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斷刃天涯] 民國梟雄 (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2:37     標題: [斷刃天涯] 民國梟雄 (全文完)

本文最後由 慕冰至 於 2022-10-20 00:47 編輯

民國梟雄 作者:斷刃天涯

內容簡介】:

  這應該是一個歡樂的故事,開始立意就是走歡樂路線。

    這是一個大時代,也是一個大舞台。

    錯過了這個大時代,中華民族就錯過了20世紀崛起的唯一機會。

    嗯,這就是一本希望能給讀者帶來歡樂的小說,並沒有探究歷史真相的目的。

    更何況,歷史這個東西是人寫的,很多時候,歷史不需要真相。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

    簡介這個東西,不寫不行,寫又費腦子。聊聊幾十字,把核心思路點出來,太難為我了。就這樣吧,歡迎看書,歡迎推薦。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3:06

第一卷 初鳴

第一章 春天裡

    慕尼黑的春天從街頭橡樹枝頭的嫩綠開始,1907年的春天來的不算晚,似乎一夜醒來,隨著一個艷陽天的來臨,枝頭綠了,春天來了。

    正在廚房裡熬肉湯的西萊姆夫人心情很好,目光不時看看院子裡的橡樹旁那個叫劍雄方的中國男孩。想起方剛剛住進來的時候還是個十二歲的少年,一眨眼六年過去了,方已經長的很高,一點都不像東方人,西萊姆夫人一直覺著這孩子能長到180厘米主要是自己做飯的功勞。冬天的時候,這個孩子熬過了一場傷寒的折磨,春天裡重新健康了起來,蒼白的臉上又有了血色,看著這個孩子正在院子裡做東方人特有的運動,希拉姆夫人認為這是青春的勝利,是自己精心照料的結果,心情越發的好了起來,臉上笑的全是褶子。

    儘管已經過了最沮喪的時候,方劍雄的心情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從2012年到1907年,穿越這麼不科學的事情都能發生就算了,你怎麼不穿一個好一點的年代。這年月可是亂世啊!亂世人命不如狗啊!

    穿越是這麼發生的,方劍雄在qq空間玩一個“前世是做什麼”的小應用,沒想到一點確定,直接眼前發黑失去意識,恢復神智時已經在這屋子裡的一張病床上躺著。倒霉的前世似乎在經受傷寒的考驗,運氣的是在這個西醫對傷寒沒有多少手段的年代,自己撐過來了,沒有掛掉成為一個孤魂野鬼流落異鄉。也許如果不是穿越,前世的自己大概就是死於這麼一場傷寒吧。

    方劍雄唯一慶幸的的自己的前世有一副好皮囊,一米八的個頭,長期練武也夠壯。前世留下了一些記憶,這讓技術宅**絲擼管男方劍雄不至於在這個陌生的年代兩眼一抹黑。

    方劍雄,男,十八歲,安徽蕪湖縣人,祖父為米商,父親方友德為庶出,在上海德國人開的洋行里做事。也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操作的,方劍雄十二歲就跟著一個商人來到德國,先是就讀於陸軍小學,十六歲考入慕尼黑陸軍學校。今年是最後一年,運氣的是傷寒沒有耽誤方劍雄最後半年的實習,明天似乎就是去學校等候實習分配的日子。

    拳似流星眼似電,腰如蛇形腳​​如鑽。閭尾中正神貫頂,剛柔圓活上下連。體松內固神內斂,滿身輕俐頂頭懸。陰陽虛實急變化,命意源泉在腰間。

    默默的在心裡念著拳決,方劍雄每一招一式都格外的認真。這尼瑪可是一個亂世啊,一副好身手能大大的提高活命機率。

    一趟拳下來出了一身臭汗,渾身每一處關節每一個毛孔舒暢的感覺真是不錯。

    “哦!我的孩子,肉湯熬好了,趕緊去洗洗,回來喝湯。”西萊姆夫人站在台階上,一臉的慈愛。這個東方來的孩子很懂事,也很勤快,長的俊俏,很得西萊姆夫人的喜歡。

    “媽媽,你對方太好了,我都嫉妒了。”拎著一個醫療箱子,從門口進來的漢森是西萊姆夫人的兒子,三年醫科畢業之後,自己開了一個私人診所。漢森是一個熱心腸,在貧民區一帶很有聲望。

    “我的兒子,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我似乎聞到了您做的肉湯的香味,所以跑回來了。”漢森顧左右而言他。

    母子二人在說話的時候,方劍雄走到邊上的盥洗池處,脫剩下一條短褲,舉起一桶涼水往身上澆。嘩的一陣水聲,漢森扭頭驚呼:“哦,該死,方,你忘記了自己剛剛才好一點麼?”

    “暢快!漢森,你也應該試試這個。”渾身**的方劍雄笑呵呵的喊了一聲,絲毫沒有冷的感覺。倒是把西萊姆夫人給嚇著了,驚呼:“哦,上帝,我的孩子,你這是怎麼了?”

    “夫人,我很好,真的,不騙你。”

    在西萊姆夫人擔憂的目光中,方劍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換上乾淨內衣,穿上一身軍服。房間有十來個平米,一床一桌一衣櫃,很簡單的佈置。衣櫃上有一面鏡子,站在鏡子前,看見的是一個英武且不失儒雅的少年。

    方劍雄稍稍滿意了一點,剛恢復的時候,鏡子裡的自己看著有點娘。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和恢復,加上一身戎裝,小白臉的氣息被掩蓋了不少。

    “嘿帥哥,你是最棒的!”每天例行的自我麻醉是宅男養成的一個好習慣,儘管這個習慣無法改變宅到三十歲了解決問題還是靠手的事實。

    努力的讓自己的心情便的好一點的努力還是很快就失敗了,穿越前的方劍雄,就是一個兵工廠的技術員。還就是那種在辦公室裡負責端茶送水,畫點草圖的生物鏈最低端。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看點,沒事的時候玩玩模型,尤其是喜歡德軍裝備的模型。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少兒不宜的自娛自樂的動手愛好,這個愛好的形成主要得益於蒼老師為首的文藝工作者傾情奉獻。

    “帥哥,既然來了,就綻放出你的王八之氣吧!”這一次的自我麻醉效果不錯,一種哥是主角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好吧,客廳裡慈愛的西萊姆媽媽在召喚了,方劍雄正了正德式的尖頭帽,努力的微笑著走出門。

    湯的味道一般,但是在德國媽媽慈祥的目光關注下,身體已經恢復的方劍雄,還是把一大盆湯喝乾淨。放下湯勺,方劍雄對西萊姆夫人笑道:“尊敬的夫人,明天開始我就要下部隊實習,可能有一段時間都要呆在部隊裡。”

    “哦,孩子,你的身體恢復了麼?”西萊姆夫人關切的問,方劍雄點點頭:“您放心,我現在壯的像一頭牛。”

    “那好吧,漢森,你送方回學校。”

    “他又不是孩子……,好吧!”迎上母親固執的眼神,漢森放棄抵抗。

    兩人出門時西萊姆夫人站在大門口揮手,腦子裡浮現一個多月來,正是這一位異國母親的精心照料,方劍雄才有了第二次生命。

    “好了,媽媽看不到了,把行李給我。”方劍雄站住伸手,漢森把行軍裝遞過去,口中嘟囔:“嘿,那是我媽媽。”方劍雄背好行裝,微笑回頭:“夫人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也是我的媽媽。”

    背著行裝的方劍雄上了電車,叮叮噹當的聲音遠去,站在原地的漢森習慣性的自言自語;“這傢伙,好像變了一些。嗯,比以前要開朗了很多。”

    ………………

    操場上一隊行將畢業的士官生整齊列隊,身高雖然不差,但是一張黃種人面孔的方劍雄站在一群白人中間相當醒目。

    背著手的教官卡恩滿意的看著這些學生,最後站在方劍雄的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後點點頭道:“方,你的病徹底好了麼?”

    “是!教官,謝謝教官!”方劍雄啪的立正,大聲回答。卡恩很滿意道:“你的成績很優秀,接下來到部隊實習,一定要好好表現。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名出色的軍官!”

    “是!教官,我一定好好努力!”

    回到隊列中間的對面,卡恩教官大聲道:“下面念到名字的就上來領取通知和裝備!”

    “萊夫!”“到!”一名學員出列,走到邊上的軍需官面前領取背包和槍械。

    “報告教官!我抗議!我拒絕使用這種危險性極高的手槍!”第一個出列的萊夫叫了起來,卡恩教官掃他一眼:“抗議無效,目前只有這種手槍可以提供給各位!”

    “報告教官!”方劍雄發出了聲音,卡恩扭頭看他道:“方,你有什麼問題麼?”

    “報告教官,我認為這是一款極其優秀的手槍,前提是要學會正確使用它!”

    “好吧,等下你教同學怎麼正確使用,現在我很忙。下一位,納福。”

    毛瑟手槍,口徑7.63,世界上最早的自動手槍之一。這一款在中國廣受歡迎的手槍,在歐美沒能成為製式武器,不是因為它不好,而是因為價格太貴等諸多因素。

    作為一名技術宅,方劍雄能叫出這種槍在中國的許多名稱。盒子炮,快慢機,自來得、大鏡面,大肚匣子,駁殼槍等等。

    領了裝備和一份裝在信封裡的實習通知書,方劍雄沒有著急打開信封,而是先掏出這支裝彈十發的手槍打量起來。

    “嘿,方!等一下我們。”身後有人招呼,回頭一看是同學鮑勃,這傢伙長的很壯,比方劍雄還高半個頭。走起路來很有螃蟹的風采。

    方劍雄在軍校裡混的很一般,幾乎沒有朋友。這個鮑勃,記憶中跟方劍雄的關係還不錯,少有的兩個朋友之一。

    “你們等等我!”又一個傢伙拿著裝備追上來,這傢伙叫比埃爾,塊頭不大,一雙眼珠子特別有神。比埃爾是方劍雄的另外一個朋友。

    “方,這確實是一款優秀的手槍,可惜對於德軍而言,不是一款合適的手槍。”比埃爾上前來笑著說話,掃了一眼方劍雄手裡的槍。

    鮑勃低聲道:“我聽說了,因為不能浪費,所以這些槍分給了我們。”

    比埃爾嘆息道:“對於軍官而言,這種槍實在是太笨重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3:23

第二章 黑星曲尺

    “我倒是設計過一款手槍,可惜,沒機會造出來。”三人一陣往宿舍走,方劍雄順手把盒子炮裝回去,掛在肩膀上的時候確實比較累贅。

    “嘿,黃皮小子!”迎面有人攔住了去路,三人站住,對面有六個人,為首的是抗議者萊夫。很明顯,這六位來者不善。

    “萊夫,想打架麼?”鮑勃搶上一步,擋在方劍雄前面。

    “鮑勃,你閃開,我們是想讓他教教怎麼正確使用這種槍?我不認為一個黃皮膚的傢伙,能想出什麼正確的辦法。”萊夫有點發怵,鮑勃往面前一站就像一頭熊。

    “我想你應該先道歉!”方劍雄撥開鮑勃,慢悠悠的走上前來。宅男方劍雄說的上是手無縛雞之力,士官生方劍雄可是從五歲開始學武,練了十幾年的八極拳。

    “嘿,大家聽見沒有,他讓我道歉!”萊夫似乎聽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回頭看看其他同伴,眾人一起笑了起來。

    方劍雄默默的走邊上放下行裝,摘下盒子炮,卸下武裝帶,回到萊夫面前,面色冷峻,豎起一根中指:“一對一,不敢的從這裡爬回去。”

    “嘿,方,你瘋了!他是軍校拳擊比賽的冠軍。”比埃爾在後面伸手拽了一下方劍雄的衣袖,低聲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打的就是冠軍!”嘴上是這樣說,心裡卻在狂喊,泥煤啊,怎麼不早說?老子大話都放出去了,希望這幅身體苦練的工夫能有點用。很man的擺了個表情,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一點。等下別輸的太難看啊,實在是沒底氣啊,功夫還是要實戰檢驗。

    鮑勃和比埃爾儘管很擔心,但這是男人之間的戰鬥。明知道輸也不能慫,說的就是這個時候。 “鮑勃,你準備好了,方要是不行了你就上。”比埃爾這個狗頭軍師低聲交代,鮑勃點點頭,眼珠子盯著場上兩人,時刻準備撲上去。

    “萊夫,好好的教訓這小子!”

    “萊夫,把這小子打成豬頭!”

    對面的陣營裡,加油的喊聲一片。方劍雄默默的站在中間,看著對面的萊夫跳著熱身。

    “黃皮小子,我要開始了哦,準備好沒有?”萊夫還算講規矩,沒有不宣而戰。嗯,這年月的德國人似乎沒這個壞毛病!

    “來吧,等下別嚇的尿褲子。”方劍雄不屑的來了一句,目的是要打之前激怒對方。萊夫本來就小看對手,輕鬆的被激怒上當。

    “看我怎麼打死你!”嗖!一聲喝罷,萊夫速度極快的往前衝,方劍雄毫不示弱,腳尖一蹬也往前衝。兩人相距不過五米,同時往前衝也就是眨眼的工夫就相遇。

    “看我這一招!”萊夫一個勾拳,快如閃電,對這一拳萊夫很有信心,似乎可以準備慶祝勝利了。意外在接觸的瞬間發生了,方劍雄身子一團,雙手往上一架,整個身子往萊夫的懷裡撞過去,動作太快,只看見一道殘影!

    貼山靠!

    “開!”一聲暴喝!瞬間分出了勝負,只見萊夫身子往後一仰,噔噔噔的,連著退了七八步還是沒站住,一屁股就坐地上,搖晃了幾下,直挺挺的往後一倒,暈過去了。

    方劍雄在眾人目瞪口的目光包圍中,不緊不慢的整了整衣服,扶正帽子!然後,慢悠悠的走回鮑勃和比埃爾面前。這兩人也處在一種殭屍狀態,眼睛瞪的溜圓,似乎不認識了。

    “怎麼了你們?傻了?”方劍雄心裡暗暗得意,沒想到這八極拳這麼給力,剛才其實心裡沒多少底氣,完全是憑著一種本能在做動作,沒想到只是這麼一招就搞定了對手。打贏的瞬間,方劍雄也挺震驚的,慢悠悠的整理一番不是為了裝逼,而是想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

    這兩位還是沒回神,方劍雄切了一聲,轉身去拿起行裝背上,心里美滋滋的想,很拉轟吧,求我教你們吧,跟我混當小弟吧。

    “方,你犯規了!”正在得意之巔的方劍雄一個踉蹌,差點撲倒。

    “兩個白痴!”心裡如是想,方劍雄邁步回宿舍,不想兩隻袖子被抓住。愕然回頭,看見兩雙眼睛四枚發藍光的眼珠子正激動的充滿祈盼。

    “幹啥?”

    “教教我們怎麼犯規吧?”鮑勃和比埃爾可憐巴巴的,就像兩個看見了好玩具的孩子。又像兩個……基佬!菊花一緊,方劍雄裝逼的皺眉道:“可以,但要等實習結束。”

    柏林,伊堡司瓦德,德第七軍某營駐地。營長霍奇森少校在他的營房裡一臉嚴肅的坐著,對面是三個該死的實習連長。少校的邊上是他的助手豪斯上尉,同樣的一臉嚴肅。

    “該死的!看看都給我們派來了什麼樣的連長。一個看上去壯的像頭笨熊的傢伙,讓我很懷疑他的智商能否駕馭一個連隊。一個猥瑣的小個子商販,你怎麼不去沿街叫賣?哦,最後還有一個黃種人,一個小白臉,你怎麼不去劇團做演員?”

    站起來的霍奇森少校臉上除了不滿,還是不滿。揮舞著雙拳,衝豪斯上尉怒吼:“豪斯,這就是你從團​​部領回來的新連長?你當時怎麼不挑選一下?我希望把他們全部退回軍校!”

    “不可能,少校閣下,他們的實習任命是軍部直接下達。”豪斯上尉的答案嚴謹的一絲不苟!霍奇森少校只好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怒罵:“該死的,再有半個月,我們就要參加一場軍事演習,希望這三個傢伙能管用。”

    抱怨完畢,霍奇森少校站在三個怎麼看都是菜鳥的新人面前,大聲怒吼:“你們三個給我聽好了,我給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一個星期後我會去看望各位,如果你們不能讓手下的軍官和士兵滿意,我會一腳踹在你們的屁股上,然後你們自己收拾行李滾蛋!聽清楚沒有?”

    “明白!長官!”呃,這三人的嗓門似乎都很大,忙著給三人臉上噴口水的少校,如同耳邊響起了炸雷。揉了揉耳朵:“叫那麼大聲做什麼?都給我滾出去等著。”

    三個實習少尉出去,霍奇森皺著眉頭對豪斯道:“豪斯,看來這一次演習,我們又要被俘了。該死,為什麼每一次我們都分到了藍軍?”

    “長官,這一次對抗演習是師一級的對抗,我想長官比我們更頭疼。”

    門外,三個實習菜鳥面面相覷,沒想到實習生涯出師不利。方劍雄很惱火的看著其他兩位,眼神不善冷笑道:“說,你們倆是怎麼來的?我記得你們的通知書不是分到第七軍。”

    面對方劍雄殺人的眼神,鮑勃這傢伙神經似乎比較大條,一臉看著憨厚的傻笑。方劍雄心道,這傢伙看著傻,實則不然,千萬不要被他的假象迷惑了。裡,這種扮豬吃老虎的橋段看的太多了。

    比埃爾這傢伙真是穿上軍裝都不像軍人,一雙眼珠子滴溜溜的活泛亂轉,少校說的不錯,這傢伙應該去沿街叫賣。

    “哈哈,天氣不錯,陽光燦爛!”比埃爾顧左右而言他,想轉移注意力。

    看看這傢伙挎著盒子炮,梳著中分頭,很有德奸的氣質。方劍雄哼哼兩聲,從隨身的包裡摸出一個本子和鉛筆,也不搭理這兩個傢伙,自顧自的畫起圖。

    兩個腦袋立刻好奇的湊過來,看著鉛筆在記錄本上揮動。盒子炮的事情,確實勾起了方劍雄的心思,口袋裡只剩下不到一千塊了。幾天來整理後的記憶顯示,國內已經半年沒給他匯款了。方劍雄覺得有必要搞點設計創收,設計什麼呢?首選自然是五四式,也叫黑星曲尺。

    草圖很快就畫好,多年給人打下手練就的繪圖手藝不是蓋的。

    “這就是你設計的手槍?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具體數據有沒有?”比埃爾忍不住問了一句,方劍雄隨口道:“口徑7.62,彈容量8發,射速30/分,設計壽命3000發,有效殺傷射程50米。”提起這些數據,方劍雄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記憶力居然如此的清晰。曾經有些模糊的數據,都能清楚的記得。這個是怎麼一回事?呆了呆,方劍雄飛快的去想博福斯的數據,更加驚恐的事情發生了,居然連當初看過的一些圖紙數據都能清楚的記得,就是讓他現在動手設計,也能閉著眼睛弄出來。

    啪嗒,本子落地,方劍雄走火入魔似的站著不動。其他兩位互相看看,交換了一下疑惑的眼神。這時候,豪斯上尉出來了。比埃爾飛快的從地上撿起本子,裝進隨身配發的文件包。

    鮑勃拿肩膀撞了一下方劍雄,算是把魂給叫回來了。這時候方劍雄心裡的驚恐緩和多了,原因是他的記憶沒自己想的那麼誇張,就是清楚的記住了幾種曾經做過模型的武器數據和一些相關的圖紙,還有一些花時間看過並打賞的。

    很快方劍雄就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暗道當初怎麼不去研究青黴素啊!啊啊啊啊!不對,哥不懂青黴素,哥懂磺胺啊!百浪多息!發財了!

    方劍雄發呆的樣子看著很嚴肅,豪斯上尉滿意的點點頭,這個東方人還是比較像一個軍官的。 “你們三個跟我來,我派通訊兵送你們去各自的連隊,該死!實習生一來就是三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3:41

第三章 菜鳥連長和他的士兵們(上)

    德軍等級制度森嚴,上司當著下屬的面這麼貶低三位,也沒人敢冒頭表示一下不滿。

    三人跟著去了豪斯上尉的房間,門口站著三個年輕的德軍士兵,見四人走來,整齊的立正敬禮。豪斯隨手回禮,三人各自回禮。

    “第七軍一直是帝國陸軍的精銳,作為實習生,你們很榮幸。”豪斯上尉說話的時候,臉色有點難看,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傷心事。好在這三個年輕人比較懂規矩,上司說話的時候,站的夠直,胸膛夠挺。這讓一直想找點毛病發洩一下不滿的豪斯沒能得逞。

    “根據團部傳來的最新指示,半個月之後,我軍將進行一次實兵演習。我團將作為藍軍出現,主要任務是……。”說著,豪斯走到牆跟前,指著上面一副地圖,手指點在一個點上道:“就是這、這、這,你們的營區。你們下去以後,抓緊時間熟悉部隊,演練防禦戰術,一個星期後,少校會去看望三位。 ”著重強調了一下看望兩個字,豪斯不懷好意的看了看這三位菜鳥。其實霍奇森和豪斯並不反感實習軍官,因為他們都是這麼走過來的。受過正規的軍事教育合格畢業的軍官,他們才是帝**隊未來的脊梁。兩位長官不滿的是,一次來了三個毫無經驗的實習軍官,而且還要面臨一場演習。這,不公平!

    花了半個小時,豪斯上尉總算是交代完了。儘管心裡還是很不滿意,但是作為一名帝**人,服從是天性。看來也只能依靠這三個實習連長,來完成這一次軍事演習,希望他們在軍校裡學到的東西能起作用。

    門口三個士兵是分別來自三個連的通訊員,負責帶三位實習連長去部隊。出了營部,三位實習軍官都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輕鬆了起來。

    “方,你畫的這個草圖,有具體一點的圖紙麼?”比埃爾湊近了笑嘻嘻的問,方劍雄警惕的看他一眼道:“你想幹啥?這是我的設計!”

    “我知道這是你的設計,問題是,我應該能把你的設計變成一隻真正的手槍。”

    方劍雄詫異的站住,盯著比埃爾瞄了好一陣子不說話,鮑勃這時候看不下去了,讓三個士兵在邊上等著,然後才低聲對方劍雄道:“比埃爾出身不低,他……。”

    “那麼,你呢,鮑勃少尉!請問貴姓?”德國人的姓名方劍雄一直沒怎麼弄的明白,今天發生的事情也太反常了,三個實習軍官一股腦的被分到一個營,沒看見少校都要瘋掉了。

    “好吧,方,我不是存心想欺騙大家,其實我的名字裡有一個'馮字'!”名字裡有“馮”字,意思是xx來自哪哪的意思,“馮”字在德語中相當於“的”,提到這個字,鮑勃看上去很自豪。

    泥煤的!原來是貴族!我痛恨貴族!

    腹誹了一番,方劍雄納悶於關於這兩位朋友的記憶,基本是空白,只是知道他們是朋友。看來這個前世很不負責啊,有德國貴族的朋友都不知道好好的利用。

    很不負責的鄙視了一下前世那位,方劍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親切的微笑。

    “沒關係,鮑勃,我不會介意的!其實,我應該​​感謝二位,感謝以前你們對我的照顧。”

    鮑勃自我感覺很好的時候,比埃爾在邊上來了一句:“方,其實是你照顧我們多一些,要不是你,畢業考試我們倆就得完蛋了。”鮑勃聞言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方劍雄覺得這個世界太顛覆了,這泥煤的還是嚴謹的德國人麼?好吧,允許有例外。

    “其實我的興趣是設計武器,可惜家族不需要我這方面的才能。”比埃爾無比遺憾的說著,略帶激動的揮舞方劍雄的小本子,突然高亢起來:“方,這款設計很棒,一定會成為一款經典手槍。我需要這個設計來證明我在設計方面的天賦。”

    “這是方的設計!我倒是認為,你的天賦主要體現在經營方面。我認為,你應該離開軍隊,回去經營你的農場,或者去家族企業從一個推銷員做起。”鮑勃很不給面子的出聲,眼神充滿了鄙夷。

    好吧,這兩個傢伙實在不像是一般的德國人,一個看似忠厚,實則奸詐。一個身在軍隊,興趣愛​​好和能力嚴重不符,看上去還很執著於夢想的傢伙。方劍雄現在能理解霍奇森少校和豪斯上尉的擔憂了。

    這一次鬥嘴的結果顯而易見,貌忠實姦鮑勃取得了完勝。關鍵問題是,極度不滿的比埃爾看看鮑勃厚壯的身板,識趣的放棄了用武力解決糾紛的計劃。

    “方,你把設計給我,只要能生產出一款優良的手槍,並且獲得軍隊的認可。其中得到的利益都是你的,我跟你簽署一份秘密轉讓協議,還可以預付一部分設計費用。嗯,十萬金馬克怎麼樣?”比埃爾擺出一副奸商才會有的親切的微笑,舌燦蓮花。

    方劍雄可以斷定,如果是前世那個老實的孩子,一定會被這傢伙懇切的表情打動,然後免費贈送給他設計。問題,現在的方劍雄窮的叮噹響,十萬金馬克是什麼概念他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年月列強的貨幣過了十萬都不是小數目。

    “方,別答應他!這傢伙是個天生的奸商。”鮑勃在邊上揭短,比埃爾一聲嘆息,哀怨的看著遲疑不定的方劍雄。

    “好吧,二十萬金馬克,以後每銷售一支手槍,我拿一塊錢。”條件開出來,這一下輪到比埃爾為難道:“這個不是不行,問題我手頭沒那麼多現金。 ”

    方劍雄一看有門,拿出夏天在樓下騙小朋友冰棒吃的微笑,淳淳善誘:“你可以分期付款,不過要加點利息。只要你答應,我可以在三天之內提供全部設計圖紙。”

    “方,我現在可以斷定,比埃爾在你面前,確實是一個有夢想的傢伙。奸商和唯利是圖這樣的詞語,更適合你而不是比埃爾。”鮑勃又一次真相了。

    一份口頭合約,在出發的路上達成了。三天之後,比埃爾帶合約和首付是十萬金馬克去找方劍雄交易。

    三個連的駐地相距不遠,也就是五六公里的樣子。方劍雄作為三營九連的實習連長,居然可以有一匹馬騎。好在軍校裡有馬術科目,方劍雄還算熟練的騎馬出發。

    九連的營地在一片樹林之間,圍牆後面是營房和操場。時候近黃昏,營房門口的衛兵看見騎馬而來的方劍雄,啪的一個立正:“敬禮!”

    方劍雄可以選擇在馬上回禮,卻翻身下馬,回敬一禮。

    三個排長都在門口等著,看見方劍雄,他們還是很意外的互相看看,最後還是很一致的上前敬禮。 “少尉,簡森,少尉,馬​​爾克蘭,少尉,農心克,見過長官!”(注,對德國人的名字實在是沒研究,懶得查資料,大家別挑刺。)

    “辛苦了!我叫劍雄方,你們的實習連長。以後大家就是戰友,我會信任各位,並把自己的背後交給你們。拜託了!”方劍雄的開場白可謂想了n多個,最後臨場發揮卻是這麼一句之前完全沒想到的臨時開場。說完,方劍雄啪的一個有力的敬禮!這個姿勢,可以說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看來前世的基本功還是很紮實的,不愧是從陸軍小學開始到軍校的教育。

    誇!三位排長整齊一致的立正! “敬禮!”

    三位排長都是那種很標準的軍人姿態,對於上級或許有疑問,但絕對不會缺少必須的尊敬。 “我的副連長呢?”了解到這三位都是排長,方劍雄很自然的問了一句。

    “報告長官,馬修中尉回家結婚去了。”回答問題的是簡森,一排長。

    “讓士兵們回去休息吧,班長以上的留下來開會。”方劍雄放棄了在全體官兵面前講話的機會,掃了一眼操場上正列隊整齊的士兵們,心裡多少有點沒底氣。看意思,這幫德國鬼子不好糊弄啊。

    士兵們散去時,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一個東方人的面孔在軍隊中可謂極為少見,關註一點很正常。一幫基層軍官過來,整齊列隊:“報告長官,全體軍士到齊,請長官訓話。”

    一排長簡森匯報完畢敬禮,全體士官軍士敬禮。方劍雄回禮,雙手下壓:“坐下。”

    德軍的素質體現出來,就在操場上刷的整齊的席地而坐,所有人安靜的不發出一點聲音。方劍雄看著心裡暗暗稱讚,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強軍。

    “諸位,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劍雄方,來自東方的中國。我知道,在座的諸位很可能是礙於軍人的素質,努力克制了自己的不滿情緒。我要告訴諸位,從今天開始,我會跟大家一起訓練,你們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你們做不到的,我也要去做到並且做好。”

    方劍雄站著說話,明顯的感受到下面目光的不信任。心道我得想點辦法讓這幫傢伙服氣才行,用什麼辦法呢?嗯,挑釁!

    “從各位的表情看,大家對我的話並不十分信服。那麼現在我允許各位說出各自心裡的想法,並且可以付諸行動。”

    話音剛落,全體舉手!太耿直了!你們!

    泥煤啊!這幫德國鬼子果然全都不服氣勞資!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3:52

第四章 菜鳥連長和他的士兵們(下)

    看著這一幫躍躍欲試的傢伙,方劍雄心裡很不爽,也很悲哀!當然,是為這些傢伙悲哀。感謝前世練了十幾年的武藝,一對一應該能放倒任何一個吧。

    “很好,大家敢於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我很欣慰。”方劍雄看似隨意指了一下簡森道:“簡森少尉,你說。”

    “是長官!”簡森站起來,立正後大聲道:“報告長官,我認為作為一個基層軍官,不但要有紮實的軍事知識,還要有令人信服的軍事技能。”

    “軍事技能啊,這個,格鬥算不算?就是不管用任何手段,把對手打倒。”一招放倒倒霉的萊夫同學之後,方劍雄信心大漲。傳統的國術還是很給力的!確定這點後,宅男思維占主流的方劍雄,決定挖一個坑,把全連的人都坑進來。

    “算,當然算。”簡森一副奸計得逞的急迫,回頭對一幫同僚道:“各位,大家說算不算?”

    “算!”很整齊,很激動,從這幫德國鬼子的眼神裡,方劍雄看見了不屑還有得意。

    “很好,天色還早,可以較量一場。不過我想知道,你們派誰來代表全連?”繼續引誘這幫鬼子上當,背著手的方劍雄看著一幫傢伙根本沒選就誕生了代表,也就是第一個跳出來的簡森。這傢伙,應該比較有威信,搞定他其他人就不難搞定。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行動。這幫老兵,表面上服從於軍人的天性,骨子裡恨不得把這個來自東方的小子打倒在地,再踩上一萬隻腳。

    “長官,現在就開始麼?”簡森活動著手腳,一副隨時準備撲上來的架勢。

    方劍雄怎麼會如此輕易的放過他,臉色一正,大聲道:“司號員,吹集合號!”司號員就是那個跟在方劍雄身邊的通訊員,叫馬特烏斯。不知道他跟那個踢足球的傢伙有沒有傳承關係。

    軍隊就是軍隊,一聲令下,集合號吹響後,全體士官立刻散開,跑步回到各自的排班,前後五分鐘的樣子,一百多號人已經列隊整齊。

    當著全連的面,方劍雄大聲道:“稍息!”刷,整齊如一人的動作。可見之前帶兵的連長很優秀。 “士兵們,你們的各級軍官軍士一致認為,本連長有必要展示一下個人的軍士技能。並推舉簡森少尉作為代表,跟我進行一次格鬥技能的交流。”

    一邊說話,一邊仔細注意士兵的反應。這一百多號人,大多數露出了的是同情的眼神。嗯,廣大基層士兵還是很有良知的!

    “看來大家心裡都認為,我已經輸定了。你們新來的連長,就要被簡森少尉揍成一個豬頭了。好了,你們不用裝了,我允許你們笑出來,不用憋著。”

    話音剛落,很不給面子的德國鬼子笑的很放肆,個別神經比較敏感的,捂著肚子笑。笑過之後,全體官兵再看這個新連長,似乎不那麼排斥了。

    摘下身上的盒子炮、文件包、武裝帶還有帽子。方劍雄和簡森對立在全連面前,一場較量即將開始。看著方劍雄站立的姿勢,簡森覺得這傢伙是個菜鳥,可是他臉上的淡定,似乎又讓人感覺到一些不安。

    作為一名在帝**隊裡服務了多年的軍人,簡森從一個士兵幹起,混到今天很不容易。原本霍奇森少校有提拔他代理連長的意思,沒想到讓這個黃皮膚的傢伙打亂了這一計劃。簡森對這個小白臉並不反感,但是必須要通過打倒他來維護自己在士兵中的威信。要知道,不能提升為連長,簡森就該退役了。

    “開始!”作為裁判的司號員喊了一聲,簡森緩緩的移動,慢慢的靠近那個站著不動的傢伙。一步兩步三步,雙方距離不過三米了,簡森突然一個加速,快速的往前一竄,揮拳!

    簡森堅信,這一拳一定能把這傢伙打趴下。

    一聲開始後,方劍雄就像打敗萊夫那樣,進入了一個奇妙的狀態。簡森的每一個動作細節都在視線的掌握中,徹底融合了前世的記憶和能力,對手的攻擊在他看來毛病很多,尤其是下盤極為不穩當。考慮到還要繼續在這里當連長,方劍雄身子微微一勾,出手快如閃電!

    簡森清楚的看見自己的拳頭從這個傢伙的腦袋上掠過,帶起了幾根頭髮,然後簡森就發現自己騰空而起。並且在空中實現了轉體180,一屁股砸地上,摔的並不算很疼。但是,接下來咽喉被掐住了。

    哦……。九連全體一片驚呼!因為他們看見的是連長一個彎身,抓住簡森的手,然後掄在地上,接著一個上步,一手拿住簡森的右手,另一手掐住咽喉,膝蓋頂在簡森的胸膛。

    看見簡森眼神中的沮喪和屈服,方劍雄緩緩地起身道:“歸隊!”簡森爬起來就跑回隊列中,低著頭羞愧不已。剛才那一下,簡森很清楚,如果在戰場上,他就死了。

    方劍雄整了整軍裝,走到全連面前,一臉的嚴肅。 “立正!”

    刷!

    方劍雄看著全體凜然而立,軍人的殺氣湧出,緩緩的莊嚴的舉手敬禮道:“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方劍雄,來自中國!你們的實習連長。”

    “敬禮!”簡森少尉聲嘶力竭的吼叫,全體官兵整齊敬禮!

    “全體解散,所有軍官、軍士晚飯後去我那開會。”

    從全體官兵的眼神中感覺到了尊敬,方劍雄轉身的時候,心里松了一口氣,總算是過了第一關。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搞定了這幫鬼子,才能做到令行禁止。

    晚飯方劍雄沒有搞官兵一致那套,德軍等級森嚴,搞這個反而不好。

    通訊員馬特烏斯從食堂打來晚飯,方劍雄吃罷不多時,一干軍官次第來到。連長的待遇也不見得多好,就是有張書桌,一張床,長短椅子各兩把。

    各自落座後,方劍雄摸出一條煙來,拆開後往桌子上一丟道:“會的自己來拿,最多只能拿一包。”呼啦一聲,一幫人全都上來了,眨眼的工夫,一條煙被這幫鬼子拿的干乾淨淨。方劍雄目瞪口呆,這幫傢伙難道記仇,都不給我留一包?

