,向下看去。

  這邊是房子陰面的陽台,下方正好有一個沒有蓋子的垃圾箱,所以她這一眼望去,正巧看到垃圾箱裡面。

  一具渾身赤裸的男人屍體躺在垃圾箱內,由於箱體不夠大,腳高高地翹向半空,一只手也支在外面。他的脖子上空空一片,但懷裡卻抱著一個人頭,長發女人的頭!

  樓這一側沒有路燈,距離那麼遠,玲瓏又有點近視,可她卻看得清清楚楚,包括那仰放在屍體懷裡的女人頭上的表情——她本來是閉著眼睛的,但在玲瓏看到她的一瞬間,突然張開了眼睛,嘴唇動著,似乎是向她說著什麼。

  玲瓏驚叫一聲,一矮身,蹲坐在角落裡,再也不敢向下看一眼,而由於她是在陽台上發出的叫聲,終於吵醒了隔壁的鄰居。

  “小程,出了什麼事?”男鄰居從相鄰極近的陽台邊上探過頭來,睡眼惺忪,但又驚疑不定。

  “快報警!”玲瓏看著這個大救星,用盡力氣說:“樓下的垃圾箱裡——有死人!”

  說完這句話後,她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昏了過去。醒來時,第一眼就看到燕風趴在她的床頭上,沉沉地睡著。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4:21

第十一章:探視

  轉頭看看,才發現這裡是醫院,明白是警察把昏倒的自己送來的。而他,又是為什麼來的?

  她略動了動,看到他的手就垂在自己的臉旁,忍不住往上湊了湊,讓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在自己臉上。然而只是輕輕碰了碰,燕風竟然醒了。

  “對不起,吵醒你了。”玲瓏漲紅了臉,有點不知所措。

  “看你說的。”燕風不明白玲瓏為什麼臉紅,卻覺得那使她看來格外美麗,於是對她微笑了一下:“是我不好意思,本來是調查情況的,結果自己卻睡著了。”

  “你一定很累,看起來比上次瘦多了。”玲瓏掙扎著坐起來。

  燕風趕快幫忙去扶。一瞬間,兩人氣息太過接近,弄得都有點尷尬。

  她記得他以前的樣子嗎?

  燕風心裡有些意外,又有些說不出來的、隱約的欣喜,但他隨即意識到自己是為案件而來,連忙說:“啊,沒事,都是那個案子鬧的。話說回來,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說起這個,玲瓏臉色一變,無意識的握住燕風的手,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因為燕風在的緣故,似乎再回憶起來,感覺也沒有那麼怕了。

  “你確定你是清醒的嗎?不是發噩夢?”燕風想抽回手,但感覺到她嬌柔的小手傳遞過來的緊張與驚恐就沒有動,任由她握著。

  “我不知道。”玲瓏苦惱地搖搖頭,“我分不清楚,真的分不清楚。”

  “沒關系沒關系。你一個女孩子,遭受這樣的事,當然會比較怕,這是正常的,相信我。會好起來的,無論這是什麼案件,我們警方最後一定會把壞人繩之以法的。”

  “可是——他們再來找我,怎麼辦?我不敢一個人待著。”

  “你可以申請證人保護。”一個女低音從門口處傳來,讓兩個人一同向那個方向望去。

  是容怡和古龍!

  燕風看了一下古龍,古龍用眼神回復他——不是我要帶她來的,是她硬要跟著。

  “程小姐的手受傷了?”容怡優雅地走過來,問。

  燕風和玲瓏這才意識到兩個人的手還握在一起,連忙放開。

  “這位是容怡小姐,有名的法醫師。”為了掩飾尷尬,燕風為玲瓏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

  “別理他,我只是個普通的法醫,而且備受懷疑。”容怡若有所指的看了燕風一眼:“這次我是來驗屍的,因為上一樁案子的驗屍工作也是我做的,而且這裡的設備比較好,出錯的機率更小。”

  “容醫師學過心理學,怕程小姐在短時間內連續遭遇這樣的事,心理上產生變化,為我們的問詢工作帶來困難,特意來幫忙的。”古龍怕燕風不明白他的暗示,干脆明說了一遍。

  他也沒想到,這位號稱“兩條人命”的容大法醫竟然對燕風產生了強烈的興趣。本來應該屍檢完畢後就離開的,她卻找了種種借口留了下來,雖然燕風忙得四腳朝天,沒時間應付她,可她還是時不時出現一下,表示一下關心。她聰明地不去打擾到燕風的工作,但也明明白白告訴他,她對他有興趣!

  燕風不明白眼高於頂的容大法醫怎麼會垂青於自己,而他對她又沒有超過同事感情的好感,所以比較煩惱,古龍卻持著觀望態度。

  “我已經問完了,我看還是不要打擾程小姐休息了。”

  燕風想快點結束這局面,可容怡卻不肯走,硬是為玲瓏爭取下來了破格的證人保護。據她講,玲瓏雖然沒有受到生命威脅,但極有可能被犯罪分子利用催眠術實施精神傷害,必須保護起來。

  這樣,他們回景縣的時候就帶著玲瓏同行了。

  對此,古龍很替燕風擔心。他明白燕風還在受著往事的折磨,現在案子的事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沒想到感情事也是越來越亂,長眼睛就都看得出,玲瓏和容怡都對燕風別有好感。現在所有的事都湊到一起了,不是要亂成一鍋粥了嘛!

  好在,關於管轄權的問題,A市和景縣交接的非常順利,讓他們可以安心辦理這件案子。

  “這四個人,或者說四具殘肢是分屬四個不同的人。上次是絕美的女體和長著胳腮胡子的男人頭,這回是一個瘦小的男人和一個中年女人的頭。而且其中的女人頭,我們是通過詳細的對比分析確定的,雖然沒有明顯的性特征,但五官的比例,皮膚等細微線索,以及最後的DNA檢測都證明了這一點。還有,這次新發現的屍體,死亡的時間不超過兩天,身上還殘留著一些細土,好像是掩埋過,但又被挖出來的。”容怡從A市回來後,就來通知燕風和古龍屍檢結果。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他們在見到屍體的一刻就知道這四塊殘肢是不能湊成兩個完整的人的。因為那個女人的頭不是烏拉。這就是說還有其它的凶殺發生,不是他們一開始想的,只有兩起。

  難道是連環殺人案,可為什麼凶手要把屍體拆開來重組呢?這有什麼特殊的原因,還是只是變態的行為?這些錯位屍身的其它部分又在哪裡?為什麼他們總是被程玲瓏發現呢?如果四具殘肢分屬不同的人,也就是說已經有四人遇害,這樣算來,凶案是以幾何數字增長。在這個表面安全的城市裡,究竟掩埋著多少罪惡?

  “你們不意外嗎?”容怡有點奇怪。

  “意外,非常意外!”古龍知道燕風不想把死者是自己初戀情人的這件事透露給其它人,於是連忙掩飾地說:“不過有點失望罷了,在這個案子上,我們不但沒有前進一步,反而被新發現絆住了腿。”

  “其實有一個可能,你們想過沒有。”容怡試探著問。

  “請講。”聽她這麼說,燕風來了精神。

  “這只是我猜測的一種可能。”容怡斟酌著詞匯,“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兩次凶案都是程玲瓏發現的呢?”

  “什麼意思?”燕風看著容怡,見她由於急著從A市往景縣趕,臉上的濃妝都殘了,露出脂粉下的肌膚,雖然有點粗糙,卻反而可以讓人能夠接受一點了。

  “你看,人的精神是一種十分復雜的東西,當它生病的時候,就是隱藏在人身體內的魔鬼。我在想,為什麼這些案件都和程玲瓏有瓜葛,恐怕不是巧合那麼簡單的,有沒有可能她與這兩件事有極大的關系呢?甚至她就是凶手?”

  “這怎麼可能?容醫生你演義小說看多了吧?”古龍十分訝異容怡會有這種想法:“你看程小姐一臉單純,出事後又嚇成那個樣子,怎麼可能會是凶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4:40

第十二章:懷疑

  “我不是說了人的精神是非常復雜的東西嘛!就是說每個人都有連自己也無法了解到的一面。而且我說的是,她有可能在夢游中做出這種事來。你們知道,人在夢游狀態可以做出許多事,而本人醒來後並不知道,而且有國外的案例說明,人在夢游狀態中並不是人們想像的機械行為,是有意識、有組織、甚至是有判斷力的,只不過這些都是在夢游者的潛意識中形成的,所謂正常的本我並不了解。我做過一點小調查,程玲瓏家境單純,目前沒有男朋友,唯一的親人——也就是她的父親病逝後,她就一直在那間公司工作。那間公司待遇很高,我猜這就是她為什麼雖然受到排擠卻不離開的原因,至於為什麼她會被同事針對我不知道,但她不是逆來順受、忍氣吞聲的人,所以差不多是在‘戰斗’中工作。你們想,她一個女孩子,遭遇家庭孤獨,辦公室政治的雙重打擊,有可能在潛意識中形成憎恨和絕望,進而形成一種潛意識的暴力行為。”

  “你是說她因為生存艱難,就在夢游中去殺人?你覺得她有那個力量嗎?王立志本人可是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大漢,新案件中的男人屍體雖然瘦小,可畢竟是男人。”古龍無論如何不能相信。

  “一個人的潛能有多大你們知道嗎?不要小看精神力量,曾經有一個十歲的小孩拼命撐住鱷魚的嘴,救出了自己弟弟,也有病中的少女在火災現場背出重量比她大得多的東西,肉體的力量不是絕對的。”容怡反駁:“我只是在提出一種可能,集思廣益嘛,福爾摩斯不是說過嗎?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那個結果無論是多麼不可能,也是可能的。”

  “好吧,我們假設你說的是對的。”燕風慢慢地說:“那麼程小姐要在十天前來到景縣,殺死兩個人,然後把屍體錯位組合,還要讓那個農家小院的所有人陷入半昏迷,好讓她埋屍體。然後十天後,她再來到這裡,發現了屍體。一個月後,她又回到了A市,再殺了兩個人,接著還是錯位組合上,最後還是自我發現,還把自己嚇昏了。先不說這一切是在她夢游狀態中發生的,有沒有這種可能,就說時間安排上就做不到這一點。最重要的是,她還要有外科大夫一樣精湛的技術。另外,是你說的,她的環境單純,她就算再憎恨這個社會,為什麼要殺不相干的人!容醫生,你的醫學成就我很欽佩,不過你確實不適合刑偵方面,你的推理漏洞太多了。”

  “這個——就算我說的漏洞比較多,可是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容怡嘴硬:“假如第一次案件與她無關,她只是接受了心理暗示,無意間發現了那具錯位的屍體,那麼也不能排除第二次她模仿犯罪,這在犯罪學上是有先例的。至於犯罪的過程和證據部分,是要警方來慢慢證實的。而且,有的人殺人根本沒有理由,只是一種發洩。我試探過,她是很容易接受催眠的人,也就是說她的精神脆弱,容易被心靈的魔鬼控制。我不是針對她,可是你不覺得兩次殺人案都被她發現,不是太巧合了嗎?”

  “喂喂,學術交流而已,不要爭執。”古龍見容怡越說越激動,連忙插嘴。

  “我沒有爭執,我是就事論事。我是見燕警官對程玲瓏很有好感,怕他失去了客觀性。在案子沒破之前,一切都是可能的,不是嗎?”

  燕風語結。

  他是對玲瓏很有好感,所以才不願意她受到懷疑。和女人斗嘴,他格外不擅長,因此也不知道怎麼反駁容怡,只是說:“所以,你說的證人保護只是個幌子,你是想就近觀察程玲瓏,看她是不是有嫌疑。”

  “聰明。”容怡笑了起來,“你們現在不是和證人住在一起嗎?今天晚上我也搬過去,就近觀察。”她說著看向了古龍。

  古龍猶豫了一下,終於答應:“好吧,雖然我不傾向於你的觀點,但在程小姐身上發生的怪事也確實令人費解,你能幫幫她也好。你說呢,老燕?”

  燕風搖了搖頭,讓人弄不清楚他是說同意還是不同意。他的腦海裡反復出現著一個問題——既然這四塊殘肢不能湊成兩具完整的屍體,那麼其它的殘肢在哪裡?奶酪、烏拉、王立志、新出現的女人頭顱和男人身體,這之間有什麼聯系呢?

  晚上的時候,容怡果然跟著燕風和古龍回到了保護證人的住所。說是保護證人,但因為沒有實際的暴力傷害,也因為景縣根本沒有這種設施,所以只是租住當地人的一間稍微隱蔽一點的小房子。這房子是個獨門獨院,在鎮子的邊緣,屋後不遠處有一條河。一橫排五個房間,中間是個共用廳,兩側各有兩個隔開的小房間。

  他們回來的時候,玲瓏已經做好了晚飯。因為玲瓏被保護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並沒有禁止她白天自由走動。她不願意無所事事,總是自己動手收拾房間、做飯。這樣,每每燕風回到這裡,總有點家的感覺。

  “好香。”容怡用力吸了吸鼻子:“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她誇獎玲瓏,完全沒有陌生感,好像這裡是她的家。

  “你就不像個女人!除了那讓人流口水的身材外!”燕風給她在心裡補足。

  玲瓏不知道有人會來,做的飯有點不夠量,所以古龍就借口回家了。其實平時也是吃過晚飯就走,只留燕風和玲瓏兩個人待在這個房子裡。不過,燕風回家後也是忙於案子的事,兩個人都不怎麼說話。

  晚飯後,本來安排容怡住在那間名為古龍的、但一直空著的房間,可她卻偏偏要和玲瓏住在一起。玲瓏沒辦法,雖然不習慣和陌生人睡一張床,但還是同意了。

  自從和燕風住在同一屋簷下後,玲瓏就沒再做過一個噩夢了,可這一晚,她又陷入了噩夢之中——

  她走在一個美術館裡。這個館富麗堂皇,金光閃閃的,但卻大得像個迷宮一樣,到處都是通道,主大廳非常窄,讓人感覺也是通道,在兩側的牆壁上掛滿了畫作,但都是人物肖像。

  不知為什麼,大白天的竟然沒有人來參觀,連保安也沒有,只有她一個人走在裡面,‘噠噠噠’的腳步聲跟在她身後,在這空曠的大廳裡空靈的傳出很遠,讓她沒來由的緊張。

  她想盡快離開這裡,於是加快了腳步,但走了好久也走不出去,反而連剛才的地方也找不到了。她很急,在美術館裡亂轉,一轉身,差點把一個雕像撞倒。

  她連忙抱住雕像,一邊四處張望,看有沒有人看到,心想這可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如果被人發現,她可賠不起。正想著,忽然覺得有一雙手抱住了自己。

  “幫幫我!”一個聲音說,正是雕像發出的聲音。

  玲瓏嚇得雙手猛推,那雕像一下倒到地上,“啪”的一下,頭部摔掉了。那雕像急忙爬過去把頭抱在懷裡,然後向玲瓏遞了過來。

  “錯了,錯了,幫我換回來!”

  “不不,別找我,我不知道怎麼換!”玲瓏驚恐地後退,卻感覺撞到了一個實物上。

  “一個換一個,早晚換的回來!”身後的另一個雕像說。

  “我不會!我不會!”玲瓏叫著,試圖擺脫開前後兩個雕像的糾纏,但她卻發現牆壁上那些畫中的人都走了下來,每個人都捧著自己的頭,追著她,要她幫他們換回來!

  她奮力掙扎,但周圍的人卻越圍越多,讓她連轉身都做不到了,而且還有無數只冰冷的手在她身上摸索!她又急又怕,用力一踢,踢到了一個雕像的腳上,疼痛使她驀然醒來!

  雖然醒來,但夢中的感覺仍在,不僅渾身冷汗,而且還被擠壓得喘不過氣。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容怡的四肢都纏著她,讓她有那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讓她有點惡心,因為不知怎麼,她覺得容怡抱著她的姿勢有點色情,像是在侵犯她,雖然她們一樣是女人,卻讓她頭皮發麻。

  容怡不是同性戀吧!

  她不歧視同性戀,可她自己不是,所以這種程度的同性親暱讓她極不適應,連忙擺脫開容怡睡夢中的糾纏,穿上外套跑到客廳裡!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4:52

第十三章:她是凶手?

  客廳裡,煙霧彌漫,燕風正一邊吸煙,繼續制造煙霧,一邊擺弄桌子上的紙片。那是他的習慣,他總是把各種線索都寫在小紙片上,然後把這些紙片擺在桌子上,看看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系。

  從晚飯後,他就一直在思考,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什麼,但到現在還是不能確定這些事情之間有什麼共同的關系。

  這時候,玲瓏闖了出來,臉上還帶著一點驚惶。

  “怎麼了?又噩夢,還是有什麼信息?”他向旁邊挪了一點,示意玲瓏坐過來。

  玲瓏坐在他的身邊,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熱力,安心了點。

  “沒事,只是個夢罷了,我想過一陣子就會好的。其實,我並不需要保護,這樣太麻煩人了。”玲瓏有點歉意,雖然心裡很願意待在燕風的身邊,但怕給他造成困擾,因為她能感覺到他在躲閃她。

  “不,你是這兩起案子的第一證人,所以我們有義務保護你。”燕風安慰式的拍拍玲瓏的手:“說說,你夢到什麼了。我小時候一做噩夢,我媽就叫我說出來,她說:說出來就會破解了。當然,我很少噩夢。”

  他的話逗笑了玲瓏,讓她覺得剛才的夢境好像是很遙遠的事,不過容怡給她的感覺還是不舒服:“沒什麼啊,我不是很容易接受心理暗示嗎?因為這個換頭的案子,我夢見好多人要我幫他們把頭換過來。”

  “好多人?”燕風注意到這個普通的量詞。

  “不過是個夢而已。”

  燕風沒說話,心裡忽然有一絲光明出現。好多人,他們太集中在這四塊殘肢上了,而他被烏拉攪得日夜不寧,怎麼沒想過,這也許是大規模的屠殺,或者類似那種循環游戲?可動機又是什麼呢?

  動機是一切行為的源頭,哪怕是變態的行為,也有其自己的動機!

  “後來怎樣?”燕風見自己不說話,玲瓏就乖巧地安靜著,柔聲問道。

  “後來我嚇醒了,然後——”玲瓏有點尷尬:“我醒來後看到容姐——抱著我。那個,我不太習慣和別人睡,能不能讓容姐明天住到別的房間?”

  “可以啊。”燕風敏銳地感覺到了玲瓏的窘態。

  雖然接觸時間不多,不過這兩個女人完全是兩個類型。玲瓏家教良好,舉止文雅,有些倔強,但大體上乖巧又活潑,像鄰家女孩一樣可愛、讓人願意親近,跟她待在一起非常舒服,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玲瓏是有點讓他動心的。

  容怡就不同了,她是個相當極端的人,可以說她那個“兩條人命”的外號非常貼切。他見過她對其它警官那種又冷又硬的作派,也見過她對自己熱情過頭的狀況,他不是最介意女人的年齡和容貌,不過容怡讓他有點受不了,對於他這種感情受傷的男人來說,她太生猛了。

  看此刻玲瓏的表情,燕風就能夠體會在容怡的咄咄逼人之下,玲瓏有多麼被動,於是馬上就答應了她的要求,反正房間一共有四間,就算古龍住下也住得開。不過,想到兩個身材都那麼好的女人抱在一起,男人天生的那種“有色”大腦中還是浮現出那幅圖畫,讓他覺得無比香艷。

  “但願協助我們破案不會耽誤你的工作。”燕風好像無意間說了一句。

  這一下勾起了玲瓏的滿腹心事,或許是因為深夜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比較放松的緣故,她把自己的委曲一古腦都說了出來。燕風靜靜地聽著,也不插嘴,只是讓她傾訴,慢慢對玲瓏產生了憐惜之意。

  “容醫生還和我說,我的心理有些問題,這就是我招來那些東西的原因。”玲瓏歎了口氣:“或許是我想太多了,腦波就會召喚他們吧。其實我不想的,可就是不自覺地想起來。”

  “這個觀點我不贊成。”燕風擰緊了眉頭,覺得容怡這樣做非常不對。假如一個人有心理問題,你還這樣說,不是更會加重那個人的心理負擔嗎?這女人聲稱學過心理學,簡直把書都念到狗肚子裡了。

  “用物理現象,就是你說的這個腦電波來解釋鬼魂之說,是有人在論證。咱們先不說這個理論是不是屬於科學范疇,單從其本身來講,說的是靈魂現象,可不是屍體。你別忘了,你發現的是屍體,不是遇鬼!”

  “為什麼是我發現的?而且還是兩次!”玲瓏突然有些害怕:“會不會我有問題?!我以前看過一本書,就說一個女人在睡夢中把枕邊人都殺了,然後翻身又睡,後背上全是血,心上人的血!我的天哪,不會是我也夢游吧?那我不要你保護了,說不定哪天我會對你不利的!”

  玲瓏騰地站起來,越想越怕,驚懼地望著燕風。燕風歎了口氣,站起來握住她的肩膀。

  “你們女人真是愛胡思亂想。”他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說:“我問你,你會飛嗎?第一起凶案發生的時候,你人在A市,怎麼會一夜之間跑來這裡殺人。依我說,這就是巧合。你每天看新聞,那裡不是總播放世界上的怪事嗎?不管有幾億分之一,畢竟有這個‘之一’,你不能否認巧合是有的。”

  “可是那些夢是怎麼回事呢?事實上我很懷疑那不是夢,是真實的!”玲瓏打了個寒戰:“或者是什麼附了我的體,或者有什麼控制了我,你不能否認這世界上有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那個爬到我床下的女人,那個會笑的影子,還有——”

  “別說了,這些都是負面信息。”

  “可是我怕那是真的,我有時候會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麼是很可怕的事。”玲瓏下意識地靠近燕風,使燕風有點不知所措。

  警察是不能和被保護人發生感情的,這是紀律,況且他有自己的問題。但是他很想安慰玲瓏,雙手僵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輕輕環住了她,盡量做得象個朋友間的擁抱,可玲瓏卻在挨近他胸口的一瞬間,整個人都投身了進來,拼命汲取著他身上的熱力。

  “我真的很怕。怕這些是我做的。幫我,幫我!如果是我做的,你就殺了我吧!”自從容怡告訴她,人有可能在夢游中做錯一些事後,她心中就有隱約的不安,此刻越說越覺得是真的,內心中一直隱藏著的恐懼立即爆發了出來、籠罩了她。她這才明白,發現屍體和被鬼怪控制都不是最可怕的,真正最可怕的是——她就是凶手!

  “我寧願死,也不願意被關到精神病院去一輩子。”她又想到一種可能。

  燕風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好,心裡更加責怪容怡亂說話,“我會抓到凶手的,但我堅信那不是你!你的推測是不可能的,我是警察,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

  “如果是我呢?你會厭惡我吧?”

  “絕不會是你!”

  “就是她做的!”第三個聲音加入進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5:09

第十四章:追殺者

  這聲音來得太突然了,嚇了兩個人一跳,迅速分開。玲瓏是呆站在那裡,而燕風則迅速判斷出聲音的來源,一手拖玲瓏趴在沙發下面,一手掏出了配槍。

  “去叫醒容怡,兩個人待在房間裡,誰來也不給開門!”他利落地吩咐,然後輕巧的從後窗翻身而出。

  剛才的說話聲來自於屋後,那裡有一分小菜地,再後面是個矮牆。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很是沙啞,而且滿含恨意。

  月色不亮,但燕風還是看到眼前黑影一閃,敏捷地翻過了矮牆。

  “站住!”他大喝一聲,毫不猶豫地追了過去。

  只見前面的人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個男人,而且跑得非常快,頭也不回地一直向前跑,盡管燕風拼命追,卻還是不能拉進兩人間的距離。

  追出去一會兒,就見那黑影轉身鑽進了草叢中。而當燕風也鑽了進去,卻連對方的人影也看不見了,一人高的長草之中,四處全是悉索的響聲。

  燕風左右觀望著,只見通向小河方向的草叢抖動得最為劇烈,於是向那個方向跑了過去。這不知名的野草葉片鋒利,他跑得太急,草葉毫不留情的迎面抽打過來,在他的臉頰和裸露的手臂上打出一道道血痕,可他根本顧不得這些,咬緊牙關一直向前,執著的要抓住那個在窗外偷聽的人。

  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整個案子的知情人!

  一米、兩米——

  終於,他的眼前再度出現了那個黑影。那黑影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故意要等他,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燕風又迫近幾步,眼看著就能看清那個人的背影了。他卻直挺挺地向前倒去,而後“嘩啦”一聲響起,好像跳入了河水之中。

  燕風游泳地技術相當好。當下也不遲疑,緊沖了幾步。准備也跳入河水中。但毫無預兆的,他面前驀地立起一個人形來!

  這意外太突然了,緊急間他沒辦法思考,本能地拼命剎住腳步,才沒有撞了上去。

  “是誰!”他舉槍對准面前的東西。

  沒有人回答。只有風吹草葉地聲音。借著微弱的月光一看,竟然只是個稻草人!比他略矮一點地、胖胖的稻草人!

  可是這裡不是麥田,哪來的稻草人?而且這個稻草人是怎麼忽然立起來的?

  他握緊了槍,疑惑的向前走了一步,近距離觀察那個奇怪地東西,見它不似一般稻草人那樣,是在一根棍子上捆扎稻草而成,而是個實實在在的、手腳全的人形,呈大字形擋在他面前。臉上掛著一副墨鏡,下巴處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嘴巴大張著。看著像是在嘲笑一樣。

  怎麼那麼像他們鎖定的犯罪嫌疑人——奶酪!

  他吃了一驚,然而就在此時。稻草人的嘴裡閃過一絲白光。燕風就覺得脖子一疼,當即倒在了草叢之中。

  燕風漂浮著。四周沒有著落,也不知道方向,只是四肢無力的漂浮在水中。

  水極其冰寒也極其柔軟,不僅帶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熱量,也彷彿滲入了他每一個毛孔一樣,和他溶為一體,讓他成為這水的一部分,根本無法逃脫出去!

  “你是我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離不開的。”那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你不能愛上別人。”

  “我沒有。我愛不了。”燕風苦笑了一下,感覺她就是這水,無處不在,就連聲音也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甚至在自己地身體裡。“你愛上了程玲瓏。”水忽然更冷了,變成了一把把的尖銳冰屑,凶狠地戳刺著燕風地周身,讓他如萬箭穿身一樣的痛。

  他痛叫了一聲,卻又感覺一只溫暖溫柔地手撫在自己的臉上,讓他所有的疼痛全部消於無形。

  “你答應過我,不會愛上別人!我在地獄裡好慘啊,如果沒有你保護我,他們會挖了我的心肝,把我切成一片片,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她忽然哭了起來,同時在燕風的面前顯出一張滿是鮮血的臉來。

  肌膚上長滿了倒刺,每滴一滴血就會有一根倒刺掉出來,帶著一縷一縷的肉絲,片刻間,那張看不清楚的臉已經像一塊鏤空的布包著的一個骷髏了。

  她長聲慘叫,尖銳的要把燕風得心全刺穿了!“我愛你,我發誓只愛你一個!”他大叫出來,猛得摟住水中漂浮過來的一個東西。

  “你說你很少做噩夢的!”一個嬌柔的聲音在他懷裡傳出來。

  燕風一愣,慢慢松開手臂。眼前,卻是玲瓏。這讓他想起那個夢,連忙向後閃身,離玲瓏更遠一點。

  “看你,一頭的汗。”玲瓏撫了撫燕風的額頭,讓他有一瞬間恍惚,以為回到了夢中,那只夢中撫慰他的溫柔的手就是這個感覺。

  “這是哪裡?”他避開臉,不想自己貪戀那溫柔。他有著無盡的夢魘,女人要的東西,他給不了!

  “醫院。”玲瓏壓制住心中的心酸問:“夢到女朋友了?”

  當她聽他說起我愛你,我發誓只愛你一個!時,雖然知道那只是發夢,她還是很甜蜜、很愛聽,但當他表現出一副要和她劃清界限的疏離神情時,傷心得不得了。

  “是。”燕風老實地回答:“她叫烏拉,是我的初戀情人,十年前她失蹤了,一個月前我見到了她的屍體,就是在你床下的那具。”

  玲瓏吃了一驚,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對不起,我——”

  “沒關系!很久以前的事了。不過,我只愛她,不愛其它任何人。”

  玲瓏強逼自己扯出一朵笑容:“她真幸運。如果我死了,也有個男人這麼對我念念不忘,我想我會很幸福,很安寧。”

  幸福,安寧?是嗎?為什麼他覺得烏拉總是那麼矛盾、痛苦,總想拼命抓住他,象要討還血債一樣逼著他?

  “你要給她報仇是嗎?”玲瓏說:“我來幫你。你需要任何幫助,都可以找我。只要我做得到的,我絕對會幫你的。”

  “和她一起失蹤的,還有她的三名同學。”燕風緩過點神來了:“這不僅是給她報仇的問題,是要破解一個十年的秘密。”

  “她的左肋上有一塊紅色楓葉胎記是嗎?”玲瓏問。

  “你怎麼知道?”燕風非常疑惑,詢問筆錄裡並沒有這一段。

  “那天我夢見有個女人爬到我床底下時看到的。可是詢問時,我太緊張了,忘了說。但願沒給你們帶來麻煩。”

  燕風搖了搖頭。他最疑惑的是既然烏拉一個月前才死,為什麼十年來從不找他?假設他的夢不是什麼心理問題,那麼他夢到的又是誰?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5:20

第十五章:談心

  “我怎麼了?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他問。此刻他已經完全清醒了,記起了昨晚的事。

  “你走了後,我就按你說的叫醒了容姐。可是她不肯待在房間裡等,你又一直不回來,我們很擔心,就報警了。”

  “真丟人,身為警察竟然要別人報警救助!”

  玲瓏見燕風懊惱的樣子,不禁微笑起來:“沒關系,反正找到你的是容姐和古大哥,不會被別人嘲笑的。”

  “我當時什麼樣了?”

  “沒什麼,只是臉上和手臂上全是血痕,脖子上釘著一只飛鏢。”

  “飛鏢?什麼樣的?”燕風記起,當時只看見稻草人嘴裡閃過一道白光,自己脖子一疼後就不省人事了。

  “在古大哥那裡。”

  “好,我馬上去找他。”燕風從床上跳下,但覺得腦袋一陣眩暈,玲瓏急忙扶住他。

  “容姐說你中了一種比較罕見的純植物麻醉劑,要休息二十四個小時才能恢復,現在不能亂跑。她叫我看著你的,她去化驗那種麻醉劑了!”

  見玲瓏一副看家小狗兒、誓死護衛的可愛模樣,燕風還想爭辯什麼,但此時的腦海中卻閃現出了一絲光亮,雖然稍縱即逝,讓他沒有抓住,可這卻提醒了他,昨晚的這件事中一定有什麼可疑之處,他必須要梳理一遍自己的思緒。

  他乖乖地躺下了,翻身睡去,其實是陷入了沉思中。

  當他恢復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河邊轉了一圈,然後去查看那個讓他陷入昏迷的飛鏢。

  那飛鏢造型很簡陋。就是一個尖尖的竹簽,後面捆扎了幾圈麻繩。但他卻看了很久,還嗅了又嗅。眉頭一直緊皺著。

  “你看出什麼?”古龍問。

  燕風搖了搖頭,又嗅了一下飛鏢。才放在證物盒裡。

  由於古龍帶著警員們找他,河邊已經遍布腳印,但在他和河岸之間,卻有一串腳印相當清晰,一定是古龍找到他後。做了保護措施,沒讓現場遭到破壞。鑒證科地同事已經去取證了,但他憑自己的直覺就知道那個人是個高大的男人,不然不可能有那個體力。

  那個稻草人,也已經被拉了回來。從外形上看,完全是模仿那個犯罪嫌疑人,就連臉上那團黑乎乎地東西,其實也是綠色草藥,只是他在夜裡看不真切。這種情況。讓有些人開始風言風語,猜測是稻草人成精,自己跑出來殺人。所以案子才會陷入僵局。燕風卻不相信這一套,但這是什麼人惡作劇還是想要告訴他什麼?那個人既然知道犯罪嫌疑人的特征。就證明他是知道內情地人。

  他是誰?

  為什麼他說:就是她做的!真的是玲瓏做的這一切嗎?不。不可能!

  在他看來,這案子是和十年前的失蹤案有關地。他沒有證據,卻有這種直覺,他已經派人翻出王立志當年失蹤案的檔案記錄去研究了,假如他也是失蹤在兩階山附近,就能證明他的觀點了。那一年,玲瓏才十六歲,正在讀高中,沒有缺席課程,跟她絕對沒關系!

  那個人的目的是什麼?轉移視聽?!為什麼選了玲瓏?

  許多的問題糾纏在一起,關於犯罪現場和目擊人的排查也沒有進展,不禁讓他有一些煩躁。他知道他應該親自去兩階山看看,但他需要一些證據支持,然後才能跨省行動。

  古龍認為他太在意這個案子了,太集中在一件事上反而封鎖了部分思路,應該放鬆一下,這種疑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偵破的,那個十年前的失蹤案不是至今未破嗎?

  他覺得老友說得很對,可形勢卻不容他放鬆一下,因為不到一個月地時間裡,在A市周邊地區又相繼出現了兩起殺人案。和燕風辦理的案件相同,這些被害者都是人首分離,而且人頭和人身都是分屬兩個人。只不過,全部是男人的頭,男人地身子,不像先前兩件那麼詭異,是男女錯位的屍身,好像有一個凶手在做著他地殺人游戲,向警方示威。

  這種案子地性質實在太惡劣了,為了不引起社會上的恐慌,對外嚴密地封鎖了消息,但燕風破案的壓力又大了起來。他曾經想,四起案子,八個殘肢,總會有相符的,哪想到連一對相符的也沒有,烏拉的頭更是根本沒有出現過!

  而且,新出現的兩個頭,年紀都不小了,也沒有出現在失蹤人口的檔案記錄上,而那兩具屍身卻非常年青!

  那麼,凶手一共殺了多少人?

  燕風頭疼不止,他覺得這已經不單純是偵破和推理的問題了,簡直是個讓人頭疼的數理問題。

  讓他更頭疼的是,在這麼忙亂的時候,容怡竟然對他展開了熱烈的追求。現在他們為了案件的事每天見面,她卻還要送飯給他,還給他寫信,最後竟送花給他!

  這讓他成為了全景縣刑警眼裡的笑話,是他們在緊張的偵破工作中的調劑品!

  不僅如此,她開始向玲瓏討教怎麼樣才能打扮得好看一點,每天不是纏著他,就是纏著玲瓏,讓人覺得她有雙性戀傾向,對玲瓏是熱情過頭,對他是垂涎三尺。容怡雖然精力旺盛,燕風和玲瓏卻讓她磨得筋疲力盡,只好相約著偷偷出來散散步,緩解一下緊張的心緒。

  每天這段時光是燕風最平靜和舒適的,竟然連噩夢都很少做了。

  “說說烏拉好嗎?假如可以的話。”兩人站在河邊時,玲瓏鼓足勇氣問。

  “很老套的愛情故事。青梅竹馬,初戀情人,本打算畢業後就結婚的,結果她的身邊和我的身邊都出現了一個鍥而不捨的追求者。可能是年青、也可能是距離,反正我們產生了誤會,我記得我們最後的相聚,竟然是以爭吵結束。本來我答應和她一起去兩階山,陪她完成草藥學的實習作業的,可是我爽約了,結果我就再也沒見過她。這是我的錯,如果我去了,也許她不會失蹤。至少我也會陪她,生也好,死也好,不拋棄她就好。”

  聽得出燕風語氣中的自責,玲瓏明白了他一直以來的心態。她不會勸人,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沒想到他卻擁抱住她。

  “是我錯!是我錯!”

  “不是的。”玲瓏沒想過他會突然抱她,心跳得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了。她明白,越堅強的人越脆弱,他此刻就是脆弱的,所以也沒有掙扎,任他抱著。不過她覺得自己雖然迷醉,他卻渾身僵硬。

  “真的是我錯!”

  “如果你覺得折磨自己可以好受一點,好吧,是你錯。”玲瓏說;“不過我還是認為你是個好男人,只不過你做錯了一件事。但無論如何,我會——陪你的!”

  她的話讓燕風放鬆下來,雖然他還是解不開自己的心結,但快兩個月的相處,還有剛才那句話還是讓他的心慢慢溫暖起來。

  他說不出什麼,只是把她抱得更緊一些,好像一鬆開她就會跑掉一樣。兩個人就那麼站了好一會兒,當玲瓏感覺自己都快融化了的時候,燕風突然把她推倒在地,大喊了一聲:“趴下別動!”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5:31

第十六章:誘捕

  玲瓏愣了一下,覺得後背被河灘上的石子硌得生疼,耳邊“唰”的一陣疾風掠過,在自己的左側一個人影閃進了草叢中,燕風在後面緊追不捨!

  而那個人影一出現,燕風就認了出來!

  他等的就是他!之所以和玲瓏每天出來散步,也是為了引誘那個人出現,擁抱玲瓏也是一樣,因為他心裡有一個懷疑。他不能否認,這一番演戲,他有點要假戲真做了,但他最初的目的卻是引誘這個人出來!

  他是誰?

  燕風邁開大步追著那個人影,現在天色才黑,比那晚更容易看清楚對方的蹤跡,而且因為他這些天帶著玲瓏在這裡散步,把這裡的地形摸得熟悉透了,所以追得比上次要輕松!

  眼見著距離越拉越近,那個人又拐到了河邊去。燕風心裡有准備,因此也不怕他作怪,腳下根本沒有停。那個人回頭看了看,眼見燕風還是直追過來,行動有些慌亂,匆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迎風散開!

  他站的是上風口,所以一揚手間,紙包中的粉末就對著燕風撲面而來。眼見燕風就要吸入混雜了不明粉塵的空氣了,卻見他邊跑邊拿出一個簡易防毒面具罩在口鼻上,迅速通過了那一片區域,繼續迫近。

  那個人這時候真的慌了,拿出一個吹管對著燕風的方向比劃了一下,但不知為什麼沒有發出飛鏢,就在遲疑的一瞬間,燕風已經到了,一下子把他撲倒在地。

  他想掙扎。但燕風是誰,哪能讓他輕易扭轉局勢,三下兩下就把他死死按在地上。下手毫不留情,疼得那個人大聲哀叫。

  “你說過永遠不會傷害我!”那個人哭了起來。聲音沙啞,正是那晚在窗外偷窺的人,但這說話的語氣卻讓燕風愣住了!

  那個人趁燕風發愣之機掙脫開鉗制,才想爬起來逃跑,就被反應過來的燕風一把抓住。另一手打到他地臉上。

  他一直戴著一個孫悟空的面具,讓燕風看不到他的臉,但這一打之下,面具迅速脫落!

  燕風地心有如被一座大山瞬間壓倒一樣,一直沉到最深的水底去,被無邊地黑暗沒頂!

  他原來是她!

  烏拉!

  那個高大男人的粗壯脖頸上,竟然安放著烏拉那美艷絕倫的臉!

  那個男烏拉見燕風看到了自己臉,驚恐的大叫了一聲,拼命掙脫開已經完全怔住的燕風地手。倉皇的跳入河水中,一路游走了。

  燕風無力地坐在草叢中,半天不能思考。

  他所有的懷疑都成真了。但他沒想過是這個結果!

  因為那個飛鏢,他產生了懷疑。烏拉失蹤十年。卻在一個多月前才見到她缺失了頭顱的屍體。雖然年齡特征不符,但最後通過指紋確認了她就是烏拉沒錯。只是。一直找不到她的頭。

  她到底死沒死?他的噩夢又如何解釋?他知道自己在愛情方面比較軟弱,但他也明白自己心理素質極佳,不可能只因為內疚就十年噩夢不斷。那些噩夢一開始時還有點真實感,到後來就感覺像是外力強加給他的一樣。

  他一直破解不了自己身上的謎題,任它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折磨著自己,正如玲瓏所說,他也需要這種傷害來平衡自己地自責感,而那天那個飛鏢上特殊的藥香味讓他驀然驚醒。

  多年來,他一直噩夢不斷,夢中他總會聞到一股藥香味。他一直以為是環境的問題,因為他地房子附近有一個專賣各種香薰和藥療用品的小店,可這次他一聞到飛鏢上地香味卻覺得相當熟悉,竟然和他噩夢前聞到地香味是一樣的!

  他聞到那間專賣香薰地小店散發出的其他味道時,並不會做噩夢,只有這種藥草香才會在他的噩夢中頻繁出現,於是他忽然想,這麼多年來折磨他的噩夢也許就是有人利用這種秘藥讓他進入幻覺,或者讓他沉入深睡,再對他進行催眠!

  問題是誰會花費那麼大的精力,只為折磨他的感情,只為讓他一直念著烏拉,只為讓他在夢中、在意識裡一遍遍重復著永遠愛烏拉,永遠不變心的誓言呢?誰會在他對其他女性產生一點好感時,就用最殘忍、最激烈的方法來扼殺呢?

  表面看來,烏拉最有可能,可是她的屍體出現了,這證明她死了!而燕風不相信鬼魂之說,所以這裡面一定有其他問題。當那天他無意識的和玲瓏親近時,聽到偷窺者的語氣極度憤恨,似乎充滿了妒忌,但那個人的身影又明顯是個強壯的男人,於是他懷疑,烏拉有一個癡情的傾慕者,在為烏拉打抱不平。

  因此,他利用了玲瓏來引來他心目中的嫌疑人。他知道對方一定會置玲瓏和自己以死地,所以做了充分的准備。他可以確定剛才射向玲瓏的那只飛鏢是有毒的,這讓他有點後怕。但他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沒有向他射毒鏢?

  他做好了准備,在衣袖內放置了木板,足以阻擋飛鏢的!可是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麼那個人不想殺死他,而只想殺死玲瓏了,因為他就是烏拉本人!

  烏拉美麗的頭,安放在一個強壯的男人身體上!

  這已經很讓他難以置信了,更可怕的是——她竟然還活著!或者應該稱為“他”?!

  這是她失蹤十年卻不來找自己的原因嗎?是她利用幻覺和夢境控制他,不讓他愛上別的女人的原因嗎?可這是怎麼回事?換頭術?瘋狂科學家?十年前她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

  以他目前的科學觀點,這是無法解釋的事,但他也不相信鬼神之說,那麼這裡面有什麼秘密?

  “燕風?燕風?”玲瓏嬌柔的聲音在不遠處的草叢裡響起。

  燕風勉強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循聲走了過去!當他見到玲瓏的一剎那,他忽然覺得她格外美好,清純、溫柔、真摯而且正常。

  他走過去再一次擁抱著她,但這一次是把他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壓在了玲瓏的身上,讓她踉嗆了一下,差點摔倒。

  “怎麼了?”玲瓏看出了他的不對勁,他從來都是溫和、穩定又堅強的,她從沒見過他那麼蒼白、無力和驚疑。

  “沒事沒事。我只是累了,很累很累。我想靠一下,想知道——你是真的。”

  誰說男人應該永遠堅強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5:43

第十七章:是死是活?

  烏拉的情況,燕風沒有上報。因為這件事太詭異了,他只是告訴了古龍和玲瓏,他想自己解決這件事。

  告訴古龍,是因為這畢竟與好幾樁凶案有關,他需要好友的幫助,也相信古龍會替他保密。但告訴玲瓏,他也說不清為了什麼,或許只是因為在他最軟弱的時候,她一直在他身邊。他堅信這件事與玲瓏無關,所以也不怕她知道他的秘密,何況他需要有個人可以傾訴,釋放這巨大的心理壓力!

  如果烏拉的頭可以在一個強壯的男人身體上很好的成活,那麼他們發現的其它四具殘屍是分屬八個人的論斷也不完全精確了。也許就是四個人被凶手殺掉,讓他們身首異處的。可是,他們為什麼要換頭?

  這件奇異的事古龍一直無法相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只差他們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且,自從烏拉現身後,許多線索漸漸浮現出水面。

  燕風發現他們一直陷入了一個自我限定的圈圈裡。首先,對於王立志,他們一直注意他的面目,他的生活習慣及其它事情,卻從來沒有注意過他的身材。再回頭認真調查,發現他是個身高一八五的大個子,但據這裡的人說王三身高也就一七零。這個高度是烏拉的身高,也就是說很有可能王立志的頭是長在烏拉身上的,既然烏拉能夠成活,王立志當然也能。至於當地人說王三是個有很大肚子的胖子,一定是他為了掩飾身上的女性特征而在身體或者衣物上做的手腳。

  在這個案子中,錯位的不是屍體,而是人體!以此推論。其他被殺死地人也可能是同樣的情況,不同的人地頭和身體給硬拼到了一起,而且他們還能正常的生活!這樣地人還有多少?他們混跡於正常人之間。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是誰做的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其次,他們一直以為那晚出現在農家小院的屍體是早就埋在那裡地。可如果細想一下,發現屍體十天前,手殺死了被害人,也可能把屍體存放在別處,而在玲瓏當天住到那家小院後才迷暈了她。把屍體埋在她的床下。從那些欺侮她的同事離開,到她發現屍體,中間隔了五個小時,假如那個磚地早就弄松動過,這些時間足夠凶手掩埋屍體的。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睡前看到的地面是平的,可發了那個噩夢後卻看到地面是鼓起的。這件事的問題只在於,為什麼選玲瓏,她和這件事有什麼關系?還有。那個奶酪始終身在暗處,抓不到他一點蛛絲馬跡。

  如果推斷凶手是在玲瓏入住的當晚才轉移屍體地話,那麼尋找目標證人的范圍可以擴大到發現屍體的當天。

  第三。王立志最終地失蹤地也找到了,雖然不在兩階山。但離那裡不遠。這樣推斷起來。目前發生的這些事都可能是與十年前地失蹤案有關,所以燕風決定去兩階山一趟。

  但古龍認為他應該先去調查一下當年那樁失蹤案中其它三個學生地情況。看他們的家庭和父母有沒有什麼變故。他認為既然烏拉放不下燕風。其他地人也會放不下自己家裡的人。

  雖然他們的身體和頭不再是一個人的,可如果不是男女錯位的話,也不是完全不能見人,而他們為什麼不向自己最親近的人求助呢?

  還有,為什麼這些人的頭慢慢衰老,但身體卻保持年青呢?這也就是為什麼烏拉的身體在其它特征上都一樣,但年齡測試方面卻不准確的原因!

  “也好。”燕風認同古龍的觀點:“明天我就出發,你就在這裡坐陣,有什麼事我會隨時聯絡你。”

  “好,你放心。玲瓏我也會替你看著。”

  “不是替我看著,是保護證人。告訴你,我有預感,這件事背後沒那麼簡單,我總覺得還有其它人在暗中操縱著什麼,你的任務並不輕。如果我們調查的方向錯了也就罷了,假如是正確的,對方為了保護秘密說不定會反撲的。你要小心。況且烏拉——還沒有找到。”

  “我明白。”古龍拍了拍燕風的肩膀:“我也不是白吃飯的,你放心去吧!”

  “什麼我放心去吧,聽著好像我會掛了一樣。”燕風啐了一口:“和往常一樣,給我備著得勝酒,我一定會揭穿這個秘密,並且平安回來。”

  “好,得勝酒給你備著,美人也給你看著,如果你願意,兩條人命我也給你拉著。”古龍開了一句玩笑。

  十年前失蹤的人,除了烏拉外,還有同組三個男生,宋健、呂持、石勝利。那個叫宋健的,是原水市中醫學院的學生會主席,很活躍的人物,也是烏拉的堅定追求者,當年燕風和烏拉的爭吵,很多是因為他!

  從照片上看,這個男生長得很溫暖,帶著陽光般的笑容,時隔這麼多年後,燕風第一次認真考慮起當年的事,那時候他太年青了,根本不明白烏拉也許需要一個不那麼忙,而且溫柔體貼的男人在身體照顧她,把她當作世界的中心,而自己那時候太剛硬,而且性格也太粗疏了。

  假設烏拉沒有死,宋健可能也沒有死,烏拉被換了頭,宋健也可能被換過。假設一切猜測是正確的,當年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再假設宋健和烏拉一樣放不下最愛的人,那麼,是他的頭回來找自己的父母,還是身體?或者頭和身體一起來?那樣的話,就是有兩個人會出現在宋氏一家的附近。

  燕風曾經以為是頭腦帶領人類找尋自己的所愛,因為人本身就是用大腦思考和記憶,而一直在暗處注視他、並不斷用藥物催眠他的,也恰巧是烏拉的頭和一個男人的身體組成的混合體,這些都證明,人的行為是以頭腦為依據的。

  可是不久後,他對自己的論斷不那麼確定了,因為古龍在二度搜查王立志的住處時,在牆壁上發現了一個暗格,暗格中保存了一些照片,有一半是他在不同時期的生活照,差不多囊括了他的十年——他在路邊攤吃飯、他在街上行走、他在罪案現場、他在釣魚,還有他破獲案件後登在報紙上的照片。

  這說明在他未知的情況下,王立志也在關注他,可是之前他們並不認識。古龍說那是烏拉的身體帶著王立志找到了他,因為那個身體裡有烏拉的心,是她的心要接近他。“也許在發生那件失蹤案之前,王立志和烏拉見過面,他從烏拉那裡知道了我,再也許他和烏拉有什麼過結,想要來殺我也不一定。”當時他這麼對古龍說。

  “也是,從照片上判斷不出王立志是不是對你懷有濃濃的愛意。”古龍忍著笑道。

  人類的心髒能不能有意志和感情不得而知,但一個強悍的高齡女法醫明目張膽地追求他已經很引人注目了,現在又在一個死去的委瑣男人家裡發現了他的大量照片,一時之間他成了景縣警界的另類傳奇,也成為了古龍每每取笑他的借口,雖然他知道古龍是想讓他繃緊的神經鬆弛一點,但一看到古龍的笑臉,他還是有打扁的沖動。

  但有時他也想,烏拉和王立志認識嗎?如果王立志和烏拉都是因為“愛”他而接近他,那麼這兩個人會不會同時出現在王立志的家人身邊?其他錯位的人的家人身邊會不會同時出現兩個人?

  假如能同時抓到兩個人就好了,可以檢測一下他們的頭是不是互換到了對方的身上。王立志的身體是烏拉的,可因為烏拉沒有抓到,所以他們無從知道烏拉的身體是不是王立志的。

  或者是另一個人的?總之,這些數理問題,開始讓燕風的頭劇烈疼痛,於是他干脆不想,敲響了宋健家的大門。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5:55

第十八章:家人

  開門的是宋健的母親,十年的時間並沒有減弱她的傷心,雖然臉色還平靜,但那雙郁郁寡歡的眼睛洩露了母親對兒子不息的思念。

  一名當地的警察陪燕風來的,他拿出了證件,並說明了來意,宋母馬上哭了起來,帶著他們走進了一個房間。一開門,迎面就是宋健的大幅照片,竟有真人大小,不留神的人會嚇一跳,以為對面有一個人正在注視著你。

  “他都走了十年了,你們別再來打擾他媽媽了。”宋父有點不情願,“這麼多年,他肯定——可是你們一來,她就會以為有好消息,別再折磨我們了。”

  “宋大爺,是這樣。”當地的警察說,“這件案子也是疑案,我們並沒有找到宋健的屍體,所以——”

  “他還活著,是嗎?他還活著?”宋母一把抓住當地警察的手,熱切地道:“求你告訴我,他是不是沒有死。是不是?”當地警察經驗不足,一上來就使宋母的情緒激動起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燕風。

  燕風暗歎了口氣道:“伯母,請您冷靜一點。雖然沒有找到宋健的屍體,但他生還的可能性很小。”燕風逼著自己無情的說。他瞄了一眼宋健的大幅照,突然想起最近的這幾起身首異處的案件,靈機一動,“但是您的配合,將幫助我們找到制造這件疑案的凶手。”

  “生還的可能性很小?就是說,也不能完全確定我家宋健死了,是不是?”宋母聽不到理性的分析,只抓住燕風話中的不絕對感安慰自己,“我就知道我家宋健沒死。我常常感覺他就在我身邊。有時候我上街買菜,會覺得他跟著我。”宋母喃喃地說:“還有一次我被人撞倒,那個人還拒不道歉。他把那個小痞子狠狠打了一頓,給我出氣。”

  “真的嗎?什麼時候?”燕風來了精神。

  “兩年多了吧。”宋母沉浸在回憶裡。臉上浮上一點笑意,隨即臉色又是一白,“都說他死了,可是我感覺得到他還活著。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回來,如果有苦衷就告訴我啊。我和他爸爸一定會幫他地。無論他做錯了什麼,我也不會怪他的。為什麼啊,為什麼不來啊,不管他做錯了什麼,變成了什麼模樣,我都不會怪他的,我地宋健啊!”她說著哭了起來,情緒極度不穩定。

  “你不要這樣了,宋健已經死了。你感覺得到他是因為你太想他了。”宋父走過去抱著老婆的肩,把坐在床邊地宋母扶起來,“兩年前的那個人不是宋健。”

  “就是他啊。雖然長得不像,可是你不明白。你不是當媽的。感覺不到,他身上的味兒——”

  “我都說了那是別人了!”宋父又惱火又無奈的說。瞪了燕風一眼,明顯反感他地存在,恨不得讓他快滾,“我說過了,不許再提這件事,不然我也離家出走,不回來了。”

  “不!”宋母幾乎大吼了一聲,神經淒厲之極,兩手狠狠掐在宋父的手上,“你不能走。”

  “那你不要再提這件事。”宋父溫言道。

  宋母猶豫了一下,終究不敢惹得老公離開,不太誠懇地點了點頭,溫順的被宋父推到門外去。燕風使了個眼色,讓同行的警察去看著宋母,安慰她一下。

  “看,這就是你們來的後果。如果剛才是我開門,我絕不會讓你們進來。”宋父憤恨地說。

  燕風看得出來,宋母表面上很正常,但似乎因為傷心過度,精神狀態不太正常了,可他還是相信宋母關於感覺兒子就在身邊的說法,因為他知道有許多精神失常或者智力低下的母親,也會對自己的兒女保持著深深愛,那是人類骨子裡的天性,是無法泯滅地。

  “伯母這樣幾年了?”他努力化解宋父的憤慨。

  “唉,從知道宋健失蹤那天開始就這樣了,好在不嚴重,不然這個家就完了。”宋父歎了口氣,“她就是不願意相信宋健已經死了。她說的兩年前地那個人,明明就不是宋健。那個小伙子臉形偏圓,還帶了副眼睛。不過他的身材和我家宋健長得真像,難怪他媽媽會認錯。”

  “身材很像?”燕風靈機一動,突然想起,最近死了那麼多人,雖然其中沒有宋健地頭,但也許有他地身體,只要宋父去做一下DNA檢測就能證實。假如真的證實其中有宋健地屍體,就證明當年換頭的人中也有宋健在內,也能證實他的死亡。

  不過燕風說不清自己希不希望出現這種結果,因為他可不想讓這位母親傷心。

  “干脆我明說了吧,我看您有這個承受能力。”燕風直率地對宋父說:“最近我們那兒出現了一些案子,據推測和當年原水市中醫學院的學生失蹤案有關,所以我們需要您配合調查,以證明宋健是否已經去世了。”

  “孩子都死了,還調查個什麼勁兒?”

  “假如宋健是被人害死的,您不想把凶手繩之以法嗎?”燕風道:“我不能還給您一個兒子,但我能還宋健一個公道!”

  看著燕風真誠的眼睛,宋父猶豫了一下後答應了,之後燕風囑咐道:“你夫人感覺到的那個人有可能是真的,我是說,那個人不是宋健,但有點關聯,所以請您和伯母別把我們來過的事透露出去,這樣有可能打草驚蛇。”

  “他是凶手嗎?”宋父一聽,有點激動。看他的樣子不是忘記了兒子的死,也不是對調查無動於衷,只不過他是男人,所以在承受喪子之痛的同時,還要安慰老婆,保護這個家。“定案之前不能確定,但這是個關鍵人物。”

  “好,我幫你注意,如果他再出現,我會抓住他。”宋父道:“不過他以前常出現的,可最近兩、三個月不知道為什麼不來了,別是聽到了什麼風聲吧?”

  兩、三個月?這不正是當時出現第一具錯位屍身的時間嗎?是巧合還是故意?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而把這件陳年舊事抖落了出來嗎?是什麼原因促使整件事浮出水面的呢?

  不過無論如何,這證明他們偵破的方向是對的,當年被換了頭的人都因為放不下自己的家人而徘徊,他們不是幽靈,但似乎比幽靈還見不得人。就算換了頭,也不是不能見人啊,就算前後差距巨大,在父母面前有什麼好隱瞞的,為什麼所有的人都隱藏了起來呢?

  “還有——”宋父猶豫了一下:“我其實看到過我家宋健的臉,不過身材卻不像,矮太多了,一條腿還是瘸的。當時我以為我也和宋健的媽媽一樣,憶子成狂了呢!”宋父苦笑一下。

  果然是頭腦和心靈都會因為各自的牽掛來接近自己想見的人。燕風想。那麼,也會有兩個人出現在另一對父母的身邊嗎?如果有個戴眼鏡的人頭按在了宋健的身上,那個人就很可能是呂持,因為他是失蹤的四個人中唯一戴眼鏡的。

  這麼想著,燕風拿出了呂持的照片給宋父辨認,宋父當場就認了出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26:09

第十九章:第三次目擊

  燕風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呂持家和石勝利家調查情況,這兩家的父母不像宋健的父母那樣敏感,因此不肯定是不是見過與自家兒子的臉或者身體極度相像的人,但是兩位母親都強烈地感覺過被人跟蹤或者偷窺,呂持的孿生妹妹甚至在一段時間內屢做噩夢,夢到哥哥身首異處,遠處見是哥哥的背影,近一看卻是別人的臉。

  孿生子女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雖然這不算直接的證據,但燕風至少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十年前的失蹤案並沒有造成這些人的死亡,他們只是被換了頭,以一副怪異的面貌,偷偷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這樣一來,誰為他們換的頭、為什麼要這樣做、怎麼做到的這一點,就成了一個巨大的謎語,而且因為最近此類謀殺案的增多,這些十年前未死的人,現在倒有了真正的生命危險。

  燕風急於知道烏拉有沒有再出現過,這邊的調查一結束,他就連夜趕回了景縣,才一進入進景縣的“保護證人屋”范圍,就見大量警車停在小院的外面,立即明白這裡又出事了。

  “這回又是什麼?”他疲憊地問。

  “一模一樣的身首異處案,仍然是頭和身分屬兩人,也仍然是被程玲瓏小姐發現的。”古龍的眉頭皺得死緊,“這樣算來,被殺的人是成倍的增長。”

  燕風沒說話,總覺得這裡面有點讓他繞不過彎來的問題,可一時也想不明白,只問道:“她嚇壞了吧?”

  “應該說她們嚇壞了。當時被鬼嚇的還有容大法醫。”古龍顯得有些生氣,“這真可恨。凶手把屍體擺到了我們的證人保護屋,這是明顯的挑釁,而且一個和屍體打了一輩子交道地法醫竟然給嚇到了。簡直是笑話。”

  “人呢?”

  “都帶回局裡了,現在正勘驗現場。”

  “屍體呢?”

  古龍抬了抬下巴。燕風見兩名警察正把屍體抬出來。兩名警察中有一名年紀較輕,他抬的是屍體的腿,看樣子嚇壞了,臉比屍體上地白單子都白,似乎就要暈倒了。

  “這回可鍛煉了新人了。”

  “別廢話!”

  “你別急。”燕風拍拍老友的肩膀。“景縣雖然治安良好,可這天底下沒有一個地方是絕對安全地。我知道你壓力大,但是相信我,這案子就要水落石出了,我有預感。如果你連這樣的怪案大案都破得了,歹徒們會聞風喪膽,景縣的治安只有更好。”

  “別和我說寬心話了,先進去看看吧。幸好你回來了,我正要連發十二道聖旨。招你回來呢!”古龍推了燕風一把。

  燕風走近保護屋內,見多名警察正在忙碌著。就在中間被當做客廳的房間裡,有明顯的打斗痕跡。沙發和電視櫃全翻倒了,茶幾處有一大攤濃稠地血。磁磚地上有一對血手印和腳印。還有一條不規則的長長血跡從門口一直拖到了對面的窗邊,似乎是什麼東西滾動時造成的。

  他心裡一陣奇怪。前幾回找到屍體,連血都控干淨了,脖子上切口處的肉全是粉紅發白的,這一回為什麼會帶有血跡呢,他奇怪的是,這個血是頭的血還是身子上的血呢?不同地腦袋和身體安裝在一起,人類照樣能活已經是奇跡了,假如血型不一樣還能生存就更奇特了。

  但願不是什麼瘋狂科學家在進行人體器官移植實驗就好。

  “當時發生了什麼?”他觀察過現場後,走出來問古龍。這些日子來,他這個樂觀善良的老朋友都被折磨得憔悴了。我還沒問呢,你回來的剛剛好。”古龍眉頭仍然緊鎖,“話說回來,這太巧合了,似乎你也有殺人嫌疑,反正作案地時間你有,作案的手段你也具備。”古龍終於回過點神,開了句玩笑。

  “我們現在還是先去詢問一下情況,如果實在逮不到凶手,你再栽贓給我好了。”

  燕風一露面,兩個女人同時從椅子上跳起來,想撲進他懷裡,不過容怡比較熱烈,不僅搶到了玲瓏地前面,還差點撞了玲瓏一個跟頭。

  在眾人地目光中,容怡摟著燕風的腰哇哇大哭,鬧得燕風尷尬之極,兩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裡,只能舉在半空中。不過由於抱得過分地緊,燕風感覺到容怡豐滿的胸部相當貨真價實,不是什麼塑體內衣硬給擠出來的。

  他連向古龍使眼色,可這個被連環殺人案弄得焦頭爛額的家伙這會兒卻幸災樂禍地看著,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再看看周圍的幾個刑警,每個人都低頭整理手頭的東西,平時從沒這麼忙過,而他們長在後腦上的隱形眼睛卻無時無刻觀看著這“感人”的一幕。

  他試圖輕拍容怡的肩膀,安慰她幾句,可此時卻感到容醫生的手在他的後背摸來摸去,最後色情的落到了他的屁股上,立即不客氣地推開她道:“不要怕,警察會保護你的,古龍正要問你話呢。”說著快步離開容怡的魔爪可以接近的范圍,走到了玲瓏面前。

  “你跟我來,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他把玲瓏帶到古龍的辦公室中,讓門外的古龍對付繼續哭泣的容怡。

  “都告訴我,不要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他讓她坐在沙發上,自己則坐在茶幾上,挨得她近些。

  一看到她,他就覺得內心很平靜,很踏實。她不是特別漂亮的女人,也不是那種柔順得讓人很有保護欲的,但是她長得很舒服,五官柔和,是那種很得人緣的長相,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他就對她很有好感,雖然他不承認這好感中有些異樣情懷。

  “我覺得,我可能是凶手。”玲瓏的第一句話就嚇了燕風一跳。

  “怎麼這麼說?”

  “不可能這麼巧合的,每次都讓我發現屍體,每次都是我被這些死去的人纏。冤有頭、債有主,如果不是我,他們為什麼總要找我的麻煩?或者,容醫生說的對,也許是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什麼也說不定。別說時間上不對,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說的好,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你也不要下定論,我是警察,該由我來找出真相。”燕風搔搔頭,不太會解釋這種靈異現象,“有的人在一段時間內會運氣差,或者意志不太堅定。或者就是巧合,這就叫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假如真的是我呢?不然,你把我關在一個鐵籠子裡,如果在這段時間還發生命案,就證明不是我。”

  把她放到鐵籠子裡?可是她這一臉純潔無辜的羔羊模樣,想想那場景都讓人心疼了,他怎麼做的出?

  “不能亂講話,我們可是法制社會,講人權的,殺人犯還具備應有的權利呢,何況你這樣的善良女孩子?”燕風扯開這個話題,“你這麼說,可是妖魔化我們人民警察的形象,要打屁股。”話才說出來,燕風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這話太曖昧了,他怎麼能口無遮攔,於是連忙掩飾道:“先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我都問了三遍了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6:26

第二十章:誰是凶手

  玲瓏神色憂慮地歎了口氣,想了好一陣,似乎不知道從何說起,燕風安靜地等,也不催她。

  “你不是去出差了嗎?我也沒什麼心思逛街,就每天呆在這裡看書,好在這陣子有容醫生陪我,雖然她有點——”玲瓏終於慢慢地說了起來。

  “有點熱情過度是嗎?”

  玲瓏輕笑了一下,但眉頭並沒有展開,還在為自己的問題困擾,“其實,多虧了她,不然你可能會見到我的屍體。她回到局裡後洗過澡,不然你會看到她渾身是血,她不是被鬼嚇到,是被屍體嚇到的,因為那無頭屍體可以動,可以傷害別人,不是一堆死肉。”

  這怎麼可能!屍體怎麼去攻擊別人,就算傳說中的起屍,據說也是因為動物神經與什麼相作用而產生的特異現象。

  “是做噩夢?”他問,隨即想起容怡,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個女人神經強悍,不可能做噩夢。

  “如果是噩夢就好了,那樣容醫生也不必為了保護我而和屍體搏斗,結果嚇成那樣了,剛才她差點被掐死!”

  “你說她渾身是血就是因為和屍體搏斗?”他想起了現場的一片混亂和血跡。“是啊。”玲瓏瑟縮了一下,想起了之前的一幕,“這些天我們睡得比較早。可是今天晚上我睡得好好的,突然聽到客廳有人說話,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而且門縫中透進來了燈光。我以為是你回來了,就穿上衣服去迎接,可是一出房門。就看到一個人,不,應該是兩個人。可應該算是一個人,他們正在客廳爭吵。“錯位的人體在說話。是嗎?”看玲瓏抖得厲害,燕風握住她的小手。

  玲瓏點點頭道:“是,就是錯位屍體。他們當時已經分開了,身體坐在沙發上,頭就擺在電視上面。就那麼一身一頭,竟然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得非常厲害,頭說:我先回去。身體說:憑什麼,你拿了我的身體,你欠我地!頭就說:我也不想,誰讓你跑過來。身體說:你搶了我的身子還那麼多廢話!我嚇傻了,想跑回房間,想叫醒容怡,可是即不能動。也不能喊,可是這時,他們發現我了。一起扭過頭來!我敢保證這不是幻覺,他們就是齊刷刷扭過頭來。屍體上雖然沒有腦袋。脖子卻擰了過來。”

  “別怕,一定是有壞人作怪。現在不是沒事了嗎?”燕風感覺有些古怪,因為玲瓏太投入講這件事情,竟然模仿那具錯位屍體的語氣,不斷變幻著嗓音,一句句凶惡地話從她的嘴裡吐出來,不僅不倫不類,也很有驚悚效果。

  “那是因為容醫生被驚醒後突然跑了出來。”玲瓏搖了搖頭,“不知為什麼,容醫生一出來,他們就不動也不說了。容醫生看到這情景有點生氣,說:哪個無良地渾蛋把屍體弄來這裡嚇人,我有配槍,斃了你個王

  “容醫生有配槍?她一定是唬人的。”

  “是啊,她是唬人的,不過她也是真的以為有人故意害我們,不知道是屍體自己能動。她沖進房間去,拿出一把刀來,我認得那是晚上我們削水果用的,可還沒等她威脅那具錯位屍體離開,屍體地身子就跳起來,撲到容醫生身上。而那顆頭就一下飄到我面前,對我說:把身體還給我!把身體還給我!”玲瓏彷彿又見到了那一幕,捂住了臉,“下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被嚇昏了,醒來時看到容醫生渾身是血地站在那兒,一邊發抖,一邊打電話報警。”

  “好啦,過去就好,你放心,我保證這事會很快解決。”燕風說,“可是你能肯定,他說的,把身體還給我,而不是把頭還給我嗎?”

  “肯定,他說的是要我的身體。”

  “容醫生出來前,他們——在流血嗎?”

  玲瓏想了一想,搖了搖頭。

  “那好,你歇著吧。在警察局就不用怕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現在我要問一下容醫生,在你昏倒後發生了什麼事。”燕風又安撫了玲瓏一陣,然後就去和已經問過容怡的古龍碰頭。

  “你小子肯定是回家陪老婆孩子了,所以把兩個女人放在那兒就不管了。”燕風有點責怪古龍,“你回家,至少也要派個警員盯著啊。”

  “是我疏忽了。”古龍老實的承認,“不過你說我回家可是冤枉我,我已經好多天沒回家了,我老婆兒子長什麼樣,我都快忘光了。是因為我們找到了一個第一次發生案件時的目擊證人,我親自盤問的他。還有,咱們大海撈針找奶酪地事有了點進展,這也夠我忙的。現在警力嚴重不足,我以為這麼多天都很平靜,可能不會出什麼事,這點是我錯,不過這也證明,凶手就在我們周圍,不然他怎麼會知道我今天不在,偏偏選在今天來作案呢?”

  “你是說,凶手是烏拉?”