    “嘿嘿,給我留一包,你們也太實誠了。”很明顯,這些傢伙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妥協的意思。 “泥煤啊!”心里哀嘆一聲,一臉不爽的打開抽屜,還好有所準備,哥帶了兩條。

    會議內容為轉達營部下達的演習準備的通知,聽說又是藍軍,一幫人個個都打不起精神來。方劍雄見狀,一拍桌子:“全體立正!”

    條件反射似的,所有人立刻做出了反應,筆挺的立正。

    “你們自己看看自己,不就是作為藍軍參加演習麼?要我說,作為藍軍還打贏了,或者讓對手付出足夠的代價,這也是一種勝利。軍人,要記住一條,軍人,榮譽高於一切,帝**人永不言敗!”

    一番話說的,下面的鬼子們表現發生了一些變化,再看方劍雄的時候,不僅僅是尊重了,還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好了,大家回去準備準備,明天開始加強防禦內容的訓練。”

    方劍雄原本沒想過在德軍幹多久,混個畢業回國去才是正經。不過看看這幫鬼子,似乎榮譽感相當的強,暗道軍人沒有榮譽感,果然是不行的。這會估計國內的各省新軍已經編練的基本成型了,但是一支缺乏榮譽感的軍隊,為了餉銀打仗的軍隊,能有多少戰鬥力?所以說,德軍這一套軍隊體制,還有很多東西值得自己去學習。

    基本上方劍雄沒什麼大志向,不過這個時代太操蛋,還真的不能無所作為啊。不然對不起這一趟穿越,也對不起自己作為一個中國人的良心。

    這一切,該從何做起呢?帶著這樣的一個問號,方劍雄坐在椅子上發呆。 “哎,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掙錢,沒錢什麼都做不成。”

    打開文件包,拿出紙筆,方劍雄開始畫圖。在企業裡給人打了多年的下手,畫設計圖的手藝倒是槓槓的,再者前世在軍校裡也要掌握圖上作業的技能。所以,畫起來倒是很順利,也就是三個小時的樣子,全面的設計圖出來了。

    一覺好睡,早起號聲中起床,帶著全體官兵出操之後,方劍雄獨自在營房門口打一趟拳。

    一招一式的,打起來一絲不苟。很快就引來了一幫官兵的圍觀。很明顯,他們不懂這個,都很好奇。甚至還有人在邊上跟著練,方​​劍雄見狀打的越發起勁,這也是樹立威信的一種方式。方劍雄渾身關節啪啪作響,猶如鞭子破空之聲,更是引得一幫官兵大呼“神奇”。

    吃了方劍雄一個虧的簡森,等打到收式,上前敬禮:“報告長官,可以教我們麼?”方劍雄見果然鎮住了這幫嘴子,嚴肅的點點頭道:“可以,每天正常的操練之後,願意學的都來。”圍觀的士兵們一陣歡呼!

    看把你們樂的,一個一個精力過剩的樣子,回頭看我怎麼整治你們。

    黑心肝的穿越客方劍雄心裡冒壞水的時候,門口衛兵來報,比埃爾少尉和鮑勃少尉來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4:05

第五章 針對性的訓練(上)

    這兩位雖然也是實習生,但他們是鬼佬面孔,不會受到太多的排斥。所以都是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看見方劍雄也是目光閃爍,似乎想從他身上找點笑點。

    這倆傢伙就是損友的代名詞,哼哼,想看老子的笑話!

    “你們兩個,不去訓練部隊的防禦戰術,跑來我這里幹啥?”方劍雄沒好氣的說話,這兩人收起看笑話的心思,愁眉苦臉。比埃爾這傢伙看看門口的為衛兵,伸手要拉方劍雄。

    “有話說話,拉拉扯扯的干啥?”方劍雄甩開他,都是男人,可不想叫人誤會。

    “帝**隊崇尚進攻,在軍校裡防禦戰術學的少。所以這個……。”比埃爾吞吞吐吐的,鮑勃很乾脆的上前:“方,這是一次我們雖然是藍軍,但是也想表現出應有的戰鬥力。我們來找你,就是商量一下怎麼組織防禦,按照演習大綱,這一次我們師扮演的是藍軍,急行軍二十公里後趕到阻擊戰場,留給我們的組織防禦的時間不多。”

    演習大綱?這傢伙在哪裡看來的?心裡帶著疑問,方劍雄想到這傢伙名字裡有馮,只能悻悻的心裡酸一句“狗日的官二代”。

    一戰的特點就是大家各自挖溝,然後大砲對轟,集團衝鋒。總而言之,就是拿人命來填戰壕,沒什麼技術含量。作為一名受過正規完整教育穿越眾,還是閱讀了大量的主角,方劍雄自然知道這些未來必將發生的事情。

    當然方劍雄不能直接說“我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戰會如何”,稍作沉吟,方劍雄背著手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來回踱步後仰面望天。

    突然道:“你們對日俄戰爭有多少研究?”

    “兩個二流國家的三流軍隊之間的較量,有什麼好研究的。”比埃爾歪歪嘴,大言不慚,鮑勃倒是很冷靜道:“沒研究,當初軍校裡進行過一些探討,老師和同學們主流的觀點是這兩支軍隊的裝備太差,不足以藉鑑。”

    “方,那時候你好像沒有表達觀點。”比埃爾差點歪樓,遭到鮑勃一記威脅的眼神。

    “方,你接著說。”比埃爾及時的閉嘴,鮑勃繼續徵求方劍雄的意見。

    “日俄戰爭中,傷亡最慘重的就是203高地的戰役。而這場戰役,最顯著的特顯就是自動武器在堅固的壁壘保護下,在兵力處於絕對劣勢的前提下,給敵人於重創。日本人炫耀的'豬突'戰術完全不可取,他們能打贏這一仗,關鍵是俄國人準備不足,並且戰前輕視日軍。反過來看,日軍準備充足,採取偷襲戰術,一戰而取得了制海權,使得俄軍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境地。戰略層面的東西我們先不要去管,單獨說一說戰爭中處在防禦的一方該怎麼去做。這方面,俄軍的作法還是有值得借鑒的地方,不過話說回來,俄軍自身對於他們成功的地方似乎沒有去做總結。”

    說到這,方劍雄停了下來,覺得口渴,扭頭找水喝的時候發現這兩位損友,臉上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這兩傢伙都是人精啊,別看他們外表不起眼,一個粗鄙一個油滑。

    “方,你說的有道理,繼續說說,在時間不足,兵力不足的情況下,如何在短時間內組織起有效的防禦?”鮑勃顯得有點急迫的追問,方劍雄背著手嘆息一聲,同情的看著這兩位一臉不解的傢伙。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增加緊急情況下組織防禦的訓練。你們來的正好,我正準備打算下去帶全連出去,急行軍後找一塊野地挖戰壕組織有效防禦。”

    “嗯,挖戰壕確實比較有效,日俄戰爭的時候,雙方都這麼幹過。我們都回去,讓手下準備工具,下午一起練習,這樣效果會好一點。”鮑勃附議,比埃爾聳肩道:“我沒問題,不過工具有點麻煩,以前很少練這個,不知道有沒有足夠的工具。”

    方劍雄陡然一愣,隨口道:“不是有工兵鏟麼?”嗯,德國鬼子的工兵鏟,那真是質量上佳,塹壕戰肉搏的利器。可謂:“居家旅行,殺人滅口,必備凶器。”

    結果是兩人一起搖頭,表示沒聽說過。方劍雄一傢伙腦子就頭充血的感覺,暗道這等寶貝居然還沒有列裝德軍?當即大步往回走,後面兩個愣了一下就追。 (注:實在找不到工兵鏟列裝德軍的具體時間,為故事需要就這麼寫了。)

    泥煤啊!哥以前混的兵工廠,生產過便攜式的工兵鏟,這玩意看意思能創收,必須搶在別人的面前搞出來。

    很簡單的東西,圖紙畫起來也就是十分鐘,畫完之後方劍雄放下筆時,一隻手已經把圖紙抓住,並搶了過去。 “這個歸我了。”果然是比埃爾,這傢伙的無恥程度根本就不像一個日耳曼人。

    方劍雄哼了一聲,鮑勃很配合的做了一個健美先生的動作。比埃爾如同一個蕩婦邂逅了一個精壯的男人,不捨的把圖紙放回桌子​​上,添了添舌頭道:“一口價,五萬金馬克。”

    方劍雄從抽屜裡拿出另外一疊圖紙,在手裡顛了顛。 “先把這份交易完成了再說。”

    比埃爾動作麻利的從文件包裡拿出兩份協議,還有一張五萬金馬克的支票。方劍雄心裡狂跳,臉上卻是毫不在乎的樣子,咬牙切齒的瞪著比埃爾。

    “別拿我當白痴,我學過數學,不是說好的十萬金馬克的首付麼?”

    “方,我沒那麼多現金,不過我保證,只要賣掉了這個設計,我就有錢一次性付清二十萬。”這傢​​伙居然臉不紅心不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完,這傢伙往文件包裡裝設計圖的時候,還順手牽羊的把桌子上便攜式工兵鏟的設計圖給裝上。

    “鮑勃!”方劍雄陰森森的來了一句,鮑勃立刻伸出沙堡一樣大的拳頭,比埃爾立刻陪著笑臉道:“別激動,別激動。”說著先裝好了設計圖,然後不緊不慢的豎起一巴掌。

    “這個便攜式兵工廠,我保證三天內先做五百把樣品來試用。”

    方劍雄看看鮑勃,這傢伙果然很有默契的解釋:“他家在慕尼黑有工廠,別說是工兵鏟,三天的時間有圖紙手槍都能出來五百支。”

    比埃爾得意的挺了挺胸膛:“方,聽到沒有?”

    我艸,資本家啊,大金主啊!方劍雄再看這小子,就等於看見了一座金山。那眼神,在比埃爾山上滴溜溜的亂轉,看的比埃爾菊花一緊,雙手護臀道:“我可以欠債,決不肉償。”

    “呸!哥對你的爛肉沒興趣。先說好啊,三天時間看不到工兵鏟,我就拿這個塞你的屁眼裡!”順手拿起一支鉛筆,方劍雄揮舞著。

    五天的時間過去,霍奇森少校這天從團部開會回來,臉上更是貼著生人勿近的標籤,黑著臉走進營房,看見豪斯上尉便怒吼:“該死的,同樣是第七軍的,為什麼每一次我們都是藍軍,這一次演習一個師對一個軍就算了,事先居然還要急行軍二十公里。留給我們組織防禦的時間,只有三個小時。”

    “該死,這次要完蛋了,我們營三個連長都是實習生。”豪斯也很不滿的抱怨了一句,不過抱怨之後還是盡責的提醒:“少校,看來我們要提前去看望一下三個新連長了。希望他們能做的好一點,那樣的話,我們就算是當俘虜,也不會太丟臉。”

    “9連的副連長請假回家結婚了,豪斯,我們不能再呆在營部了,要立刻下去。趁天色還早,我們先去9連看看。”

    兩人雷厲風行,說走就走。各自帶了一個通訊員,兩人四匹馬急速往九連的駐地而去。

    結果到了地方,全連就剩下兩個衛兵還在,其他人都出去了。問了問衛兵,說是新連長帶著全連訓練去了。要命的是還說不上具體地點,就指了一下大概的方向。

    兩位長官也沒心思生氣,順著方向就找了過去,結果這一找就是半個小時,總算是從一個路人的口中獲悉,前面一塊野山坡上,有不少士兵在訓練。

    兩位長官繼續往前,借助望遠鏡才遠遠的看見前方一座不算高的山坡上,一個德軍士兵頭戴草帽,端著g98步槍正在警戒。

    “豪斯,看上去有點異常,你看看。”把望遠鏡遞給豪斯,霍奇森少校一手托著下巴在思索。豪斯看​​了一下後,也是很驚訝。 “天啊,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衛兵,我們根本就找不到他們。”

    “這一片都是低矮的灌木,看來他們有效的利用了地形隱藏了自己。不知道他們的防禦組織的怎樣,我們去看看。”霍奇森少校突然覺得,似乎這一次演習結果不會那麼難看了。至少三營的結果,不會那麼慘。

    此刻的方劍雄很不爽,相當的不爽,嚴重的不爽。這幫德國佬實在是太訓練有素了。搞得方劍雄想抓兩個倒霉蛋來練習訓人都找不到。比埃爾家裡到底是做什麼的?五百把便攜式工兵鏟,居然拿著設計圖,兩天就弄出來了五百樣品。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4:18

第六章 針對性的訓練(下)

    拿到了工兵鏟,方劍雄最大的感觸就是工業化巨大的威力。最為一名穿越者,方劍雄對這種現象的體會更加深刻。

    拿到了工兵鏟之前,方劍雄每天都往死裡練這幫德國鬼子。早晨天沒亮就吹號,拉出去就是二十公里的急行軍,回來後吃早餐,練習一段時間的隊列後開始練拳。方劍雄教給這些德國佬的就是一般的套路,能領悟多少看個人,練的好不好不重要。

    第一天的訓練結果就讓方劍雄大跌眼鏡,二十公里的急行軍下來,這幫鬼子居然都扛下來了。而且在練拳的時候還都精神十足的,這讓方劍雄很不爽,越發的期待工兵鏟。當天下午方劍雄就下命令,每人自己準備兩個兩公斤的沙袋,第二天一早綁腿上急行軍。

    至於方劍雄,哥是連長,有馬騎的。同甘共苦?你說笑呢,這是德軍,這是訓練。

    當然方劍雄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他跟鮑勃一起,利用晚上的時間,商量出來一份臨時的訓練計劃。這裡頭方劍雄加了一些後來的東西,因為了解不多,多少有點似是而非。不過大方向是對的,就是強化連隊在緊急情況下隱蔽自身,組織有效防禦。之所以是和鮑勃一道商議,那是因為比埃爾一到晚上就找不到人,熄燈號之前才會回到營地。看那個傢伙鬼鬼祟祟的樣子,天曉得他去乾了些啥。好在這些天,三個連隊的訓練都是在一起,有方劍雄和鮑勃也不耽誤事情。

    德軍本身起點就高,第七軍更是精銳,所以訓練很快就出了效果。短短的五天時間,新的訓練計劃就初見成效,三個連午飯前緊急集合,餓著肚子急行軍二十公里後,來到了這塊事先找好的山坡。簡單的吃了點乾糧之後,開始揮舞小鏟子挖溝,一邊挖工事,一邊還要做好隱蔽。

    背著手的方劍雄看著士兵們在戰壕里休息,心裡琢磨著回去之後還得想點更惡毒的手段來折磨這些德國佬,讓他們一輩子都忘不掉自己。哼哼,哥是很記仇的,誰讓你們當初想讓哥出醜。

    突然,簡森從後面摸上來,低聲報告:“長官,發現敵情。”

    嗯?方劍雄飛快的趴下,伸著簡森的手往前看。果然暗哨處放倒了信號樹,這表示有人接近了。至於霍奇森和豪斯看見的那個哨兵,本身就是擺著給人看見的。真正起作用的是暗哨,還不止一個,本著小心無大錯的方連長,搞的是暗哨雙崗位。

    “好像是霍奇森少校和豪斯上尉啊!”簡森眼睛不錯,看出來了。

    “是他們,通知後面的兩位,營裡的長官來了。”

    前方只有人踩出來的小路,騎馬不便,兩位長官下馬行走,留下衛兵看著馬。距離那個哨兵十米左右,哨兵端著槍大聲喊:“站住,口​​令!”

    “士兵,你難道沒看見,我們是你們的營長和副營長麼?”霍奇森大聲反問,臉上看著嚴肅,心裡卻是很感興趣。他倒要看看,這個中國來的小伙子,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對不起長官,現在這裡是軍事禁區,沒有口令,就算是軍長來了我也不能放行。”

    哨兵的態度很堅決,霍奇森面無表情的,心裡更是愉快。看這個意思,年輕的中國人幹的不錯。至少士兵們對於他的命令,執行的很堅決。

    “好吧士兵,你可以去通報你們的連長麼?”霍奇森大聲問話,哨兵端著槍低下槍口,對著前方一個草叢說話:“2號,你去通報一下連長。”

    草叢里站起一個頭戴草帽的傢伙,嚇了兩位長官一跳,居然這麼久都沒發現,就在身邊的草叢裡藏著人。

    “士兵,你幹的不錯。”霍奇森少校忍不住誇獎了一句。

    “敬禮!謝謝長官!”2號崗的士兵敬禮之後離開,剛走沒一會就見方劍雄和簡森走過來。立刻上前匯報。方劍雄點點頭,一臉嚴肅:“士兵,你可以回到你的崗位上了。”

    方劍雄出現了,頭上同樣帶著草編帽,一溜小跑過來,啪的一個立正敬禮:“報告長官,三營9連正在進行防禦戰術訓練,請指示!”

    霍奇森黑著一張包公臉,似乎很不滿的冷笑道:“我還什麼都沒看到呢,怎麼指示?”

    有唱紅臉的,就有唱白臉的,豪斯上尉在邊上微微一笑,上前道:“方,你不請我們去看看你的士兵在做什麼?”

    “二位長官請!”方劍雄立刻做了個請的手勢,並在前帶路。

    走到陣地上,方劍雄不斷的介紹:“這是第一道防線,這是藏兵洞,這是機槍陣地,這是交通壕,這是第二道陣地。”

    霍奇森面無表情的一路走來,一直很仔細的觀察一切。應該說他還是比較意外的看見了一些東西,比如這個環形工事的佈置跟以往的戰壕不一樣,看上去要復雜了很多,顯得很有層次。從新挖的泥土和之前營地哨兵的話結合判斷,這個陣地構築的時間不算長。而且這個工事的構築工具都是一樣的小鏟子,以前沒見過,看上去很好用的樣子。

    “方,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機槍陣地沒有放在正面?”先提問題的是豪斯,對此霍奇森面無表情,反而更加仔細觀察方劍雄的反應。作為營長,讓副手先提問,他可以從容一些。最後開口,不容易出錯。這一點,兩位長官配合的很默契。

    “報告長官,機槍陣地放在側面,首先是這樣佈置射界更開闊,其次是可以避免造成反擊中的誤傷。可惜,我們連只有一挺馬克沁,不然可以左右兩側各佈置一個火力點,形成交叉火力,配合這裡的地形和陣地前方設置的障礙,一個連能頂住一個營的攻擊至少24小時。”

    方劍雄不慌不忙的解釋,豪斯滿意的點點頭,霍奇森則是眉心跳了跳,還是一副黑臉。

    “方,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的機槍火力點暴露,將是對手砲兵優先打擊的目標。”豪斯接著問,方劍雄還是不慌不忙的回答:“報告長官,這個問題我們三個連長商量過。如果條件允許,我們的機槍陣地必須做到能夠抗住師屬75口徑炮直接命中,還有一點,機槍陣地佈置在兩側,往往是大口徑火砲的射擊死角。”

    霍奇森少校的目光前移,看了一眼陣地前方一百米之內,不由的心裡陡然一跳。從陣地上往下看,距離一條公路的直線距離也就是三百米的樣子。別說是機槍了,就算是g98步槍,也能打中行進中的大隊。德軍的戰略一貫以法國為假想敵,以法軍的裝備來看,大軍行進根本就不可能離開公路。也就是說,扼守住這個山頭,也就是掐住了這條公路的咽喉。除非法軍繞行換路,或者拋棄重裝備,否則不可能毫髮無損的通過這段公路。可以說,這個點選的很準,算​​是這條公路中的一個眼中釘肉中刺。

    從一個職業軍人的角度來看,這塊臨時阻擊陣地可謂盡善盡美,霍奇森基本挑不出毛病,甚至還有很多地方是超出他的想像,仔細一琢磨就會覺得很精妙的佈置。

    “方,構築這個陣地,你的士兵們花了多少時間?”霍奇森終於開口了,而且一開口就是要害點。方劍雄回頭看了一眼通訊員馬特烏斯:“現在幾點了?”

    “下午五點二十分,長官!”

    方劍雄回頭道:“長官,我們三個連是上午十點從營地出發,急行軍到這裡耗時一個小時。休整了半個小時後開始構築工事,因為是剛開始訓練沒幾天,士兵們還不是很適應,所以時間上還有很大的提高餘地。不過我堅信,以德軍士兵的素質,完全可以做到在急行軍一個小時之後,構築這樣一個工事只需三個小時。”

    這時候豪斯突然朝一個士兵走去,該士兵正手持工兵鏟在拍打陣地上的土。

    “這個是什麼?給我看看!”豪斯的眼睛夠毒辣,一眼就看出這玩意是好東西。

    “報告長官,這是便攜式工兵鏟,7連長比埃爾設計並贈送的樣品。”

    士兵的這個答案,兩個營長官很吃驚,方劍雄卻是相當蛋疼。這個不要臉的比埃爾,這幾天逢人就這麼說,三個連隊可謂人盡皆知。

    豪斯拿著便攜式工兵鏟回來,遞給霍奇森道:“少校,你看看。”霍奇森結果仔細打量一番後,臉上露出微笑道:“這是一個了不起的設計,方,每個士兵都裝備有這個東西麼?”

    “是的長官!這些只是試用的樣品,比埃爾連長家族企業的產品。”看在五萬金馬克和每生產一把能有零點五馬克的回扣份上,方劍雄幫忙吹噓道:“我認為,這是一個絕頂完美的設計。首先是考慮到了攜帶,其次是實用性,最後一點也很重要,一旦陣地被突破,在狹窄的戰壕內,這種精巧的工兵鏟,將是衝入戰壕中敵人的噩夢。您看這麼鋒利鏟子,可以輕鬆的劈開敵人的腦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4:29

第七章 誰是演習的主角? (上)

    霍奇森對這個肉搏功能似乎並不感興趣,以德軍的裝備火力,沒多少機會進行肉搏。

    這一趟的巡視,霍奇森少校對於未來的演習有點信心了,看來這三個連長的能力不錯。

    “好了,方連長,可以讓你的士兵們集合了,時間不早,我和豪斯上尉也要回去了。”

    “唔,您不需要去看看其他兩個連?”

    “不必了!”霍奇森心情不錯,臨走之前還來了一句:“方,你需要一塊手錶。”

    兩位長官沒了影子,鮑勃和比埃爾才趕到,他們兩個連的陣地在遠一點的地方。

    “長官們走了麼?他們沒有說什麼不滿意的話吧?”鮑勃還是比較關心這個,比埃爾倒是不太在乎的看看遠端道:“方,忘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了,如果不出意外,演習之前我們都能佩戴我設計的手槍。”

    方劍雄衝洋洋得意的比埃爾豎起一根中指,鮑勃也跟著豎起,儘管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是鮑勃現在對方劍雄有點迷信了。尤其是這幾天的訓練下來,鮑勃覺得自己真是大開眼界,方劍雄折磨士兵的手段可謂層出不窮,德軍良好的素質和服從性,使得這些訓練效果極佳。還有就是方劍雄琢磨出來的一些防禦戰術,在鮑勃看來也是很神奇很有效的戰術。比如這個反斜面陣地的設計,現在只有鮑勃和方劍雄知道,比埃爾這傢伙完全沉迷在他的設計夢想中,這傢伙完全可以無視掉。

    ………………

    實習半個月後,一場軍演在柏林郊外的一個戰場上進行。

    這一次實兵演習,主要是考察德軍在進攻方面的能力,防禦在德軍看來並不是最重要的。

    紅軍指揮部,馬金生上將站在地圖面前,看著演習態勢圖。皺著眉頭一直在思索,身後進來人都沒有註意到。

    “上將閣下,元帥來了。”參謀長及時的提醒,馬金生轉身注意到屋子裡多了兩個人,當先者正是其頂頭上司興登堡元帥,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將。馬金生認識這個叫魯登道夫的少將,他是總參謀部的。

    “馬金生,演習進行的怎麼樣了?”興登堡面對敬禮,簡單的舉手回禮,走到地圖跟前。

    看著態勢圖,興登堡回頭問魯登道夫:“你怎麼看這個局面?”

    “根據這個態勢圖來看,我軍以三個師的兵力突擊敵軍後側,意圖是對敵軍的正面集團形成合圍。現在看來策略是奏效的,敵軍只能以一個師兵力,並且是在長距離的強行軍之後,勉強達到了阻擊陣地。”魯登道夫分析了一番後直言不諱道:“我奇怪的是,為什麼308高地遲遲沒能拿下。而是讓這塊陣地卡在我側擊軍團的咽喉要道上。我沒記錯的話,紅軍對這個塊陣地的攻擊,應該是六個小時前開始的。按照兵力部署,這快陣地上最多只有一個營的兵力。難道說,一個營的兵力都能在絕對優勢的進攻面前堅持六個小時?”

    這話有點難聽,馬金生上將的臉色有點難看,不過當著興登堡的面,他沒有爭執,而是先敬禮道:“閣下,我也對這個問題比較疑惑,前方傳來的消息確實是攻擊受阻,我正打算去看看。按照演習設計,24個小時內不能消滅這個阻擊師,這一次紅軍的側擊就算失敗了,整個戰役也就算失敗了。”

    興登堡沒有立刻表態,而是盯著地圖又看了一下才道:“我很震驚,這塊陣地的選點很要害,正面可以掐住公路的咽喉,並且可以利用高地優勢,對防禦正面的友軍陣地進行火力支援。要想從正面突破藍軍這個師的防禦,首先就是要拿下308高地。”

    馬金生壓力很大,第七軍是德軍精銳,以絕對優勢的兵力進攻一個師的防禦,而且還是在突然遭受到側擊的前提下,急行軍趕到阻擊戰場。雖然說扮演藍軍的21步兵師也是第七軍的所屬,可是作為攻擊一方可是攜帶了重火力的第七軍主力兩個師,還有帝國近衛軍的一個師參與配合進攻。

    藍軍,某團指揮部,上校團長高斯,臉色陰沉的對霍奇森說話。

    “少校,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三營的主力放在了308高地上,而不是演習預設的正面防禦陣地?儘管從結果來看,這個佈置的效果出人預料的好,但是你讓我怎麼向師長交代?”

    所謂軍令如山,按照演習命令,308高地並不是預設的主陣地。三營的舉動,可以說是違抗軍令,這在德軍中是很嚴重的一件事情。

    “上校,兵無常形水無常式,戰場的隨機應變是每一個基層指揮員的基本素質。如果營呆板的按照師裡的佈置,把防禦的主力放在正面,紅軍只需要拿下308高地,架上75炮一頓轟擊,這麼寬的正面陣地,以我們一個營兵力,根本就守不了多久。現在我營的主力在308高地上堅守,紅軍在正面的進攻受到了嚴重的牽扯。這也就是戰鬥打響之後,為什麼遭到攻擊最密集的不是正面,而是側翼的製高點308高地。”

    霍奇森一邊解釋,一邊心裡暗暗得意。這一次三營出彩了,這一切主要歸功於那個中國男孩。正是因為他的堅持,霍奇森才下決心,正面只放了一個排意思一下,其他的兵力都部署在308高地。這樣一來,308高地從戰鬥開始就發揮出重要的作用,開始的時候打退了紅軍一個營的進攻,並且成功的利用高地優勢,以機槍火力側擊正面戰場的主陣地進攻之敵,使得紅軍不得不轉向,以重兵攻擊308高地。

    “上校,現在的關鍵是盡快增援308高地,他們已經堅持了6個多小時。這一次戰鬥,正是因為三營以急行軍的速度第一個趕到了戰場,並且構築了有效的防禦陣地,為團主力和師主力的防禦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參謀長及時的開口,高斯上校點點頭。

    “霍奇森,我把團屬機槍連給你,並且再給你一個連的預備隊,你的任務,必須堅守308高地12個小時。”

    308高地,方劍雄叼著煙瞇著眼睛,端著蔡司六倍望遠鏡觀察戰場。這副望遠鏡是從比埃爾手裡搶來的,美其名曰,工兵鏟設計費的利息。

    如果不是一身戎裝,方劍雄看上去更像一個混跡上海灘小開,不用化妝都是一個小白臉。

    邊上形成鮮明對比是鮑勃這個壯漢,他的脖子上也掛著一幅望遠鏡,是勒索比埃爾的產物。比起方劍雄拿設計費的利息為藉口,鮑勃比較直接一點,他用拳頭逼迫比埃爾做出了奉獻一副望遠鏡的決定。用鮑勃的原話來解釋這一行為,就是“對資本家不用太客氣”。

    由於準備充分,308高地的防禦佈置相當的嚴謹。正面不但有人為的陷阱,還有三道鐵絲網護住相對平緩一點的正面。正面三道戰壕,交通壕連著反斜面的陣地。

    低頭看了一​​眼瑞士表,嗯,這個也是利息,從比埃爾手腕上拔下來的。

    “鮑勃,我們還有多少兵力?”

    “按照演習裁判的結果,我們只是損失了兩個排的兵力,你的反斜面佈置發揮了重大的作用。可惜,這個佈置只能在山地發揮作用。”

    這一次演習,三營的表演​​可謂完美。首先作為鋒營以急行軍的速度第一個趕到了阻擊陣地,其次是在團主力正面防禦陣地倉促的情況下,三營的側擊迫使敵軍的第一次進攻放棄。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三營更是表現絕佳,硬是不足一個營的兵力,打退了紅方至少兩個團輪番進攻五次。

    “紅方又要開始砲擊了,留下觀察哨,其他人退下去。”方劍雄吐掉煙頭,慢悠悠的丟出一句話。看著鮑勃崇敬的目光,心裡臭美的不行,裝的更來勁了。

    泥煤,還好以前下過部隊去實驗工兵鏟的效果,見識過正規軍的土木工程,並且還很好奇的請教了一番那支具有光榮傳統的xx嶺英雄連的連長。土木工程,向來都是我軍的拿手好戲,沒想到穿越之後能發揮如此巨大的戰鬥力。

    “敬禮!”一路走到後面,沿途不斷有士兵崇拜的看著連長並敬禮。尤其是那些軍士,他們都是老兵了,很清楚正常情況下,以這點兵力根本就堅持不了六個小時。要知道,對面至少有一個旅,而且還是攜帶了105重砲的近衛軍。

    紅方,近衛軍第三師指揮部。

    鮑威爾中將面如沈水,舉著望遠鏡盯著那個該死的山頭已經有半個小時了。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山頭,讓德軍精銳中的精銳栽了大跟頭。這一次演習,近衛軍是威廉陛下硬塞進來的,原本的計劃中是沒有近衛軍什麼事。

    第七軍對近衛軍的不信任,鮑威爾中將一開始就感覺到了。尤其是哪個馬金生上將,當面沒說啥,但是那眼神裡的不信任,讓人想揍他一頓。

    當然,現在鮑威爾想狠狠揍一頓的人不是馬金生​​,而是那個該死的演習裁判組。在這麼猛烈的進攻之下,憑什麼又一次進攻被輕鬆的打退了?

    拿起電話,鮑威爾大聲吼:“停止進攻。”剛放下電話,刺耳的鈴聲就想起來,抓起電話裡頭有一個可惡的聲音說:“鮑威爾,近衛軍要是不行,就換讓第七軍上吧。”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4:42

第八章 誰是演習的主角? (中)

    手搖電話飛了出去,差點把走進指揮部的魯登道夫給砸中。德國人慣有的嚴謹內斂,魯登道夫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朝鮑威爾敬禮道:“中將閣下,興登堡元帥讓我配合你的指揮,第七軍重砲旅也歸您指揮。”

    鮑威爾臉上的怒色漸漸的褪去,第七軍150重砲旅也劃歸自己指揮,這一仗要是拿不下陣地,真是沒臉見人了。

    “謝謝元帥閣下的支持!”鮑威爾沒有提配合指揮一事,魯登道夫也沒有主動要求什麼,直接走到到高倍的砲鏡前,觀察對面的陣地上藍軍的舉動。

    魯登道夫看見是不斷揚起的泥土,藍軍正在抓緊時間修補戰壕。陣地前沿的鐵絲網,以及被挖的亂七八糟的山坡,魯登道夫露出一絲微笑。配合指揮什麼的,不是他該操心的。他是代表總參來觀摩演習的,沒想到這一次中等規模的演習,居然如此的精彩。

    半個小時準備過去​​後,新一輪的砲擊開始了,小小的陣地如同在砲火怒濤中顫抖的帆板。陣地前沿的鐵絲網這一次遭到了近衛軍105加農炮的特別照顧,被炸的一個漫天亂舞。

    一個小時的砲火準備之後,近衛軍開始了集團衝鋒,一口氣投入了兩個團的兵力。

    魯登道夫對這一次攻擊的準備和戰術很滿意,步炮協同的很到位,不出意外的話,308高地該拿下了。可是,意外還真就出現了,剛才在砲火中看不到影子的守軍居然出現了,而且火力更強大了。尤其是兩側的機槍陣地,瘋狂的掃射,對著集團衝鋒的近衛軍,瞄準都是多餘的。魯登道夫突然覺得,自己很想上陣地去看看。

    黃昏前對308高地的最後一次攻擊,再次被裁判組判定為失敗。反倒是第七軍在正面陣地上,進行了一次比較成功的突破,拿下了一線陣地後,隨即遭到了守軍75口徑砲兵團的壓制射擊,後續部隊受阻,同時308高地上的機槍如同噩夢一般出現了。

    進攻一方的人員不斷的被裁判組判定傷亡退出戰鬥,天際殘陽如血的的時候,進攻的紅方終於全面停止了進攻。

    308高地,隱蔽觀察哨內,方劍雄為首的三個連長站在後面,前方是端著望遠鏡撅著屁股觀察戰場的霍奇森少校。最後一場戰鬥下來,守軍有一個連被判定退出了戰鬥,可戰果輝煌,打退了兩個團的進攻,至少有一半的人被裁判組判定出局。同時,機槍陣地轉戰側翼,封鎖了正面戰場局部進攻方的後續,為師主力守住第二道防線建立了功勳。

    總而言之,這一次的軍事演習,不論結果如何,三營算是徹底的要紅了。而霍奇森本人,估計也能得到長官的青睞,升官​​指日可待。這一切,可都是這三個實習連長打出來的。

    霍奇森的腦子裡回想起這一次演習的過程,第八十八步兵團作為先頭部隊出發,結果三營跑的最快,團長直接把先頭營的任務給了霍奇森。接下來的表現更是讓人瞠目結舌,三個步兵連比正常的急行軍還快了十分鐘的速度趕到了阻擊點,接下里就是一連串的精彩表演。

    第七軍是德軍中的精銳不假,可是精銳也分主力和非主力,21步兵師從來就沒當過主力,每次演習都是扮演藍軍的角色。可以說,全師上下苦大仇深。

    但是這一次,因為88步兵團的優異表現,奇蹟般的頂住了近衛軍一個師的進攻長達八個小時,終於把戰鬥拖入了天黑。按照德軍的習慣,夜晚是不會發起攻擊的。

    也就是說,堅持二十四小時的任務,實際上已經完成了七成。因為308高地的重要性在戰鬥中凸顯,霍奇森把營指揮所搬了過來,並且鳩占鵲巢。

    電話鈴聲響了,豪斯上尉上前接聽後,啪的立正道:“是的,是的,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豪斯對轉身過來的霍奇森道:“演習被叫停了,命令是興登堡元帥下達的。團部命令,三營指揮官立刻趕赴演習總部。”

    “恭喜少校!在您的英明領導下,我們守住了陣地。”方劍雄很狗腿的第一個拍馬屁唱讚歌,鮑勃和比埃爾無限鄙夷的看了一眼這個傢伙,各自露出更加肉麻的媚笑,用更肉麻的語言吹捧霍奇森少校。

    “少校,在您的正確指揮下,我們取得了勝利。現在您有機會面見元帥閣下,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必將成為一顆冉冉升起的將星。”這是鮑勃!

    “少校,本人在此提前預祝您榮陞,21步兵師以您為榮!”這是比埃爾。

    誰說德國佬不會拍馬屁,這倆孫子口才比勞資好多了。

    霍奇森少校心情大悅,匆匆出了觀察哨,趁黑去了指揮總部。

    三個連長總算是得以休息,湊一塊抽煙扯淡。 “比埃爾,你的夢想還在麼?”方劍雄突然問了一句,比埃爾點點頭道:“我的夢想很堅定,我一定會成為一個頂尖的設計師。”

    “那剛才還那麼肉麻的拍馬屁,你想讓霍奇森在元帥面前說的你好話,然後永遠在軍隊里呆下去到死麼?”方劍雄氣急敗壞的揪住他的衣領,一副要殺人滅口的架勢。

    “方,其實今天最大的功臣是你。”鮑勃的聲音很突然,眼神很特別,似乎看出了一點什麼。方劍雄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鬆開手,淡淡道:“狗屎,今天最大的功臣是你,也只能是你,鮑勃!因為你的名字裡有一個字,馮!”

    “方,這樣不公平,這是對我的侮辱!”鮑勃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面目猙獰。

    方劍雄輕蔑的撇他一眼,淡淡道:“我終究是要回國的,而且我也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麼。鮑勃,你要好好乾,在軍隊裡爬的越高越好。總會有那麼一天回到中國的我會需要你的幫助。到時候,對我來說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鮑勃沉默了低著頭不說話,方劍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放心,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要求你出賣國家利益來幫助我。”說著話,方劍雄還從皮包裡摸出一疊稿子,遞給鮑勃道:“可惡的貴族小子,這裡有一些我個人對未來戰爭走向的一些判斷和心得,你拿去好好學習學習,學不好別跟人說是我的同學兼死黨。”

    鮑勃沒有客氣,默默的接過去,放進包裡,然後摸出煙來點上。

    泥煤啊,居然都不知道散一根過來,以貴族為首的一切地主老財,果然都是老摳。

    比埃爾很聰明,他看明白了一切後,突然覺得鼻子有點酸,忍不住扭頭開,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濕潤。 “嘿,比埃爾,我有一個精彩的設計,可以讓75山炮的射速達到15發/分,有沒有興趣購買這個設計?看在大家朋友一場的份上,我給你打八折!”

    比埃爾心裡的一點點傷感,給這個設計給衝的煙消雲散。深知這個設計意味著什麼,比埃爾雙眼放出狼一樣的藍光。 “嗷嗚”一聲嚎罷,比埃爾往前一撲,半路上卻不得不剎車。眼前是黑洞洞的槍口,手裡端著盒子炮的方劍雄歪歪嘴,啐了一口唾沫:“就知道你小子打算來這手,感情歸感情,兄弟歸兄弟,生意歸生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向來是本人的宗旨。嗯,這一點,鮑勃可以作證!”

    已經習慣了對方劍雄惟命是從的鮑勃,及時的伸出拳頭,在眼前來回的審視。

    “大家都是朋友,何必這樣呢?”比埃爾收起了貪婪的眼神,笑瞇瞇的開口,緩緩的退了回去。方劍雄收起盒子炮,給了比埃爾一干白眼道:“親兄弟明算賬,你還欠我一大筆設計使用費,你以為我會信任你的商業道德麼?”

    “對,先把舊賬結了。”鮑勃在邊上幫腔,這個看似粗狂的傢伙,徹底的被方劍雄折服了。鮑勃心裡很清楚,這一次戰鬥下來,方劍雄放棄的都是一些什麼。

    比埃爾瞇著眼睛,瞄著一臉奸商表情的方劍雄,突然很嚴肅的開口:“方,你能告訴我,回去之後你想做點什麼?”

    方劍雄似乎沒聽見他說的話,站起來以四十五度仰視天空。良久,用中文怒吼:“賊老天,勞資很不爽這個時代的中國,可是沒辦法啊,誰讓自己手賤啊。尼瑪啊,老子不過是一個死宅男啊,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蒼老師的表演,然後無謂的浪費生命的種子,我艸尼瑪啊,圈圈你個叉叉,老子穿越之前還是個宅處男啊!賊老天,你是不是覺的很好玩啊?我幹…… 。”

    鮑勃和比埃爾沒有勸的意思,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後,默默的看著方劍雄的發洩。聲嘶力竭的方劍雄喘著粗氣,回頭一臉莊嚴的看著兩個異國損友。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會向命運屈服的,任何情況下都不會!”這一次,是用德語說的。鮑勃默默的上前,抱住方劍雄的肩膀,使勁的錘了幾下後背。

    “方,我會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你,我用馮這個字發誓。”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4:55

第九章 誰是演習的主角(下)

    “方,我知道,你的祖國需要你,而你也需要你的祖國。但是,我認為,你現在更需要的是這個。”比埃爾很破壞氣氛的摸出一張支票,在風中揮舞了一下後,一隻大手飛快的抓住了手腕,另外一支大手奪下支票遞給了方劍雄道:“方,這是你應得的。”

    接過支票,方劍雄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不多,也就是二十萬金馬克,小心翼翼的放進自己的口袋裡,伸手拍了拍口袋,滿意的笑道:“我跟你們說一個古老的中國故事吧,一千多年前,有個中國皇帝很混蛋,其中最混蛋的事情就是讓宮女們只能穿開襠褲好方便他隨時辦事。好吧,儘管我看出來你們也很希望成為這樣的混蛋,但是我的故事還是要繼續。混蛋的皇帝統治下的百姓終於忍受不了,他們揭竿而起,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有一天,在一個叫涿郡的地方,一個賣草蓆草鞋兼職騙子的傢伙,一個殺豬佬,還有一個殺人在逃犯,在一張征兵的榜單前相遇了……。”

    凌晨,天色微明,查哨完畢的實​​習連長鮑勃踩著晨露回到指揮所,簡單的地舖上,方劍雄睡的正香。鮑勃給自己找了一缸子水,坐在地舖上喝水的時候,比埃爾揉了揉眼睛起來了。

    “嘿,鮑勃。”叫了一聲,早來鮑勃的兇惡的眼神:“聲音小點,別吵醒了方。”

    比埃爾輕手輕腳的起來,湊近鮑勃,摸出煙來遞過去一支,自己也點上一支後略帶沙啞的聲音道:“鮑勃,我在想方說的那個故事。”

    鮑勃看了一眼睡正香,還很難看的流口水的方劍雄,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比埃爾點點頭:“我知道,我做不到故事裡的那樣。你也一樣!我們這樣的人,看著活的很輕鬆,實際上從小就背負很多。”

    方劍雄正在做一個美夢,差不多是個宅男都做過類似的夢。嗯,中了大獎,然後美女隨便上,繩命啊,是如此的井菜!但是,繩名最井菜的時候,身下的妹紙說“大姨媽來了!”

    然後,方劍雄的生物鐘就起作用,在無限的遺憾中醒來。

    看見兩個傢伙不懷好意,一臉的奸笑,方劍雄警惕的一手按住盒子炮,一手擋在臀上。這兩個傢伙,我怎麼以前就沒看出來,他們是基佬!

    鮑勃和比埃爾出乎預料的,一起上前,整齊的立正,大聲道:“大哥,我們也結拜吧。”

    “我擦,搞什麼搞?結拜這個東西,你們德國佬玩不好的撒!”方劍雄一激動,中文出來了,還是尼瑪普通話。

    兩個德國佬似乎很堅定,目光如火,站立不動。看來,他們是來真的,算了,馬馬虎虎答應他們好了。本來講那個故事,就是為了欺騙他們的感情,不對,是玩弄他們的感情,也不對,反正這兩個傢伙,還是很有利用價值的。

    “既然這樣,那就這樣吧。”黑心宅男方劍雄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有那麼一點點感動的時候,虛報了兩歲,於是很突然的變成了兩個德國佬的結拜大哥,方劍雄很有成就感。兩個德國佬很激動的時候,黑心宅男對比埃爾道:“老三,75炮的設計你到底要不要啊,給個話,不然我買給別人了。”

    噗通,被兄弟之情感動的上了賊船的比埃爾仰面摔倒。

    一大早,霍奇森少校和豪斯上尉就回到了指揮所,立刻把三位實習連長來。三位連長背著手,挺胸站立,很有軍人的殺氣。

    “很好,你們都很優秀,但是現在有一個事情,你們三個中要選出一個最優秀的,你們能不能告訴我,這個人是誰?”霍奇森其實心裡早有答案,這麼說不過是想看看三人的反應。

    “報告,我們中間最優秀的是鮑勃!”方劍雄第一個上前大聲說話,霍奇森很不解的看著方劍雄,沒想到比埃爾也上前,“報告,我同意方的意見。”

    最後一個開口的鮑勃如是說:“報告,他們兩個都比我優秀!”

    “呵呵,你們都是棒小伙。這樣吧,演習指揮部需要一份報告,這份演習報告,交給你們三個來寫好了。”

    演習報告很快就出爐了,並且在第一時間上交演習指揮部。這一次演習毫無意外的宣布結束,理由很簡單,紅方在規定時間內無法擊破藍軍的防禦。對此決定,第七軍上下沒有異議,因為是興登堡元帥的判斷。倒是近衛軍方面頗有微詞,最後不協調的聲音被忽視了。

    演習結束三天后,九連長的營房裡,一樁交易達成了。 75山炮的設計圖最後商議價格為三百萬金馬克,不過這個錢不是立刻就給,而是由比埃爾出面兜售,得到的款子多退少補。協議中還有一條附加協議,一旦這一款75山炮獲得了德軍的訂單,將來方劍雄需要的情況下,比埃爾將從他的獲利拿出錢來,為方劍雄的部隊裝備一個75砲兵團,並提供教官。這一次,方劍雄放棄了銷售提成,說起來不是想要,而是人不能太貪得無厭。並且,作為結拜大哥,方劍雄要展現一下兄弟情義。

    再說了,方劍雄手裡還捏著一些設計,需要比埃爾去兜售。不管怎麼說,方劍雄放棄了銷售提成,並且在比埃爾沒有給一分錢的情況下,花了三天時間沒日沒夜的畫圖紙,畫完了還先給貨後收錢,這個舉動讓兩個德國小弟很感動。

    這話怎麼說呢,三百萬也好,以後的一個砲兵團也罷,都不是要馬上兌現的事情。

    三人正在慶祝交易達成而舉杯的時候,通訊員進來匯報,營座霍奇森少校駕到。

    三位連長趕緊出來相迎,霍奇森少校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幾個軍官,其中有一個少將,還有一個東方面孔的帥哥,非常儒雅的一個帥哥。同樣以帥哥自居的方劍雄,看見這一位有著相似面孔的男子,自卑了!泥煤啊,跟他比哥就是挫男啊!不對啊,哥現在也是高富帥了,問題是,這個年代是高富帥吃香,還是這種怎麼看都是人才的帥哥吃香呢?

    糾結歸糾結,三人還是先敬禮,問候已經掛上中校軍銜的營座霍奇森。

    事情是這樣的,三營的總結報告,首先突出的是營座的正確領導還有關鍵時刻營座頂在第一線激勵全體官兵的舉動,然後才是三個連長的優秀表現。這其中,鮑勃的表現最佳,是他提出的反斜面陣地,是他主張在308高地設阻擊陣地,還是鮑勃在戰前有針對性的拿出訓練計劃,並且在演習中取得了優異的效果。比埃爾的功勞是設計出了便攜式工兵鏟,並且利用家族關係生產出來樣品試用,效果也是大好,功勞也是大大的。來自東方的青年軍官方劍雄,他的功勞也不小,正是他提出把機槍陣地放在兩側,這樣才能照顧到整個寬大的正面,並且能對山下的主力給以及時的火力增援。

    嚴肅的少將上前一步,回禮之後面帶微笑看著三個年輕的實習軍官道:“可能你們還不知道,你們很可能改變了戰爭的模式。在即設陣地中,以速射武器為主要打擊力量為主,構築的防禦陣地,完全可以抵消對手的優勢兵力以及兵員素質的優勢。”

    方劍雄心裡頗為不屑的嘀咕,改變泥煤啊,以後尼瑪就是這幹的。

    “可惜,總參在經過一系列的辯證後,認為你們採取的方式,還需要通過實戰的檢驗。所以,我才來晚了三天,其實演習結束我就該來看看你們三位。”說完,該少將啪的一個敬禮道:“認識一下,我叫魯登道夫!”

    三人敬禮通名後,魯登道夫宣布:“學員鮑勃、方劍雄、比埃爾,成績優異,直接保送柏林陸軍大學學習。”

    三人互相看看,都很激動。不過,比埃爾出列道:“將軍,我想我可能要放棄這機會了,我的志願是做一名設計師。”

    方劍雄也出列道:“將軍,我在德國已經很久了,我要回家了。”

    這個結果相當的出乎大家的預料,對於放棄了這個機會的比埃爾和方劍雄,魯登道夫沒有多說什麼,倒是霍奇森急眼怒吼:“你們怎麼能放棄?這是多麼好的一個機會啊! ”

    魯登道夫先走了,那個東方面孔的帥哥留了下來。氣急敗壞的霍奇森勸說一番,最後也走了。兩個東方男子,一身異國戎裝,在異國的領土上相逢了。

    有句話叫做惺惺相惜!眼下對面站立的兩位年輕軍人,就是這種感受。

    “你好,方劍雄!第七軍實習少尉!”

    “你好,蔣方震,第七軍實習少尉!”

    兩個人居然不用軍禮,而是互相的拱手,在這片異國的土地上相逢,不約而同的採取了祖國的禮節。歷史最終證明,他們是如此的優秀​​!

    哢,閃光燈一閃,記錄下兩個頗具小白臉素質的東方男子的微笑,記錄下了後世史家大書特書的這一次歷史性的會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5:10

第十章 英雄會

    春天的夜晚有點涼,年輕人的熱情正盛。兩個中國人,兩個德國鬼子湊一塊,喝酒聊天的場面難得一見。地方雖然簡陋了一點,酒菜也差了一點,但是不妨礙大家的興致。

    兩個德國佬的酒量似乎不怎麼樣,先倒下了,衛兵送去休息。剩下兩個中國人對坐而飲。沒了德國佬在場,兩人似乎說話也輕鬆了許多,母語交流才是最舒服的。

    “為什麼要放棄深造的機會?”憋了很久的問題,終於從蔣方震口中吐出。即便是喝了不少酒,這個俊逸的男子,始終保持一份儒雅的氣度。

    “歐洲遲早有一場大戰,而且還會演變成世界大戰。戰爭的模式隨著科技的發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必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可笑的是,歐洲列強都覺得自己能快速的打敗對方。”方劍雄端著酒杯,看著血紅的酒汁,意外自己為啥沒有醉酒的感覺。搖搖頭,看了一眼還在等著答案的蔣方震,方劍雄繼續道:“遺憾的是,雖然我離開家很久了,並不妨礙我了解國內正處在一個天下大亂的邊緣。”

    “你的意思,我們國家無法從這一場你預言的世界大戰中獲取任何的好處?”蔣方震有打趣的意思,方劍雄笑了笑,沒費口舌解釋。而是笑道:“我再預言一次,中日之間必有一戰,這一戰必將是民族生死存亡的一戰。”

    昏暗的燈光下,蔣方震白皙的臉上泛著紅潤,心中頓生知己之感。

    “日本狼子野心,尤其是日俄戰爭之後,他們的胃口越來越大。但是不可否認,現在也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可惜,滿朝文武看不清天下大勢,天潢貴冑們還死死的抱著他們的大清朝不放。所以……,”​​蔣方震毫不掩飾自己的政治傾向,狠狠地揮舞了一下拳頭,似乎像打倒這個腐朽的朝廷。

    “沒錯,滿清必須推翻,但是百里兄,清朝推翻了,接下來呢?”

    “當然是效仿西方,建立民國。”

    “然後呢?誰來主宰這個國家的命運?由誰來領導這個國家在這個群狼環視的世界披荊斬棘,走向富強?”

    蔣方震很明顯的一怔,很快就面露嚴肅之色,站起後背手踱步。突然他站住,回頭看著方劍雄道:“你難道有什麼好辦法麼?”

    方劍雄搖搖頭道:“我沒有,我只知道,現在我該做什麼。”

    “不妨說說。”蔣方震回到了椅子上,落座後面帶微笑的看著對面這個比自己小了好多的年輕人。

    “相對於革命者而言,現在的清朝還很強大。僅僅靠一些小規模的暴動,還不足以動搖清朝的統治。我覺得,以孫先生為首的同盟會,他們為推翻清朝所做的努力值得肯定。但是,我不贊同他們的作法。”沒有醉酒的方劍雄,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說太多。主要是擔心引起爭執,真的要去爭個是非,一晚上的時間都不夠用。

    好在蔣方震似乎對孫文之流也不是很贊同,方劍雄不知道蔣方震是跟梁啟超一路的。巧合之下,一番說辭也算對了蔣方震的胃口。

    “還是說說你想怎麼做吧?”蔣方震也不願意多談同盟會的是非。

    “我的想法很簡單,我要先賺錢,拉起一支真正意義上的革命軍。然後等待時機,順勢而起。”方劍雄有拉蔣方震入夥的意思,所以說的比較直白。

    “為什麼不學英國和日本的改良呢?比如君主立憲!”蔣方震問了一句,政治上蔣深受梁啟超的影響,後因種種緣故,終其一生也沒有加入國民黨。

    “共和大勢所趨,我說的只是個人觀點,至於未來是共和還是君主立憲,由人民來決定吧。”方劍雄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纏,首先是不擅長打嘴仗,其次是覺得沒什麼意義。最後是他知道歷史的走向,覺得這個爭論浪費口水。哥都知道了結果,還跟你吵個什麼勁?

    “看來你我之間有了分歧!”蔣方震呵呵一笑,方劍雄一看他擺出準備爭論的架勢,立刻道:“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求同存異!”

    “哈哈哈!”蔣方震笑了起來,收起了爭辯的心思。今夜一番談話,蔣方震對方劍雄的第一印像還算不錯,不過由於政治觀點的不同,兩人之間還是有一些保持距離的意思。由此可見,主角的王八之氣不是無敵的。

    都是軍人,可以繼續的話題很多。回到軍事方面,兩人的話題轉移到了日軍上。蔣方震對日本陸軍的看法並不太好,頗為不屑的表示,這只是一支二流陸軍。

    方劍雄聽了這個觀點後,悠悠的嘆息一聲道:“你說的沒錯,但是即便是這樣一支軍隊,也不是現在的中**隊能夠正面抗衡的。”

    說完,屋子裡一時沉寂。良久,氣氛壓抑的時候,方劍雄起身,背手挺立於門前,望著天空漫天星光,堅定道:“我的目標一定會實現,我的目標也一定能實現。”

    至於這個目標是什麼,方劍雄沒說。甚至因為政治立場的問題,暫時放棄了拉蔣方震入夥的心思。因為知道歷史走向,方劍雄不擔心將來這些人不為己所用,等到他們回國之後,總有走投無路的時候。現在還是先做朋友吧。

    晨,露珠猶在枝頭,兩騎並行。塔塔塔的馬蹄聲在清晨的道路上清脆。

    “方兄,告辭了!”“保重!”

    蔣方震多少有點遺憾,一夜長談之後,對於方劍雄在軍事上的才華他是肯定的,但是在政治立場上兩人有差異。蔣方震試圖說服他,奈何方劍雄總是轉移話題。也只能留待日後吧,不管怎麼說,這個朋友是交下了。

    將反震很自信的認為,來日方長,總有一天能改變方劍雄的政治立場。

    演習結束,實習的日子變得輕鬆起來過的也快。三個月的實習很快結束,這期間發生了一些事情。同在第七軍實習的蔣方震和張孝淮,每逢休息總會來找方劍雄,三人成為了好友。

    比埃爾“設計”的便攜式工兵鏟以及萊茵手槍,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經過軍方的多次驗證,這兩項產品得到了軍方的訂單。比埃爾也因此名聲大噪,終於可以離開軍隊,從事他熱愛的設計。同時,也暴露了萊茵公司繼承人之一的身份。

    時間已經是六月中,收拾好行裝的方劍雄要離開了。走之前,先去營部告別,營長豪斯少校無限惋惜於方劍雄放棄的深造機會。

    “老大,真的不去柏林軍事大學麼?”(老大,這個稱呼是方劍雄自封的。)鮑勃的語氣中只剩下了遺憾,方劍雄看了一眼遠端前來送行​​的蔣方震和張孝淮,伸手拍了拍鮑勃的肩膀:“鮑勃,你會有遠大的前途的。而我,也要把畢生的精力用於國家和民族的富復興。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學習軍事。等著我做的事情很多。”

    鮑勃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摘下手上的表,抓過方劍雄的手戴上。呃,方劍雄勒索比埃爾的那一塊,因為結賬還回去了,為此還狠狠的遺憾了一下。 “這是我十八歲的時候,父親送給我禮物。不許說不要!”

    鮑勃甕聲甕氣的,能聽到鼻音。方劍雄笑了笑,連謝謝都不敢說,心裡酸酸的難受。

    “別這樣!鮑勃!”使勁的抱了抱鮑勃,方劍雄也有點扛不住這個氣氛。這時候門外一匹快馬出現,設計師比埃爾翻身下馬,老遠就喊:“老大!哈哈,我來的還算及時。”

    看著三人基情四射抱在一起,蔣方震笑著對身邊的張孝淮道:“潤農兄,沒想到劍雄和德國人關係能處的這麼好。”

    “是啊,中國人想得到西方人的承認,太難了!”

    “百里兄,潤農兄。”方劍雄在招手,兩人笑了笑走過去。方劍雄指著比埃爾道:“比埃爾給大家打來了好禮物,一人一份。”

    比埃爾歪歪嘴,沒說啥。其實挺心疼的,這三分禮物是給方劍雄準備帶回國的,沒想到便宜了這兩個傢伙。兩份一模一樣的禮物,一把萊茵手槍,一副蔡司16倍望遠鏡。

    “好寶貝!”蔣百里和張孝淮果然喜歡,異口同聲的讚了一聲,真個是愛不釋手。

    “其實我覺得盒子炮更適合中國軍隊!”方劍雄這句話引起了兩個中國軍人的共鳴,說到底國家沒有自己的軍火工業,再好的武器也是要花錢買。從這個角度說,盒子炮這樣的自動手槍,確實更適合於靠採購軍火武裝的軍隊。

    “劍雄,駐德大使孫寶琦大人想見見你,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蔣方震笑著轉達邀請,方劍雄多少有點意外道:“他為啥要見我?”

    張孝淮道:“這個要感謝百里,他在孫大人面前美言了不少。你不是要回國麼?見一下孫大人不是壞事。”

    三人說的中文,把兩個德國佬聽的一頭霧水。方劍雄及時的翻譯,兩人這才高興起來,鮑勃道:“太好了,又可以在一起多呆幾天了,正好我有假期,我陪你一起去。”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5:22

第十一章 離

    鮑勃是真拿方劍雄當大哥了,這讓腹黑宅男小小的慚愧了一下。不過很快自我安慰,哥是有遠大理想的,為了國家和民族的複興,恩恩,這個責任亞歷山大,換一個吧。比如,為了日後能做一方霸主,能夠帶著狗腿子上街去調戲小姑娘。

    “老大,我們說兩句悄悄話。”滿腦子齷齪思想被比埃爾打斷,方劍雄很不爽的跟著走到邊上,比埃爾雙拳緊握,壓低聲音,激動的微微顫抖:“那個設計,火砲設計專家說了,這是一項偉大的設計。”

    比埃爾是為了自己的設計夢想而激動,可惜無良的老大不能領會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心情,雙眼冒藍光的來了一句:“你的意思,偉大的設計可以漲價對吧?這個可以!”

    噗通,這一次比埃爾沒能抗住,直接趴地上。 “擦,不漲價就不漲價嘛,何必這麼激動?還打算再拿出一些設計給你去賣錢的。”

    哧溜,比埃爾很靈活的爬了起來,腹黑宅男心想,剛才一定是裝的。

    “什麼設計?快點說說。”比埃爾迫不及待的問。方劍雄卻不著急了,招手把其他人都叫來道:“各位,通過這一次演習,我有一些想法和總結。這一次回慕尼黑,我可能直接就回國了,趁現在人比較齊,跟大家交流一下。”

    提到這個,比埃爾雖然著急,可是一看其他人都很有興趣,也就不說話。

    “這一次演習,雖然只是一次小規模的陣地防禦戰,我認為體現出來的是一種未來戰爭模式的雛形。”方劍雄的開場白不是每個人都服氣,比如張孝淮就皺了皺眉頭,覺得這小子大言不慚了。不過張孝淮性情沉穩,沒有立刻反駁就是了。

    “說的沒錯,要是幾萬或者幾十萬人躲在戰壕里,有堅固的機槍陣地,以馬克沁的射速,加上速射砲的壓制,進攻一方得拿多少人命來填戰壕?”說這話的居然是比埃爾這個設計師,可是這話說出來,除了方劍雄之外,其他三位的臉色都變了。比埃爾想的是他“設計”的75山炮,每分鐘十五發的射速,這玩意打步兵集團衝鋒就是地獄的代名詞啊。

    其他人的腦子裡很快浮現的是一個巨大的戰場,幾十公里寬大的正面上,挖的一個亂七八糟,然後陣地前鐵絲網拉上幾道。有堅固的機槍陣地,集團衝鋒不就是排隊送死麼?

    “比埃爾說的不錯,所以我把自己放在了進攻一方來想問題。有了一些想法,但是這些想法要實現,必須要有一些武器的配合才能實現。好在,我們有設計師比埃爾,武器的問題已經不是問題了。那麼,我就來談談我的想法。首先,集團衝鋒已經可以拋棄,未來的進攻一方,只能是採取散兵線,那麼帶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怎麼滿足進攻火力的問題。……。”

    方劍雄的觀點別說是放在21世紀,就算是過了三十年,也都是比較落伍的觀點。可是在現在,這些“戰術想法”相當的超前。當然,方劍雄的重點不是戰術,而是推銷他的“設計”。 “各位,馬克沁實在是太重了,一旦採取散兵線,就需要一種新的支援機槍,關於這個我一個設想,姑且稱之為輕型機槍。比埃爾,設計問題你來解決。”

    “怎麼解決在短距離內的砲火支援問題?我覺得,需要一種輕型火砲,日俄戰爭中俄國人為了打擊戰壕里的日本人,曾經採用一種海軍的臼炮,因為彈道是狐線,幾乎沒有射擊死角。比埃爾,這是我畫的一張草圖,你看看,能不能設計出來。”

    比埃爾對方劍雄也是處在一種迷信狀態,很肯定的認為,方劍雄是一個設計天才,他說有這種東西,就一定能設計出來。所以,相當的配合,每一次都點頭道:“交給我吧。”

    對於鮑勃來說,方劍雄說的這些,可以說是雲開霧散。在這些日子裡,他也想過怎麼解決進攻的問題,可是想來想去,一直拿不出太成系統的東西。方劍雄連戰術帶武器的一番說道,鮑勃頓時想通了好多難題。甚至還能補充道:“沒錯,這種輕型火砲,可以在機槍的掩護下抵近設計,對防禦一方的火力點進行定點清除打擊。”

    方劍雄聽的大感欣慰,鮑勃這傢伙確實很聰明,基因優秀啊。想著是不是直接把坦克這個陸戰大殺器說出來,想想還是算了。等到歐戰爆發前,再寫信跟鮑勃探討這個問題吧。

    比埃爾第一個走了,他要回去盯著75炮的樣品製造。臨走的時候,方劍雄摸出一個文件袋,不懷好意的看著比埃爾。有理想的設計師已經熟悉了老大這種奸商的眼神,伸出一個巴掌道:“五十!”腹黑宅男不屑作勢要收起文件袋,比埃爾立刻撲上來,緊緊抓住文件袋,低聲道:“你想要多少?”

    “我們出去談!”方劍雄同胞不解的眼神中,覺得不能做那種斤斤計較的事情。那樣太丟中國人的面子。不過,出了門就不一樣了,笑容變成了獰笑。

    “你看看我的腮幫子都陷下去了,這都是為了這兩個設計殫精竭慮的後果。看在大家兄弟一場的面子上,我少算你一點。每樣設計五十萬金馬克,還有設計使用權免費。”

    每次一提到錢,老大就變成了魔鬼,變成了可惡的猶大。這個認識,已經深入比埃爾的內心。但是,比埃爾更清楚一點,所有這些設計,給他的家族帶來的利潤和名聲。所以,之前比埃爾說的五十,本來就是一個設計五十萬的意思,還有一些附帶的優惠條件。

    “成交,不過我沒有帶合約來。”比埃爾多少有點抱歉,畢竟佔了大便宜。

    “合約可以以後再說,短時間內我還要在慕尼黑處理一些私人的事務。對了,文件袋裡還有一個免費贈送的步槍改良設計,你可以看看,要不要隨便你。”比埃爾感動的樣子落在眼裡,方劍雄心裡暗暗自得。感動好啊,越感動越好,將來勞資需要你的幫忙的時候,你一定會不好意思拒絕的。

    比埃爾上馬,揮手告別。他家在附近不遠有個莊園,馬不停蹄的回到莊園,比埃爾立刻打開文件袋,找到那個免費贈送的設計。

    “k98?g98步槍的升級版?”

    終於要離開實習三個月的軍營了,背著行李走出營房時,全連在簡森的帶領下,列隊整齊。 “敬禮!”一聲高亢的口令後,全體官兵肅然立正。

    方劍雄雖然花樣翻新的折磨了一連官兵三個月,可是這幫德國佬死心眼。明明被折磨的慾死欲仙,一場演習下來看到了效果,個個都覺得這個實習連長實在是一個好連長。要不誰能想的到,急行軍二十公里後,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構築起有效的防禦工事,並在演習中大放異彩。

    本來第七軍就是精銳,現在經歷了一場勝利的演習後,更是人人精神飽滿,個個自信肅殺。以少勝多,以弱勝強,都是在實習連長的帶領下完成的。軍人的榮譽高於一切,榮譽是實習連長帶來的,全連列隊送行是必須的。所以說德國佬死心眼,換成清軍,這麼往死裡操練大家,還不發營養費,懷恨在心都是輕的。鼓譟作亂都很有可能。

    “我記得跟大家說過,你們是最優秀的。現在看來,你們做到了,你們是帝**隊精銳中的精銳!感謝大家在過去三個月裡給我的支持!正是因為你們的支持,九連才獲得了巨大的榮譽!榮譽,歸於九連全體!”啪,方劍雄一個標準的敬禮!

    “全體都有!立正!”刷! “榮譽歸於九連全體!”雖然只有百餘人,一聲吶喊卻有千軍萬馬的氣勢。

    從簡森開始,方劍雄決定一個一個的握手告別。坦白講,方某人雖然在訓練的時候節操盡喪,但是這些德國士兵的優秀,實在是讓人不得不佩服。好吧,方劍雄其實是想在蔣方震和張孝淮面前藉機顯擺一下,沒想到這個舉動,換來的是全體官兵的眼睛發紅。有個別激動一點的,眼淚​​都下來了。看的隨後的兩位同胞噓噓不已,敬佩不已。都是帶兵的,能把一群德國鬼子調教成這樣,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方劍雄走出營地後沒有一次回頭,一直到走的看不到營地了,才站住回頭看了一眼。

    “我還以為你不會回頭呢!”蔣方震笑著打趣了一句,剛才他可是被感動的夠嗆。

    “其實,我是不敢回頭!”說著,方劍雄揉了揉眼睛,苦笑搖頭。

    坐火車去柏林,一路慢車因為有兩個同胞陪同,倒也不算寂寞。鮑勃本來也想跟著,沒曾想臨時接到家裡輾轉打到九連部的電話,不知道什麼事,反正鮑勃只能是遺憾送方劍雄上火車。這一路上,三人湊一起的話題自然是軍事,經過一場離別的戲碼後,這兩位才華橫溢的同胞,對待方劍雄的態度發生了根本的轉變。

    有才的人,服氣的往往是比自己牛的人。蔣方震、張孝淮在現實歷史中,扮演的是懷才不遇的角色,這大概跟他們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5:36

第十二章 被坑拜師

    駐德大使孫寶琦這這個時代,算是一個有見識的能吏。不過有的東西還是根深蒂固。

    相比於後來大學畢業等於失業,這個時代的留學生頭上的光環是強化版。尤其是這些年清政府編練新軍,在外學習軍事的人才更是搶手貨。孫寶琦有望回國後主政一方,對於這些留洋的軍事人才相當看重。

    在公使館的客廳裡,方劍雄見到了孫寶琦。一個很標準的清末官員,留著長辮子,蓄須,舉止四平八穩,一股子淡淡的暮氣。孫寶琦對於三位年輕人沒有辮子一事,並不在意。實際上這個時代的留洋生,很多人都公開剪掉了辮子。開明一點的官員,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

    孫寶琦很熱情,一番噓寒問暖的。方劍雄表現的也很恭敬,這種國內的官員雖然不喜歡,但是回去之後肯定要打交道的。先留個好印象,肯定是一個好事。

    獲悉方劍雄放棄了進入柏林軍事大學深造的機會,孫寶琦頗為詫異道:“這個學校很難考,劍雄不惜耽誤前程,恐事出有因吧?”

    方劍雄現在一門心思撈錢,沒錢回國啥都乾不成。不過,當著孫寶琦的面,方劍雄還是很正經的回答:“謝大人關心,劍雄少小離家,已歷六載。半年來家中音信全無,心中不免憂慮,實在是沒有心情留下。再者,此番回國,打算留在父母身前盡孝。前程不前程的,倒不是很在意。”

    這個解釋,讓本來就看方劍雄很順眼的孫寶琦更加的順眼了,國人講一個“孝”字不是一天兩天了,千年以來可以說是深入骨髓。不管一個人如何,只要是個孝子,沒有人不說好的。人才難得,又是一個孝子,孫寶琦的心裡更加的喜好這個年輕人,動了一點歪念頭了。

    “如此,倒是讓人可惜了。不如老夫代為懇求柏林陸軍大學保留學籍,待來年再來完成學業如何?”孫寶琦這麼一說,倒是引起了共鳴,蔣方震和張孝淮也跟著勸說。

    方劍雄知道歷史走向,自然不願意留下來浪費時間,笑著謝絕道:“父母年事已高,劍雄既然回去,就不會再離開二老。”

    勸說無效,孫寶琦只能是暗暗的感慨,所謂忠臣孝子人人敬重,想來此人一旦為朝廷所用,必然是忠於朝廷的。不妨先做一個順水人情,且觀其反應再說。

    於是孫寶琦笑道:“劍雄孝心堅定,老夫欽佩。待老夫手書一封,劍雄回國之後,可去求見直隸總督北洋大臣袁大人,必能為其所用。”

    “袁世凱?”方劍雄差點說出聲來,這老東西可是一個牛人啊。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先拿下推薦信再說,不然回去兩眼一抹黑。

    “如此,多謝大人抬愛!”方劍雄起身作揖,孫寶琦滿意的連連點頭,當即使人備下筆墨紙硯,揮毫一番成書,交給方劍雄收好。

    眼看這戲份做的差不多了,氣氛正是熱乎的時候。只要稍稍使勁就是水到渠成,孫寶琦又道:“劍雄尚未取字,老夫倚老賣老,贈劍雄一字可好?”