  “很有可能。”古龍點了點頭,“她要害程玲瓏,因為她在妒忌,時間、動機都具備。我們假設是她做案,也許第一次,程玲瓏是無意間被選中作為發現屍體的人,但後面地事就有可能是故意為之了。她是醫生出身,雖然是中醫,但醫療知識豐富;她的身體現在是個男人,也有力氣;她一直在你周圍,而且有那種可以讓人陷入幻覺或者睡夢地神奇草藥。你想想,她是不是有最大地嫌疑,回頭我們查一下奶酪的特征和烏拉對比一下,真相就會大白。”

  “這推理有些勉強。”燕風不願意相信是烏拉害人。

  “但你不能不承認是有這種可能地。”古龍拍了拍燕風的肩,“他已經不是烏拉了,他只是個有烏拉腦袋的男人,還可能是個凶手。如果不是他,那麼程玲瓏的嫌疑就大了,我現在也開始相信人在幻覺或者夢境中殺人了,因為本身這種頭、身相異還能存活的事已經無法用現有的科學理論解釋了,還有屍體竟然能襲擊人,這是什麼邪術?!總之,老燕,你的前女友,或者現女友中必有一個是凶手,你不願意接受也沒有辦法。”

  “如果是事實,我會接受的。”燕風看著古龍,眼神中射出堅定的光芒,“但是我覺得只有查清為什麼會造成這麼多人身首相異,才能確定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而且,程小姐不是我的女朋友。”

  “好吧,你說的都對,但是你不想聽聽容醫生是怎麼擺脫的屍體襲擊的嗎?”古龍突然怪笑了一下。

  燕風非常佩服這位樂觀的朋友,他在什麼困難和復雜的情況下都能找到樂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還等著聽目擊證人的證詞和調查奶酪的進展呢。”

  “嘿嘿,咱們可愛的容大法醫,給屍體實施了宮刑,割了屍體的小雞雞。”

  燕風啼笑皆非,“這個——屍體也怕這個嗎?再說,那種狀態,她怎麼能做到的。”

  “至於屍體是不是怕這個,我是不知道,只知道容大法醫手藝精湛,這個手術做得相當成功和徹底,誰讓這些屍體總是光著身子四處跑來著。”古龍繼續怪笑,“據容法醫講,本來她快要被屍體掐死了,可是當時她拿著一把水果刀,而且一人一屍扭打的位置非常適合——做這個手術,所以容法醫就給屍體徹底解脫了,而那麼多血,都是那裡流出的。這多奇怪,屍體的頭被砍了,一點也沒有,可是從那個地方卻流出來那麼多。”

  “色屍!”這件案子中無法解釋的事太多了,燕風也只能胡說八道了。至於具體的原因和解釋,就由實施宮刑的那位法醫在下一次手術中親自做出解釋好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6:40

第二十一章:兩個凶手?

  目擊證人是本地人,他的家距離出事的那個農家小院比較近,當晚他喝多了,走到那兒的時候想到附近的草坑兒裡解下手,沒想到被山風一吹,酒勁上頭,走不動路了,於是就坐在樹叢裡休息了一下。正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見到一個矮胖的人扛了一個大袋子鬼鬼祟祟地走到那家小院的門口,他還以為是賊,才想喊叫,就見那人沒有開門就直接穿牆而入了,而院內的狗只叫了一聲就沒動靜了。

  當時是晚上一點多,他嚇出一身冷汗,以為是惡鬼進門,嚇得連站起來跑走的力氣也沒有了,就在草坑兒裡坐著,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那個矮胖的“鬼”從院子裡出來了,又過不多久,有一個高個子也進了那家小院,等他出來後,院子裡開始有人喊叫:殺人啦!這時候,他的酒也醒了,跟著附近的鄰居跑去一看,聽說院子裡有人挖出了一具屍體,身子和腦袋都分家了,嚇的趕緊跑回家去,生生被嚇病了一場。

  病好後,聽警方說是要找目擊證人,又嚇得躲了起來。他為人比較迷信,怕惡鬼報復,所以不敢來報告警方,就這麼耽誤了很久,他在市裡上大學的兒子在回家的時候發現了他的異常,打聽之下才知道這件事,連嚇唬帶勸,才督促他來向警方提供線索。

  “當時他喝醉了,證詞怕不足信。”古龍說。

  “不一定。”燕風皺緊眉頭,“他不知道我們的嫌疑人,可是卻能說得出基本特征,可見一般的可信度還是有的。不過,他說穿牆而入這件事有點蓋。可能是眼睛花了。我們勘察過,院門沒有被撬的痕跡,院牆上也沒強行攀入地印象。可見凶手是通過大門進入的,但他可能有鑰匙。”

  “沒錯。如果這一切都是那個奶酪干的,那就解釋得通了,之前他來過一次,可能偷了店主地鑰匙。既然他能讓一店的人全部昏睡過去,偷一把鑰匙。迷昏一條狗這樣地事應當手到擒來。“那麼,那個高個子又是誰?難道凶手有兩個,可他們為什麼要分頭行動?為了不引人注意還是有其他的目的?”燕風又陷入沉思。

  “那個高個子——也許是烏拉。”古龍說著,偷瞄了一眼燕風,但這次,燕風根本沒有反應。

  “有可能。”他點頭,“但那個矮胖子肯定不是她,其他的可以化妝,身高是沒辦法掩藏的。”

  “說到奶酪——”古龍沉吟了一下。“我們從各地搜集來地資料,從那些聊天記錄、那些網吧的監視錄像、車站機場的票務數據,可以肯定他確實是個矮胖子。而且確實嫌疑很大,網上組團是他發起的。可能是為了掩人耳目。第二次案發時,我們也查到了他來景縣的證據。現在只差查明他身份了。前些日子,鄰市抓獲了一個販賣假證件的團伙,從他們制造的假身份證裡,有一些沒做好而廢掉的,其中有一個叫朱飛的人,據確認正是奶酪。雖然最後地凶殺還沒有眉目,這也可能是他的另一個化名,但畢竟是一個重大的線索。”

  “朱飛或者說奶酪,很可能就是凶手,烏拉——可能是幫凶,或者是與他相關地人。”燕風歎了口氣,強迫自己面對現在這種局面,“這邊的事已經差不多清楚了,就交給你了,包括對烏拉地通緝。我明天就去兩階山,看看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程玲瓏呢?”古龍道:“雖然只是猜測,雖然烏拉因報復而陷害她地可能性很大,但至少在兩起案子中,她也有模仿作案的可能,容醫生一直懷疑這一點,她說她們單獨在一起時,程玲瓏總有些古怪舉止。”

  這話讓燕風想起玲瓏在轉述第三次目擊案,模仿錯位屍體說話時地怪異表情,但這景象隨即被那一雙純淨無偽的眼神所代替,“這邊的事既然是你負責的,你來決定吧,但我希望你能善待她,假如她真的做了什麼,一定是她的心生病了,與她本人無關。不過我要表明我的觀點,我絕對相信她是無辜的,因為一個人的心底如果有陽光,再怎麼病也不會做出那麼可怕的事,相反,如果心裡沒有陽光,就什麼都做得出來。”

  烏拉是心裡沒有陽光的吧?所以他們在一起的幾年,雖然快樂,烏拉卻拼命從他身上汲取溫暖和安全。而當她變成那副樣子,她又想要緊抓住惟有的東西,不停地刺探他的生活。也許是她小時候的生活經歷把她塑造成了這幅樣子,很怕被人拋棄,很怕所愛的人離她而去,即使她不要的東西,也要留在身邊。從某種角度講,烏拉是可憐的女人,正因為如此,他對她總是硬不下心腸。

  玲瓏呢?生活在充滿敵意的環境下,還能保持著樂觀和溫情,這說明她的心裡滿是陽光。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凶手?

  “好吧,其實我也不太相信,我只是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有一點嫌疑的事。我看,不用特意針對她,干脆還是由容醫生來監視她好了。你明天就走嗎?”

  燕風點了點頭道:“你在這裡搜集證據,我去兩階山尋找原因。我突然想起來,王立志做的木頭模型正是兩階山的樣子,可他為什麼做成金字塔的樣子?”

  “這個你去調查,不歸我管。我再提供給你一個情況,我曾經調查過失蹤人口的情況,近十年來,走到兩階山附近失蹤的人,除了王立志還有一個男人,名子叫張寶強。但是這麼多年來,還有多少失蹤的人而沒有報案,我就不知道了。”

  “交給我去查。”燕風說。古龍歎了口氣,“假如能捉住烏拉就好了,我們可以檢驗一下她的身體是不是王立志的。你想,王立志是個高大的人,而烏拉現在——”

  “也不一定,前面的那些錯位屍體,目前還沒有能配上對兒的。”燕風又想起烏拉的樣子,強壓下心中的不適感,“你要開闊思路,雖然我覺得破案還是科學的推理和判斷,但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你我理解的范圍,不能用平常的態度來對待。在這件案子中,以後再出什麼事我也不會驚訝。我只想快點找出凶手,讓這種屠殺停止,而且我要知道烏拉在十年前究竟遭遇了什麼。還有,給宋健的爸爸做檢測的事別忘記了,我到兩階山會隨時給你電話。”

  “明白,信息的溝通是取勝的關鍵,以前我們上學的時候,陳教授常常那麼說。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燕風看了看表,“確切的說是今天。”

  古龍看了看老友,雖然覺得他這樣馬不停蹄實在是辛苦,但他們做警察的,忙起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不眠不休的。

  “對了,容醫生說要見你。”古龍突然想起來,“她說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對你說。”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6:51

第二十二章:午餐(上)

  燕風又和古龍研究了半天案情,天亮時才在局長辦公室對付著睡了一覺,快到中午時才去找容怡。他去的時候帶著行李,打算和容怡談完事情後就動身去兩階山,之前他忙得再沒見過玲瓏一面。

  早聽說容怡因為喜歡景縣的風景,在此處買了一個農家小院,有事沒事就跑到這裡來住住,但燕風沒想到容怡會邀請他到她家來談事情。

  “來了啊,隨便坐,還有一個菜就好了。”容怡開門後就向廚房跑,邊跑邊喊道。

  望著容怡花枝招展的背影,燕風沒有一點時間拒絕,這個女人總是風風火火的不容人說話。現在他也只能進屋了,但並沒有關上門,倒不是別的意思,主要是被容怡身上的香風熏得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背過氣去。容怡永遠不懂得適可而止,做什麼都是太過!燕風心裡想著,因為職業的習慣,開始觀察起房子來。

  容怡的房子和普通的農家小院沒有多大的區別,如果有,也是其中的擺設和裝飾比較現代,顏色比較醫生化,到處都是白色。整間屋子不小,每間房子也都相通,可是家具不多,線條簡潔,體現著主人爽朗的性格,而且干淨得過分,讓燕風坐立不安,什麼也不敢碰。

  “坐到這兒來,別愣著。”容怡端著最後一道菜出現了,燕風這才看清楚她的裝扮。

  她赤著腳,身穿大紅的彈力連衣裙,下面是超短,上面是大V低領的設計,緊緊包裹著她性感豐滿的身材。簡直如同她地第二層皮膚一樣,讓人可以一覽無餘地直接感受到她致命的曲線。

  她的身材有點像歐美人,是典型地肉彈型。結實、豐滿、有力,不知道是不是長期鍛煉的緣故。腰部扁平,略略有點粗,不過這絲毫不影響這身體地整體美感。她和烏拉不同,烏拉是比例完美、四肢纖長的類型,就像俄羅斯少女的身材。而玲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是穿著睡衣,孤零零地站在樹下,也許是環境的緣故,總覺得她非常脆弱,猜想身材也是曲線流暢的柔美型。

  “發什麼呆,坐啊!”容怡見燕風看著自己發愣,還以為是被自己地性感所震撼。高興地說,同時把最後一道菜放在了桌子上。

  燕風回過神來,心中暗罵了一聲男人的狼性。不過是看看人家穿性感裝罷了,竟然有了諸多想法。甚至猜測起玲瓏的身材來。

  他坐在容怡對面的椅子上。因為看到了容怡的臉,發熱的身體和頭腦都冷了下來。

  “這也太豐盛了。容醫生對待同事可真熱情,可惜我受之有愧了。”燕風看了看滿桌子的菜。

  那些菜和容怡一樣花花綠綠的,只是菜品擺成這個樣子還挺好看,但人也這樣就太倒人胃口了,真不知道容怡這些日子和玲瓏學的什麼,為什麼就學不會化那種淡淡地妝呢?她臉上太厚的白粉、太紅的口紅和腮紅、太黑地眼圈和眉毛,似乎在舞台上還合適,面對面坐著吃午飯就顯得過分猙獰了一點。

  “我可不是給誰都做飯的。”容怡把雙手架在桌上,有意無意露了一下不用硬擠就很深地乳溝,“聽說你今天就要出差了,特意給你餞行。”

  “警察出差辦案不是常有地事嗎?這個不用餞行吧!”見容怡夾了一筷子不知是什麼的東西遞到他嘴邊,燕風只好張口吞掉,感覺那東西又老又苦,隨便咀嚼了兩下,艱難地吞咽下去。

  “我剛才做完屍檢沒有洗手,菜上有藥味吧?”容怡說。

  燕風差點吐了,容怡則哈哈大笑,人家形容女人開心地笑是說花枝亂顫,她卻是雙乳亂顫,臉上的白粉撲簌簌抖落。

  “看把你嚇的,根本沒有的事。”容怡繼續笑,“這就是我們搞屍檢工作的人難以找到配偶的原因,除非對方也是法醫。”

  “容醫生太幽默了,我是無膽鼠輩,受不起驚嚇。”燕風很尷尬,“不過我倒認識不少警界的前輩,回頭我幫容醫生介紹一個。”

  “為什麼要介紹前輩給我?你是暗示我年齡大了嗎?”

  “不是不是!”燕風慌忙搖手,感覺和這位容醫生相處非常困難,“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那就好,我喜歡年青男人。”容怡聳聳肩,“我是說,相對年青,比如你這樣的。”燕風傻笑,但是不敢回話,只是拼命吃菜,想了半天才想出話題,“對了容醫生,我聽古龍說,你找我有事,不會是專門為了我餞行吧?”

  “叫我怡姐姐。”

  一瞬間,燕風的牙差點酸掉,嘴唇動了半天,那三個字硬是沒崩出來。整個警察局誰不知道他是鐵漢級的人物,可在容怡的面前,他卻只有窘迫。他知道容怡在追他,事實上這事已經無人不知,因為她表現的如此明顯和直接,讓他根本招架不住。

  先前古龍說容醫生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找他,他還以為是關於案子的事,畢竟容怡是這件案子的主管法醫,所有的屍檢都是她一個人做的,不過目前看,她所謂“非常非常重要的事”非常私人。他對這位號稱“兩條人命”的容法醫沒有特殊的感覺,即沒有特別好感,也並不厭惡,只想好好的以同事的關系共事,但是她卻總有辦法讓他尷尬。

  “容——這個菜還是很好吃的。”他不知道怎麼叫她好,只能省略,“我得快吃,下午還有任務呢。對了,我聽古龍說,你對這案子有新發現?”

  “首先,你叫我容也可以,顯得親切點。”容怡聽燕風說菜好吃,又是給他拼命夾菜,害得燕風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因為這些菜的樣子雖然好看,不過他現在嚴重懷疑這是給人上私刑時用的,而容怡給他夾到了碗裡,他又不得不吃。

  “其次,請你吃飯就是我所說的重要的事。這可是我第一次給男人做飯。”

  “那太榮幸了。”燕風含糊不清地說著,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善事,給未來的容先生試了一回毒。可是按理說,容怡將來嫁了人,她的老公也不能稱為容先生,而應該是她稱為某太太,但她這麼強勢主動的女人,到時候來個陰陽顛倒也說不定。

  “最後,你如果非談工作不可,我確實也有點話說。”

  “哦,關於什麼?”燕風來了興致,他現在全付心神都在這件案子上。

  “關於程玲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7:03

第二十三章:午餐(下)

  “她怎麼了?”燕風有點訝異。

  “昨晚那件事,她是怎麼和你說的?”容怡終於停止了給燕風夾菜的舉動。

  “這個——”

  “不用隱瞞我吧,這件案子我也參與了,雖然我只是個法醫,可是在保護證人的過程中,我還做了對她進行心理評估的工作。”容怡有點激動,“我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不過我也是正經考過證書的。”

  “好吧。”燕風想了一下,覺得玲瓏說的事情與案件的核心機密沒有關聯,於是把玲瓏的口供講了一遍。

  “你相信她說的嗎?”

  “她沒有理由騙我,再說,你沒看到她當時害怕的樣子,那不是假裝的出來的。”

  “可是,當時我看到的可不是這樣。”容怡拋出重磅炸彈。

  燕風一愣,“你和她看到的不一樣嗎?為什麼從古龍那裡我沒有聽出你們的口供有什麼區別?”

  “那是因為我沒說出全部實情。你別激動,我沒有撒謊,我只是留了一點沒說。這不是為我自己,是為了你,我要你有個心理准備,如果結局出乎你的預料,希望你不至於太失望。”

  “什麼意思?請直說。”

  容怡閉了閉眼睛,似乎回憶了下當時的事,“昨天晚上我們都睡得很早,這沒有錯,但是我因為前兩天割傷的部位感染,需要四小時吃一次消炎藥,所以我用手機設置了震動鈴聲,提醒我半夜起來吃藥。”她說著晃了晃左手。

  燕風這才看到她的左手掌上有一條很長的傷口,翻著紅腫的邊緣。顯得很可怕。轉念又一想到她地手這樣,還為自己准備了午飯,不禁有點感動。

  “我是在七點半聽完中央電視台的氣象預報後睡的。所以第一次起床吃藥地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半。當時我迷迷糊糊的,只聽到外面有走動地聲音。然後就是說話聲。你也知道,那個屋子沒有鋪地毯,半夜走路的聲音特別明顯,而我因為一直懷疑玲瓏,所以在暗中監視她。我聽見外面的聲音後沒有立即出去。而是從鎖眼裡住外看,結果看到玲瓏正對著沙發上的一具屍體說著什麼。我嚇了一跳,雖然平時和屍體打慣了交道,但是那種詭異的情形還是很可怕地。正當我還以為自己是發夢,或者看錯了時,玲瓏突然一推那具屍體的頭。她推得很用力,所以那顆頭一下就滾到地上,一直向我的門邊滾來,玲瓏也追了過來。這時候。她的臉面對著我,使我可以看清她的臉,發現她竟然是閉著眼睛的。可不知為什麼,她好像能看得見一樣徑直走過來。抱起頭放在電視櫃上。然後回房去了。”

  “閉著眼,夢游?”

  容怡搖了搖頭。“不能輕易下判斷,我只是告訴你事實。我看到她進房後,就想出去看看屍體是怎麼回事,因為怕出意外,所以拿了一把水果刀。而當我一出門,那具錯位屍體好像被什麼驚起一樣,直接向我撲了過來。實話說,當時我嚇壞了,只能拼命躲閃掙扎,把客廳裡的東西差不多全打翻了。可能這些聲響驚動了玲瓏,她從臥室跑了出來。她一出來,斷頭就開始就追她了,一直喊著把身體還給我然後她就嚇暈了,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期間你一直沒有說話嗎?”

  “絕對沒有,如果程玲瓏說有,那麼她一定是在發夢,要知道她第二回從臥室內出來是清醒的,正常地。”

  “清醒?正常?”燕風重復著容怡的話,一時之間只覺得心裡有個死結,卻怎麼也解不開,甚至不知道這死結在哪裡。

  “你不相信我嗎?”容怡看著有點生氣,“你以為我是針對她,我容怡可沒有那麼卑鄙,我是就事論事。”

  “不,不是。我只是懷疑找不到可靠的證據,要知道,這件案子太怪異了,不是她這樣地人能夠辦得到的。”

  “我早說過,程玲瓏有心理問題。雖然她表面上正常得不得了,我是唯物主義者沒錯,但人體是個極其復雜地東西,只要在人體內部發生一點變異或者進化,都會讓人擁有超越本身地可怕力量,甚至可以說是邪惡的力量。”容怡煩惱地歎了一口氣,“可惜這些我不懂,也說不定那天是我在藥物地作用下出現的幻覺,所以我沒有和古龍說。和你說的目的是要你小心,不能因為你喜歡她,就忽略到很多事實,那會讓你陷入危險。”

  “謝謝你。你說得很對,我會注意的。在抓住罪犯之前,每個人都可能有嫌疑。還有,我沒有喜歡玲瓏,她現在是證人,我是警察,這是違反紀律的。”燕風看了看表,站了起來,“再次感謝你的午飯,下回我回請你。”“從字面上解釋,如果這個案件結束,你就有可能喜歡她,是嗎?那我寧願案子永遠不要結束。”容怡不知道是不是說的激動了,一下從桌子那邊跑過來,抓住燕風的胳膊,“那麼我呢,你應該明白我是喜歡你的,這已經不是秘密了。”

  “容醫生,我很榮幸,不過我——

  “嫌我年紀大?”

  “這和年齡無關,現在不是流行姐弟戀嘛,而是——”

  “那是嫌我不夠漂亮?”不等燕風說完,容怡再次打斷。

  燕風無力極了,他在工作中是絕對強者,可感情生活卻一塌糊塗。他和一個以為死了的,而現在發現身體借位成男女兩部分的女人糾纏了十年,他矛盾於新認識的清新親切的女子,現在還有一個堅強波辣的同行來追求,實在是剪不斷,理還亂。

  “不是你不夠好,是我要專注於破案,無顧及其他。”燕風怕生硬的拒絕太過傷人,干脆可恥地采取了逃避的鴕鳥政策。

  這次容怡沒有回話,直接用行動來表示熱情,撲過去就吻。

  燕風是散打高手,這麼多年來,在省市級的警界大比武中從來沒有輸過,對付幾個匪徒都沒有問題,怎麼會讓容怡得逞?可是他不敢對她用力,只能勉力躲閃。但沒想到容怡的力氣還挺大,一下把燕風推倒了,她自己則順勢整個人都爬上燕風的身體。

  只是燕風因為急著走,手裡已經拿起了背包,容怡撲得很急,他一抽手時,背包的帶子把整張桌子都帶倒了。對不起,我來幫你收拾好了。”燕風坐起來,看著一地的狼藉。

  “沒關系。”哪知容怡並不生氣,抹了抹自己脖子上的肉汁,又拿下燕風頭頂上的荷包蛋,帶幾分羞澀地道:“沒想到你還這麼害羞,你知道成年男人害羞是多迷人嗎?哈,我追定你了,除非你結婚,否則我還有機會。你坐著別動,我去拿毛巾,你洗個澡再走。”說著幾乎是歡天喜地爬起來跑走,踩了一腳的菜汁。

  燕風看了看地板,又看了看容怡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坐了幾秒鍾,然後在她回來前逃之夭夭。這個女人那麼熱烈,他怕再呆下去,他的純潔就被毀了。再說,他心裡有些事,確實要仔細想一想。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7:19

第二十四章:女人村

  兩階山比較偏僻,不能坐火車和飛機,只有長途汽車能到那裡。

  一路上,燕風可算見識了在鄉下開野車是什麼樣子,不僅車嚴重超載,而且開起來飛快,在盤山公路上都敢橫沖直撞,如果沒有膽量,可不敢坐第二回。

  當天到了山下的小縣城時,天色已經晚了,燕風只好找了個小旅店先住下。那間小旅店又小又破,板壁又薄,在他的房間能聽到隔壁的男女正在大嘿咻。這讓他有點起火,本想躺在床上想想案情的,結果不得不上街去轉轉。

  他這次來查案,沒有用公開的身份,因為這件案子太詭異了,他便裝前往還保不定有人暗中盯著他,給他制造阻礙呢,更何況明著來?所以,他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名普通的旅行者。逛了一會兒,他發現這個鎮子和普通的農村鄉鎮沒有任何區別,人們有著山區人的淳樸,也因為接待了過往的旅客而變得有些油滑,但總體上感覺不錯,沒有大城市給人的緊迫感,治安上似乎和景縣有的一拼。

  眼見天黑得透了,估計隔壁房間的戰事也歇了,燕風決定回旅店去,但就在這時,路邊一個小攤子吸引了他。擺攤子的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婆婆,看來有些窮苦,賣的東西是用各種石子、木珠、羽毛、獸牙串起的珠鏈,簡陋但又漂亮。

  天這麼晚了,老婆婆卻沒有收攤的意思,看樣子也沒有吃飯,燕風有些於心不忍,在路邊攤上買了一碗酸湯煮豆腐。送給老婆婆吃。

  老婆婆先是很驚訝,而後感激的對燕風笑笑,指著地上的珠鏈說著什麼。她說的話燕風聽不懂。估計是當地地土話,但是他明白老婆婆的意思。老人不想白拿他的東西。想讓他拿走一串珠鏈作為報答。

  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想起了烏拉,伸手拿了一串很繁復地鏈子,覺得配烏拉的火辣個性正合適。但才要把這鏈子放進衣袋裡,腦海中就閃現出烏拉地屍體。還有她的頭是安在一個高大男人的身體上。

  這嚇了他一跳,慌忙把鏈子又放下了,轉而拿起一串鑲嵌著兩顆綠色花石,木珠間夾雜褐色鳥羽的鏈子,心海中慢慢浮上了玲瓏的臉。

  “你很心喜這個女娃子呀。”老人突然說話。

  燕風吃驚地看著老人,愣愣地問。你拿著這個鏈子地時候,心裡一定在想一個女娃子,她一定是你很心喜的。對不?”老人微笑道:“我會說你們的話,只是有時候不願意說。”

  “沒有。”燕風的臉皮一向是很厚的,可此時卻被老人看的有點不好意思。“我就是隨便拿一串,反正這鏈子很漂亮。送給朋友也不錯。”

  “羞呢。明明想女娃子,還扯謊!”老人還是笑。粗糙干癟的臉上,一雙眼睛奇異的充滿生命力,“男人家的臉上有這副表情,也就什麼都說出來了。”

  是嗎?他喜歡玲瓏嗎?這麼多年了,他一個女人也沒喜歡上,現在竟然喜歡一個因為案件而相識地人嗎?可是這樣是對不起烏拉的!是他害了烏拉,假如他們的感情沒有出現問題,假如他和她一起去了兩界山,她就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她現在算什麼,人妖?

  這是他地錯,她縱然是這一輩子都折磨他,他也沒什麼說的。也許找回她後,只要她沒有犯下殺人罪行,他還是要照顧她。假如她要做變性手術後嫁給他,他也只能同意,因為那是他欠她地!

  想到這裡,他又放下了那串晶瑩地鏈子,又拿起原來那串,“還是這串吧,多少錢?”

  “強迫自己喜歡是沒有用的。”老人答非所問,同時拿起那串晶瑩地鏈子放在燕風的手裡,“拿著,一個頂一個。”

  燕風愕然,但沒有推辭,只是仍然放下了十塊錢。

  老人也不推辭,只道:“大家都叫我黎姥姥,你有事就大聲叫我,我聽到了就來幫你。記住了,一個頂一個。千萬記住,一個頂一個!”

  一個頂一個?什麼意思?是讓他接受玲瓏,放棄烏拉嗎?可是他怎麼做得到,盡管愛情在烏拉失蹤前已經死亡,可烏拉變成現在這個樣了,他怎麼能拋棄她?

  甩甩頭,拋開這些兒女情長的念頭,燕風回到了旅店中。

  這一夜他又開始作夢了。他不是愛作夢的人,後來在烏拉失蹤後開始噩夢不斷,烏拉失蹤了十年,這噩夢也就折磨了他十年,直到前些日子,他明白那些夢境可能是烏拉利用草藥而制造的,他就不再為噩夢困擾了,可今天他再一次陷入了夢境之中。

  只是,這不是噩夢,而是混亂的夢,醒來後他甚至都不記得了,只記得烏拉的模樣漸漸變成了玲瓏,而且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他夢中喊:一個頂一個。

  第二天早上,他問清了道路,自己步行上山。上山前,店老板還對他說,兩階山的風景是不錯,不過外地游客去的多,他們本地人是不常去的,頂多到了半山就不往上走了。

  “為什麼?”燕風非常好奇,畢竟他是來查一樁詭異案件的,越是神奇的事,他越要打聽。

  “因為兩階山腳下的村子是個女人村,村子裡沒有一個男人,陰氣重。”

  “哦,這是什麼民族風俗?”燕風知道這邊少數民族多,還以為是當地風俗。

  “不是民族風俗,就是——唉,你自己去問吧。”店老板不肯說了。

  因為他支支吾吾的,燕風覺得裡面可能有問題,當下也顧不得他一個男人,卻要去一個全是女人的村子合適不合適,立即離開了。

  村子就在山腳下,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閉塞,不過確實比較貧困,房子全是泥屋和草屋,女人們穿的也很破舊,而且越往村子裡走越發現,這裡不僅沒有男人,也沒有未成年少女和小孩子,最年青的女人大約也有二十多歲了。

  燕風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女人們的關注,她們依然各干各的事情,不熱心也不冷漠,完全當燕風是透明。顯然經常有旅行者上山,村子裡雖然沒有男人,但這些女人是見過男人的,並不是傳說中的女兒國。

  “這位大嫂,我想在村子裡住一夜,不知道行不行?”燕風問一個在井邊打水的中年女人,因為她的衣著接近於鎮上的人,應該是常出門的,可能懂得普通話。燕風沒有猜錯,大嫂聽懂了他的話,抬頭看了看他道:“這要問一下村長。”

  燕風一聽,連忙殷勤地幫大嫂提水,想讓人家幫他去問問村長,哪知道那位大嫂拒絕了他的幫助,只淡淡地告訴他在井邊等,然後就去問村長。燕風大概只等了十分鍾就得到了答復——不行。

  這個他已經有心理准備了,實際上話一問出口,他就後悔了,這一村子大大小小都是女人,估計連公的牲口都沒有一只,人家怎麼會同意讓他一個陌生男人住進來。其實他只是想接近村民,打聽一下村子裡為什麼都是女人。還有,假如十年前烏拉失蹤的時候到過這座山,也許村民會提供一些線索,想住在這裡是為了圖方便、省腳程。

  可是如果人家不願意,他住山下縣城的旅店也可以,從那裡上山並不太遠,他就當是鍛煉身體就好。

  “這山叫兩階山,就是在半山腰有一個明顯的界限,整座山分成了上下兩段,你最好不要上山頂,在半山腰玩玩就好。”臨走時,大嫂囑咐了他兩句。

  “為什麼呢?”燕風見縫插針,連忙問道。

  “不為什麼,怕山頂上有危險,你是外鄉客,可能不知道,所以要提醒你一下。”

  “有什麼危險呢?我還正打算到山頂看看。”

  “所有路過這裡的外鄉客,我們都會提醒的。”大嫂答非所問,“你如果硬要上去,我們也沒辦法,但是你記得,我可提醒過你了。”說完,不再理會燕風,離開了。

  燕風對這裡的事越來越感興趣了,當下也不急著走,在村裡東逛西逛。村裡的人並不阻止他,但也不理他,無論他如何沒話找話說,得到的只是冷淡的回應,鬧得燕風無趣得很。

  在城市的時候,號稱刑偵之王的他在工作裡備受關注,在生活中也因為長得帥、氣質好而受到女孩子們的追逐,就連“兩條人命”不也追得他沒地兒藏、沒地兒躲的嗎?可沒想到在這裡,他卻被徹底無視。

  不過,這更讓他覺得這裡面有問題。村人對外人的冷淡顯然不是為了憎恨,否則也不會提醒外來人山頂上有危險,可是山頂上又有什麼危險讓這些女人諱莫如深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7:31

第二十五章:床墊

  兩階山看著不高,但道路難行,過了半山腰更是陡峭。燕風因為在村裡耗了太多時間,當天並沒有爬到山頂,只好在天快黑前回到了旅店。

  在旅店門口的小攤上吃飯晚時,燕風特意找了找昨晚遇到的那位黎姥姥,可是看了半天卻沒見她老人家的蹤影,就隨口問了一下小攤老板,這位老板是個瘦高個,木訥少言,臉上滿是痘斑和疤痕,似乎年青時被火燒過一樣。

  “在這兒擺地攤的人裡,沒有一位黎姥姥啊。”老板很納悶地看了燕風一眼。

  “沒有?我昨天明明和她老人家說話來著,就是賣珠子手鏈的。”

  老板認真地想了一想,仍然搖搖頭,“真的沒有,我在這兒擺了二十年攤子了,沒見過你說的這個人。”“我昨天還從你這裡買了一碗酸湯煮豆腐,端到對面街送給她吃,難道你沒看見?”燕風心裡閃過一個陰影,但捉不住是什麼。

  “你是買了一碗酸湯煮豆腐,可是我見你端到對面街上後就放到了地上,然後在那兒蹲了一會兒就走了,哪有什麼黎姥姥啊。先生,你記錯了吧。”

  燕風沒回答,繼續低頭吃東西,但心裡卻開了鍋。他還沒老年癡呆,昨天發生的事怎麼會不記得,確實有一位很慈祥和藹的老人賣珠子手鏈來著,他還花十塊錢買了兩串,為什麼攤子老板說沒有見到呢?難道是他見了鬼?可是他是不相信鬼神之說的。總不至於是那位老人會隱身吧?這兩階山到底有什麼秘密,既有人能換頭,還有人會隱身。還有,那位黎姥姥為什麼要出來見他。是有秘密要告訴他還是要害他?

  正想著,面前多了一個酒杯,裡面滿滿地裝著一杯酒。鼻端立即傳來一股甜香味,一看就知道是度數不高的果酒。

  他疑惑地抬起頭。攤子老板憨厚地笑道:“您連著光顧兩天了,贈送一杯酒,自己釀的,您嘗嘗。”

  燕風笑笑,先是淺抿了一下。感覺入口還不錯,在攤子老板的注視下一飲而盡,然後道了謝,付賬回店。他急於回去看看自己昨天從黎姥姥手裡買地鏈子還在不在,也想在腦子裡梳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

  一個頂一個!這是什麼意思?是說自己心中所愛的女人要一個頂一個,還是說案件?

  取回寄存在櫃台上地東西,燕風馬上回房。打開背包一看,昨天買的鏈子還在,這證明他昨天所經歷地並不是幻覺。那麼黎姥姥這麼做是什麼目的呢?

  他仰面躺在床上,把這件案子的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正在為其中的疑團而苦思冥想的時候。天花板上突然發出了滋滋地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樓上的地板上切割。

  本能的。燕風坐了起來。仔細聆聽著那聲音的來源和性質,就聽樓上切割的動作越來越大。最後連天花板上的灰片都被震了下來,差點落到燕風的頭上,接著一滴一滴不明液體也滴落了下來。

  樓上是在干什麼?就算這個小旅店的牆壁很薄,可能僅是用木板隔開的,但地板不會薄到這個地步啊?燕風懷疑地想著,下了床,摸摸濕了一片地地面。就見指端上呈現紫紅色,手感濃稠,放到鼻子前一聞,竟然是血液!

  “對不起啊,我用力過大了。”一個聲音突然從天花板上響起。

  燕風下意識地一抬頭,就見天花板上裂了一條巴掌寬的縫隙,聲音就是從那個地方傳出。同時從縫隙中擠出來的,還有兩只手地指尖,它們扒著裂縫的兩邊向外用力,把裂縫漸漸擴大,然後探下一張臉來。

  這是違背物理常識地,何況那張臉後面並沒有肢體相連,就那麼倒吊著垂了下來,長長地黑髮如柔韌的水草,在半空中飄浮著。

  “我換個位置你就不認識我了嗎?”頭突然說話,竟然是烏拉,“我說過你不愛我了,我就會被分割地,你看可不是麼?不過我也不怪你,只要你把我的頭換到程玲瓏的身上,那樣我就可以和你永遠在一起了。你看,我已經把她帶來了,麻煩你幫我一下,然後我馬上來陪你。”烏拉的眼珠一轉,笑了起來。

  “這裡!”床上傳來聲音,著實把燕風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就見玲瓏安穩地坐在床邊,頭已經被割掉了一半。在她身後,一個人跪著,一手抓著她的頭發,一手拿著一把刀,還在切割,發出滋滋的聲音。

  “放開她!”他大叫一聲,就向前撲去。而那個劊子手此時卻抬起頭來,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他絕不會傷害玲瓏的,這是夢,醒來!他命令自己睜開眼睛。

  一抹額頭,全是冷汗,而隔壁此時又傳來少兒不宜的聲音,這讓他有些煩躁,跳下床想換個房間,但手才一摸到門把手,門卻開了。燕風倒退一步,差點把佩槍掏出來。

  “我想問問,給你添個床墊吧?”來人是店老板。

  “真是人嚇人,嚇死人。”燕風鬆了一口氣,“我不要什麼床墊,我要換個房間,隔壁太吵了。”

  店老板沒說話,只是直接走到牆壁邊上,用力捶了幾下,“小聲點,別人還睡不睡了!”然後轉過頭來笑道:“房間已經沒了,如果影響到您,就照我這樣做就行了。”

  “晚飯時不是還有很多空房嗎?”燕風有點意外。

  “是啊,可是剛才來了一隊人,把房間全分出去了。”

  “旅行團?”

  “不是,全是怪人。”店老板突然湊近了燕風,在他耳邊曖昧地說,“一群人不男不女的,全是人妖,陰——陽——人。”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很小聲、很慢,聽得人汗毛全豎了起來。意外下,燕風斜眼看他,但見店老板圓胖的身子已經靠在了他的身上,還一直向他拋媚眼,“要個床墊吧,不然夜裡多麼寂寞冷清啊。”

  店老板是個快五十歲的男人,臉上也有燒傷的疤痕,相貌委瑣,一口黃板牙,此刻硬擺出個嬌媚的神態,真是惡心極了。況且,現在燕風明白了“床墊”的意思。

  有時在掃黃打非的活動中,警力不夠時也會抽調刑警參加,所以燕風知道床墊是暗指留宿的妓女,他剛才才從噩夢中驚醒,一直沒有注意到店老板說話時的隱含意思,心想天亮後一定要向警方舉報這件事。

  “我不要床墊,你滾遠點。”他不客氣地推了店老板一把。哪知道老板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你一定喜歡這個。”他突然開始脫衣服。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7:49

第二十六章:毒

  燕風有點火了。

  案子的事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這老玻璃竟然還來給他跳脫衣舞,他既沒有胃口來欣賞,也沒時間和他打哈哈。

  見店老板沒有要停止的意思,燕風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想把他扔出去,可一用力,卻突然感到頭昏眼花,手足無力,要扶著牆壁才能站穩。

  “我就知道你喜歡這個。”店老板笑了起來,一把扯掉了衣服。

  他裡面什麼也沒穿,全裸著身體。他的身體是個女人,大屁股平胸,毫無美感,可確實是個女人!

  燕風大吃一驚,沒想到店老板也是錯位的人體,而且是他親眼看到的,還是活著的。

  “你——”他冒出一身冷汗,也不知道是驚訝所致,還是他身體上的不舒服造成的。自從感到眩暈,他體內也開始感到難受,好像有什麼在他的五髒六腑上敲來敲去似的。

  “沒見過嗎?”店老板冷笑,“原來你不喜歡啊,這樣好了,我給你換另一種。”他說著走到門邊,一拉門,燕風就看到一個絕色美女正等在門

  “這個怎麼樣?”店老板說,然後就那麼直接走出了房門,連衣服也沒穿。

  燕風此時的不適感越來越嚴重了,冷汗片刻間已經把他的衣服浸透了,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和動作都慢了好幾拍,只能扶著牆壁慢慢向床邊走。

  “討厭啊,這麼急色,也沒有前戲,直接上床嗎?”女人撒嬌道。

  “你一個妓女要什麼他媽的前戲啊。”燕風終於坐在了床上。舒緩了一下身體的疼痛,“快過來,不是要當床墊嗎?做床墊也要有做床墊的態度。還要我過去抱你嗎?”

  那女人顯然沒料到燕風是這個態度,幾個小碎步跑到床前。燕風一把抱去。反手把那女人按在床上,以手肘壓住她的喉嚨。

  那女人喘不過氣來,勉力道:“要SM啊,那要加錢哦。”

  “先看看你是不是貨真價實再說。”燕風稍扯開那女人地衣領,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個巨大的喉結。明顯地說明了問題,“怎麼?你是和店老板換地身子嗎?是自願還是被迫,一定要交待細節。”他說著用力扯開這床墊的整件上衣和內衣,男人地胸膛立即露了出來。

  “別扔,那是氣墊型胸罩。”床墊一把搶過燕風手中的內衣。

  “你還挺講究。”

  “這樣手感比較好。只要沒有人用針扎我。”

  “說,這是怎麼回事?”燕風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因為頭昏的感覺更嚴重了,汗水也不停流出,似乎有一只手要擰干他身體裡的所有水分。

  “想知道。那跟我來。”床墊說著,轉身走出了房門,燕風只得踉踉蹌蹌地跟了上去。

  一出門。他就覺得不對了,因為那並不是旅店的走廊。而是一個陌生地通道。一盞燈也沒有,漆黑一片。他向前走了幾步。感覺腳下軟軟的,似乎是草地。這讓他意識到自己產生了幻覺,不知道是這些怪人對他施展的幻術,還是他中了什麼迷香。

  拿出褲袋中的鑰匙鏈,打開上面的折疊小刀,放在手心中用力一握,割裂的疼痛立即傳來,讓他的頭腦一陣清醒,可抬頭一看,幻覺還是沒有破解。

  這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幻覺的話,難道是傳說中的鬼打牆?

  眼見前面地人影搖搖晃晃地走著,燕風一咬牙,不再理會暗中作怪的人,一步步跟了上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覺得周圍的光線漸漸有了些微亮,讓他看到前面領路地人身材足足比剛才低了一半,走路還一頓一頓的,還左右晃動,詭異之極。

  他向前追上幾步,想看清前面地人還是不是那個床墊,可眼看就要追到時,腳下卻踩到一個軟軟滑滑地東西,同時前面的人痛叫一聲,地扭過頭來,差不多一下子就到了他地面前,身體揚高了些,責怪地瞪著他。人,還是那個床墊,胸罩,他不知何時又穿上了。

  平時看惡搞的電視節目時,也不是沒看過男人穿女人的內衣,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看來,只會看得人心頭發麻,沒有一點喜感。而且他一低頭時發現,他踩的東西竟然是蛇尾,眼前這個男人的身子,女人的腦袋和神態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化身為一條半人半蛇的怪物“意外嗎?”那人陰沉沉地笑,“讓你意外的還在後面呢!”他說著吐了一下舌頭,或者說是信子。

  燕風只覺得臉上一涼,鼻端傳來一陣腥臭,厭惡地後退了一步,“不管你是人是妖,是男是女,都別跟我作怪,帶我到這兒來,有什麼事就說。”

  “讓你惡心了嗎?假如烏拉變成這樣,你會怎麼樣?把她的蛇尾斬掉?或者再把她的頭割掉?”

  “你們到底對烏拉做了什麼?你們是誰?”燕風大喊起來,而後不停的喘粗氣,這番走動和刺激,讓他感覺全身都要虛脫了。

  “不過是一個錯誤罷了。”那人淡淡的道:“我也是受害者,可惜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他說著就鑽到了草叢裡。

  “世界上沒有人做不到的事,你告訴我,我會解決。”燕風腳下如灌鉛一樣,只能用語言試圖阻止他。

  那人半轉過身,微光下,燕風看清那是玲瓏清秀的臉,臉上掛滿了淚痕,慢慢的對他說:“記著,別進山洞,千萬別近山洞。”

  “玲瓏你別走!”在這個時候看到她,讓燕風感到整顆心都舒暢起來,好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可沒想到話音才落,那人再度沖到他面前,怒氣沖沖地道:“你說過只愛我一個,你不許去愛別人,即使是我先背叛的,也不許你再愛上其他女人!”臉又變成了烏拉,而且蛇尾猛地纏上了他的身子,越勒越緊,讓燕風感到肋骨全斷了,一根根刺入了腹中。

  他明知道這是幻覺,可是阻擋不住感覺的真實,似乎他的一切不正常都是從身體內向外散發的,阻止他的感官自己感知事物,而直接讓幻覺作用於他的大腦。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身體和頭腦分割開的痛苦。而且,他也明白,他一定是中毒了,所以他無能為力,只能等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8:01

第二十七章:翻車

  玲瓏決定來追燕風,因為她覺得他有危險。

  容醫生說過,預知未來是可能的,只是現在沒有科學的檢測結果,只是一種神秘的精神力量,廣意上的感知被稱為第六感,狹意上的、個人的感覺可能是心靈感應或者特異功能。

  自從燕風一走,玲瓏開始不斷做噩夢,夢到他走到一個山洞裡,出來的時候頭已經沒了。她很怕,但奇怪的是並不怕他的樣子,而是怕這些事真的傷害到他。

  知道燕風要離開的時候,玲瓏分外不捨得,可是她也不能表現出什麼,因為他是要出差辦案,而他們的關系也不過是朋友,或者比朋友更親近那麼一點。

  她之所以接受證人保護計劃,一方面是因為她確實很怕再發現屍體或者再做噩夢了,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可以常常見到他。可是現在他要離開了,她卻感覺像要永別一樣,似乎要徹底失去他了。

  不管開始喜歡他是因為什麼,但現在她可以很肯定自己的感情,她不是喜歡一個救命恩人,一個在關鍵時刻幫助了她的人,而是把他當作普通男人一樣放在心坎裡喜歡。

  她是現代女性,不在乎女追男,可惜這個男人在任何方面都很強,唯獨在感情上敏感而易傷,稍微一接近,他就會閃開,或者是他在初戀上受到了太多的折磨。

  要命的是,容怡也喜歡燕風,而且付諸了行動。這讓她猶豫了一陣,但感知到他的危險後,她反而決定了。他幫過她,現在輪到她幫他了。只要,自己的心不像容怡說的那樣生了病就好。如果她在不知情地情況下做出傷害燕風的可怕事情,她會恨死自己。

  沒有告訴任何人。她離開了景縣,直奔兩階山。燕風要去的地方,她本來不知道,不過有一次古龍叫她去局裡地時候,她無意中看到了一個文件。上面說明了燕風的去向。

  坐在長途汽車上,她差點嘔吐,沒想過這車開得是這樣地飛快又顛簸。一回頭,感覺又被注視了,可是她說不清是誰在偷偷觀察她。她坐的位子比較靠前,車後密密麻麻地都是人,想分辨出個體的人非常困難,於是她干脆忽略,心想也許是自己最近的精神太緊張了。

  疲憊讓她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天色已經黑了,車內開著燈,人們竟然沒有睡覺。而是在吵吵嚷嚷地談論著什麼。她看了看表,已經快十點了。再有兩個小時她就會到達兩階山下地小縣城。如果燕風沒有上山的話,說不定她會立即見到他。聽說那是個小縣城,旅店不會超過三間。不過,長途汽車到達那裡的時候正是午夜,她似乎應該先找旅店住下,但無論如何,她終於追上了他。

  她不會影響他辦案的,只要呆在能看到他的地方就好。

  這樣想著,她看向了窗外,不過由於車內開著燈,外面的景色只是黑壓壓的一片,根本看不見,倒是自己的臉映在了車窗上。她拿車窗當鏡子照了一下,發覺自己臉色還好,只是頭發有些凌亂,於是對著窗玻璃梳理了一下。

  只是這時,那種被盯著看的感覺又來了,而且這次地感覺非常近,讓她的心裡忽地發毛。看看身邊的人,是一個中年婦女,胖得像豆蟲,身上地肉一褶褶的,此刻正和鄰座地人說得口沫橫飛,因為說地是方言,也聽不懂說的是什麼;前面地兩個人根本沒有回頭,而後座的人都在打盹。

  這回不是心理作用,她確實感到有人在近距離看她,她甚至看了一下行李架上和窗外,都沒有發現什麼,但那種感覺卻越來越強烈。在哪裡呢?她下意識地看著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還是沒有發現。

  哈哈哈!車內的人們不知為什麼爆發出一陣大笑,車箱內的氣氛空前熱烈,玲瓏身邊的中年婦女更是笑不可抑,向後一仰,把玲瓏整個人都擠得貼在了車窗上。

  瞬間,玲瓏終於發現是什麼在看她!窗外,有一條黑乎乎的影子貼伏在車體的外面,兩只干枯瘦弱的手扒在車窗的下沿,一雙眼睛轉來轉去,泛著白慘慘的賊光。黑影的眼睛對著玲瓏的眼睛,兩只爪子的前端已經刺入車窗,摳在穿透的十個洞裡,身體與玲瓏只隔著一層車皮,玲瓏甚至能感到從車皮外滲透進來的陣陣森冷之氣。

  她嚇得大叫一聲,騰地站起來,本能地想逃開,可是卻被一座肉山擋住了,分毫動彈不得。她猛推了幾下,肉山一點反應也沒有,似乎玲瓏推在她身體上的力量被什麼阻隔開了。而車上的其他人也不理會她,對於她的大叫和過激反應,竟然沒有一個注意到,仍然談笑風生。

  這讓玲瓏誤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幻覺,轉頭再看一眼窗外,只見黑影的身子已經慢慢升起,整個上半身都貼在窗玻璃上了,惡意地看著玲瓏笑,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得見。

  “快閃開,有鬼啊!”玲瓏扯開嗓子喊,期望可以讓別人聽到,可那些人就是不理,似乎她不存在一樣,任她再努力推,使勁叫也無濟於事。

  它的爪子慢慢伸了進來,手臂透過堅硬的車皮就像穿透紙張一樣簡單,然後是它的腳和它的腿,玲瓏眼見它就要進入車裡,用盡一切力量想突破無形的障礙也不能做到,只能絕望地貼緊了身後的肉山,屏住全部呼吸,防止他的四肢觸到她的身體。眼看著再也無可逃避了,它突然不再前伸,而是用力晃動起車子來。

  車子劇烈的顛簸著,但是車子中的人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怎麼的,完全無動於衷,只有玲瓏焦急萬分,看窗外的黑影越晃越用力,她知道再這樣下去,車子一定會翻!她不知道車道的兩側是不是山澗,假如是的話,她就再也見不到燕風了。在這生死關頭,她意識到她是真的愛上他了,因為一想到燕風的臉,她的心就酸楚不堪,不是為了自己的死亡,而是為了再也不能見到他!

  最後一下大的晃動來了,玲瓏驚見車上的人終於有了反應,同時大叫了起來。但這不會讓她感到欣慰,因為天旋地轉的感覺告訴她,車子翻下了山溝。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8:12

第二十八章:似真似幻

  失控的時間並不太長,汽車終於安靜了下來,可車內卻充滿了超級的人聲大爆炸,哭、叫、救命聲此起彼伏。

  玲瓏窩在一角,也感覺不到自己是頭朝上還是腳朝上,只知道黑影離開了,而那座肉山則壓在自己身上,不過她對此並不反感,至少她的身體是溫熱的。也不知耗了多久,玲瓏只覺得自己都要被壓扁了,肉山才挪開,她也才被人拉出了車廂。

  “你沒事吧?”一個臉上有血跡的老人問她。

  “沒事,謝謝您。”玲瓏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腳,確定自己只受了點皮外傷。

  事實上,放眼望去,受重傷的人幾乎沒有,因為這片山坡坡度很緩,汽車也沒有徹底翻滾,只是歪倒後滑了下來,沒出十幾米遠就被幾顆大樹擋住了,車上的人受得最重的傷大概是手臂骨折,從車中逃生後,人們已經開始爬上山坡,有人已經打了手機報警。至於玲瓏在車中感受到的劇烈翻滾和長時間被困,大概只是她在恐懼中的幻覺。

  幻覺,又是幻覺!自從她去景縣旅行,發生了那件錯位屍身的案件後,她就一直被各種幻覺和噩夢所困擾,這是所有遭受靈異事件折磨的人所必須經歷的,還是有什麼在針對她?再或者是像容怡所說,她的心生了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現在最大的苦惱是,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一切都似真似幻。

  “其實——我剛才看到了奇怪的事情,我是說在翻車前。”玲瓏對老人說。

  因為老人爬上山坡有些費力,而那些年青力壯的人對這一切又熟視無睹,玲瓏只好把老人攙扶了上來。在等待救援的時間裡。玲瓏仍然十分不安,忍不住把剛才遇到的靈異事件說了出來。

  老人顯得很驚訝,“我就坐在你地後面。你一個單身的城裡姑娘,自然引人注目。所以我看到你了,但沒有看到你說的事啊。”

  “難道我有陰陽眼了?”玲瓏道:“為什麼只有我看得見?”或者又是幻覺?

  “一路上我也沒見你動啊。”老人依然很驚訝,隨即想了一想道:“可也沒准是你最近招惹了什麼邪祟,結果到了這裡就引來了山精。山精都是有法力地,他老人家可能是故意嚇唬你。不然這一車人,不可能只受點小災小難。”

  “為什麼是我?”玲瓏沮喪無比。

  老人安慰她道:“放心,只要挺過這段時間就好了。在我們鄉下,都說過了華蓋運,就是當頭鴻運呢。”

  “但願是真的。”這話讓玲瓏地心寬了一寬,而此時遠處也傳來了警笛的聲音,救援的人終於到了。

  同期到達的還有救護車,玲瓏看老人的頭上一直輕微出血,想先扶老人去檢查一下。哪知道有一個受傷地年青男人急於先治傷,猛地撞了玲瓏一下,害她差點摔倒。幸虧有一個人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站穩後想道謝,但在見到這個人的模樣後卻感覺心裡一揪。愣住了。

  這是個矮胖的男人。大晚上的還戴著墨鏡,棒球帽壓得低低的。臉上敷著一大片綠色藥膏,根本看不清面目,顯得無比神秘。“哦,這是燙傷膏,我出門時燙傷了臉。”那人看出玲瓏的疑惑,解釋著。

  玲瓏點了點頭,道了謝。但她心裡並不是為了他的臉而揪緊,只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這個人與自己有過瓜葛似的,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還有,她覺得這個人渾身上下有一股怪異而可怕地氣息。

  “沒關系,出門在外,互相幫助,互通有無是應該的。”他上下打量著玲瓏,在說到“互通有無時”特意加重了語氣,同時眼光溜過玲瓏的身體,她地胸、她的腰、她地臀部和雙腿,甚至連她地手也沒有放過。

  這種有色目光,玲瓏見得多了,可是這人的目光卻格外令人惡心,讓她不禁向後退了幾步,繞到老人地身後。

  看著她的戒備,那人笑著擺了擺手,走開了。

  “你認識他?”那個怪異的人走後,老人問。

  玲瓏搖了搖頭,心裡的不舒服感並沒有因為那個人的離開而消失。但一轉身,突然發現老人頭上的血不但沒有止住,似乎越流越多了,半邊臉都被血色覆蓋,擔心道:“天哪,您頭上的傷太重了,我還是扶您去那邊找醫生看看吧,我想醫生不會按照先來後到來救治傷員,肯定是按照需要醫療的程度。”她拉住老人的手臂,心想如果自己的父親在世,她是無論如何不會讓父親自己走這麼遠的路的,這麼大的年紀,沒人照顧可不行。

  “沒事,沒事,我們鄉下人硬朗,我自己擦擦就好。”老人說著摸了摸自己頭上的傷口,然後隨手把腦袋搬了下來。

  玲瓏大駭,全身的血都停止了流動。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但卻被老人冰冷的手抓住,“記著,有沒有頭沒關系,千萬要保住自己的身子,給人拿去了,可就再找不回來了。如果不小心,身子就沒了!沒了!”

  玲瓏低頭盯著老人懷裡抱著的頭,胡亂地點了點頭,想掙扎、想跑,全身就像灌鉛似的,一步也挪不動,只見老人放開了她的手腕,用一只衣袖小心的擦著自己頭上的傷口,歎了口氣,才把頭安上。但是不知怎麼,他的脖子怎麼也挺不起來,所以頭一直耷拉在肩膀上。

  這時候,玲瓏的腿才有了些力氣,她慌忙向人群中跑,一下撞到了一名交警的身上,因為燕風的關系,她現在對所有警察都抱有好感,因此一把抓住人家的胳膊不松開。再回頭一看,根本沒有一個滿頭流血的老人,她原來站的地方空空如也,左右看看,連那個臉上塗著綠藥膏的人也不見了。

  難道又是幻覺?在這樣下去,這似真似幻的一切,會把她逼瘋的!她控制不住的渾身發抖,被警察安撫著送到警車邊上。

  當晚她知道,這次翻車事故只有一人死亡,一個坐在最後座的七十歲老人被摔斷了脖子。而她不知道的是,遠處的高坡上,那個塗著綠藥膏的人一直觀察著她,正如在車上時,他也一直盯著她一樣。他沒有跟車到兩階山,而是步行離開了,一路走,一路幸災樂禍的笑著:“她的身材如此完美,精神上又這樣容易控制,真是極品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8:36

第二十九章:再相遇

  好不容易,在清晨四點,玲瓏到達了兩階山下的小縣城。

  因為時間太早,街上沒什麼人,玲瓏疲憊地四處走,想找一家旅店先住下。她拐過一條街道,正好看到一家小旅店的後門,在一條不通車的土路上,挨近後門的地方被開墾出一片菜地,也就幾分地大小,大約是旅店的人自己種菜用的,而此時,在菜地的中央卻俯臥著一個人,赤腳赤膊,只穿著牛仔褲。

  也不知道為什麼,玲瓏雖然看不見那個人的臉,卻一眼認出那是燕風。

  “燕風,醒醒!”她抱起他的頭,“你怎麼啦?醒過來!”見他昏昏沉沉的不理,玲瓏慌得大叫救命。

  她很肯定,他是她願意交付出一切的人,找了二十多年了,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她的叫喊引來來店中的人,他們幫她把燕風送進了縣醫院。三天後醫生才搞清楚,燕風是中了一種罕見的毒,不過這毒是什麼種類卻不清楚,只說因為劑量較小,所以只是讓他昏迷,外加產生幻覺罷了。

  “幻覺而已,最近我經常遇到,不理它就會好,不怕不怕!”玲瓏在接燕風出院時說。

  “變得有經驗了啊。”燕風在清醒後,第一個看到的是玲瓏的臉,不禁心情大好。其實他還是感覺身體無力,可是他急於破那個案子,不想呆在醫院浪費時間。

  對於玲瓏的到來,他本想讓她回去的,因為這裡暗藏著危險。可是玲瓏是自由人,他無法命令,而且他不得不承認。他很喜歡玲瓏呆在身邊,每回有她陪著,他就感到輕松自在。非常舒服。

  “這個送給你。”他把手鏈遞給玲瓏,“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兩串才十塊錢。”

  “兩串?”玲瓏注意到他的量詞。

  “是啊,一串給——烏拉。”他地眼睛瞄向別處,“假如她沒有死,她是有權利對我要求任何東西的。”

  “嗯,明白。幫我戴上可以嗎?我自己沒辦法扣上鏈扣。”玲瓏善解人意地說,壓下自己心中的難過。畢竟他們是初戀情人,燕風忘記不了她是應該地。盡管她跑到這裡來是為了追求燕風,但她不會強迫,也不會讓他為難。

  愛上別人的幸福,是她地悲哀,她可以放棄,只要讓她能夠陪他一段時間,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就好。兩人站在街角。因為要戴上手鏈,站得比較接近,而且玲瓏溫軟的小手讓燕風有一瞬不想放開。想一直握在手心。而就在這時,一塊石頭突然飛過來。正砸到毫無防備的玲瓏額頭上。

  燕風一轉頭。就見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一輛摩托上,因為戴了頭盔而看不見臉。但盡管如此,燕風還是一下就認出那是烏拉。

  “別跑,回來,我們得談談!”他大叫著追過去,可烏拉卻理也不理,啟動車子,一溜煙地開走了。燕風拼命在後面追趕,呼叫,跑了好一段路,最後也只能看著烏拉再一次消失無蹤。

  扶著牆壁,大口地喘著氣,燕風明白來這裡是來對了,問題和答案都在兩階山。

  慢慢走回旅店去,特別留意了一下小吃攤子的老板,但那裡已經停業了。問了一下附近的人,說是從三天前就沒出攤,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燕風知道,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假如小吃攤子的老板不離開,照樣做他的生意,或許他還只停留在懷疑階段,但此人做賊心虛,在他中毒第二天就匆忙離開,擺明毒是他下的,現在想來,九成九是把毒下在了那杯果酒裡。

  對店老板的懷疑就沒有辦法直接證實了,當晚他在被毒藥制造出的幻覺中,在有心人的故意誤導中,知道在這裡有兩個錯位人體。店老板是男頭女身,還有一個自稱床墊地是女頭男身。這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他們是兩人互換,還是另有他人?為什麼會這樣,這一切是誰做的?看樣子他們並不情願成為這種錯位地人體,是有人逼迫的,還是有不得已地苦衷?

  店老板地女體實在很爛,平胸平到比男人的胸部大不了多少,因此憑外觀是看不出來地。假如他強行要看合法公民的身體,就算店老板是錯位的人體,他的行為也是違法的。況且店老板的身體是女人的,這種情況下應該由女警來檢查。

  不過燕風也不太確定,首先是對這樣的人的性別認定說不准,其次,假如那晚只是有人給他制造的幻覺,他的懷疑得到相反的證實,那麼他惹的麻煩就大了。但他不得不承認,制造幻覺的人的手法相當高超,讓他感覺一切都如此真實。

  雖然他不確定店老板是不是錯位人體,也不確定那晚毒害並且讓他陷入幻覺的事有沒有此人參與,但是他確定那個害他的人不想讓他死。假如制造幻覺的人想讓他死,在他昏迷的時候,隨時能下手。他可以猜想,對他下手的人是烏拉,她不想讓他死,卻想阻止他查這件事。為什麼呢?為什麼不想讓他知道?

  “我是警察,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燕風為了抓緊時間、直達目標,放棄了原來暗訪的計劃,干脆對店老板挑明身份,直入主題,“你如果不想惹麻煩,不想我把你們當地的警察找來,就老實回答。”他還不想驚動當地警方,只是要店老板配合。

  店老板的臉閃過一陣驚慌,但馬上又恢復了常態。

  “什麼事?我可一直是奉公守法的人。”

  “別轉移話題。”燕風拿出警察的威嚴,“你知道對面小吃攤老板的事嗎?”

  “聽說是外鄉來的,在這擺了快二十年攤子了。他平時不太愛說話,我們交往不深。”店老板老實的回答,不過在燕風看來,他的眼神有些不安。

  “你也是外鄉人嗎?”

  店老板點點頭,“我是五年前才接手的這家店。”

  “你看,我如果查你的身份沒一點難度,但我這回來不是為了這件事。”燕風來了一招敲山震虎。

  他知道在許多偏遠的小地方,存在著有人頂替死者身份的事,那些流竄的罪犯,或者沒有身份的“黑人”有時會從當地的死者手中接過身份證,只要給死者家屬一筆錢即可,然後他們就用新身份證遠走他鄉、重新生活。這種賣死人身份的事在有些地方很猖獗,可是如果有心查,還是能找出造假者。

  這個店老板顯然不是主謀,他或者是這些被錯換了的怪人之一,或者是受脅迫,只要訊問過他後,給古龍打個電話,讓他以官方的名義請求當地警方協助,暗中監視他,不讓這個店老板跑掉就行,然後順便再找一下那個小吃攤子老板。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8:48

第三十章:動心

  果然,他從店老板臉上看到了一絲驚惶,生怕嚇得他太過,馬上又道:“我來給你普普法,提供必要線索以幫助警方破案是公民的基本義務。我問你什麼話,你就老實回答,我對你不感興趣,我只想查山上的事。你該知道,十年前,原水市有四名學生上山後失蹤了,一直也找不到,我就是調查這件案子的。”

  “時間很久了,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啊。”店老板無力地說。

  “我不問你那樁失蹤案,我要問的是,山腳下的女人村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村都是女人?”

  店老板聽到這話後看了燕風一眼,見燕風眼神爍爍地盯著他,只得像吐豆子一樣一字一字地道:“我——不是本地人,只聽過一個大概。聽說二十多年前,那個女人村還是很正常的。不過有一天,全村的男人都失蹤了,從此後再沒找到。當地的神公神婆都說,他們是被山神收了做陰兵了,村子裡的女人如果想讓自己的丈夫、兒子能夠有機會重新轉世投胎,村子裡再也不能接受一名男性村民。我們這兒的人都相信這個,所以從二十多年前起,女人村允許有男人路過,住宿,可是卻再沒有一個人能成為村子中的一員,如果村裡的女人想嫁人,也不許再回來,慢慢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那她們為什麼總是勸旅客們不要爬上山頂呢?”

  “聽說——當年村裡的男人失蹤,就是因為上了山頂,這讓她們覺得山神就是住在那裡,所以從那以後決不爬上山頂。後來又出了十年前的事,使附近的人都覺得這一說不假。再也沒有上去過。當然我只是聽說,我五年前才來。不過我還聽說,後來有很多游客上去山頂。卻也沒有出過事,也許山神爺搬走了也說不定。”

  燕風這一次沒有說話。但眼睛還是盯著店老板看。他看出關於當年女人村的男人們走失地事,店老板似乎是知道,可是卻不想說。如果他強問的話,說不定會起到反效果,讓對方知道他調查的步驟。所以沒有繼續問下去。

  又問了一下關於女人村地瑣事,給店老板一個他關注的是女人村地事的印象,然後出門給古龍打了個電話後,燕風才上樓。

  這間旅店走廊又黑又長,此刻因為沒什麼人,顯得非常空蕩。燕風一上樓就看到玲瓏抱膝坐在他房間的門口,低垂著頭,被空無一人的空間襯得格外嬌小和脆弱,不禁心生一股憐意。柔情四起。

  “玲瓏。”他輕叫了她一聲。

  玲瓏抬起眼睛,一瞬間,眼神沒有聚焦。朦朧著望著燕風,顯然是剛才睡著了。這幾天。她一直在醫院照顧燕風。圓圓的臉龐也憔悴了幾分,額頭用膠貼粘了一塊白紗布。顯得可憐又可愛,讓燕風地心都顫了,很後悔自己急著追烏拉,急著調查案子,她明明是在他面前受傷的,他怎麼能忽略呢?

  “你回來啦?”她試著對他笑,可是笑容無力極了。

  燕風碰碰她額頭上的紗布,“很疼吧,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就是小傷口。”玲瓏繼續努力地笑,盡管心裡很疼,“我在搏同情呢,其實沒有那麼嚴重。你看,女人都會騙人,好像天生就很擅長。”

  燕風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把她拉起來,而後可恥的發現,每回握到玲瓏的手,他都不想放開。

  “還有啊,我住在你的隔壁。”她又揮揮手中的鑰匙,“現在你要干什麼去?”

  “還不到中午,我要去山上一趟,如果可能,我會要求住在那裡。”燕風強迫自己的目光離開玲瓏溫潤甜美的眼睛,把心神集中到案件上來。

  “我也去,可不可以?”玲瓏熱切地問,“我還沒爬過山呢,上回在景縣是第一次,結果——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地,好嗎?帶我一起去。”

  燕風本不想答應的,但隨即想起女人村的人不可能讓他一個男人住到村裡,帶著玲瓏地話可能會方便一點,於是點頭答應了。

  兩人收拾了一下就上山,一路上,因為燕風肯帶她同行,這一點點小小的快樂就讓玲瓏分外滿足,差不多是哼著歌上地山,讓燕風地情緒也跟著好了起來。

  到了女人村,燕風還是覺得自己不受歡迎,反倒是玲瓏,很快就和這些女人們打成一片。她人本來就隨和,因為心情好,更是笑臉迎人,因為和燕風在一起的緣故,她感覺連村裡地水井和老樹都分外可愛。

  這裡不是開發過的旅游勝地,來到這裡游賞的人不多,即使是來了,也會因為覺得這個村子古怪而少接近,村民們很少見到玲瓏這樣善意和熱情的,很快就接受了她。這讓燕風看清一個事實,這裡的村民不是淡漠,而是害怕而已。她們是害怕那個二十年前帶走全村男人的事情,所以才不和外界來往。

  十年前,原水市中醫學院的學生來到這裡的時候,村民們已經開始孤立自我了,但烏拉他們還是能夠住在村裡幾天,證明村民不是完全不允許男人進入,只要同行的女人討人喜歡,男人是可以借著同女人的關繫住進村子的。“他是你的什麼人啊?”上次遇到的中年大嫂問。

  “她是我老婆。”燕風接過話來。

  看著玲瓏遞過來的羞澀的詢問眼神,他眨了眨眼,意思是為了工作需要,其實心裡對這個稱謂也感到很甜蜜,倒有幾分希望會是真的。

  “小兩口到這裡來做什麼?”大嫂又問。

  “他喜歡爬山嘛,聽朋友說這裡風景好,所以就來嘍。”玲瓏很快入戲,“大嫂,我們可不可以住在這裡幾天啊?我知道,這裡離縣城不遠,可是既然來了,當然想過幾天真正的農家生活啊,縣城太沒有意思了,旅店又黑又舊,而且——不隔音。”說到這裡的時候,她自然的紅了臉。

  大嫂了然,抬頭看看燕風,鬧得燕風也有點尷尬,假裝欣賞兩只狗打架,轉開了頭。

  “這個嘛,要問村長。”大嫂雖然喜歡玲瓏,但有點為難,“以前我們這裡住過人,是四個學生,後來人就沒了,大家都說,如果不讓人留宿,也就不會害人了。唉,真是造孽。”

  “大嫂,幫我們求求情嘛。”玲瓏看大嫂的語氣不太堅定,連忙軟求道,“我知道你們不在乎費用,可是我轉了半天,發現村子完全可以脫貧致富。我想,村子裡雖然不要男人,但女人們也可以過得好點,穿得漂亮點啊,這樣還可以證明沒有男人,我們女人一樣可以過的好。反正我想好了好幾個點子,回頭我慢慢和你們講。”

  大嫂見她說的熱情,有些猶豫,而玲瓏這番話,讓旁邊幾個一直偷聽的年青姑娘聽到了。她們都很年青,是當年失蹤的男人們留下的最後一批孩子。這世界上哪有年青姑娘不愛漂亮的?於是她們馬上在一旁幫腔,要大嫂去和村長說。

  “好吧,玲瓏和我一起去吧,如果村長要親自看看你們,也省得我來回跑路。”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8:59

第三十一章:意外收獲

  看大嫂帶著玲瓏離開,燕風的心裡竟然有些緊張,如果村長不同意他們住在這裡,他就無法接近村民打聽以前的那件事。從村民的態度看來,他們對當年的事戒心很重,就算他抬出要辦案的態度,這些個女人如果不說,他也沒辦法,說不定還耽誤時間,只有接近他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才能最快的達到目的。

  他表面上很平靜,但內心卻波瀾起伏,辦那麼多年案也沒這樣過。一扭頭,就見那幾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在對他指指點點,當發現他在回望她們時,又急忙裝作若無其事,實在單純可愛。想她們為了一個荒謬的理由在這裡耗費青春,燕風更下定了偵破此案的決心,讓這些淳樸的山村女孩也可以享受人生,不用再關在山裡。

  等了半天,終於見玲瓏回來了,遠遠看去,見她點了點頭,顯然是成功的爭取到留宿的機會了,燕風分外高興。

  “還順利嗎?村長人怎麼樣?”玲瓏一回來,燕風就拉著她問,兩人一起坐在老樹下私語。這在外人看來,顯得兩人非常自然,再不懷疑他們是夫妻的身份。

  “村長就是一位六十多歲的普通老人,開始時有點戒備,不過後來還是滿慈祥的。”

  “我估計你這樣的人專門討老人、小孩子和小狗小貓的喜歡。”燕風微笑道:“因為真正的善良只有他們才能發現。”

  “收到收到,你在誇我是個善良的人。”玲瓏開玩笑,隨即想起三天前遇到的那件事,那個和她說了半天話的去世老人,突然覺得世事無常。緊挨在燕風身上。

  “怎麼了?”燕風自然地擁住玲瓏地肩膀。

  “我還沒有機會和你說呢。”玲瓏回憶起三天前的事,詳細和燕風說了一遍,“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那是幻覺還是真實的。可我知道那個老人不是要害我,雖然當時我很害怕。但我想他可能是要幫我。”

  “他說地是:記著,有沒有頭沒關系,千萬要保住自己的身子,給人拿去了,可就再找不回來了。如果身子沒了。就找不回來了。他原話說地是這個嗎?”燕風皺緊了眉。

  得到玲瓏肯定的答復後,他陷入了沉思。按照正常思維看,一般人會認為這是一件換頭案,人們也會以尋找人頭作為此案的重點。可玲瓏幾次三番的遭遇都說明,本案中身體才是重點。就是說,這個案子的主線是:有頭,但是沒有身體,大家搶來搶去、找來找去地是身體而已。雖然頭和身體都是重要的人體組成部分,找身體和找頭在技術的角度上是一樣的。但怪就怪在這裡,為什麼不說找頭,而說是找身體呢?