    自古男人20而冠,父母師長賜字。孫寶琦此舉,有收歸門下之意。方劍雄對字不字的不很懂,剛剛得了孫寶琦的好處,就隨他去好了。於是笑著作揖道:“多謝大人!”

    孫寶琦一看他答應了,很高興的點頭,捻鬚搖頭道:“今朝廷新政,內練強兵並以新政,外和諸夷以求安,力求以十年之功,獲政通人和富國強兵之效。回國之後,劍雄是要去帶強兵。強兵者,**也。今國弱民貧,不妨取扶國二字。”

    “多謝大人賜字!”方劍雄趕緊再作揖表示,孫寶琦見狀唔了一聲,偽作不悅,其實滿臉笑的都是褶子,眼睛就剩一條縫了。方劍雄這種軍界的硬通貨,能收為學生真是天賜良機。邊上的蔣百里和張孝淮齊聲道:“扶國,還不改口叫老師?”

    老師?泥煤啊!怎麼就成了師生關係了?怎麼沒人告訴我這個意思?

    方劍雄心里大為吃驚,沒想到這孫老頭還藏著這麼一手。其實是方劍雄沒見識,人家話說的很清楚了。算了,老師就老師了,看你年紀這麼大,給你個面子。

    “見過師尊!”方劍雄基本的禮節還是懂的,心裡想著看你年紀大,給你磕頭算敬老了。說著雙膝跪地,大禮見過孫寶琦。

    孫寶琦穩穩的受了大禮,別看這時候穩坐不動,這名分定下了,以後就不能改的。除非方劍雄欺師滅祖,否則這關係就會一直下去,而且孫寶琦作為老師,也是要拼了老命拉扯學生的。沒這個好處,一個明白著有大好前程的青年,怎麼會拜師?

    邊上的蔣方震和張孝淮其實也不是很理解,為啥方劍雄不婉言謝絕。要拜師,比孫寶琦強的多了。當然事情已經成了,他們也不會多話。誰曾想,方劍雄是不懂這一套,稀里糊塗的多了個老師。

    既然師生名份定下了,孫寶琦的心態也不一樣了。立刻吩咐下人準備酒菜,張羅慶祝!使館的其他官吏也紛紛慶賀,各自都表示一下,方劍雄光是銀票就收了一千多兩。嗯,還沒虧完,要是天天能搞一下,每天一千兩的進賬……。宅男喜歡做夢的壞習慣又發作了。

    一番過場走完了,時間到了夜晚,孫寶琦把方劍雄叫進書房。這個時候,蔣方震和張孝淮都不方便跟來,先找地方安頓等著方劍​​雄回來接著喝酒聊天。

    喝了一點酒的孫寶琦看上去臉上還有興奮的紅潤,之前對於方劍雄能成為學生一事,並沒有抱著太大的希望。只是簡單的想示好一下,以後回國了主政一方時,看看能不能騙來幫著掌握軍隊。沒曾想,這小子居然被自己一番好意感動了,直接就拜師。

    由此可見,此子心地純良,知恩重義。再觀其面目清俊,舉止有禮不失軍人之雄健,孫寶琦看著挺胸端坐的學生,心裡更是滿意的一塌糊塗。

    “扶國啊!”孫寶琦端坐笑語,方劍雄立刻起身拱手:“老師!”

    孫寶琦實在是不能再滿意了,滿面微笑的伸手示意:“坐下說話,別老站起來。”

    “謝老師!”方劍雄落座,孫寶琦這才接著說話:“你在國外呆的久了,不知國內大勢。臨行之際,為師有話要講,你一定要記牢了。”當老師說話的語氣都變了,不過方劍雄沒有多少抵觸心理,這老師說的沒錯。

    “學生謹遵老師教誨。”

    “嗯嗯,好好。如今朝廷編練新軍也有幾年了,各省新軍基本成型。其中以北洋新軍為最強,而新軍是袁項城一手拉扯起來的。項城兄是為師換帖兄弟,你去投他,必能為其所用。”孫寶琦說起這個,不免有點得意。

    方劍雄作猶豫狀道:“北洋雖強,但學生還是不想離開父母。學生12歲來德,此番回國,只想承歡膝下。以報父母養育之恩。”

    唔,這孩子有點死心眼啊!嗯,死心眼比心眼多好,論心眼兒,有老夫就夠了。他還年輕,慢慢歷練就是。

    “你然如此,我再寫一封信你帶著,如果實在不想投北洋,就去安慶找馮撫台,有為師的面子在,他一定能重用你。”孫寶琦多少有點遺憾,北洋新軍是最強新軍,方劍雄不願意去北洋,真是可惜了。不過仔細又一想,這未必是壞事。北洋新軍之中,各種關係盤根錯節,自己不在國內,這孩子太嫩了,有才歸有才,但是處理這些關係不是靠才能就行的。

    “多謝老師提攜!”方劍雄再次致謝,孫寶琦擺擺手,笑道:“這就見外了。扶國,你歸國之後,有什麼具體打算沒有?”

    “這個要看家裡的實際情況而定,暫時沒什麼打算。到時候,父母的意見我會很重視。”

    孫寶琦聽了這話,心裡不免想起自己的子女。再想到這孩子12歲就來了德國,一個人生活至今,對父母的思念再正常不過了。

    動手寫了兩封信,遞給方劍雄道:“朝廷對袁項城猜忌日久,你去安慶未必不是首選。再有,你可去廣州投張制台,他與老夫也頗有交情。這裡,有一封信是給他的,你收好了。”

    孫寶琦為了學生的前途,把所有管用的關係都拿了出來,方劍雄心裡還是很感動的。師生關係在這個時代,是最穩固的利益關係之一。歷史上把這種關係用的最成功的,就是蔣公。

    一個下人敲門進來,附耳說了一番話,孫寶琦皺眉道:“他怎麼來了?”

    “老師,來了不速之客?”方劍雄笑著問了一句,孫寶琦笑了笑,搖頭道:“來的是蔡鶴卿,就是蔡元培。進士的出身,入翰林院庶吉士。此人才華是沒挑的,就是思想激進了點。為師不喜!不過,此人終究是大才,你去見一見也好。”孫寶琦早年“好經世之學”,“性不喜帖括,故兩應科試既棄去。”也就是說,孫寶琦不是進士出身,對於進士出身還進了翰林院的蔡元培,心裡的滋味外人不足道也。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5:48

第十三章 當代大儒

    蔡元培來德的日子不長,因為名氣夠大,蔣方震和張孝淮等留德生,主動去拜見過他。今天蔡元培過來見一個老鄉,遭遇蔣、張二人便聊了起來,得知孫寶琦收了個學生很意外。覺得一個前程大好的留學生,沒事拜這麼一個老官僚為師作什?真是可惜的很啊!這種痛惜,隨著蔣、張二人對方劍雄的推崇而不斷放大,尤其是得知方劍雄才十八歲,少小來德求學,如今為了思念父母而放棄繼續深造的機會,更是對這個年輕人好奇不已。於是動了見上一面的意思,好歹思想上影響一下他,讓他傾向革命也是好的。

    蔡元培?這個名字很熟啊! 80後理科生技術宅**絲男方劍雄,對他的歷史知識要求太高是不現實的。要不是喜歡做武器模型,對於一戰二戰什麼的,方劍雄也未必知道多少。嗯,想起來了,某某裡提到過這個人,北大的校長。

    確定答案之後,方劍雄生出了蔥白之心,北大的校長必須是牛人啊。方劍雄清楚的記得自己在網上看過一張照片,胡適之和蔣介石坐在一​​起,胡翹著二郎腿說話,蔣挺身端坐一副聆聽的架勢。可見這些文化名人在民國有多高的低位,面對國家領導人,還跟教學生似的。

    方劍雄這種在網上看小說連地名都要被屏蔽的**絲宅,是無法想像這個時代文化名人的社會地位。別看蔡元培鼓吹革命,思想激進,你讓清政府動他試試看?全天下的知識分子能用口水把政府給淹沒了!

    孫寶琦對上蔡元培,那也是客客氣氣。誰讓人家是進士出身,翰林院庶吉士的招牌太有壓力了。 “鶴卿先生!”這麼一個尊重的稱呼,對面的蔡元培只是簡單的一拱手,然後就無視孫寶琦,背著手一副牛哄哄的神態,饒有興趣的看著方劍雄。

    “這位,就是德國人也很看好的方劍雄麼?”

    “見過鶴卿先生!”方劍雄只是簡單地一拱手,一副我很不爽你的樣子。怎麼個意思呢?孫寶琦是方劍雄的老師,不管怎麼成的師生關係,你老蔡對上我的老師這麼牛叉,你不給我老師面子,憑什麼我給你面子?加之想起蔡元培是同盟會的,方劍雄看過的,那都是比較黑同盟會的,所以連帶著方劍雄對上​​這一位大儒,也不怎麼感冒。

    孫寶琦見狀倒是心花怒放,暗道扶國果然知恩重義,蔡鶴卿慢待老夫,他便回敬之。

    “扶國,不得無禮。鶴卿先生是當代大儒,你當行大禮!”心里高興,嘴上還得裝出一副教訓的語氣,方劍雄這才很不情願的作揖彎腰,不過行禮之後便把頭扭開。

    方劍雄心裡想的很簡單,這個老師雖然來路不正。不過他對自己這個學生沒話說。三封信介紹的都是當朝大員,最差的都是安徽巡撫。就憑這個,做學生的也要為老師做點啥。做宅男的時候,方劍雄對那些官二代富二代可謂羨慕嫉妒恨,打心底里想成為那種投胎技術好,生下來就是人生淫家。現在成了孫寶琦的學生,賺了一點錢的方劍雄的生活軌跡,似乎已經走上了官二代的道路,所以必須堅決抓住。

    “不妨事,元培打擾了。”

    “鶴卿先生客氣了,請坐,請坐,來人,上好茶!”

    一番客氣,各自落座,陪同的蔣方震和張孝淮,多少有點不解審視方劍雄。孫寶琦和蔡元培在兩人的心目中,地位的高下立判。孫寶琦雖然是官員,可是走的是恩萌的路子,怎麼能跟蔡元培比?根本就是雲泥之別嘛。偏偏方劍雄還有點死心眼兒,認了老師心就向著他。

    仔細一想方劍雄對待兩個德國把兄弟的事情,這兩位覺得吧,方劍雄這個人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奇怪。總之,這個人對朋友兄弟沒話說。就拿那個望遠鏡和手槍來說吧,傻子都知道人家是送給方劍雄帶回國的禮物。本來兩人想拒絕的,可實在是太喜歡太需要了,這才厚顏收下。從這個角度來說,方劍雄這個人絕對是仗義輕財。

    這兩人的想法要是給方劍雄知道了,估計能笑的嘴巴都合不上。甚至還很虛偽的來一句,其實我還是很貪財的。兩位軍界的大才,算是被黑心宅男的虛偽面目給欺騙了。不知道這傢伙的本來面目是貪財好色,猥瑣下流,連自己的德國把兄弟也坑。

    “扶國,你以為當今之中國欲復興,當以何事為重?”蔡元培想摸一摸這個年輕人的底細,所以問了一個比較籠統的問題。孫寶琦聽了不免暗暗的著急,這個話題太大,不好回答。另外,也很期待這個學生有一個精彩的答案。

    孫寶琦心裡著急,臉上還是一副微笑鎮定的狀態,多年的養氣功夫還是很見功底。

    方劍雄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蔡元培,心說你這個窮酸,居然想為難勞資,出了這麼一個難題來讓一個理科生回答,想看勞資出醜麼?可是看看孫寶琦期待的眼神,方劍雄把心裡不滿壓下去。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看過的,看上去似乎在很深沉的思索。

    “當今的中國最迫切的問題有兩個,首先是中央對地方控制力有限,這個問題的根子是鹹豐年間長矛之亂留下的。要解決這個問題,限制地方督撫手中權力過大,首當其衝就是抓財權、軍權。如果不能及時處理好這個問題,一旦天下有變,中國必將成為群雄割據之勢。其次,國家要復興,首重教育。不過一個對地方督撫的權力沒有有效控制的中國,是很難在教育方面有所作為的。所以,中國要復興,首先要有一個強有力中央政府,這是一切一切的前提!”說到這裡,方劍雄停了下來。

    這一番話,進了孫寶琦和蔡元培的耳朵,反應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相同的地方,“這個孩子不得了!這番見識不得了!”不同的地方,孫寶琦的判斷是,方劍雄擔心的是朝廷對地方缺乏有效的製衡手段,各地編練的新軍實際上是掌握在地方督撫的手上。先收財權,其次收兵權,算是一個比較有見地並可行的辦法。可見,方劍雄這個學生是心向著朝廷的。

    蔡元培理解的又是另外一個意思,他的理解是方劍雄對朝廷很失望。要不怎麼口口聲聲“中國”,而不是稱“朝廷”!因此,方劍雄是主張推翻清朝,建立一個強有力的民選中央政府。然後才談的上興教育,建強軍等等。至於其他的,蔡元培選擇性的遺忘了。

    “好見地,當今後起之秀,扶國可謂名列前茅。孫大人好眼力,收的好學生!”蔡元培心裡很滿意,覺得這個小子可以忽悠進同盟會。對於自己的忽悠水平,蔡元培還是很自信的。

    “謬讚!謬讚了!他還是年輕人,不要誇壞了他。”孫寶琦高興的滿臉笑容,手都在微微的發抖。原本以為這個學生還是要好好的教一些家國大事,現在看來只需要幾年的歷練,就可以擔當大任了。

    方劍雄的一番話,給兩位好友的震撼也不小,不亞於一場大地震。他們都是軍人,深知軍隊國家化的重要性。私人掌握的軍隊,是沒有什麼榮譽感的。一支沒有榮譽感的軍隊,戰鬥力自然是不行的。

    這兩位也是心向軍隊國家化,所以方劍雄的一番話,進了他們的耳朵裡,實際上就是一個軍隊國家化的有效進程。這個問題,他們可以說一直沒有找到答案。

    方劍雄心裡想的則是另外一個方向,心裡覺得吧,馬馬虎虎給你一個過得去的答案就是了。清朝的問題,上有提到過。方劍雄隨便從基本小說裡借鑒一下,混編起來剪輯一下成了自己的東西,幹這個的難度不大,網絡時代的**之流沒少這麼幹。區別是,方劍雄不需要面對質疑,也就不會搞雙重標準,別人借鑒叫抄襲,**抄襲叫借鑒。

    “好好,時候不早,今夜就談到這吧。”孫寶琦出聲,終止了這次會談。心裡還是很擔心,這個蔡鶴卿雙眼放藍光了,看意思是想搶老夫這個高徒,絕對不能讓他得逞。殊不知,方劍雄心裡想著的是成為一個官二代富二代,沒錢沒權那就是**絲的結局。 **絲這個角色扮演的遊戲,腹黑宅男早就受夠了。哥要做高富帥,哥要把那些黑木耳的虛榮踩在腳下。想到三十幾次相親的失敗經歷,方劍雄在心裡無聲吶喊!

    主人不留,蔡元培只好告辭,一夜無話,各自休息。

    次日一早,方劍雄收拾停當,向新拜的老師告別去慕尼黑,準備收拾收拾回國去。具體時間暫時還沒定,不過也快了。一番送別,方劍雄獨自背著行裝,上了火車。

    上火車找到包廂位置先坐下,沒一會進來一對看上去面帶憂愁的夫妻。他們帶著一個很可愛的十二三歲摸樣的小蘿莉,一雙藍色的眼珠子,特有神特萌,就是這孩子看上去有點病態,臉上沒什麼血色。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6:00

第十四章 費舍爾一家

    這個小女孩,勾起了方劍雄的一些模糊的記憶,大概也就是這麼大的時候吧,這個世界的無良老爹,把一個12歲大的孩子丟到德國獨自生活,六年來方劍雄居然沒有見過一次家人。這父母要得多狠心,才能讓一個孩子這樣?

    方劍雄沒有跟陌生人攀談的習慣,只是衝這對夫婦微微點頭,衝小蘿莉微微一笑。男子回了一個脫帽禮,小蘿莉隨著母親一道雅緻的微微欠身,回了一個禮。

    在德國,很少看見一身戎裝的東方人,小蘿莉似乎對方劍雄很感興趣,走到過來欠身道:“英俊的軍官,我可以坐在你身邊麼?”

    “嗯,有眼光!”宅男心里大為愉悅,啪的一個立正敬禮道:“尊貴的小姐,我很榮幸。認識一下,我叫劍雄方!來自古老的中國!”

    軍人在德國的地位很高,一身德軍服裝的方劍雄不免為人所側目。小蘿莉微微一笑的剎那,竟然也有百媚橫生奪人魂魄的風采。方劍雄不敢直視,趕緊側身讓開正面,請她落座。

    “謝謝!您可以叫我愛麗絲。”再次欠身,小蘿莉想邁步的時候,意外的身子一晃,搖搖欲墜。方劍雄眼疾手快,趕緊扶住。

    愛麗絲的父母一起驚呼,急忙上前來,方劍雄小心的愛麗絲放在位置上躺下。因為憂愁而生出別樣風韻的母親蹲下,低聲哭腔問愛麗絲:“孩子,你感覺怎麼樣?”

    “媽媽。我沒事,您別哭啊!”愛麗絲努力的笑了笑,呈現出一種笑臉似乎隨時破裂的病態美感。方劍雄不自覺的有一點心疼,儘管跟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下意識的摸出煙,方劍雄想了想走出包廂,站在走廊上默默的抽煙。愛麗絲的父親沒一會跟跟著出來,這個一直沉默的男人雖然有點微微的謝頂,但是依舊顯得挺拔帥氣。

    “來一根麼?”方劍雄遞過去煙,男子接過後點上,吸的太猛,咳嗽了幾聲後淚流滿面,方劍雄從他的眼神的看見了一個父親的絕望。緩了一陣,男子擦了擦眼淚,聲音沙啞道:“讓您見笑了,愛麗絲這孩子……患的是敗血症!”

    “該死!”方劍雄下意識的說出兩個字,愛麗絲那份讓宅男難以抗拒的笑容,深深的刺疼了方劍雄的心。如此美好的生命,竟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衰敗。

    使勁的吸了幾口煙之後,男子勉強的笑道:“謝謝您的煙,我叫費舍爾。”

    “別擔心,愛麗絲會好起來的,科技進步的很快,……。”不怎麼會安慰人的方劍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念頭,這個念頭如同劃破暴風雨之夜的閃電。啪!一個巴掌,方劍雄狠狠的給了自己一下,中文脫口而出:“魂淡啊!我怎麼把磺胺給忘記了。”

    “方,您怎麼了?”費舍爾頗為不解某宅自殘的行為,生病的是我女兒,我都沒自殘。

    “費舍爾先生,我的一個朋友是醫生,他正在研究一種新藥。一旦研製成功,對於敗血症、肺炎等疾病,有不錯的療效。”方劍雄腦子很快,立刻編出一個理由,這個朋友自然是德國母親的兒子漢森醫生。急切之下,方劍雄也只能找出這麼一個解釋。至於如何來利用磺胺發財,這個問題還要進一步的思考完善。但是可以確定,在當今的歐洲,磺胺的出現必將帶來滾滾的財源,令人瘋狂的財富。所以,必須謹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一個沒有自保能力的小孩子,抱著一堆黃金走在大街上,基本就是找死的行為。

    回國生產的事情,方劍雄也不是沒想到。可是想想現在的中國現狀,還是果斷的打斷了這個念頭。剩下的快速的來錢的辦法,大概只有在德國推出這種新藥,那麼一個值得信任的合作夥伴成為必須的條件。

    如同落水的老鼠抓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費舍爾的第一反應是眼冒精光,隨即抓住方劍雄的袖子,渾身微微顫抖,說不出話來。有點走神的方劍雄沒注意到這個,低著頭還陷在他的發財大計之中。

    “方,你怎麼了?”費舍爾稍稍平靜了一點,出聲打破了短暫的走神。

    “沒什麼,有點走神了。對了,方才說到的新藥,這個事情請務必保密。這樣吧,我那個朋友住在慕尼黑,你給一個地址,一旦新藥研製成功,我給你拍電報,你帶上愛麗絲過來。”既然是新藥,就需要通過臨床驗證,不然很難有說服力。而愛麗絲的敗血症,無疑是一個不錯的“實驗”對象。

    這個年代的世界,敗血症等同於癌症。無藥可治,所以費舍爾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立刻點頭道:“好的,沒有問題。正好我家也在慕尼黑,我現在就把地址抄給你。”

    說著,費舍爾手忙腳亂的找紙筆,方劍雄從隨身的軍用文件包裡拿出常備的紙筆,費舍爾雙手發抖的接過去,深呼吸後寫上自己的地址。方劍雄看了一眼地址,屬於慕尼黑白領階層的集聚的地段。這個費舍爾,看上去像一個成功人士哈。

    寫好地址,費舍爾期待的看著方劍雄,似乎在擔心什麼。方劍雄收好紙條,突然覺得德國人真好騙啊,怎麼我說啥他都信?難道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騙子麼?看來這個年代,或許做一個騙子也是很有前途的職業。

    “費舍爾先生,我有一點疑問,難道,你不擔心我在欺騙你麼?”宅男還是沒有腹黑到不可救藥,主動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費舍爾聳了聳肩膀,看見了女兒治癒的希望,似乎整個人的精神頭都變了。不過似乎也變的更加激動,急速道:“你欺騙我?總要有好處吧?我能給你什麼好處呢?為了給愛麗絲治病,我們一家三口不但走遍了整個歐洲,還去了美國。家裡的積蓄早就都花光了,能賣的也都賣了,就剩下一座老房子,還是我父親留下來的。對了,為了給愛麗絲治病,我還辭掉了工作。在遇見您之前,對我們夫妻來說,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

    “對不起,我不該提那個問題。”方劍雄趕緊道歉,費舍爾難得的露出笑容道:“您不用道歉,因為您是一個誠實的紳士,所以您才會善意的提問。我想,您是擔心我以後被人欺騙。”

    泥煤啊!這樣理解都行?腹黑宅男想起他看過或者遭遇的各種騙局,qq、手機短信、電話、碰瓷等等等!所以才很好奇的問了一句,結果腹黑的好奇居然變成了善意的紳士的理由。尼瑪啊,這個時代的人被騙的還是太少了。

    這時候費舍爾夫人從包廂裡出來,可能是擔心丈夫吧,疑惑的看了一眼面色潮紅的丈夫道:“親愛的,你怎麼了?”

    費舍爾把夫人拉到一邊去,一陣低聲耳語之後,費舍爾夫人一聲驚呼,突然雙手合十於胸前,朝著車窗跪下,低聲禱告,一邊禱告,一邊流淚。

    總算是夫妻倆都平靜了下來,回到包廂裡一看愛麗絲安靜的睡著了,一個人站了半邊的位置,身上還蓋了一條毛毯。方劍雄笑著退出來道:“費舍爾先生,我想去餐車喝一杯酒,願意跟我一起麼?我請客!”

    費舍爾多少有點不安,主要這個東方來的紳士,太熱情了。 “這個,本來應該我請客的。”其實,這貨已經有半年沒沾過一滴酒,聽到有人請客,肚子裡的酒蟲早就造反了。

    “呵呵,這不算什麼。中國人有句俗語,一個人不喝酒。我還應該感謝你賠我喝酒。”

    火車在前進,餐車裡兩個人叫了一瓶紅酒,還有兩個冷菜,慢慢的品著紅酒閒聊。

    冷靜下來的費舍爾,也開始問起方劍雄的具體情況。為了拿愛麗絲的病作為一個突破口,方劍雄把自己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所謂的醫生朋友,自然是漢森,而且還無恥的宣稱,是漢森治好了自己的傷寒,用的正是還在研製沒有最後定型的新藥。當然,因為是新藥,所以副作用還是有的,沒有正式對外公佈,原因就是在找解決副作用的辦法。這個說法,給費舍爾增加了不少信心,這年月的傷寒也是很要命的。

    費舍爾的底也被方劍雄套的七七八八,他是一個猶太人,銀行從業人員。曾經有一個美好的家庭生活,因為女兒的病,他放棄了一切。這是一個足以讓方劍雄生出崇敬的偉大父親,​​在另外一個世界裡,方劍雄也有這樣一個父親,為了兒子可以付出一切的父親。當然,這個世界裡的父親,方劍雄不是很滿意,但是在沒有回到國內前,方劍雄不會輕易作結論。

    交談無疑是愉快的,得知費舍爾曾經參與操作過一些公司在英國政權市場上市,腹黑宅男的眼珠子突然亮了。作為一個在國內股市裡把最後一個銅板都套牢的挫宅,曾經做過無數次在股市發財的美夢。現在,似乎,這個美夢就在眼前。因為,裡描述過這麼一個橋段,有關橡膠的橋段。這個橋段,讓一些穿越者發了橫財,那麼,現在輪到方劍雄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6:21

第十五章 代理人(上)

    一個人看另外一個人比較順眼的時候,往往會產生一些錯誤的判斷。比如,此刻的費舍爾,看著正在白日做發財夢的宅男方某某,就覺得他在專注的聽自己講話。首先並下意識的得出一個結論,這是一個很禮貌的年輕人。其次,之前方在提到自己的傷寒時,用包含深情的話語提到了他在德國的媽媽西萊姆夫人。是的,方確實是這麼說的,西萊姆媽媽給了第二次生命。這說明,他有一顆感恩的心。最後,當他發現愛麗絲患的是敗血症時,想到的是那個德國兄長正在研製的新藥或許對愛麗絲的病有效。這說明,他是一個樂於助人善良的人。

    如果真的能治好愛麗絲,我該怎麼報答他的幫助呢?同樣重視感恩之心的猶太金融工作者費舍爾,很自然的想到了這個問題。

    下意識的,費舍爾看了看自己的口袋,默默的起身走到收銀台處,拿出他唯一值錢的東西,一塊結婚時妻子送給他的懷錶。儘管方劍雄只是給了他們一個飄渺的希望,費舍爾還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您好,可以的話,我希望能用這個東西結賬。”不捨的伸出自己的手,輕輕的把還帶著身體問題的懷錶放在桌子上,很精緻的一塊表,鑲著金邊,是妻子的嫁妝之一。

    “你好,美麗的女士,這桌帳由我來結!”面帶迷人微笑,一度對著鏡子苦心練就的帶電的眼神,似乎帶有魔力的磁性的嗓音,輕易的擊倒了收銀台的乘務員。

    “您好,這是您的賬單!”臉上有幾個小雀斑的女乘務員手忙腳亂的把賬單遞過來,方劍雄看了一眼,拿出一些鈔票放在桌子上,微笑道:“謝謝您的服務,不用找了。”

    曾幾何時,宅男很羨慕那些電視裡瀟灑的付小費的高富帥!現在有機會了,自然要表現一番。無奈的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的費舍爾,心道他一定是來自東方的貴族。

    回去的路上,方劍雄攔住在車上叫賣的小販,買了一些麵包和奶酪,還有一袋子牛奶糖。費舍爾什麼都沒說,默默的跟著他,落後半步。站在包廂門口的時候,方劍雄把手裡的東西遞給費舍爾,一場誠懇道:“請不要拒絕我的一點善意,像愛麗絲那樣可愛的女孩,誰看見了都會伸手幫助她的。”

    費舍爾沒有說謝謝,只是默默的接過去裝著東西的袋子,伸手推開門,就像一個僕人。

    “哦,美麗可愛高貴大方的愛麗絲女士,睡了一覺感覺好一些了麼?”方劍雄走進包廂時,小蘿莉愛麗絲已經醒了,靠在座位上躺著,被一通讚美和微笑打的是潰不成軍,小臉蛋因為好消息本來就有點紅,這會更是羞澀的低下頭:“感謝您的幫助和讚美,請原諒我不能起來向您致敬!”

    “哦,千萬不要這麼說,回到家裡一定要耐心的等待我的消息,我堅信我的朋友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謝謝!”愛麗絲的眼睛裡綻放出寶石一般璀璨的神采。

    慕尼黑,西萊姆家。廚房了飄出來的香味很特別,剛剛走進院子門的漢森聞著味道,差點把自己的舌頭給咬啊。 “上帝,這是什麼味道,真是太香了。”

    匆匆進門,漢森看見正在佈置餐桌的母親,還有坐在椅子上不斷朝廚房張望的父親西萊姆先生。 “親愛的,你回來了!”西萊姆夫人上前來抱了一下兒子,漢森這才意識到廚房裡另有其人。

    還沒向父親致意,漢森便著急的追問:“媽媽,廚房裡是誰?”

    這時候方劍雄出現在廚房門口,笑瞇瞇的招呼道:“嘿漢森,你回來的很及時。趕上了一頓來自中國的大餐!這是我忙了一個下午的傑作!”

    對於從沒吃過中國菜的西萊姆一家三口,對中國菜實在是毫無抵抗力。已經撐的不能動的漢森,猶自雙目放出藍光,盯著最後一塊紅燒排骨,然後打了一個飽嗝。

    晚飯之後的紅茶更為醇香,這是方從中國使館帶回來的上好的茶葉泡的。一項沉默寡言的西萊姆先生回自己的房間,比起他的夫人,他實在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不過,對於這個寄居在家裡的中國男孩,西萊姆先生好感很深。尤其是今天,他居然主動下廚,做了一桌子的中國菜,西萊姆先生確定自己一輩子都很難忘記這一頓了。實在是,太好吃了。還有,這紅茶也很棒!

    夜晚,方劍雄的房間裡,漢森用很不信任的眼神打量著對面那個傢伙,居然擺弄著試管燒瓶酒精燈,也不知道他說的那些東西靠不靠譜。東方人古老的煉金術的偉大發現,還是在一本古老的書上記載的靈丹妙藥,還是廣譜抗菌藥。

    這個不科學啊!

    “嘿!方,我是一個醫生,我選擇這個職業的時候,對上帝發過誓要遵守自己的職業道德。”漢森囉囉嗦嗦的,方劍雄很不耐煩的瞪眼:“你就像一個婦人,真是太羅嗦了。愛麗絲得的是敗血症,知道​​什麼是敗血症麼?除了信任我的藥,你還能有什麼好辦法?”

    “問題就在這,藥明明是你的,為什麼你會告訴費舍爾一家藥是我研製的?”漢森似乎找到了突破點,試圖把這個事情說清楚弄明白。方劍雄絲毫不肯給他機會,歪了歪嘴道:“你的意思,讓一個身穿軍裝的人告訴一個絕望的父親,他研製的藥能治療敗血症?你覺得,你要是費舍爾先生,會怎麼對待那個騙子?”

    “好吧,你說服我了,事實上你就是一個騙子。”漢森丟下一句話,往床上一趟:“弄好了也別叫醒我,我明天難得休息。”

    方劍雄的實驗很成功,事情要得益於他剛上班時交的一個學化工的女朋友。在實驗室裡做制取磺胺的實驗作業,這個實驗還是方劍雄陪著她做過,並且還參​​與幫忙。也就是那個晚上,方劍雄經歷了人生最失敗的一個時刻。那一天忙到深夜,女友表示“太晚了,我晚上可以不回去”。挫宅男真是**絲命,居然很嚴肅的跟人家說“女孩子怎麼能在外面過夜呢?”然後很堅決的把人送回家,再然後,沒有然後了。

    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方劍雄才領會過來,一切已經晚了。人家都挺著肚子在晚飯後散步了。這段經歷,方劍雄深深的銘記!包括,怎麼從百浪多息裡提純磺胺。

    這種痛苦的記憶,對於**絲男而言,絕對是一種鞭策!儘管現在已經通過賣設計成為了一個小富翁,但是這並不足以滿足方劍雄的**。大砲一響黃金萬兩,為了今生高富帥的夢想,為了數不盡的黑木耳!勞資真的需要很多錢啊!

    天剛濛濛亮,漢森就被方劍雄從床上拽起來,書桌上的試管裡有提純後的磺胺。

    “一次一管,一天三次,地址在桌子上,別忘記了。”稀里糊塗的漢森剛坐起,方劍雄就躺床上了,等漢森稍稍清醒了,鼾聲也響了。

    其實這個用量,方劍雄心裡也沒底,畢竟不專業。反正是死馬當著活馬醫,這一次要是成功了,有的是病人給漢森做臨床實驗。關鍵是,這個制取技術要形成大規模的量產,不管了,這不自己改操心的事情,回頭讓漢森去傷腦筋了,這種有良心的醫生,是不會讓這種劃時代的藥品埋沒的。

    方劍雄又做夢了,還是一個白日夢。夢中的方宅男,成為了一個美女哭著喊著要**的極品高富帥。美夢的最後,鳳姐也來搔首弄姿的,方宅男嚇的拔腿欲跑而不能,眼看著鳳姐化身妖魔追上來,抓著自己的領子使勁搖晃,美夢變噩夢,醒了!

    睜開眼睛一看,揪住自己衣領的是漢森這個傢伙。 “該死的混蛋,你怎麼不告訴我,他們是猶太人?”漢森氣急敗壞的樣子,方劍雄很不解,加之剛起來,迷迷糊糊的更是費解。

    “擾人清夢的混蛋!”一個漂亮的擒拿翻轉,漢森被反拿住,順勢起身,牢牢按在桌子上,形成了男前男後一個很標準的強制搞基姿勢。 “猶太人怎麼了?你首先是一個醫生,你的眼睛裡只能有病人。你忘記在上帝面前發的誓麼?”其實方劍雄也不知道這貨發的啥誓言,反正先打擊了再說。

    沒想到一句話說的漢森停止了抵抗,方劍雄鬆開手。漢森起來揉揉自己的手腕,活動活動手臂後低聲道:“該死,你不能溫柔一點麼?”

    “你要是一個美女,我不介意溫柔一點。”方宅男回他一個白眼,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嘟囔著去梳洗,回來時漢森坐在那裡發呆。

    “你是對的,醫生的眼睛裡只應該有病人,我想我該走了,愛麗絲還等著我第二次用藥。希望,能治好那個可憐的女孩。”漢森說著話,表情複雜的看了一眼方劍雄走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6:33

第十六章 代理人(下)

    “等一下!”方劍雄招呼了一聲,漢森站住回頭,疑問的看。

    “這個你交給費舍爾,他失業了,為了女兒,他放棄了一切。他是一個令人敬佩的父親,我想這點錢能幫到他。記住,不要說是我給的,就說是你借給他的。”方劍雄遞過去一個信封,漢森突然覺得有點羞愧,比起方來,自己真是一個品質低劣的傢伙。

    “好的,我會給他的。”說著漢森轉身就走,走的急了,差點撞到了手裡端著盤子的母親。 “抱歉,媽媽,我走的急了。”飛快的在母親臉上親了一下,漢森匆匆出門。

    端著盤子進來的西萊姆夫人面帶微笑,放下盤子道:“方,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擁有上帝教會人類的一切美德。”

    “哦,西萊姆媽媽,你的話讓我無地自容。”方劍雄趕緊過來抱了抱德國媽媽。

    “聽說你昨夜忙了個通宵,抓緊吃點東西,我的孩子。”

    費舍爾的家裡真可謂家徒四壁,除了睡覺的床,家裡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

    從臥室裡出來,漢森回頭對送出來的費舍爾說:“這是方讓我給你的,他不讓我告訴你,這是他給的。我希望,你不要拒絕一個品質高貴紳士的幫助。”

    送到門口時,費舍爾突然說:“漢森醫生,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是他在幫助我。包括這免費的治療,我知道,他是一個善良的天使,對於我們家來說。”

    一個七尺高的男子,此刻淚流滿面,漢森不忍看下去,匆匆道:“方還要回軍校去辦理一些手續,最多十天,他就要回國了。”

    回到屋子裡的費舍爾,看見臥室門口的婦人正在望著自己,感激伸手擦了擦眼淚,把手裡的信封遞給她道:“這個收起來,我們要永遠銘記!我想,我需要去找一份工作了。”

    對著一面殘破的鏡子,費舍爾簡單的整理儀容的時候,身後一聲驚呼。

    “怎麼了?海蒂?”

    “費舍爾,信封裡裝了兩千金馬克。”

    一個星期後,清晨,方劍雄一如既往的在院子裡練拳。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殘存的記憶漸漸的清晰,一些記憶卻徹底的消失。比如這個拳是誰教的,就怎麼都想不起來。一些關於這個世界父母的事情,倒是慢慢的想起來並清晰。這個世界的父親和母親六年前的樣子,變得清晰了起來,一個儒雅的男子,一個眼睛裡溫柔無盡的夫人。還有一個家庭地址,其他的,全消失了。

    院子外傳來敲門聲,西萊姆夫人出去開門,方劍雄也收起拳式去梳洗。

    看見門口站著的一家三口,西萊姆夫人面露疑惑,費舍爾上前鞠躬:“您好,您就是方先生的德國母親西萊姆夫人吧?我是費舍爾,我和家人來拜見方先生。”

    “請進!方,我的孩子,有人來找你。”

    方劍雄笑著出現,微笑點頭致意,握手,吻手。 “歡迎二位光臨!”呃,小蘿莉似乎有點委屈,覺得自己被遺忘了,瞪著一雙藍色的眼睛,默默的看著方劍雄。

    接著,方劍雄蹲在愛麗絲麵前,面帶虔誠道:“哦,美麗的愛麗絲女士,您的光臨,讓這個簡陋的院子變得金碧輝煌!”

    “謝謝您的讚美!尊敬的方!”小蘿莉一下就笑的跟一朵綻放的花朵,微微欠身後,伸出自己的手。方劍雄很給面子的親了一下。

    接待地點在客廳,西萊姆夫人端出她精心製作的小點心,還有方劍雄贈送的紅茶。在西萊姆夫人看來,這是一個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家庭,他們的禮節沒有絲毫不合適。雖然他們是猶太人,雖然猶太人在歐洲地位不高,但是方喜歡的客人,西萊姆夫人也會去喜歡。

    “方先生,感謝您和漢森醫生的幫助,愛麗絲已經基本好了。對了,我怎麼沒見到漢森醫生?我們一家人來此,就是想表達一下對您和他深切的感激。 ”

    方劍雄的笑容溫和,目光如春風拂面,說話時微笑點頭:“漢森最近在忙著新藥的臨床驗證,聽說效果很好,每天都有一些病人的病情在好轉。”

    話音剛落,漢森從門外進來,手裡揮舞著一張車票:“方,車票買到了,明天上午去柏林的。哦,費舍爾先生你好,夫人好,小天使你好。”

    一番客氣後,看著方劍雄把車票收好,費舍爾面露不捨和激動,上前一步道:“方先生,您要走了麼?”

    “是的,我離開祖國和家人已經六年了,現在應該回去報答養育之恩了。”方劍雄也顯得有點沉重,客廳裡因為這個事情,氣氛也變得沉重。

    西萊姆夫人把臉轉開,默默的流淚。方劍雄上前去,抱住德國母親道:“西萊姆媽媽,不要難過,這一天總是要來的。請您相信,我不會忘記是您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費舍爾夫人和愛麗絲看著這對母子的傷感,也都被感動的流淚。

    “好了,孩子,別難過,我去給做好吃的,家裡有客人,別怠慢了。”

    西萊姆夫人離開,費舍爾夫人也跟著去幫忙,愛麗絲乖巧的坐一邊不說話,眼珠子一直盯著方劍雄不動。

    “方,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經在專利局找到了染料的專利,並且委託律師去丹麥買下來。大規模的生產和提純也請教了專業人士,一切都很順利。”漢森這個傢伙,明顯的不是一個做生意的材料,當著外人的面說這個。好在方劍雄本來就是蓄謀已久,漢森這個時候說這些,可謂正中下懷。

    “漢森,必須找幾個可靠的人幫助你,要知道這種新藥跟一座金山沒有區別。”

    費舍爾是精明人,聽著這話不禁動容,隨即露出思索狀。方劍雄瞟他一眼,繼續道:“漢森,我明天就走,這裡的事情都交給你了。另外,你有沒有金融方面的朋友,絕對信任的那一種。我需要一個人來幫我打理一些投資上的事情。”

    “對不起,我打斷一下。”費舍爾如同方劍雄所料,稍稍猶豫便出聲。

    “費舍爾先生有什麼合適的人選麼?”漢森的神經比較大條,所以他才會問這個問題。反觀方劍雄,只是笑了笑。心裡得意的正是時候!

    “方先生,請允許我自我推薦,本人畢業於英國劍橋大學,並在金融領域工作過多年,有豐富的實際操作經驗。”費舍爾還沒說完,方劍雄已經站起來,費舍爾和漢森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的失態。

    方劍雄快速的回到屋子​​裡,出來後手上多了一份手寫材料,遞給費舍爾道:“你看看這個,然後談談自己的想法。”

    “好的!”費舍爾飛快的低頭審閱,他看材料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鐘便看完了十幾頁的材料。之後抬頭,瞬間充滿了自信笑容,稍稍思索後慢慢道:“您的這份材料,我看後很受啟發。首先可以肯定,橡膠產業是一個朝陽產業,未來不可估量。這個方案,可行性很高,唯一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要選擇去美國註冊一家公司?我認為,從融資角度來說,英國才是首選。”

    “大英帝國從海盜變成紳士後,骨子裡的本質還是虛偽,而且變本加厲。我不喜歡英國,一個用鴉片毒害我的祖國的強盜集團。這,就是我的理由!”方劍雄很乾脆的給出答案,漢森贊同的點頭道:“沒錯,英國人既傲慢又虛偽。”

    “好的,我沒有問題了!”費舍爾合上資料,默默的等候。

    方劍雄笑著看了看費舍爾,露出思索狀大概一分鐘的樣子,終於很堅定的說:“我確實需要一個全面的代理人,因為回到中國後,我的重心只能放在軍隊。費舍爾,如果你決定了,回去準備一份合約,籤上你的名字。合約內容大致為,你接受我的僱傭,每個月的薪水暫時定為白銀三百兩,並且獲得未來本人在中國之外所有你經手的產業股份百分之五。”

    “薪水很合理,但是股份太多了,我可以不要股份。”費舍爾談生意的時候,真是一本正經再正經那麼一點。猶太人真是天生的商人。

    “不,如果你拒絕股份,我將拒絕僱傭你。這麼說我,我希望有一個代理人,但是這個代理人首先是為自己的利益在努力。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方劍雄說的很堅決,目光更是不容抗拒。費舍爾突然覺得自己看到了另外一個方先生,他充滿了睿智,他意志堅定。

    “好吧,我接受您的條件!”費舍爾站了起來,微微鞠躬。方劍雄坐著接受了這一禮節後,站起伸手道:“那麼,合作愉快。稍等!”說著轉身回去,很快有出手,手裡又多了一疊文字材料遞過來道:“你拿回去仔細看看,這些事情都歸你來做。”

    “方,磺胺的事情,也讓費舍爾加入吧,我幹這個實在不行。”漢森立刻表示想推卸責任。方劍雄微笑搖頭拒絕,漢森急了,要說話時費舍爾已經先道:“方先生是對的,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6:46

第十七章 歸途(上)

    磺胺的是事情,不是說生產出來就能財源滾滾,這是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方劍雄就算回到國內去生產這個東西,也無法避免強盜上門。偏偏方劍雄現在對財富的渴望極度強烈,所以在解決了橡膠園運作籌備上市的事情后,方劍雄帶上漢森一起去柏林。

    東南亞的橡膠園,隨便哪個國家都行,這個不重要。當然,方劍雄給費舍爾的解釋是,拿一個還在開荒的橡膠園提前上市,目的是為了融資。相信到時候,費舍爾看見了巨大的收益,會被方劍雄的好運氣折服的,嗯,上帝總是垂青運氣好的人,尤其是一個善良的如同天使的傢伙。

    柏林郊外,一座農莊巨大的庭院內。作為這裡的主人,鮑勃很熱情的接待拜把子兄弟們,還有一個漢森醫生。

    “這裡真的是你個人產業?”方劍雄看著無邊的田野,還有眼前這塊平整巨大的綠地,歐洲人的莊園都這麼牛叉麼?浪費這麼大一塊地來搞綠化,泥煤啊!我很眼紅啊!

    “是的,我繼承的只有這個莊園,每年的收入還不及比埃爾那些股份分紅的零頭。所以,資本家才是最萬惡的,我們要一起打倒他。”鮑勃算是被方劍雄帶壞了,滿腦子的吃大戶思想。渾然不覺的比埃爾,正在興致勃勃的與漢森一道在策馬奔馳,這地方夠大,騎馬很爽。

    方劍雄哀怨的看了一眼鮑勃義正詞嚴的樣子,心道你也是大戶好吧。

    “方,(鮑勃)我想跟你說點事情!”兩人異口同聲,同時閉嘴後笑了笑,聳肩。

    “好吧,你先說。”方劍雄笑著錘了一下鮑勃厚壯的肩膀,鮑勃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方,比埃爾不好意思跟你說,讓我轉達一下。”

    “嗯哼?你繼續。”方劍雄繼續微笑,心裡已經有點不安了。

    “你設計的75炮,大規模的生產已經開始了,全面換裝需要時間。所以,將來你需要的砲兵團,可能會出點小麻煩。還有,你提到的進攻戰術,經過一段時間的論證,魯登道夫將軍力爭,興登堡元帥支持下,第七軍開始嘗試裝備新武器,以及演練新戰術,這是戰術手冊,只下發到營一級。”說著話,鮑勃遞過來一個小冊子,方劍雄接過來一看,頓時面露苦笑。因為,小冊子作者的署名有很多人,但是這其中有方劍雄的名字,也就是說,他參與了編寫該手冊。

    “鮑勃,我說過不要扯上我的,該死!”方劍雄抱怨了一聲,鮑勃很堅決道:“不,那樣不公平!這是屬於你的榮譽。”方劍雄擺擺手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事情已經這樣就算了。”

    “現在該我說了,漢森醫生研製出來的一種新藥,廣譜抗菌,進過臨床試驗上百例,對於敗血症、肺炎、術後感染等炎症,取得了良好的療效。現在他需要能頂住各種壓力的合作夥伴來合作生產這種藥,並且願意拿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和比埃爾,每人百分之三十並提供生產資金,幹不干?”

    鮑勃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作為一名軍人,別的不知道,術後感染的可怕他太知道了。他的家族裡,就有因為術後感染死去的長輩。

    “方……。”鮑勃的眼珠子有點紅了,不知道是感動的因為還是看見了巨大的財富。 “這個事情,我必須跟比埃爾商量,然後想知道,你得到多少股份?”

    “混蛋,你想知道的東西太多了。”看著鮑勃堅定的目光,方劍雄聳肩道:“好吧,這東西我擁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那麼,成交!”鮑勃露出滿意的笑容,如果方劍雄不佔大頭,這個事情就沒得談。

    “便宜了比埃爾這個無恥的傢伙,聽說他在柏林大學深造?嗯,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方劍雄很不客氣的點評自己的把兄弟,要命的是鮑勃居然很認同的點頭道:“沒錯,這小子太無恥了。明明在考軍事的時候只有他才抄你的,居然算上我一個。”

    嗯,這個看似粗獷的傢伙,居然心眼也很小啊。這種帳也記得那麼清楚。

    “總算是都搞定了,勞資可以安心的回國了。”方劍雄心裡如是想,一個資本家的繼承人,一個容克貴族的繼承人,這兩人的投資,足以保護住磺胺的利益。方劍雄也不指望能獲利多少年,能維持到一戰爆發就行了。一旦爆發戰爭,這幫帝國主義必定翻臉不認人,這個覺悟方劍雄還是有的。

    “鮑勃,你有禮和洋行的關係麼?”方劍雄看著回來的兩位,笑著問了一句。

    “這個,你應該去問比埃爾,怎麼了?”鮑勃反問,方劍雄道:“沒什麼,回國了,想跟德國方面做點生意,比如軍火生意,眼下就有這麼一單。”

    鮑勃立刻擼起袖子,衝到比埃爾的馬前,把一臉激情的比埃爾給拽了下來。 “鮑勃,我的好兄弟輕點,我們要發財了,剛才……。”

    “我已經知道了,新藥的股份我也有。老大需要禮和洋行的關係,你負責搞定了。”

    比埃爾笑的小眼睛都看不到,這傢伙資本家的本質是沒變過的,這個跟夢想無關。

    “老大,你要買什麼?禮和洋行那種小公司,根本不在話下。”牛逼哄哄的,遭到老大的白眼後,不好意思的改口道:“這家洋行還是很有實力的,我一個表哥,就在裡面做經理。”

    “我需要採購一批軍火,最好是德軍換裝下來的裝備。你按照一個步兵旅的裝備來準備吧,毛瑟手槍、布倫機槍和迫擊砲,也需要採購一批。這是單子還有聯繫地址,你收好了。告訴你的表哥,如果這單生意能讓我滿意,未來的五年內,他將成為遠東最大的軍火商,沒有之一。對了,毛瑟手槍我需要裝彈20發的,這批貨可以先付款,運到中國之後聯繫我。”

    方劍雄說完,比埃爾看了看單子後皺眉道:“老大,為什麼要德軍換下來的裝備,你完全可以採購最好的,比如那款f98。對了,忘記告訴你,毛瑟先生很感激你的設計,決定命名為f98式毛瑟步槍,表示對您的敬意。”

    “敬意才值幾個馬克?我不要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還不如給我採購的軍火打點折扣。你把我的意思轉告毛瑟先生吧。”本質大暴露的方劍雄,奸商的嘴​​臉展現無遺。

    比埃爾已經習慣了老大在銀子麵前的嘴臉,見怪不怪的聳肩道:“好吧,我會轉達的。我看出來了,你需要的是便宜貨,然後回去賣給那些遠東的地方軍閥們。”

    “聰明,你知道的太多了,但是這對你沒好處。”

    ………………………………

    橡樹號郵輪過了馬六甲海峽,把印度洋的波濤中拋在了身後。已經習慣了這個時代的節奏,方劍雄對於這段漫長的旅程泰然處之。

    早晨的第一抹陽光照在甲板上,海風夾帶著腥臭味道包圍上來。正在甲板上打拳的方劍雄,無疑是一個比較顯眼的亮點。更別說身後還跟著兩個高鼻樑的洋鬼子,簡森和保盧斯,還有兩個觀眾,維克多和夫人莎莉。

    沒錯,就是簡森,他退役了,並且萌生出到東方打拼的念頭,通過鮑勃找到了方劍雄,死活要跟著連長回國,順手還把他的好朋友上士保盧斯捎帶上了。

    至於維克多,就是比埃爾的表哥,一個失敗的商人,通過家裡的關係混進了禮和洋行,準備在東方的古國東山再起。為了等這個傢伙,方劍雄的行程還耽誤了幾天,還好這艘橡樹號郵輪比較高檔,乘坐的比較舒服。最後的目的地,是遠東的上海。好吧,維克多不是經理,比埃爾又一次欺騙了老大,這筆賬以後算。

    漫長的旅程讓人發膩,堅持鍛煉成了一個不錯的消遣手段。當然,方劍雄也可以去頭等艙的酒吧里坐一坐,只要夠大方,不難帶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回到艙房做人類最原始的運動。

    儘管有腹黑悶騷等等不良的本質,方劍雄對於自己的第一次還是很重視。再不濟也不會找一個洋婆子破處,那樣真的太……。好吧,這個問題先放一放,實在精力旺盛,就圍著甲板多跑幾圈,等自己累的像條死狗,就不會想那麼多花樣了。

    這個組合很吸引眼球,其中船上為數不多的中國人更是為之側目。其中有一個身穿西服又沒留辮子的男子坐在輪椅上,一直在觀察方劍雄。

    終於方劍雄的一趟拳打完了,坐在輪椅上的男子上前拱手:“見過這位小兄弟,在下張增澄,字靜江!”

    “方劍雄,字扶國。見過靜江兄!”方劍雄趕緊回禮,兩個德國跟班聽不懂,上前來請示有什麼事情。方劍雄回頭笑道:“沒事,你們先回去吧,我跟這個朋友聊聊。”

    西裝革履的中國人,在這個時代並不多見,這麼打扮的人往往意味著是時代的精英。方劍雄不多的歷史知識不知道大名鼎鼎張靜江很正常,卻也不會錯過結交當代精英的機會。 (注;張靜江是1907年6月赴香港養病,因為寫作需要,特推遲。)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6:57

第十八章 歸途(下)

    “那兩個洋人是扶國的跟班?”張靜江這個人的氣質風度,很容易獲得別人的好感。

    “跟班談不上,我在德國第七軍實習的時候,簡森是我手下的排長。一個很優秀的軍人!保盧斯是他的好朋友,跟我回國看看。”方劍雄朝張靜江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這里風大,靜江先生身體不佳,不妨移步去我的客艙,我們好好聊聊,可以喝上兩杯。”

    “不勝榮幸!”張靜江說罷,方劍雄在前帶路,張夫人推著他跟著往裡走。進艙房的時候,方劍雄伸手幫了一下,兩人很快擺開喝酒長談的陣勢。

    張靜江可算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商界精英,同時也是一個對現實嚴重不滿的傢伙。張靜江乾過這麼一個事情,有一次在回國的輪船上遭遇了孫大砲並認出,孫大砲並不認識他。當時張靜江主動上去對孫大砲這個“亂黨頭子”說,你造反如果需要資金,可以給我打電報,我贊助你們。

    從這個事情可以看的出來,此人的性格之一般。

    “扶國,可知道同盟會?”張靜江也真是夠猛的,兩人沒談幾句,就扯出這麼一個話題來。方劍雄自然知道,還看不少把這個組織的無能黑的一塌糊塗。客觀的來說,同盟會這種鬆散的結構,確實不適合幹造反這種殺頭的買賣。大清朝的傾覆,更多是源自於統治者自身的貪婪和愚蠢。晚清新政之後,如果能及時的實行立憲,不敢說長存百年,三五十年還是能撐下來的。畢竟這個時代的精英們,真正去造反的人很少,不客氣的說,這個時代真正掌握經濟實力和軍事實力的精英們,更多傾向的是君主立憲,還有袁世凱那樣野心膨脹起來很快的傢伙。

    方劍雄對這個時代的了解並不多,但是他強在對歷史的預知。

    “靜江兄怎麼提起這個,他們幹的可都是殺頭的買賣。小弟對同盟會誌士倒是有幾份敬佩,不過還沒有想過去幹這個。再有就是,現在的朝廷,也不是憑著同盟會的小打小鬧丟幾顆炸彈,湊百十條人槍起事就能推翻的。”先是敬佩,後是否定,一番話說的張靜江頗為不解。同時,他也感受到了方劍雄的防備之心。

    “扶國此番歸國,有何打算?”張靜江收起了拉人入夥能立竿見影的心思,換了個話題。

    “打算嘛倒是有的,踏踏實實的在家裡做點實業,陪陪二老盡孝心。”這話,基本上可以說是言不由衷,但是張靜江不會認為是假話。這個時代的“孝”字,還是很重的。方劍雄從國外回來,能有這種心思很正常。

    兩人開始很默契的扯七扯八,就是不往造反殺頭上去說。一番談話幾個小時過的很快,張靜江夫人來催,這才告辭回去。

    這一路有張靜江這個不錯的談友,消解了不少無聊和寂寞。張靜江沒事就來找方劍雄聊天,漸漸的把方劍雄的“底細”摸的七七八八了。嗯,留學德國,學軍事的,還拜師孫寶琦這個官僚。言談之間,對於朝廷那是相當的不滿。實際上,這個時代只要在國外呆上幾年,沒有幾個對朝廷滿意的。

    船接近香港的時候,張靜江要下船了,終於忍不住在臨下船前的一個小時找到方劍雄,很鄭重的問:“扶國,不瞞你說,我就是同盟會的,我想邀請你加入。”

    方劍雄其實早猜到他的來路,也知道他有勾引自己入會的意思。幾次談話,也都故意大談孫寶琦對自己的賞識還有推薦之類,沒想到張靜江還是開了這個口。

    “靜江兄,感謝你的坦誠。我也很願意有你這麼一個兄長,可是我對於將來的道路,有自己的一些比較成熟的想法。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方劍雄面色坦然,絲毫沒有太勉強的意思。張靜江不免有些失望,嘆息道:“那就以後再說吧。”

    方劍雄看著他​​失望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靜江兄,清朝是一定要推翻的,這是中華民族復興的必然過程。可是,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過,清朝推翻了,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麼樣子?當今朝廷對地方督撫及軍隊控制無力,一旦沒有了這個名義上的中央,那些手裡握著槍桿子的人很容易演變成軍閥,到時候天下大亂成為一種必然。真的那樣,苦的還是這個國家的百姓啊。”

    “這怎麼會呢?推翻清朝,建立民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張靜江一番話,方劍雄多少有點失望,這就是時代人物的局限性吧。方劍雄沒有辯解,張靜江卻陷入了沉默。香港就在眼前,張靜江遲遲沒有擺脫思索不透的困擾。

    輪船停靠碼頭,張靜江下船,方劍雄送他​​下船時,張靜江拉著方劍雄的手,語氣誠懇道:“扶國,你的話我會好好去想一想,我說的你也好好考慮考慮。”

    不管怎麼說,方劍雄的話算是打動了張靜江的心思。 “珍重!”互相道別拱手,張靜江離船。看著張靜江消失,方劍雄自言自語道:“這個時代,認的只有實力啊!靜江兄!”

    輪船終於到了上海,漫長的旅途下來,當邁步走上碼頭時,方劍雄搖晃了一下身子。似乎,不那麼適應陸地了。方劍雄的行李不少,有兩個大箱子,不過基本上不用他操心。下船的時候,簡森和保盧斯完全無視了維克多夫婦,一人搬著一個屬於方劍雄的箱子先下船。維克多夫婦使喚不動他倆,只好花錢請穿上的水手幫忙把大大小小的行李弄下來。

    碼頭有不少苦力,見到這些人圍上來,維克多夫婦嫌惡的捂著鼻子躲開,方劍雄三個倒是不在意,不就是臭汗味道麼?在軍隊裡聞的還少了?

    方劍雄出面,先叫了一輛黃包車,先把維克多夫婦送到萬國大旅店。其他的事情交給方劍雄他們來處理,不管怎麼說,比埃爾的表哥,一路上再怎麼看他們不順眼,也算是結下了一定的友誼。其實,這對夫婦還是很喜歡方劍雄的,覺得他長的帥,人也大方。風騷的莎莉,好幾次暗示方劍雄,旅途寂寞的話,她可以幫忙緩解。對於這些暗示,方劍雄當著沒聽出來,不過一些小零食和酒水倒是沒少請客,就連他們的船票,也是方劍雄敲詐比埃爾的產物。

    “長官,我們還叫這種車麼?”簡森這傢伙似乎有無窮的精力,這一路上,沒少找酒吧的女招待。口袋裡的一點旅費,早就全丟進那個洞裡去了。船到孟買,他和保盧斯的一切消費,都是方劍雄來出。簡森也一再的表示,就跟連長混了,當打手當保鏢都行。

    其實方劍雄還是很樂意帶上兩個合格的軍官回來,總是要自己拉隊伍的,特別是開始的時候,沒有兩個助手肯定是不行的。

    “不用,我們走著去。”方劍雄一揮手,叫來的幾個苦力把行李挑起,他們三個步行跟著。因為有兩個洋鬼子,挑夫們不敢打歪算盤。

    選擇步行,無非是想看看這個時代的上海。十里洋場的繁華不假,但這一路上看到的更多的是貧窮骯髒,還有來往謀生者眼神中的麻木。

    走了一段,方劍雄失望的放棄了繼續看的意思,伸手叫挑夫們停下,招來了三輛黃包車,本打算讓三人都乘車走,叫三輛是擔心車夫拉倆太累。

    沒想到的是,簡森和保盧斯拒絕乘車,簡森道:“在船上骨頭都坐酸了,還是走路的好。再說了,長官現在是我們的雇主,你坐車是應該的,我們給你開路。”

    好嘛,一個中國人坐著車,兩個洋鬼子前呼後擁的護駕,這在上海灘也算是一道奇異的風景線。洋鬼子確實看不起一般的中國人,但是簡森和保盧斯都是第七軍的退役軍人,他們對方劍雄的態度完全是畢恭畢敬,軍人總是臣服於強者。

    租界,在這個古老的國度出現的時間不算長,但確實一塊深深的恥辱的烙印。這是一個連海關這種事關國家命脈的機構都被英國人控制的國家,這也是方劍雄在經營上選擇和洋人合作的緣故。中國人,在自己的國家沒有尊嚴啊!

    看見租界,方劍雄的心抽疼了幾下。住進旅社,洗去灰塵。維克多夫婦來到方劍雄的房間門口敲門,正在陽台上看著這個整潔和又髒又亂截然分明的城市,夕陽西下染紅了陽台和陽台上的嗯,敲門聲打斷了方劍雄的思緒。

    “你們好!感覺如何?”方劍雄笑著請他們進來,招呼落座後維克多笑著開口。

    “方,我讓旅館的招待給洋行送信了,不出意外,我能爭取到一個分經理的職位。具體去哪裡,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建議和幫助。”來之前,比埃爾對維克多可謂千叮嚀萬囑咐,交代維克多一定要多聽聽方劍雄的意見。儘管維克多對此不以為然,但是他不敢得罪比埃爾,因為他這個位置,就是比埃爾家族的關係。至於維克多自己的家族,已經敗落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7:08

第十九章 蕪湖方家(上)

    方劍雄其實早有準備,禮和洋行可以說是以後合作的主要對象,必須要打入一個釘子。

    “維克多,我建議你留在上海,先熟悉熟悉情況,然後在爭取在上海謀取一個好位置。”說著話,方劍雄轉身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維克多: “這個是給你的活動經費,我希望你能發揮自己交際能力強的優點,先跟洋行同事和上司的關係搞好。至於業績,這個你放心,等我回家之後安頓好了,保證你能輕易的得到一筆不小的訂單。就這樣吧,等我的消息。”

    儘管方劍雄帶著命令的語氣讓維克多有些不滿,但是看在錢的份上,一切都不那麼重要了。起身告辭的時候,穿著低胸裙子的莎莉,抖著一對大**,還沒忘記衝方劍雄拋來媚眼,儘管這種勾引的嘗試在船上多次沒能得手的,但是莎莉沒有放棄的意思,還在不懈的努力。這一切,主要是源自於方劍雄豐厚的錢包。莎莉是法國人,所以在某些方面,比較奔放。

    1907年深秋的上海,晨霧瀰漫了這個城市。

    站在陽台上可以看見外灘,晨霧隨著太陽的升起散去,露出江面上的各色國旗。從一個國家**自主的時代,來到一個半殖民的時代,方劍雄眼裡的這些國旗,就像是這個災難深重的民族身上被撕開的一個一個的傷口。

    遠在德國的時候,方劍雄對這些並沒有太深的感觸,可是當他真正踏上這塊土地的時候,看著洋人在祖國的土地上橫行霸道時,強烈的民族責任感不可遏制的爆發。我可以貪財好色,我可以自私自利,但絕對不能不為這個國家做點事情。

    拒絕加入同盟會,那是因為方劍雄不看好他們。歷史已經證明,沒有強大的實力,在這個世界上說話聲音都不大。在德國的時候,方劍雄制定的就是一個慢慢積攢實力,等待天下大變之時。

    當他站在上海的土地上時,這個目標發生了一些變化,那就是時不我待,一定要用最快等待速度把隊伍拉起來。槍桿子裡出政權,槍桿子裡出利益,槍桿子裡出話語權!

    方劍雄必須為自己未來的道路,重新謀劃一番。為此,昨夜的方劍雄,深夜才睡。

    未來不管如何,方劍雄要先回家。脫下西裝,穿上長袍,再把一雙藏在箱底的千層底拿出來,小心的換上。鏡子出現的是一個翩翩美少年,至於辮子嘛,方劍雄不打算去擔心,身後跟著兩個德國鬼子,官府哪敢來管。

    職業軍人就是職業軍人,方劍雄從房間裡出來時,客廳裡的簡森和保盧斯,下意識的已經站起立正:“長官好!”

    “我現在不是軍人,你們改叫老闆吧。都準備好了麼?”因為付了錢,方劍雄使喚這兩位心安理得,而且簡森似乎也很願意被使喚。

    維克多也站了起來,春風得意的樣子,上前笑道:“尊敬的方,我現在是禮和洋行的買辦之一。請允許我正式向您通報,您訂購的第一批裝備,五百支毛瑟g96自動手槍,已經在德國裝船。按照您的要求,每隻槍配彈兩千發。毛瑟公司為表達對您放棄了f98步槍命名的敬意,這批次五百支手槍,您只需要付一點點運費就行。今後您在毛瑟公司購買k98步槍,將得到每支步槍百分之五的折扣。”

    德國佬果然沒好東西,k98這種單發步槍中毫無瑕疵的作品,居然就給這麼一點好處。

    方劍雄心裡暗暗罵了一句,維克多心裡對方劍雄臉上平靜的表情卻是頓生敬佩。早就聽比埃爾說過,方是一個高尚的人,對名利看的很淡。容克貴族出身的鮑勃,也對方劍雄推崇不已,引為兄長。現在看來這些話都是有道理的,一款已經正式被德軍認可並大規模列裝的步槍,居然原本是以方的姓第一個字母開頭的。可是他放棄了!嗯,品質問題對於一個商人而言不是重要的問題,關鍵是他跟毛瑟公司有這樣的關係,還有比埃爾這個萊茵公司的繼承人之一的關係更是好的跟兄弟一樣。

    以上種種,都是維克多對方劍雄保持尊重的條件,當然,這些條件隨便有一個,就能讓維克多客客氣氣,更別說方還可能給他帶來巨大的業績。

    對於維克多的尊敬,方劍雄只是簡單的點點頭,跟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打交道,有利益就足夠了。虛假的客氣,根本就是浮雲。方劍雄的輕慢,落在維克多的心裡並沒有絲毫的不滿,覺得東方人都是含蓄多禮的,不跟你客氣,那是拿你當自己人呢。能成為方的自己人,維克多很愉快,這種越快是建立在未來大把的鈔票之上。

    “檢查裝備,準備出發!”這話聽著像出門去打劫,實際上是一個職業軍人的習慣。不管走到哪,每一次出發前,方劍雄都會來這麼一句。

    當著維克多的面,方劍雄飛快的從腳下掏出一支萊茵式(54)手槍,快速的檢查完畢又裝回去。簡森和保盧斯則是各自從西裝的口袋裡掏出傢伙,飛快的檢查完畢。

    “檢查完畢,現在出發,目標,回家!”

    方家在蕪湖算的上是大戶,但不算特別大的那種。方劍雄的爺爺輩從一個小米商做起,一直把生意做到上海。蕪湖開埠之後,方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要不是方友德進了洋行並且做的不錯,方家的生意早就完蛋了。可是,方友德是庶出,在這個家庭裡的地位並不高,儘管十幾年來,這個家庭實際上是靠方友德在支撐。

    三年前,方友德患病倒下了,洋行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回鄉養病,應該說這還是做的比較有人情味的。方家由於方友德的關係,生意上也漸漸的有了起色,不但做大米生意,還做起了對外出口桐油豬鬃之類的生意。方家的生意對象,主要是各國洋行。

    去年的冬天,方友德沒有能扛過去病死了。因為路子趟好了,方家的生意看起來並沒有收到太大的影響。不過,有一個人的待遇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方家的五進大宅子,在蕪湖城內算是不錯的一座宅子。門口的石獅子,猙獰的看著對面的一切和來往的行人。

    時間已經是夜晚,後院一個原本是下人住著的小屋子裡,一個依稀能看見其姣好面目的婦人,正在昏暗的油燈下做針線。

    端著腳盆進來的丫鬟秋菊,看見這一幕不免鼻子一酸。去年冬天,老爺沒了,少爺在西洋讀書的費用也斷了,夫人把所有的首飾都當了,算是把最後半年的學費給湊齊了。

    “婦人,您別做了,先洗腳,待會我來做。”秋菊上前很努力的笑著,上前放下腳盆,轉身從爐子上拿水壺。

    秋菊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哪的人,只記得十一歲的時候,一場洪水摧毀了家園,父母帶著她逃荒上海。有一天父母在她頭上插​​了草標,然後出現在集市上站著任人挑選。那一天是一個春天的早晨,天空中飄著細細的雨。春寒料峭,在風中瑟瑟發抖的時候,一個面目和善的夫人撐著傘出現在她面前,說了一句話“這孩子長的真讓人心疼!”於是秋菊被這個心善的就像廟裡菩薩的夫人進了方家,如今五年已經過去了。

    “就好,反正也沒事情走。算算日子,雄兒也該回來了,也不知道那些錢夠不夠用,我也不敢給他寫信說家裡的事情,怕擔心他的學業。”單獨面對秋菊的時候,夫人才會說這些話。老爺去世後,夫人被趕到了這個小屋子裡,但是她當著方家人,沒哭過。只有在提起少爺時,夫人才會紅著眼珠,眼角溢出淚珠。

    秋菊還知道,夫人經常深夜裡偷著哭,那是想少爺想的。

    “夫人,少爺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秋菊只能這麼安慰夫人,儘管知道這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作為方家現在實際的當家人,方有孝背著手威嚴的在屋子裡前後轉悠一趟,這是他正式掌家之後每天必走的一趟。每一次走到後院,看見那盞頑強的燈光的存在,方有孝的心裡就如同有一根刺的存在。

    大房出身的方友孝,十幾年來一直被二房出身的方友德牢牢壓在底下。即便是方友德病入膏肓,這個現像也沒有絲毫的改變。一直到方友德那個倒霉鬼死掉了,方友孝才得以改變這一切。所有傾向方友德的掌櫃,基本都被換成了自己的人,生意上雖然比起以前差了一點,但是權力是在自己的手上。這種在家裡說了算的感覺,可謂好的不能再好。

    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方友德送到洋人地界讀書的那個小畜生。仔細想起來也不免暗暗萬幸,要是方友德晚死一年,這家裡還有自己什麼事情?至於現在,上上下下都是自己的人,就算那個小畜生回來了,又能如何?