  “放心。有我在,就算在幻覺中也不要怕。你摸。我是真實的。”他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讓她體會心跳的感覺。不過她的手一碰到他地胸膛,他發現自己的心跳得快了起來。連忙放棄這種舉動,掩飾著問:“當天你還遇到其他怪事了嗎?”

  “怪事沒有,怪人倒遇見一個。”

  “誰?”

  “一個怪怪的男人。”玲瓏回憶起那個怪人,心裡又是一陣不舒服,“矮胖子,一直用帽子和墨鏡遮著臉,臉上塗著一臉綠色草藥,他說是因為出門時燙傷,所以抹了一點藥膏。”

  奶酪,這個人是一直遍尋不到地奶酪!燕風的腦海裡立即出現了第一號嫌疑人地名子,覺得曙光就要出現了。可他來兩階山有什麼目地呢?

  “這樣說來,他和你乘坐了同一輛車,那麼後來他來兩階山了嗎?”燕風問,據他猜測,他是跟著玲瓏來的,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玲瓏感覺被人盯著。假如奶酪是真正地幕後主使,那麼除了第一次選擇玲瓏做為游戲的引子可能是隨機,後面三番五次找到玲瓏的頭上是有目的,還是圖方便?奶酪和烏拉到底誰是真正的凶手?他們是一起的,還是對立的?

  烏拉失蹤後經常利用一種神奇的藥物令他產生幻覺,進入他的夢境,顯然是失蹤後擁有了異能,這是因為換身引起的嗎?那麼這個奶酪有沒有異能?說不定當初就是他讓玲瓏產生的幻覺,以為有一具絕美女體出現在床下,而且目擊證人說他穿牆而入,也有可能是真的,並不是醉眼昏花。假如他有異能,也就能解釋為什麼玲瓏在盤山公路上遇到了那麼多怪事既然隱藏了十年,甚至更久,為什麼現在他們想要讓人發現這些錯位的屍體呢?汽車在公路上翻車是奶酪故意這麼做的嗎?

  “後來我沒看到他上車,為此還有些慶幸。那個人怪裡怪氣,實在讓人不舒服。怎麼,他是你的犯罪嫌疑人嗎?”

  “是。”燕風老實地回答,“你記著,以後看到他,馬上躲起來,然後立即通知我。我猜,他是來了這裡的,可能不想讓你知道,所以是偷偷來的。”

  “為什麼不想讓我知道?是因為我認識你,還是——

  “我會找出答案的,你告訴我的這些已經是我的意外收獲了。”燕風怕玲瓏胡思亂想,扯開話題道:“現在告訴我,你在村長家還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嗎?”“沒有什麼奇怪的事,除了村長住的地方。”玲瓏看來有點害怕,“她住的地方是村子的盡頭處,她的房後面就是村裡人的墳地,二十年前死的男人全部葬在那裡。從感覺上,好像是村長在守墳。而且,從某一方面講,村子本身就是墳地的一部分,而且我們住的地方離那裡還有點——近。”

  “我們不住在村子裡嗎?”燕風有點意外。

  “是村子裡,不過是老槐樹那邊,和村長的房子背對著。”玲瓏向村子的盡頭一指,“那邊是一個單獨的房子,聽說以前村子裡還有男人的時候,是存放打獵用具和獵物的地方,因此才比較隱蔽。”

  “這個村子的格局倒奇特。”

  “村長說,因為村子裡多年沒有男人了,不方便留下你。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安排我住到村民的家中,但是你——只能另外安排住處。”

  “以前烏拉他們也是住在那裡嗎?”

  “是的。”

  “那我去住。”燕風果斷地說:“但你就留在村民家裡住吧。”

  “不要,我要跟著你。”玲瓏立即堅決反對,“再說,我們不是夫妻嘛,哪有新婚夫妻要分開住的。”她吐了吐舌頭,模樣俏皮可愛。

  “你不怕嗎?”

  “我怕。但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9:11

第三十二章:都是月亮惹的禍

  在大嫂家吃過晚飯,玲瓏和燕風就准備去村長屋後的獵人小屋。之前,玲瓏為了要留下美好回憶,特意要燕風陪她看了一會兒山月,兩人在村外平緩的山路上散了一會兒步,因為夜間的小動物竄來竄去,害得玲瓏驚叫連連,在燕風身邊轉來轉去,又是笑又是跳的,直到兩個人手挽住手,她就再沒有松開。

  這一切在燕風看來簡直應了那句話——都是月亮惹的禍,因為到後來,他發覺他有點動真情了,突然很想把她留在身邊,不把她讓給別人。一想到她將來會和別的男人手挽著手散步,想到她被抱在別的男人懷裡,想到她屬於別人,他實在受不了。

  “好了,你要睡哪邊?”玲瓏問。

  此時她已經用大嫂給的一種山草熏過蚊子了,大嫂說這種山草連最凶猛的山蚊子都怕,他們出去散步時抹了一些山草的草汁,果然沒有被一只蚊子咬過。

  不過,在房間裡情形就有些曖昧了,小屋雖然有兩間,但卻相隔了十幾米遠,而且只在一個房間只有一張床。他們是“夫妻”,房子在墳地的旁邊,在這種情況下,兩個人只能住在一起……

  “我睡地上就行了。”

  “那怎麼行?山地上多潮濕啊。”玲瓏理所當然地說:“大嫂說,山草的威力一會兒就過去了,你不睡在床上,想餵了蚊子嗎?”

  在他們吃晚飯的時間裡,村長已經叫人打掃了這個房間,並且整理好了床上用品,還掛好了一個嶄新的蚊帳。此時玲瓏已經鑽進了蚊帳。正在裡面和燕風說話。“你不是以為我在引誘你吧?”玲瓏不是小女孩,當然明白燕風的意思,“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們一個頭朝這邊,一個頭朝那邊好了。”

  “你就不怕我嗎?”燕風問。隨即意識到自己語氣曖昧,把後面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你是人民警察,我為什麼怕?”

  我是男人!而且月亮這麼大,很可能變人狼。燕風心裡補充。還要和他倒頭睡,她就不知道她身材好到讓人噴血嗎?雖然她衣著保守。穿著長T恤和七分褲,也沒有試圖引誘他,可是頭朝一頭睡還好,如果兩人頭朝兩個方向,他一睜眼就能看到她肉感而均勻地小腿,那不是引他犯罪嘛!

  “心底無私天地寬,這是你說的。不然,我去睡地面好了。“好吧,無私、無私。”燕風息事寧人地說。攔住要爬出的玲瓏,一咬牙鑽進了蚊帳裡。

  而事實上,兩個人心裡都是有私地。而且都在忍耐。

  夏夜的山間寂靜之極,小屋內除了夏蟲地鳴叫。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

  玲瓏真的不是要引誘燕風。她也知道這樣的情形非常曖昧,也很容易出現問題。可是她覺得燕風是個負責任的男人,他既然要重新接受烏拉,就肯定不會對自己亂來。之所以要他和自己共睡一床,真是只是怕他睡不舒服而已。可是現在,她覺得讓他上床可能使他更不舒服,因為都躺下半天了,也沒見他翻個身,可見他是根本沒有睡著。

  她極力向床邊靠,想給他大點地空間。這床雖然不小,不過因為這種氣氛,還是離得越遠越好。可是她可能靠得太邊上了,竟不小心掉下床去。燕風嚇了一跳,伸手把她撈了上來,等玲瓏坐穩當,他們才發現兩人的姿勢真是危險之極,燕風的雙手抱在玲瓏的腰上,玲瓏則坐在燕風的腿上,豐滿的胸部輕輕貼著他的胸膛。

  “現在快點下去,不然要走火了。”燕風極艱難地說出一句話,心想柳下惠是不存在的,如果存在,也是因為勾引他的女人是恐龍,而且還是霸王恐龍,一定沒有玲瓏地面容一分清秀,沒有她的身材一分好,沒有她的皮膚一分白皙,沒有她地個性一分可愛。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玲瓏住了嘴,慌忙跳下燕風的腿,一直退到床角去。燕風暗叫一聲好險,如果玲瓏再晚半秒鍾,他就要動手拆封了,不過現在又有點遺憾,希望剛才她真地晚上半秒鍾。

  一瞬間,兩人間地氣息尷尬萬分,拒絕著,但又引誘著,有七分純潔,又有三分罪惡,只要一個意外就可能天雷勾動地火。而就在這個曖昧的時刻,窗外突然吹進了一陣山風,吹得房間地木門發出的撞擊聲,好像有人敲門一樣。

  接著,一陣女人的低泣聲被山風送進了木屋中,清晰得像有女鬼就在窗戶下面哭泣。天空中似乎有雲彩飄過,斑駁的月影一陣陣在地上變幻。

  一下子,春情的氣氛消失無蹤,玲瓏嚇得臉都白了,依偎到燕風的懷裡。燕風拍拍她的手,示意安慰,然後悄悄下了床,站在房間的正中。

  “有事進來說吧!”他輕輕說了一句。

  門啪的一下被猛推開了。

  燕風又向後退了一步,擋在玲瓏身前。卻見門外並沒有人,只有一團圓滾滾的黑色東西擺在房門不遠處,像是活的一樣,左右擺動著。

  “烏拉,你這樣是沒有用的,不如我們把事情談清楚。”燕風再度開他相信那不是鬼魂,首先他和玲瓏沒有做過壞事,有女鬼也不會來找他們,其次這山村一直如此平靜,除了二十年前和十年前的案子外,沒有出現過任何怪事,不可能他們一到,怪事就來。加上這件案子的事,可以斷定是烏拉在外面作怪,或者是隱藏在幕後的人。

  他不理解的是,如果這是烏拉做的,這就證明她擁有了某些能力,那她的能力又是從何而來?是一種什麼力量呢?

  “你答應過我,不愛上別人!”門外還是沒人,但烏拉的聲音卻惡狠狠的傳來。

  “你也答應過我,永遠不會騙我,可是現在的事,你為什麼不對我說?十年了,你公平一點,無論什麼事,你不能對我隱瞞十年。”燕風對著門外的空地說,聲音不太,但痛心疾首。

  “你答應過我,不愛上別人!”烏拉就是不現身,而且反復重復著這句話。

  “我沒有愛上別人,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因為你十年來不斷地提醒我。因為你說,我的變心會使你死後備受煎熬,那是我欠你的,我願意還你。但如果事實不是如此,我可以馬上愛我身後的女人。”“不要!你是我的!”烏拉幾乎尖叫了,但村子裡的人一點反應也沒有,肯定是她用了什麼異能,而使村子中的人沉睡。這樣也好,至少可以不牽連太多的無辜。

  “那你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假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會接受你,既使你變成男人,我還是會接受你。現在科學那麼發達,連河利秀都可以嫁人,我也可以娶你,只要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你還愛我?”烏拉驚喜地問。

  一瞬間,燕風不知道怎麼回答。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9:22

第三十三章:怪斗

  他愛過她!

  可是現在卻不確定了,從十年前他們的那次爭吵,兩人的感情就已經變了味,人一長大,要求就不像從前了,烏拉所要的物質和精神生活,他不再能滿足她。

  這已經變味的感情經過了十年,十年中沒有溫情,只有折磨,愛情早就磨沒了,不然他也不可能為玲瓏動心。但是他對烏拉有責任、有虧欠。假如不是他,烏拉可能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曾經為愛而愛,現在也可以嘗試為拯救而愛。

  “我愛。”他撒了謊,感覺背後的人顫抖了一下,而烏拉則安靜了下來。

  “你不愛我了。”半晌後,烏拉輕輕地說,“你的愛變了,你愛上了你身後的女人,不然你不會和她睡在一起,也不可能到現在都護著她“我是警察。而且我們也沒做什麼。”

  “你也是男人。”烏拉繼續說,聲音突然狠毒起來,“你不愛我了,我就沒什麼留戀的了。不過你要知道,不是我背叛你,是你背叛我。十年來我不斷提醒你,可是你還是愛上了別人。為此,你,你們,你和她都要付出代價!”話音未落,小屋的窗子也的一聲打開了,讓屋內的人直接可以看到外面。

  就見烏拉的人頭懸在半空之中,沒有身子,只在斷頭的下方拖著一掛肝腸,在白得刺眼的月光下閃著血光,陰森可怕又惡

  “降頭術!”玲瓏沖口而出。她以前看過一個恐怖電影,裡面的東南亞降頭術就是如此。

  “不是,我們又產生了幻覺。”燕風嗅了嗅,感覺得出在燃燒過的山草味道中。夾雜著以前做噩夢時才會有的藥香。他之前做過准備了,可這藥香的效果雖然不比平時厲害,但他地眼睛還是為幻覺所蠱惑。是事先的准備和意志堅強使他保持了大部分清醒。

  “你又對我使用藥物。烏拉,有哪個女人會對心上人使用藥物。我還聽說這藥物是會傷害人的神經。這是你對我地愛嗎?”現在他可以確定烏拉有了異能,可是卻不知道要怎麼解決。

  “那又如何,我只是要留住你。不然這麼多年,你早就娶妻生子,還會記得我嗎?”

  “你明知道事情不是那樣。”燕風有點火了。

  他想出去抓住烏拉。可又知道目前時機未到,他要恢復一下神智,刺激一下體力才行,目前只能試圖說服她,“如果你有苦衷,說出來我才能幫你,我們才能回到過去的生活。”

  “你不明白,我找不回自己地身體,就不能回到過去的生活中。你不明白!”

  “你告訴我,我不就明白了嗎?”燕風急道:“就算你不相信我還愛你,可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你說我會不會幫你?快對我說!”

  “事實上,你盡可以去愛程玲瓏。”一個男人的聲音插嘴道。“因為是烏拉先背叛的你。十年前在這個房間裡。她把自己送給了宋健,所以你剛才和程玲瓏如此克制是沒有意義地。”

  “是他!”玲瓏一下就聽出這個男人的聲音。每回聽他說話,她都會起雞皮疙瘩。“奶酪,久聞大名,為什麼不現身?”

  燕風摸了摸別在後腰上的槍,向窗邊走了幾步,試圖找到奶酪的位置,可是外面依然什麼人也沒有,只有烏拉的頭懸在半空中,地上一團滾動的血肉,在月光下看起來,不知道是什麼動物。還有,就是不遠處有一只黑狗,兩眼幽亮,渾身沒有一根雜毛的黑狗靜靜地蹲坐在地上。難道是那只狗在說話,難道奶酪是個妖怪?!一時之間,燕風心裡亂了套,實在無法理解眼前所見的事,雖然他明白有一部分是幻覺,可也相信有相當一部分是真實的。這到底是什麼能力,能使人變得如此怪異?

  “我不就在這兒嗎?”奶酪說,果然聲音是從黑狗身上發出地。

  燕風向前走了幾步,玲瓏也亦步亦趨地跟著,眼前的情景讓她毛骨悚然。

  “你又是誰?知道些什麼?”燕風終於站在了門邊。

  “我是誰?你會知道的。不過你相信我地話,你的烏拉不僅背叛了你們地感情,而且還殺了人。”

  “別聽他地!”烏拉尖利地叫起來,“他就是害我的罪魁禍首!”

  “我們在這兒互揭老底兒有什麼意思?”奶酪說,“我害你?我還不知道誰害地我呢!”

  “就是你害我,讓我現在連回轉的機會也失去!”烏拉大叫,同時斷頭驟然扭轉方向,地下血肉模糊的東西隨著她轉頭的方向躍了起來,猛地砸向黑狗。黑狗微哼了聲,向左一跳,閃開了。

  燕風一看,這黑狗像個木頭狗一樣,非常僵硬,感覺出有些不對。就見黑狗躲開後,就去咬飄在半空的那掛腸子,烏拉尖叫一聲攀升到高處,又指揮地下的血球去砸黑狗。

  就這麼打了幾個來回,雖然動作簡單,但情形卻陰森怪異,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半夜有一只狗在追逐掛在半空中的肉串。

  燕風早知道他們會使用幻術,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們一直不斷的在用這個手段,所以他曾打電話給藥物專家,訊問要如何解除這種草藥對精神的控制,這就是他事先的准備。現在看來,控制幻覺的藥物效果並不徹底,但他不能放過這兩個人,無論逮到他們哪一個,案件就會告破。

  對烏拉,他始終不能下手,在目前的幻覺中也不知道要怎麼樣制服他們,但他也不能放著這麼大好的機會,卻只和他們聊聊天。於是他趁他們打斗時,悄悄告訴玲瓏呆在屋子裡不要動,自己則慢慢蹭到了屋外去,先沒有拔槍,而是把早就准備好的刀子拿了出來,對准半空中正在跳躍的黑狗擲了過去。

  這黑狗不像平常的狗那麼靈活,所以燕風一擊而中。黑狗哀鳴了一聲,突然夾著尾巴跑開了,身體在中刀後反而變得和正常的狗一樣靈活。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墳地傳來一聲驚呼,一個矮胖的身影竄了出來。

  燕風顧不得身體些微的不適,一腳踢飛地上的肉球,沖過去抓住那掛懸著的腸子,保證烏拉不會借機傷害玲瓏,然後向著奶酪所在的方向追去。三步兩步就追到了奶酪身前,一個踢腳就把他絆倒,單膝抵在他的後頸上,另一只手拿出了槍。“我看你還跑到哪裡去?”燕風大喝一聲。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9:35

第三十四章:同路人

  “烏拉,你不想恢復到從前的樣子嗎?”被按倒在地的奶酪掙扎著喊出一句話。

  燕風還沒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就覺得手中拉著的那副腸子一掙,差點滑脫他手。他知道這雖然看來是一副惡心人的肚腸,可實際上不知是烏拉身體上的哪個部位,他現在看到的一切是避過他的真實視覺而直接傳遞給他大腦的信息,這是高超的催眠和幻術,能蒙蔽人的感官而直接進入大腦意識,他必須違背常規做出判斷才行。於是,他握緊手中的東西,極力忽略滑膩的蠕動感,就是不松開。

  “烏拉,別聽他的,他在引誘你!”他感到力不從心,倒轉了槍口,想擊昏奶酪,但這麼近的距離卻打偏了,狠敲在奶酪的肩膀上,疼得他殺豬般的大叫,聲音尖利了起來。

  “別相信他!”他一邊規勸烏拉,一邊恍著眼睛尋找奶酪的後腦,想讓他徹底閉嘴。可沒想到只覺得眼前一黑,一塊石頭擊中了他的後腦。

  他愣了,看著烏拉半空中的斷頭,看著她殘酷的笑意,拼命想保持清醒,可是頭上劇痛傳來,無論他如何堅持,昏暗的意識最終淹沒了他,倒伏在地上。奶酪爬起身,嘿嘿地笑了起來,“你明智,這是你除了美麗外,唯一的優點。”他瞄著烏拉說。

  在外人看來,烏拉是一副可怕的模樣,可是他不受這幻術的約束,所以看得清她的原貌。不可否認,烏拉實在太漂亮了,男人若見了她。十有八九會原諒她做的錯事,這就是美人地力量,美人可以犯錯誤。“燕風不會原諒我。”烏拉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喃喃地說。

  “你回不了頭了!”

  “是你讓我回不了頭的!”烏拉憤怒不已,“我耗費了十年的時間。無數地精力,好不容易找到那條串起一切的鏈子,你卻從第一環上就剪斷了它!”

  “這不能怪我!”奶酪聳聳肩,冷漠地說:“在這件事上,只有我從來沒有過機會。所以我用了二十年來忘記。來重新開始,我不能讓你毀了它。不用那麼瞪我,我們都是自私地人,都只是為自己而已。”

  “你為什麼從第一環就掐斷,至少你可以往後錯幾環!”

  “你看,這就是你的自私本性。”奶酪陰測測地笑,“要檢驗一個人是否真的善良,就要看發生的事是不是涉及到了其本身的利益。只有在那時候,才能看得清你是不是損人利己地家伙。事實明擺著的。不要裝了,你口口聲聲說愛燕風,可是當他和你的利益沖突的時候。你毫不猶豫地犧牲他,這樣的愛情一錢不值。別再提了。會讓我笑掉大牙的,我還要留著牙齒吃東西呢。”

  “人本來就是自私的。如果不是,這件可怕的事怎麼會由你開始?”

  “沒錯,可是我嘗試新生了,只有你不肯放棄過去。可是你的過去已經沒有了,就連這個男人,也不過是抱著曾經地愛情被你折磨罷了。你夠幸運了,用自己的痛苦去讓他受難,現在你還想得到他重新愛上的女人地身體,連他最後的也奪去。呵呵,看來他上輩子是欠你地,這輩子注定要還地。”

  “假如你不毀了我的,我也不會想要那個丑八怪地身體。倒是你,你不也是想得到燕風的身體嗎?”

  奶酪輕聲笑起來,“果然同類之間是最了解的,你怪我掐斷這循環鏈的最後一環,可是正因為如此,我們的處境才完全一樣了。”

  烏拉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你如果去找程玲瓏,可以不必去了,我的人已經帶她走了。”奶酪穩穩當當地說。

  “你的人?”烏拉吃了一驚。

  “是啊,難道你找到的人,我不能收買嗎?你也不想想,如果大家想要回到以往的生活,或者保住現在的生活,我的力量不是比你的大得多嗎?不是更像個保護者嗎?你讓他們怎麼選?說起殺人,你也有份。”

  “你要程玲瓏的身體干什麼?你不是要燕風嗎?”

  “沒錯,我要的是燕風的身體,這是我找了好多年後最喜歡的一具。個子高但又沒長荒了,強壯但又不過分,靈活有力,還有幾處象征勇敢的傷疤,以我的審美來看是完美身體。”奶酪看著躺在地上的燕風,“不過你是明白的,失去意識的人,就算把他抬到那裡去,也換不了身,所以我要程玲瓏,她會把燕風引去的。說起來,這件事我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搞出那麼多事,我怎麼會遇到燕風和程玲瓏呢?”

  烏拉氣得說不出話,因為她知道她無力奪回程玲瓏的身體了,只有聽這個人的吩咐。

  “等著吧,這回我們玩綁架。”奶酪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燕風,輕聲道:“給你個英雄救美的機會,看是我得到你的身體,還是你得到我的秘密。”

  而在烏拉和奶酪做這番對話的同一時刻,玲瓏正緊張地等在房間內。燕風說:不要離開這間屋子,他去去就回。可是她怎麼放心得下?但她不願意違背他,不願意給他帶來麻煩,所以縱然心急如焚,但卻堅守在屋子內不動一步。

  可是不知為什麼,她感到空氣陰涼了起來,似乎有什麼在門外走動。她不安又害怕,於是悄悄溜到窗邊向外看,而窗外的一切嚇得她連大氣也不敢出,只感覺頭發根都豎了起來,渾身的毛孔全部張開,寒意一絲絲滲透進她的骨頭裡。

  一群人從墳地的方向走來,一個挨著一個,好像是排隊一樣整齊。那麼多人同時在走,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寂靜得像一隊幽靈通過。而事實上,他們就是幽靈,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沒有腦袋,只是身體在行走,但是他們每個人都提著一盞燈籠,燈籠上有兩個孔,孔洞中發出綠色的熒光,細看之下,正是人頭。

  他們是誰?是二十年前葬在村裡的男人們嗎?他們要去干什麼?玲瓏想著,用盡力氣才能站穩,眼看著他們慢慢在她面前走過,像是要集體去參加一個什麼活動。眼看著最後一個人就要走過去了,沒想到他手中的“燈籠”卻突然轉到小屋的方向。

  玲瓏嚇得一縮,一動也不敢動。

  他不是看到她了吧?怎麼辦?她要躲到哪裡去。但願他沒有看到她!

  “你在這兒啊,害我好找。”“燈籠”不知何時走近了,對她笑了一笑。

  玲瓏幾欲昏厥,可“燈籠”卻在此時又轉了個方向,對著外面喊:“她在這裡!”

  “帶她來!”外面有一個聲音說。

  “跟我來!”“燈籠”看了她一眼,又走出了小屋,而玲瓏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牽著一樣,身不由己地跟在了這隊人的後面。是幻覺!是幻覺!她提醒自己,拼命想掙開這種精神上的束縛,可是她做不到,只能一步步跟著這隊人上了山。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9:44

第三十五章:往事(上)

  燕風感覺有溫暖濕潤的東西在他的臉上游走,癢癢的,讓他恍然間以為是在家裡。可是隨之而來的疼痛讓他恢復了理智。

  睜開眼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黑狗,渾身的毛皮如綢緞一樣,沒有一根雜毛,背上有一處刀傷,正是昨晚的那只。可是今天它的眼神純真而忠誠,還帶點感激,顯然已經恢復作為一只狗的本質了。

  在白天一看,這還是只出生僅幾個月的小狗,燕風忍不住撫撫它的頭,輕輕地說:“放心,那個混蛋人類利用你使妖術,我給你報仇。”

  說到這兒,他迷蒙的大腦瞬間恢復理智,騰地坐起來。

  他記起了昨晚的整件事情,他差點就逮到了奶酪,可他一直想保護的人卻用石頭狠狠地打倒了他,救走了那個重要嫌疑人。為什麼她要那麼做?看樣子他們是對立的,奶酪還害過她,可她為什麼要在最關鍵的時刻背叛他,而去救一個仇人?

  還有,他還有一個要保護的人,她去了哪裡?

  “玲瓏!”他跳起來,踉踉嗆嗆地向小屋跑去,只見地面上有一對女人的泥腳印,而玲瓏已經不見蹤影。

  他心中大叫不妙,急忙跑到村子裡去。鄉下人家起得早,現在雖然天才蒙蒙亮,已經有人在村中走動了,看到燕風的模樣嚇了一跳。

  “村長,村長!”他比劃著,想要找村長。

  “我聽得懂普通話。”一個年青姑娘說,看燕風急的那個樣子,把他帶到了村長家。

  “玲瓏——我老婆。丟了,我必須要找到她!”他攔住一個村民要給他清洗頭上傷口的舉動,對村長說。

  村長看樣子是那種一輩子沒出過山的老人。不太懂普通話,就由那個年青姑娘翻譯給她聽。

  “村長問是怎麼回事?”

  這話問愣了燕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好,可玲瓏的失蹤把他地心都燒著了,他非要把她救回來不可!

  “這件事,和你們村二十年前的失蹤案有關,也和十年前的失蹤案有關。告訴我實情。我就能救回——我老婆。”

  年青姑娘聞言一驚,結結巴巴地把話翻譯給村長,村長臉色頓時變了,騰地站起身來,指著大門對燕風說著什麼,不用翻譯,燕風也知道人家在下逐客令,可是他不能走。

  “我直說了吧,我是警察。來這裡就是為了查案的。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您,二十年前全村男人的失蹤和十年前學生的失蹤,不是什麼山神爺招陰兵。是人為的,就是壞人做的。只要您告訴我實情。我保證能找出真

  燕風誠懇地解釋。可村長根本不聽,依然嗚哩哇啦地叫他快走。把他趕到了院子中。燕風不肯走,站在院子中極力想說服老人,一時之間,兩人的爭執把全村的女人都吸引過來了,圍在村長家的院子外。

  “您不明白嗎?如果這件事是人干的,你們這樣守在這裡,男人們的靈魂也得不到安息,因為他們冤枉,你們就不想讓惡人償命嗎?”燕風明白這些女人極其迷信,干脆用迷信的說法來說服她們:“這不是山神爺干的,你們卻誣賴在山神爺的頭上,你們猜,他老人家會不會生氣?你們說是山神爺干地,有什麼證據?害怕並沒有用,重要的是找出真相,那個壞人搶走了你們的男人、兒子、兄弟、父親,你們就讓他逍遙法外?!”

  這一席話,讓女人們沉默了,因為燕風說得對,或者她們中有人懷疑過,可是沒有人敢想,敢去追查。

  “你是警察?”一個女人問。

  “是。”

  “玲瓏是你老婆嗎?”另一個女人問。

  “是”燕風再次撒謊,可心裡很希望這是真地。

  “村長問,你為什麼對這件事這麼重視?”年青姑娘說。

  “因為十年前失蹤的四個學生中有一個是我以前地女朋友,而現在他們又奪走了我地老婆,所以我非找到他們不可。”燕風走到村長身邊,握住老人的手,“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會還村子裡地男人們一個公道,而您,不過只是告訴我一件往事而已。”

  村長猶豫了,燕風緊張地盯著她,就見她為難地想了半晌後才說了句什麼,然後轉身回到了屋裡。

  燕風看了看那位年青姑娘。“村長說,她要問問祖先,你先包扎一下傷口,然後她就有決定。”

  燕風很急,卻只能答應,回到昨天住的地方處理傷口,簡單地包扎後,那位大嫂走了進來,“村長讓我來告訴你那件事。”她說。

  “謝謝,請說。”燕風心裡一喜,請大嫂坐下。

  “這事要從二十年前說起,我家裡的男人,也在那一夜失蹤了。”大嫂開門見山地說,眼圈一紅,“那一年秋收,大家在山上曬谷子,結果出了怪事——”

  “我們兩階山分為兩段,山上比較陡,平時只有打獵和采藥才會去。山下比較平,我們就在山下種莊稼、村子也蓋在山腳下。而半山腰上有一大片向陽的空地,往年我們在收了莊稼後,都會把谷子搬到那裡去曬,去加工,為了免得路上麻煩,派去曬谷的男人們就住在半山上。現在你如果再去看,房子已經拆掉了,因為發生了當年那件事,村子裡的人都覺得那房子特別不吉利。那年秋天,收成特別好,所以村裡派了十來個壯勞力上山,往年只會派五、六個人去。每天早上,我和隔壁家的妹子會去給他們送飯,因為我家的和她家的男人就是負責曬谷的人。”“當年曬谷的人有多少?”

  大嫂想了想,“十三個吧,對,正是十三個。不過村長——就是現在村長的男人,是派了十二個人去的,正好是往年的兩倍,但崔家寡婦的兒子崔猛非要跟上去,所以村長同意了。”

  “崔家寡婦?”

  “是啊。”大嫂點點頭,“說來崔嫂子並不是我們村子的人,她是外鄉人,到我們這裡的時候,挺著大肚子昏倒在山上,被當時的村長救了回來。問她出了什麼事,她只說家鄉遭災,男人死了,就留下這麼個遺腹子,本想往南去,看有什麼營生好做,沒想到餓昏在山腳下。村長看她可憐,就說讓她生了孩子再走,當時看她的肚子,像馬上就要生了。崔嫂子打量著我們人好,就跪在地上苦求,想要留下來。當時大家一商量,覺得一個女人和一個娃子也吃不了多少,把她們推到外面,就不定就死在外頭了,我們這兒不比城裡,二十年前還和荒地一樣,於是我們就讓她住進了村子裡。而崔嫂子也不當大家的累贅,知道大家的日子都過得不富裕,於是就繡花賣錢,自己掙吃的。她平時也不愛說話,也不打扮,但是手特別巧,她繡的的東西拿到縣城去賣,總是能賣到好價錢,到後來,她不但不用我們養,反而常常幫襯我們。而她那樣的靈巧人,生下的兒子都和別人不同,上學從來不用人督著,從小學一年級一直到考上大學,成績一直是第一名。你要知道,崔猛可是我們村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就是全縣也不過才五個。當時全村那個高興啊,歡天喜地送他去了北京。可是沒想到,他也在曬谷場出了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49:54

第三十六章:往事(下)

  “他不是上大學嗎?”燕風問,“為什麼在曬谷場?”

  “唉,那個孩子是孝順,又倔強。”大嫂歎了口氣,“雖說崔家嫂子以繡花養家,可是莊稼人畢竟是要干些體力活的。平時大家輪流出勞力幫他家,但崔猛長到十五歲就不肯讓人幫了,硬要自立,其實那孩子瘦得很,渾身都沒有幾兩肉,又哪來的力氣!那年農忙時,他是從大學裡請假回來幫農,非要跟男人們上山去曬谷子,村長本來安排好了十二個人,可是被他纏的沒辦法,就讓他去了。他這一去不要緊,結果——害得崔家嫂子失心瘋了,到現在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究竟出了什麼事?”

  “誰也不知道那天出了什麼事,頭天晚上,我上山送飯時,大家還好好的,說今年不僅收成好,日頭也足,過幾天就能下山了。可是第二天早上,我和隔壁家的妹子再上山時——”大嫂說到這兒突然停頓了下來,身子禁不住發起抖來,想來當年的事對她的刺激還是很大。

  燕風不敢催,雖然心裡急,但還是耐心等待,半晌後,大嫂才繼續說:“我們到了半山時,發現谷子堆前放了一張長席子,所有的男人一起並排躺在上面,遠遠一看,好像是在曬太陽。隔壁家的妹子還說,這些男人真懶,逮到個機會就睡。看,都睡死了,我們送飯來,他們都沒聞著香味爬起來。可是——當我們走近一看,差點被當場嚇死!這些男人全死了。每個人都是被砍掉了頭,然後整整齊齊地擺在手邊。”

  “被砍掉的?怎麼證明的,沒有報警嗎?”燕風吃了一驚。沒想到兩階山還發生過這樣的凶案,不過他從上警校起研究過無數大案。可沒聽說過這一樁,有可能是村民自己就瞞報了,這在偏遠山區非常普遍。

  大嫂搖搖頭,證實燕風的判斷是對地,這件事根本沒有報過警。

  “我們倆瘋了一樣跑下山去找村長。村長一聽也慌了,忙帶人上來看,結果發現這些男人的脖子上切口很平,是一刀就砍下來的,而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木屋裡干淨得像沒人住過,屍體上一點血跡也沒有,就像都被吸干了!”

  沒有血?吸血鬼?燕風越聽越奇,看大嫂地樣子也不像說謊。可是這怎麼可能?無論多麼強大的殺手要無聲無息地殺掉十三個壯勞力都是困難地,何況還是一刀致命,還沒有血跡!就算那殺手像烏拉和奶酪一樣會施展幻術。但一點血也沒流出來,也太奇怪了!

  “還有一件事。”大嫂繼續說:“所有的男人都是只被喝干了血。身上沒有缺胳膊少腿的地方。可崔猛就慘了,不知道是不是半夜來了野獸了。他的身體不見了,只剩下了一個頭。她娘看到他的樣子,當場就死過去了。醒了後就誰也不理,一直抱著兒子地頭,也不哭,就那麼一步一步走下山去。後來,就沒有人再見過她。”

  這個情況引起了燕風的注意,因為這個案件中的人,一直說要找到身體,難道和這個來歷不明的崔嫂子和她失去了身體的兒子崔猛有關系嗎?可是,又是什麼人,在一夜之間殺害了村子裡的男人呢?什麼原因?什麼手段?什麼動機?又為什麼要拿走崔猛的身體?真的是野獸叼走了嗎?那為什麼那麼多的壯漢不叼,非要叼走一個瘦弱地小書生呢?

  “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燕風問到這兒,大嫂終於落下淚來,“村子裡出了這檔子事,本來就很倒霉了,可是光崔家嫂子一個人想不開也就罷了,偏村長家最小的女娃子小蘭也想不開了。這女娃子和崔猛一直相好,村長還說等崔猛一大學畢業就讓兩個人結婚,這下崔猛一死,小蘭就犯了糊塗,說要上山掏獸窩,把崔猛的屍首拿回來,不能讓他沒有個全屍。大家忙著辦喪事,忙著找神公神婆驅邪,哪有人注意她一個十七歲地小女娃子說的話,想她不過是傷心過度說說罷了,哪想到她真地就帶了自己地黃狗上山了,一天一夜沒有回來,倒是黃狗獨個兒跑了回來。村長急了,讓黃狗引路,組織人上山去找。因為村長平時待人好,所以全村的男人都自願跟去了,一連找了兩天也沒回來。村裡地女人們想,全村的男人在一起,就算有了妖怪也不會怕。可是他們就真的沒有回來,二十年了,再也沒回來。一個人也沒有,不回來了,不回來了!”大嫂哭了起來,多年悶在心裡的恐懼和傷心,一下子暴發出來。

  “節哀吧,大嫂,這事交給我,我會查出真相的。”燕風不知道怎麼安慰,只能表明自己弄清事實的決心,“可是,你們沒有組織人去找嗎?”

  “沒幾天,我們又看到那只大黃狗獨個兒跑回來了,但這次,才到村子邊上就死了。這時候大家慌了神兒,去縣城報告政府,想把男人們找回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月竟然下了暴雨,山洪把什麼都沖沒了,以後的三年,我們斷斷續續地找,可就是連個人毛也沒找見。這下大家相信了神公神婆的話,是山神爺招陰兵,把男人招走了。如果想讓他們能轉世投胎,就要守著陰氣過日子。所以村裡有男娃子的人家,都把他們送到附近的親戚家,只留下女人守著這個村。還把男人們全葬在村後,除了前頭死的十二個人,都是埋的衣服鞋子,據說這樣,他們就不至於找不到投胎的地方。”

  “那十年前的那四個學生呢?”

  “他們要上山采藥,我們提醒過他們,說山上不能去,可這幾個娃子不聽話。”大嫂歎道:“尤其那對小情人兒,手拉手要跳火坑,誰也攔不住。”大嫂說起烏拉和宋健,忘記燕風說四個人中有一個人是他女朋友的事,一點沒有顧忌。

  燕風把這些話聽在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昨晚奶酪沒有說謊,先背叛的是烏拉,宋健作為她的堅定追求者,已經獲得了她的心,可為什麼她還要纏著自己不放呢?是愛,還是占有心?但這並不能讓他輕鬆一點,他本該對烏拉更好一點的,她現在這個樣子,或者他也有一點責任。

  他來到這裡,本來是想查錯位屍身案的,沒想到這案子中又牽扯進一件這麼詭異的事。但他一定不能急躁,要一步一步來,先破解錯位屍身之謎,然後再追查當年是什麼讓那十三個人離奇死亡。當然排在第一位的,是把玲瓏救回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0:05

第三十七章:奇怪的山洞

  沒有等燕風研究好要怎麼找到玲瓏,就有人送來一封信,讓他當天晚上獨自上山,否則就等著給程玲瓏收屍,信上還問他,准備要人質的哪一部分,頭還是身體?

  對這樣的心理攻擊,燕風強迫自己無視,但他決定按照信上所說的做,自己解決這件事情,因為他明白,如果不照做,玲瓏真的必死無疑。想也想得到是烏拉和奶酪綁架了玲瓏,這兩個人都身有異能,不是容易對付的,他甚至想,假如對方不殺玲瓏,而是給她換個男人的身子或者頭,他對她還會有那種動心的感覺嗎?

  而對於烏拉,當前一天晚上,她為了保住自己而打昏燕風時,燕風就已經明白,烏拉不再是原來的烏拉了,或者是環境逼迫她改變了,或者這就是人類的本來面目,他不知道自己處在烏拉的位置會變成什麼樣?但他還是無法怪她,只是痛心而已。

  這與感情無關,因為在烏拉失蹤前,他們的感情已經出現了問題,所以如果她和宋健有些什麼,不管是意亂情迷也好,一時沖動也好,都算不上對他的背叛,只是重新選擇而已。至於她出事後,沒有去找宋健,而是糾纏了燕風十年,也許是她對宋健的愛不夠深,也許是同樣的境地讓兩人尷尬,也許根本就是她從小依賴燕風已成習慣,當她失去她的全世界,唯一抓住的就只有這份不成熟的感情。對此,燕風感到很無力。

  不過拿到信後,燕風反而放下了心,因為這證明玲瓏暫時不會有事,而他雖然晚上就要獨闖虎穴。不過白天卻有時間梳理心中的疑團,然後和古龍聯絡了下,得知通過上次他提供的線索。古龍那邊取得了重大突破,反過來。這些突破對他而言也非常有用。

  天一黑,他就上山了。半山腰以下沒有問題,他走得很快,但過了半山腰,道路就險峻了起來。攀爬起來也費力了許多,好在月色很好,山路上非常明亮,讓他不至於從山崖上跌下去,或者迷路。可這樣的小山,會有什麼秘密呢?約他到這裡來,明顯是個陷阱,他只希望看到地,不是一個超級先進的科學試驗室。那也太瘋狂了!

  突然,前面人影一閃,因為距離有點遠。看不清面目,但憑感覺。燕風知道那是來引路的人。於是想也不想,跟在黑影地後面。就見那黑影在山路上不緊不慢地走。始終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幾次嘗試快步幾步,想追上去,可一直沒能成功。

  又向上爬了一陣,就在馬上就要到達山頂地時候,黑影突然拐下了山坡。燕風向下一看,就見這邊是個坡度很陡的斜坡,從上面根本看不見正方的情況,只見到黑黝黝的林濤在山風的吹拂下起伏著,似乎在向他招手一樣。

  既來之、則安之,燕風並不猶豫,也向山坡下走去。

  山坡比想像中陡,也比想像中長,前方地黑影好像明白這一點似的,放慢了腳步,讓燕風小心地一點點跟上,在樹從中穿行,直到走到一個山峰的轉折處,黑影突然不見了。

  燕風向四周看看,見這塊地勢平緩的地方是個小小的山台,也就二、三十米見方,向前一點,地面就再次隆起,拔出另一座山峰來。而就在這座小而陡的山粱下,有一個被草木掩蓋下的山洞,洞口閃著一些微弱的火光。

  他明白地方到了。

  這是兩階山的側坡,陡峭且普通,即沒有奇珍異草也沒有美麗景致,人們如果沒有特殊地情況,是不會輕易上這兒來的。而且,山洞藏在茂密的草木後面,極不易被發覺,他若不是有黑影帶領,並且被火光吸引,就算白天也找不到入口,更不用說晚上了。

  看到這裡地地貌,燕風明白沒有帶人來是對的,因為地形和角度地問題,任何一個試圖接近山洞地人都會被發現,如果帶大隊人馬來,還沒等接近洞口,玲瓏就會被撕票。而以奶酪警惕的個性,肯定為自己留有後路,所以這個山洞必會有其他出口,

  想到這兒,他不再猶豫,慢慢向洞口走去。

  穿過比人還高地野草叢和枝繁盛的矮樹,燕風到達山洞。一腳踏進去,馬上感覺到這個洞很深,而且裡面至少有三、四人,火光就是從最深處照射出來的。他沉吟了兩秒,然後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別動!”在走了二十幾米遠,拐了三道彎後,燕風到達了山洞的最深處。但還沒等他看清裡面的局勢,已經有一只手槍頂在他的脖子上,略向下一瞄,就見烏黑的手槍被一只男人的大手握在手裡,後面是一張美艷的臉。

  他心裡一疼。認識快二十年了,相愛了十幾年,今天只換來彼此的敵對和她的絕情。

  “烏拉,你竟然拿槍對著我。”他輕歎了一句。

  “因為如果我不先下手,接下來倒霉的就是我了。”烏拉咬著牙說。

  “你那麼肯定我會害你嗎?”

  “你不是為了程玲瓏而來冒險嗎?那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燕風無語,知道爭辯無益,烏拉已經完全變了。原來她一直不明白,他是個警察,今天就算被綁架的不是玲瓏,他又怎麼能置若罔聞,不顧人質的性命?

  “不用一直拿槍頂著他,只要檢查一下他有沒有武器就行了。”一個沙啞的男聲傳來,“有人質在手,他是不會擅動的。”

  燕風循聲望去,就見這最裡端的洞室面積大約有個百來平方,高度有四、五米,外寬內窄,最裡端有一個半人高的洞口,能感覺到有風從中吹過,顯然是出洞口,也正是因為和入洞口形成了穿堂風,所以石洞內才一點也不潮濕。

  如果不是山洞中央有奇怪的景觀,這不過是個普通的活洞罷了,但怪就怪在這山洞的中央出現了一塊草坪。這是石洞,長年不見陽光,地面也是石頭,怎麼會有草長出來,還是那麼形狀規則、修剪整齊的一片扇形草坪呢?

  而在扇形草坪的尖角處有一個小石台,平整的台面上擺著一個烏黑的木制茶盤,荼盤內擺著一個圓圓的東西,上面罩著一塊繡滿了奇怪文字的白布,讓人看不見茶盤裡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這草坪把石洞一分為二,但因為靠近出洞口的位置,所以山洞的外側占了絕大部分,內側則很小,加上山洞本身就外寬內窄,造成了最裡側的空間有限,大約只能並排站著兩個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0:17

第三十八章:真正目的

  外側山洞可就大了。

  燕風站在入口處,身邊的烏拉已經放下了槍,雙手在他的身上摸來摸去。以前,她的手曾經無數次撫摸過他的身體,可那是情到濃時的愛撫,所用的也是一對手形極美的手,而現在是一雙男人的手在搜他的身,讓他沒來由的厭惡,只是強自忍耐著。

  不遠外,一個男人貌似悠閒地坐在一塊石頭上,但既使是坐著,也能看出他是個矮胖的身材,此刻在山洞中也戴著棒球帽和墨鏡,臉上照樣是一攤綠色的草藥,正是奶酪。他手中握著一條繩子的一端,繩子的另一端連著一個木頭器械。

  這木頭器械被牢牢地固定在石壁上,是一個置放排箭的裝置,上面放了至少十幾只弩箭。所有的箭都被一個類似開關的東西控制著,如果奶酪一拉繩子,弩箭就會集中射到對面去。而那裡有一個天然形成的石柱,柱子上綁著玲瓏。

  她被堵著嘴,不能說話,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眼中淚光盈然,一直對燕風搖頭,好像責怪他為什麼要來這裡,要他有機會就快逃。

  “怎麼,心疼了?”烏拉搜身完畢,冷哼了一聲。

  “何必那麼酸溜溜呢,記得你自己的目的就行了。”奶酪插嘴道:“你那麼漂亮,讀書也不錯,可惜智商真的不高。你這樣刺他還有什麼用,只能讓他更接近程玲瓏,本來沒有的事,說著說著也成真的了。”

  “想要干什麼,說吧。”燕風冷冷地道:“你耍那麼多花樣,究竟是為了什麼?總不會是想和我聊天吧?”“先把你綁上再說吧。你這樣站在我面前,就算我有人質在手也不能放心。”奶酪以輕浮的調子說,“你自己可能不覺得。但你是個很有威脅感的男人,這一點。相當性感。”說著,對烏拉揮了揮手,烏拉乖乖地照做,把燕風反綁在另一根石柱上。

  燕風明白,奶酪一定許諾給了烏拉一件她非要不可地東西。所以她才會那麼聽話配合。她因為美麗的關系,被許多人覬覦,也被更多的人寵愛,已經習慣了被男人捧在手心,如果不是因為特殊地原因,她是高傲的,即使是當年他們情正濃時,她也不是個順從地女子。

  “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他痛心地說,因為當年的情。他還是不忍心看她越陷越深。

  “心理攻勢是沒有用的,他能給我的,你給不了。”烏拉神色漠然。可燕風感覺得到她內心中並非絕情到如此地步。

  或者他是在下意識裡為她找借口,因為他就是不想烏拉與他絕對對立。他們那樣熱烈的相愛過。如果不愛了,至少也不用鬧到你死我活地地步。至少他希望她還可以平靜幸福的生活。“你身上什麼武器也沒帶,而且一點也不反抗,倒真出乎我的意外。”奶酪說。

  “你手上有人質,而且我進到這裡,必然會被搜身,連鞋子也不會放過,那我還費力干什麼?變相為你提供武器?”燕風略微掙扎了一下,看樣子是使被反綁的雙手舒服些。

  他忍不住又看了玲瓏一眼,見她已經不再掙扎,只是眼神絕望地看著他,好像是責怪他自投羅

  “別在眉目傳情了,不然連我都妒忌了。”奶酪說,“幸好我把她的嘴堵上了,不然這裡可要上演一出言情大戲,說不定還是瓊瑤式的你哭我叫的,那就煩人了。”

  “妒忌是輪不上你的。”燕風諷刺地看看奶酪,“你分得清自己是男人還是女人嗎?”

  “你說我是陰陽人?”奶酪有點要發火。

  “陰陽人並不可恥,那不過是生理和心理上的性別認識混亂。可你呢?我在想,你地頭和身子又是屬誰呢?”

  “你難道沒在女人村裡打聽二十年前的故事?”

  “那不是故事,是個謎。確切地說是兩個連在一起的謎。”燕風又動了動,眉頭皺緊,似乎分外不習慣被捆綁,“我只是知道謎面,並不知道謎底,你既然把我引到這裡來,不就是要讓我揭開謎底嗎?”

  一邊地烏拉見燕風時不時就掙扎一下,怕他掙脫開繩索,特意伸頭看了看他身後,見繩子還綁得好好的,才放下心來。這讓燕風地痛心又加深了一分,沒想到她竟然連逃跑地機會也不給他,比奶酪還要狠決!

  “這你可猜錯了。”奶酪冷笑著,“我本打算讓這個秘密永遠也不揭開,是你的前女朋友攪了局,假如你為此而死,就是死在她地身上,這大概就是紅顏禍水吧。”

  “不對,我只想讓一切恢復正常!”烏拉忍不住喊了起來。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正常。”奶酪諷刺地說:“何況我剛剛平復我的生活,你的恢復舉動會讓我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你要找回的東西,威脅到了我的生命,我怎麼會不阻止?假如有人為此受到第二次傷害,那是因為你。不過,你骨子裡是個自私的女人,應該是不會在乎的,否則你也不會纏著我們的燕警官,燕大隊長不放了。你不幸,所以你想讓他陪你!”

  “我不放開他,是因為我愛他!”烏拉虛弱地解釋。“愛他?那宋健又是誰?別讓我笑掉大牙了,我的身體可以換,可惜頭是換不了的,所以牙齒還是要保護。但是,所有人都可能恨你,我卻不會,雖然你打擾了我,可是你給我帶來了我最愛的身體。”他說著瞄了燕風一眼。

  燕風頭皮一麻,突然意識到,奶酪想要的不是玲瓏,不是讓人揭開謎底,奶酪想要的是他的身體!

  “不愧號稱刑偵之王,一下就猜中了,我就是要我的頭安在你的身體上。你這樣的體形我最喜歡,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幸虧烏拉作怪,把你帶了給我。哈哈,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奶酪看到燕風掩飾不住的驚愕表情,得意之極,一邊說,一邊無意識地撫著自己身體。這在燕風眼中看來,他的姿勢和神態,都好像一個男人在猥褻女人一樣,惡心極了。

  就聽烏拉道:“別忘了,還有我。”

  “不會忘記你的,你先請,女士優先。”奶酪又看了一眼玲瓏。

  燕風此時徹底明白了,原來玲瓏也是有用的,奶酪想要他的身體,而烏拉想要玲瓏的。烏拉那麼愛美,卻不知為什麼被換成了男人的身體。當她的身體被安在王立志的身上,並且被毀了時,她當然會對玲瓏的優美身材垂涎三尺!

  原來這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0:29

第三十九章:本來面目

  “你要怎麼得到我的身體?”燕風冷靜地問,話一出口又覺得別扭,彷彿有人要強奸他似的。

  “不是你心裡想的方法。”奶酪答道。

  “可是你如果不把我一刀兩段,怎麼能把你的腦袋安在我的身體上呢?”燕風想起了女人村的大嫂給他講的故事。

  二十年前,那十三個男人莫名其妙地被殺,還有後來所有的離奇失蹤案,都與這個山洞有關嗎?和奶酪有關吧?燕風對此不太確定,但他想要刺激奶酪一下。

  “話說回來,看你這樣大概不能一刀就砍掉人的腦袋,而且還不流出一滴血。我想,那個時候人一定沒有痛苦,還會很奇異,為什麼自己的腦袋好好的擺在脖子上,就那麼掉在地上了呢?也許有人粗心大意,當落在地上的頭砸到自己的腳面上,還會喊:哎呀,好疼!”山洞空曠,他這麼惟妙惟肖的一喊,不僅烏拉打了個寒戰,奶酪也騰地站起,怒瞪著燕風大叫,“閉嘴!你閉嘴!”

  看奶酪就要失控的模樣,燕風不再說話了,但眼睛卻盯著他看,腦子也快速運轉起來。

  看來奶酪極有可能知道二十年前的那樁詭異謀殺案,或許還親身經歷過。按照大嫂的說法,當年十三個人離奇被殺,其中有十二具的屍體雖然身首異處,但卻是完整的,只有崔寡婦的兒子崔猛的身體不見了。而當這些枉死者被埋葬在村尾的墳地時,崔寡婦抱著兒子的頭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且,這個姓崔的女人本身就來路不明,沒有人知道她真實地身分和底細,村民所知道的一切也是她自己說的。

  在這個案子裡。出現地所有怪事都是說:把身體給我!而當年的崔猛就是沒有了身體。所以,這一切罪惡地源頭是否是從崔猛開始的呢?雖然當年他已經死了,但難保不會起死回生。這樣的說法。他在以前絕對不會相信,可在經歷了這麼多怪事後。已經由不得他不信了。崔猛!”他突然大叫了一聲。

  此時奶酪正小心地走到草坪的尖角處,伸手到石台上的茶盤邊,突然聽到燕風一喊,本能地回過頭來,眼睛裡滿是驚訝。但馬上又恢復了平靜。

  “我該想到的,你既然混進了村子,村裡的女人就會告訴你當年的事,你也就會識破我的身份。”他陰沉沉地說:“但是好多人是因為聰明而死的,可惜你不明白這一點。”

  “快得了。你拿走了我的身體,我不是和死了一樣嗎?”燕風道:“身首分離的滋味,你們最明白,還用我來說?再者,如果同性的身子和頭搭配在一起還好。假如是性別相異地,還有可能會造成人格分裂和性別認同的差異。對嗎,容醫生?你看。我還記得你說的話。石洞內四個人,除了燕風外。倒有三個人是驚異地。包括容怡本身。

  “你怎麼看出來的?”過了半天,他才問。

  “我該叫你什麼呢?容怡?崔猛?奶酪?”燕風暫時扯開話題。把自己地思路也理順,事實上,他都不知道該稱呼面前地人是“他”還是“她”。

  “還是叫崔猛吧。畢竟,只有我的頭是真實地。”

  “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就算一會兒你拿走我的身體後再殺了我,我也想死個明白,你不能拿走我的身體,卻連一分錢也不付。”

  崔猛站在那兒,摘下了帽子和墨鏡,然後一點一點抹掉臉上的綠色藥膏,似乎猶豫著要不要告訴燕風所有的事。只見他臉上的藥膏一抹干淨,容怡的臉孔就露了出來。不過,他平時濃妝艷抹,此刻素著一張臉,看起來反倒沒那麼可怕。

  “我知道你們在背後叫我兩條人命,可這不是我的錯。有的男人臉孔十分女性化,我卻偏偏不是,無論我用激光脫毛,服用大量激素也是一樣。你說的對,我常常分不清自己是男人還是女人,因為我有這樣一張臉,卻有這樣一具軀體。”他說著就動手脫衣,眨眼就脫了個精光,一點也沒有羞澀感。

  那具女體飽滿結實,雖然皮膚有點黑,但每一個部位都散發著誘人的氣息,假如只看這副身體,燕風可能會口水遍地,狼性暴發,可惜他知道崔猛是有著女人身體的男人,這讓他只覺得妖異和惡

  “你覺得怎麼樣?”崔猛問燕風,然後又轉過去問玲瓏,“你說呢?”

  玲瓏被抓了二十四個小時了,在這期間,烏拉和崔猛一直把她綁在石柱上,連口水也沒給她喝,嘴也被膠布封著,人本就已經十分憔悴,此刻見了這怪異的場景,想起這個半男半女的人曾經和她睡在一張床上,登時連氣也喘不過來了,蒼白的臉上,冷汗滴滴滾落。

  “你們放開她吧,至少讓她呼吸順暢點。”燕風皺緊了眉頭,目光中滿是疼惜。

  “我見猶憐是吧?”崔猛向燕風走來,身體緊貼在燕風身上,“其實她是個爽朗干脆的女子,不過因為牽著你的心,你就想要保護她。你看,我比你要了解她,畢竟我有一部分是女人。”

  他說著就回過頭去挑釁似的看玲瓏和烏拉,身體卻色情的在燕風身上磨蹭著。烏拉和玲瓏都很在意燕風,哪看得下去這個,玲瓏是垂下頭去,而烏拉則冷哼一聲,走到山洞的一個角落,干脆眼不見為淨。

  “拜托你穿上衣服,你這樣對付我是沒有用的。”燕風低頭看著崔猛,冷冷地道。

  “我不會再穿上那件衣服了,為了掩蓋這具豐滿撩人的女體,我不得不在特制的衣服內放上大量內襯裝胖子,你知道那有多難受嗎?”崔猛還是不放開燕風,“今天除非我走不出這個山洞,否則我一定是以你的身體出去。”

  “你就那麼肯定?”

  “你已經被制住了,還嘴硬什麼,就算我不綁著你,你又擺脫得了我的心理控制嗎?你以為我只會擺弄屍體和裝女人嗎?笑話!”

  “巫術?邪術?武功?”燕風嘴裡胡亂猜著,又掙扎了幾下。

  他動作激烈,崔猛也有點不放心,繞到他身後去看繩扣是否鬆脫,結果發現繩子綁得很好,掙扎只是徒勞罷了。

  “別白廢力氣了,你如果表現好點,也許將來我會給你也弄個女人身體,讓你也可以躲躲藏藏的過日子去。雖然痛苦,好在還活著。”崔猛嘲諷地說,不再糾纏燕風,大步走到玲瓏身邊,扯下她嘴上的膠布,然後又走到扇形草坪的尖角處。只是他一走到那裡,動作就格外小心,似乎連那草坪上的一根草也不願意踩到。而做這一切的時候,他就是裸著身體。

  “開開眼吧,第一個謎語的謎底在這裡!”他說著,猛然揭開了茶盤上覆蓋著的白布。一顆男人頭擺放在茶盤上!

  而且,他是活的。在白布被掀開的一瞬間,眼睛不停地轉來轉去,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3:35

第四十章:發現嫌疑人

  燕風目瞪口呆,雖然他知道整件事詭異之極,但這情景還是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只要他的頭呆在茶盤上,他就會不說話,但他確實是活的,不是電影道具。”崔猛像是炫耀一樣解釋道,還伸手扯了一下人頭的頭發,疼得那個人頭流下了淚水,“以前我也恨這個,曾經想把它毀掉,幸虧我沒能做到,不然今天就沒有這出好戲唱了。”

  “這個人是誰?”燕風很快從震驚中平靜下來,問道。

  “就是個倒霉蛋,誰管他叫什麼?”崔猛聳聳肩,“或者你可以問問你的前女朋友,這個倒霉蛋是頂替她呆在茶盤裡的,而她的身體本來是這個倒霉蛋的。”

  “那烏拉,你的身體呢?”燕風只覺得腦海中閃過一道白光,而那白光正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清晰。

  烏拉蹲在角落裡一聲不吭,眼神卻陰沉之極,還是崔猛回答道:“烏拉的身體讓王立志拿走了,你不是看到了嗎?在第一樁凶案裡那具已經腐爛的女體就是烏拉的。”

  “王立志的身體呢?”

  “被烏拉的小個子同學拿走了。然後——小個子同學的身體被宋健拿走了,而宋健的身體又被那個下山來方便的眼鏡同學拿走了——還要聽嗎?”

  “一個頂一個!”燕風沖口而出,突然牽出了這一團亂麻中的主線,“一個頂一個!原來這就是一個頂一個的意思!”他皺著眉,喃喃自語著,終於明白了賣給他手鏈的那個黎姥姥所說的話。可是這個老人是誰?她為什麼知道這件事?她又為什麼來提醒他?

  烏拉等四名同學下山地順序是眼鏡同學、宋健、小個子男生、中間隔了一個王立志,然後是烏拉。而他們的身體就這樣一個個導給了前面的人!

  “你破了那麼多案子,擅長邏輯和推理,沒想到有一天還會用上數理吧?”崔猛微笑著。笑容中摻雜著苦澀和得意。

  “可這是怎麼做到地?換頭術?”燕風再度掙扎了一下,然後問。

  “先說說你是怎麼知道我就是容怡的?你怎麼猜出來地?我自問沒有露出破綻。”崔猛道:“作為交換。我會詳細告訴你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燕風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所以干脆爽快地答應:“很簡單,是一個意外讓我開始懷疑你。開始時,你一直力圖讓我相信玲瓏有嚴重的心理疾病。是她在夢游中殺人。當後來我提出玲瓏不具備殺人的能力和時間時,你又轉換方式,想讓我相信玲瓏與這些殺人案有關,一直想轉移我的視線。”

  “我是想擾亂你地心。”崔猛插嘴道:“你一見到她,就對她有好感,雖然你們現在是警察和證人的關系,感情不能發展,但你的心被她吸引。這讓我妒忌,但我弄不明白我是喜歡你。還是喜歡她?或者,我是雙性戀也說不定!烏拉同樣是妒忌,她妒忌程玲瓏要奪走屬於她的東西。所以玲瓏是因為你而受苦,怎麼樣?感覺更心疼了?”

  “你在這個案子中兢兢業業。提出很多良好的建議。我本來怎麼也不會懷疑你的。我懷疑的一直是奶酪,還有烏拉。一直猜測他們是合作還是敵手的關系。”燕風不理崔猛的輕浮調侃:“之前你說過,殺人者是一名手法高超地外科醫生,所以我們的目標一直盯在這條線索上,並假設組織旅行的奶酪就是一名醫生。另外,第一具屍體是出現在景縣,從各種條件看,殺人地和轉移地埋屍地不可能相隔太遠,屍體又處理得如此干淨,血跡也完全沒有,那就更需要特殊的場地和設備,所以我們猜測凶手在景縣一定有據點。根據這兩點,我們做了大量地排查工作,從景縣地房產和附近大醫院裡醫生的休假,甚至把景縣出身,讀了醫科大學地人都查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線索,直到我來兩階山前,你請我吃午飯。”

  崔猛瞇著眼睛回想了一下:“沒錯,那天我又撒了謊,想讓你懷疑程玲瓏,而且我認為那產生了效果。可是我不記得做了什麼讓你懷疑的事,如果你說的是房子,景縣公安局的人都知道我在這裡有房產,那是好久之前買的。難道是因為我挑逗你、強吻你的事?”

  他說得那樣若無其事,可燕風卻忍不住瞄了玲瓏一眼,見玲瓏專心聽他分析案情,並沒有注意到這件“桃色事件“那之前,我從沒懷疑過你,盡管你是一位相當出色的法醫,如果說解剖和切割屍體,我相信你比那些著名的外科醫生技術更精湛和高超,這讓你具備了殺人的手段,但是我一直拿你當戰友,沒有考慮到其他。”既然眼前人自稱為崔猛,燕風也拿他當男人對待,對他的女性裸體視而不見,“可是那天你請我吃中飯時——發生了那起事故,結果菜汁和湯全灑到了地上,當時你光著腳,留下了腳印在地板上。”

  “哦——”崔猛恍然大悟。

  可是他明白了,玲瓏卻沒有,烏拉也很好奇,差不多異口同聲的問道,“腳印有什麼關系?”

  “因為我使用巫術時總會留下一對腳印,不管我是不是站在那個地方,也不管我是不是穿著鞋,總會在施術的地方留下赤腳的腳印,就好像武俠小說中,高強武功的罩門所在。”崔猛答道。

  “你會巫術?”玲瓏非常驚訝。

  “我其實並不會。寶貝,我不會!可這是我從娘胎裡帶來的,當我呆在茶盤裡的時候又吸收了我母親的能力,所以莫名其妙的就可以控制一切了。”

  “原來你會巫術,所以你能知道我的一切,破壞我的一切!”烏拉咬牙切齒,美麗的眼睛裡都是恨意和瘋狂,看得燕風心悸。這是烏拉嗎?那個熱辣、直率,帶一點點任性的烏拉嗎?

  崔猛冷笑一聲,“發生在這山洞中的事,我都能看得到,你又怎麼瞞得過我?燕隊長,請繼續吧!”

  “在玲瓏第一次發現屍體時的地方有腳印,那讓人感到很不可思議,因為床沒動,腳印是從哪裡來的?我們一直分析那個腳印,但除了知道那是一個身高大約在一米六零,體重五十五公斤左右的女人外,沒有其他證據意義。可是當那天你的腳踩在菜的濃汁上,然後跑去給我拿手巾時,地面上留下的腳印讓我突然有了懷疑。當然只憑一個腳印我是不會徹底懷疑你的,但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

  “是什麼?我倒好奇了。”

  “你的房子是瓷磚地面,在飯廳的桌子下面鋪著一大塊地毯。我開始以為是防止餐桌腿打滑的,可是當飯桌上的飯全部灑了的時候,我發現這麼些湯湯水水的竟然很快滲了下去。開始我還以為是地毯超級吸水,可一摸才知道那地毯是化纖的,非常不吸水。而地毯下面卻有一塊活動地板,似乎通向地下室。你住的那種農家小院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農家小院,而是地產公司建的同類的小別墅,建造的時候是根本沒有地下室的設計的。你醫生的身份、腳印、住址離埋屍地不遠、你對當地情況和案情的熟悉,都讓我對你產生了懷疑,於是立即去找古龍,讓他調查你的腳印和你最近在哪些城市呆過。“我說那天下午古龍怎麼會組織一個全局警員小競賽呢,說是為了緩解緊張情緒,其中有一項是兩個人的腿綁在一起跑,還非要赤腳,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那麼你們現在已經查清我這兩個月的行動時間和路線與奶酪吻合了?”

  “古龍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人,但當他做一件事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他是一個能人。而且,你在村子裡把玲瓏綁架的時候,地面上也有腳印。”

  “你通知警方了?”