    嘟嘟嘟,遠遠的傳來打更的聲音,方友孝悻悻的轉身回房。他不是沒想過把方友德的遺孀趕出家門,不過那樣一來,在這蕪湖城裡他就算名聲徹底壞掉了。真那樣,蕪湖縣城也別呆了,方友德在這個城市​​裡,朋友可不少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7:19

第二十章 蕪湖方家(下)

    又一個早晨來臨,一聲悠長高亢的汽笛聲響後,晨霧中的蕪湖就在眼前。方劍雄突然你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一種叫著近鄉情怯的心緒,在心頭蕩漾著蔓延著。

    “爸爸媽媽,你們還好麼?”另外一個世界裡的父母,方劍雄只能這樣默默的問候。

    江輪靠​​岸,江水打在岸邊,殘留白色的泡沫。碼頭上還有很多木頭船,桅杆林立。

    空手跳上碼頭,身後是兩個德國鬼子扛著大箱子,這個場面對於蕪湖人民來說,太tmd的給力,太tmd的震撼了!

    方劍雄突然發現自己不太會說蕪湖話了,張嘴想叫幾個挑夫時猶豫了一下。碼頭上一陣騷動後,三個穿著號服的巡丁過來,當前一位頭目上前,一手按著腰間的刀,拱手致意。

    沒辦法,這麼一個身穿長袍的少年,還沒留著辮子,身後還跟著兩個洋人跟班。要不是親眼看見,身為縣署差總的趙三,死活都不會相信這事。

    “在下縣署差總趙三,見過這位先生。”趙三在拱手的時候,兩個放下箱子的洋人警惕的上前擋在方劍雄的身前,目光警惕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傢伙,手里居然還都拎著傢伙。把趙三給嚇的腿有點小軟,拱手禮變成了作揖。身後的兩個巡丁,直接就給跪下了。

    方劍雄拍拍兩位德國打手肩膀,笑著用德語道:“沒關係,他是這裡的警察局長,槍收起來,別把人嚇著了,中國人老實人多。”

    其實趙三到底是乾啥的,方劍雄還真不知道,隨便給他安一個頭銜,讓兩個來到異國後神經過敏的德國佬安心就行。

    簡森和保盧斯收起了槍,默默的往後一戰,殺氣騰騰的背手而立。這場面,真是很拉轟!

    面帶微笑,方劍雄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在下方劍雄,家父方友德,蕪湖方家人氏。”

    啥?蕪湖方家?啥時候出這麼一個人物了?趙三腦子里翁的一下,方家在蕪湖還算小有名望,不過比起湯家、章家、周家、吳家,還真只能算是小門小戶。

    “原來是方家少爺留洋歸來,在下冒失了,驚擾了方少爺。”趙三趕緊賠不是,不管是誰能使喚洋人,都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趙兄客氣了,在下留德數年,趙兄不知也是人之常情。這樣,還要請趙兄幫點小忙,我帶的行李不少,趙兄幫忙叫幾個挑夫上船去搬一下。”其實上船之後,方劍雄就有點後悔了,帶的東西不少,應該在上海僱傭幾個人當下人,只是他腦子裡沒剝削勞動人民這根弦就是了。要習慣這些事情,還真是需要時間。

    趙三立刻轉身,吩咐兩個手下去找人,不多時叫來十幾個人。船上行李其實也算太多,就是六七個箱子,除了兩個從德國帶回來的箱子,其他還都是在上海買的禮物,為方便拿才裝藤箱裡頭。

    蕪湖是開埠碼頭,洋人是不少見的。洋大人惹不起,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呢,能把洋大人當下人的方家少爺,更是不能惹的。

    這一路上浩浩蕩盪,趙三一直陪著說話,方劍雄也沒問起家裡的人和事,有點話趙三也不好主動說,免得自找沒趣。

    於是,蕪湖街上出現了一幕奇特的場面,頭前是一個身穿長袍卻沒留辮子的少爺,邊上是平時在街面上威風八面的趙三仔細的陪著小心,隨後是兩個人高馬大的洋鬼子跟班。再前面,是開道的巡丁,再後頭,是六七個挑夫還有三五個押送的巡丁。

    這樣一個奇特的隊形,很自然的吸引了蕪湖百姓的圍觀!嗯,被圍觀的感覺不爽,不過這個也是不可避免的。特別是人群之中不斷有人發出聲音“這誰家的少爺?”

    還有膽大的,認識巡丁的,拽住一個低聲追問,得到的答案也挺震撼。 “方家那個死去的老爺方友德的少爺,從西洋學成回來。看見沒有,洋人都使喚上了,方家有樂子瞧了。”

    這樣的一條消息,在小小的蕪湖縣城瞬間傳遍了大街小巷。

    趙三其實挺苦逼的,方家少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不做轎子不坐滑竿,只願意走路。說是要看看家鄉的風物,這樣一來走的就慢了,趙三的壓力也很大,擔心這路上出點啥岔子。

    方劍雄走的不緊不慢的時候,方家宅子裡炸了窩。巧的是巡丁裡頭有個人跟方有孝大兒子方劍眉的關係不錯,還在碼頭的時候就讓人給方家捎話,“方家二房的少爺回來了,那氣派大的不得了,洋人都給他當跟班呢。”

    就這麼一句話,在這個還算平靜的早晨裡,如同往方家院子裡丟了一顆大炸彈!

    剛剛從里屋出來,正準備如同平常一樣去城裡的臨江茶樓喝茶的方友孝,迎面撞見了兒子方劍眉匆匆進了二進院子。

    “搞什麼名堂?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看見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方友孝有點氣不打一處來的心思。這小子二十歲的人了,一事無成就算了,吃喝嫖賭門門通,就差抽大煙沒碰了。家裡媳婦每天愁眉苦臉的,到現在也沒生下一兒半女的,就為這個事情,家裡婆娘沒少跟方友孝嘮叨。

    方友孝倒是知道兒子經常在外頭眠花宿柳,一點精氣神全給了外頭那些風塵女子,家裡的媳婦肚子沒動靜也不怪。聽說這小子還在外面養了個妓女,看他匆匆忙忙的,怕不是從外面才回來。

    “父親,二房那個小畜生,他回來了!”方劍眉其實比誰都著急,房間上一輩就兄弟兩,其他的都是女子。到了這一輩,還是只有兩個男丁能繼承這份家業。方家到底有多少家產,方劍眉未必清楚,至少城外的兩百畝上好的水田,就不是一筆小錢,夠他折騰一陣的。現在突然有個人回來跟他爭家產了,他能不著急麼?

    眼瞅著方家大院不過幾十步遠,路上突然出現一個中年男子,擋住了一行人的去路。此人一身長袍,頭戴小帽,面色紅潤,白臉有須,頗有幾分風度。

    趙三一看來人,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湯先生為何擋住去路?”

    來人回了一拱手道:“友德兄與在下有幾分交情,特來見一見故人之子。”這口氣聽著,跟方友德關係不錯。方劍雄上前撥開趙三,拱手致意:“在下方劍雄!見過湯世叔。”

    “老朽湯善福,與令尊友德兄常有來往。賢侄可否借一步說話,不會耽誤多少時間。”湯善福也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方劍雄稍稍猶豫,還是點點頭道:“好! ”

    湯善福領著方劍雄進了路邊一個院子,沒有別人的時候才正色道:“賢侄可知家中近況?”方劍雄搖搖頭,湯善福道:“切聽老夫道來……。”

    事情不復雜,湯善福說的也很快,方劍雄的心情隨著他的講敘,慢慢的堆起一股怨氣。不過臉上看起來還算是平靜,只是一雙拳頭緊緊的握著。湯善福見狀一聲嘆息道:“家和萬事興,方家人雖然做的過分了一些,你還是要顧及整個家族的面子。”

    方劍雄突然笑了起來,臉色一沉道:“湯世叔,小侄斗膽問一句,既然你於家父為好友,為何家母受屈,你不站出來說話?”

    湯善福面露詫異道:“這是你方家的家事,我怎麼好插嘴過問?”

    方劍雄連連冷笑道:“我看你現在就過問了,告辭!”說著二話不說,轉身就走。留在原地的湯善福面帶驚訝,看著方劍雄走掉。邊上的下人上前一步道:“老爺,這小子狂妄,待我去教訓教訓他。”

    湯善福擺擺手,表情變得有點複雜,目光也沉了許多。

    方家,方劍眉一番說辭後,方友孝的臉色大變。方劍雄居然能使喚洋人?這還了得,誰不知道這洋大人,官府都得供著的。正所謂來著不善,善者不來啊!

    “快去後院請你大嬸,算了,還是我親自走一趟。你去,讓下人趕緊把西邊的廂房收拾出來,讓下人把你大嬸的東西搬回去。”一番交代,方劍眉沒反應過來,方友孝氣的抬腳就踹道:“還不快去,你想這個家毀了麼?”

    方友孝倒也不算太笨,方家貨棧的生意被人惦記也不是一兩天了,以前是那些人沒藉口,現在方劍雄回來了,那些覬覦方家生意的人肯定要跳出來挑撥。這小畜生連洋人都能使喚,鬧騰起來怎生了得?

    方劍雄繼續向前,完全不知道方家院子裡雞飛狗跳。等他來到方家院子門口時,方劍雄停下不動,默默的看著大門口。台階上的兩個下人,看見帶著洋鬼子出現的方劍雄,嚇的是連連倒退,轉身就跑,邊跑邊喊:“老爺,老爺,他回來了。”

    如果不是剛才湯善福路上攔了一下,方劍雄得知母親的近況,肯定要先鬧上一場再說。現在他倒是冷靜下來了,看來方家的買賣做的不錯,有的人惦記上了。這就是看多的好處,到處都是陰謀論。方家的家事,還是關上門來處理好了。

    從口袋裡摸出一捲紙包好的墨西哥鷹洋,方劍雄遞給趙三道:“趙兄,今日多謝了,這些錢給每個挑夫一塊,其他的兄弟們拿去喝酒。”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7:30

第二十一章 方家事(上)

    趙三也不客氣,接過鷹洋時明顯的眼珠子賊亮,轉了幾下後突然低聲道:“方兄,湯先生是商務總會的副會長,也是做貨棧生意的。”

    方劍雄聽了心道果然如此,拱手笑道:“趙兄這個朋友,我方劍雄交了。”說著往後一伸手道:“簡森,槍給我。”

    簡森上前,把懷中的手槍掏出來,方劍雄接過遞給趙三道:“回來的匆忙,沒帶什麼好東西。這是德國最新出產的製式配槍,贈與趙兄做個紀念,改日方某設宴,趙兄一定要給面子。”

    趙三這種人,眼力最是毒辣。方劍雄出手就是一卷五十個大洋,放眼整個蕪湖也找不到一個如此大方的人。所以才心裡一動,多了一句嘴。沒想到,這個後生如此豪氣,直接丟過來一把最新的德國槍,這真是讓趙三這種江湖漢子佩服的五體投地。

    趙三也不客氣,接過手槍和槍套,一拱手道:“方少爺這個朋友,我高攀了,改日再敘。”

    呼啦一下,一群人都跟著趙三走了,方劍雄站在門口,心裡暗暗奇怪,怎麼家裡還是沒有人出來?

    方友孝衝到後院,找到正在屋子裡刺繡的方梅氏,作揖後陪著笑容道:“見過嫂嫂!”

    方梅氏心中一驚,一股強烈的預感湧上心頭,強忍著激動不去問,淡然道:“二叔這是做什麼?不是要折殺未亡人?你現在是方家主人,即便我是你嫂子,也不用行如此大禮。”

    “嫂嫂有所不知,方才有下人來報,劍雄我侄兒他回來了。”方友孝做歡喜狀,其實心裡如同刀割一般。方梅氏聞言陡然站起,腿上的籃子落在地上,針線撒了一地。

    “秋菊!秋菊!快點快點,少爺回來了。快去,把我箱子裡的那件青色袍子找出來。”心裡不管有多少冤屈,這時候方梅氏都能忘掉,六年沒見的兒子回來了,還有什麼比兒子更重要的?

    一臉驚喜的秋菊衝進來,不悅的看了一眼方友孝道:“二老爺,麻煩您讓一讓,我們家夫人要更衣。”

    方友孝連忙退出來,站在後院裡,看著緊閉的門,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無奈和不甘。跟方友德比了一輩子,結果方家最危急的時刻,是方友德撐起來並起死回生。比不過方友德就算了,他的兒子連面都沒見著,自己就嚇的趕緊過來爭取挽回不可收拾局面。

    這一輩子,大房就注定不如二房麼?仔細想想自己那個敗家子,方友孝更是悲從中來,仰天長嘆。強烈的嫉妒,如同刀子在心頭來回的划拉。

    小屋的門開了,收拾一番之後的方梅氏出現在門口,對秋菊道:“秋菊,扶我一下,我腳有點抖。再幫我看看,身上收拾整齊沒?”

    方劍雄在門口等了大概三分鐘,終於看見裡頭的屏風後頭疾步出來一個中年美婦。衝到台階上,方梅氏看著兒子,渾身顫抖,雙手微微前伸,淚流滿面,欲語而不能。

    幾乎是一種本能,方劍雄雙腿一軟,推金山倒玉柱,給方梅氏跪下。眼淚忍不住的湧出,似乎兩輩子的父母之恩,都匯集在一起,投入到面前這個淚眼婆娑的慈母身上。

    “母親,我回來了!”咚咚咚!額頭落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

    “我的兒啊!”方梅氏積累了太多的情緒,在這一刻集中迸發出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哭聲,衝上前來抱住正在磕頭的兒子,也跟著跪下,母子倆是抱頭痛哭。

    這一幕深深感動了周圍觀者,不少婦人已經陪著哭上了。激動過度的方梅氏,直接暈了過去。邊上的人見狀紛紛驚呼,方劍雄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趕緊扶住。

    “叫大夫,叫大夫。”“掐人中!”“弋磯山送醫院。”

    群眾紛紛出主意,方劍雄見秋菊衝上來,驚道:“夫人,夫人!您怎麼了?”臉上愕然一閃,方劍雄立刻道:“你​​,幫著被母親口中吹氣,這叫過陽氣。”

    說著抬頭對台階上不知所措的方劍眉喊:“你,說你呢,讓人把門板拆下來,墊上棉被備用!”不愧是乾過連長的,不慌不忙的一番吩咐。

    秋菊的人工呼吸效果很好,方梅氏漸漸的睜開眼睛,看見方劍雄又是一聲哀嚎:“我兒,你回來的再早一年就好了,你父親去年冬天沒了。”

    “母親,我這就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您可千萬不能再出半點差錯,不然我這個不孝子就得去跳江了!”方劍雄說著話,急的頭上都是汗,邊上的從門裡出來的方友孝,聽到這一句話不免暗暗腹誹,你怎麼不去跳啊。

    弋磯山醫院是一家教會辦的醫院,不過現在的中國人,對西醫的信任不足。所以,這家醫院的生意可謂清淡。方劍雄都要去跳江了,方梅氏自然從了兒子的意思。

    “前面來個人帶路!”喊了一聲,有人出來接話:“跟我來。”

    “簡森,你後面,我抬前面。”方劍雄上前抓住門板的兩邊,簡森已經脫掉西裝丟給保盧斯,兩人抬起就走,可謂健步如飛。

    送到醫院,因為前面有人帶路,生意不怎麼地的醫院,醫生聽說又急診,那真是積極的很,衝出來幫忙抬進去。結果一檢查,沒啥大問題,就是激動過度導致的暈厥。折騰了兩個小時,一直陪著母親說話的方劍雄總算是一顆心安下來。

    急診病房的門口,兩個洋鬼子跟門神似的站著,路過的外科醫生鐘壽芝不免好奇的看了一眼。見裡頭有個年輕人跪在母親面前,頭枕著母親的腿,親暱陪著低聲說話,心頭不禁一暖。隨意走進急診病房,鐘壽芝開口問醫生。

    “勞倫斯醫生,裡面那位女士,問題不大吧?”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心情壓抑太久了,一下爆發出來情緒過於激動,休息一下就能回去了。”兩個醫生在桌子前交流起來,用的是英語。

    “對了鐘,那個術後感染的病人,情況有所好轉麼?”洋人醫生的一句話,方劍雄突然跟受到了提醒似的,抬起頭來朝母親一笑道:“媽,您躺下休息一會。”

    對於方梅氏來說,一切的一切,隨著看見兒子都好了。在這世界上,在德國留學的兒子能回來,就是一副靈丹妙藥。

    許是累了,在秋菊的幫助下,方梅氏躺下後,手還緊緊的抓著兒子的手。

    “媽,我去問一下醫生情況,秋菊,你照顧好夫人。”“是,少爺!”

    方梅氏安寧的閉上眼睛,很快就入睡了。方劍雄起身出了病房,來到屏風外頭,找兩個醫生打招呼道:“你們好,我剛才聽到你們提起術後感染。”

    “是的,有一個病人腿上受了傷,手術後很成功,但是術後感染了。現在,我們都在擔心他的情況。”方劍雄說的也是英語,上一輩子八級過的很輕鬆,可惜沒有地方去用,這一輩子總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簡森!去我的箱子裡拿一盒磺胺來。”方劍雄招呼了一聲門口的簡森,用的是德語。兩個醫生都露出驚訝的表情,鐘壽芝直接聽不懂,洋鬼子勞倫斯倒是那麼一點。

    “磺胺?什麼東西?”勞倫斯也就是隨口一問,沒曾想方劍雄給他一個驚人的答案:“一種德國出的新藥,對敗血症、肺炎、術後感染有不錯的療效,治愈率很高。”

    “你說什麼?”兩個醫生都是一副震驚的表情,方劍雄聽了暗暗得意,臉上平靜的笑道:“一種新藥,治療術後感染效果很好,怎麼了?”

    “上帝啊,你沒說錯吧?我怎麼沒聽說過?”勞倫斯可以說是驚呼了,方劍雄趕緊坐了個噓的手勢道:“醫生,小聲一點,隔壁有病人。”

    “好的好的,我們出去說。”勞倫斯和鍾壽芝,忙不迭的出來說話。簡森站在原地還有點呆,方劍雄笑道:“趕緊去啊你,就在一號箱子裡,寫了小心輕放的那個箱子。”

    簡森回去了,兩個醫生圍著方劍雄一通轟炸,總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這是一種新藥,德國一個叫漢森、西萊姆的醫生研製出來的新藥。經過了一百多例的治療,效果顯著。目前已經開始投入大規模的生產,方劍雄正好住在了漢森家裡,所以得以買到了第一批量產後的磺胺。實際上,這一箱子磺胺是方劍雄實驗制取的,帶回來的目的是為了提前打開市場,中國很大啊,獨家代理權就是一堆大洋的標誌。當然,方劍雄還需要一個合作夥伴,這個人就是維克多,只是現在還不打算帶他玩,先打開市場再說別的。

    簡森回來的很快,也就是半個小時的樣子,一盒磺胺送來了。方劍雄接過後遞給鐘壽芝道:“稀釋後直接注射,口服無效。”鐘壽芝幾乎是搶過去的,轉身就往病房那邊跑。

    這時候秋菊從裡頭出來,怯生生的看著方劍雄,低聲道:“少爺,夫人醒了,要回去。”

    方劍雄點點頭道:“好,我去叫一頂轎子。”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7:42

第二十二章 方家事(中)

    穿著時下的青步長褂子,雖然有點舊卻洗的很乾淨。臉蛋不錯,有點像那個李冰冰,就是看不出身材來,個子也有點矮了,勉強能夠個一米六吧。總算是有點時間,方劍雄才注意到這個叫秋菊的妹紙,還是很水靈的。

    宅男,果然都是悶騷好色的!居然盯著人家mm的背影,腦補這種不顯身材的長褂子下面的實際體型。

    轎子這個東西,方劍雄是嚴重不喜歡的,為了母親就不一樣了。匆匆出來,準備找人幫著叫一頂轎子,沒曾想剛出來,就撞見了方友孝和方劍眉父子倆,還有三五個下人在邊上候著。其實這兩位想進去看看,擔心方梅氏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方劍雄會不依不饒的鬧騰下去,那樣一來房間可就算是徹底完蛋了。

    方家父子二人,對待方劍雄的心態很複雜。共同點是恨這個小子突然殺回來,對家產構成了嚴重的威脅。不同點是,方友孝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太失敗了,鬥不過老的就算了,沒料想從國外歸來一個小的,更是盛氣凌人,手下還有兩個洋人跟班,也不知道這小子在洋人那是做啥的?再看看自己這個沒長進的兒子,真是心中百般苦澀無人說啊。

    方劍眉雖然也恨,但是更多的是羨慕這個堂弟,別看他比自己小一歲,可是他留洋歸來那陣勢,但凡是個年輕人,沒有不羨慕的眼珠子發紅的。人活到這個份上,那才叫不枉此生。

    因為有湯善福的挑撥在前,方劍雄面對這對父子的時候,臉色雖然還是很難看,但是沒有暴走的意思。站那隻是冷冷的看著他們,心裡在琢磨該怎麼處理方家的家事。

    “劍雄侄兒!”方友孝還是能拉下臉的人,上前一步說話,方劍雄很快就做出決斷,一切按照母親的意思辦。方家這份產業有多少,該是自己的必要要回來,這是底線。

    “二叔,我能叫你一聲二叔,完全是看在家父在生命的最後時候,還在苦苦支撐方家局面。現在其他事情我不關心,我只要母親大人安然無恙。煩請二叔,代為租一定轎子來,母親要回府。”方劍雄說完轉身就走,絲毫不給兩人說其他話的機會。這個怎麼說呢,主要是方劍雄心裡怨氣不輕,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掏出傢伙來做了他們。

    之前跟母親交談了一會,儘管母親沒有說太多怨氣的話,但還是從一些細節了裡推敲出來,這對父子不是東西這一結論。仔細想想,實習的最後半年,一分錢沒來,一封信沒有,這就很說明問題了。一個在國外的半大孩子,收不到家裡的消息,又在病中,要不是有穿越這種事情發生,怕是少年夭亡的結局了。

    “劍雄侄兒,二叔的轎子在此候著!”方友孝似乎看見了和平解決的希望,扯開嗓子喊了一聲。方劍雄沒有回頭,繼續往裡走。

    “mlgbd,這小子太囂張了,頭都不回,有這麼對長輩的麼?”方劍眉嘟囔了一句,方友孝聽了氣都不打一處來,抬手就是一個巴掌,啪的一下,怒道:“閉嘴!你要是能有他這個能耐,我父子何至於此?”

    方劍雄回到病房,母親已經好了很多,見到兒子,方梅氏臉上笑容柔和,伸出手道:“我兒。”​​方劍雄疾步上前,握著母親的手道:“媽,您好些了沒?”

    “好了,好了,都好了。”母子二人拉手說話,方劍雄提起門口等著的二叔父子後,淡淡道:“是我的那一份,我都要拿回來。”

    方梅氏聽了嘆息道:“你父親臨終前的一段日子裡,最擔心的就是你。其次是擔心,這方家好不容易才有了點起色,要是你回來把家分了,方家十有**也就跨了。你父親還說,你二叔這個人除了心胸小了點,別的倒也不壞。你二叔這個人,讓他擴展家業不行,收成倒是綽綽有餘。”

    方梅氏這個意思很明確,亡夫的意思全部告訴兒子,由兒子來決定。

    方劍雄打的主意是順著母親的意思辦,免得她操心。於是很乾脆的點點頭道:“那行,我就不硬著要分家了,不過,該多少股份,還是要立一個字據出來。”還有一句話,方劍雄沒有明說,最好二叔一家不要在利潤上頭做手腳,不然到時候翻臉是必然的。

    再有,方劍雄如今的主要財源不在這上頭,說實話還真沒拿二叔父子當盤菜。有孫寶琦這個老師,口袋裡還裝著給新巡撫馮煦的信,手下還有兩個洋人打手,底牌都亮出來,還不得把他們給嚇尿了。

    “這些事情我不管,一切你做主。倒是有個事情,你得聽媽的。”方梅氏這個話轉的很快,方劍雄隨口道:“行,聽您的,只要您高興就行。”

    “那好,我這就去張羅一門好親事,你都十九了,該成家了。”

    我……,方劍雄有點傻了,我不是沒滿十九歲麼?仔細一想,母親說的虛歲呢。成家就成家,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老婆還得自己看中的才靠譜。這年月大家閨秀什麼的,都是纏著小腳的。在網上看過一些圖片,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媽,成家我沒意見,不過這媳婦得符合一個條件,得是沒纏足的,我不喜歡這個。”方劍雄開出條件來,方梅氏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腳,心道這孩子,怎麼不喜歡這個?要知道,大戶人家的女孩,鮮有不纏足的。要想找一個門當戶對又不纏足的,那真叫一個難了。滿人的姑奶奶倒是纏足的少,怕人家看不上方家的門第。

    母子倆各自心思不去提,方劍雄扶著母親出來,身後跟著兩個洋人跟班,倒是把方梅氏​​下的一跳,低聲問道:“雄兒,這倆洋人是什麼人?”

    方劍雄笑道:“他們是我的下屬,以前在德軍中實習,他們是我手下軍官。現在退伍了,找上門來要跟我回來,反正我以後也是要帶兵的,正好留著他們幫襯。 ”

    對上母親,這個問題方劍雄是不會有任何隱瞞的。聽說這兩個洋人是兒子的下屬,方梅氏腦子有點不夠用了,覺得這事情太新鮮,洋人那多霸道啊。可是看看這兩個洋人,那叫一個畢恭畢敬,這事情是真的。

    出來醫院門診大廳處,方家的四人轎子已經等在門口。方劍雄也不客氣,先張羅母親上了轎子,然後才對二叔父子道:“家裡的事情,我們回家去談。也不怕先告訴你們,家是不會分的,我也不要什麼掌控權,該是誰的那份,要立個字據出來。你們要是能接受這一條,方家日後的興旺指日可待,要不接受也不要緊,我可以拿走屬於我那份銀子,從此跟方家再無絲毫關係。”

    一路走來,方劍雄還是拿出了一個處理方案,提前說是避免等下回去他們沒想好,引起太多的爭執。這個時代畢竟還是宗族勢力強大的時代,一個人要是不容於宗族,在社會上也很難混下去。至於說到興旺方家,方劍雄確實有這個想法,這主要還是父親的遺願。生前不能在跟前盡孝,死後興旺方家也算是一份做兒子的義務,這是父親第二大的願望呢。

    方劍雄和兩個洋鬼子在前面護著轎子回去,方友孝父子麵色陰晴不定的,最後還是各自上了另外備下的轎子,先回去再說。家醜不可外揚,這一條方友孝還是很認同侄子。

    轎子直接抬進西廂,這是原來方友德夫婦的居所,方梅氏沒有任何的表示,平靜的接受下來。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兒子的孝心堅定,怕是自己有啥不滿露出來,他能跟二叔一家拼命。過往的仇怨放一放,完成孩子他父親的遺願才是正經大事。

    倒不是說方梅氏心裡沒怨氣,不過這個女人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三從四德,夫妻倆感情又好,方友德一生沒有納妾,連個陪嫁的丫鬟也打發嫁了出去。所以,兒子好第一大,第二大就是丈夫的遺願。這個大局觀,還是很清楚的。

    方劍雄回來,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到父親的靈位前上香。大房的人沒來,方梅氏對著​​丈夫的靈位,嚎啕大哭,方劍雄好一番勸說才平靜下來。

    安頓之後,兩個洋人的去處倒是一個問題,方劍雄丟給他們各自一摞子大洋,讓下人帶他們去住旅館。不想這時候方劍眉來了,拱手之後陪著笑道:“二弟,哥哥在外頭有個宅子,不如讓這兩個洋人過去住好了。他們要是喜歡本地的姐兒,宅子邊上就是倚翠樓,讓下人去叫就成。要是喜歡洋婆子,洋人住的那片地界也不是沒有,只要給銀子就能叫出來。”

    方劍雄一頭的黑線,這個混蛋真是啊,還真不講究。這不,邊上還站著一個秋菊呢,小姑娘臉都騷紅了,轉身對著牆。

    “那行,先住下再說。這個,還是給他們找兩個洋婆子吧,不遠萬里的來了,也憋的夠嗆。”對於這兩個下屬,方劍雄還是很在意的,以後操練士兵就靠他們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7:53

第二十三章 方家事(下)

    方劍眉倒是沒想到,方劍雄這個便宜弟弟這麼好說話。哪曾想,方劍雄打的算盤是有便宜不佔王八蛋,能省則省,省下的就是利潤啊,這是費舍爾的論調,方劍雄深以為然。別看方劍雄花錢不當錢,可那都是必須花的錢。

    方劍眉打的是巴結方劍雄的主意,心裡琢磨著這便宜弟弟留洋回來必定搶手,跟他搞好關係,日後跟著混一官半職的也不一定。反正那院子空著也是空著,這就是一個順手人情。這傢伙別看讀書做事不行,看人眼色溜鬚拍馬的幫閒湊趣,那真是一把好手。

    “那我先帶他們過去住下,對了,我父親,也就是你二叔,請二弟去一趟後宅。”

    方劍雄擺擺手道:“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打發走這幾位,轉身回去時低著頭,沒注意到背著身子的秋菊,一傢伙撞了上去。還在方劍雄反應及時,伸手一抱,這丫頭才沒被撞趴下。不過,這個姿勢倒是要命的很啊,一雙手處在的位置正是軟軟的所在。

    “呀!”秋菊本來就紅的臉燒的更旺,可憐兮兮的雙目喊淚,回頭望一眼少爺。方劍雄趕緊鬆手,秋菊低著頭,一溜煙​​往裡頭去了。

    方劍雄看了看自己的賤手,很滿意的心裡想:“你立功了,要不是落點準確,誰能想到這丫頭這麼有料?真是啊,傳統服飾害死人啊,尤其是這種大褂子。 ”方劍雄哪曉得,這年代的女人以平胸為美,女人束胸是常態。哪像上一輩子,某些個女人,露胸就算了,還露出x毛。

    方家後宅,也就是正房的所在地,方友孝直接站在院子裡等著。方劍雄丟下來的話,給他的衝擊很大。說起來,方友德去世後,吃喝穿戴他沒少方梅氏的,就是銀子上扣下了。現在他很慶幸自己沒有乾的太過分,不然方劍雄這架勢,看見母親受了那麼大的委屈,真的能把方家給拆了也未必。

    “二叔!”方劍雄出現先拱手,就算是見過長輩了。方友孝倒是很知足了,這小子不翻臉就滿意了。沒看見他能使喚洋人麼?要知道方家的不少生意,都是跟洋人做的,那些洋人的下巴都是衝著天的。

    兩人還沒說正式說上話,門口就進來一個下人道:“老爺,禮和洋行的納切夫先生來了,說是來拜見二少爺。”

    禮和洋行?方友孝心中一驚,抬眼看看方劍雄,心道這洋人不是他招來的吧?不想方劍雄聽了很隨意的一擺手道:“讓他在客廳裡坐會,我跟二叔說完家裡的事情再去見他。”

    方友孝心裡不安,越發的想確定這個洋人是怎麼個意思,方家這點買賣,六成都是跟禮和洋行合作,他還真不敢得罪。

    “劍雄,還是先去見見吧,洋人可不好得罪。”方友孝不搞搞清楚,心裡實在沒底。

    “既然這樣,那就出去見見再說。”方劍雄倒是無所謂,這個時代的怕洋人是通病,別說是方友孝這種商人了,就算是那些個革命黨頭子孫大砲,辛亥之後不是先回國,而是先去有說各國,以求列強的承認。

    方劍雄深知洋人的本質就是利益為先,跟洋人打交道,利益上頭拿住了,別的都是浮雲。所以,對洋人沒有怕不怕的意思,只要有銀子掙,洋人才不管你是什麼人。

    蕪湖雖然開埠,但本質上是個小碼頭。禮和洋行在此設點,人員上就來了一個納切夫,僱傭了兩個本地人,主要是收購本地的桐油豬鬃一類的物資。

    其實納切夫也挺不解的,剛收到上海總部打來的電報,說是方家貨棧的二少爺從德國回來了,這個人德**方和一些上流社會的大人物很重視,請他務必去拜訪一下,不得失禮。

    拿到電報,納切夫很是不解,不就是一個留學生麼,至於麼?不過德國人辦事認真,既然是上司來的電報,而且還說的很鄭重,自然要認真對待,於是立刻找上門來。

    方劍雄不知道,這個事情其實是維克多搞出來的。這傢伙拿著德國方面發來的電報,找到上海總部的老大,一番忽悠往方劍雄臉上塗脂抹粉,還點明這批手槍毛瑟公司只收一點子彈錢。維克多本身就是貴族,雖然是破落戶,但貴族的底蘊還在。所以,他的話還是很有說服力的,尤其是維克多說至少在近期還有一個旅的裝備要採購,還是買進的德軍換下來的裝備。這一下徹底的打動了總部老大,要知道這種換裝下來的二手貨,只要關係夠硬扎,隨便給幾個錢就能拿到手。可以說利潤大的驚人,個人的業績自然也是驚人。

    就衝這一個旅的裝備,還有毛瑟白送的這批手槍,二話不說就讓維克多給蕪湖這邊打電報,維克多假傳聖旨,聲稱方劍雄在德**方有廣的人脈,未來德意志帝國在東方的潛在代言人云雲,總之一定要處理好和方劍雄的關係。

    來到客廳,納切夫見了方劍雄和方友孝,立刻起身躬身行禮:“方先生好,奉總部電令,本人納切夫特來向您至於親切的問候!”