  “你明知道你有人質在手,我不能輕舉妄動。現在我說清楚了,輪到你來告訴我這換頭術是怎麼回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3:46

第四十一章:看不見的凶手

  “這不是換頭術,是換身術,雖然最終的結果是一樣,不過我失去的是身體,四處尋找的也是身體。”崔猛道,“對我娘,村裡的人都不了解,事實上我也不了解,因為無論我怎麼問,她也不肯告訴我她的過去和我的出生。關於她的能力,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我死了。”

  “死了?!”玲瓏嚇了一大跳。“我十七歲的時候,在山上和村裡的人曬谷子,結果被人殺了。可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天生遺傳的巫力,我的頭沒有死,只是覺得昏昏沉沉的,聽得到別人說話,也感覺得到周圍發生的事,可就是醒不過來,好像我的頭腦外還有另一個自己,但是他比我強大,壓著我不讓我出來。”崔猛輕描淡寫地回憶道:“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我娘不停地哭,然後對我說:阿猛啊,娘哪怕把一生的功力都用上,也要讓你活過來,你才有十七歲,可娘要讓你活到七十歲,讀書、工作、生兒育女,一點一點變老,不讓你在這世上白走一遭。說完,我就感覺她抱著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走了不遠,周圍就沒有人聲了,我感覺像是進了一個隱密的山洞裡。到地方後,她把我擺放到一個地方,就開始念著聽不懂的咒語,這咒語一念就沒有停止,我只覺得時間很漫長,覺得自己是被埋在土裡,不過不是被埋葬的感覺,而是感覺自己像一棵種子。這種感覺很奇妙的,我形容不出,只是覺得我在一個四面皆黑,沒有坐標的地方。溫暖而安全,但是又總想鑽出去。而當我娘每念一會兒咒語,我就感覺周身奇癢。好像就要破土而出了。這樣又過了很久,我的脖子上突然一陣劇痛。這讓我想起那晚被殺時的情景——有一片東西貫穿過整個脖子,而你只感覺涼,過了一會兒才覺得脖子軟塌塌地,頭搖搖晃晃地似乎就要掉下來,你還下意識的用手扶。

  要倒到左邊了。扶正,可是又倒向右邊了——於是我不得不雙手扶住頭,正想問問身邊的大叔是怎麼回事,就見大叔地頭咚的一下掉到了地面上,砸到了他地腳,他還哎呀叫了一聲,而後,接二連三的,所有人的頭都掉了下來。骨碌碌地滿地亂滾,有的還在說話,有的還叨著煙袋。還有一個滾到我地腳邊,驚愕的抬頭看我說:阿猛。你抱著腦袋干什麼?”

  “別說啦。別說啦!”玲瓏打斷崔猛,手臂掙扎了兩下。似乎想堵住耳朵。

  “怎麼?害怕了?還是惡心?我當時可是親眼看著這一切,那種恐懼直到今天還忘不了。”崔猛打了個寒戰,“二十年了,每夜每夜我都夢到那個場景,看眼前白白的一片,到處都是人頭滾來滾去,彼此之間還會交談。不停的問我:阿猛,你還抱著腦袋干什麼,讓它掉下來啊,咱們一起走吧!哈,我有了巫力又如何,每夜每夜,我還是怕,怕得要死!”

  “你就沒看見凶手是誰嗎?”燕風問,拼命想抓住一些線索。

  “沒有。一切來得太快了。就站在谷場上好好的,趙大叔還說,今晚月亮這麼好,我們就讓谷子也曬曬月光,吸收點日精月華,成了精後,就能一畝收個一萬斤。我們圍著谷場,我是背對著上山的小路的,我看不到也就罷了,可是其他人也好像沒看到一樣。這時候,我就覺得脖子一涼,還以為是山風吹的,可後來卻是這個結果。”

  “沒有流血嗎?”

  “沒有。一滴血也沒流。”崔猛搖頭,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好像這樣感覺會安全點,“我只覺得有人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腦,脖子上一陣劇痛,我地手一下子空了。接著,我覺得天眩地轉,天空和土地一直快速地交替出現在眼前,我自己的腳離我越來越遠。這時我明白,我的頭落地了,正在地上滾動,直到撞上了另一顆頭才停止。”

  “還是沒看到凶手嗎?”燕風再問。

  “沒有,我是臉朝下停下地,大概因為側了一點角度,所以只看到一雙男人的赤腳走過來。那兩只腳很大,但形狀漂亮,腳腕上各紋了一只威猛地獸頭。他站在我面前停下,輕輕笑了一聲,似乎對我沒有立即死去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反而很高興。我想問他為什麼殺我,可是我開不了口,就連眼睛也漸漸閉上了,再看不到任何東西。哼,以前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我使用巫術地時候,總會留下一對腳印,現在想來,大概和我的巫力蘇醒時,看到地是一雙赤腳有關。”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燕風生怕崔猛說著說著停止,讓他無法查清當年殺人案的真相,又怕崔猛在他還沒准備好的時候,突然對玲瓏下毒手,連忙問。

  崔猛是個聰明人,多年來又練就了隱忍和偽裝的本事,本來可能會識破燕風的企圖的,可是這件事太詭異了,毀了他的一生,又藏在心裡這麼多年,無人傾訴,這讓他無比憤恨,竟然沒有發現燕風的企圖,把壓在心裡的話一古腦說了出來。

  “我看不到了,可是還聽得到,但我寧願當時死了才好,因為他發出了一陣陣吸吮的聲音,似乎是把被殺的人的血都吸光了,當他抱起我的頭的時候,我感覺有個東西套在我的脖子上,也要把我的血吸走。可是人的大腦是要心髒來供血的,脫離了人體,哪還有那麼多血?我不知道他吸食其他人血液的時候是不是也吸身體中的,更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武器才使人頭落地後,血液卻不濺出半滴。我只知道那東西很大,不像人嘴,但又軟軟的,還能動,把我的脖子整個套在裡面。我害怕極了,拼命不讓他吸,果然他沒能做到。他停下了,好像感到很奇怪,半天才說:或者這第十三個人是中和體,是要把身體帶走的。於是,我又聽到他搬動東西的聲音,感覺他把我們整齊地擺放在一起,然後他走了。可是,他帶走了我的身體,讓我從此沒有了身體!”

  “那麼後來,你的母親又是怎麼讓你借體回生的?”

  “不要用那種問案的語氣!”崔猛突然發起怒來,跑到燕風身邊,狠狠地打了燕風一個耳光:“不許你帶著審判我的態度,如果有人要被審判,那絕不是我。我是被害人!”

  舔了舔唇邊的血,燕風仍然直視崔猛,“你答應過說出來,就說完它!”

  “我並不怕你知道,因為我拿走你身體的時候,就是你見閻王的時候。”崔猛惡狠狠地道:“我之所以能有重生的機會,是因為我的母親把她的血、精、法術和巫力化做了這個茶盤,這茶盤讓我不死,還可以給我帶來貢獻身體的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3:59

第四十二章:換身

  “你要怎麼做?”燕風問。

  “很奇妙、很復雜的過程。”崔猛臉上的凶狠瞬間化為得意的微笑,情緒變化多端,讓人覺得他的精神已經不太正常了,“我們挨個走到那塊草坪上,只要有一只腳踩到上面,你就會身不由已。別急,我們排著隊來,先是烏拉,因為美人總有優先的權利;然後是玲瓏,再然後是我,最後是我們的燕大隊長。准備好了嗎?我們開始。”

  “等等,你還沒有承認,人是你殺的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何必要我承認。拖延時間是沒有用的,你當自己是超人嗎?你掙不開繩子的,你的前女友可綁得你緊哪!”

  “你不是天生有巫力嗎?為什麼還怕耽誤這幾分鍾?我在第一個案發現場發現了一根頭發,經查不是玲瓏的,不是死者的,也不是店主一家人的。而當我懷疑你後,經化驗,證明那是你的頭發,還有目擊證人也看到一個矮胖子在案發當天進入過那個農家小院,是你,對不對?你為什麼要把屍體埋到那裡?你選擇玲瓏是有意的嗎?之前你化身為奶酪,處心積慮的在網上組團去那裡旅行,有什麼目的?”沒錯,是我殺的人。知道為什麼嗎?”崔猛斜睨著烏拉,“因為她要把一切都返轉回去。你剛才說的好,我們這些頭身相異的人,是一個頂一個,就像一條鏈子一樣,這個人是最後一環。”崔猛指了指茶盤,“事情由我始而由他終,但是始終是少了一個身子。假如我讓烏拉把事情返轉回來,擺在茶盤中的就是我的頭了。“你本來就沒有了身子,為什麼要強占別人的?”

  “少給我講這套大道理。如果要追究,罪魁禍首不是我。你有本事抓到那個當年一舉殘殺了十三個無辜村民的人,把我地身體給我找回來。”崔猛毫無內疚之感,並且再也不理燕風,對烏拉擺了一下頭,然後把那塊繡滿了咒文的白布再一次罩到那顆男人的斷頭上。

  烏拉緩緩地站起來。走向了那塊草坪,腳步沉重,似乎很怕再回到那個茶盤裡。

  “烏拉,不要這麼做,否則你回不了頭了!”燕風急得大叫,手上加快了自救地動作。

  烏拉停下了,頭也沒回,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幾秒,喃喃地道:“我早就回不了頭了。”

  “你可以回頭。我保證,甚至你就是這樣子,我也可以接受你。烏拉。不要一錯再錯,自己受到了傷害。再去傷害別人。你也回不到過去了,但是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好啊。我可以聽你的。”她還是不回頭,聲音裡滿是苦澀和嘲諷,“但是我要你證明,證明你可以接受我。殺了程玲瓏,我就跟你回去。”燕風無法回答,只下意識地看向玲瓏,就見她靜靜地站在那兒,雖然堵住嘴巴地東西已經取下了,但還是不吭一聲,低垂著頭,蒼白的臉色被火光映得如透明一樣。燕風知道那不是絕望,是對他的信任,假如他真的殺了她,她也會相信,那是權宜之計的。

  “你不願意殺她是嗎?”烏拉終於扭過頭來,面無表情,一雙美麗地黑眼睛閃爍著燕風所不熟悉的陌生光芒,“我也不願意殺人,可是我殺了,還不止一個。你說我回得了頭嗎?難道你不會抓我歸案嗎?難道我要被我最愛的人送進監獄嗎?!”

  “烏拉,至少——這是個奇怪的案子,也許會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其他解決的辦法,哼,說的好,可那是什麼?把我送到實驗室去,當小白老鼠一樣做實驗嗎?這是巫術、秘術,當這一切解釋不清,做為實驗品的我會被如何對待?”

  “事實上——這解釋得通。或者說,大道理上解釋得通。”崔猛突然插嘴,“這就是我換了身份後學法醫的原因。醫學上,大腦是由心髒供血來維持生命力地,假如這個茶盤相當於人的心髒,能夠源源不斷為提供血液,就能解釋為什麼人頭可以在茶盤上存活。但至於它為什麼能做到這一點,又為什麼能實施自動換頭術,那可是古老的科學了,就像當年古人可以准確預測地震、可以做成沒有任何動力卻能自動行走地木頭人,而現代人卻做不出來是一個道理。”

  “我管你是什麼科學還是迷信,總之一切以你為始,現在你就不要再教唆烏拉了!”燕風大怒。

  崔猛笑了起來,神色輕蔑,“所以說你活該受她的折磨,我教唆?你問問她自己想怎麼做?”說著一看烏拉。

  烏拉看著燕風,一瞬間眼神裡流露出復雜地神色,像是怨恨、又像是決然、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背轉身去,咬著牙,一步踏上草坪。

  只見她整個人踏上草坪後就彷彿被吸取了意識一般,神情呆滯,舉止僵硬,慢慢走到了石台面前,跪倒,把頭貼在茶盤上地頭上,就好像兩個人隔著那塊白布在接吻。

  崔猛興奮但又膽寒地站在旁邊看著,燕風和玲瓏則全部呆住了。就見烏拉就這麼呆了一會兒,雕像一樣的一動不動,然後在她地周圍突然現出了一片淡淡的黑霧,山洞內並沒有風,但那黑霧卻像被什麼吹動了似的,圍著兩顆頭打轉。又過了十幾秒,茶盤上的白布突然動了,像一個大翅膀一樣慢慢地張開。

  白布放在茶盤上和被崔猛扯下來時,似乎沒有那麼大,但當此刻它完全伸展開,竟然有一米見方,好像一大塊桌布似的,把烏拉的肩膀和茶盤上的斷頭都遮住了,然後慢慢垂了下來。

  “咕咚”一聲,烏拉栽倒在地。然後似有人推動一樣,滾到了山洞的裡側,出了草坪地范圍。而燕風此時才看清。這個人已經不是烏拉了,因為烏拉有一頭豐厚的深褐色長發。這個人的頭發卻是短短地。這一切都說明,換頭成功了,或者說,換身成功了。

  那個人伏在地上一會兒,就慢慢坐起來。他是一個男人。男人的頭,男人地身子,正是人鏈上的最後一環,那個倒霉蛋,烏拉拿了他的身子,此時又換回給他了。他似乎一時不太能適應自己的身體,在地上呆坐著。

  “看到了嗎?偉大的巫術加秘術造就地奇跡!”崔猛興奮地說,還真有點瘋狂科學家的樣子,“醫學上所謂成功的“換頭術”。最起碼病人是可以自主呼吸、自主心跳,甚至自主運動,但世界上還沒人能做得到。你知道嗎?人體指揮呼吸、心跳的中樞並不在大腦。而在延髓,在頸部的高位。你們警察有時玩的一招制敵術。就是一下打到歹徒頸部的那下,起作用的就是延髓。而目前醫學界的認知是。延髓內地神經纖維是無法再生的。所以,尖端醫學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

  “不是你,是你地母親。她在哪?”燕風冷冷地問,心裡反倒平靜了下來,只是不敢看向烏拉的方向。

  崔猛彷彿明白他地心理,一下扯掉了那塊白布,烏拉地斷頭驀然出現在燕風的面前,讓燕風控制不住地干嘔數聲。

  前些日子,他看到過她的屍體,如今他看到了她的斷頭,盡管她沒有死,可讓他怎麼受得了?!他心疼、他內疚、他無法忍受她的殘缺,可這一切看在烏拉的眼裡,卻以為他是厭惡和拒絕,更加深要一路錯下去的決心,一對眼睛瞪得大大的,盯得玲瓏從心底冷了上來。

  這時,那個得回了自己身子的男人恢復了過來。他驚異失措的站起來,全身都貼在巖壁上,一手指著燕風:“你,是警察。救我——救我!”不知道這番換身的經歷給了他多大的打擊,他完全喪失了判斷和勇氣,其實出洞口就在他身邊,他只要一貓腰,就可以離開這人間地獄了。可是他即不敢踏上草坪一步,也不敢四外看,只是驚恐的盯著燕風。

  崔猛一彎身,撿起他脫掉的衣服,從裡面掏出一只槍來,對准了那個男人,“你叫什麼名子?”他一邊瞄准,一邊輕聲問。

  “張——寶強,張寶強。”那個男人哆嗦著答,正是在兩階山失蹤人口中的最後一名。

  “快跑啊,愣著干什麼,你左邊就有山洞,鑽進去!”燕風大叫,“快走!快走!”

  然而來不及了,兩聲槍聲,張寶強的左眼和心髒被射中,當場死亡。可是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仍然貼緊牆壁站著,左臉上一個大大的血洞,就像被燒壞了的蠟人一樣。

  玲瓏低聲哭了起來,她嚇壞了。在她單純的世界裡,沒有看到過這麼野蠻、凶殘、詭異的事情。

  “你真變態。”燕風憤怒之極,但是卻平靜了下來,“一槍暴頭,他已經死了,何必再開第二槍?”

  “你不懂,我可不是浪費子彈玩,這裡面只有五發。他的頭和身子曾經分離過,曾經分屬兩個人,所以我必須讓他死兩次。怎麼樣,我的槍法?嘿嘿,正經練習過射擊的,可惜這是黑槍,准星不好。”

  “少來和我炫耀,我發誓會讓你受到懲罰!”

  “別掙扎!小心弄傷了我的身子。”崔猛輕撫了一下燕風的胸膛,“不過你倒提醒我了,我們應該繼續玩游戲。下一個輪到誰?啊,該我們可愛純真的程玲瓏程小姐了。”崔猛惡意的自問自答,上前解開玲瓏。

  玲瓏不想束手待斃,拼命掙扎。崔猛雖然力氣大,但玲瓏的掙扎還是讓他不能順利把玲瓏推到草坪邊上,於是他干脆放開玲瓏,回手用槍指住燕風的頭:“你看到我的槍法了,想讓我再表演一次嗎?”

  “不要!”

  “好,那你自己走到草坪上去,不然我打暴他的頭。”

  “別傷害他!”

  “別傷害她!”燕風幾乎和玲瓏同時叫出口。

  “好一個郎情妾意,那就讓我看看,咱們可愛的程小姐有多麼愛燕警官。我數三下,如果你不到草坪上去,我發誓會讓燕警官腦漿迸裂。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4:10

第四十三章:第二輪

  “我去,我去!”玲瓏慌忙拉住崔猛的胳膊,急得眼淚汪汪,生怕他一不留神就扣動了扳機。

  “唔,這還有點生死相許的意思。可見愛的時間長並不一定最真摯,你說呢,燕警官?”

  “玲瓏,別去,你去了他也不會放過我!”燕風大急。

  “可是她不去,我現在就崩了你哦。”崔猛輕輕地說,語音裡滿是誘惑。這時候燕風突然發現,他不僅是用自己的生命威脅玲瓏,而且還在施展幻術瓦解玲瓏的意志,顯然,他也緊張和焦急。

  “玲瓏,你不明白,進入交換身體的巫術必須要當事人是活著的,他想要我的身體,不會打死我,你快走!”燕風焦急萬分,拼命掙扎,捆綁著的手還差一點就要成功掙脫了。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崔猛臉色一白,尖叫了一聲。

  其實燕風並不知道,只是猜測和刺探而已,沒想到一猜就中。

  但不等燕風回答,崔猛甩開玲瓏,大步走到燕風面前,直接把槍口抵在燕風的腦袋上,“再廢一句話試試,我馬上殺了你!”

  “你不要我的身體了嗎?”

  “我可以再找!你以為世界上就你一個體形優美的男人嗎?只不過這要讓你的前女友再等上幾年,然後讓你的現任女友馬上陪你赴黃泉而已!”他說著食指微動,似乎要扣動扳機。

  “不要殺他,我馬上就去,你快來看!”一邊的玲瓏大叫。

  崔猛一回頭,就見玲瓏大步向草坪走去。心裡一喜,但幾乎在同時,他覺得一股大力猛地擊中他的腰部。這力量來得太突然。太劇烈,他站立不穩。向後連退了十幾步,控制不住地跌在草坪上。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心中瞬間被驚恐緊緊扼住,掙扎著想爬出草坪,但草坪邊上的石地雖然近在咫尺。他卻無法到達。

  另一邊,玲瓏對著草坪走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救燕風。她知道就算她肯犧牲,崔猛也不會放過燕風,但她更知道,燕風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她雖然沒有直接看向他,但卻奇異地知道他一定在准備籌劃著什麼。所以她要爭取時間。至於她會怎麼樣,那一瞬間竟然沒想到,只希望燕風不要出事。

  但當她的腳就要踏上草坪的一剎那。耳邊聽到崔猛驚叫了一聲,同時一條身影沖到她地身邊。猛的攔腰抱住她。用力向後拖,由於力量太大。兩人雙雙摔倒在地。

  燕風環著玲瓏起身,顧不得手上和背上地傷,看向草坪中央。就見崔猛拼命想爬出來,可身體卻如同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拖著一樣,根本不能移動半分,只能徒勞的抓著草皮。而那草坪上的草也異常堅韌,任他怎麼抓也沒有扯斷一根。他干嚎著,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可是他抗不過那股無形地力量,慢慢爬到了石台邊去,盡管他極其不情願,但還是被白布罩頭,接著栽倒在地,等裸著的女體滾出草坪,脖子上已經是烏拉的腦袋了。

  烏拉沒有像那個張寶強一樣呆坐了許久才清醒,而是一骨碌就爬了起來,一只手上還握著剛才威脅燕風的那只槍,另一只手不停的撫摸新的身體,喃喃自語道:“不如程玲瓏的線條好,但也不錯了,嗯,腰上要減掉幾寸才行。”顯然全付精神都集中在崔猛的身體上。

  燕風見狀,連忙扶玲瓏起來,向她猛使眼色,讓她盡快出洞。玲瓏會意,但才一轉身,就聽到烏拉輕輕地道:“別動,不然別怪我背後開槍。”

  燕風無奈地回過頭來,把玲瓏護在身後,“烏拉,你已經得到了女人的身體,這還不夠嗎?”

  “哈哈,多年不見,你竟然會說笑話了。”烏拉冷笑,雖然臉色陰沉,但一點也無損於她地絕世姿容,特別是她已經不再是男人的身體,而是換上了崔猛那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女體,“你是個不會循私地人,我犯了殺人案,你會放過我嗎?”我會放過!”燕風毫不猶豫地說,並沒有哄騙烏拉的意思。

  真正地烏拉已經死了,面前地這個人只不過是個拼湊起來的女人,難道他真地忍心讓她去被無數人研究嗎?自從做警察的那一天起,他就要求自己不放過任何一個犯罪嫌疑人,可現在他不得不那麼做,只要她安靜地躲在一個角落生活就好。

  他回答得那樣堅決,烏拉猶豫了,她神色復雜的看看燕風,欲言又止,但一轉眼看到燕風護在玲瓏身前,心中的妒火凶猛地燃燒了起來,與此同時,茶盤上的崔猛突然插嘴道:“烏拉,別忘記我們的約定。”斷頭上的白布也卷了起來,彷彿舞台上的大幕被拉上去一樣,只是舞台後面是這樣可怕的景象。

  燕風吃了一驚,就聽崔猛道:“沒錯,我可以說話,別人到了這個茶盤上不能,可是我能,因為我有天生的巫力,雖然我也一樣不能離開,但我可以控制自身的思想和語言能力。而你想像不到的是,你的前女友也是特異體質的人,呆在山洞的一年間,她吸收了凝聚在茶盤上的部分巫力,所以她可以不必適應新身體,就能馬上行動自如,所以她會利用迷離香讓你入夢,然後控制你的夢境和情緒,所以她會制造幻覺,這下你明白了吧?”

  “現在要怎麼做?”烏拉問,可顯然不是問燕風,而是問崔猛。

  “現在你讓燕風把身體換給我,然後再徹底毀掉這對小情人兒。我的那具身體雖然有點不如程玲瓏小姐,可也不錯呢,不是嗎?”他說著看向烏拉,頭端端正正的擺在茶盤上不能移動,白布幡在斷頭上方飄揚一般的懸著。只有一對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動,看起來陰森又怪異。

  燕風突然笑了,“想得倒挺美。你怎麼不問問我答應不答應?你今天不殺了我,就休想我身體地任何一個部位挨到那片草坪上。”

  茶盤上的人頭橫眉立目的瞪了燕風一眼。然後繼續對烏拉說:“你來想辦法吧,你別忘記,我們給彼此下了只有自己才能解開地巫毒,假如我今天得不到燕風的身體,你也死在這裡陪我吧。雖然屍體腐爛地氣味不太好,好在我也習慣了。”

  原來,這就是為什麼烏拉這麼聽任崔猛的擺布,她要得到玲瓏的身體,她要活下去,就非要幫助崔猛不可。可是這就是她傷害別人的理由嗎?傷害他的理由嗎?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自私和無情?!

  “燕風,你還愛我嗎?”烏拉突然問。

  “不愛了,我愛地人已經死了。不是在十年前,是在今天。我想救她,可是她殺死了自己。”燕風冷冷地盯著烏拉。

  “哦,明白了。可是。我又不能打死你,該怎麼辦呢?這可為難了。”她輕輕地說。很像是自言自語。

  燕風一咬牙扭轉身去。推著玲瓏向外走,把背影留給山洞中這兩個已經不算是人類的人。他不相信烏拉絕情到可以在他背後開槍。但他才走了幾步,身後的烏拉突然輕聲細語地說:“好吧,我攔不住你,也下不去手殺你,干脆我自殺算了。這樣,你就不用內疚,就可以摟著你的新女友過你們的幸福日子去。我,不會再吵你了。”

  燕風停住腳步,心中長歎一聲。他能做到剛毅絕然,能做到不優柔寡斷,可是他不能做到無情。如果要他在烏拉和自己的生命之間選擇,曾經的熱情和愧疚之心,會讓他毫不猶豫的選擇放棄自己。他知道烏拉說到做到,只得扭轉過身去。

  “你不要去!”身後的玲瓏一把抱住他地胳膊,“他們不僅要搶走你的身體,他們還要殺了你,你不明白嗎?你不能去!”

  燕風看看玲瓏憔悴蒼白的臉,心底驀地升起一股柔情,不自禁地俯頭吻吻她被淚水濡濕的嘴唇。他們認識不久,可是在生死關頭,卻比相戀了十幾年地情人還能為愛而犧牲。以前他礙於自己和玲瓏是警察和證人地身份,從沒有越矩一步,此刻兩人生死未卜,他卻瞬間敞開了心扉。

  “出洞去。”他柔聲道。

  “我不!”玲瓏執拗地搖頭,把燕風的胳膊抱得更緊。

  “聽話。”

  “絕不!”

  燕風沒有辦法,又感動於玲瓏不肯離棄自己之心,捧著她地臉吻了又吻,之後假裝擁抱住她,伸手在她後頸一擊。他捨不得用力,可玲瓏如此纖細,還是立即昏了過去。他輕輕放下她,知道自己下一擊必須要成功,否則他活不了,玲瓏也一樣。

  “那個地方就叫延髓。”崔猛陰沉沉的來了一句。

  燕風不理,一步步走到草坪邊,雙手搭在腰帶上,看著烏拉,“你非要這麼做嗎?你明知道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所以要用性命逼迫我嗎?”

  “我知道你鄙視我,可是你知道這十年來,我是怎麼過的嗎?”烏拉把手槍從自己的頭上移了下來,對著燕風,“或者我應該讓你的頭在茶盤上呆上一陣子,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以前的人呆在茶盤上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呂持,宋健、石勝利,包括王立志在內,每個人不過忍受了個把小時的痛苦,你知道我嗎?我在那裡呆了多長時間?整整一年!整整一年裡,我一個人呆在這個山洞,誰來管過我?!我有多怕你知道嗎?我在心裡呼喚了你多少次你知道嗎?可怕的是,我竟然是個什麼特異體質,以前在這個茶盤上呆過的每個人,他們的恐怖、他們的絕望和憎恨,都在我腦海裡出現!”烏拉一指崔猛,“這個死人,還以為我吸收了這茶盤的部分巫力是多麼幸運的事,大概還怪我拿走了他母親的東西,可我寧願不要!”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4:27

第四十四章:扭轉

  “烏拉——”

  “別打斷我!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變成這樣嗎?今天我就讓你聽個明白。當年我們來山上采藥,快到山頂的時候,呂持突然要到山坡下方便一下,可是他一去沒有回頭,宋健和石勝利去找他,也沒有回來,我只好來到山坡下面找他們,可我一到這山洞附近就感覺內心有個聲音叫我進洞。在這個時候,我遇到了來攝影采風的王立志。哼哼,他很有紳士風度,怕我一個女孩子遇到危險,於是和我一起走了進來。他先踩到了草坪,我跟在他後面——所以已經呆在茶盤上的石勝利的頭釣走了他的身體,而他馬上就拿走了我的,只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

  你應該覺得幸運,因為我吸收了部分巫力的原因,這個茶盤沒有力量再影響人的內心了,否則你只要到了這個山坡上就會被控制心靈,不自覺地走進這個洞,走到草坪上去,直到你的身體被取走,你才能意識到是怎麼回事!

  我等啊等啊,終於有一個倒霉蛋上門了,就是張寶強。我拼命催動茶盤上的巫力誘惑他走到草坪上,拿走了他的身體,然後用石頭堵住了洞口。哈哈,不要抱有幻想,我並不是好心,我只是怕這條人鏈上又多出一個人,增加我要做的事的難度。在茶盤上的這一年,我已經想好了,我要找到這些頭身相異的人,找到這人鏈上的每一環,然後一個頂一個的,把我的身體拿回來。”

  “這些人被換過身體後都逃走了,你怎麼找回的他們?還有,這些人為什麼要跑。如果頭和身體相差太大就罷了,假如相差很小很小,為什麼不回到原來地生活中。”

  “難怪你不明白。因為只有頭被擺在過這茶盤裡的人才會知道,頭身不符就不能再回到原來的生活裡。否則就會活活腐爛致死。”烏拉殘忍地笑:“沒人告訴我們這一點,但這念頭幾乎是瞬間傳遞進我們地大腦,所以被換了身體的人只有逃走一途。但是每個人都放不下自己地過去,總是會情不自禁地回到親人身邊窺探,因為頭和身體分屬兩個人。結果就要兩地奔波。”

  “原來你就是利用這些人的戀家心態才找到他們的。也是,在兩階山附近失蹤的人口是以女人村的人為主,其他地方地人不多。”燕風的手無意識的在腰帶上滑來滑去,好像是想問題時下意識的動作。“你以為這容易嗎?你知道像我們這樣錯位的人是多麼敏感和小心嗎?為找到這個鏈子的每一環,我耗費了十年的時間。十年啊,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我都在干什麼?除了絕望的尋找同類人,跑去看你是我唯一地安慰。可是我的大腦叫我去看你,身體卻讓我去看張寶強的家人。我們這樣地人,每個人都被分裂的意志折磨,一直不停、一直不停。你知道嗎?當我在你身邊看到王立志。看到他地腦袋下安著我地身體,那是什麼滋味嗎?你不懂的。你永遠也不會懂地!”烏拉越說越激動。雙手亂揮。

  卡!

  牙齒輕叩的聲音傳來,已經成為屍體的張寶強突然笑了一下。獨眼一動,似瞪了烏拉一眼,之後傾倒了下來。烏拉嚇得尖叫出聲,慌亂之下差點踏入草坪,幸虧張寶強的屍體是倒在烏拉面前的,身體雖然臥在草坪上,雙腳卻伸在外面。烏拉一腳踩到了屍身上。

  她低頭一看,正見到張寶強的臉對著她,灰白的臉上,那個槍洞猙獰地暴露著,好像一只永遠也閉不上的眼睛在死死盯著她!

  “我不是故意要你的身體的!”處於極度驚惶狀態的烏拉大喊一聲,一邊大聲重復著這句話,一邊蹲下身拼命翻動張寶強的屍體,終於讓屍體翻了個個兒,把那張可怕的臉俯在了草坪上。

  盡管如此,烏拉受刺激過度,還是團著赤裸的身體跪在地上,一直不停的說著什麼,汗水布滿了全身的皮膚,被洞內忽明忽暗的火光一照,似乎是鍍了一層暗光,像個要融化的蠟人一樣。

  燕風看的明白,靠近山洞深處的地方本來就小,烏拉激動之下,手打到了已經成為屍體的張寶強的臉上。張寶強本來還詭異的保持站姿,張大了嘴,瞪著呆滯的獨眼,被打了一下後,眼睛和嘴巴忽然合攏,嘴角一抽,看起來像是奇怪地笑了一下。而且,他死前的平衡被施加了外力,自然就倒了下來。看到烏拉這個樣子,燕風即心痛又不忍,可是這也讓他確定,死去的屍體確實是不能被換身了,那片充滿了魔力的草坪對死屍完全沒有作用。

  “別再瘋了!”崔猛怒喝,“快讓燕風來替我,然後我毀了這個換身台,大家以後平安無事!”

  他的暴喝讓因為刺激而處於崩潰狀態的烏拉驀然清醒,機械而軟弱的抬起了握槍的手臂,對准自己的腦袋,想利用燕風的念舊之心,逼迫他在自己的命和她的命之間做出選擇。

  可是她的手才抬到一半,一直很配合的燕風突然動了起來。就見他手臂一揮,一道銀光破風而來,烏拉還沒有意識到怎麼回事,只覺得手臂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手一鬆,槍就掉到了地上。接著,就見燕風爆跳起來,從草坪對面直躍到裡側山洞。

  地方實在很小,燕風沖力又大,兩人的身體摟抱在一起直撞到山壁上,而在這個瞬間,燕風本能的半扭過身體,以自己的身體護住了烏拉,讓她免於受傷,雖然他撞得連脊椎都快斷了。

  烏拉的身體被燕風死死的扼住,根本動彈不得。她掙扎了一下,但身體上傳來那熟悉的感覺,他的心跳、他的鼻息、他結實的胸膛和強有力的手臂,都讓她渾身發軟。

  十年了,她每天每夜想念著他的擁抱、他的體溫,雖然她沒有了可供擁抱的身體,但腦海中溫馨的回憶卻無時不刻不在提醒她那曾經有過的幸福。現在他抱的這個身體並不是她本來的,可並不妨礙這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中散發出對他的渴望。

  是啊,他們最後一次相見以爭吵告終,她因為迷惑和氣憤委身過宋健,可是當她的頭被孤零零的擺在茶盤上時,她想的卻只有他,愛情也好,依賴也罷,她的生命裡就只有他是真實的!

  “放開我!”她叫,可是聲音軟弱。

  燕風不理烏拉,雖然懷抱裡是個絕美的女體,雖然他的手臂擦過了她微顫的乳房,可是他此時心無旁騖,一心要解開這個危局。

  “現在你還有什麼籌碼?”他對著崔猛的頭冷笑了一聲。

  崔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男人,嘴唇抖了兩抖,一時沒有說出話來。本來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的,他破壞了烏拉的計劃、扯斷這條環環相扣的人鏈、他甩掉了那個追尋了他二十年的包袱和麻煩、他找到了他所一直渴望的男性身體、他綁架了程玲瓏引來了燕風、也明知道燕風不可能通知警方,必然會孤身前來、他算計好了步驟,也檢查了燕風的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可為什麼燕風先是掙脫了不可能解開的繩索,然後又以飛鏢打掉了烏拉手中的槍,把他的優勢滌蕩干淨呢?

  看來是他太自負自己的謀劃而太小看這位久經戰陣的刑警隊長了!燕風沒有攜帶任何武器而敢於孤身犯險,雖然有為了救人質而魯莽的成分,但這不也是一種胸有成竹嗎?為什麼他沒有提防呢?所謂無欲則剛,他想要得到久違的身體,還是亂了心了!

  其實所有的秘密都在燕風的牛皮腰帶上,在後腰部位的夾層裡,他藏了刀片,而在寬銀的皮帶扣裡則暗藏著兩枚體積很小的三角形鋼鏢。他被反手捆綁的時候,故意一直掙扎不休,讓烏拉和崔猛好幾次看他在背後玩什麼花樣,其實那只是他麻痺對方的技巧,當他們對他的掙扎習以為常時,他拿出刀片割斷繩子。

  然後在和烏拉對話的過程中,他假裝無意識的撫弄著皮帶扣,實際上就是等待烏拉鬆懈的機會,只是沒想到幫他的是張寶強,死不瞑目的張寶強,這個巫術中最後的無辜者。

  這塊有魔力的草坪是扇形的,最狹窄的地方有兩米多寬,如果沒有助跑,燕風是跳不過去的,這時又是張寶強幫了忙。他的屍體倒臥在草坪中,讓燕風可以奮力踏在他屍體上,然後跳到草坪對面,阻止了烏拉的要挾。

  “烏拉,和我走,毀了這害人的東西。”感覺烏拉不再掙扎,燕風連忙勸道:“我保證沒人會知道這件事,甚至——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回到從前。”他說著,無意識的瞄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玲瓏。

  捫心自問,他真的能做到回到從前嗎?但他必須做到!這是對烏拉的虧欠,他必須要還!

  “我中了毒。”烏拉輕喃著,一語雙關。

  “沒關系,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我們一定可以解毒。跟我走,不要再錯下去了。”

  能嗎?能擺脫這個噩夢嗎?可是就這樣靠著他,真的很輕松,這十年來她幾乎忘記了這個感覺,哪怕再有那麼一天也是好的吧?烏拉心裡掙扎著,想得到這瞬間的溫暖,又想聽從崔猛的話,繼續活下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4:37

第四十五章:突然出現的人

  哈哈哈哈——

  崔猛突然狂笑了起來,聲音尖銳而怪異,震得燕風耳朵生疼,幾乎立即就要伸手堵住耳朵,感覺就像有一根鋼針直刺入耳膜,然後橫穿過人腦一樣,痛苦集中在腦仁兒裡,說不出的難受,幸虧他意志堅忍,克制住了自己。

  但他懷中的烏拉可就沒那麼鎮靜了,幾乎在崔猛的笑聲一起,她就開始拼命扭動身體,大聲慘叫起來,似乎崔猛的笑聲中包含了巫蠱之術,使她這樣吸收了茶盤巫力的人格外受不了。

  燕風當機立斷,一揮手把烏拉打昏在地,然後脫掉上衣,連耳朵帶頭包了起來。他穿的是T恤,撒不成布條堵耳朵,這樣好歹阻隔了一下這刺耳的聲音。

  崔猛還在狂笑,似乎是無意識的,又像是瘋了一樣,而槍被甩到了草坪上,暫時拿不到。燕風看看烏拉,又看看對面的玲瓏,一時不知道該呆在草坪的哪邊。他向來剛毅果斷,面對生死都沒有猶豫過,可現在心卻亂了。最後一咬牙,決定先到對面去。畢竟烏拉沒有了武器,威脅他的力量也有限。

  他一腳踏上張寶強的屍體,沒想到腳下卻一掀。他本能的重心向後,雖然避免了摔進草坪的可怕結果,但卻再次撞到山壁上,震得五髒六腑都移了位。而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本該一動不動的張寶強忽地直立了起來!

  乍屍!

  燕風心裡一凜,迅速爬起來,正好面對張寶強跳轉過來的面容和猛然伸過來的手!

  燕風明白所謂乍屍不過是有一些人類所不了解的東西刺激了剛去世的人地植物神經而形成的現象,以前他去和法醫了解案情時,還會見到死屍抽動的手臂。法醫觸到屍體內部某些神經或者器官時,屍體還會直接坐起來,只是一些機械地反應罷了。但此刻當他自己真正面對時。才明白那種機械、僵硬、無意識的威脅是多麼可怕!

  一貓身,燕風險險躲開了屍體地攻擊。可是山洞裡側的地方太小了,他向後撤步時,忽然有一股柔軟的感覺自腳底傳來,慌得他立即橫跨一步,沒有踩中烏拉的身體。卻差點踩上那可怕的草坪。幸好他身手敏捷、反應神速,幾乎是本能地在半空中調整了重心,跳落到烏拉地後方去。但也就是這一遲疑,屍體循著活人的氣息再一次迫近,伸著僵直的手臂,掐向燕風的脖子。燕風向側一閃,靈巧地繞到屍體背後,一腳踹中屍體的膝彎。他這一腳力道很大,在崔猛的狂笑中都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可是屍體卻只是晃了一晃,跳轉過來,繼續追著燕風不放。

  在這個地方纏斗。張寶強的屍體比燕風的優勢要大,它即不怕踩到烏拉。又不懼怕草坪地魔力。而且毫無痛感和思想,只是一味的追著人氣進攻。可燕風麻煩就大了。不僅提防著這些,還要保證烏拉不被張寶強踩到。人的屍體是死沉死沉地,如果烏拉被踩上幾腳,不死也要重傷。

  蹲下身子,躲開不知道是第幾輪的攻擊,燕風迅速把烏拉地身子推到山壁邊上,閃出中間地通路。本以為屍體不能彎身,他可以趁這個機會踹口氣兒,想想對策。可沒想到張寶強雖然沒有彎下身來,卻有意識一樣抬腳亂踢,腳上的力道奇大,似乎連石頭也能踢碎,那條斷掉地腿歪斜著可怕的角度,但依然有力無比,逼得燕風不得不左閃右避,有幾次還要伸手抵擋,肢體一接觸,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斷了。

  他明白不能就這麼和一具屍體纏斗不休,這個崔猛詭異得很,難保不出什麼新花樣。現在他被困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跨不過草坪,也撂不倒這具死屍,只能這麼僵持著,時間一長就只有被動挨打的份。他考慮過從出洞口鑽出去,然後繞回來。可是烏拉在這兒,玲瓏也在這兒,假如崔猛控制張寶強的屍體傷害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正焦慮間,就見草坪對面的玲瓏動了一下,接著慢慢爬了起來,似乎是被崔猛不停的大笑所驚動。燕風一喜,但隨即發現事情不對,因為玲瓏雖然看似清醒,神情卻木然、恍惚,像個被人擺布的布娃娃一樣,搖搖晃晃的向草坪走來。

  “停下,玲瓏,別動!別動!”一個分心,燕風的腿肚子被踢了一腳,麻刺刺的疼痛差點讓他跪倒在地。這喊聲讓玲瓏的腳步滯了一滯,卻沒能阻止崔猛巫力的誘惑,繼續一步步向草坪挪動。燕風大急,急速脫下自己的一只鞋子,狠狠擲在玲瓏的身上。

  這一下,玲瓏徹底站住了,雖然還是沒有清醒過來,像夢游一樣的站著,但終於不在向前了。燕風鬆了口氣,隨即就感到了窒息,因為他顧得了玲瓏就顧不了自己,張寶強冰冷堅硬的手已經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緊急關頭,他拼盡全力扭斷幾根阻擋自己呼吸的冰冷手指,同時腳下一勾,把這屍體摔倒在地。不過屍體的手臂雖然離開了他的脖子,卻突然改為扼住他的腰,把他帶得也撲倒在屍身上,面對面的看著那眼洞中半干涸的血與腦漿的混和物,感覺屍體腹中的濁氣從大張的嘴中噴了出來。

  他是警察,不迷信,可是也有忌諱,連忙偏過臉去,不讓那惡臭之氣噴到自己臉上,然後拼命想掙脫開鉗制。只是成了死屍的張寶強力大無比,他一時無法動彈,胸腔中好不容易吸進的空氣也被一點點擠了出來。

  他歪過頭去看了玲瓏一眼,見她呆了一陣後又有了要移動的跡象,耳邊也響起了烏拉的呻吟聲,似乎也已經清醒過來,再奮力甩開角度看向石台上的崔猛,就見他依然張口大笑,但臉上的肌肉已經扭曲,雙眼翻白、七竅出血,就像地獄裡來的惡鬼,在那個茶盤上探出頭來!

  他急得要瘋了,一邊對身下的屍體拳打腳踢,試圖盡快解脫出來,一邊大聲喊叫,可卻沒有半點辦法。眼看著玲瓏就要踏入草坪,烏拉也站起身要進去,而他自己則被勒得頭昏眼花,馬上就要昏厥時,他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一個慈祥的老人的臉,笑得和氣,還有點討好,似乎是做了什麼錯事。她說,你有事就大聲叫我,我聽到就會來幫你。

  黎姥姥!

  他大聲喊叫出口,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麼緊急的關頭會想起這位老人。他凝望著玲瓏,在這生死關頭,心中竟然升起一股溫柔之意,但是他沒辦法阻止她踏入這塊充滿邪惡力量的草坪,只是看著她而已,在一瞬間甚至放棄了抵抗,他平時是那種到死也不放棄的性格,這一刻竟然任由那死屍像要把他折成兩段一樣的死死卡住他。

  這個可愛純真的姑娘,無意中被卷入了這件殘忍的事情,在最令人膽寒的真相面前,還保持最真摯的態度。是他把她牽扯進來,卻救不了她,眼巴巴看著這世界上對他而言最美好的東西被毀掉。愛她嗎?他說不清,但那心悸的感覺是如此動人,可他卻只能任由她也陷入這變態的循環!

  那雙美麗的小腿踏入了草坪,被綠油油的草襯得格外可愛,但在燕風眼裡,這是最不願意看到的場景,他想推她出去,沒想到竟然做到了,本來死死扼住他的張寶強瞬間松開了僵硬的手臂,燕風的身體直撲到了玲瓏身上,和她一起滾落到草坪上。

  他心裡一涼,以為他們再也掙脫不出厄運,可等了半天,只等到烏拉的尖叫:“你放開她!”

  燕風這才注意到自己和玲瓏竟然都沒有受到草坪的控制,他整個人伏在玲瓏的身上,抱得她緊緊的,好像一鬆開,她就會被誘惑著去為崔猛貢獻身體一樣。再看她的臉,一雙溫潤清亮的眼睛正望向他,眼中略有濕意,微紅的臉蛋兒透露出嬌羞之意,顯然是意識已經清醒。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沒有受到魔力和巫術的控制?!

  “誰?誰在破壞我?”崔猛淒厲的大叫,七竅流血的臉上,皮膚皺成一團,而且是以嘴為軸,向耳朵兩側的斜上方拉起,好像臉皮被鉤子勾了起來一樣,看來可怖之極。而且他的眼珠變成了赤紅之色,眼白眼黑全不見了蹤影,似乎是融化到了一汪血水之中。

  燕風抱起玲瓏快步離開草坪,生怕再有什麼變化。而當他去拉烏拉時,烏拉卻甩開了他的手。

  他心裡一苦,想說些什麼,卻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耳邊全是崔猛發出的女人尖叫,直到一陣輕緩遲疑的腳步聲從洞外傳來。

  一個身影出現在洞口,瘦削的身材、貧苦甚至破爛的衣著、慈祥柔和的臉。

  黎姥姥!真的是她!

  可為什麼他一叫,她老人家就來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有異能的人?還是她與這個秘密有什麼關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4:48

第四十六章:異相

  “猛啊。”一進山洞,她的眼睛就看向了茶盤上的人頭,發出一聲低低的輕喊,眼淚奪眶而出。

  崔猛停止了喊叫,豎著耳朵聽了一下,“娘?”他忽的輕笑,“是娘!”

  燕風吃了一驚,看向這位看來善良無比的老人,原來是她親手釀成的這一系列的悲劇嗎?那她為什麼要去提醒他,告訴他這是個“一個頂一個”的人鏈?

  “猛啊,你忘了娘跟你說的話了?”老人走上前去,探出手愛憐橫溢地撫摸崔猛的斷頭,幫他擦拭著七竅流出的血,“加深娘的冤孽不要緊,可你為什麼要逼得自己沒了路?猛啊,你這孩子——

  “你為什麼破壞我?”老人的話還沒說完,崔猛再度喊叫起來,已經到了瘋狂的邊緣。他忍耐了很多年,想要重新生活,卻被烏拉破壞了。之後他將計就計,想要獲得另一種新生,為了這件事他機關算盡,可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老人被他的喊叫嚇得一哆嗦,但手掌還是沒有離開他的額頭,“猛啊,不是自己的,永遠也得不到,就算得到也會失去。是娘害了你,可惜娘到今天才明白。放開吧,好嗎?別怕,到哪裡娘都陪著你!”崔猛有一陣沒有說話,赤紅的眼睛閉上了,似乎在想著什麼?

  石洞內靜極了,每個人連呼吸也屏住了,似乎只有老人的淚水發出滴落的聲響,一滴、兩滴、成串!

  “為什麼是我倒霉?我把身體還給別人,那我的呢?拿走我身體的人呢?”他自嘲地慢慢說著,聲音聽來毛毛的。讓人感覺有一條冰冷的蟲從後脊背上快速地爬過。

  “除非把我地身體還給我,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他說著發出一聲嚎叫,那不是人類的聲音。也不是野獸地吼聲,而是從十八層地獄裡傳出來的怨恨和陰森。讓聽到的人連呼吸也無法進行,恨不得立即逃得遠遠的,可是卻又被死死的困在當地。

  “猛啊,你要干什麼?”老人驚叫一聲,瞬間明白了兒子地意圖。她想收回放在兒子額頭上的手。可是卻做不到,手掌被一股怪異的吸力緊緊地捉住了。

  燕風當機立斷,跑過去抱著老人的腰向後扯,只感覺老人枯瘦的身體如秋風中的落葉一樣發抖,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長年的鍛煉使他的力量很大,可是想拖開老人地行動卻沒有成功,崔猛頭頂上的力量實在太大了。

  “崔猛,你還是不是人!”玲瓏大叫一聲,撲過去打了斷頭一個耳光。她震驚於今晚所知道的事實。痛恨崔猛對自己地母親下毒手,怕燕風受到傷害,幾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給予了她無比的力量。

  那斷頭像是牢牢鑲嵌在茶盤上一樣,雖然玲瓏用力極大卻紋絲不動。但是這一下太突然。也太出乎他地預料了。他精神力一分散,燕風已經抱著老人閃開了。然後他又跑去抓玲瓏。玲瓏又氣又怕,渾身發抖,早就忘記遠離草坪和崔猛地事。

  崔猛猛然睜開眼睛,口中發出一串串暴喝,聽起來好像是念著什麼,但卻又聽不懂。燕風只覺得大事不妙,一把推玲瓏躲在那個曾經捆綁她的石柱後面,他自己則沖去救烏拉。可是烏拉責怪在最危急地時候,燕風總是本能的先保護玲瓏,對他又是踢又是打,等燕風終於抓住她,那塊妖異的扇形草坪突然燃起了大火,把兩個人阻隔在石洞裡側。

  那是一塊修養整齊,水量滋潤的草地,怎麼會起那麼大的火?難道自從他進入山洞後,一切就都是幻覺,草坪、茶盤、斷頭。燕風一瞬間有些疑惑,他知道巫術是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對某些人或事物施加影響或給予控制的方術,難道他從一開始就被控制了大腦,把一切不真實的東西反應到他的內心嗎?就是說這火可能是假的,只是幻覺。

  他試探著走近了些,火焰灼人的熱度烤得他皮膚發脹的刺痛,頭發都有些卷曲了,山風從那個小小的出洞口吹進來,更加大了火勢。這些也是幻覺嗎?就好像大腦傳遞給肉體的虛假信息?

  “回去!”老人和玲瓏一同大叫了起來,同時烏拉拼命把他拉了回來。

  “這是幻覺!”燕風執拗地想突破這精神的禁錮。

  “這不是幻覺,是真的!你沒聽過特異功能嗎?”烏拉含淚大叫,“我也繼承了一點,我知道!”她說著又拉了燕風一把。

  燕風軟弱的摔倒,一瞬間有些納悶,烏拉的力氣是不小,但他不至於這麼不濟。他試圖站起,卻再度跌倒,只感覺地面也抖動了起來,似乎石洞就要塌了。

  一轉頭,隔著飛舞的火苗,燕風看到崔猛的臉已經扭曲到無法描述的地步了,舌頭伸到常人無法理解的長度,耳朵和鼻子膨脹腫脹得變形,兩只赤紅的眼珠更是突出著,好像體內有巨大的壓力,要把他的眼口耳鼻全部擠出來!

  他從不相信地獄、鬼怪那一套,但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地獄之火在焚燒著這人世間的罪惡。

  另一種念叨聲傳來,雖然與崔猛的語言很相似,但感覺卻不一樣。如果說崔猛的聲音是讓人從心底就發毛,這個聲音就是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悲傷與溫柔。

  那個老人、崔猛的母親跪倒在石洞的中央,雙手握著一串黑色晶石樣的珠子念誦著,大瞪著的眼睛依然看著自己的兒子,憐愛、痛悔、恨不得以身相代的無奈、做錯了事的慌張全寫在臉上,眼中落下大滴的淚珠。她想阻止兒子,不想讓困在心魔中走不出的親生子走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如果非要有人承擔這一切,就讓她來吧!

  洞中狂風四起,打著轉兒掃蕩在石洞的每一個角落,火苗在狂風中翻卷著不可測的火舌,彷彿要吞卷一切靠近的東西。燕風把烏拉護在洞角,焦急的尋找著可行的辦法,可是他赤裸的上身已經被燎傷了多處,卻還是沖不出去。

  “崔猛,快停手,你想要母子相殘嗎?”他憤怒的大叫,不敢看老人臉上的神情。

  “他聽不到的。”烏拉靜靜的蜷縮在洞角,臉色平靜絕望得好像准備接受死亡的命運,“要想搶走別人的身體,就必須誘惑人走進山洞,然後走上草坪才行。但是人頭在上面是說不了話的,只有巫力強大的人才做得到。可是他要控制周圍的事物傷害你,控制喪失意識的程玲瓏走上草坪就超出了他的能力。他瘋了,強行如此只能毀了自己的感官,就算你現在換給他身體,他也是個聽不見、看不到、說不了話的廢人了。他瘋了,他瘋了——”烏拉喃喃自語著,想到了什麼似的發起抖來。

  燕風震驚了,沒想到崔猛的個性如此偏執和激烈,假如他不是這樣的人,或許大家都會好過些。有些人永遠不懂得放下,不懂得有捨有得。

  他無力地看著這場殘忍的母子斗法漸漸的平息,火苗漸漸的熄滅,那塊曾經綠得耀目的綠草變成了一攤黑灰,而這對母子也平靜了下來,母親像一尊雕塑一樣跪在原地,崔猛安靜地呆在茶盤內,鼻子、嘴巴和耳朵紅腫發亮,只有眼睛還睜著,眼球已經脫離眼眶耷拉在臉頰上,被細細的血管連著,呈現出恐怖而可怕的表象。

  “烏拉,跟我來,讓我幫你。”燕風伸出了手。

  烏拉蹲在牆角咬手指,彷彿沒聽到一樣,燕風連說了三、四句,她才恍惚的站了起來,眼神茫然的看著燕風,機械的把手遞到了燕風手中,顯然是受刺激過度了。

  那不是他所熟悉的手,可是她的臉容又回到了當年他熟悉的模樣,雖然今天感情已經變了味,但燕風的心裡還是扭痛不止。他們曾經純真的愛過,是什麼使他們變成了今天的模樣?不管她做過什麼,他要保護她,因為當年他曾經承諾過。

  啪!身後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爆裂聲。燕風本能的身體一緊,迅速轉身做出了防御的姿勢,可是一回身卻沒看到什麼,只在眼角的餘光感覺地面上有微小的東西在靠近。

  循著感覺一看,就見地面上有兩個小小的圓球急速向他們滾來,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滾到了他們身邊。

  烏拉尖叫一聲,攀上了燕風的脖子。燕風抱著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那兩個圓球是崔猛的兩個眼珠掉了下來,那對眼睛本來是赤紅的,可是滾過地面上的黑色灰燼時變成了焦黑之色,森冷的突出在地面上。

  “快,快——”燕風本能的覺得這兩只眼珠有異,邁步要離開,耳邊同時響起了崔母焦急又微弱的呼聲。老人已經清醒過來,但是癱倒在地上,連爬的力氣也沒有。

  他心裡一凜,想擋在烏拉的面前。可是,晚了。

  那對眼珠像被什麼力量牽引著一樣,在地面上一彈,跳起了一米多高,啪的撞在烏拉的脖子上,碎成一攤血水。

  鮮紅的血裡摻雜著漆樣的黑,像是黑色凶器上翻出了紅色的血肉。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5:00

第四十七章:傷逝

  烏拉慌了,伸出雙手拼命想要抹掉那團濕乎乎的東西,燕風也幫她,可是越抹就越是抹不干淨,到後來脖子上越來越濕、越來越紅,好像是烏拉本身的血不停地湧了出來,隨著卡的一聲響,烏拉的頭詭異地歪向一邊。

  燕風就站在烏拉的身邊,清楚的看到她的頭就像被砍斷一樣,齊齊地倒下去,露出碴口上的模糊血肉。他下意識的去扶她的頭,瞬間明白了當年崔猛的感覺,那種扶住自己的頭,唯恐它掉下去的驚恐感。

  “燕風,我要死了!”烏拉輕叫了一聲,身子軟倒在燕風的懷裡。

  燕風一手扶著她的頭,一手抱住她,不良的預感讓他的整個身子都彎了下去,擁著烏拉的身體坐在了地上。他焦急的抬頭看了一眼崔母,想讓老人救救烏拉,只見老人勉力抬起手,又無力的放下了。燕風知道老人救不了烏拉,誰也救不了她了,心中大痛。

  “燕風,我要死了!救我,救我,我不想死!”烏拉重復著。

  “別怕!我在,我在。”燕風無能為力,只是輕聲安慰著,盡管這根本沒有用。

  烏拉的血越流越多,浸濕了燕風的胸口,讓他感覺他的血也快流光了一樣。十年前,因為爭執,他沒有和她一起來兩階山,結果烏拉失蹤。十年後,他在她身邊了,可依然還是救不了她。十年一個輪回,可結局只有一個!一銀行,我存了一個本子,密碼是你的生日——那上面有這條人鏈的每一個人,如果你有用就拿去吧。”烏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抓緊了燕風的手說著,彷彿想用說話證明自己還活著,並要在死前懺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告訴燕風真相。

  正常人到她這種狀態早就死了,可能是因為她吸收了一些茶盤地巫力。又因為頭和身分屬不同的人,所以還能保持清醒。

  “烏拉,你不要說話。”

  “不,我要告訴你。王立志和小蘭是崔猛殺的,不是我。”她地頭又是一歪。馬上就要從脖子上掉下來了,“可是,其它人是我殺的,因為他們來逼我,讓我快點進行那個換回身體地計劃,可是那已經讓崔猛破壞了。他們不聽我解釋,就是一直逼我——我——我也討厭他們的存在——那證明我是個怪物!”

  燕風撫著烏拉的頭發,一句話不說,只是聽著。小蘭?崔猛當年的情人嗎?不錯。當年是她第一個失蹤的,她說要去找崔猛,然後就消失了。也許崔猛拿地正是她的身子,所以他才會是男頭女身。後來。全村的男人都去找失蹤的小蘭。結果沒有一個人回來,想必是這麼一個頂一個的。排著隊在洞中被換了身體。

  “可是崔猛殺人後,是我——故意讓屍體曝光的。”烏拉輕輕地笑,“因為他害了我,我也要害他。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找到了人鏈上的每一個人、每一環,我們說好要把程序倒過來,大家拿回自己的身體,沒想到他知道了,於是他殺了王立志,殺了小蘭,從人鏈地兩端毀掉了我的希望。我真傻,就算他沒有那麼強的巫力,看不到我地所作所為,我也該猜到小蘭會告訴他。這些人中,只有他的身體是找不回來地,他怎麼會讓我們這麼做?他一定會破壞!小蘭找了他那麼多年,那麼愛他,怎麼會為了我們而傷害他?可是小蘭也傻,你看,女人都是傻地,她想像不到找了二十年的人,她一心愛著地人,會殺了她!之前她還和我說過,是男是女有什麼關系,只要相愛就好。哈哈,真傻。我們都太傻了。”

  這一段話太長了,烏拉開始咳嗽,每咳一下,她的頭就一抖,這段話說完,腦袋已經搖搖欲墜。抱著她因為失血而逐漸冷卻的身體,燕風知道她大限將至,心中也有許多話要說,可是烏拉卻依然說個不停。

  “崔猛想不到的是,他可以用巫力覺察我的舉動,但如果我小心,也可以跟蹤他而不讓他知道。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屍體埋在農家小院裡,但是我用得來的特異能力讓地面松動,讓屍體鼓漲出來。我沒想嚇程玲瓏,是她倒霉,住到了那裡。我本來想讓屍體出現在院子中的,不過既然有人住到了舊屋去,我就干脆讓人們以為是鬧鬼。”

  她再笑,連嘴裡也湧出了血,“那是——我進入你夢境的方法,一點神奇的草藥,一點控制精神的能力,就讓程玲瓏出現了幻覺,她可比你好對付多了,你精神力太強,每回我都要費好大的力才能讓你夢到我。至於小蘭,崔猛以為小蘭是要他歸還身體的,所以殺了她,然後埋葬起來,於是我把小蘭挖出來,丟到程玲瓏家的陽台下。這次——我是故意的,我想嚇死她,所以給了她強烈的幻視和幻聽,誰讓你對她那麼溫柔?我偷窺你多年了,只見你對她那麼不同。我不想你愛上別人,我不許,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手上一鬆,烏拉的頭徹底掉了,燕風一慌,丟下身體去抱她的頭,而因為她的頭才離體,殘存的特異能力還在支持她說話:“燕風,愛我,不要忘記我——如果你不愛——我在這世上就沒剩下什麼——沒有活過。燕風,燕風,要愛我。”

  燕風說不出話,只是點頭。他愛,他會愛的,逼著自己也要愛。他的存在會證明烏拉活過,她除了他,什麼也沒有。十年前,他說不會讓她受傷害,可是他沒能保護的了她,十年後,他說要拯救她,給她新的生活,可是他還是沒有做到!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挽救不了她?!為什麼上天不再多給他一分鍾的時間,讓他也對烏拉說出自己的心裡話,他的愧疚、他的遺憾、他的虧欠!

  懷中的頭不再發出一點聲響,燕風渾身是血的坐在那兒,感覺玲瓏輕輕走了過來。

  “我沒事。”他生硬著嗓子說,眼窩酸澀,但卻哭不出一滴淚來。他覺得似乎身體的一部分被扯走了,不是愛情,而是他從前的生活,他過去的時光,就這麼一下子全部消失在這黑色的事實前。

  “現在,結束了嗎?”他站起身來問崔母。

  老人搖了搖頭,悲歎道:“才開始哪,孩子,才開始。後面還有更難的事等著你,否則後果——”她看了看悄無聲息的斷頭。

  那顆頭看起來已經全然死透,頭下的茶盤融化成一攤黑色的粘液後又融成了一團,和斷頭的頸部連在一起,好像是新長出的一塊腐肉。

  燕風心頭火起,俯身搶起槍對准斷頭。老人大急,意圖阻止他,但才走一步就重重摔在了地上,只舉著枯瘦的手,也說不出話,只是用眼神哀求他。

  燕風看看老人,看看斷頭,手指顫抖著扣住扳機,猶豫著是否按下去。正是這斷頭害了這麼多人,而這老人就是制造這個陷阱的凶手,不是他們母子,烏拉怎麼會死?怎麼會到死也沒有得到解脫?可是,看著老人的臉,臉上那做錯事後的慌亂和急於討好的樣子,他這抓捕過無數罪犯的手竟然抖了。

  玲瓏跑過來,扶起了老人,“聽聽怎麼說好嗎?”她輕輕的問,心中矛盾糾結。

  烏拉死在了燕風的面前,對她而言是最可怕的事,因為當燕風抬起頭來的一瞬,她就知道他在排斥她了。她聽過他們的故事,她明白這愛情早已經死去,但燕風是那樣重情重義的男人,所以他會覺得虧欠了烏拉,會用封鎖內心的方法來減輕自己良心的譴責。

  實際上,他虧欠了烏拉什麼呢?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命運的捉弄罷了,可是今天卻要燕風來承擔一切。她好不容易接近了他的心,現在他又把她關在心門之外了。這樣的男人雖然在感情上很笨,但是卻太難得了。所以她雖然很怕,卻下定決心要慢慢走進他的內心深處,把陽光帶給他。或者,等他自己走出陰霾。

  “既然事情沒有完,冷靜地聽聽解釋總沒錯。”她的眼光在燕風的臉上掃過,感覺他的眼光縮了一下,故意錯過她,烏拉死前還吻過她,現在就開始疏遠她了。

  在玲瓏如水般純淨的目光下,燕風終於放下了槍。老人因為虛弱和焦急,一時失語,好半天才歎息出聲,指了指崔猛道:“我不是阻止你殺了我的兒子,他的身體沒了,他頭上的感覺全部廢了,他根本——不算是活著的。只是孩子,你要明白,他的意識還借助於巫力而存在,我把他封了起來,如果你破壞了封力,我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麼?”

  “黎姥姥,我是警察,不相信這些。”燕風說,不過又有點懷疑,這些通過精神控制來傷害人的巫術和秘術又是怎麼回事?畢竟世界上關於精神學和靈魂學的研究還很初級。

  老人苦笑,“相信我一次也好。”其神情讓燕風想起當崔猛還是容怡的時候,曾經對他說過一句話:只要在人體內部發生一點變異或者進化,都會讓人擁有超越本身的可怕力量,甚至可以說是邪惡的力量。

  當時古龍還開玩笑說起蜘蛛俠、超人以及神奇四俠什麼的,現在他才知道,當時的容怡說那番話是有深意的。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5:11

第四十八章:真正的罪魁禍首

  原來他就是懷有異能的人,而且他的母親也是有異能的人,身懷所謂的秘術和巫術。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她也一直隱藏著自己的能力,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只是在崔猛出事後,因為母親的自私,她親手開啟了這道地獄之門。

  她拼盡所有的生命力、異能、巫術、甚至人的精血之氣化出這個茶盤和草坪後就不知所蹤,而崔猛就安靜地呆在這個茶盤上,等著有人像獻祭一樣為他奉獻出身體。他並沒有等太久,因為他的情人小蘭為了尋找情郎據說是被野獸叼走的身體跑到了山上來。

  但在失蹤前,她曾經告訴兒子,之所以選擇一個偏僻的山洞來實施這個近乎失傳的巫術,就是不想牽扯進太多的人。崔猛能否再生不僅需要她的巫力和秘術,還要看天意,假如有人誤闖入洞,只要腳步踏在這塊草坪上,那麼這個人的身體就是崔猛的了。

  她以為兒子只是遺傳了她的一點能力,這個陷阱不會有害人的變化,沒想到真正的巫術天才正是她的兒子。她離開山洞後,崔猛就無意識的使用巫力,使這個山洞充滿誘惑力,所以這個平時沒人來的秘洞才會吸引了這麼多人走進來。而他在茶盤上的短短時間裡,還吸收了母親的力量,使他強上加強,只剩下換身的力量他無法吸取,這個可怕的陷阱也得以保留了下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山洞的誘惑力漸漸下降了,附近的人又不到這裡來,所以砍頭案結束後十年,才有烏拉他們四個學生踏入了這個陷阱。而當烏拉吸走了最後的力量,這山洞就不再能迷惑人,張寶強成了倒霉地最後一個。

  老人曾經要求兒子。得了別人的身體後就把洞口堵死,然後好好的活到七十歲。到時候再回來把身體還給替代地人。因為擺在茶盤內的頭是不會老地,換走的身體也不會老,衰老的只是自己的頭,所以換身等於借走了別人的歲月,而不是剝奪。雖然不能還給別人親情與從前地生活,但可以讓那個人再活一次,算做補償。

  她沒想過她的愛子之心會成為這樣大的一場災難。當年她為了布下這個局,全身的力量都耗盡了,感覺大限將至,可是她怕兒子看到她成為枯骨的樣子會傷心,所以用最後的氣力跑到百裡外的密林中,想安靜的死去。可不知是什麼力量的作用,她沒有死。被一戶好心地山民救了下來。

  她意識清醒,但不能動不能說,這戶山民沒錢給她治病。但用米湯餵了她整整三年,而且沒有動她身上任何一件東西。包括貌似寶石的黑晶珠。她清醒過來後又花了三年時間練習行走和說話。然後留在山民家裡四年,一針一線的幫他們過上了好日子。

  報恩後。她來到那個山洞,即怕見到兒子地頭,又怕見不到,自從能行動的那一刻起,她就懷著如此矛盾地心態,結果只看到了張寶強。

  她地樣子變化很大,衰老而瘦弱,沒人能認出她了,於是她大著膽子在山村附近徘徊,試圖見到換了身體的兒子,但十年等下來,她只見到了一個又一個變異了地鄉親,他們小心翼翼地活在親人的身邊,不敢回到過去的生活,唯恐被人認出來,日復一日的痛苦,只有她的兒子狠決,一次也沒有回來過。

  她內疚、自責、想彌補,可是她的異能沒了,要慢慢恢復。而當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就開始處於非常矛盾的心態,不想害人,也不想害自己的兒子,於是身有異能而思想愚昧的她,決定把一切都交給老天來做主。所以遇到了燕風後,她只提醒卻不說破,所以她要等燕風呼喚後才來。當石洞內的事情出現了千般變化時,在洞外等待的她,內心也承受著難忍的煎熬。但當燕風真的想起了她的提醒,她就認為是天意的選擇,義無反顧的站在了兒子的對立面上。

  雖然,母親的心已經碎了。

  “孩子,你可以不相信看不懂的東西,但不能不提防。”老人的臉上滿是哀求:“猛兒已經瘋了,他不甘心,寧願毀掉五陰七竅也要找人一同赴死。我們母子罪孽深重,不能再害人了,你要想辦法阻止他!”

  “他要做什麼?”燕風不明白一顆斷頭能有什麼力量。

  “聽他們剛才對話的意思——這條人鏈上的每個人,崔猛也知道了,他會不會早做了手腳?”玲瓏遲疑地說,沒敢提烏拉的名子,她不就是被崔猛的異術害死的嗎?既然崔猛可以設計烏拉,那麼很可能也不放過別人。

  燕風皺緊了眉頭,很同意玲瓏的說法。此時他身上的血已經干涸,但大片暗紅色更加觸目驚心,好像烏拉還在糾纏著他。

  烏拉臨死之時給了他那條人鏈的名單,可是要找到這些人恐怕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假如這些人換過身後有些特異能力,提前發覺聞風而逃的話,人海茫茫,就更不好找了。

  再假如,肉身已死,意識卻依靠巫力而存在的崔猛用一些不可思議的手段讓這些人死亡或者去害人,傷害面可就廣了,所以唯一的好辦法就是徹底消滅崔猛。只是,這老人狠得下心嗎?

  看著他懷疑的眼神,老人落淚了,“當年我想救他,如今——他這樣生不如死,我會陪著他的。”

  “但是,要如何解決呢?”

  “我會用傳承之法暫時壓制住他,讓他昏睡。你要在這段時間裡找到當年殺了我們村十三個男人的真凶,就算不能把猛兒的身體還給他,至少要有個交待,化解他的怨氣,然後一切就完結了。”老人說。

  即使老人不這樣求他,燕風也是會想辦法查出當年那件凶案的真相的。那不僅是一件神秘、詭異的凶殺案,還傷害了那麼多條人命,最重要的是,它是現在這件事的源頭。一切都是在二十年前的那晚開始的。

  凶手是人、是鬼、還是妖怪?為什麼當時沒有一個人發現凶手?他為什麼要殺了這無辜的十三個人?他用的是什麼辦法?還有,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流干了血,而現場不見一滴?血被用來做了什麼?