    方劍雄也不知道這德國鬼子葫蘆裡裝的什麼藥,保持客氣上前握手道:“你好,我就是方劍雄,感謝你的問候,並請代我轉達對禮和洋行總部的崇高敬意。”

    兩人說的是德語,納切夫的表情又很恭敬,把方友孝心裡急的是滾油鍋裡潑涼水。一番問候之後,方劍雄得知納切夫的來意就是問候一下,保持聯繫。也沒多留,說了一會納切夫就起身告辭,方劍雄送出門口。回來時,方友孝臉色蒼白,不敢正視方劍雄。如果說簡森和保盧斯對於方友孝來說,還有可能是做樣子的貨色,這納切夫是正兒八經的駐蕪湖經理。

    方友孝最後一點的僥倖心理徹底崩塌,納切夫從頭到尾,都只是朝他點點頭,其他時間都是陪著方劍雄說話,顯得是畢恭畢敬。

    這麼一場鋪墊​​下來,方友孝對於方劍雄的任何意見都不再反對,全盤接受了方劍雄的意思。首先是清點家裡的生意,然後一分為三,方劍雄只佔三成的股份,立字為據。最後,方劍雄不參與家裡的生意,並且在必要的時候給於一定的幫助。最後這一條才是最關鍵的,方劍雄其實沒精力搞這個,他的心思在別的上頭。

    口頭協議達成,方劍雄告辭回去,留下一個方友孝如同在做夢,就這樣了麼?心裡恨了那麼久的小畜生,就這樣放過了方家人。

    這還真不是方劍雄有多大度,只是境界高了一點而已。方家生意也有不少競爭對手,與其內耗便宜了別人,不如以和為貴,把生意做大一點。再說了,這也是父親的遺願。

    回到房間見過母親,方劍雄多看了秋菊一眼,這丫頭的臉不紅了,不過挨了這一眼,又有點發熱的跡象。心裡想著,少爺多俊啊,挨著就心跳的要出來了。

    方梅氏這方面倒是眼尖的緊,見狀不免心中暗暗思量,這孩子在洋人的地界,怕是身邊也沒個伺候的人。不妨把秋菊送他房裡去,也算給這個丫頭一個交代。運氣好能先懷上了,方家也有後了,對老爺也有交代。方家這三代,人丁都單薄了一點,為這個事情,以前公公對老爺不滿意的地方多了。主要還是不肯納妾這個上頭。

    方劍雄渾然不覺,繼續跟母親說話,把跟方友孝說好的事情匯報了一遍。然後笑道:“這事情就這樣吧,這些年我在德國搞了幾個發明設計,得了一些設計費。我一直留著,就是想回來辦點實業,不過手上沒人,不知道父親有沒有留下一些靠得住的人手。”

    提起這個,方梅氏想了想嘆息一聲道:“顧先生倒是很不錯的一個人選,你父親說過此人可以以性命相託。可惜你二叔把他給辭了,也不知道人現在哪兒?”

    秋菊在邊上插嘴道:“前幾天我路過富源布莊,看見顧先生在門口擺了個攤子,代寫書信呢。”

    方劍雄嗖的站起道:“走,秋菊帶我去找找看。”

    方梅氏笑著打斷道:“都什麼時候了,人家也要吃飯休息,你下午再去。再說秋菊一個大姑娘家,帶著你滿街亂跑算什麼事情?顧先生家住在城西麻杆巷,家裡下人都知道,你隨便找一個帶路就成。”

    方劍雄以前雖然宅,但是很有主見,當即表示:“現在去才能體現誠意,可以的話,我請他吃頓飯,就更能體現誠意了。”

    兒子這麼一說,方梅氏也不堅持了,轉身枕頭底下摸出一個荷包來,遞給兒子道:“這個拿著,娘存了點私房錢,你要再不會來,惦記著給你匯過去。”

    提起這個,方劍雄立刻一拍腦門道:“我倒是忘記了。”說著忙著出門去,方梅氏見了笑著瞅了一眼秋菊,意味深長道​​:“這孩子,就是莽撞了一點,別的都還好。不行,他身邊得有人照顧,秋菊,你覺得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8:03

第二十四章 安家

    小丫頭不敢抬頭,低聲蚊語:“夫人……。”羞的跑裡頭去收拾屋子,這房間還沒佈置好。

    方劍雄回來時手裡多了一個藤箱,見了母親打開箱子,裡頭半箱子成捆的銀元。

    “這個媽收好了,家裡用度以後不用通過大房,分紅半年一次我也不打算去要,就是個形式而已。大房要是識趣,事情就算了,不識趣,再算賬。”方劍雄拿出這麼多錢來,方梅氏也不客氣,她不是沒見過錢的,叫來秋菊收好時,笑瞇瞇道:“秋菊,收好了,以後你的體己錢也在裡頭呢。 ”

    瑣事不提,方劍雄出來隨手抓了個下人帶路,找到城西一個小攤子跟前,一個三十五六歲的男子正在吃飯,邊上還有個籃子,一個少婦帶著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微笑著看著他。

    下人要上去說話,被方劍雄一把拽住道:“你回去吧。”

    顧恆吃的很香,早早就起來支攤子,一上午下來就喝了口水。這攤子的生意很一般,家裡的用度也緊巴巴的,顧恆卻絲毫沒想過另謀出路。這年頭,掌櫃的在一家做,往往就是一輩子的事情。東家生意沒倒就被辭退了,其實是很丟人的一件事情。蕪湖縣城的生意人都知道方家為啥辭退他,所以沒有另眼相看,甚至還有好些家託了話要他去。

    顧恆沒有動心,因為他知道那些人請他去的原因。方家二少爺從德國回來的事情,顧恆倒是知道的,不過他沒有找上門的意思。

    看見一個人影站在攤子前,顧恆忙不迭的放下碗道:“客人要寫信麼?”一抬頭,看見是一個儒雅的少年,顧恆苦笑著準備轉身時,對面的年輕人長揖道: “方劍雄見過顧先生!請受劍雄一拜!”

    當!顧恆手裡的碗掉在地上,半碗麵疙瘩湯撒了一地,卻沒有去收拾的意思,而是站了起來。邊上的婦人趕緊放下兒子,默默的過來收拾。

    顧恆整了整長衫面色肅然待方劍雄起身,正兒八經的回了一個禮:“見過東家二少爺!”顧恆的心裡很激動,儘管心裡一直堅信這一天一定會來的,沒想到來的這麼快,二少爺上午才到的家裡,估計午飯都沒吃吧?就衝這個,不枉自己苦心的等待!

    “顧先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移步往前方茶樓一敘!”方劍雄也是一臉的肅然,既然父親說了可以性命相託,這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好,東家先走一步,我收拾收拾就來。”顧恆說著轉身要收拾攤子,方劍雄上來攔著道:“不用了,我想以後先生也用不著這個了。”說完蹲在那個孩子的面前,笑道:“小傢伙,我們去吃好吃。”

    這孩子居然不認生,笑著張開雙手要抱。方劍雄一直很喜歡孩子,自然的抱起孩子,高高舉起架脖子上,笑道:“走咯,走咯。”小孩子開心的咯咯咯的笑,兩隻小手亂舞。

    顧恆夫妻站在原地看著,夫人一臉的愕然,顧恆則留下兩行熱淚!飛快的擦了擦,抬腳踹翻攤子道:“誰要誰拿去,我們跟東家走。”

    出上午那麼一檔子奇觀,方家二少爺在蕪湖城可謂人盡皆知。茶樓裡靠窗的位置,方劍雄叫了桌子吃的,邊上夫人帶著孩子吃東西,方劍雄和顧恆對坐而談。

    “劍雄回來遲了些,先生受委屈了!”就這麼一句話,顧恆眼珠子又紅了,鼻子泛酸。飛快的抹了一把臉,笑道:“不晚,一點都不晚。我一直堅信,只要東家回來,顧恆就有用武之地。”

    方劍雄一拍桌子,笑道:“好,有這句話就行。今天不說那些傷腦筋的事情,先吃好喝好,明天我在家等候先生上門賜教。”

    說著端起酒杯道:“我敬先生三杯,接著就不陪先生了,離家六載,我得多陪陪母親。”

    連著幹掉三杯,方劍雄留下一摞子大洋道:“先走一步,明日恭候先生大駕。”

    回到家裡,趕上秋菊伺候方梅氏在用午餐,方劍雄回來,方梅氏放下筷子起身道:“事情妥了?”方劍雄點點頭道:“妥了,趕回來陪母親吃飯。”

    母子二人有六年沒有這樣一起吃飯了,這頓飯吃的暖意融融。方劍雄嘴巴甜,方梅氏的笑容一直就沒斷過。

    “媽,給父親守孝的事情,您看要守多久?”此言一出,方梅氏臉上頓時肅然道:“官宦人家最少是守孝一年,方家的常例是七七之數。你回來晚了,這事情就算了。免得耽誤了大好前程。”

    方劍雄稍稍猶豫後笑道:“這樣,明日見過顧先生,擬好章程之後,我過幾天去一趟安慶,見過巡撫朱大人再回來守足這七七之數。”

    方梅氏不是死板的人,想了想便點頭道:“這樣也好。剛才大房你嬸子那邊派來兩個丫鬟,你看看是不是合心意,不合意就送回去,下午叫人丫子來,挑幾個合心意的留下使喚。”

    方劍雄擺手道:“不看了,不想操那個心。其他的,母親看著辦就是。這西廂裡頭,不是還有秋菊麼?說句不好聽的,這家裡我就信得過您和秋菊。”

    這話本來就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的意思,秋香聽著沒來由的又臉紅了。十六歲這年月是大姑娘了,該懂的都懂了,大戶人家裡頭的少爺,誰屋子裡沒個貼身的丫鬟?沒看見方劍眉那屋子裡,貼身丫鬟就是三個,據說都收用過的,還在外頭招惹風塵女子。

    “那好,秋香去知會一聲,就說是少爺的意思,記得說清楚,要身家清白的,最好是本縣的良善之家。”拿定注意,方梅氏開始發話,一副熟門熟路的陣勢。

    方劍雄陪著說話,不到一個時辰,外頭來報人牙子到了。方劍雄見不得這種人口買賣的勾當,藉口不放心簡森他們,起身出去轉轉。

    方梅氏不疑有他,叮囑早點回來由他去了。出門時,前院子里站了七八個十三四歲的姑娘,收拾幹乾淨淨,亭亭玉立的站了兩行。方劍雄快步逃出門去,回頭嘆息一聲,順手抓了個下人帶路,找到簡森和保盧斯住著的院子裡。

    敲門之後,開門的是個下人,連聲少爺好。方劍雄進來一看真是頭三個大。正堂裡頭擺了一桌酒席,簡森和保盧斯一人抱著一個洋婆子,長的如何看不出來,就覺得臉上的粉不斷的往下掉。方劍眉也在席上,身邊也有個妙齡女子,陪著喝酒說話,看上去這女的情緒不高。

    看見方劍雄,簡森和保盧斯立刻站起立正:“長官好!”

    方劍雄笑道:“你們繼續,大哥出來一下。”說著出了門,站在院子裡。方劍眉笑嘻嘻的出來道:“二弟,有何吩咐。”

    方劍雄皺眉道:“你叫了洋婆子陪著就是了,怎麼還讓那位姐姐陪著。洋人怎麼胡鬧我不管,總不能自己作踐自己人吧?”

    方劍眉沒想到是這個話,心裡暗暗的叫苦。那個女子正好出來,聽到方劍雄的話,臉色一暗,把臉扭開。方劍雄見狀嘆息道:“好了,下不為例,這個事情我還是要謝謝大哥的。過幾日我要去見撫台大人,大哥要想某個差事,不妨跟著我走一趟。”

    提攜方劍眉,這事情可沒安好心,方劍雄是有捏個人質在手的意思。方劍眉沒想到這上頭去,覺得方劍雄還是很在意方家這個家族的利益,想到能某個正經的官吏身份,心花怒放的,一點都沒想別的上頭去。

    兩人說了一會話,方劍雄打發方劍眉走人,回去看看兩位洋鬼子手下,丟下一句話:“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

    時候也不早了,方劍雄估計家裡的人**易完成了,這才結束了在大街上無目的亂轉。

    回到家裡,西廂裡頭果然多了四個丫鬟,站了兩行:“恭迎少爺!”

    方梅氏出來笑道:“雄兒果然是好福氣,人丫子說了,正好手頭有去年大水時留下的幾個丫鬟,姿色身段都是上好的。調教了半年,本打算賣去安慶和江寧,趕上我們家要人呢。我留下了四個,又找了兩個粗使婆子,都是城裡的清白人家。這西廂幾個丫鬟住得,粗使婆子住後院。”

    方劍雄讓幾個丫頭抬起頭來,挨個看了看。果然都是好摸樣的丫頭,歲數都不大,十三四歲的美人坯子都出來了。

    “媽真是好眼力,都挺不錯的。”說著話,心裡想著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啊,**墮落萬惡的少爺生活,真是讓人期待啊。

    日落之後,西廂這邊歡聲笑語不斷,大房這邊氣氛也還算好的。尤其是得知方劍雄要帶方劍眉去安靜見見巡撫大人,方友孝心裡的最後一塊石頭落了地。以前是一口一個小畜生的叫著,現在改口對兒子道:“老大,你劍雄弟弟隨你大伯,心地厚道​​,一心想著興旺方家。能得他提攜,一定要好好幹,再不敢像在家裡這樣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18:14

第二十五章 立業(上)

    清晨,早早起來的顧恆梳洗後,讓夫人幫著穿戴整齊,又上下左右的看了沒問題。

    “頭一回見老爺這麼鄭重!”

    “你不懂,東家待我以國士,自當以國士報之!”一臉正色,顧恆腦子裡浮現的卻是少東家把兒子架在脖子上走大街上的一幕。少東家能這麼做,真是拿自己當血親家人一般。顧恆能遇見這麼一個東家,還有什麼可求的?

    同樣起的很早,在院子裡打了一趟拳腳的方劍雄,沒想的那麼多。他就是單純的喜歡孩子,這孩子又是顧恆的,頂著就頂著吧,好玩呢!

    秋菊也起來了,在少爺的房間裡收拾,看著院子裡少爺打拳的樣子,心頭不免一陣蕩漾。昨天晚上,夫人把秋菊叫到身邊,從箱底里拿出一些羞人的畫來給她,叮囑了好些個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從今天起,她就是少爺身邊的人了。夫人還說“換別人,不放心”。

    想到夫人的話,秋菊覺得就算拿性命去報答夫人的恩情,也不算什麼。只是那些羞人的事情,真的不能去想,小腹一陣熱一陣。昨晚上躲屋子裡看畫的時候,更是渾身軟了似的,一覺沒怎麼睡踏實,金做那種夢了,好在醒來的早,悄悄的換了裡頭的衣裳,沒叫人看見。回頭,還得偷偷的去洗了,不然那油滑處婆子一沾手就知道是個啥。

    門房早有交代,顧恆來時客氣的緊,上前作揖請安,往西廂領來。方劍雄還在打拳,見他來了笑著點點頭,內練一口氣不能鬆勁,不然可就白練了。啪啪的拳腳破空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響了,方劍雄也不知道這拳腳練的啥程度了,總之一趟拳下來渾身沒有一個毛孔不舒服。

    收了拳腳,方劍雄吐出一口氣,這才朝顧恆拱手道:“顧先生早,適才不敢停下,見諒。”

    顧恆拱手笑道道:“無妨,是顧某來的早了。”

    關於顧恆,昨晚上方劍雄向母親了解了很多,十五歲中的秀才後,放棄了鄉試,進了上海的新學堂,中學畢業後因生計不濟,放棄了繼續求學,投入方友德的旗下頗受重用。

    顧恆這樣的經歷在這個時代少見,雖然科舉已經廢棄,但是當初能放棄,非常人所能。

    過去的問題方劍雄不想多說,隨意的招呼顧恆進了自己的房間道:“先生稍坐,我梳洗一番就來。”

    裡頭收拾完畢的秋菊及時出現,麻利的招呼丫鬟送熱水。方劍雄一身汗下來,脫了褂子,本想衝個冷水澡,顧恆在外面等著,只好擦擦。

    拎著熱水壺進來,秋菊看見一個光膀子的少爺,當時嚶的一聲,頭低下去。方某人上輩子光膀子在街邊拍檔上喝啤酒的時候多了,在家裡哪有這麼多顧及?

    伸手來拿水壺,見秋菊異樣,不免暗暗叫苦,忘記了這是一個廣大災難深重的婦女同志沒有被解放的年代。沒辦法,只能繼續裝著什麼都沒發生。

    秋菊自然不能讓少爺做粗活,身子靈巧的一躲,走到盥洗架子跟前兌水。就是這心跳的厲害,手也抖的厲害。少爺那一身白的,身為女子都嫉妒的緊。關鍵還是壯實,很有依靠過去的心思。想到夫人教的那些,秋菊雖然還有點羞,心裡倒是漸漸的坦然了。拿上毛巾,打濕了擰乾,鼓足勇氣給少爺擦身子。不想手上一鬆,毛巾到了少爺的手上。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宅男其實比秋菊緊張多了,頭一回有個妹紙站邊上伺候著,光膀子的問題越想越嚴重啊,這妹紙終究是個大姑娘,該講究的還是要講究。

    稀里糊塗的擦了幾下,方劍雄趕緊換上衣服,然後才敢繼續梳洗。秋菊一直在邊上幫忙,方劍雄居然忘記打發她出去。等想起來時,已經梳洗完了。

    呆呆的看著秋菊,已經適應的俏丫鬟,笑的眉毛彎彎的好看緊,眼波流轉微微含羞道:“少爺咋了?”

    “啊,沒事,那個,剛才不是故意的,我在德軍之中習慣了。”

    秋菊聽了臉色一變,眼角含濕,低頭道:“少爺嫌棄奴家,可以讓夫人換一個貼身丫鬟。”

    啊……! “我這不是……,算了,就當我沒說,也別跟夫人說什麼換丫鬟了,就你挺好的。”雖然有了作為**的官二代的條件,方劍雄還沒有這方面的覺悟。什麼通房丫頭之類的現象,腦子裡完全沒有這根弦啊。這就是現代人的悲哀了,明明可以想吃就吃,卻沒有下嘴的勇氣。腦子裡整天yy著欺男霸女的爽感,實際上沒有多少勇氣去實踐。人人平等的觀念深入腦髓之後,真是害死人啊!

    客廳裡顧恆沒有坐著,而是背手看著牆上的一副字,“戒急用忍”,落款是方友德。

    死去老爹的書法如何,方劍雄是看不出好來的,他自己就不用毛筆,直接上水筆。也不怕說出去,從小在外國的習慣嘛。

    聽到動靜,顧恆轉身拱手,方劍雄笑呵呵道:“不好意思,顧先生還沒用早餐吧,正好我也沒有,一起吃點。”

    吩咐下去,很快上來,方劍雄在軍中日久,吃飯叫一個快。顧恆一直注意他,見他快,下意識的也跟著快。可惜,還是不及東家的速度,才吃個半飽,東家就放下了筷子。

    “顧先生接著慢用,我進去拿點東西。”

    顧恆還是有點不太適應方劍雄的路子,東家這個做派,在國內還是異樣了一些。仔細一想,他在國外呆了六年呢,洋人給帶的習慣吧。

    想想放下筷子,示意下人可以收了。方劍雄出來時,手上多了一疊文稿,看看收拾的差不多的桌子,也不說什麼。等收拾完畢了,上前來遞給顧恆稿子道:“這是我昨晚上擬的一份實業大綱,國內的實際情況不了解,也就是一個骨架。先生幫著填上血肉。”

    顧恆適應能力很強,方劍雄的風格乾脆,他也能順其自然,接過就看。方劍雄很耐心的等著他看,低頭時看看胸前兩袖,覺得少了點什麼。悄悄起身,到裡頭來找秋菊。

    這會秋菊正在開窗,彎腰探身出去把被子曬一曬,這不正在整著呢。背著身子,上身的褂子拉起,露出一小截白嫩的細腰來,加之這個姿勢,顯得出緊緊繃著的兩個圓弧來。這種很自然的姿態,比起網上那種刻意拍出來的要真實多了,剎那之間就勾動了某死宅的慾念。兩輩子沒能一嚐肉味,上輩子還有蒼老師幫忙,這輩子只能憋著,偶爾一個春夢跑跑什麼的。

    忍不住的,悄悄的貼上去。秋菊感覺到身後有人來,一回頭,見來的是少爺,顧盼之間一道嫵媚的風景線閃過。

    “少爺,咋了?”秋菊心頭暗暗竊喜於少爺的眼神夠直接,那種毫不掩飾的直接。

    “啊!沒事,回頭你給我的衣服袖子上,都縫上一塊黑布條。”方劍雄終究是一個死宅的本質,儘管理論指示積累豐富可謂巨人,實際行動永遠是個侏儒。

    說完,方劍雄倒是轉身跑了,倒叫秋菊生出絲絲遺憾來。夫人可是再三交代過,方家人丁淡薄,少爺對娶親的要求比較特殊,秋菊作為貼身丫鬟,不僅要讓少爺掌握生理衛生這門課程,還有盡快為方家傳宗接代的重大責任。

    貝齒輕咬紅唇,秋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終究是個少女!

    客廳裡顧恆看的很快,東家這一份規劃書,跟方家現有的買賣全然不搭界。主動聯繫現有電廠入股,一家水泥廠,一家西藥製藥廠。看著很簡單,可是東家在下面寫的具體規劃卻很細緻,雖然很多理念顧恆並不認同,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最後給出了一個具體的投資金額,一百萬鷹洋!少東家哪來那麼多錢?就算把方家全賣了個好價錢,也就這個數字的一半吧?

    “看完了?”方劍雄笑問,抬頭的顧恆沉重的點點頭:“看完了,一百萬鷹洋,東家大手筆!”說話間,顧恆炯炯有神的目光,一直在註意東家的反應。希望能看見他為難的樣子。

    “這算什麼大手筆,你沒在歐洲呆過,完全想像不到大工業背景下驚人的生產力和驚人的投資。”說著方劍雄提筆,刷刷的簽名遞給顧恆道:“沒問題的話,立刻開始工作。這份規劃書,就是未來實業的一個綱領。”

    顧恆沒有接過紙條,平靜的看著方劍雄道:“東家,錢從哪來?”

    方劍雄拿出準備好的一張匯票,遞給顧恆道:“這是五十萬大洋,主要用於本地的基礎建設,以及投資電廠。對了,電廠入股一事,一定要拿下。我手上資金不多了,沒有更多的錢來另外修一個電廠,也等不起。廠子的設備和人員,你不用管了,歐洲方面會有人代為辦理妥當。先做好蕪湖的事情,以後跟洋人打交道的事情也得你來做。不過現在開始,你就得培養自己的幫手和班底了。這方面,我給不了你多少幫助。禮和洋行的維克多是自己人,以後你跟他來往會很多,你要準備一個德語翻譯。”

    方劍雄說的隨意,輕描淡寫的樣子。顧恆心中掀起的卻是滔天巨浪,如果是五十萬的匯票隨便拿出來這個事情不算太驚人,那麼東家提到洋人時就跟提一個普通屬下的語氣,讓顧恆渾身不自覺的微微顫抖。洋人啊!那可是洋人!雖然聽說了少爺有洋人的跟班,但是沒想到對待禮和洋行的人,也是這個態度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46:55

第二十六章 立業(下)

    “好,我明日就可以動身去上海!”顧恆站起,表示沒有任何問題。方劍雄笑著擺手道:“去上海不著急,我會帶你走一趟。目前先拿下電廠的入股還有建廠子的地,蕪湖也好,上海也罷,以後生意上的事情你不用請示我,直接可以做主。錢要是不夠,你再來找我。就是有兩天,你要記住。第一,財務上要有明確的製度,可以效仿西方的財務制度,必要的話,我直接讓德國那邊找兩個人過來專門處理財務。第二,人事上也要有明確的製度,獎罰一定要分明。這兩條,你先不著急,先琢磨透了,回頭擬個章程我看看就行。 ”

    這東家,到底有多少實力還沒顯示出來?顧恆心裡如是想,同時感受到東家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五十萬的匯票,一切事物權責都壓了過來。這要是做不好,真是要去跳江了。

    顧恒有能力,面對挑戰不但不怕,反而有點興奮。隨即站起拱手道:“好,我這就回去,最多三日,電廠和地皮的事情就能有個說法。”

    告辭出方家,顧恆覺得渾身上下都是精神,腳下生風,一邊走一邊腦子裡盤算,該如何去辦好東家交代的事情。下意識的,顧恆還摸了摸懷中五十萬的匯票,這個怕不是能拿來做點文章。

    送走顧恆,方劍雄去了裡頭,見了母親陪著說了會話。方梅氏高興,順口就對方劍雄道:“今天起,秋菊就呆你屋裡頭了,這孩子打小在我身邊長大的,不能當一般的丫鬟對待。”

    這就算是定下了秋菊的去路,日後能有個一男半女的,再扶起來做姨奶奶的結局。兩個站邊上的丫鬟露出羨慕的表情,方劍雄想不到上頭去,隨口道:“家裡的事情,您決定就得。時候不早,我得出去一趟,拜見拜見本縣的父母。”

    方家少爺留洋歸來,鬧的滿城風雨一事,縣令朱繡封早有耳聞。朱縣令在蕪湖任職期間把個蕪湖治理的相當不錯,名聲自然也好。朱縣令同樣對洋人有本能的畏懼,這不是一兩天形成的毛病,這是列強用大砲轟開了國門後,出於對外面的世界完全不理解,先是無端的妄自尊大,後被打疼之後急轉而下形成的一種自卑和畏懼。

    即便是現在,還有好多人提起洋人就是蠻夷什麼的。師夷長技以製夷,這樣的說法,本身就透著一股對洋人的骨子裡輕視。可是打又打不過人家,只能學鴕鳥悶頭藏沙子裡。洋人才不管你這些,開著堅船​​利炮來了,不躲都沒地方躲去。

    於是,只能選擇性的面對,洋務運動,甲午慘敗,庚子拳亂。煌煌大清的虎架子搖搖欲墜,裡子和麵子都被扯的一干二淨。

    聽聞門子來報,方家二少爺來訪,朱繡封沒有擺父母官的架子,笑著走到院子門口相迎。方劍雄一身西裝出現,身後還跟著兩個洋人跟班,親眼目睹方劍雄隨手一揮,洋人上前來遞上禮單。管家手忙腳亂的接過時那份不堪,朱繡封不自覺的姿態又放低了一些。

    “見過父母官!劍雄回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麼好禮物。一塊西洋出的新式腕錶,還望大人不要嫌棄。”方劍雄看著還是禮數周全,朱繡封一個小小的縣令,自然不敢託大。連連回禮道:“客氣客氣,請進門堂前敘話。”

    主客落座,兩個洋鬼子背手往方劍雄身後一站,如同兩根木樁子。這份調教洋人的工夫,看的朱繡封心裡暗暗稱奇。這方家二少爺,怕不是在洋人地位很高啊,不知道怎麼混的。

    一番客氣,方劍雄於朱繡封敘話,大致談了談自己的情況,提到了老師是孫寶琦。朱繡封立刻心裡暗暗慶幸剛才姿態低的好,人家有孫寶琦這個老師,又在洋人面前吃的開,日後的前途哪裡是自己能比的?

    於是,原本就低的姿態更低了,一番談話賓主盡歡。方劍雄婉拒留飯,告辭走人。朱繡封送出大門,這叫來玩行人看了無不稱奇。作為本地父母,除了蕪湖海關道的李大人,誰夠資格享受這個待遇。沒見人家方二少,那叫一個理所應當。

    實際上,方劍雄帶上洋人就是有嚇唬的意思,同時他一個穿越者,心裡也確實沒拿一個縣令當太大的官。在方劍雄心裡,袁世凱、張人駿、馮煦這樣的,才叫官呢。放上一輩子,這些人能上電視啊!不能上電視,你算什麼官嘛?

    所以說這就是宅男的悲哀,不知道縣委、書記一個級別的縣令有多恐怖,尤其這樣的年代,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你當是白叫的?無知者無畏,方某人的做派,意外的取得了好效果,日後方劍雄搞實業方便了很多,這也是意外收穫。

    閒話不提,顧恆出了方家,直接奔著吳家而來。蕪湖其實去年興的電廠,喚作明遠電燈股份有限公司,領頭的是徽商明流吳興周。

    顧恆先去準備了幾樣禮物,這才上門遞上拜帖。落款是歐亞實業股份集團執行總裁顧恆的字樣!這個還停留在字面上的東西,各種名字頭銜是方劍雄擬好的,照抄就行。本來方某人是打算叫著公司來著,想想不夠拉轟,手一抖變成了集團。集團就集團吧!

    吳興周是本地名流,日後的蕪湖商界扛鼎人物。關於顧恆,他是有聽說的,方家原來的頭號掌櫃。怎麼一眨眼,變成了歐亞集團的執行總裁了?這個名字很嚇人,習慣的望文生義,應該是生意橫跨歐亞!

    吳興周不敢怠慢,趕緊請到客廳一敘。見了面一打聽,顧恆提出電廠入股,擴建充能,這是好事,本來吳興周也有這個打算。問題是,歐亞集團能出資多少。

    含蓄的表達了一下自己對於持股必須佔多數的心思,顧恆絲毫沒有猶豫道:“集團董事長方劍雄先生明確表態,出資十五萬鷹洋,佔股份四成即可。”

    吳興周嚇了一跳,他現在的公司一共股本才十二萬,一​​傢伙砸進來十五萬還只佔四成股份,這個便宜真是佔的太大了。這天上真有掉餡餅的好事?

    實際上顧恆對於方劍雄這個做法也不是很認同,不過顧恆在規劃書裡有一句話:“只求保證電力供應!諸多產業一旦開動離不開電力,沒有時間去讓機器設備等電廠。”很簡單的一句話,卻透著一股濃濃的霸氣。

    看看吳興周這麼個表情,顧恆心疼歸心疼,心裡還是很爽的成分居多。

    “啪!”一張匯票拍桌子上,正經的匯豐銀行出來的。 “這是集團預備在蕪湖入股和購買建廠土地的本錢,請吳先生放心,十五萬元一個鷹洋都不少,合約簽了,立刻轉賬。”

    方劍雄不是願意做虧本生意的人,可是時間不等人啊,這都1907深秋了,距離1911也沒幾年了。要想在這幾年的時間裡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砸錢是必須的。一個是時間,還有一個是人力資源,辦企業不是有錢就行的,需要大量的人力資源做支撐。這年代的人才,可不是大學畢業就等於失業的時代。

    吳興周雖然覺得不太對勁,但是一想這事情也不會虧吧?趕緊召集股東開會,表示盡快給答復。顧恆起身告辭,回到家裡謀劃自己的班底,從哪找人來幫忙。最後還是覺得新式人才好用一點,安徽公學就在蕪湖,一些畢業生接受的新式教育,卻沒有好出身,不妨著召集起來做事。反正現在只是個架子,人才可以慢慢的培養。這也是規劃書裡的一句建議。

    拿著這份看著粗略的規劃,做起事情來脈絡意外的清晰。先解決電廠,然後解決人員班底,帶著招來的人去上海,進行必要的人員培訓。

    方劍雄離開縣衙,直接去了海關道台,投了拜帖,拜見海關道文煥,送上一枚腕錶,賓主盡歡而散。官面上的事情,方劍雄只能自己來。蕪湖這個地方,下游接著南京直到上海,基本上江蘇一省富庶之地都在長江兩岸。上游可達安慶、九江、武昌、重慶等沿江重鎮,可謂是水路要衝。地上從來往江南江北,蕪湖是一個重要渡口,江面寬闊,江流平緩。儘管不是大城市,但就衝這個地理位置,就是一個可以作為發展根基的所在地。還有一點很重要,附近的馬鞍山,有鐵礦啊!

    吳興周這邊開會的效果很好,一干股東紛紛表示通過入股一事。電廠擴建充能,所有電力都是歐亞集團買進,不用發愁沒有銷路,這樣的好事上哪裡找去?

    事情決定了,吳興周擔心夜長夢多,散會之後立刻去找顧恆,一番協商,確定明日投資後轉賬。並確定了一起去上海,打探發最新大功率電機組價格一事。

    說完正事,吳興周表示要請方劍雄吃飯表示感謝,請顧恆代為牽線。

    不曾想顧恆淡淡道:“東家只是掛一個董事長的名字,具體的事情都是我在做。東家過幾日,要去安慶見撫台馮大人。怕是時間上忙不過來,等東家從安慶回來再說這個。”

    吳興周不免暗暗釋然,正經是方劍雄要在商業一展拳腳,必然要走訪各家大商戶。原來人家根本志不在此,事情都丟給顧恆做了。想到這個,吳興周對這個方家二少,更是好奇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47:06

第二十七章 安慶行

    當夜,感覺到時間緊迫的方劍雄,主動去了大房處找方劍眉。這小子居然難得在家里呆著,這是擔心方劍雄說話不算,不帶他去安慶,所以安心在家呆著,留個好印象。

    其實方劍眉也不是一無是處,好歹是中學畢業,之所以混蛋,是因為家裡管的少,再有他沒有一份正經事可做,對家裡的買賣又是一點都沒興趣。無聊的日子,自然是縱情聲色打發起來比較快。

    現在看見了希望,自然能安心在家呆著等待。這麼一來,倒是把他媳婦高興壞了。這剛上燈,媳婦就在跟前晃來晃去的。方劍眉的媳婦倒是大戶出身,性情也是極好的。就一點不行,在穿上不肯湊趣。反正就一個姿勢用一輩子,死活不肯換花樣。這樣一來,你讓風月場上的老手方家大少如何能喜歡?長的再好,都是白搭。女人嘛,新婚那陣子新鮮勁一過,又沒點取悅男人的手段,那還不得被嫌棄啊?成為黃臉婆也就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方劍雄上門,得到匯報的方劍眉,正在床上坐著洗腳,鞋子都顧不上穿就跑出來。

    “二弟來了,可是要去安慶?”

    看這傢伙激動的樣子,怕是這輩子都沒離開過蕪湖。 “嗯,明日一早就走,船票我已經讓人買好了,你可以帶一個下人。”說完方劍雄就走了,方劍眉站在原地,好不激動的揮舞了一下拳頭。

    方劍雄回到西廂,先去見了母親,說起明日的行程,方梅氏也沒有說啥,只是瞄了一眼秋菊道:“明日要上路,晚上早點歇著吧。”

    方劍雄沒有太早睡覺的習慣,回到屋子裡,拿出隨身的本子和水筆,琢磨著還有什麼沒準備好的。能不能留在蕪湖大展拳腳,就看這一次的去安慶之行見馮煦的效果了。所以,方劍雄慎重的仔細再仔細,甚至連各種見面時可能的問題,都做了仔細的準備。

    方劍雄忙的時候,秋菊安靜的站在邊上看,茶水保證總是暖的,隨時可以喝。家裡沒裝最新出來的電燈,油燈一盞不夠,怕傷著少爺的眼睛,那就上兩盞。工作狀態中的少爺,看著越發的精神俊逸,少女哪有不愛俏的,不自覺都看的痴了。

    總算是少爺放下了筆,秋菊趕緊的上前收拾道:“秋涼露重,少爺早點歇著吧。”

    “好!”合上本子,方劍雄伸個懶腰,走床跟前脫長衫,秋菊過來幫忙。

    “以前沒有人伺候,我都是自己來。現在你總在跟前伺候著,我怕回到以前那樣,不習慣就慘了。”方劍雄有感而發,秋菊聽了挺認真的回答:“只要少爺不嫌棄,秋菊伺候您一輩子。”

    方劍雄上床躺著,蓋上被子,累了一天沒一會就睡著了。秋菊忙了一會,端著燈過來,看了一眼床上的少爺還穿著裡頭的衣服,低聲自言自語:“這洋人習慣就是不好,也不知道愛惜衣服。”

    說完了,秋菊呆呆的看著床上熟睡的少爺,貝齒緊咬紅唇,似乎在下很大的決心。終於燈熄滅了,窸窸窣窣的一陣響動。

    宅男又做美夢了,第三十八次相親終於成功了。雖然這個數字不是很好聽,但是mm肯跟他拉手了,三八就三八吧。這一次,方劍雄再也沒有犯那種很二的錯誤,mm表示晚上可以不回家,宅男立刻表示去開房。

    嗯,這小手軟的,這……。嗯?這是啥?夢裡牽著妹妹的手,方宅男一個翻身,手上好像多了點東西,軟軟的,一捏,啥啊這個!習慣了一個人睡覺的方宅男,很意外的醒了。

    黑暗中,身邊多了一個人,光溜溜的身子縮在懷中。我艸,這是啥情況?