  可是他沒有線索,除了崔猛告訴過他的,那個凶手的腳上紋著兩個獸頭。

  大概是有巫術的人都比較容易明白別人的心中所想,燕風還未說出自己的疑問,老人就說道:“我們母子心靈相通,早在二十年前,我就看見了猛兒腦子裡的那個人!”她表情和語氣都淡淡的,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情,而不是他的兒子被殺的情景,可見這麼多年的折磨,她早就看得開了。或許在她心中,這一切都要歸於天意,沒什麼好抱怨的。

  “您還記得嗎?”燕風問。

  老人沒說話,只是從身上背的一個麻布口袋中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燕風,“頭幾年,山裡來了個畫畫的娃子,我把心裡想的說給他聽,請他畫了一幅畫出來。他畫得真的像呢,差不多和猛子腦子裡的想的一模一樣。”

  燕風接過信封,打開一看,確實是兩個凶猛的獸頭,畫得栩栩如生,不過初看上去,卻像兩只不同品種的狗。

  “還有,那個人是我們白族人。”老人拋出一個重大線索。

  “白族?您是怎麼知道的?”燕風萬分訝異,又有點興奮。

  “當時他說了一句話讓猛兒聽到了。說的正是我們白族的土話。我是從那個地方來的,從小教過猛兒,他聽的懂的。”

  燕風回憶起崔猛所講的事,他確實說過當時聽到凶手講了一句話,說起這事的時候,他大概直接翻譯過來了,所以也就沒有特意說明。

  這樣他就有了兩個線索,盡管微小而模糊,可卻是唯一的了。而且在這種局勢下,無論多困難他也要破了這個案子不可,不然生者會遇難,死者會不安,不只為了烏拉,還有他的職責所在。

  “您能困住崔猛多久?”燕風看了一下老人,感覺她異常孱弱,似乎說句話都要耗費極大的精力,有點懷疑她能否做到。

  老人笑了笑,“我的力量已經不如以前,但我想老天不讓我死,就是為了讓我在今天償還犯下的錯誤。一百天,我想我可以堅持一百天,你一定要在百日之期解決這件事,否則我們母子的罪孽會還不清的。求求你,就算不為了我們,也為了當年枉死的鄉親,還有那些不知哪天就被我家猛子害了的人。”

  燕風鄭重的答應,雖然他明白辦一件案子有多麼大學耗費時間和精力,有的懸案需要幾年、十幾年才能偵破,有的成了死案,像這種發生在二十年前、警方沒有介入過、線索又少的可憐的案子有可能是根本破不了的,可是對於他而言,哪怕有一分希望的案子,他也不會放棄。他要找到那個罪魁禍首。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這裡的善後工作,要想辦法掩蓋過這件事,因為這裡沒有正常意義上的凶手,只有老人、屍體和一個嚇壞了的女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5:21

第四十九章:一團亂麻(上)

  一般而言,一件刑事案經過一段時間的重點偵察,如果還沒有頭緒或者重大發現的話,大部分的警力就會被抽調走,只留下少部分人繼續跟進,如果過一陣子後再找不到線索,這案子就會慢慢的成為懸案,除非犯罪嫌疑人再度犯罪,或者從其他案件中找到牽連的內容,否則就很難偵破了。

  並不是警方不努力,實在是各種犯罪每天不停的發生,警方的工作量大,不可能一直盯著一件案子不放,不管是多嚴重惡性的案子也是一樣。

  這件錯位屍身的案子就是這樣,雖然看來是連環罪案,最後的犯罪嫌疑人也鎖定在了容怡的身上,但自從她莫名其妙的失蹤後,線索就中斷了,凶手就再沒有出現,類似案件也再沒有發生,於是它被當作疑案來處理,只把容怡劃為了一級通緝犯。

  容怡,也就是崔猛,確實是殺了人的,所以把所有合理及不合理的線索歸結到他的身上,以他的失蹤來善後是最好不過的了。而且在事實上,也確實是他,如同一個開關一樣,把另一個不明真相的罪惡傾洩了出來。

  現在的問題是:那一樁罪惡是為什麼而犯下的?罪惡的源頭是什麼?犯罪的人是誰?

  燕風是從市區抽調來協助調查的,按理是應該立刻回到市局的,可是他提出了諸多借口,再加上古龍上下使力,他還是留在景縣公安局做最後的偵察工作,以便尋找到容怡,徹底偵破案件,為期三個月。

  警力少了。可是工作卻更加繁重,因為這樁二十年前的集體砍頭案線索更少、時間更久,好歹錯位屍身案還有屍體。這一樁除了一幅紋身畫和知道那人說的是白族話外就沒有其他線索了。

  但燕風還是憑借這點有限的線索調查了下去,他一直以為那幅紋身畫兒上畫地是兩只狗。但是找到動物專家一看,才知道那是一只蒼狼和一只呼倫貝爾草地牧羊犬,這都是蒙古所特有的動物,或者說是猛獸,蒼狼的可怕就不用說了。這種牧羊犬不僅比藏獒凶猛,還善於奔跑,短途沖刺、長途奔襲,樣樣精通。

  古代地少數民族人崇尚自然,認為自然界的動物植物就是神靈,所以喜歡用凶猛地動物做為本族的圖騰,不過他們一般只崇拜一種動物,這樣以兩種動物為圖騰的還不多見。

  還有一點,假設這個凶手是蒙古人的話。為什麼他要赤著腳?為什麼會說白族話?

  為此燕風聯絡了他和古龍在大學時的同學烏力吉傑爾嘎拉,他們一直暱稱他為“無力氣”,他大學畢業後就回到了呼倫貝爾工作。燕風想讓他幫助調查一下,當地地民俗中有沒有以蒼狼和呼倫貝爾牧羊犬做為圖騰而紋在身上的。

  幾天後。“無力氣”發來郵件說。蒙古民族以蒼狼為圖騰的很多,那幾乎是草原的象征。但以呼倫貝爾牧羊犬做為紋身的非常少見,兩種圖騰就更為罕有。在正式記載中並沒有出現過,但他曾經和一位民間講故事的老藝人談過,據說在草原的英雄成吉思汗手下有一只蒙古貴族軍,在草原上戰無不勝,後來還被派去攻打南方之地。

  這只貴族軍除了本身勇武無比外,還認為自己的軍功有一半要歸結於一直隨軍行動的凶犬,他們視這種忠誠而勇猛地動物為兄弟,喜歡把狗的圖形紋在自己的腳踝上,表示兄弟不分離,除非腳地主人倒在了大地上,再也起不來。

  “我怎麼聽說,當年成吉思汗橫掃歐亞的時候帶地是藏獒?”古龍覺得那些民間藝人地說法不牢靠,畢竟一代傳一代很多年了,而且藝術嘛,總有誇張和虛構的成分。

  “你只能相信,在沒有線索地情況下,唯一的線索就是最真實的線索。再說,我查了一下歷史,蒙古確實曾經在十二世紀入侵過南詔,也就是古代的大理,現在的雲南。當時有蒙古軍留下,世代居住了下來。而雲南號稱百族之鄉,白族自然也在其中。聯想一下,這個人有蒙古人的圖騰紋身,他會說白族的話。這是巧合嗎?還是他就是來自雲南,來自那個世代留在那裡的蒙人家族?”燕風的雙腿架在桌子上,雙手放在腦後,閉目說道。

  這些日子他太累了,幾乎不分晝夜、馬不停蹄的工作,只為了在百日之內找到答案,讓崔猛安息,讓其他頭身相異的人得救。那些人如此痛苦的活著,他不想連這個機會也不給他們留。

  另一方面,他也是故意讓自己累,這樣就不會想起烏拉,還有玲瓏。他對玲瓏已經動了心,雖然還不確定是不是真正的愛情,但他心裡有她。可是烏拉死了,就死在自己的懷裡,他要拿什麼面對自己的良心?他又要拿什麼面對玲瓏的溫柔和純真?

  所以他不得不逃避。他欠了烏拉的,沒欠過人情的不了解,那是最大的心理壓力。

  那天在石洞的事結束,他送崔猛的母親上了山頂。原來老人一直孤單的住在山頂的一個石洞內,因為兩階山可怕的傳說太多,平時根本沒有人上到山頂,所以也沒有人發現老人的秘密。

  烏拉和張寶強的屍體也埋在了山頂上,古語說的好,人死如燈滅,哪兒的黃土不埋人哪!何況崔母希望減輕兒子的罪孽,希望可以用白族特有的方式,以她殘存的力量為這些枉死的人超度。

  玲瓏是在燕風之後從兩階山回來的,就是她這樣的決定讓他心疼。在他們生死一線的時候,他的感情曾經爆發,可隨後他又不得不拒絕了。玲瓏是人如其名的聰明女子,似乎很明白他的心意,沒有多問一句話,只說要安置好老人的生活,並給女人村聯絡好手工制品的外銷事情才回來。

  看她悄悄遠離自己,想到她一個人呆在這個山村,燕風心疼著、相信著,而當她一天前出現,他又沒出息的不敢相見,因為他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5:32

第五十章:一團亂麻(下)

  “那就能確定凶手是來自雲南的白族地區了?”古龍的話讓燕風停止走神,把心思又集中在案子上。

  “可能性非常大。”燕風繼續保持著閉目養神的樣子,“我們來分析一下,首先是動機,凶手說:或者這第十三個人是中和體,是要把身體帶走的。崔猛是第十三個人,他要拿崔猛中合什麼?他選擇了女人村的男人們做為獵物,是早就盯上他們了,還是偶然遇到,動了殺機?”

  “我覺得像偶然的行為。”古龍說:“你想啊,農民曬谷子雖然也有一定的節氣,不過也要看日子,會根據天氣情況,提前或者錯後幾天,凶手不可能事先知道。再說,被砍頭的人一輩子沒出過大山,你說過,那裡民風淳樸,如果有沖突和矛盾頂多就是站在田梗上對罵幾句,不可能殺人。如果不是鄉鄰的人行凶,又何來的謀劃呢“你要知道,在二十年前,在那樣閉塞的地方,如果出現一個外鄉人轉悠,是相當引人注目的,不可能沒人知道。”

  “好吧,我們假設被害人是被偶然選中的。那又是什麼刺激了凶手行凶呢?”

  “你說當時是滿月,我可聽說月夜容易引發人犯罪,據說是什麼磁場的關系。不會是狼人吧?”古龍最近陪兒子看動畫片,突然想起這個來,“那手法,干淨利落,瞬間殺人,一滴血也沒流,簡直不是人干的。”

  燕風睜開眼睛望了古龍一眼,正巧古龍也望過來,兩人對視一眼,一起搖搖頭。

  巫術、秘術是利用自然界的力量對人和物進行的控制。雖然神秘,但他們還能相信一些,可是對於鬼怪。他們是不信的。

  “是人做地,問題是什麼人能有那麼大的力量。也是懷有秘術的人嗎?”燕風問。他也只能和古龍討論了,因為這件事牽扯太多,目前只有他和古龍兩個人知道真正地內情。

  “別忘了死者的血全被吸光了,容——崔猛不是說,感覺有一個像嘴又不是嘴地軟軟的東西套在他的脖子上嗎?這樣一說。我渾身起雞皮疙瘩,如果有那麼大的嘴咬在我脖子上,實在太惡心了。也許是一個人帶著什麼據說已經滅絕的野獸,半路上野獸餓了,於是隨機吸了十三個人地血,外加拿崔猛的身子做了飯後小點。”

  “滾,陪你兒子看狼人和恐龍去吧,別在這兒折磨我!”古龍笑了笑,“我是輕鬆一下。你繃得太緊了,不利於發揮腦動力,把這當成神話故事聽也不錯啊。”

  燕風沒心思和他開玩笑。接著說:“我倒是想過,這情形有點像采血。只不過方式太野蠻了。我們假設他需要大量血液。於是他弄了一個類似於吸塵器的玩意,下面是采血袋。這樣就可以采集血液了。不過還是不通,人的頭可不是那麼好砍的,那需要一定的強度和力度,再說現場可沒有一滴血。問題是他要這麼多的人血干什麼?別說他是為了吸血,十三個男人全身的血量是很多的。”

  “他想喝人血,不一定一次喝完,可能把血存起來,因為他有秘術,所以就有秘密地需要,這是最直接的說法,也是一種可能。”古龍聳聳肩,提出最簡單的解釋,“這件事難就難在當時村民連案也沒報,找了幾個神公神婆就解決了這事,所以我們沒有線索。”

  燕風點點頭,不過雖然那些村民沒有常識,當場被嚇得慌了,沒發現凶手遺留地線索是可能的,可是現場也肯定沒有出現大片血跡,否則不可能不被發現。

  那麼血到哪裡去了?一是當場被吸了,這看來不太可能,二是被儲存了起來。但是這又出現了一個問題,血液儲存必須在真空狀態,還必須要很快冷凍起來。他調查過,二十年前,這個小地方甚至連家像樣地醫院也沒有,小衛生所裡沒有儲血庫。大點地血液中心或者冷庫要在百裡以外,經過枯燥的查閱當年地檔案記錄,沒有人租用過冷庫,血液中心也沒有大宗的血液出入情況。

  假設這個凶手是開著冷凍車來采血是不可能的,因為當地人一定會注意到。在兩階山那個閉塞的地方,二十年前有輛車都會被人圍觀,更別說冷凍車那麼顯眼的車子,盡管經過了二十年,也肯定會記憶猶新。

  他認真調查過,可以基本否定這個可能。

  難道,凶手是一夜之間到了更遠的地方吧?每個男人的血都被吸得一滴不剩,那是很大的血量,他怎麼弄得走?凶手是一個人嗎?

  “不過說起他行凶的手法——”古龍意味深長的瞄了一眼胡子拉碴的燕風,“昨天玲瓏回來後和我說了一點線索,她在女人村的時候,幫我們調查了一下。真是個有心的好女孩子,是吧?”

  燕風的心一跳,故意忽略了最後一句話,問:“她打聽出了什麼?”

  “在她反復的詢問和啟發下,那十三個男人之一的老婆,記起他男人被砍斷的脖子上有一些冰渣。當時可是秋老虎的天氣,不可能有冰渣的。”

  燕風坐了起來,玲瓏搜集的線索太有用了。也虧了是她,換成別人,女人村的村民未必肯說。

  理論上,如果在砍頭的一瞬間,用極寒的東西封住血管,那麼血液當然可以不濺出來,之後如果一個一個地收集血液,也自然可以從容不迫的都吸走。甚至,如果瞬間低溫,血液也可以冷凍起來,等以後找到儲存的地方再保存也可以。

  在這段時間,凶手可以走到任何一個地方,這樣他們破案的難度就更大了,因為他不可能把全國的冷庫都調查一遍,那是不可能的,時間方面也不允許。

  只是,瞬間速凍是需要極高級的設備的,凶手是什麼人,怎麼能弄到?如果是他憑借人力做到的,那麼他的秘術也太強大了!

  “線索越來越多了,可還是連不上。”想來想去,古龍有些消極,慢慢地一條條擺出來。

  “首先,我們假設他是生活在雲南白族地區的古蒙古後裔。”

  “其次,他有預謀的得到大量的血液,但選擇的被害人是偶然的。看來也不是為了吸血,至少不是當場吸掉。”

  “再次,他用的是我們所不了解的非常規殺人法和儲存方法,殺人時甚至村民們都沒有看到,現場也沒有血液留下。”

  “最後,他的動機我們完全猜測不到。你看,就那麼多,我們要在百日內抓到他,就像大海撈針一樣。”

  “至少我們知道這個海在洱海。”燕風站起身來,“而且他有可能重新犯罪,雖然機率很小,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是一團亂麻,可是總有找到線頭的時候。”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5:43

第五十一章:新法醫還是女的(上)

  燕風有預感,這樁二十年前的沉案可能會浮出水面。他沒有什麼根據,就是一種感覺,是多年刑偵工作培養出來的,類似於第六感或者動物才會有的敏銳嗅覺,就像危險一接近,汗毛就會豎起來一樣。

  所以雖然這看來是一樁無頭案件,但他比古龍更有信心找到真凶,還這麼多受害的人一個公道。只是當他埋頭苦干的時候,景縣公安局來了新的法醫官。

  古龍是老好人的性子,來了新人,作為局長的他自然親自領著法醫官在這個小、但卻人情味濃厚的局裡轉來轉去,認識新同事。

  “老燕,這是我們新的法醫林羽菲。”古龍進來的時候,燕風正認真研究一堆資料。這些資料都是以兩階山為中心向外輻射的冷庫的記錄,還有在二十年前的那幾個晚上,有多少冷藏車經過了附近公路的檢查站的記錄。當年凶手背著冰箱趕路的機會不大,當然像賣冰棍兒的老太太一樣,拿個木箱,用棉被蓋起來以保持冷藏的可能性也不大。

  這些資料浩如煙海,警力又不足,燕風只得帶著兩個新近入局的菜鳥刑警一點一點排查。這是個笨辦法,但在目前線索有限的情況下也只能先做這份水磨的功夫。他在做著最基礎、最枯燥的工作,也在等自己的預感變成現實的一天。

  “別攪和我,滾一邊去。”他頭也沒抬地說了一句。

  兩名小刑警一個咳嗽了一聲,一個輕踢了一下燕風的椅子,然後看了看他們訕笑著的局長。局裡每個人都知道刑偵之王燕風和局長是好朋友,兩人之間沒大沒小的,可是當著新來的法醫。總得給局長點面子啊!

  靜得奇怪地氣氛引起了燕風的注意,他疑惑地抬起頭,終於看到了兩個人正站在門口。一個是故作威嚴的古龍,另一個是個身材高挑地美女。

  他一愣。向古龍遞了個眼色。古龍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要重新介紹,林羽菲卻突然繞過他,直接向燕風走來。

  “林羽菲,我是新來的法醫。而且有心理醫生地資格證書。”林醫生伸出白嫩修長的手。

  燕風有點尷尬,搔搔頭,然後伸出手,哪想到林醫生卻把手收回了。

  “你不安而且意外,是沒想到我是女人呢?還是不知道怎麼應對這場面?”林醫生微笑道:“你撓頭了,這是下意識的肢體反應。但是我很高興見到你,希望我們以後共事愉快。”她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面容清秀,皮膚白皙。一雙眼睛大而活潑,無框眼鏡襯得她整張臉都秀氣斯文,不過說話卻有點直率過頭。

  燕風的聲音在喉嚨裡轉了兩轉。還沒有發出聲響,林醫生地興趣就轉移到燕風身邊的兩個弟弟警員身上了。和藹可親的不得了。

  她態度大方爽朗。突然讓燕風想起了當時的容怡。法醫中明明男人的比例高啊,為什麼來景縣的都是女人?而且她竟然也是有心理醫生資格證書。難道法醫現在流行兼修心理學了嗎?上下打量一下,林醫生的容貌和身材間並無強烈的對比,顯然身體和腦袋都是屬於女性,不是兩段的。他看了一眼古龍,後者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要他安心,林法醫正常得很,他被容怡害得要得神經病了!

  兩人眼神交流了一會兒,就見林醫生調戲完兩個菜鳥刑警後,走過來對燕風說:“燕警官好像對人有戒心,不過沒關系,慢慢就會了解了。”她意味深長地看著燕風,鬧得燕風有點摸不到頭腦,不確定她是什麼意思,差點又伸手撓頭,幸虧生生控制住了。

  林醫生瞄了一下燕風因為控制撓頭的舉動而握在一起的手,輕輕一笑,轉身離開了,古龍踢了燕風一腳,急忙跟了出去。

  這個女人太聰明、太獨立,會給男人壓力,不是一般男人能駕馭得了地,只有比她還聰明優秀的男人才能得到她真心地尊重。燕風判斷著,但回頭一看那兩名小刑警似乎還很高興,畢竟被美女調戲不是一件難過地事情。

  接下來的幾天就在平靜和枯燥中度過,因為燕風差不多吃住在局裡,所以和林醫生碰面地機會很多。才幾天燕風就發現,林醫生已經和全局的人打成一片,對男人一律調戲,對女人一律友好,在老人面前一律扮小甜甜,她不像個嚴肅認真的法醫,倒有些游戲風塵的精靈味道。大概因為她人長得漂亮,性格中又有些仗義的成分,短短的時間就贏得了全局人的

  “你在觀察我?”茶水間遇到的時候,林醫生突然問。

  燕風熬夜熬得反應遲鈍,手中用開水剛泡的茶差點灑了出來,“林醫生哪裡的話,我——我保證沒有。”

  “那就不正常了,我是新來的人,你應該有好奇心,這是你們這一行的職業病,特別是當你們感覺不到某人的底細的時候,不是都會本能的研究一下嗎?”林醫生走近了一步,離燕風的距離有點近,神情曖昧的眨眨眼,“怎麼樣,讓我來幫你查案子吧?”

  她突然提出這個問題,讓燕風不知道怎麼回答,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查一件懸案,也知道這案子和二十年前的陳年舊事有關,但進入核心內容的只有他和古龍,外加幾個上層領導而已。這件事的結局不知道會是什麼,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別那樣懷疑的看我,這樣你的帥臉就不可愛了。”林醫生道,“雖然我二叔是你們的頂頭上司,可他的職業紀律非常好,我什麼也不知道,但我可以看出你毫無頭緒,我想我可以幫忙。而且,我也是有職業紀律的人,不會多嘴多舌。”

  原來她是林頭兒的侄女!燕風略瞄了一下林醫生的臉,這才發現叔侄二人的眼睛長得非常像,大而有神,不過她可比她二叔漂亮多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5:54

第五十二章:新法醫還是女的(下)

  “謝謝林醫生,不過目前沒什麼重要線索,也沒有屍體或者需要鑒證的證物,以後再麻煩你。”

  “我知道現在沒有屍體可供解剖,可是你想沒想過罪犯的心理痕跡呢?犯罪心理學是一門科學,能幫助你縮小調查的范圍、鎖定嫌疑人的目標。怎麼樣?讓我加入吧?

  她的提議讓燕風有點動心,如果只是幫助分析凶手的心理軌跡的話,她還不至於進入核心機密,但嘴裡卻說:“這事我做不得主,得請示一下林頭兒和我們的古大局長,要領導批示才行啊。”

  “得了,我從小在警察局長大的,有什麼程序是我不知道的。這件案子根本就是你專門負責的,沒有重大情況不必請示,還騙我!我回去整理一下手頭的工作,等你電話。”她豪氣地拍拍燕風的肩膀,連水杯也忘記拿,差不多算是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一瞬間,當時容怡的臉浮上了燕風的腦海,不過他馬上把這影子甩掉了,林羽菲看來是百分之百的女人,不過性格有點男孩子氣罷了。再說,容怡的身世成謎,是個小山村的孤寡老人收養的孩子,老人一去世,就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了,也沒人知道他原來是一個男頭女身的人。林羽菲就不同了,那可是林頭兒的親侄女,沒有可懷疑的。

  回去和古龍一商量,他完全沒有意見,所以燕風立即打電話給林醫生,免得她等得心急,又做出那種即像調戲他,又像研究他的舉動。他現在心理脆弱,受不了這個,特別是知道玲瓏和他呆在一個鎮子裡。

  玲瓏住在古龍家。燕風一次也沒有去看過他,忙碌成了他最好的借

  “你們要知道。在有預謀的犯罪裡,很少有罪犯是不具備一點刑偵知識的,他們往往有准備,甚至有反偵察地手段,留下的線索越少。證明他准備越充分。”研究完燕風和古龍總結出的線索,林羽菲道:“你們調查地這個凶手的心理特征很明顯:從智力上看,他處在高等水平,可能讀書不多,但智商很高,這從他話很少,而且手法從容不迫上看地出來。還有,他的善後完美無缺,表明他是一個很成熟的人。有耐心和計劃。”

  “和我們想的一樣,他是有預謀的犯罪。他需要血液,不過他選地取血人可能是隨機的。”古龍點了點頭。“羽毛,你覺得這是一個人作案還是團伙犯罪?”羽毛是局裡的人給林羽菲起的暱稱。

  林羽菲想了想道:“這不像是結伙作案。因為太血腥和詭異。參與行動的人越多,風險就越大。可以判定是一個人。”

  “他需要大量的人體血液。因為當場全喝掉不太可能,所以會儲存起來,留到以後自己喝或者用於別的用途。我倒是聽過外國邪教有用處女的血來保持年青的,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修煉?長生?做科學實驗?為什麼二十年過去了,他再沒有犯案呢?”燕風把他地ZIPPO打火機在手中倒來倒去,他不抽煙,不過這是個禮物,他想問題時喜歡摸著它。

  “說起凶手的動機,要看他本人是哪一類型的人。你最好祈禱他是出於強烈地報復心,甚至是性變態,至少他們容易理解,心理驅動是有軌跡的,但如果他是個混亂地精神病患者,你就麻煩了。不要以為精神病患者總是混亂地,他們可能某一方面極其聰明。”

  燕風想了想,“我感覺這個人在籌劃什麼,他的行為並非無緣無故。因為這之後,再沒有出過類似地案件,他這麼做可能是有明確的目的。我總覺得那十三個被害人一定有什麼共同的特征才被他盯上的。也許他們遇到這惡魔是偶然的,但他們一定符合了凶手的某些條件。”

  “這個人給我的感覺——他最大的動機,應該不是出於貪婪或者變態,因為他的手法這麼有條不紊,這麼面面俱到。你不是說,當時的目擊證人聽到他說了一句話——或者這第十三個人是中和體,是要把身體帶走的。他說這話之前還猜測了一會兒。所以我感覺可能是一個游戲,或者凶手執著於什麼。另外你要知道,殺人犯無論是出於什麼動機,很多會在現場留下勝利的痕跡,那是一種心理炫耀感,但根據村民們所講的現場情況來看,他幾乎像沒有存在過,這證明他不願意使事情復雜化,只想一個人悄悄的做這件事,所以這件事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是一個秘密,埋藏很久的秘密。”

  “一個神秘的凶手,用神秘的方法取走了人血,這些被害人假設是特定的,為的是一個埋藏很久的秘密——”古龍總結道:“雖然我們離目標越來越近,可是還不能確定要朝哪一方面下手。以前是大海撈針,現在是大海撈磨成針的鐵杵。“古局長就是會潑人冷水,要知道細致的描繪是必須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凶手會再度犯罪,如果我們限定好一個范圍,下回他一露出馬腳就能捉住他,好多陳年積案就是這麼破獲的。幸運總是光臨有准備的人哪!”林羽菲說。

  古龍連忙陪笑道:“對對,羽毛說的對,我是心急,一定會有用的。”“我再提供點有用的,你可別興奮得昏倒。”林羽菲對著古龍夾了一下眼睛,模樣調皮又誇張,但語氣卻正經而嚴肅,“這個人是個三十到四十歲的高大男人、獨居、衣著考究、做事謹慎冷靜、喜歡秩序、可能是長發、指甲修剪得干淨、有詩人氣質,外表引人注目。”

  “你從哪裡判斷出來的?”古龍有點奇怪,又有點不相信。

  “第一,他殺那麼多人,體力應該是成年人,他那麼冷靜,必然也不太年青,所以我判斷出他的年紀。第二,他如此神秘,不可能生活在人群之中,所以他是獨居,而且給我很孤獨的感覺。第三,說他衣著考究,指甲修剪得干淨,是因為目擊者對他雙腳的描述,目擊者說他的腳又大又漂亮,腳大的話,個子應該不會太矮,腳都如此干淨漂亮,手會很髒,指甲很長嗎?而且這樣的人,對衣服的要求也高。第四,你們說是什麼族的後裔,而他的腳上有紋身,證明他重視傳統,那個族的人不是留長發嗎?他當然也可能是長發。第五,他為了神秘的事而進行神秘的行為,身上必有詩人的氣質。最後,他做事謹慎冷靜、喜歡秩序,這不用我解釋了吧。他殺人後,連屍體都擺放好了,一個人,一個頭,整整齊齊,不能說這行為是善良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6:06

第五十三章:車禍(上)

  雖然案情沒有重大突破,但和林羽菲談過後,那個凶手的樣子卻慢慢地浮現在燕風的腦海裡。他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胸臆間徘徊,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對凶手的動機有著強烈的好奇心,但也明白那個人不是能輕易制服的。

  如果真如林羽菲的猜測,凶手所執著的是什麼千百年的秘密呢?他又要怎麼做呢?

  不過目前契機還沒有出現,他就老老實實地接著做他的消磨功夫,只是他的小隊中,除了兩個菜鳥刑警外,又多了個漂亮的女法醫。景縣這個地方的治安還真是好得很,幾乎沒有什麼惡性案件發生,整個縣城大概只有燕風忙得昏天黑地。

  沒有惡性案件就不需要驗屍或者驗傷,於是林羽菲跑來幫燕風的忙。對此燕風並不反對,多個人手總是好的,況且由於她的加入,那兩個小刑警的效率也高了起來,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雖然這個表面斯文,性格卻灑脫不羈的林醫生經常調戲他們。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距離百日之期越來越近了,盡管燕風提醒自己要耐心,也覺察到凶手可能要出現,但仍然心亂如麻,一方面是因為對於偵破案件的焦慮,另一方面是因為對玲瓏的那一絲牽掛、想念和渴望。特別是當他疲憊以極的時候,總會想起她的開朗、她的可愛、她溫暖柔軟的身體。

  玲瓏來景縣好久了,雖然他從不提她的名子,但古龍總是有意無意的提起。說玲瓏打算在景縣住一陣子;說他打算給玲瓏找個工作;說景縣的生活節奏更適合玲瓏那種不好斗地性子;說他的兒子現在每天晚上纏著玲瓏講故事;說她這樣能夠贏得小孩子和小狗喜歡的人是真正地好女孩子。

  “小孩兒和小狗是最敏感的,能本能地判斷出哪個人的心靈最美好。”雖然燕風假裝埋頭於資料中,但古龍知道他在留心聽著。他暗歎口氣。同情老友在感情問題上的遭遇,又對兩個人的情況無可奈何。

  “小狗?”

  “給我介紹認識!”

  這次古龍是在午餐閒聊時提起玲瓏的,幾個人都在。而他話音未落,林羽菲和燕風幾乎同時開口。一個是疑惑,一個是興奮。

  “你要認識玲瓏干什麼?她是女人。不如回頭我幫你介紹幾個好男人吧?”古龍執行女士優先地原則,先回答林羽菲,再說林頭兒也囑咐過他,要他好好照顧他的寶貝侄女。能幫她介紹個朋友就更好了,畢竟這位小姐年紀不小了,法醫的工作又限制了她的社交。

  “我不要男人,我討厭男人,我要程玲瓏。”林羽菲有點興奮地說:“她做噩夢引發出案件,我比較有興趣,不要試圖給我介紹男朋友,我跑到這地方來就是為了躲避相親逼迫大陣的。”

  “你是同性戀?”古龍嚇了一跳,看這位大小姐每天調戲局裡的大小警察。不像是同性戀啊。

  “我必須要糾正你的觀點,同人女不等於同性戀,我是同人女。不是同性戀。人家我喜歡的是男人,你這樣的成熟男人、燕風這樣地腹黑大叔、這邊這兩個小正太。我都喜歡。但是女人我也喜歡。我是男女通殺!”

  古龍聽她說得像繞口令一樣,最後也沒弄清是怎麼回事。但是男女通殺這話卻聽明白了,只是也不怎麼當真。林大小姐來景縣一段日子,她那德行大家全了解了,言語挑逗,動手動腳是常事,可沒一分正經,誰都知道她最愛開玩笑,可她就是有本事讓所有人都喜歡她。

  “好吧,既然你強烈要求,我就介紹玲瓏給你認識。”古龍心裡突然冒出個想法,想利用林羽菲當紅娘。

  燕風不肯到他家去,玲瓏不肯到警局來,兩人就那麼耗著,感情永遠也不能進步。每當看到老友孤寂的生活,他就有些怪烏拉,那個美麗的女人竟然連死也不放過燕風,自私地無法形容了。偏燕風感覺欠她良多,任由她這麼折磨,燕風不氣,害得他一直為朋友不值。

  “但有一個條件。”他繼續說:“你可別帶她去你家,回頭又有什麼心理暗示、環境暗示可怎麼辦?”

  林羽菲連忙答應,自己也知道沒人喜歡去她家,因為那是前法醫容怡的舊房子,那位現在已經是一級通緝犯,錯位屍身案地頭號犯罪嫌疑人曾經在飯廳下面地地下室中解剖切割過被害人的屍體。沒人敢住在那兒,不是害怕就是覺得惡心,可她不怕,況且她覺得那個女人也許會回來,如果她能捉到這個人,她就是女英雄了。

  “羽毛姐你別瞎摻和,還是介紹給兩個年青有為地青年干探吧?”小刑警之一怪叫一聲。

  林羽菲馬上反對,別一個小刑警就在一旁幫腔,房間內登時亂成一團。

  “狗是怎麼回事?”燕風在嘈雜中插嘴問,還是沒抬頭。

  你就裝吧!古龍心說,如果不在乎,為什麼別人注意不到,這小子卻注意到了狗?因為他老婆怕狗,所以他從來不養,這事只有燕風清楚。

  “黑狗。你傷的那一只。”

  燕風驀地抬起頭來,正撞上古龍意味深長的眼睛。是那只小黑狗嗎?被崔猛來利用與烏拉斗法,然後被他一刀子傷了的小黑狗?那只第二天早上把他舔醒的,對他一直表示友好的小黑狗嗎?

  “它怎麼跟來了?”他把古龍拉到門外問。

  “玲瓏說你走後,那只小流浪狗就在村子裡轉。這小東西聰明可愛,村裡的人都很喜歡,本來想收留它,可玲瓏回來的時候,它一直跟在後面跑,汽車開起來了,它就拼命追,累得都要虛脫了。玲瓏有多心軟,你也知道,所以費盡千辛萬苦把它帶回來了。這小黑子可聰明,知道我老婆怕狗,從來不進屋,我們給它在院子裡的樹下搭了個窩。唉,你不知道,現在我兒子、玲瓏和龍龍是一家三口,我和我老婆是被拋棄的外人。”

  “龍龍?”“是啊,玲瓏給起的名子。”

  想像著那只小黑狗和玲瓏親暱的樣子,燕風心頭突然一跳。他想問問玲瓏詳細的情況,最近過得開不開心,可才鼓起勇氣要開口,門卻突然開了,林羽菲美麗的腦袋探了出來,“話說,你們有沒有留心過,那個凶手為什麼光著腳?”

  “不是因為沒鞋穿,就是因為有病。”古龍有點沒好氣,剛才燕風差一點就提起玲瓏了,這好歹是一個進步啊,可生生讓羽毛同學給攪了。

  不過他還是依照約定把玲瓏介紹給了林羽菲,兩個女人一見如故,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並且林羽菲有好幾次把玲瓏帶到局裡來,因為下班後要一起去吃飯、逛街。這在男人的眼裡看來,似乎不大理解,尤其燕風,總覺得林醫生對玲瓏太親密了些,滿嘴老婆老婆的亂叫,時時勾肩搭背,還會毛手毛腳的摸摸玲瓏的臉,拍拍她的屁股。

  他有時候有些沖動,想扒了林法醫的衣服看看她究竟是男是女,她的行為實在不像個女人,她和玲瓏的關系也讓燕風有些奇怪的妒忌。

  玲瓏不出現也就罷了,她一出現,燕風才知道她在自己心目中已經牢牢占據了位置,正在心髒最柔軟的地方,碰也不能碰,拿也拿不走,就壓在那裡,讓他的呼吸都充滿了她的味道。

  古龍悄悄注視著這一切,看著好友與心儀的女人間緩慢又曖昧的進展,玲瓏每出現一次,他就發現燕風的忍耐力下降一分。他覺得林羽菲開始只是想單純的結交朋友,後來也是有意撮合燕風和玲瓏,因為她常常故意在燕風面前提起玲瓏,並制造兩人碰面的機會。雖然每次“偶然相遇”都是有旁人在場,但情人間總以為他們的情緒交流別人注意不到,可事實是每個人都會發現。

  他很想不間斷的觀察這愛情的成長,但卻不得不間斷幾天,因為他要陪兒子到幾百裡外的B市過生日。這是他早就答應了的,那邊有一個大型游樂場,兒子相當迷戀那讓人看著都眼昏的太陽飛車。現在案子沒有頭緒,他本不想離開,可燕風堅持讓他履行對孩子的承諾,反正現在還是在一團亂麻中尋找線索的階段,他做個兩天三夜的短途旅行並不影響整體進度,所以他在周末帶著老婆孩子坐上了去B市的車。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6:18

第五十四章:車禍(下)

  B市是他老婆的娘家,給兒子過了生日後,他岳父岳母強留下女兒、外孫要住上一周,而他惦記景縣的事,不能耽誤,於是托小舅子過幾天把老婆和兒子送回來,他自己先踏上了回程。

  從B市到景縣不通火車,但汽車客運發達,雖然中程有一段盤山公路,但兩邊是高速公路,半天就可到達。他坐的是下午兩點的那班車,預計七點就能回到景縣,可偏偏車子在半路出了故障。隨後路過的同公司的車都是滿員,等了一天,才分流走了大部分乘客。古龍做為一個警察,雖然身著便衣也牢記自己的職責,一直先人後己,和大約七、八名乘客一直等到車子修好才走。

  天色已經全黑了,古龍這兩天被兒子磨得實在有些疲倦,此時見車子較空,於是打算小睡一會兒。迷迷糊糊中一會兒夢到容怡,一會兒夢到燕風,一會兒夢到那只小黑狗龍龍,最後竟然夢到了那個凶手。在夢中,那個人真和林羽菲說的一樣,高大、黑長發、有詩人氣質、修飾整潔、為人冷靜、只是看不到臉。

  他一急,醒了。同時聽到一聲尖銳的汽車剎車聲,身體不可抑制的向前方一沖,直接滾落到了地上,摔得肋骨生疼。

  司機呆愣了一會兒,定了定神,然後就開始破口大罵,話中之意正如錢鍾書他老人家所講的一樣,就是該名司機要和前方急停的汽車以及開車的人發生肉體戀愛關系。

  古龍爬起來,先看了一下車外的情況,發現他們是處在中途的盤山公路上,而且是最窄地那一段,僅容兩輛大客車雙向通行。他們坐的汽車並沒有和前方的車相撞。只見前面黑壓壓一條車龍,看來是前方不遠處出了問題。

  晚上往來這條公路地車並不多,可是現在卻壓了這麼多車。似乎事情出現的時間不短了。可前方又沒有救險車和警車地燈光閃動,證明事情發生的時間並不久。也許是其他公路出了問題,所以這條連通南北的公路就成了首選之地,也難免會這樣擁擠了。

  古龍看了一下其他乘客,確定他們沒有大礙後,表明了自己警察的身份。然後下車向前方走去。山路上沒有大型路燈,只有護欄上安裝的小燈,相隔十幾米外一盞,光線微弱,但好在月光很好,人地視線沒有受到限制。

  古龍快步走著,就見前方兩、三百米遠的地方人影重重,堵車的司機,還有部分乘客全跳下車來了。他們的喧嘩聲很大,似乎在爭論什麼。

  “我是警察,發生了什麼事?”古龍亮出了走到哪裡都帶著的證件。立即震住了有些混亂的局面,人們忽拉一下圍住他。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古龍擺了擺手。阻止大家的爭論,只是簡略地詢問了一下真正目睹這起車禍的人。要他們大致講一下車禍發生時的情況。目前情況緊急,不用看也知道是有汽車掉入了山崖,所以一切要以救人為先。

  “我就跟在這車後面。”一個有東北口音地人說:“那邊的國道出了事兒,所以我們都繞到這邊來。那家伙這車開得賊慢,我跟在後面急得肚子都快轉筋了,按了半天喇叭也不頂事。這小窄乎道兒,又超不過車去。可是也不知咋的,直到這個彎兒上,他忽一家伙沖起來了,唬我這一下子。可還沒等我高興,車就忽然一打橫,像輾到冰溜子似地,一下滑到山崖邊兒上,眼瞅著掉下去了。”

  古龍分開人群一看,果然見一處水泥護欄被撞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被後面黑色地天色一映,好像一張缺了幾顆牙地嘴。地面上,有很明顯的剎車痕跡,奇怪地是還濕了一片。這幾天一直晴天,今晚的月色又格外好,再加上無數只從車上帶下來的手電筒這麼一照,古龍看得很真切,確實有一片濕,不是油,確實是水。

  再到山崖邊上向下觀察了一下,根本不見汽車的蹤影,看樣子掉到了至少離地幾十米深的地方。月光雖亮,但照不到被山體和枯草野樹掩映得半明半暗的山谷底部,無數道手電的雪亮光芒在照到半山壁時被黑暗吞沒,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扯斷了一樣,下面的情況一直在人們的視線之外。

  他對身後跟來的人向下壓了壓手掌,大家立即噤聲,連呼吸也屏住了,用力細聽之下,除了偶爾山風吹來的颯颯聲,連一絲最微弱的呼救聲也沒有。

  沒有聲音、沒有影子、沒有火光,初看上去好像那輛汽車憑空消失了。

  可千萬別是飛碟UFO什麼的!古龍不知為什麼閃出個可笑的念頭,但隨即心中一緊,覺得身為警察,這個時候必須站出來。

  “什麼時候出的事?”他問,抬頭又看了一下車隊。就見山道狹窄,本來兩行的車隊,大概因為突發的事故都頂在一起了,他所坐的客車就是因為拐過彎來突然見到前面的車停住了,差點追尾。

  “還不到五分鍾。”一個中年人白著臉說,看模樣也是個司機,“已經報警了,說二十分鍾就到。”

  古龍點點頭,覺得這邊對公路事故的反應太慢了,但現在還是救人要緊,於是叫大家拿些繩子,照明設備和簡單的醫療用品,准備先下山看看。這些車大部分是跑長途的,車上有些備用的東西。

  “我覺得還是等天亮了為好。”在大家忙著准備東西,並有幾個身體強壯的男人躍躍欲試的報名,想要和古龍一起下山時,那中年男人突然把古龍拉到一邊去,神經兮兮地說。

  “為什麼?”古龍有些奇怪,現在才晚上九點,要等天亮還要八個小時,假如還有幸存者,就失去了最佳搶救時機,雖然他覺得有生還者的可能性非常小。

  那人吞吞吐吐地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古龍正要問,但那邊已經准備好了,並且有七、八個人自告奮勇地要和古龍下崖。

  古龍阻止那幾個人,告訴他們現在天晚了,山崖下情況不明,十分危險,他是警察,救人是他的職責所在,他希望其他人要保持冷靜,不要再出事故,可最後還是有兩個年輕人非要和他一起救人不可。

  “不能去。”那人見古龍不理會他,再一次把古龍拉到一邊。

  古龍見他臉色蒼白,嘴唇都失了血色,額頭上掛滿了細密的汗珠兒,眼神中暗藏著驚恐,感到事情有古怪,溫言道:“你有什麼盡管直說,我是警察,一定會幫你,不過現在情況緊急,希望你配合我工作。”

  那人看了一眼山崖那邊,眼珠咕嚕嚕轉著,顯然驚恐加劇了,他湊了過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小聲地在古龍耳邊輕輕的說:“那車裡是一車死人,不用救了,他們都是死人!”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6:30

第五十五章:十二名少女(上)

  “為什麼這麼說?你看到了什麼?”古龍問,心裡毛毛的,感覺從那個人身上傳來的都是潮濕的氣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說謊,而是非常害怕,難道在這宗車禍中有什麼奇怪的現象嗎?

  “這車——這車掉下去的時候,正和我的車迎頭遇到,我都看到啦,我真的都看到啦!”那個人死死抓住古龍的手臂,手指深深掐在古龍的肉裡,驚嚇使得他的聲音都沙啞了,“我從南往北開,就見對面車道上一路都是車流,估摸著那邊的國道又出問題了,所以大伙兒都開到這邊來了。可往前開了一會兒,車流突然斷了,好半天不見下一輛車,我尋思著是不是前邊出了什麼事故。正在這時候,就見這車開了過來,速度特別慢,而且也沒開車前面的大燈,只有一側車頭閃著一點弱光,車廂也黑漆漆的,就那麼慢悠悠、靜悄悄的滑過來,好像——半夜裡開來的一輛——靈車。”

  他說到這裡時,嚇得一機靈,下意識地繼續說道,“我的心像貓抓了似的,不禁想加快速度,盡快越過它,但還沒等我加速,它卻在和我錯身時發出吱的一聲怪響,突然加速了,嚇了我一跳,差點撞上山邊。可能是輪胎打滑,也可能是加速太突然,這車一下子橫過車身!

  我緊急剎車,連口氣還沒喘,眼見著黑漆漆的車廂裡有一排排的人趴在窗子邊看我,不過——全是死人的臉!我能確定,那不是活人,一車全是死人!車子徹底橫過來時,後擋風玻璃上還有一個小女孩竄了出來。貼在玻璃上的臉都擠扁了,可是她對我笑,一直笑。直笑——”

  他神經質的不停重復最後一句話,那神情和語氣都表明他恐懼之極。豆大地汗珠一粒粒從他的臉上擠出來。他死死地盯著古龍的身後,似乎那一幕正在此刻重演,害得古龍差點回過頭去看,後背上一陣陣發涼,可他不能單憑這些沒有根據地話就不去救人。

  “你的車在哪裡?”他大聲問。連問了三遍,那個人才恍恍惚惚地一指。那是一輛小型轎車,擠在一群貨車和大型客車之間顯得格外脆弱,似乎隨時能被壓扁一樣。

  “你先回車上去,等會兒警方來了人,可能還需要你的幫助。”古龍試圖輕推那個人到他的車邊去,哪想到那個人像被咬到一樣跳起來,堅決不回去。

  “我不去!車上只有我一個人,我害怕。說不定我一落了單。就有東西從後座上爬出來!”他開始胡思亂想,警惕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車,繞到古龍的身後去。並且打著轉兒留神自己地背後。

  古龍看出這人本來就是個膽小的人,突然遇到詭異可怕的事情後。現在又要復述出來。心理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可是他看到的是真的嗎?理論上,這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來往車輛交錯的燈火、山崖在明亮月光下地陰影、出車禍的車子的突然舉動、還有其他心理因素讓這個人產生了幻視。也許他之前還看過什麼港台恐怖片也說不定。

  從其他人嘴裡,古龍已經知道出車禍地車子是一輛新型的公交車,不過沒有亮起路牌燈,可能是臨時被租用來做其他事地。這種車地車窗很大,反射出的不同光線很容易讓神情恍惚地人看錯東西。再說這車一路開過來,如果真有問題,對面車道上的人不可能只有一個注意得到。

  很快把這個人安置好,古龍毅然帶著那兩個年青人攀下了山崖。繩子的一端拴在他們的腰上,另一端牢牢的繫在山道邊的大型車上,三個人以古龍居中,兩名年輕人中有一個古龍的左邊,另一個在古龍的右邊,三人間保持著兩米的距離。

  頭頂上,無數把明晃晃的手電照向他們攀登之處,但在光線逐漸湮滅的地方,昏暗吞噬了一切,只有他們別在腰間的手電晃動著孤零零的光柱,在山壁上掃來掃去,映得那些枯草和怪石忽隱忽現,變幻著不同的面貌,或者猙獰、或者突兀、或者陰森。

  這個山崖坡度很陡,似乎也很高,古龍爬得氣喘吁吁,心裡暗罵自己平時坐辦公室太多了,才三十出頭,體力就差成這樣,想當年他和燕風在警校的各種體育比賽中可是經常拿第一的。而那兩個年青人雖然體力好,不過沒受過訓練,不會用力,爬的沒有他快,喘得卻比他還厲害,已經被他遠遠甩在了頭頂上“慢點下來,安全第一。”他喊了一句,可不想再有人出事故。

  爬了不知多久,他終於感覺腳下有了著力的地方,連忙一腳踏住,騰出一只手來舉起手電向下照,俯視著下面的情況,而黑暗中的一切也仰視著他。

  憑借昏黃的月光和手電的光柱,古龍終於看清在腳下十米左右的地方——那是一大片平台,平台的邊緣處有兩塊突起的巨石,那輛出事的汽車就卡在這兩塊巨石之間,已經摔散了,扭曲的不成樣子,像個被踩扁的罐頭盒子一樣。隨著偶然吹起的山風,除了沙沙作響的草木聲以外,濃烈的血腥味也撲鼻而來。

  古龍心頭一緊,連忙手腳並用地爬了下來,解開腰中的繩子。此時頭上傳來了隱約的警笛聲,他知道是同行的兄弟來了,這給他壯了壯有些虛的膽子,舉著手電向破碎的車體走去。

  到處都是殘破的屍體,可是沒有火光和汽油味,這一切都顯得格外奇怪。要知道汽車掉進這麼深的山澗裡,不可能不漏油爆炸的,但這車卻像是個空鐵罐,摔成了一攤廢鐵,卻沒燃起絲毫的火光。著嗎?”他喊了一聲。

  沒人回答他,只有一具屍體絆了他一下,循著手電光一看,是一具女屍,腦袋撞在一塊大石上,碎了,腦漿和血液混在一起,看不清面目,顯然是在車子一路跌落的時候甩出去的。離她不遠處有一具相對完整的女屍,身上、臉上插滿了碎成利刃的玻璃,兩只完好無損的眼睛大睜著望向天空。

  古龍感覺胃裡的東西在翻騰,可他強忍著不適感繼續用手電搜尋,尋找著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只是不大的平台上只有死人和殘肢,一點活人的生氣也沒有,而且這些屍體中有大多數是孩子,十二、三的孩子。

  古龍心痛萬分,這感覺只有當了父母的人才能明白,他似乎能想像得到這些孩子的父母得知噩耗後會有什麼痛苦的反應。是什麼造成了這場車禍?是人為還是意外?假如是人為,那麼是什麼樣的混賬王八蛋才做得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汽車已經嚴重扭曲,像一團廢銅爛鐵擰成的麻花,被生生撕開的鐵條張牙舞爪地伸展著,不留神就會被當場割喉,而車內,漆黑一片。

  古龍拿著大手電一寸一寸地照去,見司機死在座位上,像餡餅裡的肉一樣被壓扁在扭曲的座位和方向盤之間,車內空無一人,在汽車滾落山澗的時候,竟然把除了司機外的所有人都甩了出去。

  這車禍真的是沒有一個生還者,盡管先前有了心理准備,但這一刻,他還是相當的失望與遺憾。他才要離開車廂邊去那邊接應救援人員,可是一晃眼間,一團白花花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東西就在最隱蔽的車廂角落,在一片漆黑中白得刺眼。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6:40

第五十六章:十二名少女(下)

  古龍慌忙湊得近了些,從車體的縫隙間伸進手臂,大號手電的光芒立即照亮了那個角落。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對他笑著!

  她靜靜的呆在車廂內,各關節都扭曲反轉了,脖子也已經折斷,車頂的一塊鐵皮就插在她細小的脖子上,差一點就把她的頭直接削掉。她穿著白紗篷篷裙,下身被卡在廢鐵中看不出來,剛才黑暗中那刺目的白就是她慘白的小臉,此刻在手電的照射下呈現出淡淡的青綠色。她臉上畫著舞台妝,眉毛濃黑,嘴唇鮮紅,一雙眼睛閉得緊緊的,但嘴角卻詭異的上翹,對著古龍微笑!

  古龍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抽回手臂。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他整只拿著手電的手臂被尖利的鐵片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這疼痛讓他心髒狂跳,突然發現了一點不對的地方。

  他只是皮肉之傷就出了那麼多血,那個小女孩的脖子都差點被削斷,為什麼一滴血也沒流,那白得恍眼的紗裙上沒有一點血跡。

  這麼想著,他強忍著想立即離開的沖動,再一次把手電的光線集中在那個角落,細細的觀察那小女孩的脖子,確實沒有一滴血,反而皮膚上亮閃閃的,像是出了一層汗水。

  這麼重的傷,她應該流血而沒有;在山風中,她不應該出汗卻出了汗,這是怎麼回事?

  嘶拉!

  一聲刺耳的金屬的刮擦聲劃出了尖銳的聲響,在黑暗中突然響起,嚇了古龍第二跳,他迅速判斷出那聲音是來自車頂。這車是斜斜卡在兩塊巨石之間的,顯然是有東西從翹起地一端滑了下來。他立即後退兩步。下意識的伸手去摸槍,可手上一空,讓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是在休假期間。根本沒有佩槍,而這時已經有一團黑影竄出了車頂。

  他再向後一步。本能的舉手防衛,並抬頭看去。

  車頂上,又一個小女孩出現了,一樣地白紗衣、畫著濃妝的小臉、緊閉地眼睛和咧開著對他笑的嘴。如果這笑容出現在一個活的小女孩的臉上,該是多麼天真和生動。可現在這笑容卻無比僵硬,像是被一個無形的人生生扯出來地,諷刺的、惡意的嘲笑著什麼。

  她在車頂探出半個身子,卻沒有完全掉下來,兩只手直直的伸著,似乎在招喚古龍過去抱她。一縷散發也垂在她小小的額頭上,被山風一吹,微微拂動,好像她整個人都是活的。

  還有。她的手腕被割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傷口張大得如同一張嬰兒的嘴,但仍舊是一滴血也沒有流出!

  這一切讓古龍地腦子裡滾開了鍋。他連忙轉過身去檢查地上的屍體,結果發現成年人的屍體和男孩子地屍體是正常的血肉模糊。只有小女孩地屍體沒有了血液。一具、兩具、三具——不大地平台上非常容易搜索。一共九具小女孩的屍體,加上車廂內和車頂上地。一共十一具,每一具都是一樣的裝扮,也都是一樣的閉著眼睛,露出僵硬的笑容。

  這個數字是特定的還是隨意的?

  他一邊想著一邊抬頭向車子那邊看去,就見車頂上的小女孩動了一下,駭得他心髒差點停跳。就見那小女孩緩緩向前移動著,直到大半個身子探出車頂,的一下落到了地上,原來是繼續滑落造成的。

  “警察大哥?”一個聲音突然傳進他的耳朵裡。

  這平台太靜了,周圍全是屍體,有十一個小女孩的屍體陰森的對他笑著,突然有人出聲,把他嚇得差點跳起來。他是警察不假,他也不是膽小的人,但這麼嚇他也是夠戧。

  他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感覺腳下一掛,好像有什麼東西扯住了他的褲角。

  “警察大哥!”那聲音又叫。

  低頭一看,一只白白的東西橫在草地上,正好別住了他的褲管兒,再細看,是一只小小的腳。古龍挪開腿,感覺自己半邊身子都僵了,沉重得無法形容,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被山風一吹,從骨子裡頭涼了出來。

  咬著牙撥開草叢,又一具小屍體出現在古龍面前,是第十二個無血小女孩!

  “警察大哥!”那聲音又叫。

  “別叫了!也別過來!”古龍喊了一聲,非常後悔答應那兩個年輕人跟下來。他們好心幫忙是沒有錯,但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他下到谷底時,他們在山壁上掛臘腸,現在他都調查完現場了,這兩個人才從上面爬下,而且聽聲音已經嚇得不輕了。

  他不想讓他們看到這裡的奇怪情景,最後成為民間添油加醋的謠傳,於是快走幾步迎了上去,把他們攔在山壁的邊上。不到兩分鍾,專業的救援隊和當地警方的人員也到了,古龍連忙吩咐兩個年輕人上去,並提醒同行的警員封鎖現場折騰了半夜,古龍才回到了山崖上,此時擁堵的車流已經被交警疏通了,公路上只停泊著警車和消防車,給過往的車輛帶來有些興奮又有些驚恐的感覺。古龍就在這片閃爍的車燈中拔通了燕風的電話:“老燕快來,你的預感是正確的,他又出手了。”他再度望了一眼山崖,咬牙切齒地道:“這狗娘養的實在十惡不赦,我非要把他逮到送去槍斃不可!”

  唉,那些孩子,那些可愛的孩子,他們的父母不知道會有多麼痛苦,這種感情,沒有孩子的人是不會理解的。

  在這次車禍中共死了三十個人——二十四名學生、一個司機、還有帶著他們的五名老師。這些學生是景縣以南A市的小學生藝術團的成員,到B市是為了參加小學生文藝匯演,五名老師是他們的指導老師,而車是從公交公司租用的,司機也是公交公司的人,是一名八十萬公裡無事故的老司機。

  學生中各有男女學生十二名,和古龍初步調查的一樣,這些男孩子死的很正常,女孩則被抽干了血液。而且,從這些小女孩屍體的僵硬程度來初步判斷,她們在上車前就已經死了!

  女孩的血哪裡去了?是什麼時候被弄走的?為什麼只要女孩的血?車禍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一大堆的疑問擺在燕風和古龍面前,他們似乎在黑暗中等到了曙光,但這曙光來臨時卻與最殘忍的謀殺相伴。

  為了錯位屍身案,燕風和古龍與這裡的警方合作過,現在這案子與錯位屍身案有些隱約的聯系,於是他們再度合作由於進一步的屍檢還要等幾天,當地警方又忙著善後,免得吸血怪案流傳出去,引起市民不必要的慌亂和不安,燕風和古龍留了下來,而且因為屍體太多,還有許多是不完整的,需要緊急處理,林羽菲也被借調了過來。

  “為什麼是十二個小女孩?二十年前可是十三個男人,會不會不是一個人做的?”古龍思來想去,又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點懷疑。

  “就是他,我感覺得出來,這王八羔子殺人的手法總帶點優雅的勁頭,怪不得羽毛說他有詩人氣質。”

  “你還誇他?!”

  “我想把他碎屍萬段。”燕風咬著牙說,“可是我們要保持冷靜。至於他殺人的數字,有很多種解釋。”

  “比如,他每殺一次人就自動減少一個?”古龍猜測,“比如他換著花樣殺,上回是男人,這回是女人,其實應該說是小女孩。下回他要殺多少,要怎麼殺?輪到男人了吧?”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6:54

第五十七章:其他線索(上)

  “我提醒你兩件事。第一,羽毛說過,他這麼做可能是為了一個秘密,或者一件我們所不理解的事情。第二,凶手說過一句話,是崔猛聽到的。他說:或者這第十三個人是中和體,是要把身體帶走的。”

  “你是說,凶手本來就想要十二具屍體,第十三個只是中和物,所以別人只是被取走了血,但崔猛卻是沒了身體?不對不對,這次車禍中死去的人,殘肢全部找到了,法醫們正在給他們拼裝完整。”

  “也許中合體只有一個,或者他這回沒有找到中合體。”燕風皺緊了眉頭,“這是件神秘的事,有著無數種可能和解釋,重要的是摸清他下一步要做什麼,要到哪裡去?這世上沒有完美的謀殺,他一定有線索留下的。”

  “你有好辦法嗎?”

  “我只有笨辦法。”燕風苦笑了一下,“這王八蛋殺人的手法古怪又可怕,據法醫的初步判斷,那些女孩的血都是從手腕取走的,全身的血一滴不剩,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

  “是巫術吧?”古龍軟弱的嘟囔了一句。

  自從遇到這個案子,他開始懷疑自己不適合做警察這一行,因為他心腸太軟。那些被換走了身體,不得不頂著死人身份生活的人,還有那些無辜的孩子都讓他一直於心不忍,心亂了,腦筋不能像燕風那樣清醒。在這一點上,他極其佩服自己的老友,假如是自己陷入這樣的困局,並且相關的人都是自己愛的或者曾經愛地人,他會受不了的。

  燕風氣樂了。“別什麼都賴在巫術上好不好?當萬金油用啊!巫術是什麼,是用一些失傳的古老方法調動自然界地未知力量來控制人的精神和心理地神奇方法,或許凶手是巫術高手。許多行為也是通過巫術實現的,但巫術也不能做到所有的事。假如他真的無所不能。我們也不必破案了,因為他一定是神。作為平凡人的我們可能會被巫術控制,但如果我們想辦法,巫術也是可以破解地。”

  古龍也覺得自己的態度不科學,深重地歎了一口氣問:“你就說怎麼辦吧?我已經不能思考了。唉,這麼多孩子,才十三歲,一朵朵鮮花要開還沒開呢!”

  燕風無語,只拍了拍古龍的肩。他對凶手的行為也痛恨之極,無論他要做的是什麼,這樣殘害生命都是罪大惡極的。我們兩個留在這裡也沒有用,干脆兵分兩路。”燕風說:“羽毛曾經說過,這個凶手做事的條理特別清楚。也沒有極端的行為,一切都好像是有條不紊的進行,心理變態地可能性不大。而可能是有目的的做一件事。”

  “他要做什麼?”

  “這就是問題所在。”燕風下意識地撫摸著ZIPPO打火機,慢慢地說著。又像給古龍解釋。又像分析給自己聽,“是什麼事讓他等了二十年?讓他潛伏在人群中耐心地等待著機會?這個機會又是如何尋找地?巧合還是隨機選擇?在殺掉女人村的十三個男人後。為什麼又選擇了十二個十三歲地女小學生。十二、十三、這兩個數字有意義嗎?但拋開這個先不管,我們忽略了一個問題。古龍一聽燕風這麼說,就知道他是想起了什麼,立即來了精神,用眼神示意他說下去。

  “我們假設他是從蒙古遷到雲南白族地區生活地,再假設他要做的是一件神秘或者有宗教意義地事——”

  “不會是那個地方的某些傳說吧!”古龍腦袋中靈光一閃,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還有什麼比少數民族的宗教信仰更神秘、還有哪裡的人比他們更虔誠呢?

  在這個案子中,充滿了儀式感和神聖感,如果排除了凶手是變態殺手的可能,那麼燕風所猜測和推斷的情況就是最大的可能。

  “你去查還是我去查?”古龍急著問。如果說偵破那件換頭案是他身為警察的職責,那麼做為換頭案後續的車禍案就不僅是職責的問題,還摻雜了他的情緒,那個凶手傷害孩子,這在他看來是天大的罪惡。

  “我跑一趟無力氣那裡,然後再去一趟雲南白族聚居區。”燕風想了一想道:“這兩個地方沒有確切的調查目標,但打聽一下沒有被寫成書或者開發成旅游項目的民俗民風還是能辦到的。至於你,我想讓你去那個車禍地點再看一下。你想,為什麼在那個地方出了車禍而不是別處?那個地方我看了,雖說一側是山崖,但路況並不復雜,一個八十萬公裡無事故的老司機怎麼會出了事?況且據那個目擊的司機講,他當時看到了一車死人。這裡有什麼蹊蹺嗎?”

  燕風這樣一說又勾起了古龍的回憶,當他從山崖下爬上來時,那個聲稱見到一車死人的司機已經離開了,不過他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因此早就記下了那個人的車牌,要找到那個人容易極了。這件事太怪異了,他怕又涉及到什麼無法解釋的事,所以還沒有和當地警方說起,只告訴了燕風。

  那個司機說見到一車的死人,開始他以為是那人因為疲勞駕駛產生的錯覺,或者是各種條件下的反光造成的。但現在看來他說的可能是真的。但如果那些女孩是先死的,那些老師和那名司機,還有其他的男孩子怎麼可能會和死人坐一輛車而沒有反應?會不會是那個凶手殺了十二名女孩兒後又弄昏了其他人?那麼,車是怎麼開動的?

  當然這只是初步判斷,法醫還會根據屍體身上的傷痕和許多不為人知的細節來確定死者真正的死因和具體死亡時間。在此之前,他們所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這些人的死亡時間肯定在出車禍前的二十四小時內,因為在這段時間內,在離此不遠的景縣,曾經舉辦過少兒文藝節目匯演,最受歡迎的節目就是這十二名小姑娘表演的白族舞蹈和風格截然不同的小天鵝舞蹈。

  那時候,她們可都還是鮮活的生命!

  古龍為了梳理亂成一團的思緒,把心裡所想全念叨給燕風聽,“也許凶手是在其他地方遙控汽車。”燕風說,“這在技術上是可能的,我們等等事故報告和對汽車的檢查報告。”

  “媽的,高智商犯罪外加技術性犯罪?!”古龍哀歎了一聲。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7:06

第五十八章:其他線索(下)

  自從他畢了業,就一直在那個山清水秀、民風淳樸、治安良好的地方工作和生活,違法的案件倒是偶爾發生,犯罪就相當少見了,除了他才一畢業那年遇到的山洞怪事外,他幾乎忘記了世界上還有罪惡這麼一說。可是現在,他卻要面對一個巨大的難題。

  好在,有燕風與他並肩作戰。

  “我們交換任務,你留在這裡,我去一趟雲南和內蒙,這樣才能發揮我們各自最大的專長。你不怎麼討人喜歡,詢問證人還是我最拿手。但你身體好,趴在這裡做苦工似乎比較合適。”事實上是燕風的外形非常出色,英氣外露,不如他那麼平易近人,很難讓普通證人產生親近和安全感。

  “不過你這小子很得女人緣,咱們的新法醫對你也與眾不同,這回共同戰斗,一定要把握住自己,別忘了,還有一個玲瓏靜靜地呆在你身邊呢!”他繼續說,想起那個什麼也不說,只默默等待燕風解開心結的可愛女孩。這樣的姑娘如果燕風錯過了,他敢保證燕風會後悔,因為好機會只有一次。

  他邊說邊偷瞄燕風,見他聽到玲瓏的名子時,眼神立即黯然了下來,明白他心裡是有她的,只是太多的意外和傷痛,讓他把自己的真心都掩蓋了。而玲瓏聰明的保持著沉默,不逼迫燕風在她和他的愧疚中做出選擇。

  “林法醫,羽毛小同學,是男女通殺。”燕風嘴裡說著林羽菲的名子,腦海中卻浮現出玲瓏的影子,但他連忙甩甩頭。試圖把玲瓏可愛的模樣擠出大腦。

  “似乎你是羽毛最想殺了分屍的。”

  “知道嗎?你有一個特長,非常了不起地特長。”燕風匆忙掩蓋住心頭那柔軟的疼痛,翻了翻眼皮看著古龍。“你能在工作最關鍵的時候提起最不相干地事。要換工種是吧?成全你,不過你別再給我廢話了。”

  古龍想辯解什麼。可他的肢體語言才發揮了一半,就不小心把桌上地杯子碰倒了,好好的彩繪馬克杯摔成了幾塊,杯中的水潑了一地。他低聲罵了一句,回身想找拖把。免得再有人進入會議室時,會在不小心踩到濕滑的地板時摔一跤,但他卻在一抬腳時停住了。

  “怎麼了?”燕風熟悉朋友的動作,他突然停住不動,全身還保持著欲走還留地可笑姿勢,一定是想到了什麼。“冷凍會不會讓屍體的狀態與正常狀態不同?”

  “廢話,雖然不是法醫,這點常識還有。人通常在死後30分——2小時內開始僵硬,9——12小時後會全身僵直。之後的30個小時會持續僵硬。接下來軟化,經過大約70個小時恢復原狀。不僅冷凍,死前劇烈運動也會讓屍體比正常屍體更早僵硬。可是你問這個干什麼?不用從屍體上判斷。只是那些小女孩渾身的血被抽了干淨,還可能活著嗎?”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冰的事。”古龍若有所思。“當時那個目擊者曾經說,這輛出事的車好像突然打滑了一樣橫了過來。然後滾下了山崖。我到現場時,地上有一片很大的濕痕,周圍很干燥,只在一片兩米見方的地面上濕了,好像有人潑了一盆水一樣。還有,我到山崖下去看有沒有生還者的時候,發現那些小女孩子雖然四肢僵硬,但身上有一層水光,好像出了一身汗似地。”

  “當時天氣如何?”

  “暖而多風。”

  “你是說,那不是水而是冰,融化了的冰。而因為山風的關系,濕地東西很快干了,連同那些因融化而出汗的小女孩也一樣。”

  “也許法醫也發現了蛛絲馬跡,不過因為還沒有做詳細屍檢,所以沒有報告。”

  “如果是這樣,我幾乎可以斷定,這次地車禍事件與二十年前殺人案是同一個做地。”燕風的心緊了起來,“記得嗎?當年女人村地村民曾經發現被砍掉的頭顱上有未融化的冰碴。當時秋高氣爽,山間夜裡的溫度很低,再加上凶手用功過度,冰碴沒有融化是可能的。”

  “如果要儲存血液,理論上可以采用速凍的方法,也許這是他為了取血所采取的步驟,也可能是殺人的方法。你想想,他兩次一共殺了二十五個人,簡直能用屠殺來形容,卻沒有一個反抗。”古龍想起那些小姑娘臉上詭異的笑容,覺得她們也許是被凍死的,因為凍死的人是面帶笑容的。

  “行動吧。”燕風當機立斷。

  幾天後,各方面的調查結果都出來了。

  車輛的檢查方面:這輛汽車再正常不過了,沒有任何被改裝過或者動過手腳的痕跡,可以肯定事發當天並不是被遙控的,車禍也並非是機械故障所引起的。

  屍檢方面:那些小女孩在死前或者死亡的同時被瞬間速凍,血是從手腕的動脈取走的,沒有一絲掙扎的痕跡。其餘的人都是因為車禍的原因致死,但死前有一定程度的麻痺,因為人在面對危險的一瞬間,肌肉會自然收縮,某些部位會充血,或者做出反應,可事故中的受害者卻像完全對車禍沒有感覺一樣。而且,在他們的身體內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化學成分,估計是造成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可惜這種藥物成分非常復雜,法醫們都沒有見過,暫時分析不出是什麼東西。

  事故調查方面:這個由五名老師帶隊的小學生業餘表演團在事故發生前的一天在景縣演出,之後當地的教育部門本來安排全體師生到景縣玉林山旅行的,可不知為什麼表演團突然改變了主意,一名帶隊的老師說孩子們感覺疲勞,於是此行只好取消。據旅店的服務人員說,五名老師、一名司機和二十四名小學生一直呆在房間裡沒有出來,第二天中午時分,一行人突然神秘消失,因為他們沒有攜帶行李,服務人員以為他們只是從後門出去一下,並不知道他們竟然直接離開了。而在調查中,一個女服務員和一名清潔女工後來報告的情況特別奇怪,

  這個旅店本就有些奇怪的,因為據說總是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雖然沒有科學根據,但大家以訛傳訛,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當地人或者熟悉情況的人絕少光顧,旅店之所以還能勉強存在完全是因為景縣是全國著名的旅游景點,有源源不斷的外地游客湧入這裡。少兒表演團是由五名老師和一名司機共六名大人帶領的,平均一個大人要看護四個孩子,當地負責接待的教育局負責人員本來為他們准備好了其他住宿的地方,沒想到臨時出了差子,訂了房間的旅店發生了火災,所以只好另找住處。現在不是旅游旺季,很多家旅店都有空房,但帶隊老師偏偏選了這一家。接待人員告訴了他們許多關於這間旅店的傳說,還說他們帶的都是孩子,陽氣弱,不宜住在這裡,可帶隊老師們卻認為那是封建迷信,完全不予理會。

  旅店裡的裝飾都與其他酒店不同,到處布滿了八卦圖案,符咒等辟邪物,還有大棵大棵的塑料柳樹造型和金光燦燦的大小神像,因為設計的時候有些背光,旅店本就陰暗,再被這些東西一遮掩,一進入旅店大門就陰森森的,就算不知內情的客人來到這裡,有一半的人也會轉身離開,活活被這裝神弄鬼的架式嚇跑。

  而酒店的服務人員信誓旦旦的說,這裡確實有不干淨的東西。尤其後門那邊,電梯常常會無緣無故的停下,大敞著門;樓道裡的燈會莫名其妙的自亮自滅;好幾次有服務員聽到空著的房間中有說話聲;那邊基本上不住人的,偶爾住了一回顧客,還被嚇得第二天退房,因為入住的兩個客人明明睡前關了電視,可電視在半夜自動打開了,放映著誰也沒看過的恐怖片,一聲聲尖叫把客人生生嚇醒。

  而就算是沒有客人住,房間也是要定期打掃的。每回輪到打掃的日子,客服人員都要在正午時分、三五成群的來,還要打開門窗。有一回,一個清潔工落了單,當她埋頭工作,期望早干完早點離開時,門突然光的無風自關。這名清潔工嚇壞了,慌張地想開門出去,沒想到門從外面反鎖上了。

  大家聽到了她的尖叫,可是所有人都對這個地方怕極了,還以為又出現了什麼靈異怪事,沒人敢進來看看,最後逼得她跳樓,才逃出了那個可怕的地方。好在是二樓,她只是摔斷了雙腿而已,但之後她死活不肯再來上班了。據她講,當時房門關上後,浴室的淋浴器會自動噴水,電視機也打開了,她才卷起的床單,原本准備換上新的,沒想到又重新鋪了回去,門打不開,她總覺得自己的背後貼著一個東西,她被逼得實在沒有辦法才跳樓的。對她的這種說法,酒店的管理人員說是胡說八道,但她卻賭咒發誓說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件事過後,旅店的員工又離開了一大批,生意也更加冷清,使原本就陰氣濃重的旅店更加成了一個可怕的存在。奇怪的是,出了這麼多事,被人傳的那麼凶,這裡竟然沒有關門大吉,而還在裡面工作的人都是找不到其他工作的人,為了生活不得不忍耐著,那名客服人員和清潔工就是這樣。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7:22

第五十九章:紀念章(上)

  當時是中午十二點,清潔工和客服人員一起去後門外的雜物間拿一些東西,因為先前的傳說,兩個人比較害怕,所以也不敢多話,就一直快步向前走。可能是因為走廊空蕩蕩的,她們又走得急了,只覺得腳步聲不是她們兩個人的,似乎還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夾雜在中間。這讓她們更加害怕,後來幾乎是跑了起來。

  關於電梯的傳說太多,所以她們是從樓梯走的。曾經聽說有人在電梯內看到過一個全身漆黑的男人,不是皮膚黑,也不是衣服黑,而是整個人都是一團黑,沒有頭,沒有四肢,只是一個模糊的人形,可就在一片混沌中,有兩片腥紅的嘴唇對著看到他的人咧開了,像是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兩個人一邊跑,腦子裡一邊浮現著一切恐怖的傳說與想像,而樓梯口正對著電梯門,她們每下一層樓都能看到黑沉沉的電梯門,還有電子顯示屏上不斷跳躍的紅字,顯示著電梯在緩緩向下。而當她們跑到一樓,滿以為擺脫了這個可怕的地方,想著回去就辭職,寧願餓死也不在這可怕的地方工作時,就看到電梯口站著一排沉默的人。

  這意外嚇得這兩名服務人員尖叫了起來,因為她們在躲避“鬼怪”追擊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出現。

  而且這些人太安靜了!

  他們全體面向牆壁,大部分人的身材小小,正是那些入住酒店的男學生們,三名老師和一名司機筆直地站在一邊,似乎是等著什麼。

  十二個調皮的小學男生。外加三名老師和一名司機,別說沒有人說話了,就連一點粗重的呼吸聲也沒有。只是僵直地站在那兒等電梯,就好像是士兵在列隊一樣。但不同的是。士兵列隊會讓人感到振奮和欽佩,可這些人卻只讓人感到陰森。

  他們一動不動,看來就像一排忘記上發條的機械木偶,或者像站立著死去地屍體,全部垂著頭。就算兩名工作人員不可抑制的尖叫也沒能“吵醒”他們。

  被眼前地情景駭住了,兩名工作人員也僵在了那兒,不知道是該退回去還是穿越過這些怪人所在的地方,沖到後門外的大街上去。就在這個時候,叮的一聲脆響,電梯的門突然開了,這兩名工作人員親眼看到其餘十二名女孩和兩名老師站在電梯內。

  和那些男孩子們不同,這群女孩都是笑著地,雖然不說話。但確實是笑著的,臉上的妝經過了一晚上也沒卸掉。這讓她們看起來像一群鬼娃娃,可怕的是她們的身體比那些男孩子更僵硬。身上似乎罩了一層透明塑料布,從電梯外的角度看來。她們不是好好的站在電梯裡。而是被擺放著,一個壓一個的倚牆而立。

  電梯門開的同時。那些如死了般地男孩子們突然動了,他們緩慢、機械的走到電梯門邊,轉過身去,一言不發,像流水線上的物品一樣,程序化地把十二個小女孩一個一個背到了背上,一人背一個。而電梯內的兩名老師就彷彿是生產線上地機械手,抓起女孩兒往男孩兒地背上一塞,然後再抓下一個。

  因為男孩子們轉過了身,所以那兩名工作人員看到了他們的臉。那一瞬,她們還以為那些孩子地臉上戴著面具,因為他們臉上的肌肉紋路紋絲不動,沒有任何表情,好像木雕一樣。只是這木雕的臉上鑲嵌了一對人類的眼睛,目光呆滯,沒有聚焦,死死盯著兩個工作人員的方向,飄向她們的身後。這兩個女人要嚇死了,大氣也不敢出,頭也不敢扭,只任冷汗不停地落下來,很快把工作服全部浸濕了。

  一對一對的,孩子們在幾個僵屍一樣的老師的帶領下魚貫而出,遠遠看去,男孩們面無表情的臉後露出女孩們詭笑著的臉,配在一起有一種奇異恐怖的力量,讓這兩名工作人員好半天都不敢動,直到聽到汽車啟動的聲音,才緩過神來一樣離開那陰森的後樓。

  之後,再有人見到這些奇怪的師生們就已經是在盤山公路的山崖底下了。

  交通情況方面:根據目擊者和警方的監控錄像顯示,汽車自出了景縣就一直向B市而來,一路上都開得很慢,而且行車順利,連紅燈也沒有遇到一個。也正因為開得慢,所以到達出事地點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從最後一個監視點的錄像來看,這輛車確實沒有開燈,在黑暗中慢慢潛行。除了當時出車禍的目擊證人外,也有其他人看到過這車裡的人都直直的坐著,看著不像活人,但因為是大白天,好多人以為車上運的是木偶類的東西,可惜沒人注意到司機也是這個樣子的。

  這些情況林林總總匯集起來,使得那個凶手雖然還是沒有露出真實的面目,但卻讓燕風感覺距離他更加近了。當時古龍說操縱汽車出事的巫術,現在看來,似乎是精神控制術和藥物控制,總的來說也算是巫術的范圍。

  分析一下凶手的心理軌跡,就會發現他殘害的人雖然很多,但似乎全部是有目的,不會為殺而殺,所以可以推論為:凶手因為某些特殊的需要而取走了十二名小姑娘的血,但是在執行的時候由於不慎而被其他人看到了,所以他要殺人滅口,順便處理那些女孩的屍體。

  他大概想取一種比較自然的方式,於是以巫藥讓這些人陷入無意識的狀態,然後再施以精神控制,讓他們自動掉下山崖。

  這讓他記起小時候的事,當時父母為了不讓他在外面亂跑,說有拍迷藥的拐子專門拐帶小孩,只要以一塊藥餅放在小孩子的頭頂,小孩子就會什麼也看不到了,只看到左右身邊是兩條能淹死人的大河,身後有一只吃人的老虎追過來,只能不停地跟著前面的拐子走。

  當時他不但沒有聽話,還特意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准備在街上過夜。他想等到拐子來拐他,好讓他把拐子抓起來,交給警察。

  現在看來,自己小時候的行為當然可笑,但卻說明藥物控制並搭配精神控制是存在的,只不過這名凶手的作法太高桿了。但如果真的有精神控制的話,燕風相信施術者與被施術者相距不能太遠,事實上能面對面會更好,否則控制術只怕會失效。這個凶手雖然強,但恐怕還做不到在千裡外即能控人心神的地步。

  假設凶手在這樁案件中真的實施了精神控制術,就只有三個地方可以呆。

  一是車裡,但他必須在車禍發生時迅速離開。鑒於當時是晚上,雖然月色明亮,但車行時會有大片陰影,而且車子開的又極慢,假如凶手在發布指令後就跳車逃走也是有可能的。這樣做的前提是:他不能向後或者向前跑,因為這車開得太慢,跟在後面的司機要冒火了,對面車道的司機也會因為這車的狀況感到好奇,他們都會注意著這車上的情況,如果凶手躲開出事汽車的掩護,一定會被人看到。

  二是在公路上隱藏,當出事汽車到達的時候,對車上已經被藥物迷得不認識東西南北的人發布急轉彎指令,讓他們自己滾下山崖。但如果這樣的話,凶手要有地方躲藏才行,否則還是會被看到。這是一條狹窄的車道,路邊除了一排裝有光線微弱的小燈的護欄外,沒有任何遮掩,除非這個人把自己吊在懸崖下才能不被人發現。而且出事後不到半分鍾,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過往司機們就圍了過來,這樣凶手必須從山崖底才能離開。

  三是他在公路的另一側隱藏,但那邊是大片垂直的山體,凶手要麼把自己鑲嵌在山壁裡,要麼爬到最高處。不過如果爬到上面去,那距地面也有相當的距離,要對車上的人施加精神控制還是很難。

  最後,他會隱身或者會超級武功,前者可以讓他大搖大擺的出現在眾人面前,甚至可能在古龍爬下崖底時就混在人群中幸災樂禍的看戲,後者能讓他隨車子一起滾下山崖而不受一點傷,然後施展輕功遠遁。

  燕風想來想去,覺得前兩種的可能性比較大,所以他這幾天也沒有閒著,除了分析各種資料外,他還再度詢問了證人,包括當場目擊車禍的那名司機、景縣旅店中的兩名工作人員,然後就呆在車禍地點,一寸一寸的搜索。現場已經勘驗過了,但還可能有線索留下,做為唯一一個那凶手可能出現的場所,有必要進行地毯式搜查。

  這世界上沒有完美的謀殺,一定會有蛛絲馬跡留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7:34

第六十章:紀念章(下)

  燕風的行為是非官方性的,只有做完了屍體檢驗和縫和工作林羽菲一直幫助他做現場勘查。通過這幾天的接觸,燕風才真切的了解到,這個女人的科學態度是多麼嚴謹,性格是多麼堅強,她在這樣艱苦的工作環境中,比男人表現得還強悍,忍耐力十足,可以不眠不休的工作,為人又聰明嚴謹。

  看著她不顧蚊蟲的叮咬烈日的暴曬,跪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搜索可能的證據,燕風的心裡欽佩萬分,心想如果玲瓏這麼做,他會心疼,也會捨不得的,無論他如何否認和采取鴕鳥政策,無論他如何躲避著玲瓏不見,思念還是在每天加深,那顆他以為已經從心底挖出的種子還是悄悄的、頑強的、以他所不理解的速度生根、發芽,成長!

  “燕風,過來看看這個,看有用沒?”林羽菲突然直起身來,對燕風揮揮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枚普通的徽章,直徑半寸大小,精致的不銹鋼材質,上面刻著景縣旅游局的標志,只要到景縣著名的玉林山游玩的游客都會在山裡的唯一入山口得到這樣的紀念章,而這枚紀念章上有一個可疑的凹痕。

  “能判斷出是什麼時候丟在這裡的嗎?”燕風沒有戴手套,所以沒有直接拿起來看,讓它靜靜地躺在林羽菲的手心裡。中國人的公德意識普遍較差,這邊山崖下有好多垃圾,都是乘坐過往車輛的乘客順手扔下來的。他們扔各種各樣的生活垃圾,當然也可能扔掉這不值錢的小紀念品。

  “需要鑒證科地同事化驗一下金屬變化才能確定,不過看樣子應該就這幾天吧。你看,質地還這麼光亮。也沒有陷入泥土中,看樣子連一場雨也沒經過。”

  燕風側著頭看了看那枚紀念章,心裡突然有一根弦動了一下。雖然極其微弱,但他卻感到了一線興奮的意味。每次當他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都是接手地案子有了突破的時候。他們像螞蟻一樣趴在這個不太大地平台上好幾天了,每一顆草根下,每一塊碎石邊都找過了,除了垃圾和出事汽車上無意義的殘片、小零件。今天是第一次發現一點有意思的東西,那個凹痕看來很奇怪。

  林羽菲小心的把紀念章放在了證物袋中,得意地對燕風揚揚眉毛,“雖然還不知道這是物證還是垃圾,至少也算有一點收獲。怎麼樣,服了吧?論起找東西來,還是女人比較在行。“你是女人?”有了一點收獲,燕風心情好,忍不住開了一句玩笑。其實林羽菲的外形相當女性化。平時雖然攻擊性較強,動不動就言語調戲男人兼女人,但能看得出。她性格也是極為女性化地。

  “這話問的,要我給你醫學證明嗎?不過不怪你。聽說你被那個叫兩條人命的犯罪嫌疑人性騷擾過。怎麼樣?哪天有空可以跟我好好談談,我願意給你做免費心裡咨詢。”

  “咱不提這個。”燕風直起腰。看了看平台的一角,又看了看天色,“今天先回去吧,山裡的天說黑就黑,咱們又沒帶照明設備,明天一早再來把那邊搜索一遍。”他按照林羽菲的建議,把這片平台分成了許多區域,幾天來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找,現在只剩下一塊地方沒找了。

  “顧左右而言他。”林羽菲脫下手套,把手伸向了燕風,讓燕風拉她站起來。

  她跪得太久了,站起時膝蓋一軟,控制不住的向一邊歪倒。燕風下意識的一伸手,林羽菲溫軟地女性身體倒在了他的懷裡,立即勾起了他內心深處最懷念的感覺。

  玲瓏,她在哪裡?在干什麼?是不是也在想著他?他已經很努力想平靜心緒了,可越是在艱難地時候,他的思念就越控制不住地從心底升起,尖銳地穿透他地理智。

  “抱著我卻想著玲瓏,你還真是老虎掉在山澗裡,傷人不輕啊。”林羽菲站直身體,一點也不尷尬地直視著燕風,看他一臉歉然,還混雜著一絲說不清的傷懷,歎了口氣道:“算了,你是玲瓏地人,我不調戲朋友的男朋友。”

  “你會讀心術嗎?連我想什麼也知道。”燕風對這位女法醫無可奈何,事實上他對前一位法醫同樣無可奈何,這更加襯托這個時候,一個那開朗活潑的女人,一般這樣的人都會比較直接,但玲瓏卻同時保持了聰明溫柔的個性,從來會給人留下餘地,不會讓人難堪。“你又在想她了。”林羽菲一副受不了的神色,“既然那麼愛,干脆直接推倒好了。別那樣看我,對相愛的人來講,性是愛情的升華,一點不羞恥。”

  燕風從來不擅長和女人討論問題,此時被林羽菲這麼直接的說話法兒鬧的有點尷尬,遮掩道:“我們快走吧,不然天色真要全黑了。再說——玲瓏和我——只是好朋友。”

  “好借口。”林羽菲挑挑大姆指,跟在燕風背後,從山崖下往上爬。她雖然是一名法醫,但平時酷愛攀巖,每天從這裡上上下下,和燕風一樣利索。

  “你這樣躲避不是辦法,別指望時間會幫你做出選擇。時間只會讓人慢慢想通,它本身並不能做什麼。”林羽菲不讓燕風回避話題,“怪不得人家說天才都有缺陷,你雖然是個偵破能手,但在感情上卻是個失敗者,基本上算是愛無能。你不想傷害別人,可愛情本身就是傷人的東西,每個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你容我點時間吧。”燕風無力地說,突然想在這個聰明有俠氣的女人面前說實話:“我現在為這個案子已經焦頭爛額了,我必須在一個月內解決這件事,實在沒有時間梳理感情。沒錯,我想她,非常想。可這些事逼得我沒有權利想感情的事。我知道你們雖然相識不久,但很投緣,你是為朋友兩肋插刀,可是請給我一點時間。”

  林羽菲沒說話,但是笑了。她就是想讓燕風正視感情,因為她不忍心看玲瓏難過。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7:44

第六十一章:災難重演(上)

  晚上,燕風一直在想那枚紀念章的事。

  紀念章的樣子很新,看樣子被扔到山崖平台上不超過一周。它是被誰丟在山崖下的?難道是過往車輛上的乘客扔下來的?和其他垃圾一樣是沒有任何破案意義的?

  但燕風心裡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枚紀念章就是他心中一團亂麻中的頭緒,一定與案件有關。現在的問題是:紀念章是那些在車禍中喪生的師生們丟下的,還是凶手本人的?被害人們曾經被安排去玉林山游玩,但是他們以疲憊為借口拒絕了,之後他們會不會自己又去了那裡?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們為什麼那麼做,組織他們去他們不去,卻偏偏要偷著去。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從出事前一天到出事當天的上午,他們就一直呆在旅店沒出來嗎?那不是老人團,而是少年團,都是好動的孩子,怎麼可能呆在房間內閉門不出?當時女孩子們已經被取了血嗎?男孩子們和老師已經被藥物控制了嗎?據服務人員講,這些人住的並不是後門那邊,而是旅店工作人員路過頻繁的地帶,但沒有人聽到過他們發出任何聲響。

  那些女孩子們可以斷定是死在景縣的,就是說凶手也出現在了那裡。景縣,和二十年前的殺人案有關嗎?為什麼所有的事都發生在景縣?這一切是天意還是無意?凶手是跟隨這些孩子們來的,還是本身就住在景縣?難道凶手一直就在他們身邊嗎?

  那枚紀念章是限制銷售的商品,就像奧運會的標志一樣,事實上它根本算不上商品,因為游客只要進入玉林山就會被贈送一枚。景縣旅游局並不以此謀利,而是為了宣傳。這就是說假如孩子們沒有去過玉林山的話,這枚紀念章就有可能是那個凶手地。

  紀念章上有一個凹痕。晚飯後他到鑒證科又仔細觀察了半天,感覺像是指痕。上面還有一道細細的裂紋。紀念章比一元硬幣還要厚,材質的硬度高,體積又小,在那種情況下要捏出一個指印來不是正常人能辦到地事,但如果是那個凶手做的就沒不稀奇了。他做過許多更可怕、更難理解地事。他一定是個巫術高手,這來自遠古的力量無比神秘和強大,使所有與他對敵的人和物都處於絕對劣勢。

  如果紀念章是他的,就說明他可能去過玉林山,回到景縣後他可以調動警力到玉林山的入山和出山口調查一下,看有沒有人看到過他地長相和身材,如果能從紀念章上提取出完整的指紋就更好了。

  不過這個物證並不絕對,要考慮到這紀念章是別人丟下的,雖然可能性不大;還要考慮到凶手並沒有去過玉林山。這紀念章不過是他撿來的,雖然這個可能性也不大。

  假如他猜的一切都是對的,他應該立即回到景縣去。調查一下容怡、錯位屍體、以及第二樁謀殺案之間的關聯是什麼?凶手為什麼出現在景縣?

  卡!

  一道刺目的閃電照亮了天際,接著天空中滾起了一道巨雷。其聲音之大、震動之強。好像哪裡發生了爆炸一樣,連地面似乎也抖動了。悶了幾天而始終不落的雨,終於在這一刻奔放地落了下來。

  連日地疲勞本來令燕風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雷電閃過,他驀然驚醒,騰的一下坐了起來,感覺那雷電一瞬間驅散了他的心底地混沌——雨水會沖走一切遺留的罪證,他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檢查,如果那裡有什麼線索留下,必須馬上去找,否則就什麼都沒了。想到這兒,他立即起身,拿了些裝備就開車直奔車禍發生地點地那處山崖。天黑路滑,暴雨如珠,天空好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樣,豆大地雨點密密麻麻的疾落而下,打在車窗和車頂上,發出爆竹一樣地辟啪聲,讓燕風懷疑天上下的不是雨,而是冰雹。

  盤山公路上,連一條車影也沒有。這讓燕風感到有點奇怪,雖然天氣已經陰沉了好幾天了,但這場雨卻來得很突然,人們不可能為了躲避一場看來過幾天才會下的雨而不出門。何況這是一條繁忙的公路,平時過往的車輛川流不息,時時還會交通堵塞,為什麼這個時候連鬼影子也沒有一個?彷彿這條公路,甚至這個雨中的世界就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他緩緩的把車停在一處視野比較開闊的路邊,把警燈和警笛全部打開。雨簾太厚重了,砸在地上像冒了煙一樣,使得本來就光線不足的公路上,能見度更低,二十米外的地方就看不清楚,只有閃爍的警燈和鳴叫著警笛才能提醒過往的車輛要小心。

  雖然他很懷疑是否會有車路過,但防范的工作卻一定要做。事實上,他現在有一些後悔,他只急著要勘查最後那塊犯罪現場,卻忽略這種行為的危險,先不說暴雨可能造成的山體滑坡和雷電頻發引起的自然現象,就只是在這裡停下車子,也可能會使馬虎的司機反應不及或者視線的原因而撞上來。

  但是他心裡一直像瘋長著荒草一樣,不檢查過最後那塊沒有勘查的現場,不確定那裡並沒有犯罪證據留下,他就不能安穩,所以冒險也是必須的,只希望警燈和警笛能提醒過往車輛,只希望他這一趟能有所收獲。在這種天氣裡走出車外是需要一點勇氣的,當他拿好裝備,穿好雨衣,走進了暴風雨中,雨點的劈啪聲更加強烈而直接地鑽入他的耳鼓。在車裡的時候,感覺雨點拍打聲好像有什麼人在敲著車子,這個時候卻感覺有人不斷的拍打他,山風卷過的時候,雨點打得他的臉生疼。

  這條公路雖然修得很好,卻不是主要國道,路況不錯,但照明情況較差,護欄上的小燈之間相距遙遠,光線微弱,加上沒有月光、大雨傾盆,燕風感覺自己的每一步都彷彿踏在了另一個世界裡,穿過無數的雨簾,還是一片混沌。

  他向前步行了一段才來到車禍地點,那裡的水泥圍欄已經完全修好了,不過因為是新修補上的,看來和其他地方的顏色不同,提醒著人們,這裡不久前發生過一場慘劇。他把登山繩牢牢地綁在新護欄的水泥石柱上,然後慢慢攀下了山崖。

  暴雨使山壁變得無比濕滑,燕風腳下用不上力,被狂卷的山風吹得如一條野籐般蕩來蕩去,雨點和枯葉借著風勢吹到他的臉上,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拼力抓緊繩子,憑著冷靜和熟悉情況,一點一點下到山崖的平台上。車禍發生時,汽車就是落到了這裡。

  那塊還沒有勘查的地方在平台的邊緣,平台的下面是怪石叢生的深谷,白天看的時候並不覺得有多麼深,此刻黑燈瞎火的,腳下又滑,深谷看來好像深不見底一樣,若不是燕風心理素質好,被山風一吹就可能腳下不穩,一頭栽下去。

  一手握著大號的防水手電,一手拔開亂草爛泥,燕風不顧風雨交加,也不顧從公路上落下的雨水像一條小瀑布似的砸下來,伏在地上認真地搜索著每一寸土地,一遍沒有,二遍沒有,他繼續搜第三遍。常言道:事不過三,他打算搜過第三遍會就正式排除此地的勘驗計劃。假如他這樣也找不到相關物證、腳印什麼的,就證明山崖的平台上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了。

  他這種勘驗行為是個人行為,因為先前當地警方已經根據本局專業技術人員的勘驗報告撤消了對此地的警戒,所以他利用私人關繫安裝了一個隱蔽的監視儀,用來監視當他離開後,凶手有沒有回到這裡來湮滅可能有的罪證。

  凶手巫術超強,燕風怕他真的會什麼隱身術,在觀看監視錄像時並不只是看是否有人出現,還注意過草叢石塊是否被動,結果是這麼多天來,凶手並沒有出現,除非他對監視器也會施展巫術。

  眼看著第三遍就要檢查完了,燕風的心裡忽的有些失望。他對自己說,他半夜跑來這裡就是為了排除一個可能,並不是非要找到什麼,可他說不服自己,因為他內心深處仍然希望找到線索。

  這個案子太神秘,與之相關的換頭案又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明晰的線索幾乎沒有,而他沒有太久的時間,除非凶手出現疏漏,同時他努力之下有奇跡降臨,否則很難偵破。真正的偵破工作雖然大多數是最艱苦、枯燥的基礎工作和精密審慎的推理,但也有很多的意外和巧合,讓人有時會以為冥冥中自有天意。而他現在開始希望天意昭然,因為他實在需要一個強烈的刺激,讓他在混沌中找到一絲光明。

  雨越下越大了,而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在燕風就要後退出那塊區域時,一個東西狠狠地硌了他的膝蓋一下。他本不想在意,因為自從趴在這個地方搜尋證據以來,他身上被硌傷被割傷的地方無數,可是這次大概是硌到了他的麻筋,他的整條腿又痛又麻,說不清的難受讓他差點栽倒。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7:55

第六十二章:災難重演(下)

  如果失了支撐和平衡,從公路上灌下來的強力雨勢和腳下的泥濘就會讓人跌落到深谷中,好在燕風經過特殊的訓練,手腳靈活,急忙穩住身體,慢慢摸到自己的膝蓋處。

  有一顆小小圓圓的東西躺在粗礪的地面和他的膝蓋之間,摸起來很圓潤光滑,像一顆珠子,但是抓到手裡後竟然一時看不到,仔細拿手電一照,才發現那顆珠子是純黑的,在大號手電的雪亮光芒下烏沉沉的不反射一點光線,珠子中心有一個小孔,穿著一條細細長長的銀錢,銀錢編織的花紋非常奇特,而珠子似乎是木質,但摸起來又是石質的,分外奇怪,絕對不是凡物。

  因為天黑,因為暴雨,他勘查了兩遍也沒有發現,幸虧他堅持勘查了第三遍,否則就會錯過重要線索。燕風一陣興奮,這個東西肯定不是過路的乘客扔的,看來也絕不像那些被害者的東西,十之八九是凶手之物。這東西透著古怪,凶手肯這麼輕易捨棄嗎?那為什麼這麼多天來他都沒有來找?難道是沒有發覺?

  他把珠子小心放到貼心的口袋中,手腳並用爬到遠離平台邊緣的地方,倚在一塊能阻擋水流的大石頭後面,又拿出那顆珠子看。這珠子他似乎在哪裡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他覺得心裡堵著一塊東西,讓他想不通,卻又感覺特別重要,恨不得立即解決。

  卡!

  刺目的白光閃過,又一聲巨雷以地動山搖之勢在半空中炸響。沒來由的,燕風手一抖,珠子差點掉在地上。他心裡一凜,突然冒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急忙把珠子再度貼心放好。而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陣突突突的聲響,聽來好像是有一輛速度很慢汽車從遠處駛了過來。

  當天。那輛出車禍地汽車就是開的很慢很慢。

  不知道為什麼,燕風的腦海裡突然閃出這個念頭。而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頭頂緩慢而壓抑地突突聲驀然變成了極其尖銳刺耳的鳴叫,伴隨著強烈地撞擊聲,巖壁上的山石開始崩落,泥沙、石塊,暴雨、還有一個巨大的陰影同時從上方的公路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一切都是在幾秒鍾內發生的。燕風躲無可躲,甚至來不及反應,只有下意識地撲伏在地上,雙手抱著頭,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活命的機會,只是感覺山風帶著陰寒之氣包裹住他的周身。

  他要死了嗎?為什麼又發生車禍?是凶手在謀殺他嗎?

  一瞬間,他腦海閃過無數處念頭,可又是幾秒鍾的時間過去了。預期中的可怕感覺並沒有出現,只有耳邊響著重物落地的聲音,但當他抬頭一看。平台上空空如也。

  怎麼回事?難道出現幻覺了?是什麼讓他產生的幻覺?和那顆他貼心放著珠子有關系嗎?還是——凶手就在附近?

  這想法一出現,燕風立即摸了摸槍。同時警惕的四望。平台上還是漆黑一片。但他習慣了黑暗,水珠的反光也能使他能透過雨簾。模糊地觀察周圍——沒有人,在他視線范圍內絕對沒人。而如果凶手在遠處的話,他對自己的槍法還是很自信地。

  突突突——又一陣汽車的引擎聲從遠及近地傳來。這下燕風可有時間反應了,急忙閃到巖石後面,仰頭望向天空。剛才是怎麼回事他還沒弄明白,也不知道這幻覺是怎麼出現地,但他知道這“災難重演”正要再來一次!

  果然,刺耳地剎車聲後,一輛汽車挾裹著死亡的氣息和狂猛地風聲從頭頂掉了下來!從燕風的角度看去,彷彿連黑沉的夜空都要塌下來了。

  對於無法抵抗的襲擊,人類本能的反應就是躲避,可燕風卻要克制人類的本能,眼看那些東西砸到他頭上來,雖然明知道是幻覺,但那感覺如此真實,如此的驚心動魄,他必須要死死握緊拳頭,才能保證自己不閃開。

  彭的巨響和雜亂的聲音紛紛響起,燕風眼見那些大塊的石頭落在自己的頭上後消失無蹤,而那輛汽車則在空中不斷的碰撞著山壁——車破、山塌、樹斷,而後重重砸在兩塊突然的石頭中間,粉身碎骨,卷起一片灰塵,迷蒙了燕風的視線。

  他震驚的看著這一切,內心的感覺無法形容,好像自己正在親歷那場車禍,窒息、眩暈、猛沖入肺部的山風、死亡接近的感覺同時湧上他的心頭。而隨著又一聲巨雷滾過,這場災難重演又出現了一次,並且還是放慢鏡。

  汽車在空中無助的跌落,先是車身側翻,滾動中,車頭撞到了一個突出的尖石上,徹底失去平衡,之後整個車身翻了好幾個跟斗,重重落地。在這個過程中,燕風清晰的看著從汽車大開著窗子,一條條身影被甩了出來!

  白色的紗裙飛舞,像一個個天使從天而降,只是這天使是死亡天使,舞台上的濃妝、詭異僵硬的笑容慘白的四肢、動也不動的眼珠兒、身上薄薄一層冰霜——她們從各個角度撲下來,像飛舞在半空的幽靈。

  還有那些男孩子,他們還穿著黑色的演出服,側面綴滿了羽毛,從空中落下來的時候,山風把格外寬大的衣服鼓漲起來,看來好像一只只長著人頭的鳥。他們與那些女孩兒不同,落下來時還是活的,只是意識不到自己要經歷什麼,甚至還帶著一絲好玩的神氣。

  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姿勢,這些孩子在空中劃過後就重重落在地上,骨頭折斷了、血液噴濺了出來、四散亂飛的碎玻璃和殘鐵插滿了老師的身體,而那名司機始終握著方向盤,側臉看著燕風的方向,臉上保持著呆滯的神情!

  汽車落地,幻像全部消失。

  燕風完全不能動,呆呆地站在那兒,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血濺在臉上的溫熱還在。但臉上沒有血,只有大片冰冷的雨滴。

  幻覺!他暗鬆了一口氣。只是幻覺,他告訴自己。但此時,忽然覺得身上一沉。“警察叔叔,還給我!”一個小女孩拉住他的雨衣下擺,伸出一只蒼白得發青的小手,手腕是一道傷口,好像嬰兒的嘴,咧開著笑。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8:07

第六十三章:交手,但沒碰面(上)

  雖然燕風是警察,還是被嚇著了,心髒差點停跳。

  他本能的一扯自己的雨衣,用力過大,腳下又泥濘濕滑,不禁趔趄了一下,雨衣的那一端根本沒有任何拉力。再一低頭,那女孩不見了。

  “警察叔叔,還給我!”聲音在另一端響起,同時雨衣又是一沉。

  燕風咬牙控制著自己忽快忽慢的心跳,緩緩的把雨衣從那只青白的小手中拉出來,眼見那小手還握著拳頭,可雨衣卻穿過她的手掌,仍然沒有一點拉扯力。

  幻覺?靈異現象?為什麼剛才感覺有人在重重的拉他,現在卻力量全無呢?如果是幻覺,是什麼讓他的感覺如此真實?而這個小女孩又像是能與他交流似的,這不是幻像應有的反應。如果說面前的小女孩是鬼,他並不相信,就算他勉強相信,為什麼死了這麼多人,獨剩下這個小女孩出來騷擾他呢?

  他仔細看了看那個小女孩,就見她坐在地上,在那樣泥濘的環境中,身上的白紗衣沒有一點弄髒的地方,臉上的表情也一直保持著微笑的樣子。

  “還給你什麼?”燕風試探著問,心裡一動。

  這小女孩看來是保持了臨死前的形態,可是她死亡的時候,身體外應該罩著一層寒冰,就算死亡時已經融化,按照古龍的說法,也應該是像出了一身汗一樣濕漉漉的才對。可現在,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濕意,瓢潑大雨落在她身上也消失無蹤。

  假如這是幻覺,那個制造幻覺的人一定是想讓他忽視瞬間速凍這件事,那麼就可以斷定瞬間速凍是凶手作案的關鍵。或者是他的巫術地關鍵,他不想讓別人知道。

  那麼,他在周圍嗎?

  燕風盯著那個小女孩。故意裝出一副驚懼的樣子,向後稍退了幾步。事實上。他的心裡確實感到毛毛地,在黑暗的雨夜,在空無一人地平台上,面對著一個死去不久的小姑娘的幻影,作為一個正常人。不可能無動於衷。山間的雨夜很冷,可燕風此刻卻感覺更冷,每一個毛孔都張開了,無比真實的感受著周圍異常地空氣流動。

  他悄悄靠近那塊大石,以作為真動起手來的緩沖。他不能回頭,但卻調動起全身的感官來感知那個凶手藏的方位。他覺得凶手就在附近,多年來與罪惡打交道的經驗讓他的第六感特別敏銳,往往憑借直覺判斷事非與生死。

  可是,他感覺不到凶手的具體方位。

  “把珠子。還——給——我!”小女孩終於回答,同時伸出了手,不過由於燕風向後挪了幾步。她沒有抓到。

  “什麼珠子?”

  “珠子,黑色的。很圓很圓的。”小女孩繼續說。像個擺在櫥窗裡地娃娃一樣僵坐著。保持著一個姿勢,但手臂卻慢慢的拉長。青白的小手掌掌心朝上,一直遞到燕風地鼻子底下。

  “我沒有看到。”燕風“嚇”得慢慢退到大石頭的側面,躲避著那只可怕地小手。

  他一直覺得自己陷入了幻覺,現在卻又有點不確定了。如果是幻覺,為什麼這小女孩還可以和他對話呢?可如果不是幻覺,難道是幽靈?

  小女孩不停地逼問燕風要珠子地事,但燕風知道,她越是要那珠子,就證明那珠子越珍貴,甚至還可能是關鍵的東西,所以他一直東拉西扯,同時觀察周圍地情況。

  他感覺不到凶手的位置,想來大概有兩個原因。一是凶手在遠處,這對他是最有利的情況,因為他是有名的神槍手,凶手如果要從遠處跑來攻擊他,他就有足夠的反應和緩沖的時間。從另一方面講,他雖然是個散打的高手,可是凶手有強大的巫術做後盾,能殺十三個壯年男人於無聲無息之間,那是何等的實力和手段。在不熟悉情況的情況下和這樣的人近身肉搏,他實在沒有把握,唯一的優勢只是槍,而他對自己的槍法相當自信。

  二是凶手就在他附近,只是這個人太強大了,強大到感覺敏銳如他的人也無法搜尋到一絲不同尋常的之處。這對他而言是最壞的情況,他的實力本就處於絕對的下風,如果凶手再隱身,那麼他基本上就沒有勝算了。

  看他一直裝傻不給,小女孩的臉色變了。先前她的臉一直掛著僵硬的微笑,現在燕風親眼看到那張小臉上漸漸布滿了青色的裂痕,好像一塊發青的白玉被砸碎了,又像一個拼裝而成的布娃娃,臉上縱橫著縫合的粗線。

  “人心還真是貪,什麼年頭也是一樣。”她笑,帶著一絲嘲弄和鄙視,但真正讓燕風心髒緊縮的是她的聲音。沒有之前的一點嬌嫩,完全是個男人,語速稍慢,字字有力。

  這讓燕風從腳底一直麻到頭皮。難道這個人的身體也是錯位的嗎?這是他成為罪魁禍首的原因嗎?

  “珠子,還給我。”她冷冷地說,“匹夫無罪、懷壁其罪,你拿了不屬於你的東西,如果為此被殺,你不覺得不值嗎?”

  燕風不說話,但是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塊肌肉和每一條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這個人就是凶手!但他為什麼是這副模樣?他是男頭女身,還是女頭男身?這小女孩的模樣是他變化成的還是他制造的幻覺?他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或者,變的不是凶手,而是他的大腦,現在的一切全是他被凶手控制了心神,全是不真實的?!

  他知道高超的幻術和巫術是極不容易被破解的,就算故意使自己的肉體受到傷害,也不一定能清醒過來。況且他也這麼試過,剛才凶手還裝成小女孩模樣的時候,他偷偷用手猛抓著大石最尖利的地方,掌心中鮮血淋漓,可他還是沒有清醒過來,還是“看”到一個小女孩兒的幻像在和他說話。

  但是,這個人既然能無聲無息的接近他,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然後拿走珠子?他相信那對於凶手而言很容易。難道他不願意殺人?羽毛說過,他殺人是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但不是為了興趣。可他殺了這麼多人,心中還有一星一點的人性和慈悲嗎?

  還有,從車禍到現在好幾天了,難道凶手沒有注意到這寶貝珠子丟了?可如果真那麼寶貝,為什麼他沒有及時發現?

  再有,如果他所看到的東西都是這個凶手給他的幻覺,那又為什麼讓他看到災難重演?凶手的目的是什麼?

  凶手見燕風不說話,還以為他是在繼續裝傻,怒道:“你是個聰明人,所以你不要逼我殺你。把珠子還給我!”

  “你怎麼確定珠子就在我這兒。”燕風依然戒備著,“就算在我這兒吧,你怎麼證明珠子是你的?”

  “我不用證明,那就是我的!”

  “這珠子是殺害孩子們的凶手的,你是凶手嗎?”

  “是!”他干脆的承認,倒嚇了燕風一跳,“快給我!”

  “如果我不給呢?”

  “你想死嗎?”

  “不想死,也不想給。”燕風說完這句話,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不過凶手卻沒有動,抬頭看看天空中下了幾個鍾頭、現在終於漸緩的雨勢。

  “我不想殺你,可是你不該拿我的寶貝。”他慢慢地說,突然站了起來。在做出動作之前,雖然他說話的聲音已經是個成年男子了,外形卻還是那個小女孩。可當這句話說到最後一個字,他的身體外突然蒙上了一層黑氣,就像天下的雨滴都是黑色的,在無盡的黑暗他變身了,人影雖然模糊著,但那存在感如此真實。

  一個小小的身影慢慢地站起,身體無端暴漲,站直後比燕風還要高上半頭,足有一米九,身形也異常魁梧,站在那兒就給人以無形的壓迫感,何況他身體外還纏繞著一團黑氣。

  這是燕風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有些緊張,但多年的訓練和堅毅的性格令他沒有慌亂,而是迅速盤算出自己要做什麼。

  他身上的雨衣早就在一番折騰之下敞開了半邊,帽子也掀開了,雨水全部灌進了衣服內,此刻被山風一吹,寒意陣陣襲來,讓他不禁打了個激靈。可是他感覺最寒冷的感覺不是山風造成的,而來來自眼前的這個高大的男人。

  “再說一次,給我!”凶手向燕風伸出了手。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8:18

第六十四章:交手,但沒有碰面(下)

  盤繞在他身上的黑氣已經完全消散了,似乎黑氣融進他的身體。他穿著一件像外國傳教士那樣的黑色袍子,腰下系了一條銀色的帶子,在夜色中閃閃發亮,因為上身和下身都漆黑一片,初初看去,彷彿被砍成了兩段一樣。

  他的頭上,戴著大大的風帽,整張臉都深深地隱藏在陰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看不到他的一絲模樣,似乎那風帽下並沒有頭,但卻有一雙眼睛看著外面的世界!

  而那只手,穩定有力、大而干淨、指甲剪得整整齊齊,真的和林羽匪所描述的完全相同。

  “不要逼我殺你!”

  “你殺的其他人呢?他們逼你了嗎?是他們擋了你的道,還是你采集他們的血另有用處?二十年前的十三個男人,還的前幾天那十二個小姑娘!你要做的究竟是什麼?”

  燕風決定用一招敲山震虎,想確定他一切的猜測是否正確。而他的話做起了作用,凶手明顯一愣,似乎頗為意外,黑色風帽下看不見的眼睛盯著燕風看,他的反應使燕風再沒有一絲懷疑——這個人就是凶手!

  “你知道的太多了。”過了幾秒,凶手終於開口,語氣中沒有窮凶極惡之意,反而有惋惜和懶洋洋的感覺,“我不能放過你了。”

  “我也不會放過你的,如果要你的寶貝,自己來拿吧!”燕風強硬地說,一伸手抓住從公路上垂下來的登山繩,同時雙腳用力蹬在山壁上,借著山勢遠遠地蕩開。

  而在他蕩開的同時,凶手出猛的撲了過來。他的速度太快了。簡直是人類無法理解地速度,幸好燕風謀定而先動,否則根本無法避開這一擊。但盡管燕風提前做了准備。身手也極其敏捷,卻還是感到了凶手的掌風和他遠勝於正常人的力量。

  啪地一聲。山壁上碎了一塊山石,好像是被什麼硬物敲碎的,事實上只是被凶手猛擊了一下而已。燕風突然之間有些惶惑,這是巫術嗎?還是其他什麼不為人知地力量。

  他心中一凜,知道自己制訂的策略是對的。今晚他冒雨前來。就是為了尋找證據,瓢潑大雨帶給了他幸運,但也帶給了他危險,因為他遇到了一直暗藏在幕後的凶手。從前面兩個案子看,凶手太厲害了,而他只是個普通人,在一對一,並且沒有籌劃的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打敗甚至抓到這個全身都包裹在一團黑暗中地男人。

  可是。他又不能放過他!所以他只好先發制人,先躲開對方的進攻,然後伺機拔槍制服凶手。

  他沒估計錯。凶手的速度快得不是人,力量也大的不是人。他剛才若冒然開槍。恐怕還沒等拔出槍來就能被扭斷脖子。

  忽的一下,凶手迅捷地追了過來。但燕風已經把拔出了佩槍。面對著烏洞洞的槍口,凶手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一樣,瞬間閃到一邊。燕風眼前失去了目標,只感覺背後一涼,急忙向另一方蕩去。

  兩人速度相距太大了,幸好燕風的身體蕩著的,有了先天地靈巧,所以這一下,他只是感覺身上一緊,那件半敞的雨衣被扯了下來。燕風在空中一擰身,又把槍對准了寒風來襲的方向,凶手面對手槍只得翻身再躲,而燕風借著餘勢第三次蕩到一邊。

  這樣一來一往好幾個回合,燕風只覺得無比吃力,感覺他借助先發制人地策略和回蕩之力占據的優勢已經喪失殆盡,每每在那對薄扇似地手抓來時,他就會陷入險象環生地地步,只要慢上半秒鍾,他就可能當場殉職。而且他不能這麼蕩個不停,如果沒人來救他,他不被殺死也會累死!

  要怎麼辦?

  形勢不容他多想,才一閃神,比黑夜還要黑暗的人影再度向他撲來,讓燕風感覺好像有一團黑風當頭罩上他一樣。這麼半天,他一直沒有開槍,是因為凶手地動作實在太快了,拿捏不准凶手的確切方位就開槍,無疑是浪費為數不多的子彈,但現在他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能扣動扳機。

  的一聲爆響,在寂靜的山谷中傳出好遠,並回蕩著尾音,把雨夜敲了個粉碎。凶手像移形換影一樣向左橫移,這一槍沒有打中。

  燕風覺得手腕處被火燎了一下,燙得他幾乎把槍脫手,但他本能的知道槍是他唯一可以和凶手抗衡的東西,所以手一鬆後又再度握緊,想也不想的把手臂左移,讓手中槍如影隨形的跟隨著那個黑影。凶手沒料到燕風受創後竟然沒有丟掉槍,身形滯了一滯,燕風就趁此時機打出了第二槍。

  他要活的罪犯,不要死的嫌疑人,於是盡管情勢危急,他打的也是對方的下肢。就見眼前黑影還是閃得很快,躍到了一塊大石後,不過卻突然踉蹌了一下,同時在雨水和泥土的腥味中混雜了一些極弱的血氣。

  燕風松開登山繩,氣喘吁吁地隱蔽起來,位置正與凶手所躲藏的大石相對,“原來你也有人血,可你為什麼要把別人的血都吸光?”他邊喊邊鬆了松肩膀,剛才一手拉繩一手開槍,他覺得整條膀子都要脫臼了。

  凶手不回答,平台安靜得好像只有燕風一個人似的,讓人判斷不出他是離開了、仍舊藏在石頭的後面還是已經悄悄走了出來,准備搶回寶貝珠子。

  燕風等了兩秒鍾,見凶手還沒有動靜,於是握緊手中的槍,壓抑著自己心髒的狂跳,從大石後面慢慢探出頭觀察。

  平台竟然變成了車禍現場!那輛汽車就架在兩塊尖石中間,一地的屍體,到處是腦漿和鮮血,雨停了,無數道光線從頭頂的公路上照射了下來。燕風提醒自己忽略這些景象,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大腦已經被蒙蔽了,他雖然沒有辦法破解幻覺,但這麼多年來被烏拉折磨,後來又被崔猛陷害,倒是鍛煉了他的神經,早已經習慣了把自己的腦子和心靈分開來感覺世界。

  他雙手握槍,慢慢向凶手躲藏的大石頭走去,每路過一具屍體,那屍體就會翻身坐起,撲過來糾纏著他,用尖利的牙齒咬噬著他,在他的耳邊說:吸你的血!吸你的血!

  他咬著牙不理,但仍然感覺自己身上的人越來越多,背上所背負的東西越來越重,每走一步都要付出相當的努力,視角也越來越小,因為有的孩子爬到了他的身前,似乎臉對著臉的看他,沒有瞳仁的眼睛空洞的穿越他的腦袋,落到他身後的未知地方。這時候,他明白凶手的巫術比崔猛還要強,讓他僅勉強保持清醒就已經汗水淋漓,消耗了極大的體力。

  “少穿神弄鬼,出來!”他下意識地揮手打飛眼前並不存在的小女孩,迫近了大石:“你受傷了,根本跑不了,除了拿幻覺來對付人,你還會什麼?”

  凶手還不回答,那個小女孩卻又爬了上來。

  燕風猛地甩了甩頭,提醒大腦把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塊大石上。他知道離施術者越近,就會越深的沉浸在幻覺中,但他也知道凶手被他一槍打中了腿,似乎傷得不輕,這是最好的抓捕時機。只是他還保持了兩人間的十幾步的距離,謹慎的提防著凶手會突然暴起。

  凶手速度快、力量大、走路的時候連聲音也沒有,好像是非人類,可是凶手才挨了一槍,並且還不是要害,卻給人感覺受創嚴重的感覺,一下子從絕對的強勢變成了與燕風勢均力敵。

  這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他們交了手,卻沒有碰面。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8:29

第六十五章:柳葉(上)

  燕風明白凶手是不願意耗下去的,時間越長,對他的腿傷越不利,不僅不能得到妥善的治療,還有可能引發更嚴重的症狀。假如他的傷真的如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嚴重的話,到了天亮,他不死也會重傷。如果天亮前他還跑不了,那就等著被抓好了。天一亮,有很多人可以看到這裡的情況,只要一個電話報警就可以解決一就算別人看不見,林羽菲也會看見,因為她每天一大早都要來這裡幫燕風做現場勘查。

  所以,凶手一定會想辦法盡快離開,而想要離開,就只能是讓燕風陷入幻覺。

  實力的強大讓他輕視了燕風,而燕風先發制人的策略也起了很大的作用,重要的是他絕沒有想到燕風的意志力是如此之強,盡管已經被幻覺圍繞,卻還能保持一絲清醒,沒有完全受到控制。

  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需要超強的意志力。燕風的表現不禁讓他欽佩,可是他有必須要做的事,多少年來一直想要做的事。為了這件事,他可以不惜一切,佛擋殺佛,神擋弒神!

  “快出來吧!你會流干了血的,和那些被你殺死的人一樣。”燕風又道。雨已經停了,他雖然渾身濕透,吹著陰寒的山風,可是卻感到熱汗淋漓。他知道那是他拼命抵抗幻覺造成的。對方運用特殊的自然力量對他實施了心理控制,他的大腦已經接受了不良信息,可是他必須拼命命令肢體不執行大腦發布的反應指令,這等於是自己在和自己較勁。有好幾次,他差點在恍惚中對著自己的腦袋開槍。但終於都被他咬牙頂住了。

  這是意志的較量,也是體力地較量,他輸了就是死!又一甩頭。把頭上的汗珠甩掉,不過是稍一鬆勁。燕風差點心神失守,好在他再一次及時阻止了自己,眼睛盯在大石處一瞬不瞬。

  “我出來了,你不要開槍。”大石後有一個人出聲了。

  燕風有點恍惚,分不清現實與幻覺。那個人的聲音也嗡嗡地激蕩著他的耳鼓。這聲音如此熟悉,他聽在耳朵裡很是受用,臉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大石後走出來一個人,高矮適中、身段凹凸有致,一張臉甜美清新,看著就讓他那麼舒服,正是那個時時會乘他不備,偷偷出現在他腦海裡地玲瓏。她穿著一件保守型的白色睡衣,赤著一雙骨肉均勻的腳丫。站在大石邊上對他笑。

  這一刻,燕風突然發覺自己非常想念玲瓏,似乎她的名子就埋在他心底的浮沙下面。還以為埋藏地好好的,其實只要一陣微風過。她就在他心底浮現了出來。

  從兩階山回來後。這麼長的時間他都沒有主動見過她,不是他不想。是他不敢。林羽菲說的對,他是個愛無能者,他怕他放不下對烏拉的歉疚,那樣又如何給玲瓏以完整真誠的愛呢?她那樣純淨善良的女子是應該被別人捧在掌心的。

  因為林羽菲的關系,玲瓏和他“遇到”過幾次,她表現得如此大方,倒顯得他心裡有私。可他確是有私地,只是他不能說出來。現在突然在這平台上見到她,他很想沖過去抱著她,告訴他自己內心深處的寂寞和猶豫,請求她給他一點時間,至少他要給烏拉一個交待。

  “燕風,到這邊來,我很怕。”玲瓏的臉上出現了他們第一次相見時,她又是驚惶、又是孤單、又是倔強地神情。或者就是這個神情讓燕風對玲瓏一瞬間就生出了好感,想幫她、保護她,同時也從她那裡獲得溫暖和輕松。想到這兒,燕風輕聲了一聲玲瓏的名子,向前走了一步,感覺周圍地幻像全消失了,全世界不過就是一個玲瓏而已。

  “別拿槍對著我,扔掉吧。”

  燕風模糊地應了一聲,向前又走了一步,手一鬆,就要把槍扔掉,但就在一瞬間,他緊繃的大腦發出一個信息,讓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玲瓏不可能在這裡地,即便在,也不會穿成那副模樣,又是幻覺!凶手利用了自己感情上最軟弱的地方。可是,她真的不是玲瓏嗎?為什麼她不是?

  “別動!”他大喊一聲,借由聲音讓自己清醒點。

  “我要到你身邊去,為什麼要拒絕我?”玲瓏傷心的問,在原地停留了幾秒,然後繼續邁步向燕風走來。

  燕風不住的後退,因為他的腦子又混亂了,他判斷不出眼前的是不是真實的。如果這是幻覺,他開了槍就一了百了,如果這不是幻覺,他的痛苦就會永無盡頭。他一直叫著讓玲瓏退後,可玲瓏就是不聽,還是一步步走了過來。

  的一下,不斷向後退的燕風的腳跟磕到了地面的一塊石頭,尖銳的疼痛感立即沖進了他的大腦,眼前的玲瓏突然變得有些模糊,似乎不是真實的。也可能是凶手受傷後巫力變弱了,對燕風的心理控制力在下降,所以才讓他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景象,使已經開始無法自控的燕風又恢復了一些神智。

  “別再過來,我會開槍的。”燕風力圖表現得冷酷一點,“我們警察有紀律,不能隨便開槍,但如果你威脅到我的生命,我會毫不猶豫地擊斃你。”

  “下得了手就打死我吧,與其痛苦的活著,不如來一次解脫。來吧,開槍。”玲瓏一臉決然,眼睛盯著燕風的左胸,腳下的步子不停。

  燕風驀地舉直了手臂,槍口對著玲瓏的臉,但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他突然有些不確定了。她是玲瓏啊,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對玲瓏下手。就算是面前的女人真的是由黑衣凶手變幻而來,他還是不能對玲瓏開槍,況且如果她不是玲瓏,為什麼會那麼傷心?他記得她眼神裡那種自己傷心卻拼命想安慰他人的神氣,那讓他的心都融化了,所以他寧願判斷失誤,自己被殺,也不能傷害玲瓏。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8:45

第六十六章:柳葉(下)

  “燕風!”一個女人的大聲喊叫著:“笨蛋開槍!”

  感覺腦海中像有一根弦被撥動了一下似的,燕風一凜,再度看向眼前的人。哪裡是玲瓏,分明就是那個凶手——高大的黑衣男人、整潔漂亮的大手、風帽下看不見的臉!

  他舉槍,可是卻來不及了,因為凶手離他太近了,一揉身就擠到了他的身邊。燕風只覺得眼前一花、右手一麻,手中的槍已經落在了地上,同時左胸口被狠狠打了一下,開始時感覺很燙,像被火燒了一樣,之後就涼涼的,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的心髒被生生挖走了,非常疼,可是也讓他瞬間驚醒。

  就算心髒被挖也不能放過凶手!這是他清醒後,腦海裡閃過的唯一念頭。此時凶手向後退了一步,但行動不太利索,燕風借機合身撲上,攔腰抱住就是一記纏摔。

  可是凶手雖然因為受傷而實力大減,但畢竟不是泛泛之輩,加上燕風之前為抵抗幻覺的控制體力消耗過大,這一摔竟然沒有成功,只是把凶手身上所穿的那件長袍的口袋撕破了。趁著這個失誤,凶手如同一只夜的幽靈般迅速遠遁,從一處山崖逃離了,雖然動作慢了很多,但對於正常人來說仍然不可思議。

  “快去追,別讓他跑了!”燕風指著凶手逃離的方向指喊,也不知道要說給誰聽。

  “燕風,你怎麼了?”林羽菲跑了過來,關切地問。

  此時的燕風再也支持不住,雙腿一軟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大口大口的喘氣。再看一眼周圍,什麼車禍現場,什麼男孩女孩。全都失去了蹤影,這一番意志的較量竟然打了個平手。雖然凶手受了傷。但還是拿走了那顆珠子,而他則保住了性命和一點意外的線索。

  珠子在他緊挨著心髒部位地上衣口袋裡,剛才凶手寧願賭上性命、也要冒充玲瓏來拿回珠子,可見那珠子是極其珍貴的,可珠子究竟有什麼用呢?那麼重要的話。為什麼丟了好幾天凶手才發現?

  “喂,你露點了。”林羽菲指了指燕風地左胸,抿著嘴笑。

  燕風很奇怪林羽菲在這個時候還笑的出來,但還是順手撿起丟在附近地雨衣,仔細的穿在身上。他的衣服在左胸處有一個大洞,破洞的邊緣摸起來濕濕、涼涼的,似乎有冰融化。再看他地胸部皮膚,已經紅腫了一大片,又疼又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這樣會把自己捂成西瓜霜的。”林羽菲動手扯燕風的雨衣,開著玩笑,“你好像受傷了。我給你檢查一下,我可是醫生。放心。如果你的名譽受損。我會負責的。”

  “你是法醫,解剖屍體的。”燕風伸出右手。才不信諸如什麼負責任的話。林羽菲一貫對人生抱有游戲的態度,對於男人不過是調戲著好玩罷了,“手腕上的傷和胸口地一樣,您可以在這裡鑒定。”

  林羽菲一手握著燕風的手腕,一手拿著自己帶的手電照著傷口,邊檢查邊說道:“孤男寡女在雨後地深夜,獨處於山崖下的某處吸毒療傷,聽來讓人浮想聯翩啊。怎麼樣,燕大爺,您就從了小女吧——咦,是凍傷。不會吧?”她湊近了燕風手腕上地傷口,仔細地看了看,還努力的嗅嗅,“怎麼會是凍傷哩?可是真地很像凍傷啊!”

  “那就對了。”燕風抽回手,終於親身體會到那種人體速凍的滋味。大概因為溫度太低了,在皮膚感知到低溫的一剎那,會有燙極了的感覺。這滋味真是極端,他可不想再來第二次了。“什麼事對了?”林羽菲兩眼閃閃發光,看來有些興奮,似乎聽到了什麼醫學奇跡一樣。燕風心裡有點亂,想一會兒再和她說今晚的事,只得轉移話題。

  “你怎麼來這兒了?”

  “幸虧我來這兒一趟,不然天一亮,本地的報紙就會刊出頭條消息——警界的刑偵希望之星,年輕警官燕風殉職於山崖平台上,死因不明。此地不久前曾經發生過情況詭異之車禍,而燕風警官死前有激烈掙扎痕跡,鑒於其左胸的衣服被人抓破,已經露點,估計曾經受到殺手的性騷擾。”林羽菲似乎覺得好玩,一直笑,聰明的沒有追問凍傷的事。她生於警察世家,很明白有的機密是不能外傳的。

  事實上,晚上她被一聲不同尋常的巨雷吵醒後就一直睡不著,閒極無聊之下,她發現燕風的房間還亮著燈,於是想給他做做免費心理疏導,治療一下他心靈創傷。她從小說愛管閒事,為人熱情仗義,又因為和玲瓏格外投緣,所以很想幫助這兩個人盡快擺脫僵持的狀態。

  他們住的地方是當地警方給安排的,雖然她和燕風的住處不在同一棟樓內,便窗戶是相對的。她來到燕風的房間,發現門沒有鎖,但燕風和那套他每天下崖時要帶著的兼備都不見了。她立即意識到燕風是怕風雨過後證據湮滅,所以冒雨去現場了。她很自責沒有像燕風一樣想到這一點,看到下雨只想著怎麼玩得高興,根本沒有考慮過證物的事,於是立即回到自己的住處,拿了裝備來支援燕風了。

  警局借給他們用的那輛舊警車被燕風開走了,她只好坐出租車,離出事地點還很遠,她就看到明亮的警燈和清脆的警笛聲,證實了燕風確實來了這裡。而當她才一下車,出租車的影子還在她的視線之內,就聽到了山崖下傳來異樣的聲響。

  這聲音別人判斷不出是什麼,可對於生於警察世家的她來說卻再熟悉不過。那是槍聲!

  她迅速爬下了山崖,正看到一個全身都隱藏在黑色大氅的高大男人對燕風走來,而她雖然看不見燕風的臉,卻感覺他像被催眠一樣,一步一步後退,手中的槍也慢慢放了下來。

  她開口大喊,才把處於迷蒙狀態的燕風叫醒。

  “我建議我們快回警局,總這樣對著柔弱的你,我可不保證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她開了句玩笑,很喜歡看燕風每次受到調戲時極力掩飾的窘迫神色。這個男人很受女人的歡迎,可實際上卻是個羞澀的人。

  燕風點點頭,站起來的時候感覺有些脫力,“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別人,因為沒人會相信的。”

  “我會相信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假如不是核心機密的話。我看你剛才有些不對頭,我想我可以幫你解釋一些不自然的現象。”

  燕風把手伸到林羽菲面前,“羽毛,看看這個。”

  “我看過了啊,是凍傷。”

  “我是說這個。”燕風慢慢攤開了掌心,一個又小又綠的塑料玩意兒躺在那裡,“這是剛才從那個人衣袋中掉出來的,我想通過這個小東西,我可以找到他在哪裡,至少我知道他去過哪裡,說不定在那兒就可以找到線索。”

  “這個——很多地方都有。”林羽菲遲疑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道:“不過這一切太巧合了,肯定有問題。”

  “這裡沒有什麼可調查的了,我馬上回景縣。”燕風當機立斷,“羽毛你要幫幫忙,在這裡蹲守,有了任何最新消息就立即與我聯絡。”

  在正事上,林羽菲是不開玩笑的,她鄭重的點了點頭,“放心,如果我不是對醫學有興趣,就會是最好的刑警,只是有一個問題——你沒有確切的、另人信服的證據,恐怕不容易申請搜查症。死古龍,去也這麼久也沒個消息,不然他可以幫忙解決。”

  “沒關系,我可以私查。再說如果大張旗鼓的搜查,恐怕會打草驚蛇,私查的效果會更好。我有個感覺,那家酒店有問題。”燕風說著再度看了看那個綠色的東西。

  那是一片塑料的柳樹葉,窄長的葉片邊緣粗糙,一看就是價錢便宜的裝飾品。這種東西燕風見過,雖然只是在照片上,但卻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柳葉是那家經常鬧鬼的酒店中的裝飾假樹上的。民間傳說,柳葉打鬼,越打越小,鬼魂是避諱柳樹的,所以在比較邪的地方,人們喜歡擺放柳樹。那家酒店中就到處擺滿了高大的假柳樹,當時去酒店調查情況的刑警詢問完證人後,還詳細的觀察了酒店的情況,並拍了些照片。幸好那位刑警仔細,這才讓燕風找到新的線索。

  凶手在酒店一定出現過,很可能那是他殺人的第一現場。當時他們查過旅客的資料,並沒有發現這樣一號人物。他們忽略了一件事,既然後門那邊的房間沒人敢去的話,凶手可能偷偷潛入,不是所有住店的人都乖乖付房錢的。

  凶手采了那麼多的血,如果不是喝掉就必然要找地方儲存,在燕風的建議下,警方已經在排查附近所有的冷庫和冷凍車,看有沒有人租用,但到現在沒有消息。其實在這一點上,所有的人都陷入了誤區,一直把眼睛盯在冷庫和冷藏車上,忘記了其他地方也可能有冷藏設施,比如酒店。如果酒店住客稀少,還有一大片區域沒人去的話就更理想了。

  這間據傳鬧鬼的酒店叫做“日月大酒店”。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8:57

第六十七章:山間秘洞(上)

  在回去的路上,燕風把他和凶手交手的情況大概和林羽菲說了一遍。林羽菲全神貫注的聽著,臉上的興奮逐漸被思索所代替。

  “哇,這簡直就是武俠小說中的武功嘛。他打的那個是九陰白骨爪還是天馬流星拳?”林羽菲看燕風心事重重,開了句玩笑,“如果最後把他槍斃了,我過我倒真想解剖他的屍體看看,據說通過一定的特殊訓練,是能夠大大提高人的生理機能的,只是現代人太過依賴科技,從修煉自身改為了創造物質,所以這些神秘的訓練方法就失傳了。還有個說法,假如人再這樣懶惰下去,最後真的會成為郎格那樣的人,只有一個腦子,剩下的全是機械。”

  “郎格?”

  “忍者神龜裡的。”林羽菲的眼睛望著窗外逐漸繁華起來的夜景,“這是未知領域,是秘密術法還是開發人體內巨大的潛能、甚至是基因改變,還沒有研究。”

  “在我看來,他剛才還不夠快,如果以這個速度,是不能瞬間殺了十三個成年男人的,當然他可能有武器。我也可以斷定,他剛才的身體狀況並不好,所以速度、力量和巫術都不是他最強的時候。但盡管如此,我也打不過他。”燕風老實的承認。

  “你有沒有考慮過他為什麼會身體狀況不佳?你要知道人體機能無論多麼強大也是要恢復的,也許他殺人無形,取血全盡的行為,並不如我們所想的那樣容易。”

  “你是說他每次做案後就需要長時間的修養?”燕風問,心中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凶手為什麼間隔了二十年才做案?會不會因為前一次殺人耗費了他太多地功力。所以他躲在一個沒人的地方進行長時間的恢復,甚至,他可能差點丟了命。但回頭想想又似乎不太可能。大概他取血地條件太苛刻了,所以他等了很多年。而取血的條件又是什麼呢?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凶手中了一槍。剛才他和羽毛仔細檢查了地面,發現流血不少,可看來並沒有打斷骨頭和大地血管,那他為什麼會給人受傷很重的感覺?他不能流血嗎?

  問了一下羽毛,她想不出答案。只胡說道:“這個人可能是僵屍,那種以別人的血液為養的僵屍,所以流不得血。要不?是狼人?”

  “林羽菲小姐!”

  “好好,我說正經的。”林羽菲舉手投降,“第一,他地武功是怎麼來的,我不知道。第二,他為什麼那麼怕失血?你要知道,很多人都有怪僻。一個殺人狂有可能會怕一只小貓,一個戰斗英雄可能會怕打針。這個人也許愛別人的血,卻見不得自己的血。這些都可以解釋為心理問題。但如果是生理學上的問題,目前解釋不通。除非這和他的武功有關系。第三。巫術。問一下,他的巫術很強嗎?我是說。你陷入的幻覺是不是很復雜。”

  燕風本不想和她說起細節,因為在他的幻覺中出現了玲瓏,可是又不得不說。

  “這麼說他地巫術很強,感覺他制造的幻覺很復雜啊。”

  燕風對巫術沒有具體概念,只是略知皮毛,但他感覺凶手的巫力是很強地,雖然沒有崔猛的巫力那麼詭異,但給人實打實地感覺。

  “你要知道,所謂地以巫術制造幻覺,科學的講起來,不過是類似於高端催眠術地東西,但可以利用自然界中的神秘力量,也能勾起我心底最深的情緒。什麼叫幻覺?就是不真實的存在,你看得到,聽得到,感覺得到,但一切都是假的。這就是為什麼你看到玲瓏向你走來,而我卻看到一個黑衣男人對你的左胸伸出手,好像要BL。”說到最後,林羽菲忍不住又開了一句玩,然後繼續說下去。

  “勾起人內心情緒,反應到你的腦海裡,讓你出現幻覺已經很難了。而這個黑衣人的手法更高桿,竟然能讓幻覺中人與你說話。我猜他中槍後巫力下降了,不然我識闖其中,也可能陷進去。記得,以後抓捕他的時候,一定要和伙伴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樣不至於全體不可自拔。”

  這是個讓燕風頭疼的問題,抓捕這個人一定會很費力,問題是這件案子還不能大肆宣揚,弄不好要在秘密的環境下進行,沒有人數上的優勢,沒有武器上的優勢,這個人是極難逮到的。不過他相信有問題就有解決的辦法,目前獲得凶手的行蹤是最重要的。

  “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內心呢?如果他會讀心術,我們的麻煩會更大。”

  “不一定是讀心術,他只是用一種神秘的方法,讓你自己產生了幻覺。其實開始時,他可能並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但是他會引導你在幻術中說話,這樣他就可以做出判斷。比如他以巫力為你施展了幻術後,你一直低著頭說話,這樣他就根據你的行動判斷出你是在和一個幻覺中比較矮小的人說話,鑒於你是調查車禍案的,所以他很容易就有知道你眼中看到的是那些孩子。他的巫力強大,於是他使自己的意識與你的融合,於是你就感到在和一個由男人變成的小姑娘說話。”

  “災難重演呢?他為什麼要引導我看到災難重演,難道因為我一直想著這件事,所以——不對,我並沒有目擊車禍,一切都是通過後來的描述,難道在我腦袋裡生成了圖像?”

  “非常有可能,但是我對你的內心世界比較感興趣。看不出來你外表看來那麼正,竟然是真正色狼一匹。你腦子時一定時時在想玲瓏穿著睡衣、光著腳的模樣,所以才會在幻覺中看到。吱的一聲,燕風緊急剎車,林羽菲沒提防,又因為沒有繫安全帶,整個人沖了出去,腦門撞在擋風玻璃上。幸好動作較輕,只是磕到了一下。

  “不至於謀殺我吧,我不就是分析了一個你的色心嘛!”林羽菲看到前方並沒有阻攔的東西,不明白燕風為什麼會緊急剎車。

  “你在這裡下車,自己打車回去,我要馬上回景縣。”燕風的臉白了,“我在幻覺中出現了玲瓏,還叫了她的名子,那個凶手一定融合進我的意識了,他也許會害玲瓏的,我必須要盡快趕回去。”

  “你別急啊,聽我說。”林羽菲拉住眉頭緊皺的燕風,提防他一急之下把她踢出車去,“你一直在調查凶手,他可不會來調查你,就算他知道了玲瓏的名子,暫時也找不到她。但你現在匆匆忙忙去找玲瓏,說不定會為他帶了路。他巫術那麼高,藏在一邊窺視你也發現不了。”

  這一番話讓燕風過熱的大腦瞬間清醒了一點,想想可能因為魯莽而給玲瓏帶來災難,他有點不寒而栗之感。玲瓏本來就是無辜的,從一開始就是被迫攪進這件事的。

  “你說的對,還是暫時不要見面的好。不過明天還是通知她一下吧,你來打電話。”燕風輕歎了口氣。

  “好,我幫你打,會叫她小心的。不過你應該明白,你剛才的表現叫關心則亂,人對自己最在意的人往往不能保持理智。所以如果這還不能讓你明白自己的心,我看你直接去死好了。”

  燕風啟動車子,沉默無語。他剛才已經通知過本地的同行要封鎖主要干道,並且要注意有無去醫院治療槍傷的人。這些是必做的功夫,但他感覺不會抓到那個凶手,日月大酒店才有可能是事情的焦點。

  他直覺的相信凶手到過那裡,並在酒店中實施了殺人,還讓少兒演藝團的其他人受到了藥物和精神的雙重控制。可凶手明明可以讓人全死在旅店而不必移屍,把責任和焦點轉嫁,但卻費了大力氣讓這些人死在了幾百公裡外的山路上,這是為什麼?如果他每次采血都不傷害無關的人,那又為什麼制造車禍讓其他人也死?

  所以,他要盡快回到景縣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9:08

第六十八章:山間秘洞(下)

  第二天,就在燕風匿名住進日月大酒店的時候,玲瓏正在玉林山上轉悠,拿著一張地圖,背著一些食水,帶著小黑狗龍龍,好像一個獨自旅行的遠足者。

  她來景縣很久了,可是燕風的態度還是不冷不熱,她知道他最近忙得晨昏顛倒,也知道他在逃避,雖說決定忍耐著等候,可是說說容易,但真的這麼一夜又一夜,一天又一天的走過來,她的心還是荒得要干涸了。

  市區的小房子,她賣了,還清了因父親生病而欠下的債務。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燕風一直不肯接受她,她以後就准備在景縣生活了。她喜歡這裡,龍龍喜歡這裡,重要的是燕風也喜歡這裡,就算他們不能相愛,能偶爾見到他,聽古龍說說他的近況,也算是她一點活命的食糧。想要生活在這裡,就要有個工作。景縣是個生態旅游業占據全縣經濟產業的百分之七十,相關林業產品占據百分之二十,工商業和其他行業僅占百分之十的地方,全縣人有絕大多數的人圍著旅游業轉,她所學的專業在這裡派不上很大的用場,找工作很難。

  正當她沮喪的進修,是古龍幫了她,介紹她到當地的導游社裡做了一名專職導游。現在到景縣來旅行的人中有很多不是跟團來的,而是采取自助游的方式,還有更多的人是外國游客,他們到了景縣後,往往希望聘一名當地的導游,導游社因此應運而生。

  導游社中的導游是縣裡集中培訓的,但是會英語的人很少,像玲瓏這樣能流利說英語地人更是不多。所以她順利的成為了名見習導游。

  她很喜歡也很期待這個工作,寄情於山水,每天領著外來的人尋幽探密。為他們介紹美麗地風景,講解民間故事。正是她所喜歡的輕松和自然地生活狀態。如果燕風可以接受她,他們也把家安在這裡,這樣燕風工作緊張之餘就可以放鬆了。

  聽說景縣和市區就要通專門的火車專線了,到時候交通也不是問題。

  不過,她現在還不熟悉玉林山的景觀。所以不能帶團,還處在實習階段。她想盡快能夠接下工作,這樣就可以搬出來單獨住,不再麻煩古龍,於是她拿出了當年參加高考的勁頭,每天不是看資料研究人文歷史就是帶了地圖在山裡轉,希望熟悉每一條小路、每一條瀑布、每一條小溪和每一個山洞。忙起來的時候,還可以暫時不去想燕風,讓她一直深深渴望地心能夠得以一小會兒的安寧。

  走過了一條小路。玲瓏發現了一棵滿是粉色花朵的樹,那些花上還有一層細細的白色絨毛,逆光看這棵樹的話。好像是透著一層淡粉紅色的柔光,美麗得不像人間的東西。

  玲瓏連忙拿出相機拍照。龍龍就在一邊玩耍。這條小狗極其敏感懂事。玲瓏在山林中獨自穿行的時候,有這條小狗跟著。她就不怕了。盡管玉林山已經開發為山林生態旅行的專區,猛獸和毒蛇絕跡,時時還會發現游客和當地人,但也有渺無人跡地地點。

  就像現在,她走了一路了,除了看到一個當地人要出山去買東西,還有兩小野兔在草叢中一躍就隱沒了外,就沒有遇到一個人,這個時候,龍龍是她唯一的伙伴。

  一抬頭,一個山洞出現在了玲瓏的眼前,她連忙拿出地圖來看。那張地圖密密麻麻地標了行走路線和山洞、溪流的名子,是玲瓏問過無數人,修訂過無數次才制成地,對她而言是入山必備地東西。因為玲瓏要當導游就要面對她唯一的麻煩——她是個路癡,很容易迷路,所以她將勤補拙,每天對著地圖在山裡走,期望把這座山地一切全背下來,達到就算腦袋被人打,失了憶,也能記起的地步。

  對照了一下,看地圖上標明了一個山洞,名子叫筍子洞。玲瓏一陣高興,她背過資料,這筍子洞是玉林山的第一景,洞口窄,走入後卻越來寬闊,形成一個色彩斑斕的洞中世界,有恍如仙境的石洞湖,有狀如竹筍的鍾乳石、有一間套一間的天然石室,還有從石洞外射進來,因為折射而變得五彩紛呈的光線。總之如果來玉林山而沒有來過筍子洞,就等於沒來過一樣。

  因為怕游客過多引起事故,或者破壞這巧奪天工的自然景觀,景縣旅游局對玉林洞的旅行制訂了相應的限制政策,每天只接待一定的游客,按一定的比例分配給各旅行社和請了當地導游的自助游游客。每個月還有兩個休游日,由工作人員把那些沒公德的游客隨處亂扔的垃圾清理一下,也讓喧囂了一個月的山洞獲得一點平靜。當地的旅游局和當地人與別處的不一樣,他們知道感謝為他們帶來幸福生活的自然,並也給予自然休養的時間。這看來好像迷信,卻是最科學的人與自然相處之道。

  玲瓏看了看筍子洞,就見洞口釘了一根根的粗鐵柱,參差不齊,有高有矮,用一根銹跡斑斑的鐵鏈連在一起,圍著洞口。洞口當真很小,只容一人通過。可仔細看起來,洞口似乎是被一塊巨石堵上的,不像是天然的,難道是為了增加噱頭而故意弄的?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修繕山洞的休游日,洞口一個人也沒有。這讓玲瓏頗感意外,她在玉林山轉了很多天了,不過一直沒有來過筍子洞,因為這邊一直游客如幟,縣裡培養的導游員只有在休游日才能進來熟悉情況,當然還要幫助清理垃圾。

  再說,她是路癡,這些日子一直在東山反復熟悉地形和道路,直到把路徑都背得滾瓜爛熟了,今天才第一次到西山來。

  今天是休游日嗎?她記得不是今天啊?難道她記錯了?還是有什麼臨時變動?

  玲瓏一邊想,一邊再查了一遍地圖,沒錯,是筍子洞。可是洞口為什麼沒有人,難道全部進入洞中做清潔去了?那她是不是可以進去看看?她帶著縣政府發的見習導游證了,應該可以讓她進去吧。

  第三次確認了一下,玲瓏遲疑地走到洞口,邁過半人高的鐵鏈。

  “我們進去看看嗎?會不會挨罵?”玲瓏低頭對龍龍說,雖然知道它不會回答,但看看它黑得像兩塊圓寶石的眼睛和吐著舌頭哈氣的表情,心裡還是是有些安定。

  “要不我們勤勞一點,人家看我努力工作,說不定不會趕我們出來,再說我本來就是見習導游嘛!”玲瓏繼續說:“你如果答應保護我,我就帶你進去,但是你不能到處撒尿流記號啊。”

  龍龍仍舊哈著氣,大概是剛才跑得太熱了,因為咧著嘴,看來好像在笑,好玩極了。

  “好吧,我們進去看看。”她一擺頭。

  龍龍很通人性,在玲瓏的示意下,率先竄進了山洞。玲瓏最後一次對照了一下山洞的位置和名子,也慢慢跟了進去。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9:23

第六十九章:驚魂

  一進洞,玲瓏立即就感到了一種強烈的不安,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洞內不同尋常的寂靜,一道石門而已,卻把外面的明媚陽光、勃勃生機全阻隔開了,讓人感覺彷彿進入了別一個世界。

  洞果然很大,而且非常非常的深,彎彎曲曲的伸展到飄浮不清的黑暗中,從洞口透進來的光線只恍惚的照射出十幾米的距離就止步了。一瞬間,玲瓏突然想離開,不敢再往裡走了。但就在她猶豫的時候,龍龍的喉嚨中發出了一聲威脅性的嗚嗚聲,然後猛地竄了進去。

  “龍龍,回來!”玲瓏叫了一聲,但這平常乖巧異常的小黑狗卻根本不理她,兩下便跑得沒了蹤影。

  玲瓏只好跟了進去。這只頗通人性的小狗曾經追著她坐的汽車跑到口吐白沫,差點累死;每天她回到住處,是它搖著尾巴歡迎她;當她在山裡熟悉地形,是它幫她嚇走野生的小動物;在這些等待燕風的日子裡都是它陪她;它好像是她的家人,因此無論前面有什麼危險,她也不能丟棄它!

  另一方面講,這是著名的筍子洞,能有什麼危險呢?大概工作人員都走到山洞最裡面去了,又沒有旅客來參加,所以照明設施才沒有開通。

  玲瓏打開隨身攜帶的手電向洞中走去,球鞋的膠底和石路摩擦所產生的輕微咯吱聲,大概因為太過安靜的緣故,顯得格外刺耳。

  路是彎的,並沒有岔路,但不知為什麼。龍龍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蹤影全無,讓玲瓏後悔為什麼把它脖子上的小鈴鐺拿了下來。她遲遲疑疑地向裡走,感覺自己越走越遠。可奇怪的是身後的洞口雖然越來越小,前方地道路仍然長得像沒有盡頭一樣。

  向後一望。洞口的光亮已經凝成一個光點,向前看則是無盡地黑暗,黑暗中夾雜著一縷縷虛弱的灰白,似乎有光源在不知名的地方閃著,玲瓏站在空蕩蕩的石洞中。心裡一陣一陣的發毛,想後退可又不能,只得鼓足勇氣繼續向前。

  可是,為什麼這個山洞總也走不到頭?

  再往前走,石洞寬闊起來,雖然還是沒有岔路,但由於洞太寬,光線又不足,總覺得兩邊有冷風刮過來。似乎隱藏著其他山洞一樣,第三次回頭看,洞口地光亮已經完全消失了。

  腳下一絆。玲瓏差點摔了一跤,似乎有人拉了下她的腳腕似的。與前段時間發現床下屍體案件時候的感覺一樣。她心裡一毛。手中手電的光線立即追尋了過去,就見地上躺著一段白花花的東西。赫然是一根骨頭,看起了不像是動物的,倒像是人骨。

  玲瓏倒吸一口冷氣,沖到喉嚨的驚叫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幾乎是本能的,她向著石洞地一側跑,手電的光線慌亂的晃著,不久即照射到石洞一側地巖壁,還有,巖壁下的一具骸骨!

  骸骨呈側臥地姿勢,腿骨缺了一段,雙手伸得長長地,指著玲瓏跑過來的方向,頭骨扭著不可能地角度,向上仰視,頭頂是平的,似乎被人削掉了一塊,那深不見底的眼洞,森然的白牙、伸長的雙手都好像在說:把腿骨還給我!

  沒關系,沒關系,只是骨頭而已,說不定是筍子洞裡設的新花樣,有很多地方不都是弄些嚇人游戲嗎?可真的是這樣嗎?這裡是有名的景點筍子洞啊!為什麼走了這麼半天沒有見到一條人影,也沒見到一處景觀,只有一團曖昧不明的昏暗一直向前、向前。

  也許,這根本不是筍子洞!

  一瞬間,玲瓏心裡滾過無數個念頭,一邊想一邊無意識的向後退,但沒走幾步就感覺撞到了什麼,轉身一看卻什麼也沒有,四周也什麼都沒有,只有她,但她卻感覺自己在被看不到的東西包圍了。

  她終於喊叫出聲,立即向洞口跑去。這不是筍子洞,絕對不是筍子洞!

  嗚,嗚!

  跑出沒向步遠,身後傳來一陣小狗的嗚咽聲,似乎龍龍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哀叫自己的主人!

  玲瓏的心一熱,又跑了回來。她不能扔下龍龍,哪怕面對再可怕的事,她也不能拋棄它!她有意識的沿著出現骸骨的另一側巖壁走,慌亂之下又一次被絆到,撲倒在地,手中的手電跌出好遠,咕嚕嚕地滾了幾滾,然後落到了一只掌骨邊。

  玲瓏手腳發軟,連爬了幾下才爬起來,原來這邊也有完整的人類骸骨,采取的是坐姿、位置彷彿與對面的骸骨相對應一樣,同樣的,頭蓋骨被削掉了一塊,頭頂是平的,看來格外詭異。

  喔喔!龍龍在不遠處叫了出來,這給了玲瓏勇氣,她咬牙忍耐住一陣陣的心悸和欲逃的沖動,湊近那具骸骨,伸手去拿手電。可不知為什麼,手電是握在掌骨中的,玲瓏用力一位,那句骸骨突然傾倒了下來,拼裝完整的骨架完全散開了,嘩啦一下趴在地上,森森的白骨全混成了一堆。

  “對不起,對不起!”玲瓏下意識的道歉,回音蕩漾,“對不起”三個字話音在石洞內不住的重復,好像有很多個女人同時在說話一樣。

  玲瓏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舉目四顧,除了光禿禿的巖壁外什麼也沒有,但不知為什麼她卻感覺有許多看不見的東西向她圍了過來,就連四面的巖壁也好像向她壓了過來。

  卡噠,一聲輕響來自腳下,低頭一看,就見那頂上被平削的頭骨動了一下,然後向玲瓏滾了過來。由於它的頭頂是平的,每滾一圈就會一滯,看來像是跳躍著直奔玲瓏的雙腳而來。

  早就被泠汗浸濕了的身體僵得動也不動,盡管大腦命她瓏快跑。可她玲瓏就是抬不動步子。極度地驚恐間,一陣歌聲突然浮現在她的心裡,不是聽到、不是想到、不是感覺到。而是從心底就冒了出來。

  上關花,下關風。下關風吹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洱海月照蒼山雪……

  那是一首樸實無華的白族民謠,是崔猛地娘唱過的。在安頓老人地一段時間時,玲瓏常常聽。竟然就學會了。此刻大概是因為極度的恐懼,她不自禁地哼唱了出來,雖然聲音哆嗦得沒有曲調。

  骷髏頭還在跳動著,但速度卻緩了下來,玲瓏只覺得手腕發燙,好像是那串黑晶珠引起的。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奇怪,這串珠子是崔猛娘送給她的,之前她一直不肯要。因為她親眼見過崔娘以黑晶珠啟動巫術,她怎麼能要人家的寶貝。可崔娘說,為了救服巫力強大地崔猛。這黑晶珠的能量已經耗盡,現在不過是一串普通的珠子。甚至沒有玻璃珠值錢。她感激燕風彌補了當年她犯下的錯誤。對把玲瓏攪進這件事來很抱歉,希望可以送點東西給玲瓏。這時候玲瓏不得不要了。因為那是崔娘的一片歉意,如果她不收,意味著不接受道歉。事實上,當她把黑晶珠戴到了手腕上,她非常喜歡。

  可是,已經失去巫力的黑晶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熱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卡——噠,卡噠!

  地上的骷髏頭蹦蹦跳跳地停住了,玲瓏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就跑。她還不及回頭,只是豎著耳朵聽身後的聲音,確定那骷髏頭並沒有跟來,空無一人的石洞內只聽到她地腳步聲、粗喘聲,但不知為什麼,她覺得有人一直跟在她身邊,好奇的望著她。

  龍龍再沒有發出聲響,玲瓏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只是不敢停下,盡管她意識到越是跑,就越是離洞口遠,越是離人世遠,離地獄近。這山洞長得沒有盡頭一樣,通道時而狹窄、時而寬闊,不知會能向哪裡。

  唰的一下,眼前突然迸現出光明,玲瓏眼睛被刺得睜不開,驀然停下了腳步。當她適應了光線後,才發現自己是站在一個巨大地石室裡,光明來自石洞內四處擺放的鐵架,架子上燃著類似於大號火把一類地東西。不過燒地不是油,而是氣體。

  怎麼會一瞬間就亮起來的?玲瓏驚懼地站在當地,就見這個巨大地石室前方,深不見底的山洞還在向前延伸,石室的中央有一個寬約五、六米,長十多米的不規則天然水池,水池上方蒸騰著一層顏色不同的霧氣,石室的左邊有一張圍著兩把椅子的桌子,其中一把椅子坐著一個男人,那男人靜靜地坐著,好像在等什麼人。

  再向上看,玲瓏才發現那男人不能算是人,因為他沒有頭!

  玲瓏驚得捂住了嘴,才沒讓自己大叫出聲。這是怎麼回事?這是哪裡?她的大腦一片混亂,眼前只看得到那個斷頭人和趴在桌子上對著他的龍龍。

  這小狗一點聲響也沒有發出,但全身的黑毛全立了起來,做了一個准備飛撲的姿勢對著斷頭人,似乎有很大的仇恨,一個死人和一只黑狗就這麼對峙著,初看上去,還以為是一副雕塑或者標本。

  “龍龍,乖,快回來。”玲瓏壯起膽子,小小聲地叫著,生怕把那個“人”驚動了。

  龍龍聽到主人的聲音,回頭看了看,歡快的搖了搖尾巴,之的沒有等玲瓏做出叫它過來的手勢,就突然對那斷頭人撲了過過去。

  玲瓏驚叫出聲,不自禁的跑了過去。就見龍龍跳在了那個人肩膀上,張口欲咬他的斷頭處,卻因為腳下著力不穩而掉在了地上!

  “龍龍,快過來!聽話!”玲瓏忍不住加大了聲音,向小狗跑了過去,雖然那無處不在的回音和斷頭人的存在讓她的驚恐加劇。

  平常乖巧聽話的小狗這一次極為不合作,玲瓏一挨近它,它就跳開,對著斷頭人發出威脅性的嗚嗚聲,直到玲瓏發狠一樣的撲倒在地,才把它抱在了懷裡。

  快走,快離開這裡!

  玲瓏心裡念著,但還沒有爬起來,就看到一團黑影向自己籠罩了過來,同時一股說不出的寒冷,從汗毛孔滲透到了她的全身。

  她駭然扭頭,卻什麼也沒看見,而地上的陰影還在不斷的擴大,漸漸把她全部罩在其中。此時龍龍發出一聲哀鳴,似乎對那個影子極其恐懼,剛才對斷頭人呲牙咧嘴的凶猛勁一瞬間消失,嚇得直往玲瓏懷裡鑽。玲瓏本來就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了,見狀嚇得連心髒也幾乎要停跳了,瞪著那一片什麼也沒有的空地,緊緊抱著小狗,在地上蹭著向後退,而那黑影就緊隨著她,越來越濃重,玲瓏感覺得到黑影向她俯下了身子!

  逃不了了!玲瓏絕望地想。而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怕得都夾了尾巴的小狗為了保護主人又神奇的迸發出了勇氣,從主人的懷中奮力跳出,狂吠著向空無一物的空中撲去!

  嗚的一聲哀鳴,龍龍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打得飛了出去,撲通一聲落到了水池裡。玲瓏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股力量,跳起來沖到水池邊,跑的時候感覺身側被結結實實撞了一下,那看不見的空間根本就有一個人!

  “龍龍!”她跑到那古怪的水池邊,就見龍龍撲騰著向岸邊游來,但似乎受了傷,游得相當吃力。

  一轉頭,身後的黑影又不緊不慢的接近了,玲瓏眼看著心愛的小狗,又看看身後那生命的威脅,毅然掉入水中,向龍龍游去。

  她游泳的技術本業就不好,一入水池就感到半邊熱半邊涼,激得她差點肌肉痙攣,好不容易迎頭抱住游來的狗狗,就感覺身上一沉。

  她低頭望去,就見清澈的水底躺著兩個人,一個有著極美的臉和強健的男人身子,一個有著絕美女體和英俊的男人頭顱,正是被拆成四塊後重組的烏拉和燕風。

  燕風!燕風!他遭了毒手嗎?玲瓏的腦袋嗡的一聲,淹沒在水池裡之前,先被絕望的淹沒了。她感覺那兩個頭身相異的人扯住她的四肢,要把她撕裂。一瞬間,玲瓏覺得好累啊,完全放棄了抵抗,只對著龍龍虛弱地說:“跑吧,龍寶寶,跑!去找個新主人!”

  龍龍似乎聽得懂玲瓏的話,張嘴咬住了她的手腕,之後快速撲騰著游到池邊,一條黑箭一樣竄了出去。而玲瓏又一次感覺被陰影籠罩,沉到了半暖半冰的池底。

  燕風!失去意識前,她心裡叫了一聲,感覺一股熱浪溢上了眼眶。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9:36

第七十章:衣櫃裡的秘密

  玲瓏迷失在不知名的山洞中時,燕風正悄悄的在日月大酒店調查。

  凶手大概沒有料到燕風任何一片柳樹葉就懷疑到了旅店上來,所以並沒有提防,燕風很容易就查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酒店是二十多年前建成的,那時候景縣才剛發展旅游業,能接待外地游客的星級酒店只有這一家,著實風光過一陣,簡直是日進斗金。它的法人是當地人,叫華威,當年是景縣的首富,但調查之後才發現,這家酒店以前確實是他的,現在他卻只是個掛名的,有個叫哈扎布的外國人才是真正的幕後的老板。

  酒店建成兩年後,他因為貪心投資了一樁有很大風險的投機生意,結果不僅血本無歸,押上了全部家產和酒店,還被追債的人逼得差點跳樓。這時候哈扎布出現了,表示特別喜歡景縣這個地方,也看好這裡的發展,但因為一點特殊的原因不能出面收購這家酒店,只能暗中注入資金,維持酒店的運營,還高薪聘請他繼續做酒店日常管理的全權負責人。

  條件是:不能對外洩露酒店真正老板的身份,而且要把離酒店後門較近的那套總統套房做為他的專用房間,他不來就不允許有人進去,就連打掃房間也不行,因為他在那兒會放一些非常私人的東西,他不希望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有人看到這些。

  這件事當然是有些奇怪,而且幸運得有些突然,但酒店的原老板當時已經沒有活路了,就是多麼可怕事擺在他面前,他也要搏一搏。就算又是一樁倒霉事。他不過是一死,能有什麼損失?而且他看來,有錢人都有怪僻。喜歡故作神秘,做什麼奇怪的事都不足為奇。

  所謂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豁出去了,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當時他生意失敗的事只有極少數債主子知道,所以他沒費力氣就蒙混過關了,還清了欠債並繼續假裝酒店地主人。在這裡經營著酒店。本來他想努力工作,要東山再起,要讓哈扎布看看他並沒有看錯人,哪知道不久後酒店開始接二連三的出現怪事,無論他請來了多少符咒和鎮鬼神像、換了多少次風水大陣也沒有用,生意慘淡無比、連年虧損,最後他只得放棄努力,每天呆在酒店裡混吃等死。

  好在哈扎布並不在意,而既然老板不怕虧損。其餘人也沒什麼說的,酒店就這麼半死不活地耗著。哈扎布每件每年都會來酒店一次,總是選在景縣的旅游淡季時呆上一星期。他說他喜歡清靜。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每回來都不請導游。自己獨自去玉林山上游玩。然後就是呆在他專用地總統套房內,有人打掃房間時他就站在旁邊看著。不許人家碰一下他的那些具有民族特色的擺設。

  華威在過了幾年安定的生活後,每每想起哈扎布的神秘和在日月大酒店發生地種種怪事也覺得非常不安,猜想哈扎布是不是利用這間酒店做掩護做了其他壞事,甚至是在酒店中制造什麼違禁品,或者用酒店用來洗黑錢。可一來附近十年來沒有惡性犯罪發生過,二來酒店生意慘淡,沒有洗黑錢的可能,三來他實在有些怕這位幕後老板,每當他的眼睛看到他時,他總會後背發毛,覺得那眼神能洞穿一切。

  他安逸的一切全有賴於哈扎布,所以他選擇了聰明的裝糊塗,酒店愛怎麼樣都好,他只當做不知道就好。他這樣想的,也這樣做的,漸漸感覺哈扎布看他的眼神也沒那麼可怕了。

  因為鬧鬼的事,酒店地員工流動性很大,所以服務人員沒有認識他們真正老板的,還以為他是一位膽子大的客人。所以這個奇怪地神秘的酒店和它地真正主人就這樣存在了下來,一眨眼就是十年。

  目前,哈扎布正在景縣!

  燕風聽完這一切,心裡就有個准譜了。事先他們猜測過,凶手很有可能是自蒙古入侵大理後地蒙古後裔,酒店的主人叫哈扎布,這可是個蒙古地名子,所以兩邊的線索就重疊在了一起。

  現在燕風總算明白凶手為什麼要把少兒演出團的成員屍體移走了,因為這間酒店是他的,如果事情是從酒店鬧起來,他的秘密有可能提前被人發現,而假如屍體是以車禍的形式掉在山澗裡,酒店雖然可能受到調查,但因為並非是事件的焦點,可能會蒙混過一陣子。若非他的衣袋中不小心落了一片塑料的柳樹葉,若非燕風與他搏斗時扯壞了他的衣袋,警方肯定不會這麼快找上門來,這樣他就有大把的時間轉移。

  而假如他要做的事是只需要一點時間就可以完成,他完全可以做完要做的事後遠走高飛,就沒有人能抓住住他了。那些封鎖於他而言如同虛設,他超強的巫力使可以通過任何關卡,沒有人能認出他。可他千算成算還是出了差子,也許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

  在燕風看來,哈扎布之所以出錯是因為他要做的事可能馬上就會成功了,因為從哈扎布的行為來看,他一向是謹慎小心、滴水不漏的,可他最近的行為卻給人焦急和慌亂之感,給燕風留下了重要的線索。為這件事,他可能等待、計劃、努力了許多年了,如今眼看就是實現了,心一急,當然就會出錯。而因為有燕風這樣的警察跟著,每一個失誤都是致命的。

  申請搜查令需要時間,燕風怕時間趕不及,於是稍微化了化妝,冒充酒店的服務人員潛進了總統套房。哈扎布來無影去無蹤的,沒人知道他是不是呆在房間裡,因此燕風是冒了一定的風險的,假如哈扎布在,兩下裡一交手就是生死之局。燕風不熟悉環境,處於絕對的劣勢。

  可是燕風有預感,他覺得哈扎布一定在忙於那件就要實現地事。肯定不會呆在酒店,而除了酒店的前台老板華威。也沒有人知道警方已經注意酒店。事實上,說是警方的監控,不過是燕風帶著兩個一直跟案地小刑警而已。

  古龍還是音訊皆無,燕風等不及他回來了。

  敲了敲門,不出所料的沒有人應聲。燕風開門進入了房間內,謹慎、迅速地觀察了一遍周圍地大致環境。哈扎布果然不在,可是整間豪華的套房內都彌漫著他的氣息,黑暗、寒冷、神秘。套房內的設計簡潔而高貴,四處都整齊有序地擺著風格不同的精美工藝品,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為了掩人耳目而用,不具備任何相價值。

  在套房內走了一圈,從表面上看整個套房內沒有任何異常地情況,不過燕風卻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但一時被被各種小擺設花了眼,沒有看出來,於是他又走了一趟。終於發現這個豪華的套房內居然沒有一張床,原來放床的地方空著一大片。被拖過一張桌子。掩蓋了那觸目的空曠感。蹲下身子仔細觀察,會發現厚厚的純毛地毯上還有著凹痕。證明這張床剛被人搬走不久。

  為什麼要把床搬走?這和哈扎布辦的事有關系嗎?假如有關系,一定是床中藏著什麼東西,可那是什麼東西?不什麼不拿出來,而直接把床搬走。

  為了在這個采光不好的酒店中獲得更多的光源,套房的窗子是整排地落地窗,要從窗子吊走一張大床並沒什麼難的,可是這裡再少人來也是公眾場所,他又是怎麼辦到的?難道又是耗費功力制造集體幻覺?如果是這樣,床裡放地什麼珍貴的東西,要他這樣小心翼翼?

  假設他把最重要地東西放在床裡,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好好一家酒店後來卻頻出鬧鬼事件了,一定是哈扎布辦地好事,他當時有意或者無意的來到景縣,想留下來,正巧趕上華威破產,於是他假裝投資,得到了一個安穩地地方,然後制造了酒店鬧鬼的假象,讓後門附近的地方成為酒店中人跡罕至的所在,這樣他就更安全了。

  甚至可以推斷出,他所謂一年只來一次的事都是假像。他在這個地方根本是潛伏了十年,假如那床中的東西那麼珍貴,他不可能不守著,況且鬧鬼事件時有發生,時間也不確定,就說明他一直在酒店中,持續不斷的嚇唬別人,以保證後門這一側沒有人敢過來。

  這樣一說,那個少兒表演團的原訂酒店失火,以及帶團老師非要住到這裡來,並且表現古怪都是和他有關了,說不定他控制了帶團的老師。想想,一個善於精神控制的人是多麼可怕的敵人,他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做出傷害自己和別人的事而不自知。

  那麼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他為什麼選擇了那個少兒表演團,是他們符合了他一直追求的某些條件嗎?

  燕風邊想邊第三遍檢查房間,這也是他的怪僻,勘驗現場總是要進行三遍才能放心,上回在車禍發生的平台上就勘查第三遍時發現了那顆奇怪的珠子,進而發現了哈扎布的重大線索,所以在他看來第三遍很重要。

  這一次,他異常仔細,冒著哈扎布隨時可能會回來的風險,連衣櫥都沒有放過。哈扎布的衣服非常非常多,全是黑色的,不過似乎全沒有穿過一樣,許多還帶著標簽,鞋子更是干淨得不得了,鞋底一點污痕也沒有,根本就沒有穿過。

  如果他不見人,不穿新衣服,買這麼多放在這裡干什麼?為了虛榮,還有——要掩蓋什麼?

  想到這一層,燕風立即鑽進這個大得變態的衣櫃,東敲敲、西打打,果然在後面的板壁聽到了空響的聲音。燕風大喜過望,在櫃子中又細細摸索一番,終於在一個衣鉤處發現了機關,用力一扳,暗門打開了,現出了衣櫃後面一個暗間來。

  “原來別有洞天啊!”燕風輕喃一句,一腳跨了進去。

  這暗間十幾平米大,因為沒有自然光源而在牆壁上安裝了幾盞小燈。燈的光錢用什麼不好,偏偏選的是暗紅色,人一踏入其中,就會覺得連整個空氣都鮮血淋漓的。在房間的中間放著一擺四個大冰箱,被紅光照著,好像四個浸出了血的箱子。

  燕風心裡一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上前依次打開冰箱——血袋,冰箱內存放著一袋一袋的血,擺得整整齊齊,上面還標明陰血、陽血的字體。但存放血袋的冰箱只有三個,最後一個冰箱裡什麼也沒有,但是似乎比其他三個冰箱的溫度要低得多,彌散著淡淡的富爾馬林葉和極輕微的腐臭味,似乎以前存放的是屍體!

  燕風一歎。他現在有證據批評哈扎布了,雖然他拿的是蒙古護照,雖然不知道他的錢從哪裡來,有沒有掩護身分的職業,總之他是跑不掉了。

  他站起身,想盡快通知局裡,哪知才一轉身,滿眼中就撞進一大片壓迫性的黑。他心中暗叫不好,反應神速,伸手去摸槍,但可惜他感覺到危險時已經太晚了,槍還未舉起,就覺得額頭上一陣劇痛,昏死了過去。失去意識的一剎那,他終於看到了偷襲之人——瘦削干淨、眉濃唇郁、一張臉極其英俊年青,微卷的黑髮長過了肩頭,一雙眼睛又深又冷,好像深夜中孤獨的寒星。

  原來,這就是哈扎布,就是他殺害了這麼多人!燕風掙扎著想清醒,可是額頭上的劇痛還是讓昏沉的意識主宰了一切。

  看著倒在地上的燕風,哈扎布抬了幾次手,終於沒有落下。

  “我又低估你了,無論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我不得不說,你很了不起,可惜你還是不配做我的對手。”他談談的自言自語,聲音裡又是寂寞又是憂傷,“真想殺了你,因為你帶來了太大的麻煩,實在煩人。可是我答應過她,不會殺無辜的人,所以在平台上你保住了命,今天還是能保住,你的命可真大啊。但是為了那件事我等了幾百年,如今還差三十六個小時就做成了,此地被發現了又如何?你知道了我是誰又如何?到時候我改頭換面回到家鄉,你就永遠也找不到我了,大家落個干淨。”他說著返身欲走,但又轉頭對燕風輕蔑地說:“你乖乖睡著最好,你不來礙事,就不會有事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2:59:53

第七十一章:傳說

  “燕風,燕風,你愛我嗎?”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在燕風的腦海裡閃過。他心裡發緊,還以為烏拉又來折磨他了,但恍惚間,只覺得那聲音像甘甜的清泉一樣浸入他的心田,讓他舒服又輕松。

  “玲瓏。”他呢喃著,甚至還沒看到她的樣子。

  他愛她嗎?如果對一個女人牽腸掛肚、無比想念、他這麼大個人了,見了這個女人卻還會心跳、想起她時會覺得心裡甜絲絲的、想和她在一起,一想到她對別的男人就妒忌得無法忍受,這就是愛吧!

  他想答應,可是卻睜不開眼睛,腦袋好像裂開了一樣疼,迷迷糊糊間,他似乎“看到”玲瓏甜美純真地對他笑著。那笑容讓他的整顆心都柔軟了下來,才要回應,就看到哈扎布突然冒了出來,一下把玲瓏拖走了,就像一條黑色巨蟒吞下了一頭小小的白羊。

  他大叫她的名子,可是聲音卻堵在喉嚨出不來,只聽玲瓏對他說:“燕風別來,別來!他會殺了你的,別來!”她纖細的聲音拖得很長,面目迅速模糊起來。

  燕風急了,感覺心肝都讓人摘去了,那番巨痛壓過了頭上的疼,刺得他驀然坐了起來。他大口地喘著氣,向四周一望,看到自己還躺在那個暗間裡,驀然記起了一切。

  可是為什麼在昏沉中會夢到玲瓏,難道玲瓏有危險嗎?

  他勉力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向外跑,額頭的血已經止了,但半邊臉和肩頭全部鮮血染紅了,一路上遇到的人沒有不看他的。可是他顧不了這麼多。眼前什麼也看不到,只是一個勁向前沖。他潛入哈扎布地房間時還是中午,現在天色已經全黑了。

  哈扎布把儲存的血液都拿走了。那張不知做什麼用的床也拿走了,就是說他要辦地事正在進行。再耽誤下去怕來不及了!

  重要的是,玲瓏出現在了他地夢境中,他怕這是可怕的預感,玲瓏不會出事吧?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明白了玲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在她生死不明的時候。他才知道她對他的重要,她就如同一場春雨一樣,潤物細無聲地浸入了他的靈魂之中,再也拔不出來。

  當年失去烏拉的時候,他心痛懊悔,如果只是想想失去玲瓏而已,他已經痛徹心扉!

  “放開,讓我過去——我在執行公務——我是警察。”他感覺有人拉他的手,於是拼命想掙脫。可對方力氣很大,他掙了半天沒掙開。

  “老燕讓人打傻了,快叫車送醫院。”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燕風抬眼看看,迷蒙中看到古龍風塵僕僕的臉。在失去聯絡這麼多天後。古龍終於又現身了。看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燕風硬提的一口氣放鬆了,整個人掛在了古龍的身上。

  當他再醒來地時候。人已經在醫院的觀察室中了,頭上已經包扎好,看看表,已經是半夜了。

  “我怎麼昏了這麼久?”他愕然。

  “誰知道,醫生還奇怪哩。你頭部遭重創,但外傷又不像棍棒傷,又不像鐵器傷,又沒有嚴重腦震蕩,卻流了那麼多血,而且過了這麼久不醒過來,我差點打電話給羽毛,讓她直接來給你解剖,我相信她一定想看你裸體躺下的模樣。”古龍黑瘦了些,但逮到機會就挖苦燕風地習慣不改,似乎成了一種本能。

  燕風心裡正急,沒時間搭理古龍,直接要求出院,等回到局裡,在安全和情況下才和古龍說起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和他今天地遭遇。

  “就是說你和凶手——哈——”

  “哈扎布“你和哈扎布交手兩次,都是處於絕對劣勢。第一回合,他能偷襲你而沒殺,讓你找到了還擊地機會,而第二次你根本反抗能力,可他為什麼兩次沒有殺你呢?”

  “我也不知道。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已經行動了,假如他做成那件神秘的事,有可能從此遠遁,那麼他就會逍遙法外,那些被他殺害地人將冤沉大海。如果崔母說的是真的,崔猛的意識也會再度企圖控制他人,好去傷害其他人!”

  “老燕,你別激動,這離開這段日子,你已經取得重大突破了。”

  “他今晚說不定就在做那件秘事了,我能不急嗎?”燕風眉頭皺得死緊,但明白焦急會影響判斷,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問古龍,“你走了那麼久,有什麼發現嗎古龍點了點頭,“我走這些日子連電話也不打,就是因為我和當地真正的山民生活在一起,這樣才能聽到那些沒有流傳出來的故事。哈扎布的行為古怪,咱們推測了可能是為了完成一件什麼神秘的事,所以我才會去打聽一些民間的東西。從這個角度上講,哈扎布的行為算是有些偏執了。我差不多每天都追著那些淳樸善良的老人家講故事,回來後又和你的線索一對比,只找出了一件與人血有關的故事。這個故事知道的人很少,大家是當個民間故事聽的,並沒有人當真。當然,假如哈扎布真的是按這個故事中所說的去做的話,那麼至少他是當真的。如果真的能抓到他,他需要的不止是法律的制裁,還需要一位心理醫生。”究竟是什麼?”

  “你別急啊。”古龍按住要起身的燕風:“這是一個非常美麗的愛情故事,也是一個神秘的傳說。據說很幾百年前,一個蒙古武士愛上了一位白族的公主,可因為蒙古人是侵略者,白族的族長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白族公主不願意違背父親的意願,也不想辜負情人的愛情,於是服毒自盡,以對父親明志。對情人言誓。蒙古武士悲痛欲絕,背著情人的屍體企求他們族中最有神力的祭司,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以求能讓情人復活。祭司對他做出了最殘酷地考驗。但他全部硬撐了下來。他的行為感動了祭司,於是祭司告訴了他一個讓公主復活的方法。

  那就是要在月圓之夜地背陰之地。同時取盡十二名成年男子的陽血,然後在午時地向陽之地取盡十二名少女的陰血,把這些血放入一個天然的、陰陽水相混卻不直見天光的活水池裡。鑒於這些天然的水池都是與海眼或者河口相連地,所以還必須找到一個天生有巫力之人的屍體堵住泉眼,以防止混合了陰陽血的陰陽水洩露。做好這些之後。只要在十五之夜把死去的人泡進去,等太陽和月亮再出現一次,也就是一天一夜,公主必能復活。

  但這件事難就難在一切條件的形成都必須是在巧合的狀態,就是說必須有十二個男人同時在月圓夜在背陰之地呆著,而且都必須是已經為人夫的成年男人,而那十二個少女的條件也是一樣,必須巧合性的突然出現,不能人為地去湊人數。只能等等機會。而在這兒期間裡,死去之人的肉身還不能壞。

  這蒙古武士有家傳的武功,手掌握住東西即能冰凍。所以公主屍身未腐。但他不忍心以這麼多人地血來成全自己的愛情,所以抱著公主地屍體跳了崖。

  後人談到這個故事地時候即感動於兩人之間的愛情。又感動於蒙古武士不為自己地一已之私而謀害人命。還曾經為些編過歌曲,只不過流傳不廣。只在土生土長的山裡人才有人知道。”

  “冰凍?我領教過了。”燕風看了看自己凍傷的手腕,“這事情聽來雖然玄妙,但解釋卻合理。他身懷異能,瞬間殺那麼多人也許可以辦到,但怎麼才能使他們血不流出來呢?看來只有瞬間速凍了。只是他用的是什麼武器呢?上回他和我交手時並沒有帶武器,可我相信一定會有凶器的,不然屍體的斷頭處不會切口平滑。”

  “他頭一回取血的位置是在脖腔,幾乎是同時取了十二個壯漢的人頭;第二回是在手腕,但相比起來沒那麼血腥,先是凍死了孩子們,然後慢慢取血。他兩回作案的手法也不一樣,恐怕也是和陰啊陽啊的有關。”古龍也看了看燕風的手腕,“也許這不是寒冰掌一類的玩竟兒,畢竟這不是在武俠小說裡,可能——是液化氮吧。”

  燕風不說話,皺著眉頭把這件聽來怪誕的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你們這裡有什麼陰陽池嗎?否則他為什麼呆在景縣?”

  古龍想了半天,表示沒有,“我在這裡也工作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聽說過。”

  “有沒有可能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山洞裡呢?傳說中不是說,是不能直接見天光的池子嗎?不見天光的話,就肯定是地下水池或者是在山洞裡。”

  古龍看看燕風,看他因為受傷和忙碌而變得異常憔悴的臉,歎了一口氣道:“哎,這只是個傳說,對我們有參考價值,但不能全信!我總是覺得咱們的證據還是有些牽強,想一下,正常的人誰會為了一個傳說而去殺人呢?或者他真的只是個變態,還有他那些神秘的巫術和力量。”

  燕風搖遙頭,“不對,至少凶手全信了,想想他取的血,想想他的所做,一定是這樣的,他做為蒙古武士的後裔,繼承了他能使物體冰凍的方法,也當然聽說過這個傳說,先不管他要救的是誰,卻一定是按照這個方法進行的。我想,那個死去的人一定對他很重要,重要到不可或缺,重要到能讓他喪失理智,沉迷一個傳說而不可自拔。”

  說到這兒,他的腦海中忽然閃出玲瓏的臉。如果她死了,他會怎麼樣?他們相處的時間其實還短,也許他只是痛苦萬分,再也不能愛上別人,但假如相愛的時間長了,一旦玲瓏突然離開,也許他也會瘋狂的。男人的感情其實是很脆弱的,真的愛得深的話,如果有什麼重大地變故,受不了的往往是男人。

  “可是這附近真的沒有什麼陰陽池啊!”古龍搔搔頭,急得在房間時亂轉。搜腸刮肚地想,直到一個念頭驀地竄入了他的腦海,“等等。有一個地方。”

  “哪裡?”燕風來了精神。

  “在景縣有名地筍子洞旁邊,原本還有一個山洞。叫無歸洞。這個洞不僅沒有美麗的景色,而且還是神秘莫測,窮凶極惡之地!此洞有個特點:歷來進去的人不管是幾個,出來時總會平白無故神秘地少了一個,如進去五個就會出四個,進一個則沒人出來。而其他同行人都不知那人是何時走失的。另外。據進去回來者說,無歸洞裡面並沒有什麼奇怪之處,但深不可測,一直也走不到頭,彷彿通向另一個世界。

  我剛參加工作那會兒,鎮上有六名青年偏不信這邪,背著大人進去了,但出來時數來數去就是少了一個。偏巧失蹤那位是鎮政府部門某公子,這下急壞了家人。於是公安局派出了裝備精良的搜救隊進去了,折騰了半天,但出來時毫不例外仍然少掉一人!

  最終。省裡調來十名特種部隊人員,據稱這十名個個是身懷絕技地精英隊員。進去前為了仿止隊員在洞內走散,用十個手銬將每人手銬手連成一串。鎖匙放洞外。洞裡大家不停地報著號。他們這樣在深入洞中約兩、三公裡遠,還是沒有走到盡頭。而且這時有幾名戰士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頭昏嘔吐現象,據後來調查可能踉洞內毒沼氣有關,搜救被迫停止並折回。然而就在出洞時,可怕的事再次發生,十名隊員硬是少了一名,手銬完好無損。少掉的那個人是隊伍中間的第五個,而他們出來的時候變成第四名隊員和第六名隊員銬在一起,第五名隊員憑空就消失了,而且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的事。

  這件事太怪了,一直沒有合理的解釋,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政府部門為了阻止有人繼續冒險,就運來刻有符字的巨石堵住了洞口,還用刻了八卦地鐵棍圍成柵欄擋在那裡。如果你非要說景縣有陰陽池,可能就是在無歸洞裡面,因為沒有人進去過,所以我不能確定。”

  “我們馬上去看看。”燕風當機立斷。

  古龍也不爭辯,站起身來打電話。燕風伸手攔住他,“不用叫別人了,這事情這麼詭異,根本無法用常理解釋,參與的人多了,不利於保密,我們倆就行。頂多叫上那兩小小菜鳥,讓他們守在洞口,假如我們到一天一夜還不出來,也不用救了,就讓他們直接封上洞口好了。”

  “你當那麼好封的,那可是巨石。別廢話,老子還沒活夠呢,進得出就要出地來。再說了,我好歹是本縣的公安局長,局長走丟了,這也太沒面子了。就算真迷了路,也肯定大批人來找,這就是當大人物地好處啊。”末了,古龍還開了句玩笑。

  燕風不說話,因為古龍沒有和哈扎布交過手,不能理解那種壓倒性地優勢,先不說他強大的巫術能力,當只是他那遠勝於常人地速度和力量,就不可能輕易戰勝。他不是膽怯,只是要做好准備。

  只是古龍這麼一說,他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古龍不比他,已經有妻有子了,而他是光棍一個人,“還是我自己進去得了,你每天養尊處優,胖得像老鼠,別回頭淨幫倒忙,礙手礙腳。”他說。

  “你少來這套,想自己逞英雄是不是?”古龍和燕風是十幾年的生死兄弟了,當然明白他是為自己著想,但他也不能為了安全放下燕風不管哪,“你還是多操心自己吧,如果真出了事,玲瓏怎麼辦?她在這世上沒親沒故的,就看上這麼一個你。這傻頭,她倒是看清楚點啊,就這樣想也不想,一顆心全撲上了。結果呢,你扔下她,她怎麼辦?”

  古龍不提還好,一提玲瓏的名子,燕風的心突然軟弱得沒有力氣跳動了,而就在這最軟弱之時,那個可怕的噩夢沖進了燕風的腦海,讓他差點直接跳起來,嚇了古龍一跳。

  “玲瓏在哪?”

  “廢話,當然在我家。我怕她看你這雞蛋打了補丁的模樣心疼,所以沒通知她。”

  “電話給我,快點,號碼多少?”燕風有些發急,鬧得古龍有點莫名其妙。他這個老友,冷靜沉著是有的,有時候在感情上還有些遲鈍,可沒見他麼慌亂過。

  他拿起電話,拔了號碼,然後遞給燕風,“你也太猴急了,這是干什麼?臨終表白還是臨終遺言?再說我家電話號碼幾號,你不知道嗎?白癡!”

  燕風不理他,因為電話那頭兒馬上有人來應答了,不過傳來的女聲卻不是他夢寐以求的聲音,而是古龍的老婆,他的嫂夫人。她也正急得沒辦法,說玲瓏從早上去上班後就沒回來,手機也打不通。

  “怎麼回事?”古龍隱隱約約聽到點什麼,也緊張起來。

  “你給玲瓏介紹的什麼工作?”

  “縣旅游局屬下的獨立導游啊。”古龍很意外為什麼燕風問起這個。燕風心裡有極其不好的預感,才要回答,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切的狗吠聲,聲音之突然和嘹亮、焦慮,嚇了燕風一跳,覺得一顆心撲通一下落到了冰冷的水裡。

  “這不是龍龍嗎?”古龍白了臉,玲瓏和龍龍一直住在他家,這小狗的叫聲他再熟悉不過了。

  兩個人快步跑出去,正看到被攔在門口的小黑狗又叫又跳,拼命想要沖進警察局來。看到兩個熟悉的人類出來,龍龍立即飛撲過來。它一直住在古龍家,應該對古龍比較親切的,可是這通人性的小東西似乎明白主人心中最想念的人是誰,直接跑到燕風身邊,一口咬住他的褲腳。

  它一張嘴,嘴上叼的東西落到了地上。那是一串烏沉沉的黑珠子,是崔娘送給玲瓏的禮物,燕風見玲瓏戴過。一瞬間,燕風突然想起哈扎布當做珍寶一樣的黑珠子,和這串黑晶珠是一模一樣的。

  “走吧,去無歸洞,玲瓏一定會沒事的。”古龍說。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3:00:06

第七十二章:復活的儀式

  玲瓏差點嘔吐,非常希望自己沒有醒來,那樣就不用看到這一切了。

  眼前的黑衣男人正把那個斷頭人劈成兩半,然後沉入水底。這水池下有細長型的水眼,吸力很大,黑衣男人潛入水下,沒費多大力氣就把兩片屍身堵在了水眼上,水流中與地下河相通的暗流立即停止了,水面平靜了很多。

  他手裡拿著一個圓圓的東西,裡面盤著一條極細極韌的銀色細絲,說是劈開屍身,其實應該算是用這條細絲切開的。這也不知道是什麼凶器,銀絲柔軟的可以卷,但抽出後卻又極硬。好在他切割屍體的時候並沒有大量的鮮血濺出,那具屍體竟然是一具干屍。

  之後,他打開一個木箱,開始把一袋一袋的血倒入池水之中,有的倒在水池的左邊,有的倒在水池的右邊,清澈的池水在鮮血的暈染下,似乎變成了一個血池,紅色的液體攪在清水中,慢慢被大量的水稀釋著,等這黑衣男人做完這一切,水池呈現出一種妖異的粉紅色,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玲瓏的雙手雙腳都被捆綁著,不能動也不能逃,只能坐在池邊看著這一切。她雖然不是警察,可是她親自經歷過換身事件,親耳聽到崔猛所說的事情,在這一刻,她突然有點明白,這個男人就是這件慘劇最初的源頭,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那是崔猛的身體嗎?”她忍不住問。剛才這男人離開的時候,她獨自和無頭屍相對了很久,已經從最初的恐懼變成了巨大的麻木感。

  她覺得這男人對她似乎沒有惡意,當時她掉入水裡,半邊溫暖、半邊寒冷地感覺讓已經心力交瘁的她快崩潰了。何況還受到一個黑影的追殺。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在陷入昏迷地一剎那,那個黑影現形為一個全身包裹在一團漆黑中的男人。他一把把她從水中撈起。就算此刻捆綁著她,也細心地沒弄疼她。還把她放在一個平整的地方,以免硌傷。

  這是個溫柔細心的男人,可為什麼他要做這一切,為什麼要綁架她?

  男人沒說話,只轉頭看了她一眼。燦若寒星的雙眼顯得那樣孤高和寂寞,好像根本不是塵世中的人,而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你要殺我嗎?”

  他還是沒說話,從一個袋子中拿出許多花瓣灑在血池之上,動作輕柔,甚至說是纏綿地。“你——會隱形?”

  第三次,玲瓏問。這次男人連頭也沒抬,但卻回答了她,“我不會。我只會利用黑暗、方位和人們的視覺盲點。造成隱身的效果。”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似乎每說一個字都在歎息。

  玲瓏明白,他一定不知道崔猛是誰。他只是為了自己的目的殺人而已,才不管被殺者的姓名。可是玲瓏知道那具被制成干屍的無頭屍一定就是崔猛。正是因為崔猛一直想尋回自己的身體,這才釀成這麼多人間慘劇。從某種角度上講,這個男人是開啟地獄地惡魔。

  可此刻看著他,完全是一個孤獨而憂郁的正常男人,怎麼也不像偏執的變態狂人。

  他不回答她第一個問題是因為他不知道,那麼他不回答她第二個問題,是不是因為不確定呢?他真地會殺了她?這個英俊的、文雅地、蒼白地、甚至有一點點傷感的男人真地會殺了她嗎?

  “那個警察不碰我的女人,我就不碰他的女人。”他突然開口,說的玲瓏有點莫名其妙,“我在那個姓燕的警察的幻覺裡看過你,我知道你對他有多麼重要,他寧願死也不會傷害你。我也一樣,我可以死,但我的女人卻必須活下來。”

  他在燕風的幻覺中看到過她?就是說他已經和燕風交手了嗎?聽他的語氣,似乎是他放過了燕風,可是燕風的幻覺中有她嗎?她對他真的那麼重要?

  “他沒死,是因為我答應珠兒不傷害無辜,除也讓她復活所必需,絕不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你沒死,是因為你會唱珠兒的歌,戴著珠兒的黑晶珠,想來,你是她的後人,或者是關聯的人。”

  原來是那首歌和黑晶珠救了她!

  玲瓏突然有點後悔了,這個男人看來神秘而不確定,舉止和武器都古怪,何況還殺了那麼多人,雖然現在看來溫和守禮,誰知道會不會狂性大發?當時她以為自己會死,所以讓受了傷的龍龍把黑晶珠送去給燕風,她想讓這種方法告訴他,她愛他,愛到了生命裡,僅此而已。可是假如燕風跟著龍龍跑來救他,有可能會傷害燕風的。

  玲瓏又問了幾句,比如這是什麼洞,為什麼要綁架她之類的,那男人卻不在回答了。慢慢走到一張極其華麗的雕花大床前,單膝跪地,溫柔地撫摸著床上的花紋,語裡喃喃低語著聽不懂的語言。過了很久,他抓住床邊用力一掀,床板竟然活動了,繼而被緩緩打開。

  玲瓏呆在水池邊,一時看不清那邊的情況,只覺得床蓋一找開,就有一股淡淡的白霧散發了出來,似乎那不是一張床,而是一個保溫效果超好的冰箱,雖然被搬到石洞中一陣子了,卻還保持著極為寒冷的溫度。床蓋打開後,寒氣遇到熱空氣,自然形成了白霧,就像那池奇怪的水一樣。

  她掉到水裡的地方正好在中間,感覺胸部以上寒冷,膝蓋以下溫暖、腰部是溫水,顯然那池水竟然是兩股絕然不同的地下水湧動而成,而且並不相混,只在中間的部分有些融合。當時她甚至想,大自然真是奇妙,如果這水池被開發為旅游的景點,恐怕會成為奇景。

  她並不知道這池水在這男人眼裡有其他的作用。

  就見他打開冰箱後,比劃了半天。才俯身下去,從裡面抱出一個女人來。那女人穿著極其華麗的民族服飾,但已經凍得直挺挺地。被那男人橫抱著,像一段木頭一樣。

  男人極其緩慢地走向池邊。幾乎一步一頓,顯得內心極為矛盾和緊張,甚至連手都抖了,人也似乎要站不住一樣。

  “珠兒啊,珠兒。所有的條件我都依足了,上天一定不會辜負我,那個方法也絕不會錯。現在我放你下去好嗎?只要過一天一夜,你就會復活了,我們——就還會在一起。你說的,要看看海,你這輩子沒看過海,我們就去,好不好?”他輕聲呢喃著。聲音都哽咽了,其神態和語氣都好像在和一個人商量問題,看得玲瓏頭皮發麻。

  又呆了半天。他終於一咬牙,把屍體沉下了水裡。

  玲瓏坐在池邊。親眼看那具女屍降到了池底。透過粉紅色地水與她相對,可能因為水的波動。玲瓏甚至感覺她地眼睛眼眨了幾下,駭得她向後挪了一些,只覺得洞中陰風四起,讓她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珠兒是我的妻子。”正當玲瓏驚悚無比的時候,男人突然開口,好像是也很緊張,要找個人說話才能緩解,“可是她在嫁給我當晚就死了。我們青梅竹馬,從我記事起,生活裡就有她了。我每一次說話時,她在;我第一次下河游泳時,她在;我第一次打了獵物時,她在;我第一次獲利家族的紋身標志時,她也在。我這一輩子做什麼,她都在陪我,那她為什麼會要永遠離開?她有天生地巫力,是族中唯一可以使用黑晶珠的人,所以她叫珠兒,黑珠兒,她是我的。”

  “她——怎麼——”

  “她從小就身體不好,神巫說她活不過二十歲,可我不信,有我在,我就會一直讓她活著。假如我做事情時,她不在,還有什麼意思?所以我拼了命也要讓她活著。我努力把祖上快失傳的功夫練好,就是想要保護她,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可是她十八歲的時候,身體突然變得很差,我要娶她來沖喜,父親不肯,怕帶了霉運進門,可我執意如此。只是——她還是死了,就在洞房花燭夜裡。

  她說:阿布啊,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啊,別讓我在天上還要操心,記得別總蕩崖玩,會摔死的。

  我說:我不許你走,你不在我身邊,我就什麼壞事都做,誰讓你丟下我,我就是要讓你不安寧。

  她說:阿布我好喜歡你,你聽話。我保證不轉生,我等你,咱們早晚能見面。

  我說:不要,我生和死都要和你一起。我什麼都聽你的,就這樁事,絕對不能聽你的。你敢死,我就敢追你去。

  她不說話了,一直哭一直哭,好像把身體裡地水全擠了出來。她說:我沒辦法啊,我也想陪你活著啊。

  我就說:你別怕,就算你今天晚上不呼吸了,我也能把你拉回來。你是我的老婆,我沒答應,你不准死。

  她大概知道我要做什麼,因為她也知道那個我祖先的傳說,於是她說:阿布你真不聽話。不過你愛做就做吧。但你要答應我,除非條件具備,不要傷害一個無辜地人,而且哪天你累了,或者覺得這件事情你做不到,你就要放棄,不要讓我不安。

  我答應了,但心裡發誓一定要做到,哪怕等上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哪怕再難等到的機會,我也要做到。我要珠兒活著,帶她去看看海。”他說到這裡突然跪了下來,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水中人,眼淚滾滾而落,“珠兒,珠兒,我做到了啊,所有地條件全具備了,你要醒過來,聽到沒?沒有你,我多寂寞啊,和死了一個樣,不過多口氣,你要救我啊。”

  一邊的玲瓏驚愕地看著這一切,這個故事讓她地心一陣涼一陣熱的,而這個看來如幽靈般冷漠,又如巖石般僵硬的男人的熱淚讓她也不禁惻然。人家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越是不哭的男人,哭起來時才格外另人動容。

  她的心裡突然升出一個念頭,她雖然不知道要珠兒復活地條件是什麼。可是她總覺得讓死人復活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失敗了,這個癡情地男人會完全崩潰。那時他會變成什麼樣?恐怕會帶著毀天滅地之心吧?看他如此緊張,恐怕內心深處也是不確定的。他把所有地一切都賭在不確定上,就是為了那不可能的機會!他不能接受愛人已死的事實,在期待上天的奇跡,可是他殺了那麼多人,怎麼會有奇跡降臨?!

  “為了能珠兒的身體不壞。就必須要到城裡。因為那時我雖然可以凍住一點東西,但功力太淺,就算功力深,長年累月如此也是不成地。於是我只好把她放到大城市裡設備最好的醫院冷庫裡,花大把的錢賄賂醫院裡的人。好在,我有異能,騙那些為富不仁的人的錢容易得很。我知道這樣是對不起珠兒的,於是拼命積累財富,而且因為要保護她。功力增長得也很快。那些年,我一找到條件更好的醫院就換一家,但無論如何。我不能陪伴她,要全國各地地走。以找到那些能使她復活的條件。直到二十年前。老天終於可憐我了,讓我接連找到了三個條件。先是我在荒山亂走時。在月圓之夜看到十三個男人在背陰地山上曬谷子。本來只要十二個人就夠了,可那是我不眠不休的找了三十年才等到的機會,緊張之下,我把十三個人都殺了。沒想到,第十三個人是天生有巫力地人,正好可以用來做藥引,堵水眼之用。”

  他說著看了一眼已經劈成兩半的崔猛地屍體,“然後不到一個月,我就無意間發現了景縣地無歸洞。聽當地人講,這個洞太深,沒有人敢進。我感到好奇,進來看了,沒想到發現了這個能滿足復活條件的陰陽水池,一半冷水,一半熱水,不會混合,絕對是天然地,簡直上天的奇跡!我知道珠兒的復活之地在這裡,當然就搬到了景縣住,那時候我已經積累了巨大的財富,正巧趕上華威要破產——”

  “日月大酒店,原來那裡鬧鬼的事全是你搞的鬼?!”玲瓏沖口而出。

  男人冷冷的笑,“不僅那裡,就連這無歸洞,以前只是沒人敢進而已,後來卻成了吃人洞。”

  “這些人都是你殺的?你不是答應珠兒不殺無辜的人嗎?”玲瓏瞪大了眼睛,有點氣憤,她並不知道無歸洞的故事,因為當地政府很多年前就把洞口堵住了,她出入的洞口只是哈扎布最近在巨石上開的一個小洞口,好像是大門上的一個小門。他已經准備好了所有條件,只等月圓之夜讓心上人復活了,所以最近常常出入這裡。

  “我只答應不殺不擋我路的人。”哈扎布漠然地說,好像說的不是人命,而不過是輾死一只螞蟻,“你該知道,這個神奇的水池一旦被人發現,必定會成為國寶級的景點,到時候游人如織,我到哪裡再去找一個相同的去?所以好奇探險的人就該死,因為他們擋了我路,而對這些無知的人來說,沒有比一場幻覺和莫名其妙的失蹤更有震懾性的了。”

  “珠兒不會開心的!”氣憤讓玲瓏膽子大了起來,“你殺了那麼多人!”

  “多嗎?不夠多,因為還有一個重要的條件,我前幾天才辦到。十二個,十二個小女孩的血。這麼難辦到的事,居然給我窮五十年之力辦成了,難道這不是天意嗎?”他輕輕地笑,看來又是緊張又是輕松,兩種感覺混在一起,看來無比奇異,“我在景縣一呆二十年,足不出戶,像個鬼魂一樣,只在晚上出入。那時我已經把珠兒放入這個特制的冰棺,每天,她就睡在我的床下,每天,我陪著她說話。第四個條件一直等不到,我有時甚至想,這樣也不錯,雖然珠兒不理我,不回應我,但有她陪著我,她就在離我水到一尺的地方也不錯。”

  他瘋了,在珠兒死去的一刻,他已經瘋了。一起到他和一具屍體同座同臥了二十年,一想到他竟然在一個冰凍了屍體上面,玲瓏甚至感覺到了一股陰寒的屍氣撲面而來。她想著就望向水中,就見那女屍可能因為融化了緣故,唇角微微上彎,似乎在微笑一樣,就連眼皮也鬆了,好像瞇著眼在窺探著什麼。

  “你怎麼殺的他們?”玲瓏幾乎下意識的問,只想找話說,不用在死寂中面對女屍。而哈扎布表面雖然平靜,內心也一樣忐忑不安,似乎很高興有個人說話,幾乎有問必答。

  “簡單,利用隱身法接近,然後用極快的手法使用銀鐮絲。只要速度夠快,在砍掉他們腦袋的時候再瞬間速凍,不讓血液流出,一切就可以了。哼,儲存血液會比保存身體難嗎?我只要把血液也凍上,連夜趕到其他城市去,就算有人查我,又能查出什麼?可可惜我才有幾十年功力,每次施展一次就要休養月餘才能完全恢復,否則你的心上人上回搶了我黑晶珠時,就已經是個死人了!”他說著摸了摸左腿。

  槍傷是他自己治的,雖然是皮肉之傷,但他失血不得,所以這兩天不是他最強的時候,可惜珠兒復活的事不得不立即進行,那個警察又不知怎麼查到酒店,恐怕會馬上找來了。

  他沒有時間了,等了五十年,不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出問題,成敗在此一舉。只要到明天明上月亮升起,他就可以帶著珠兒遠走高飛了。

  可是,那個警察是個聰明且韌勁十足的人。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可以為一件毫無線索的事這樣不眠不休的,他很厭煩,但不得不說也有些害怕,怕這個警察破壞了他唯一的機會。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要毀了這個甜美可人的女子,他要讓那個警察嘗嘗至愛被活活奪走的滋味。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3:01:10

第七十三章:絕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哈扎布和玲瓏再沒說過一句話,兩人全都緊張地看向水池中的女屍,雖然屍體還是沒有變化,但大概是兩人的心情原因,似乎都覺得女屍要復活一般。

  玲瓏看看哈扎布的臉,想起他說已經等了五十年了,就算當年珠兒死的時候他十八歲,現在也是快七十歲的老人了,為什麼看來不超過二十五歲,這也是巫術嗎?還是邪術?

  “已經是新的一天了,只要月亮升起就好,只要等到那個時候。”哈扎布喃喃自語著,也不知道是解釋難玲瓏聽,還是安慰著自己的心。

  玲瓏試圖磨斷繩索,可是哈扎布極其敏感,只要她一動,他就看他一眼,眼神中殺氣凜凜,玲瓏明白這個男人已經隨著心上人復活的時間接近而狂躁起來,隨時可能暴起。而在她看來,女屍不會復活,反而因為長年冰凍,而今卻泡在溫水中而腐爛。陰陽水池的冷熱水不相混是說在活水的情況下,現在崔猛的屍體堵住了水眼,冷熱水早不混成了一團。

  她心裡很混亂,希望燕風來救她,捉住這個神經病情癡,還那麼多人以公道,也讓崔猛可以安息,但別一方面,她又同情這個男人的愛情,希望真有奇跡,這樣他帶著心上人遠走高飛,燕風就不會有事了。

  正猶豫著,就見哈扎布猛地站起,臉上出現了惡狠狠的神情,“你的男人是白癡,天堂有路他不走,偏偏要來送死!”他說著伸手拿起那個奇特的武器。大部向洞口的方向走。

  “燕風,快走,他要殺你。他瘋了!”玲瓏連滾了幾滾,遠離水池一點。不顧死活地大叫。

  哈扎布回過頭來,憤怒使他的臉色更加蒼白,顯得那黑髮和黑眼異常凌厲。他一揮手,玲瓏只感到一股陰寒的空氣迎面襲來,竟然一下沖得她背過氣去。倒在地上。

  然而她這一聲叫喊已經在石洞中傳出很遠,讓燕風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和古龍在看到龍龍後,略准備了一下就急匆匆趕到了。他們估計玲瓏是在山上,所以一直開車到了山腳,然後才讓小狗帶路,果然到了緊挨著筍子洞地無歸洞。

  一到洞口他們就知道事情不對了,因為洞口是堵著的,現在卻不知怎麼被開了一個小洞。來玉華山地人都有人帶領,當地人又熟悉這裡的情況。所以並不會有人來,除了有目的的哈扎布和一直在熟悉地形的玲瓏。

  燕風聽到玲瓏地聲音就往前跑,古龍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在這一點上,龍龍似乎比燕風明智。雖然全身的黑毛全豎起來了。擺出了拼死攻擊的加工,但硬是一聲不吭。比燕風還冷靜。

  燕風比劃了一下,意思是讓他在前,古龍在後,兩人間要保持距離。古龍點點頭,拿出一瓶藥,自己倒嘴裡半瓶,剩下半瓶讓燕風吃掉。這是維生素B,能讓大腦細胞分外活躍,有效抵抗幻覺,有的人用他來對付降頭術,這是他和羽毛打聽來的,在醫院裡買了一大瓶。

  在他看來,對抗哈扎布的巫術光靠保持距離是不行了,還要有點科學手段。一抬眼,見燕風把槍上膛,還拿出一把刀,狠狠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下,疼得直吸氣,明白他是要讓自己肉體受傷,雖然面對強大的巫術不及管用,至少也算多一層防護。

  “他有人質,你小心。”他低聲囑咐了一聲,就放燕風大步離開。

  這條山洞很長,燕風幾乎是要用跑的。聽到玲瓏的聲音地一剎那,他感到胸中的熱氣一直湧了上來。他不能失去她,所以他一定會救他出來,絕不讓她再受到傷害和冷落了。

  玲瓏向他示警了一句後就沒有聲音了,明顯是被限制了說話的權利,而玲瓏之所以會喊叫,一定是因為哈扎布感覺到他來了,已經有所准備。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小心翼翼,不如放開了硬碰硬。在這種環境下,他們沒有地利地優勢,因為武力上的差距,天時似乎也在下風,唯一占上風地大概只有人和了。

  還有他地勇氣,他堅信邪不勝正的天道!

  洞越走越寬,他地腳步聲和呼吸中混雜在一起,一聲一聲擂在他心上,遠遠的,就見前方出現了火光,還有一條瘦高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著。

  這個距離正合適!他邊跑邊舉起槍,卻沒有扣動扳機,因為他知道哈扎布必然會閃,距離過遠的話,這一槍是打不中的。果然,就見一條黑影暴起,像一個大蝙蝠一樣,居然整個人都掛在了洞頂上,也不知道他用的是巫術還是功夫。

  他舉槍再瞄,黑影像隱形了一下突然不見了,但在黑暗中,一絲極微弱的銀光像毒蛇一樣閃了過來,直咬向他的脖子。

  燕風是凡人,沒有異能,但是長年和惡性犯罪作斗爭,什麼狠角色都見過,打斗神經早就磨練得無比發達,見情況有異,猛的一矮身,感覺銀光幾乎同時掠了過來,身邊的巖壁發出啪的一聲響,碎石迸裂,如果打在他脖子上,這一下,他就能身首分離,看樣子哈扎布的殺人凶器就是這個。

  不等他細想,如蛇的銀光靈活的轉身,從另一個角度攻向他的腰際,改砍頭為腰斬,這回因為距離近了,燕風急忙趴在地上,狼狽又驚險的躲過這第二擊,但他已經感覺到這銀色鋼絲的可怕。他再度瞄准,就見那銀線吞吐,似乎要向後退,而這時槍聲響了,不是他,而是古龍在後面開槍了。

  黑影疾退,燕風趁機沖了過去。迅速跑到那片光影裡,一眼就看到玲瓏倒在一個水池邊,似乎是昏了過去。他心裡發急,卻同時趕到身邊有異。干脆也連避也不避,擺出同歸於盡的架式,反手就是一刀,生生逼退了黑影。

  “哈扎布,不要負隅頑抗了!”

  “哼哼。居然帶人來了。聽起來像是兩個人,為什麼不帶兩百個,這樣還比較有勝算。”哈扎布冷笑。

  “邪不勝正!”燕風把目光從玲瓏身上挪開了,快速瞄了一眼石洞,他看到那個失蹤的大床已經打開了,而水池那邊散發著一點淡淡的血腥味,看來復活的計劃已經開始。

  “你放過我地女人,我放過你的女人。”哈扎布突然道。

  燕風知道是這最後關頭的氣氛讓哈扎布緊張了,還有他拼命地方式也讓哈扎豈有此理失去了自信。他事先感覺哈扎布怕失血,看來是對的。

  他沒說話,而是大步向水池走了過去。他知道哈扎布必然會阻止他,只要他纏住哈扎布。古龍就能安全進入。只要救出玲瓏,他就沒有什麼顧及地了。

  身後異動才起。他就一槍放了出去。沒錯,哈扎布夠快,可是他快不過子彈。如果說哈扎布躲在暗處偷襲他,他可能像刀俎上的魚肉一樣任人宰割,但現在哈扎布同他一樣是有顧忌的,他怕人破壞了那個水池,那是讓人復生的關鍵。

  哈扎布被迫閃遠,在半空中暴喝一聲,居高臨下的再度用銀線攻擊燕風,但燕風第二槍、第三槍也接著打出了,他今天帶了發了幾個彈夾,根本不怕子彈地問題。而此時古龍也沖了進來,還有小黑狗龍龍。

  “去救玲瓏。”燕風繼續向水池進發,揮手射出子彈,一眼就看到粉紅的血池中躺著一個死了許久的女人,登時明白了這大情種要復活的是自己的情人。

  此時,他沒有時間細想,也沒有時間回頭,迅速甩掉自己的上衣,迎上那軟如游蛇,又硬如鋼鐵的銀色絲線。嘶拉一聲,他的上衣被抽得粉碎,他也逮到機會打出了第五槍,同時另一邊的古龍也同時開槍。

  就聽哈扎布痛叫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哪裡受傷,一直落到了那張大床上。

  只一瞬間,燕風覺得眼前景色變了,他雖然還是身上山洞,卻是那個換頭山洞。他眼前好像有一個攝影機一樣播放著電影,隨著鏡頭地失控,茶盤上擺著的人頭看清楚了,竟然是烏拉,而玲瓏正一步步走過去!

  “玲瓏,別過去。”他叫,聲音之大讓自己一愣,赫然發現自己又處在了幻術之中。他用力握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痛和活躍地腦細胞讓他眼前一陣模糊,這個山洞的景象和換身山洞地景象交替變換著。再看古龍,一個勁地抓一個大石頭,叫著他兒子的小名,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

  他背身臥伏在地上,叫著玲瓏地名子,拼命命令自己的雙手換上彈夾。這回他中的幻術並不深,而哈扎布一受傷就使用幻術,明顯是受傷後不能過度耗費體力。哈扎布雖然看著是二、三十歲的年紀,但算計一下就知道很可能是一個老人了,他為了自己情人的復活,一定費盡心機以邪術保持了容貌,他怕失血的情況一定與這個有關。

  子彈上好,燕風扭轉身來。可此時,眼前的場景又變了,而且是不停的變,讓他的腦子混亂起來,找不到哈扎布的影子了,只能舉著槍踉蹌著走,用力想甩開眼前的模糊不清迷霧。

  他還是不行嗎?還是破解不了哈扎布的幻術嗎?燕風心裡亂成一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一邊的古龍也是一樣,兩人陷入了最大的危機。

  而此時,玲瓏蘇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她心中最親愛的人滿頭大汗的站在那兒,眼神茫然的四處搜尋,一位最好的朋友跪在一旁,慢慢有槍指住了自己的頭,立即明白他們是中了幻術,而那位施展了幻術的人正盤膝坐在床蓋上,閉著眼睛,雙手指向那兩個陷入幻覺不可自拔的男人。

  “玲瓏。”她聽到那個他所愛的人溫柔的叫了他一聲,雖然知道他是無意識的,但還是心裡一熱,回身就瞄見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狗。

  “龍龍,咬!”她幾乎是尖叫一聲。

  小狗好像聽得懂她的話似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後腿用力,黑箭一樣射向哈扎布,狠狠咬在他的手上,之後迅速逃跑。

  小狗不受幻術的控制,但疼痛卻讓哈扎布失了神,他一分心,燕風和古龍眼前的幻像立即消失,雙手舉槍對准了他。

  哈扎布見燕風離水池只有一步之遙,以為燕風要破壞他的復活大計,瘋了一樣撲了過來,完全不顧自己了,猛得躍向半空,帶著要毀滅一切的氣息撲了下來。槍響、人落,但他落下時卻掐住了燕風的脖子。

  “我要殺了你!”他嚎叫!

  兩人力量相差太大,燕風根本無力掙扎,古龍連發數槍,可哈扎布就是不放手。

  “啊,珠兒腐爛了!”玲瓏爬到水池邊,正好看到珠兒腐爛的臉。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一樣,是太大的打擊了。哈扎布立即松開了燕風,撲倒在水池邊上,他身上中了數槍,根本就沒法活了,失血也使他的容貌立即衰老了下來。他之所以還能傷害燕風,全憑著一股剛猛之氣,而此時他的世界都崩潰了。

  “珠兒,他們騙我。珠兒,他們騙我。”他向水池中爬,聲音絕望之極,讓一邊的燕風聽著都不忍,只跑過去,抱起玲瓏。

  “珠兒,你一定等急了。我該早陪你去的,珠兒,等我!我又犯錯了,我原諒我。珠兒!”他慢慢爬到了水裡,自身的血在粉紅的池水上蕩出一朵朵血花。

  “他們騙我,是假的,傳說是假的。你回不來了!那我——去找你!”他一直沉到水底,抱起那開始腐爛的屍體抱在懷裡,另一只手指向水面,“珠子,給我,是珠兒送我的——定情物。”

  燕風撿起那顆因打斗而掉在地上的珠子,這才明白為什麼那天哈扎布拼命要拿回來。

  “讓我們死在這裡,永遠不分開。不要打擾我們,只有我和珠兒,求你。”他用盡最後一口氣請求。

  他眼裡的絕望和幸福,他的破滅和渴望讓燕風無法不答應他,懷中的玲瓏已經泣不成聲。

  他是為了生,還是帶來死?他執著於一個念頭,造就了自己無盡的痛苦,也許這結果是最好的解脫。假如他不死,他將如何面對這個結果?!

  燕風看著哈扎布漸漸沉入水中,把玲瓏緊緊抱在懷裡!

  人生無常,眼前的幸福是如此珍貴。

  ——正文.完——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3:01:47

《番外》秀才的往事

  一百多年前。葉園。

  葉家大小姐葉蘭君四平八穩地坐在大堂正中的太師椅上,冷冷地注視著下首兩側坐得滿滿的族公、族叔們,這些人正吵吵嚷嚷地說著葉家的香火繼承問題。

  常言說:富不過三代。可是她葉家已經富了五代了,現在葉家的家業在她的苦心經營下不但沒有衰落,反而更加富貴顯赫,盛極一時,成為了這十裡八鄉的首富。

  可是家業雖旺,人丁卻不旺,到了她這一代時,他父親就只有她這一個女兒,他的妻妾們也沒能再生出一男半女來。而她呢,花期已過卻雲英未嫁,如果再這樣下去,葉家的香火就要斷送在她的手裡!

  這是一項好大的罪名,就算整個葉家都是她的,她也頂不起,那些外表光鮮,但依附著葉家主院才能生存的寄生蟲們會啃得她屍骨無存。他們恨不得把葉家瓜分,更恨不得安插自己的人獨吞這偌大的家產,所以她不能任他們擺布,她要在他們強塞給她某個過繼的兒子前,在他們強拉個男人做她的丈夫前,選擇自己的婚姻!

  她能干、她精明、她可以養活著這一族的人,但她並不只是個維護家業的當家人,她也是個女人,也要個可心可意的男人來愛她、疼她的!

  想到這裡,她不禁微笑起來,想起那個幾次在集市上看到的書生。

  那天她在茶樓和人談一筆生意,他就在樓下的街角賣畫。因為有人嘲笑他的畫與文字,他與那人發生了爭執,即使被人打得頭破血流,依然一臉倔強、慷慨陳詞!當時她想,她還沒見過有誰罵人還能找出這許多典故和道理,也沒見過誰傲氣到如此地步,因此派人平息了紛爭,還給了他銀子讓他醫傷。

  “多謝!”她只記得他仰頭看著茶樓的竹簾,雖然看不見簾後的她,卻道,“可是廉者不飲盜泉之水,志士不受嗟來之食。”

  當時她冷笑,覺得這人真是迂腐,讓人氣惱,活該餓死,可是——也傻得有趣、可愛、獨此一份!

  因此她留了心,叫家丁跟著他,打聽到他的情況。

  他叫唐雲生,是一個屢試不第的秀才,家中父母雙亡,即未娶妻也沒有親戚。他身無長物,脾氣倔強,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家徒四壁,連個肯接濟的人也沒有,每天靠上街賣畫,為人寫書信為生,常常是有了上頓沒有下頓。

  這不過是一個窮酸秀才普通的故事,卻不知怎麼牽動了她的心,每天閒下來時都要在腦海裡縈縈繞繞地想他幾回,或者是因為他皮相生得好,或者是因為平日裡見慣了勾心斗角,而他傻裡傻氣的讓她感到新鮮,又或者不知是哪根弦搭錯了,反正她每天除了沒完沒了的生意和這一大家子的煩心事,想他在干什麼成為了她唯一廉價的樂趣!

  現在她被葉家香火的問題逼得只剩下了一條路,不由得心裡打定了主意!

  一伸手,她把桌上那只蓋碗輕巧地揮到地上,那是上好的景德鎮金絲青瓷,一只的價值可以抵得上鎮上最繁華地段的店面一個月的租金,可是她連眉毛也沒皺一下,只當聽響玩。

  ‘啪’的一聲輕響,在這嘈雜吵嚷的大堂裡脆生生的傳出,馬上讓那些披著人皮的狼全部住口,驚愕地看向她。

  果然啊,金貴的東西摔起來也格外響亮,讓人閉嘴的功效也格外的強!

  “別吵了,我頭疼。”她輕聲說,聲音不大可是卻讓這偌大的房間裡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麼大小姐是有定論了?”一個棺材殼子樣的老頭顫顫微微地說。那是她的族叔公,可是看在錢的份上,他對她擺不起架子。

  “謝族裡各位長輩的關心,不過蘭君已經選定了人,三天後就是吉期,到時候還請各位長輩來喊杯喜酒,祝我葉家香火永續,富貴萬年。”

  底下一片嗡嗡聲,她卻只當是蒼蠅飛,臉上依舊是那份矜持,可也就是這份氣定神閒的矜持,讓她看來無比尊貴,讓那些遺老遺少不能隨意擺布她,還要看她的臉色。

  咳嗽聲四起,那是要有人說話挑釁的預兆,果然,又一位不知出沒出五服的叔公問道,“不知道大小姐看中的是哪一戶人家的公子啊?”

  “唐雲生。”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出口,她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慢慢穿過大堂,回到自己的書房去。

  讓那些人去打聽和猜測吧,沒有子嗣繼承香煙,她就是罪人,她就沒有說話的權利,假如她能解決這件事,葉家還是她做主,包括選擇什麼樣的男人在內。

  拿起筆,她寫了一封措詞委婉的信件,提起了希望唐雲生入贅葉家的願望。她知道身為一個女人主動提起這樁婚事太驚世駭俗了,可她一個女人卻繼承了這麼大的家業,在這個世道已經不同凡響了,還怕再多一件嗎?

  她知道自己年紀偏大,可是誰不知道她是本省有名的美女和才女,再加上家資豐厚,唐雲生怎麼會不願意?!雖然她看一眼就看出他性子傲、骨頭硬,不過只要她示弱、再以世俗中的流言蜚語相激,還怕他不上她的軟勾子嗎?

  “把這封信給唐雲生公子送去,就說我久慕唐公子的詩文和為人,所以不顧世俗禮儀,鴻雁傳書,萬望公子能夠首肯,成就姻緣。”她把書信交給自己最信任的方大管家,“記著,一定要畢恭畢敬,無論他做出什麼表態,也要顯得尊敬就是了。”

  事情不出她所料,雖然中間有波折,但是她表現出的敬慕之情、處境悲慘之意、藐視世俗之心、外加那些族叔族伯逼迫下的反作用,都使唐雲生答應了這樁婚事。他呆呆的書生氣想讓他解救這個挑起家業但身心受困的奇女子,想和那些試圖阻撓他的人對著干,也想讓自己揚眉吐氣。

  於是三日後,唐雲生入贅葉家,做了大小姐葉蘭君的夫婿。但直到新婚那一天,葉小姐還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真正愛上了唐雲生,還是只想得到幫她保住家業的救星。

  如果以為只要是窮困但又迂腐的書生就老實且好相處,那可就錯了,至少婚後的葉小姐就深深明白了這一點。新婚時,二人還算甜蜜,葉小姐還真的喜歡過這秀才,可是時間長了,她漸漸發現他與她的想像是有諸多不同的。

  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此乃大丈夫是也!

  這句話鏗鏘有力,世人皆知,可是能做到的又能有幾人呢?在葉蘭君的眼裡,前兩項或許還容易,但最後一項卻是最難做到的。財富有著這世界上最大的魔力,它能讓富人更加貪婪,也能讓突然由窮變富的人變成另外一個人。

  她的夫君,她的良人,唐雲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也許在他窮困時備受欺凌和壓迫的緣故,婚後不久,他就不再是那個一身傲骨、認真耿直的秀才了,而是成為了一個錙銖必較、陰險小氣的人,而且葉小姐眼中曾經可愛的迂腐傻氣也不再可愛!

  對待葉園中的下人,他架子十足,稍有不從,就會遭到家規的處置;對待鎮上從前欺侮他、如今巴結他的人,他惡意捉弄,報復不止;對待族中的長者,葉蘭君尚且給三分薄面,可他卻傲慢無禮;就算對待自己的妻子,他也以天自居,後來甚至想要接手家族生意,讓妻子回內堂做賢妻良母。

  這些行為在新婚時期,葉小姐還可以容忍,但當這一切愈演愈烈時,葉小姐就不得不出面阻攔了。唐雲生太過志得意滿,但他忘了一件事,葉蘭君雖然是個女流之輩,可是她既然能扭轉乾坤,挑起那麼大一份家業,必定非常人,怎麼能任由他人更改家中的秩序,何況他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洩私憤,並非為葉氏一族著想,頗有小心得志之嫌。

  這樣下來,還算頗好的兩人之間的感情慢慢淡化了。唐雲生越是想讓妻子贊同他,就越惹得葉蘭君反感,鬧到後來,兩人分房而居,形同路人。唐雲生憤恨之下,行為更加不加節制,全鎮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對他不是又怕又恨的,而他的性子也愈發孤僻古怪!

  而就在這時,方大管家一直在外經商的兒子來到小鎮,接替年邁的父親做了葉園的大管家。老方管家就頗得葉小姐依賴,她一個女人當家,其中有多少艱辛阻力是不為外人所知的,而當她遇到困難,每一次都是老管家力排眾議的幫她,讓她漸漸坐穩了家長的位置,掌握了全族人的命脈。如果不是老管家就沒有她葉蘭君的今天,所以她對待方生也慷慨大方,甚至是頗為親密的。偏這位方生舉止文雅,辦事精明,為人圓滑守禮,漸漸的,他成了葉小姐最得力的助手和最信任的身邊人,而且無論園內園外,都對方生贊譽有加,更襯得唐雲生地位全無。

  唐雲生在一旁看得又氣又恨,覺得葉小姐不守婦道,於是他卻采取了最愚蠢的爭吵方式試圖挽回自己的男性尊嚴。可葉小姐是個性強悍的人,哪受得了他這個,自覺他這樣丟盡了顏面,加上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的惡意挑撥,葉小姐對自己的丈夫施行了家法,並把他趕到外院去,未經許可不得進入內院。

  這等於宣判了秀才唐雲生的徹底失寵,因為當地民風保守,又因為家族的名聲,葉小姐不能休夫,可是把他趕到外院就等於葉小姐已經宣布不再以他為夫一樣。要知道外院是奴僕的住處,雖然他的名分還是大小姐的夫婿,不必工作,月月的例錢也一分不少,可這對一個男人來講是巨大的羞辱!

  而且此時,由於對秀才的失望,由於芳心的寂寞,由於生存的疲勞和無奈,她真的倒在了方生穩重而可靠的懷抱裡,並且懷了孕。

  全家人都沉浸在葉家就要香火有續的歡樂中,只有這孩子名義上的父親被痛苦啃噬著心靈。每個人都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可是每個人都向他惡意的恭喜。其實,葉小姐的閨中秘事早被下人們傳了出去,可葉家勢大,幾乎全鎮的人都靠葉家吃飯,誰敢得罪葉蘭君這位衣食父母呢?

  況且,唐雲生本是窮困潦倒之人,忽然蒙葉小姐垂青,因而一步登天,遭到了很多人的妒忌。他得意後又過分跋扈,欺人太甚,因而此番倒霉,沒有一個人不幸災樂禍的。更有一些宵小之輩,見他失勢,借機在精神和肉體上虐待他,而葉小姐的冷酷無情、聽之任之更是加重了這一情況。

  假如唐雲生就此離開葉家,說不定葉小姐會念在曾經的夫妻情份上,資助他一筆錢,讓他遠走高飛,自己去過快樂逍遙的日子去,以後的慘事也不會發生。可是唐雲生骨子裡的倔強和偏執讓他硬是要留下來,到處找碴,不放過任何一個與方生和葉小姐發生爭執的機會,和下人們也爭吵不止,每天鬧得葉家雞犬不寧!

  日子久了,葉家的大堂上又召開了葉小姐最厭煩的家族會議。如果說上次是為了給葉小姐選夫選子、繼承葉家香火的家族大事,那麼這一次就是要解決家族敗類唐雲生的去與留。唐雲生得罪過太多的人了,現在倒霉了,每個人都想踩上一腳。

  葉小姐靜靜地聽著那些該進棺材的老朽拿自己的私事來說得口沫橫飛,恨不得立即抬腳就走。她望了一眼她的情人方大管家方生,見他溫暖的目光回應過來,叫她少安毋躁,只得繼續忍耐下去。

  “當初方生為什麼不早一點來呢?如果他來了,我也不會結下這一門錯誤的姻緣,那樣秀才和自己都不會這般痛苦。此番他鬧得太厲害,我也只能自保,希望他不要怪我!”葉蘭君自私地想著。

  她從小就被訓練得冷漠絕決,為了某些利益,犧牲個把人根本算不得什麼!

  “這就是人性啊,只有落井下石,沒有錦上添花。”她看著曾經想攀附唐雲生的人此時正歷數他的罪狀,不由得想道,心裡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清楚,只想著快點逃開。

  於是她站起來,“我累了,下面的事大家商量著辦吧!”

  她挺著八個多月的大肚子,慢慢地離開是非之地,後面跟著忠誠溫柔的方管家,完全不去管結果是什麼。這等於默許了那些所謂的備受尊敬的族中長老以莫須有的罪名宣判了唐雲生的死刑!

  他們說他偷了葉園鎮宅之寶的一件古物,還因妒生恨要謀害葉小姐,按照族規,應該沉塘!

  秀才唐雲生冤比海深,但對方准備充分,人證物證俱在,讓他百口莫辯。他喊叫,他不服,但這只是加速了對他動用族規私刑的時間,因為他反抗得太激烈了,他們為他准備的甚至不是普通的籠子,而是一個沉重的石匣,光那個蓋子就要兩個人才能抬起。

  他就這樣被硬塞到狹小的石匣之中,帶著極度的不甘、瘋狂的仇恨被沉入了河底!

  那一晚,葉小姐正在喝補身子的藥,但在最深的內宅裡卻聽到河邊唐雲生淒厲的叫聲。那讓她驚恐萬分,連碗帶藥全扔到了地上,從內心深處寒到每一根頭發,這才知道她的放任,使得她的丈夫遭受了最殘酷的懲罰!

  當夜,她小產,生下一個兒子!那是葉家的香火和希望,卻是伴隨著唐雲生死去時的凶煞之氣而誕生。

  算命先生說:血氣大盛,大凶之兆!

  從此,葉家家宅不寧!

  開始時,只是一些奇怪的現象,明明很干燥的天氣卻到處濕答答的,半夜更是傳出各種節奏的敲擊聲,有的象敲門,有的象鞭打,葉園內外院曲折復雜的回廊上,也總是有什麼不緊不慢、一步一步地走過,好像在丈量著什麼一樣,奪魂攝魄的,讓每個人都會從睡夢中驚醒,心裡發毛。

  奇怪的是,怪聲一響,葉家的新生兒都會驚醒過來。他不哭,靜靜地躺著,當腳步聲傳到葉小姐的房間時,他會‘咯咯’地笑起來,然後看著他的母親。那雙眼睛總是讓葉蘭君毛骨悚然,因為像極了唐雲生,雖然這並不是他的孩子。

  因為這件事,整個葉府都沉浸在驚恐之中,葉小姐和方生為此請來了許多法師,幾乎每天都要做上一場法事,又是求神又是拜佛,可是根本沒有用。就算法師留在葉府不去,一到晚上,那聲音還會響起!

  然後,葉園開始死人了!

  第一個倒霉的是葉府的大廚,他是指正唐雲生企圖謀害葉大小姐的證人之一。當天晚上,那腳步聲在葉府轉了一圈後來到後廚,然後傳來了起火燒飯的聲音。這時候,大廚像中了邪一樣起床梳洗,任那兩個侍候他的小徒弟怎麼拉也沒用,彷彿有什麼招喚著他,就那麼直眉瞪眼的走到後廚去了。

  兩個小徒弟怕第二天出了什麼會挨罵,於是壯著膽子悄悄跟在後面,見大廚走到後廚後拿刀剁著什麼,剁得菜墩兒‘呯呯’作響,自己卻一聲不吭,然後又是燉又是炒的,忙了個不亦樂乎!

  院子裡陰風習習,本想進廚房看看的兩人被風中隱隱的水聲嚇得跑回了屋子,等第二天天亮,叫醒大家去廚房一看,更是嚇得當場昏死過去!

  這個大廚自己把自己開腸破肚、大卸八塊了!整個身體只有右手和右腿是完整的,手裡還拿著帶血的刀,那條獨腿保證他立在灶台前,他自己的殘肢、內髒、眼珠,全被煮熟裝盤,一一擺在平時放菜的台子上,背後的牆上用血寫就了兩個觸目驚心的大字:誣告!

  這件事發生後,最害怕的就是其它幾個證人了,他們嚇得不敢再呆在葉園,當天就逃到外鎮去了,可是第二天早上,鎮上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他們暴斃於葉園的門口,那個指證唐雲生偷竊的主要證人——葉府的賬房,竟然是當著全鎮人的面生生咬斷自己的十指,並吞下肚去後才死的!

  秀才死得冤,他來報仇了!

  鎮上每個人都傳著這句話,葉府更是悲鳴一片。他們嚇得半死,卻不敢逃跑,因為每個離開的人,都會在第二天奇慘無比的死在葉園之外!

  這個時候,夜晚就等於喪鍾,所以一到夜晚,葉府就燈火通明,很多人擠在一起睡,希望秀才能夠放過自己。可是每到子時,無論點了多少燈火,都會在更夫打響一更的梆鼓時同時熄滅,那敲擊聲和腳步聲照例響起,第二天竟然就會發現有伙伴死在自己的身邊,而且每個死去的人都會見血!

  他不放過任何欺侮過他的人!

  這是鎮上的人相傳的第二句話,於是差不多全鎮的人都去河邊祭奠他,有的是為了自己、有的是為了親人朋友,因為算起來,鎮上沒有和他發生過爭執的人竟然極少,在他潦倒時,連小孩子也向他丟過石頭,如今他怨氣如此之盛,難保不會遷怒。

  在全鎮的集體行動之下,竟然使秀才安寧了一陣,雖然葉園的敲擊聲和腳步聲還在,但卻不再死人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放過了鎮上的人,不久後倒霉的是那些葉家的族叔族公們。

  那天晚上,天上滾起了旱雷,在當地人心中,旱雷是凶兆,預示著將有天災。那些日子因為秀才的事,大家連門都很少出,但是現在出了這麼重大的事,大家還是要研究一下對策,看要怎麼囤糧,怎麼祭天來渡過災劫。

  往年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是在葉家舉辦會議的,可是葉家現在是這種可怕的狀況,葉家小姐和方生又從孩子出生的那天起開始足不出戶,所以這些族長們特地選在鎮外小山上的明勝寺進行。

  快天黑的時候,寺裡的和尚和這些族長的隨從不知為什麼都睡著了,第二天醒來時,人們發現那十二名族中的前輩都不見了。大家四處尋找,最後發現河邊的窪地上,一夜之間盛開了十二朵姿態奇異的血紅之花。

  在寺內方丈和官府派員的主持之下,大家挖開那些花朵,果然發現每一朵花下埋著一個族公。只是這些被活埋的人在一夜之間都成為了干屍,他們的血肉滋養了這些奇怪的妖花!

  方丈指揮和尚們誦經驅邪,一面叫人架柴燒花。那些花被燒時散發著聞之令人欲嘔的腐臭氣味,還發出了哭叫求饒的聲音,一直喊著——陷害!該死!陷害!該死!陷害!該死!

  尖利的聲音傳遍了整條河道!

  當年陷害和做偽證的人,也就是直接害死秀才的人都死了!除了冷酷無情的默許他死亡的葉小姐和她的情人方生以外。

  這時候,葉蘭君體會了她人生中從來沒有過的經歷。

  從小,她作為葉家唯一的血脈而被眾人捧在手心裡,沒有人敢漠視她的存在,生恐她有個三長兩短。長大後,雖然身為女子,可是她卓越的才能使她不僅把葉家打理得井井有條,還使葉氏一族愈發尊貴,整個鎮子也因她而富裕繁榮。

  那時她是多麼風光,每個人都盼著她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好帶著大家繼續發財,好像她就是整個鎮子的主心骨一樣,沒有她,鎮子似乎無法維持下去一樣。

  可現在,每個人都盼著她快點死!

  假如她死了,秀才就不會再鬧了,大家也就平安了。現在,她的存在是對大家的威脅,她從福星瞬間成為了災星!以前她一出現,就像眾星捧月一般,每個人都想靠近她些,好沾染她的光芒,現在沒有人想看見她,甚至和她說一句話也不願意,生怕會受到牽連。府中的丫環、奴僕都躲得遠遠的,許多事情,她必須自己親手做才行,否則她被餓死、渴死在房間裡也沒人知道。或者真的那樣了,大家還會高興吧!

  這時候,她突然理解了她那個名義上的丈夫,從雲端而跌入泥裡原來是這般的滋味、這樣的難受,何況他比她還多了一番磨難,從泥中來到雲端,然後又被自己的妻子推落下去!

  原來真的是她做得太過分了!

  可是從小到大,從沒有人告訴過她,要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她只知道自己想要的就要得到,自己不要的就丟棄!其實她喜歡過他的,可是她沒有耐心,當他變了的時候,她甚至沒有設法去挽救。她對他太狠絕、太無情,以至於讓他受到那般殘忍的對待。

  一夜夫妻百日嗯,百日夫妻似海深!

  他們做了半年多的夫妻,可她怎麼就允許別人那樣對待他呢?實際上,他並沒有十惡不赦的大錯!這就是報應吧!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他對她那麼怨,怎麼會放過自己。

  到現在,她反而不怕了。她只是有些心疼,她的情人方生和她的孩子,還沒有起名子的孩子。

  “就叫罪兒吧!”她喃喃自語著。

  這是她的罪孽啊!她的冷酷引出了多少人性中的惡。現在這惡要反噬到她的身上了。

  幸好,方生沒有走,也沒有怨,依然平靜地陪在她身邊。

  “你後悔了吧?”她問。

  他搖搖頭,“一報還一報,有什麼後悔,不過是因果罷了。”他看得開,可是他實在不喜歡這孩子,因為那是他的兒子,卻有唐雲生的眼睛。唐雲生沒有投胎去,而是在報仇,那這孩子為什麼會有這樣一雙眼睛呢?每到晚上,那雙眼睛亮得如鬼火一樣,讓他想把那眼睛挖出去!

  梆——

  一更鼓響。無例外的,府內的燈光全滅了。那腳步聲又一聲一聲傳來,好像來催命的。方生靜靜地坐在葉蘭君身邊,等那腳步聲從門邊過去,等他的兒子那可怕的笑聲。

  然而,腳步聲卻在門前停住了。接著一陣陰風吹來,門被猛地推開,發出像琴弦被拉斷時‘繃’的一聲。

  門外,什麼也沒有,可是他的兒子卻突然大聲地哭了起來。他從來只是笑的,可是這一次,他哭了!接著,一片東西飄進了屋子裡來,那腳步聲又漸漸遠去!

  方生和葉小姐就那麼坐著,也不管孩子哭了多久,直等到孩子哭累後自己入睡,直等到天色大亮時,拿起地上的那片東西。

  那竟然是一張喜帖!

  上面寫著唐雲生和葉蘭君新婚大喜,日子就在今晚。還注明必須參加,否則會死。那個死字寫得很大,拖著長長的尾,讓人覺得好像有把刀在凌遲自己。

  “怎麼辦?”方生問。

  “我嫁!”葉小姐鎮定地回答,然後上前擁抱她的情人。這是最後的一次了吧,今晚,所有人都會死!她嫁過他,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欠了他的人,無論多小,都是要還的!

  這件事官府管不了,也不敢管,僧道法師也無法阻擋,所以只有還他了!

  白天,她在府中轉了轉,發現府中的人都驚惶地哭泣,這才知道,所有的人都接到了喜帖,所有的人都會參加。在府門口,她甚至發現了一套大紅的嫁衣。

  事已至此,她干脆配合到底,既然支使不動下人,只好和方生一起布置喜堂,黃昏時分又自己梳妝打扮,穿上那套大紅的嫁衣。既然這是他要的,她成全他!

  子時,她安然端坐在喜堂之上,懷中抱著罪兒靜靜地等著死期臨近。

  那些下人們大多數不敢躲起來,過度的恐懼使他們麻木,所以他們沒有哭叫,和她一樣乖乖地引頸就戮。當更響一刻,他們習慣地以為燈光會滅,但奇怪的是燈光沒有滅,反而亮得奇異,而從房子的四面八方不斷地傳來‘彭彭’的聲音。

  葉小姐循聲望去,只見那少數躲起的僕人正從四周匯集到大堂中,只是他們不是走著過來,而是跳著,顯然因為不遵喜帖上的命令而死去。但死了又如何,還是要被驅趕到這裡來見證這場陰陽兩界的婚禮!

  當他們呆呆地站定,一陣喜樂聲突然響起。並沒有樂師,可是敲鑼打鼓、鞭炮齊鳴的好不熱鬧,接著那‘叭噠叭噠’的腳步聲最後一次響起,伴隨著這聲音,大家看到一對濕濕的腳印從院外一直走了進來。

  唰——

  一陣狂風卷了起來,直襲向方生!葉蘭君站起身來想求救,但終於沒有開口,只是向前伸著手臂,眼看著她的情人像摔碎的泥偶一樣,沒有一絲反抗能力,就這麼慘叫著,被看不見的刀凌遲處死,血和肉濺得到處都是。

  她干嘔了兩聲,即沒有吐出也沒有哭出,耳邊響起了她熟悉的聲音,卻用陰森的調子笑著!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步入洞房!

  不知哪裡的聲音念著千古不變的步驟,而每念一聲,堂下的僕人就倒下一批,每個人都撕扯著自己脖子處的衣服,抓破了皮膚,發出痛苦的哀號!

  從沒有人這麼大規模的在她面前死去,何況那地上的血和一具破爛的骨骸還是她心愛的人,這讓葉蘭君無法忍受,發瘋一樣的想跑出去,然而卻有一只冰冷的手拉住了她。

  她知道那是誰的手,那是曾經溫暖地挽著她的,可如今卻冷得讓她僵在當地,不得不看著那些僕人一個不剩的窒息而死,大堂的地面一片潮濕。這些人,這些或多或少欺侮過、虐待過、傷害過唐雲生的人都死了,在這大旱之年,被淹死在葉園的大堂上!

  她絕望地感受到了當時唐雲生所面對的絕望,那時候,她不曾救他,如今他親自來讓她還了!

  她的手一鬆,孩子被拉到了一邊,而她的身子在升高。窒息,算的了什麼?她經歷的痛苦比不能呼吸來得還要致命。她看著她的孩子像一團肉一樣被放在不知哪裡來的火盆上烤,小身體上嬌嫩的肉寸寸焦黑,而他卻‘咯咯’的笑著。

  笑吧,笑吧!還了他就解脫了!

  葉蘭君想著,眼睛一直沒有閉上,凝望著他的孩子,而那孩子也一直用那雙長得像秀才的眼睛回望著他的母親!

  當夜,全鎮人都聽到葉宅裡敲鑼打鼓的迎親聲,但是沒人敢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第二天才在官府中人的帶頭下進入葉園。

  葉園裡,滿地的死屍,葉小姐穿著大紅的嫁衣被吊死在大堂正中,舌頭吐出很長,眼睛一直瞪視著地上的一具骸骨和一個烤焦的孩子。那孩子全身黑得像炭一樣,但一對無神的眼睛卻瞪得大大的。

  另外,葉園中還有一個活人,他是被嚇昏的打更人。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到葉園的,但是他卻看到了一切。所有人都說,那是秀才故意要留下的人證,見證他報仇的全部過程。

  葉小姐死了,葉家的僕人全體陪葬,葉家也從此敗落。全鎮的人以為這件可怕的慘事終於可以結束了,但是沒想到事情還沒有完。

  從官府出面了結了葉家的事後,全鎮還是不停地出現靈異事件,許多家庭都受到了騷擾,不是門內門外的人都看見對方身後有其它東西,就是家中的物件會無緣無故說話,雖然不再出人命,但卻不得安寧。

  在這些事的侵擾之下,一年不到的時間,本來富裕安寧的小鎮漸漸蕭條起來。可正當大家再也受不了這家宅不寧的折磨,准備背井離鄉時,一位很年青的道士雲游到這裡,看出那條河怨氣極重,於是向鎮上的人詢問。

  他雖然有除魔衛道的好意,但大家都不敢說,甚至不敢留他,生怕引火燒身。可當晚,這年青道士就發現了已經成為惡靈的秀才的行蹤,只幾招就把他重新打到河底。然後祭出了一把上面刻滿了紅色符咒的石劍,直插入秀才沉塘的地方。

  從此後,鎮上就再也沒有發生過任何可怕的事了。相反,連年的風調雨順,使這個鎮重新恢復到往日的繁榮。而葉園的故事,也漸漸成為了一個傳說,在人們腦海中被淡忘了。
作者: 力寶龍    時間: 2019-12-1 13:02:24

外篇第五個女生

  有一個恐怖游戲叫四角游戲,據說這個游戲比碟仙還要恐怖。

  游戲是這樣玩的,在夜半時分的一個長方形空白房間內,將所有燈光滅掉,然後選四個人站在房間的四個角,每個角站一個人,面朝牆角,站好後不要向後看。

  游戲開始時,其中一個角的人就向另外一個角走去,輕輕拍一下前面那個人的肩膀。接著,被拍的人就按照同樣的方法向另外一個角走去(大家走的方向是一致的,都順時針或都逆時針),然後拍第三個人的肩膀,以此類推。如果當你走到一個沒有人的角落,就要先咳嗽一聲,然後越過這個牆角繼續向前走,直到見到下一個人。

  這個游戲最刺激的地方就是,據說會招來某種東西。因為四個人玩游戲,牆也有四個角,但是有一個人始終是走動的,所以只有三個角落有人。當走到沒有人的角落就咳嗽一聲,說明該角落沒人,如果出現沒有人咳嗽的時候就說明四個角都有人,此時若還有一個人在走動的話……

  結果不用猜也知道!

  事實上這游戲很出名,只要是喜歡恐怖游戲的人都知道,但大多數人都不相信會招來什麼,只是玩玩或者比試膽量而已。

  嗚——

  一聲尖銳的鳴叫從夜色的深處傳來,把午夜的寧靜擊個粉碎,隨後一列火車隆隆地從光華高中的後操場外駛過。

  高一女生小獅子驚叫著跑出體育組的地下室,逃命的時候還沒忘了回頭招呼其他三個同學,結果因為沒有平衡好而狠狠摔在了後操場上,而那三個被她好心惦記的女生周小萌、何立春和郭麗卻站在她身後哈哈大笑。她們每個人都戴著一副奇怪的眼鏡,郭麗的手中甚至還拿著一個V8攝像機,這時候小獅子才知道,她們玩的四角游戲並沒有招來鬼,一切都是她們捉弄她而已。

  “你們這些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吃飽了撐的嗎?捉弄我就那麼好玩嗎?”小獅子憤恨地說,從地上爬了起來,但腳腕和膝蓋處傳來的刺痛卻讓她又蹲下身去。

  “好玩啊,正是因為好玩才玩的,難道因為喜歡你嗎?”周小萌的腳慢慢踱到小獅子的面前,“我想看看屁滾尿流是什麼樣的,同時還要給你個忠告,別以為李奧給你一個外號就是注意到你了,不許打他的主意,憑你也配和他相提並論嗎?”

  原來,她之所以被周小萌盯上是因為那位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李奧!小獅子憤憤不平地想,覺得自己冤枉極了,也倒霉極了。她和那位高二的學長沒有一點瓜葛,甚至有一點討厭他!可現在,她卻為了一個討厭的人而受到牽連。

  她只是個平凡的女生,從學業、相貌、家世都是如此,而她也不想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只想平安地度過高中生活。本來一切都很如意,可是一次遲到卻讓她的命運變得悲慘起來。為了免於被扣掉紀律分數,她在學校的大鐵門就要在她面前無情地關閉前,拼命竄了進去。可是她忘了,她的平衡性一直不好,所以她一進校門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撲倒在地,並且還滾了兩滾才止住餘勢。

  當時她眼前一黑,覺得人生所有美好的東西都隨著自己的摔倒消失了,而這時一雙大手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下意識地抓住,被拉了起來。

  “同學,你叫什麼名子。”好聽的男聲問她。

  她抬起頭,發現那個男生好高,遮住了陽光,也讓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迷迷糊糊地說出自己的普通得讓人一聽就會忘記的名子。

  “我看你獅子滾繡球的功夫練得那麼好,不如就叫小獅子吧!”男同學說,然後朗聲笑著,施施然離開。而從那天開始,她的平凡名子再沒有人記得,人人都叫她小獅子,包括老師在內,還有她自己。

  她後來才知道這個所謂拯救危難的騎士實際上一個惡劣的王子,他幫助她就是為了戲弄她!她氣壞了,想找他麻煩,可他身邊總是圍著一大群花癡女生,讓她追求正義之路被阻擋,只能看著他修長帥氣的背影暗自噴火。

  女生背後叫他李奧那多,因為他比那個好萊塢明星還要帥,一八五的個子、清秀的面龐、不笑的時候懶洋洋的,笑的時候又帶點可愛的孩子氣,家世好,學習好,還是校田徑隊的明星,每次市運動會都會拿到短跑和跨欄的金牌,以至於在光華高中的女生心中,飆車是土裡土氣的大叔行為,只有跑得快才夠酷,而李奧是跑得比風還快的人!

  可這一切又和她有什麼關系呢?難道他嘲笑她也是一種福氣,難道他給了她一個外號就是和她有瓜葛,難道她是他的寵物嗎?就為了這,她被同班的女霸王周小萌死纏活纏,說只要她不參加這個游戲就讓她以後沒好日子過。她倒不是怕周小萌,而是嫌煩,所以才在半夜從家裡跑出來,冒著半路被劫持和被值班老師逮到的風險,爬牆進入了學校,然後被嚇得半死,以為是招來了鬼,結果卻是一個惡作劇!而且她猜,她的糗相明天會被全校的同學看一遍,她將再一次成為茶餘飯後的話題。

  一周過去了,關於小獅子的新聞還在繼續,那天周小萌她們都戴著紅外線的眼鏡,就連攝像機上也裝了紅外裝置,所以只有什麼也看不到的小獅子的可笑模樣被清楚地錄了下來。這些裝備對於周小萌家的財力而言不是什麼難題,而這場游戲對小獅子的影響就大了。她試圖勇敢地面對周圍的嘲諷,可事實上她還有有意無意地避開人群,就像在體育課後送還排球和球網的事,她也是偷偷溜到體育組的。

  嗚——

  又是突然而至的汽笛聲,照樣嚇了小獅子一跳,手一鬆,排球掉落到地上,一跳一跳的滾到地下室裡去了。其實學校後面緊挨著一條鐵路,火車路過的聲音學生們早已經習慣,可是自從那個游戲之夜後,每當火車通過,小獅子就心驚膽顫。因為那晚也是在火車的汽笛聲後,房間裡多出了一個走路的聲音。

  看著那顆藍白相間的排球消失在通向地下室的樓梯拐角,小獅子猶豫了,但看看四處無人幫她,明晃晃的太陽卻還在,她還是決定把球撿回來。

  體育組的地下室實際上是那種半地下的,只要從樓口進入,向下走幾個台階就到了,所以在明媚的午後並不太黑,只是一走到台階下,小獅子就感到了一絲寒氣,讓她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戰,眼看著那顆排球像被什麼牽著一樣慢慢滾進了地下室,她慌忙追了過去。可她的身子才一進入門內,那扇門就在她身後“呯”的一聲自動關上了。

  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小獅子的心髒像被一只鬼爪猛抓了一下,連呼吸都暫時中止。她本能地想轉身逃走,可地下室的門卻怎麼也打不開了!她背轉過身,驚恐地盯著根本看不見的前方,聽對面的角落裡傳來一陣單調而有節奏的“彭彭”聲,好像有誰在黑暗中拍球。

  “誰在那?”她哆嗦著問。

  回答她的依然是拍球聲,但聲音的方位變了,不再是從一個地方傳出,而是移動著,同時還有腳步聲伴隨著,好像那個拍球的人,邊拍邊走,玩得正高興,而那腳步聲和那晚玩四角游戲時聽到的一模一樣!

  難道根本不是惡作劇,真的有鬼被招了出來嗎?周小萌知道嗎?現在怎麼辦?

  一連串的問題和過度的恐懼,讓小獅子呆站著那兒沒動,而那聲音卻由遠及近慢慢靠了過來,冰涼而無形,空氣中似有一只手在撫摸她,嚇得她再也顧不得許多,一邊拼命拉門,一邊呼叫起來,“放我出去!救命!救命!”

  彭彭彭——

  拍球聲又響了起來,一下一下敲在小獅子的心上。她嚇得哭了起來,期望誰能來幫她,而就在這時,門猛地被推開了,陽光如洪水一般傾洩了進來。

  由於小獅子是緊站在門後的,所以門開時她被撞倒在地,額頭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可是被解救的感覺在此刻高於一切,她迅速爬起來,死死抱住闖進來的人,直到自那人傳來的溫暖感覺讓她恢復部分神智,她才看清那雙亮如寒星的眼睛是屬於李奧的,而身邊氣憤尖叫的不是鬼,是周小萌。

  於是,她強抱李奧的新聞成了校園裡的新一輪話題。而對於她所描述的所見,周小萌斥為是為了吸引李奧的注意,老師則罵她小小年紀就那麼封建迷信,只有李奧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是市運動會,全校學生都要參加,沒有比賽的學生就要做拉拉隊。由於田徑項目是光華高中的強項,他們的明星隊員李奧又是奪金的重點人物,所以全樣的女生差不多都集中到這一個側的看台為她們的夢中情人加油助威。

  小獅子本想坐得遠一點,可架不住好友王佳的哀求,只好也陪她坐在這裡。而她才一落座就聽到周圍的女生驚呼四起,抬眼一看,正見到已經換好比賽服的李奧向這邊走來,在她還沒有意識到什麼的時候突然向她舉起了手:“幫我拿著,比賽後我們一起走。”

  和誰說話?她嗎?

  小獅子舉目四顧,就見所有的女生都又驚又妒的望著她,而那瓶水已經快舉到她的鼻子尖上了。

  “快拿著,一會兒的金牌就送給你了。可是如果你敢不等我,就打屁股!”李奧又說。

  小獅子就快暈倒了。他為什麼那麼說?是他腦子壞掉了,還是她產生了幻覺?一定是她的問題,她腦門上撞出的青包還在,一定有血塊讓腦子短路了。

  可是,為什麼她手裡被塞進了一瓶水,為什麼身邊有無數道殺人目光死盯著她,為什麼王佳不高興地說:“原來你早和李奧約好了啊,也不告訴我,算什麼朋友嘛!”

  不對不對!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自從那天玩游戲後就什麼都不對勁,李奧不是被附體了吧!小獅子迷迷糊糊地想到這裡,猛然抬頭尋找那個修長健美的身影,正見他如風一般掠過,贏得比賽的勝利,臉上的笑容使陽光都失去了顏色,怎麼可能不正常?

  可不正常的事卻一件接一件的發生了,李奧像是要追求小獅子一樣,突然對她親熱了起來,上學會跑到她家門前等她,放學又送她回家,連中午吃飯時也擠在一起,害得小獅子成了全校女生的公敵。

  還有一件事非常怪,那就是教室中最近總是多出一把椅子,而這把椅子不會出現在別處,
總是會擺在小獅子的旁邊。她的位子在教室的中央,那把椅子就突兀挨著她,不管她拿走幾次,第二天,那把椅子還會在,好像有個隱形人,一直坐在她身邊,和她一起上學一樣。

  這些事情鬧得小獅子心力交瘁,想轉學可又沒有借口,只能這麼一天天的熬下去。

  “你為什麼纏著我?”有一天她忍無可忍地問李奧。

  此時他們正坐在操場上那棵高大的木棉樹下,李奧伸長了腿,若有所思地看著天下的浮雲,聽到小獅子的問話,立即低下頭來,先是凝望了她一會兒,才微笑著說:“這還用問,因為我喜歡你。”

  一瞬間,小獅子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不然為什麼心會跳得要沖出喉嚨,雖然明知道他說的是假話,卻渾身發熱,差點暈倒。

  “你臉紅了。”李奧抿緊嘴唇笑,兩個淺淺的酒窩讓小獅子當場醉倒。

  “你明明就是有目的。”小獅子用書本扇風,假裝是因為熱才造成的臉紅,“你只是不肯告訴我。”

  “我可以告訴你別的。”李奧突然半真半假的承認,“比如你問問我,我為什麼要參加校田徑隊,其實我最不喜歡跑步。”

  “為什麼?”小獅子好奇的問,心裡又開始亂跳,不是因為李奧的眼睛那麼深入她的靈魂深處,而是因為這是他們“交往”以來第一次認真的談話,那意味著心靈的靠近。

  “那是因為我閒著沒事做,你以為是為了拿到市級體育比賽的前三名,會有高考加分啊,笨蛋。”李奧親暱地拍了拍小獅子的頭,再一次笑了起來。

  椅子又一次回到了小獅子的桌邊。對此,小獅子已經麻木了,似乎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可其他的同學卻還不習慣,甚至有一個男生在午間休息時被絆了一下。

  “你媽的,為什麼不收拾干淨,每天擺個破椅子在這裡干嘛?”那個男生罵道,同時一腳踹向那把椅子,把椅子踢出很遠。可能這動作讓他撞痛了腳,他開始不依不饒地對小獅子發起火來。

  這男生是個瘦高個,白白的,大眼睛,衣著和發式都很時髦,身邊也有幾個女生圍繞,再加上父母也都是粗鄙蠻橫的人,所以他自我感覺相當良好,在班裡一直橫行霸道。其實他的模樣在小獅子看來和太監差不多,五官還好,但娘娘腔得很,跟李奧根本沒的比,甚至沒有街邊的流浪狗可愛。此刻他因為自己不小心絆了一跤,而對小獅子推推搡搡,不僅不講理,連一點起碼的男性風度都沒有了。

  “先說說,你為什麼放這裡一把椅子,是不是就想擋我的路來著?”他不管小獅子的解釋,咄咄逼人道:“別以為你有那個高二的老頭子撐腰就得意的不行,他有什麼了不起,你也不過是個垃圾!”

  “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也和你道歉了,你還要怎麼樣!”小獅子氣壞了,不明白天底下怎麼會有那麼不講理的人,更不明白這樣的人還算人嘛!

  那男生故作威風的瞪了瞪眼睛,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的權威受到了冒犯似的,猛地一推小獅子的肩膀,讓她摔倒在地,他身邊那些另人鄙視的狐朋狗友登時哄笑了起來。

  小獅子憤怒地直起身,想跳起來和他理論。可就在此時,這男生突然變了臉色。平時他的皮膚就很白了,此刻更是白得沒有血色,連嘴唇都青了起來。他伸出手指著小獅子的身後,哆嗦著向後發退,彷彿小獅子身後有著什麼一樣。

  小獅子嚇得回頭一看,卻發現根本什麼也沒有,教室中其他的同學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只有這個長得像小桂子的同學像見了鬼一樣一直後退,然後突然發瘋一樣地在教室中橫沖直撞地走來走去,把桌椅全部掀翻。

  所有的同學都嚇壞了,小獅子也是一樣,被這個男生連喊帶叫地趕到了教室外面,有的同學連忙叫來了老師,可這個男生已經把教室的門反鎖,先是反復打著自己的耳光,然後把頭撞向了牆壁,一下一下的非常用力,好像有人揪住他的頭在撞牆一樣,眨眼間雪白的牆壁上就濺得到處都是鮮血。

  這個男生的家離學校比較近,他的父親在接到老師的緊急電話後,幾分鍾內就趕到了學校,而此時教室的大門也已經被校工撞開。這男生見一群人沖了進來,忽然昏了過去。他的父親嚇壞了,連忙跑過去抱他,哪知道他卻此時驀然瞪大眼睛,揮手把父親的雙眼生生挖了出來!

  一片驚呼聲中,這個娘娘腔的男生細聲細氣地笑了起來,“養不教,父之過,混蛋的父親養出不講理的兒子,不如就死了吧!”他說著,以常人不能理解的速度跳了起來,從六樓的窗戶直接跳了下去!不過十分鍾的時間,這對父子一死一殘,讓目睹這一切的師生全嚇壞了。

  小獅子震驚地看著這一切,不知被什麼驅使,她悄悄繞過驚惶和忙亂的師生向教室中望去,就見一片狼藉中,那把一直奇怪的椅子無人自動地立了起來,無聲地滑行到小獅子的座位旁,穩穩地停住。

  她被自己所見的駭住了,下意識地向後退,才退了兩步就撞到一個人的身人,那個人在她驚叫前握住了她的手,熟悉的氣味讓她放鬆了下來。

  “我們得談談。”她對李奧說。

  李奧認真地點點頭,沒有一點平時的戲謔模樣,但他眼睛裡流露出的理解和支持,還有那麼一點點憐愛讓小獅子忽然覺得安全起來。

  出了這麼大的事,學校停課一天,小獅子被李奧拉去了他豪華的家裡。他們離開時是手牽著手的,許多同學還以為他們是去約會,羨慕和妒忌的目光箭一樣一道道射在小獅子的背上,包括周小萌的毒箭。

  “為什麼不早和我說呢?”當李奧聽完小獅子所有的敘述,皺緊了眉頭。

  “你會以為我是在胡說八道,或者是出現了幻覺。”小獅子苦惱地搖了搖頭,“再說,這些日子很平靜,除了——那把椅子,我想可能是周小萌的惡作劇。”

  “我說怎麼跟了你這麼久,沒發現什麼事呢。”李奧若有所思地說。

  小獅子沒有問答,感覺心中不經意的細小疼痛慢慢擴大到了全身。早就知道是這樣的,早知道他並不是真的喜歡自己,而是有目的地接近,那為什麼還會失望,還會感覺心髒都要裂開了,空蕩蕩地好像被抽走了全部的力量?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他的,她已經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對他有感覺的,可為什麼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那麼不知不覺,如春雨潤物一樣喜歡上了他。

  不是因為他的帥、他的聰明、他的家世和地位才喜歡上他,而是因為他貼心的陪伴、他無意中的溫柔、他最微小的親切,這讓她覺得平凡的自己那麼被寵愛和關注著,彷彿在他眼裡,她不再是一顆普通的石子,而是比寶石還珍貴。

  可是這一切,不過是幻境吧?對他而言只是一種友好的舉動,是接近他的報嘗,但這對她而言卻是人生中最溫馨和甜蜜的一段時光。只是最後,還是要放棄。

  “怎麼了?”李奧發現了不對,體貼地問。

  小獅子吸了吸氣,把湧上眼睛的霧氣逼了回去,聳聳道:“聽你說話好奇怪哦,好像你是為了要了解這些怪事才接近我——你,不是吧?”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話裡的意思,震驚的看著李奧。

  李奧歪著頭看小獅子,似乎在猶豫是不是告訴她實情,最後他終於點了點頭。小獅子心裡湧上一股喜悅,只為了他肯說出實情,至少對她是誠實的,為了這一點點真心,她也覺得這段短短的時光是有意義的。

  “我的母親在嫁給我父親之前,是進行靈魂學研究的。可是沒多久她就遇到了我父親,嫁給他後就相夫教子,放棄了研究。不過她的興趣遺傳給了我,可惜我從小到大都沒有遇到過奇怪的事,當然也沒有機會探索這些現象。本來,我高中畢業後的目標就是學習心理學,然後轉到這一隱密而尖端的學科。你要知道,這不是封建迷信,這是未知的科學,如果研究出人類的靈魂現象,就等於把地獄的大門打開了,可以解釋許多未知之謎。”李奧慢慢地說著,理智而冷靜,一點也沒有興奮之態,線條優美的側臉引得小獅子的心再度亂跳了起來。

  “你覺得我遇到的是——靈魂現象嗎?”

  “很有可能。這並不是猜測,我有一點證據。”李奧說著拉小獅子到他的臥室去,拿出一個攝像機讓她看,正是那天她被周小萌捉弄的錄像。

  “先別急著發脾氣。”李奧捏了一下小獅子的鼻子,動作親暱自然,“好多同學一直看你出丑的場面,沒有注意到後面的情況。可我無意間發現了一點不尋常的情況,你看,這裡。”

  他舉著攝像機站在小獅子背後,把她圈在了自己的臂彎中,讓小獅子瞬間被他的氣味所包圍,一點也不害怕了,安靜地倚在他懷裡,和他一起往下看。就見整個錄像放完後,鏡頭晃動了起來,然後驟然向下,似乎周小萌把機器放下了,但卻忘記關掉。

  這裡的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對女孩的腳貼牆站著,穿著圓口的丁字皮鞋,雪白的襪子,一對雪白的小腿斜斜的從中間斷開,空白處鮮血淋漓,與上方藍色的短裙根本連不上,但就是這種狀態,她竟然沿著牆壁走著。

  小獅子嚇到了,幸好此刻她窩在李奧的溫暖懷抱裡,感到無比安心,而李奧後面說的讓她更震驚。原來李奧剛開始只是意外而已,後來小獅子在體育組的地下室發生了第二次驚魂事件,讓他徹底懷疑那個東西是跟著小獅子的,所以他才時時跟在她的身邊。可是因為小獅子沒有告訴他關於椅子的事,因此這些日子來他一無所獲。

  現在通過現在詳細了解當時的場景,他逐漸摸索出一個規律:那個東西都是在校園後的鐵路有火車路過後才會出現,開始只是晚上,地點在體育組附近,但後來,她竟然可以白天出現,並且在遠離後操場的教學樓裡了。而且,她似乎並不想害小獅子,還要保護她,所以那個蠻不講理的男生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只是“她”懲治的手段太激烈了些。

  “鬼不是白天不能出現嗎?”小獅子問。

  “我要糾正你,我們說的不是傳說中的鬼,而是靈魂現象,或者說是死者生前殘留意識。”李奧認真地說,一點沒有平時懶洋洋的模樣,另一番酷帥的魅力,“具有自我認知、領域觀念、防衛觀念和刺激反射機制,以及邏輯思維和情感能力,只不過因為脫離了人體外延而單獨存在,這是不正常的現象,但卻可以合理的解釋。現在咱們所遇到的,是格外強烈的意念,所以在白天也反映到了我們的周圍。你要知道,靈魂是沒有形體的,不能通過電磁波類的東西反射進我們的眼睛,可是它可以直接作用於我們的大腦,因此我們都看不見“鬼”的出現,而那個跳樓男生看見了,而且他還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行為。”

  小獅子完全不懂李奧說的那些很專業的語言,她只聽到他說“我們”,讓她很開心,而且她第一次發現他認真起來的時候竟然是那麼帥,那麼成熟,有他在,什麼靈魂,什麼意識,她又有什麼可怕的。

  “那麼,要怎麼辦?”半天,她才問出一句。

  “你要知道,靈魂或者說意識的存在,我們並沒有絕對的主動權,現在她可能不會害你,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變,況且她可能害了其他同學,所以我們要盡快找到她。”李奧突然停住了,有點擔心地看著小獅子,“你可能要冒點風險,你——可以嗎?”

  在他如寒月般的目光注視下,小獅子迷惑了。他擔心她嗎?這證明他有一點點在乎她的,那麼他對自己也不僅是利用那麼簡單吧?或者,也許,還有一點點的關愛,哪怕只是同學間的友情也好。這樣,她就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可以。”小獅子點頭。為了他的信任,為了幫他,她當然可以。

  李奧猶豫了一下道:“明天我就會著手調查這個靈體為什麼會出現的原因,你不要冒險,只要假裝不知道就行了,她——暫時應該不會害你。”

  接下來的幾天,李奧很忙碌,小獅子就落了單。椅子還在,不過因為那個自殺男生的事,沒人敢坐在他撞牆的地方,同學們擠坐在了一起,所以那把椅子不再挨著小獅子,而是孤伶伶的被扔到了教室最後面的空地上。不知怎麼,小獅子覺得它有些哀怨和憤怒,明明是一堆木頭組成的椅子罷了,但卻覺得有一雙眼睛無時無刻地地盯著她,好像責怪著她為什麼撇下它。

  壓制著心裡毛毛的感覺,小獅子強逼自己變得正常一些,配合李奧的調查活動,可此時周小萌卻又來招惹她了。大概覺得李奧不再是小獅子的保的保護者,周小萌又是幸災樂禍,又是開心。她以前一直追求李奧,不僅從來沒有成功過,還讓她最討厭的小獅子占了上風,這她非常憤恨。

  在她看來,小獅子這樣的平凡女生根本沒法和她相比,憑什麼獨占了白馬王子的心呢?

  “我就說嘛,李奧怎麼會看上你,不過是覺得你出丑出的別致,找來開開心罷了。”這幾天她一直找小獅子的麻煩,但小獅子都忍了,現在已經放學了,她卻帶著她的兩個爪牙把小獅子堵在了教室,不讓她走。而因為過幾天要考試,晚自習結束得相當晚,此刻天已經全黑了。

  小獅子下意識地瞄了一眼那張椅子,心裡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緒。周小萌以為小獅子是蔑視她,非常生氣,一把扭過小獅子的下巴,強迫她的眼睛看著她:“你在找誰?你以為李奧會來救你。真受不了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丫頭,還當真以為他會看上你嗎?今天我要教訓你,讓你明白一下。”

  “不要!”小獅子尖叫一聲,並不是為了阻止周小萌,而是為了阻止椅子上的行動,因為自從周小萌把她逼到牆角起,那把椅子又慢慢動了起來,而且再過兩分鍾就會有一趟列車經過,這是這些天她總結出來的經驗。上次那個男生跳樓的時候,火車還只是白天經過,而現在是晚上了,李奧說過,晚上的熱力磁場比較弱,那個東西就更加強大。

  她叫得很大聲,周小萌嚇了一跳,惱羞成怒之下,反手打了小獅子一個耳光,“學會對著干了是吧?知道這樣做的下場嗎?那就是鎮壓。”周小萌說著一揮手,何立春和郭麗立即一邊一個架住小獅子,讓她沒有一點反抗能力。

  小獅子又瞄了椅子一眼,見它慢慢向前滑動著,好像有一個隱形人在那裡推著一樣,一步步向她們所在的地方靠近。她知道那天的一幕又會重演,拼命想掙脫開鉗制,讓這幾個同學快走,可她根本動彈不得。

  “快走,會出事的。”她急著叫:“你想修理我,再找時間好了。現在快走,否則來不及了。”

  周小萌愣了一會兒,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失戀的人就是這樣嗎?簡直瘋了,我周小萌想要什麼時候教訓你就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嗎?”說著又是一記耳光,打得小獅子側過頭去,剛巧看到那把椅子又近了一步,因為向前移動得太急,還發出了尖銳的鳴叫。

  可是為什麼除了她,別人都看不見,聽不見?為什麼周小萌一點反應也沒有,難道“她”真的阻斷了這些物理現象對其他人大腦的信息傳輸?

  “不是的!”小獅子差不多是哀求了,眼見著危險越來越近,顧不得李奧讓她假作不知的忠告,“真的會出事的,還記得跳樓男生嗎?她會殺了你的,她真的會殺了你的,快逃吧!”

  “她?是誰?少來裝神弄鬼!”周小萌臉色白了一下,想起那天的跳樓事件,看再小獅子眼神中的驚恐和焦急,不由得有點害怕。那天,也是因為和小獅子有了沖突,那個男生才變得那麼可怕的。

  她循著小獅子的目光看去,就見一把椅子靜靜地擺在離她不遠的空地上,記起當天也是有一把椅子而起的事端,況且這椅子不是一直擺在最後面的地方嗎?現在為什麼離她那麼近了?

  嗚——

  “快逃!”小獅子尖叫起來,因為她看到椅背上的一個紅痕變了。那本是用紅漆寫的編號,105,表示高一五班,可此刻那個0突然擴大了,好像一張血嘴在笑。而且,椅腿變馬了兩只女孩的斷腳!

  可是來不及了,隨著小獅子的叫聲,那把椅子騰空而起,橫掃了過來,一下把郭麗和何立春砸昏,然後落在地上,像一塊巨大的磁石一樣,把驚叫的周小萌吸到椅子上。

  沒有繩子,也沒有鬼手,可周小萌卻如同被綁著一樣牢牢地粘在椅子上,任她如何掙扎哭叫也無濟於事。

  教室裡,黑而寂靜,似乎與外界完全隔離了。地上,何立春和郭麗頭上的血蜿蜒地流著,粘稠的紅色液體像一條蛇一樣匯集到了椅子下面。同時,周小萌慘叫著,臉色越來越白,那椅子像吸著她的血一樣,由黃色慢慢變紅。

  “別殺她們,別殺她們!”小獅子手足無措,“她們雖然壞,可是還不至於被殺,放了我們吧!”

  回答她的是腳步聲,還有變得漆黑的四周,一點光線也沒有了,如那晚的四角游戲一樣,一個腳步聲在教室中轉著圈響起。

  小獅子哭著,哀求著,但一點作用也沒有,她聽到周小萌的呼救聲越來越小,感覺她們所有人的生命越來越微弱,突然明白那第五個女生責怪她洩露了秘密,現在“她”是想讓她們也死,永遠陪著她。

  她想抗爭,可沒有辦法,隨著腳步聲越來越急,她的力氣也沒了,摔倒在地上。

  李奧,再也見不到你了,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只要有一點點記得她就好。她的意識漸漸模糊,李奧的臉成為了她腦海裡唯一殘留的東西。

  正在此時,黑暗外傳來很大的一聲撞擊聲,接著倒在地上的小獅子看到一雙修長的腿沖了進來。這雙腿,全校的女生都認得,它能跑得飛快,比風還快。

  小獅子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一睜眼就看到李奧俊美的臉龐,她想說話,但嘴唇上卻貼上了李奧的手指,似乎她是在吻他的手,讓她瞬間羞紅了臉。

  “你又臉紅。”李奧似笑非笑地說,“看你平時傻傻的,竟然這麼會害羞。”

  小獅子不知說什麼,只躲閃著眼神,半天後才發現她是在醫院,連忙問起昨天的事。

  “昨天我查出了她是誰,可是在樓下等了你半天也沒見著人,我怕出事,就跑上去看你,這才發現你們四個被困在教室裡了。當時我正好帶著當年我媽自己研究的一種設備,就像是電磁槍一樣,能夠把意識流和意識波這些東西打亂的。”李奧說,“你該不是以為我用了道士的符吧。”

  “你沒事吧?”小獅子問。

  “嗯,你有良心,不過我沒事。因為我出現的突然,她沒有防備,所以我一擊成功,讓她瞬間失去了力量。但這並不是民間傳說中的鬼怪,而是很強的意識形成的神秘力量,應該從基本處化解才行,所以我又和她談了談,才讓她徹底消散。放心,她殘留在學校中的意念已經完全消除,以後不會再出這樣的事了。”

  “她是誰呢?”

  “她很多年前也是這裡的學生,後來在文化大革命時期受到父母的牽連,她在學校後的鐵路臥軌自殺了,被飛馳的火車軋得只剩下兩條小腿是完整的,所以她殘留的意念會以兩只腳的樣子出現。因為她強烈地懷念學校生活,你們的游戲又吸引了她,當時又恰好有火車出現,這一切的刺激使意念加強了,她才會‘出來’。後來她游蕩在學校的角落,和你坐在一起上課,有人欺侮你時,她就想起了自己的當年,假如此時有火車經過,她的力量會增強,於是才會報復,當我給她講明白世界已經不同了,她的留戀沒有意義,她就離開了。”

  李奧講的話讓小獅子消化了一會才明白,“那周小萌她們呢?”

  “我忘記說了,那種特制的電磁槍可以讓人失去幾分鍾前的記憶,所以——不會有事了。”李奧聳了聳肩。

  “那你為什麼不消除我的記憶?”因為他有一點喜歡她嗎?否則他為什麼守在她的病床前,為什麼想讓她記得這些事情?她,可以這麼想嗎?小獅子迫切地看著李奧,想聽他的回答。

  “因為——”

  李奧微笑著,但話還沒有說完,病房的門“光”的一下被踢開了,何立春和郭麗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推著坐在輪椅裡的周小萌闖了進來。

  “你是誰?為什麼纏著李奧?”周小萌氣憤地大叫。

  天哪!周小萌的記憶喪失得那麼多,都不記得她是誰了嗎?!小獅子吃驚地望向李奧,而後者沒有說話,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這——這,是什麼意思?他竟然是喜歡她的嗎?小獅子幸福地想,希望她沒有猜錯,哪怕只有一點點喜歡也好!

  “她很多年前也是這裡的學生,後來在文化大革命時期受到父母的牽連,她在學校後的鐵路臥軌自殺了,被飛馳的火車軋得只剩下兩條小腿是完整的,所以她殘留的意念會以兩只腳的樣子出現。因為她強烈地懷念學校生活,你們的游戲又吸引了她,當時又恰好有火車出現,這一切的刺激使意念加強了,她才會‘出來’。後來她游蕩在學校的角落,和你坐在一起上課,有人欺侮你時,她就想起了自己的當年,假如此時有火車經過,她的力量會增強,於是才會報復,當我給她講明白世界已經不同了,她的留戀沒有意義,她就離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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