    方劍雄的第一反應不是興奮的壓上去,而是嚇的渾身僵硬,儘管懷中的身軀溫軟如玉,深更半夜的懷中多了不知道是人還是鬼軀體。

    人一緊張,手上就加了力氣,正好抓在那要緊處,壓根就是醒著的秋菊一疼,低聲嚶了一聲:“少爺,輕點。”

    “秋菊?”方劍雄本能的問,懷中人低聲道:“少爺想是哪個?我去喚來!”

    聲音不大,酸味不小。上還是不上?做禽獸,還是禽獸不如?留下,還是送她回家!不對,是送回她的房間!一連串的問題還沒來得去想,懷中的身子扭了扭,正好在已經硬到極致的充血點上蹭了一下。

    秋菊本能的身子一僵,想到夫人的叮囑,壯膽將小手往下滑,握住後輕輕的隔著套弄幾下。就這麼幾下,方宅男的道德體系徹底崩塌。哥是已經做到了心中**的新生代四有青年!

    夢想和現實的差距很大!新時代的四有青年在理論轉化為實踐的過程中,居然很丟臉的找不到路徑。一頓亂拱,儘管身下的軟妹子擺出了正確的姿勢,方宅男還是很丟人的不得其門而入,一直到一隻小手出現在最應該出現的地方,牽引了一下……。

    這個時代的碼頭,總結起來都是三個字“髒亂差”。安慶碼頭也不例外,走下輪船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方劍雄因為身後有兩個洋人的跟班,前方道路可謂暢通。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懷中小兒因為躲避而碰到了扶欄,哇哇大哭!

    方宅男嘆息一聲,摸出一塊銀元硬塞給婦女,二話不說繼續往前,繼續一路暢通。

    總算是站在了碼頭上,特意換了一身戎裝,身後兩個德國鬼子也是,除了帽子沒戴。軍人就是軍人,三人成伍,步調一致。長筒皮鞋踩在地上,聲音整齊,氣勢逼人。

    城門口的巡丁,及時的裝著沒看見這三位來勢洶洶的軍人。服裝上雖然跟新軍不同,但是架不住人家綁著武裝帶,腰間別著手槍!人手一個藤箱的擺動頻率都是一致,三個人一起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哢哢哢,整齊協調的腳步聲,昂首挺胸的軍人氣焰。

    方劍眉幾乎是最後一個下船的,二弟交給他一個重要的任務,把行李送到撫台衙門!方家大少自然是不用自己出力,隨身帶了一個下人去叫了幾個苦力,擔著下船。

    三人一路往城裡來,路邊一個巡警見了立刻躲避。開玩笑,這陣勢,頭前一個英武少年,身後……,居然是兩個洋人?不躲他們我躲誰去?

    “站住!你,說的就是你!”方劍雄光記著威風了,忘記自己不認得路。有困難,找警察嘛。順手一指,泥煤的,居然還跑!

    “簡森,讓他停下!”下了命令的方劍雄,很快就後悔了。因為,簡森拔出手槍,沖天就是一下!砰!清脆的槍聲響後,大街上立刻亂成一團!也不知道哪個混球喊了一聲:“革命黨來了!”

    就這一槍加一嗓子,方才還熱鬧的街道,瞬間狼奔豕突,更加的熱鬧!混亂!短短五分鐘,三個人站在那裡不動,如同過了好久,終於大街上安靜下來了,一個人都看不見。

    一臉黑線的方劍雄對於這樣的出場方式,無疑很不滿意,回頭惡毒的看了一眼簡森:“下一次你還在這種環境下開槍,我一定會找十個胖的跟豬一樣的洋婆子輪流搞你,讓你精盡人亡!”

    說的是德語,說以影響不會太壞,不過簡森卻嚇的有點變色。十個女人?胖的像豬一樣的?簡森覺得這個懲罰能實現的可能性很大!一定要記住,以後不能在這種場合開槍。

    “是!長官!”趕緊態度端正的表態!

    回過頭來,之前那個巡警,正鑽一個攤子低下瑟瑟發抖,撅著一個屁股。

    正準備上前去給他一腳,尖銳的哨聲響起,十幾個警察跑了過來,手裡都拎著黑白棒子。以人民衛士身份出現的警察,看見三個軍人個個帶槍,還有倆洋鬼子。領頭的立刻雙手張開,大聲道:“停下,停下!”

    這三位,怎麼看都不像是革命黨啊!

    “這位軍爺,小的侯六,這條街歸小的巡視。您和二位洋大人這是?”

    “我們要去巡撫衙門,想找個人帶路!沒想到你的兄弟不停反跑,我的手下一著急,朝天開了一槍。”方劍雄很給面子的解釋了一下,不過沒有通報名字。而且那個神態之傲氣,根本就不屑通名似的,正眼都不帶看一下對面。

    方劍雄還是挺欣賞這個巡警小隊長的,從亂起到現在,不過就是六七分鐘,他帶著隊伍就趕到了,這比110出警迅速多了。

    不管怎麼說,這筆賬是不敢算在這三位的頭上,侯六隻好自認晦氣,還得給他們帶路去撫台衙門。走了沒一段,遭遇了一隊巡防營的,侯六上前解釋,巡防營的也散去。一路順利,到了撫台衙門,方劍雄摸出孫寶琦給寫的信,沒等他上前呢,門子已經忙不迭的衝了下來。沒法子,誰讓這後頭還跟著倆洋人呢,撫台大人都招惹不起的主。

    “這位爺,您這是?”門子嘴很甜,姿態也很低。方劍雄先沒理他,摸出一摞六七塊銀元,丟給侯六道:“兄弟們辛苦了,拿去喝酒。”

    侯六頓時臉上一喜,千恩萬謝的接過去了。原本以為要白跑這一趟,沒曾想這軍爺大方。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47:18

第二十八章 見撫台(上)

    安慶城裡不太平,馮煦上任之後可謂殫精竭慮。一面要安撫地方,一面要編練新軍,安慶是省會不假,奈何地方貧瘠,省財政能力有限,最後暫編一個三十一混成協。 7月份,恩銘被刺,馮煦才得以來接這個巡撫。

    好不容易地方上基本平靜下來,馮煦得以忙裡偷閒,午後在家休息一番。馮煦寫的一手好書法,平日得閒也都是練字,別的愛好不多。

    門子手捧拜帖和書信進來,懷裡揣著十個大洋的賞錢,這一路跑的好不輕快。在門口的時候,門子叫幕僚李師爺給攔下,一問什麼事情,接過書信和拜帖進來書房。

    “東翁,衙門外頭來了一個叫方劍雄的年輕人,帶著兩個洋人跟班,託了門子送一封信來。”李師爺進來說話,他是馮煦最信任的幕僚。

    “慕言,看看這個字如何?”馮煦對寫好的一副字很滿意,搖頭晃腦的沒聽太在意。等到反應過來後才急問:“洋人?”聽到洋人,馮煦臉色一驚。

    “嗯,東翁看看便知。”書信和拜帖遞上,馮煦飛快的先看了拜帖,名字很陌生。再看看書信,這才笑道:“信裡說孫寶琦在德國收的學生,說是在德**界有一定的影響力。這話我看不免言過其實,既然是故人之友,不妨請他進來。”

    馮煦自持身份,自然不會像朱繡封那樣出門去迎接,好歹相當於省委書記,能抽空見一下就算很給孫寶琦面子了,至於用不用這個人,還得見了再說。不過話又說回來,安徽新軍的這個混成協,也確實缺得力的人手。

    哢哢哢!很整齊的腳步聲傳進耳朵,馮煦不免暗暗稱奇,下意識的走到門口看了一眼。但見三位英武的軍人,一前兩後,行進之間步調一致,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控制他們保持一致。在看這三人的裝束,並不是當下新軍的裝束,但這一身軍裝是很明顯的,想來是德軍的。

    軍裝筆挺,皮鞋鋥亮,一股濃烈的軍人英武之氣迎面撲來。尤其是這三人行走時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看著只有三個人,氣勢卻是驚人的很。

    馮煦雖然不懂軍伍,但是眼力不差的。兩個洋人也就算了,前面這個年輕人沒留辮子,臉上的那種特別自信的表情,真是難得一見。 “人才啊!”馮煦在心裡暗暗讚了一聲!

    “立定!敬禮!”方劍雄在前,啪的一個敬禮,兩個洋鬼子幾乎同時舉手。

    馮煦直接就看呆了,安徽新軍那些人,見了撫台大人,哪一個不是拱手彎腰的?這個年輕人,那腰桿子挺的叫一個直!

    “方劍雄,見過撫台大人!”

    嘖嘖嘖,心裡一番暗暗稱奇,馮煦任巡撫之後,對​​新軍很看重,沒少去軍中轉悠。原本以為安徽新軍也就是比北洋和武昌的新軍差點,現在一看這三位走出來的氣勢,安徽新軍那些軍官就是稀鬆的樣子貨啊!這才是世界第一流強軍的樣子吧?

    “這兩位是?”馮煦看看兩個洋鬼子,往那一站跟木樁似的,雙手背後交叉,似乎對方劍雄很是恭敬,不免問了一句。

    “報告撫台大人,這兩位是在下於德軍中實習時的下屬,退役的德**官,跟著來看看。”

    馮煦一直注意方劍雄的表情,發現不像在說假話,便笑道:“讓他們退出去吧,站這別嚇著後院的端茶來的丫鬟。”其實這裡是公事房,後宅的丫鬟除非有要緊事情,不然不會來這。

    “簡森,你們到院子門口等著!”方劍雄隨口吩咐,就跟在軍中一樣。

    “是!長官!”德國人這個心眼不是一般死啊,到現在都改不過來口。馮煦雖然聽不懂說啥,但是一看這兩位啪的立正,然後整齊的轉身,並排而出。心中陡然一驚,看來這兩人確實是這個少年的下屬。有的東西,那是騙不了人的。

    “慕韓兄在德國可好?”馮煦轉身進門,方劍雄跟進來後,也不讓座,自己坐下說話。

    方劍雄習慣性的一個立正,挺胸道:“老師在德國很好。”

    “唔,扶國啊,慕韓兄在心中大力推薦你來安慶新軍,不過這安慶新軍裡頭暫時沒位置了,只要陸軍小學還缺幾個教員,不知可願屈就?”馮煦不緊不慢的說話,方劍雄又是一個立正,大聲回話道:“回大人,在下有孝在身,來安慶是老師的意思,不能不來。見過撫台大人後,在下要回家守孝七七四十九天,然後才能上任。”

    唔?馮煦聽出點意思來了,這年輕人沒有拒絕,守孝是一個因素,別的因素嘛,怕不是孫寶琦準備了好多手吧?孫寶琦和袁項城,那是換帖兄弟。方劍雄能先來安慶,估計跟家裡的情況有關?想著這個,才注意到方劍雄的袖口,繡著一塊黑布。看來所言不虛。

    “坐吧,扶國!”馮煦這才開口讓座,剛才的一番試探,真是煞費苦心。

    “慕韓兄信上說,你在德國留學六年,又在德軍之中的精銳第七軍實習了半年?”

    方劍雄正要坐下,聽他一說話,立刻站起立正道:“回大人,實習期只有三個月,我是在德國從陸軍中學讀起,後來進了慕尼黑士官學校。”

    馮煦還是頭一回見到方劍雄這樣的作風,看著人很秀氣,可一舉一動那個有勁,真是一個軍中的青年俊傑。心裡頭對這個年輕人,不禁生出了喜歡,便笑道:“坐下說話吧,不用每次說話都站起來,也不嫌累的慌。來人啊,上茶!”

    幕僚李師爺,這才邁步進門,不緊不慢的走到馮煦身邊,笑著拱手道:“恭喜東翁,得一虎將!”李師爺這麼說是有原因的,他跟著兩個德國鬼子出了院子,結果那兩個鬼子道了院子門口,啪的立正轉身,背對著院子門背手站立,一動不動的,不管誰來了,都當著沒看見。要知道,這兩鬼子是聽那個姓方的招呼。能把洋鬼子調教成這個水準,那得多大的本事?

    馮煦對李師爺絕對信任,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更是喜歡。

    “撫台大人,在下適才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一二。”方劍雄突然開口,馮煦聽了心裡不解道:“哦,何事不解?”

    “是這樣的,剛才來的路上……。不知為何,有人叫了一聲革命黨來了,整個街面全炸了。革命黨不過一群烏合之眾,何懼之有?故,在下身為不解。 ”方劍雄說罷路上發生的事情,提到革命黨時很是不屑。

    馮煦一聽這個話,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這一路上來時還有這麼一檔子事情。這事情,方劍雄沒必要撒謊,不然是真的。

    “扶國有所不知,今年七月,你還在德國的時候,巡撫恩銘為革命黨作亂所害,本官是來接任者。沒想到,慕韓兄身在德國,與國內的聯繫來往的倒是密切,消息靈通。”馮煦這話,倒是有感而發。如今的安慶城,並不算太平。

    方劍雄歷史不行,自然不知道徐錫麟起義之舉,更無從知曉明年的熊成基新軍起義。方劍雄沒打算留在安慶,來這拜見馮煦,求的是留在蕪湖,最不濟要拿下巡防營的統領。

    “原來是杯弓蛇影,在德國就聽說過亂黨不斷生事,沒想到安慶也不能倖免。”

    正說著話呢,門子又來了:“方大人,門口來了一個後生,說是你大哥,給你送行李來的。”方劍雄笑道:“不錯!下船的時已經是三點,怕耽誤了見大人,就讓大哥帶著行李在後面。老師還託我給撫台大人帶了點禮物,我去去就來。”

    方劍雄起身出去,李師爺立刻上前道:“大人,此子目光純淨,不像是奸邪之輩。”

    馮煦搖頭苦笑道:“慕言,怕是留他不住咯,人家自有去處,來此不過是代師送禮。孫寶琦在德國的日子不長了,回來放一個巡撫不難,到時候一封信,這人就得去投奔老師。”

    話音剛落,方劍雄的腳步已經傳來,手裡拿著一副捲軸和一個方盒子進來。

    “這是老師在德國搜羅到的一幅字畫,說是什麼董其昌的真跡。在下一介武夫,不懂風雅之道,只好挑了一塊最新出產的瑞士金表孝敬撫台大人。”

    什麼瑞士金表,在馮煦眼裡怎麼能跟董其昌的真跡相比,二話不說就拿過捲軸,展開桌子上仔細的看起來。好一會才長出一口氣道:“不錯,是真跡,上面還有聖祖康熙爺的印鑑。怕是庚子年拳變時流出宮外,被洋人帶去了德國。”

    這幅字畫,確實是孫寶琦所贈,讓他帶給馮煦的禮物。孫寶琦也知道馮煦喜好這個,算是投其所好。

    方劍雄見狀,笑著立正敬禮道:“禮物送到,在下告辭了。”

    馮煦心中一驚,本能的抬手道:“且慢,扶國沒看過慕韓先生寫的信?”

    方劍雄道:“沒看,老師的信怎麼好隨便看的?我這還有兩封信,一封是給袁世凱大人,一封是給張人駿大人。不過,沒有禮物,我打算讓人代為送去,自己留下在母親跟前盡孝。”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47:28

第二十九章 見撫台(中)

    馮煦在這一瞬間,對上方劍雄那雙一塵不染的眼睛和誠懇的表情,覺得自己全部想明白了。信中孫寶琦提到方劍雄因成績優異,被保送到從來不招收中國人的柏林陸軍大學就讀,結果方劍雄放棄了,原因是離家六年,要回家盡孝。現在看他袖口有黑布,又提到了母親,怕是父親亡故,他心中記掛母親,不肯出來做事。柏林軍事大學都沒能留住他,區區一個安徽新軍算的什麼?這種萬里之才,日後要某一個差事,那不是到處打破頭的局面?

    於是,孫寶琦在寫信的時候,怕是做了手腳,當面沒說什麼,信里肯定推薦給袁世凱和張人駿了。之所以特意帶了禮物給自己,估計是不好意思說明白,方劍雄是孝子,不肯出來應差,可以給他在蕪湖安排一個差事做做。歷練幾年,孫寶琦回來了,一封信叫去跟前大用。

    孫慕韓啊孫慕韓,你真是好不精明啊,這算盤打的嘩嘩響,要我給你坐嫁衣裳。還真當一副董其昌的字畫就能收買本官麼?這等人才,即便是你的學生,本官也要挖一挖牆角。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本官厚待他,不怕日後留不住人。

    “扶國,既然來了,就不要著急走,本官還有些話要問你。”馮煦語氣一變,可謂溫和隨意,指了指位置。

    方劍雄看著有點猶豫,還是落座,端正的挺著腰桿子道:“大人只管問,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扶國啊,朝廷編練新軍,安徽貧瘠,新軍只編練了一個混成協。如今架子算是搭好了,兵員也到位了。只是如何把兵練好,下面的軍官說的似乎都有道理,你是德國回來的,不妨說說要是你來練兵,會怎麼練?”馮煦現在的姿態放低了,他倒是真心想聽聽方劍雄的意思,對比一下別人說的。

    “朝廷編練新軍,意在取代舊軍。可是這舊軍,就那麼好取代麼?好了,回頭說說如何練這新軍吧。”方劍雄提到軍事,瞬間又變了一個人似的。自信什麼的都不算啥,關鍵是多了一分銳利,就如同一把絕世寶劍出鞘時帶來的鋒銳。

    “當今世界,陸軍德國第一,這個不用爭辯了。我國之新軍來源,絕大多數士兵都是文盲,德國早就實行了義務教育,兵員素質不能比,也沒法比。在這種基礎上新軍編成,要形成戰鬥力的關鍵,不是裝備多好,人員多少。最關鍵的是大批優秀的基層軍官,只要有一大批軍事素質過硬的基層軍官,新軍形成戰鬥力的時間會大大的縮短。至於如何編練,朝廷自然有章程,在下就不多言了。”方劍雄就提了一點,可是好一點似乎別人也說過,不過沒他這麼重視就是了。

    說起來安徽新軍目前也確實缺了一批有一定素質的基層軍官。馮煦不是很懂軍事,但是他願意相信方劍雄。沒看見他把德國人給練成什麼樣?

    “唔,就這些麼?”馮煦覺得,方劍雄有點言猶未盡的意思。

    方劍雄稍稍猶豫後,又道:“還有就是一個練字,既然要練,就要有充足的軍械,槍械是有壽命的,子彈也要花錢去買。在下以為,最好能自行生產槍彈,其次是槍械要多購進一些,隨時可以替換。另外,最好有械修所,能夠把舊槍翻新就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方劍雄順眼,馮煦聽到這個,不免嘆息道:“建議都是好的,可惜沒有銀子啊。安慶倒是有個製造局,別說修槍了,早先進的機器就一直沒用上,都在那生鏽。”

    方劍雄聽了一聲冷笑道:“大人此言不實,怕不是機器用不上,而是買來的就是一堆廢鐵。”馮煦一時語塞,最後長嘆一聲,搖頭嘆息。

    方劍雄見狀便道:“大人要是信的過我,不妨把製造局搬到蕪湖,並給我全權負責,保證一年之內造出可用的槍彈。另外購入槍械一事,在下於德國萊茵公司少東家之一是換帖子的兄弟,通過他找禮和洋行,可以買到德軍換下來的舊槍,至少是八成新,比漢陽造的新槍都強三分。而且價格還低一些!”

    馮煦面露疑惑,方劍雄不可能在這個問題上撒謊,也沒那個必要。當下追問道:“製造局的事情先不說,你說德軍八成新的槍是怎麼回事?漢陽造是仿製毛瑟1888步槍,圖紙都是德國人全部提供的,如何還不如八成新的舊槍?”

    方劍雄聽了笑道:“好叫大人知曉,漢陽廠仿製的步槍,不是毛瑟1888,而是委員會1888。洋人欺我方人員無知,偽稱世界名槍毛瑟,這才能賣個好價錢。實際上,委員會1888步槍,德國原​​產的工藝和材料,遠遠強於漢陽造。即便是這樣,該型步槍也存在很多問題,自g98型步槍問世之後,已經在大批換裝新式步槍,換下來的舊槍,廢鐵一般的價格賣給洋行,洋行當成新的,滿世界的高價賣錢。當初漢陽廠能得到委員會1888的圖紙,那是因為德軍已經確定要換裝g98。圖紙賣給張香帥,還能賺幾個,留家裡如廁都嫌它硬了點。可笑的是無知官僚,還當賺了多大的便宜。”

    一番話說的馮煦如夢初醒,暗暗慚愧之餘,不免生洋人的怨氣。偏偏又奈何洋人不得!

    “哎,國家太弱了!”馮煦嘆息一聲。

    “大人說的對,所以才要新政,才需要練新軍。只有強大的國防,才能有安定的發展局面。”方劍雄張口就來,道理一套一套。

    李師爺這時候在邊上插嘴道:“方少爺,若是你的關係採購德軍八成新的槍械,大致要多少錢一桿步槍?”

    “這個不好確定,我還要聯繫才能知道。不過保證不會超過三十五元一桿。”

    “什麼?”馮煦大驚失色,手中茶杯噹啷一聲落在地上。新軍的步槍,主要是漢陽造,單價要四十元一桿,現在從德國運來也才要三十五元,當初那幫傢伙在裡頭做了多少手腳?要知道,漢陽造數量不足以供應全國,馮煦還買了三千多桿德國毛瑟七九步槍,也就是方劍雄說的委員會1888。當時的價格是六十元一桿,子彈另算啊。

    買回來槍以後,新軍那邊還說好用,要再買兩千桿,現在一聽方劍雄說起這個,真是恨的牙根癢癢。一幫蠹蟲沆瀣一氣,上下其手。氣呼呼的好一會,馮煦才順過氣來,緩了一會才道:“那麼,扶國可否留下來幫本官?”

    方劍雄笑了笑,搖頭道:“暫時不能,劍雄有孝在身,代為引薦洋行疏通德國方面不是問題。”馮煦聽在耳朵裡,心裡暗暗著急啊。這個暫時不能,沒準就是永遠不能了。現在到處都在編練新軍,到處都在抓這些留洋回來的人才啊。就在眼前的抓不到,那真是丟人丟姥姥家了。

    李師爺最了解馮煦,湊近了耳朵低語一陣後,馮煦突然笑的像隻老狐狸道:“扶國,可否在蕪湖興一武備學堂分校,你來負責,主要是訓練基層軍官?”

    你不是要留在母親身邊麼?直接給你把事情放在蕪湖,這下你不好拒絕了吧?待你孝期一滿,再行厚恩拉攏。這小子還年輕,看上去很重恩義,到時候只要本官還在安徽,孫寶琦來招你也別想走,這官司我跟孫慕韓打去。

    “這個,倒不是不行。不過武備學堂分校一說不妥,在下年少,當不得校長一說。這樣吧,大人要是信的過我,不妨在蕪湖設一個教導標,編制暫時為兩個教導營,成員必須是識文斷字的年輕人。大話不敢說,兩年之後,交給大人一批合格的隊官!”教導標等於教導團,放在蕪湖可以說是遠遠超出了方劍雄的希望,原本打算能蒙混一個蕪湖巡防營統領就行了。殊不知,這舊軍比起新軍來,更難混進去做官。

    “好!好!好!”馮煦連著三個好字,這事情就算是定下來了。

    李師爺飛快的在馮煦耳邊說了幾句,馮煦聞言便拍案道:“扶國,江西新軍尚缺一標之裝備,此事可否代為運作一二?”

    方劍雄想了想道:“事情不難辦,就是我不能出面。這樣行不行,我出面把東西買來,放在上海,大人派員去上海提貨,別的我就不管了。”

    李師爺立刻笑成了一朵花,連聲道:“好好!”方劍雄也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勾當,怎麼江西的新軍找安徽幫忙買裝備,這事情真的不好弄明白。

    “大人,教導營的裝備,我可以通過關係,拿到一個優惠價格。不過這關係只能用一次,我打算購進一千支毛瑟96手槍。”方劍雄這麼一說,馮煦沒有立刻表態,只是含糊道:“再說吧,這個再說。”

    方劍雄突然覺得,今天的事情太順利了一點,有點不真實。馮煦這種官場的老宦,是不是在跟自己玩什麼花樣?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47:47

第三十章 見撫台(下)

    身為一名腹黑穿越男,方劍雄對於這些當官的沒啥好印象,要不是為了能豎桿子拉隊伍,才不會陪著笑臉虛以為蛇。以前在單位的時候,那些當官的最滑頭了,動不動就是研究研究。本質上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者這個事情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再一轉念,教導團放在蕪湖,馮煦能真的放心麼?看來,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馮煦不是孫寶琦,老師拉扯學生那是因為利益關係在起作用。

    方宅男的本性是個悲觀主義者,凡事都是先想到最壞。這樣不管結果如何,事先想到最壞了,也能覺得有賺頭。

    “天色不早,在下也該告辭了,外頭還有人等著。”方劍雄再次告辭,馮煦還是想留住這個人才為自己效勞。說起來,安徽新軍之中人才不足的現象嚴重。方劍雄的教導團建議,算是說在了馮煦的心上。

    “扶國,不著急不著急,留下來吃了飯再走。慕言,出去安頓一下外頭的幾位。”撫台大人不是留飯這​​麼簡單,主要還有繼續觀察的意思。剛才太高興了,事情答應的太多。仔細一想,諸多不妥之處。說出去的話,不好往回收,教導團又是必須辦的,只能從別的地方下手來製衡這個年輕人。

    一聲吩咐下去,公事房裡擺下了酒席。看著正在忙活的下人,笑道:“扶國,不如請新軍諸位主官過​​來見一見?”

    “算了,我這一次就不見他們了。”方劍雄不是不想見,主要是想到了最壞,覺得見面之後,那幫留學日本沒正經學好軍事的傢伙,眼高手低搞不好就能吵起來。當官的挑撥下屬幹起來,好掌控全局的勾當,方劍雄又不是沒見識過。想當初,小小的繪圖室才六個人,結果分成了四派,泥煤啊!沒有掌握在手裡的實力前,方劍雄不想起意外。

    馮煦還是在試探,沒相當方劍雄拒絕的如此乾脆,看來此人去意甚堅。馮煦有點後悔,剛才在手槍的採購上猶豫的事情,這個會不會是原因之一呢?

    “對了,你的兩個洋人手下,不如請進來一起喝兩杯?”李師爺回來,笑著插嘴。方劍雄不假思索便道:“不必,他們是洋人不假,但首先是我的屬下,服從我的命令對他們來說,才是第一位的。”

    這話說的霸氣,馮煦和李師爺互相看看,心裡各自暗暗心驚。這大清朝,有幾個人敢怎麼擺佈洋人?看來,這小伙子之前說的話,怕是沒有摻水。

    酒席擺下,各自落座,一番客氣後,酒過三巡。陪客的李師爺,笑著問了一句:“扶國,你在德國六年,說說德國到底強在哪?德軍到底強在哪?”

    “慕言先生想聽,在下就狂妄一把。以我之見,國強軍強,都可以用四個字來簡單概括,綜合實力。戰爭,本來打的就是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北洋新軍號稱國內最強,基本上是照搬了德軍的編制,根據實際情況小有改動。但是,在我看來這只是徒有其表。沒有自己的軍事工業,訓練都得算著槍彈​​打的軍隊,訓練效果能好麼?戰鬥力能強大麼?在國內還能自稱強大,對外呢?別說德國了,日本就比我們強很多。而日本,在德國人那裡,只是三流軍隊。軍隊要強,首重人才的培養,德軍之強,在於其有完善的軍事教育系統。因為不斷的有新人湧現,新的軍事思想和戰術也能隨之誕生。這是我在德​​國時,參與編寫的一本德軍新戰術的小冊子,目前只在駐守柏林的精銳德第七軍之中試行。”方劍雄說著話,隨手從文件包裡拿出一個小冊子來,隨意的放在桌子上,似乎沒有看見馮煦和李慕言眼睛裡的驚駭。

    “這種新戰術,形成的原因是現代武器發展。速射砲,馬克沁等自動武器的廣泛列裝,舊有的步槍兵集團衝鋒戰術,已經落伍。強調進攻思想的德軍,對這種新的以散兵線方式攻擊的戰術,建立在一些新武器的發展之上。”

    馮煦恢復的很快,抬手打斷:“扶國,你說參與編寫德軍新戰術手冊?”馮煦沒少見過洋人的傲慢,總自身的思維角度判斷,這方劍雄要不是在新戰術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德國人能那麼好心給他揚名?反過來說,方劍雄雖然年輕,但是他的軍事理論和軍事素質,已經達到了能折服德國人的地步。再結合一下兩個德軍跟班,一個答案成型了。

    再次與李師爺交換了一個眼神,馮煦臉上的微笑變得真實了一些。

    “這個新手冊,是我在第七軍實習的時候,於兩個德軍中的貴族學員一道帶兵演習,防禦的時候又是一個營的,所以我們商議了一些辦法組織了一次成功的防禦戰。演習結束之後,我們做了一些總結,從防禦的角度看待進攻的問題。這份總結,最後被興登堡元帥和魯登道夫將軍看到,他們很感興趣,組織了一批人來研究編撰。經過德軍總參的辯論,最後決定小範圍的試行。”方劍雄看著一臉的輕鬆,似乎覺得不算什麼大事。

    實際上,方劍雄心裡暗暗得意,關鍵時刻拿出小冊子來,嚇死你們。

    可惜,是德文版的,不過這個不擔心,找個翻譯不難。

    “扶國,這個能否留給本官看看?”馮煦果然開口索要,方劍雄心道你看的懂麼?怕不是連夜找人來翻譯吧?反正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可以,不過大人,這本小冊子,在德軍內部都是機密。我因為參與了編撰,才有這麼一本。此事,絕對不能外洩。”

    看看吃的差不多了,方劍雄再次告辭,馮煦笑道:“這院子裡不缺住的地方,今夜就住下吧。有些事情,本官還要多多請教。”這就是要夜談了,方劍雄也不在意,談就談。二十一世紀的理科生,忽悠一個大清朝的老官僚,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情麼?專挑你沒聽說過的說,哼哼!

    這宅子裡不缺客房,其他人都好安頓的很。馮煦把方劍雄領到後宅的書房裡,這是單獨的一個小院子,來了丫鬟上茶後,落座接著談。

    關於如何練兵,馮煦其實有很多疑惑,之前談的比較粗,現在的話題就細緻多了。至於李師爺,早揣著小冊子出門去了。從陸軍小學開始接受系統軍事教育,方劍雄這方面的記憶保存完整。再有,來之前這個問題也做了充分的準備,再次從包裡摸出一疊文稿,遞給馮煦道:“大人,這是在下結合本國實際情況總結的一些練兵心得,您可以拿去看看。”

    之前說的這些那些,目的是為了鎮住馮煦這個老官僚。現在摸出來的練兵心得,那才是乾貨。本書結合國內實際情況,從新軍的構架說起,幾乎每條都很仔細。

    馮煦也懶得看了,直接推回來道:“你直接按照這上面來說就行。”馮煦也是有政治野心的,他也想在新軍上頭有所作為。甚至希望安徽新軍能不差於北洋新軍。

    方劍雄拿著稿子說話,那真是滔滔不絕,而且說的直白細緻,舉例生動,馮煦即便是外行,也能聽的懂。所以馮煦一直瞇著眼睛,手捻鬍鬚聽的很投入。

    “如今革命黨猖獗,新軍作為朝廷最重視的軍事力量,必須防備革命黨的滲透。所以,必須成立一個督導委員會,每一隊都要放兩個督導員,一正一副,督導員不管軍事,專管生活和思想,每月的軍餉,可由督導員來撫台衙門領取,然後直接發給每個士兵。還有,在軍中人事提拔上,督導員有一票否決權。這個督導委員會管理全體督導員,大人必須牢牢的抓在手裡,選派對朝廷忠誠的干員充當。這些督導員,本身必須清廉,能放的下架子​​,能深入士兵之中。自身文化素質還要過硬。當然,在下所說,不過是一個構想,具體的還得大人看著辦。”方劍雄說完這一條的時候,馮煦的眼珠子已經徹底的溜圓了。一直以來,對革命黨滲透新軍的事情沒有好辦法,現在突然看見了黑暗中的一盞明燈啊。

    你想啊,一手抓軍餉的發放,可以直接繞過各級軍官這是抓財權,一票否決權,這是人事權。這兩權在手,革命黨想折騰,當兵吃糧的能答應?

    馮煦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試探,真是大錯特錯了。要不是態度一直很好,差點就失去了一個年輕的大才。仔細想想,從見到方劍雄開始,這個年輕人就一直表現的像一個看不清內裡的漩渦,談的越多,他放出來的東西越多,表現出來的能力越多。

    “扶國,真的不考慮留在安慶?”馮煦這時候,已經徹底的被這個年輕人說服氣了。

    方劍雄很堅決的搖搖頭道:“大人一定是看出來了,在下真的是只想留在蕪湖。其實,來之前,在下只想某一個蕪湖巡防營的差事。想的是,自己在德國留學的本事,不要荒廢了就行。”馮煦聽到這一句大實話,真是目瞪口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47:57

第三十一章 屈才

    試探來試探去,防備這個防備那個,人家壓根就沒打算留在安慶呢。馮煦也不再說什麼留下的話了,這年輕人就是想呆在母親身邊盡孝,而且意志堅定,根本不是高官厚祿能打動的。實在不行,怕是他連某一個差事的心都可以放棄。

    所謂無欲則剛,說的就是他這樣的後生吧?慶幸的是,李師爺想出了一個辦法,把教導標放在蕪湖,這才算勉強抓住了眼前這個難道一見的大才。

    “扶國,教導標的事情,你再說說有什麼打算?”這一刻,馮煦才算是放心,打算全力支持方劍雄的軍事教育事業。

    方劍雄微微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馮煦,撫台大人居然有點慚愧。

    “這要看大人想怎麼辦了?”方劍雄說著端起茶杯來,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心裡琢磨這老狐狸是不是又在打什麼算盤?

    “這個,全憑扶國做主,本官立刻發布委任狀。扶國暫時屈就暫代教導標統領,一應事宜,可全權處理。”馮煦下決心的時候,也是很能下本錢的。馮煦自身才具頗為可觀。在用人上頭,還是很大氣的。

    方劍雄歷史只有一個大的認識,細節一塌糊塗,當然不知道明年會有新軍起義。只是覺得吧,帶兵的人就得有自己的嫡系,這一點老蔣玩的最漂亮。這個教導標,就有點軍校的意思,先花一兩年帶出一批學生來,絕對忠於自己的學生。有了這些學生兵,拉隊伍就簡單多了。

    至於革命黨,方劍雄一點都沒興趣,這些人要是有本事,何至於被袁世凱連皇帝都當了八十三天?這些人要是有本事,何至於袁世凱都死了,政權還在北洋手裡?導致中華民族亂了二十多年,日本人都打進家門了,還是軍閥割據派系林立。

    所以說,炮黨就是一群受時代局限性很強的一幫嘴上能力遠遠強於實際動手能力的類型。這些人,不足以為伍,做朋友吧。反正短時間內,不跟他們攙和。

    夜深了,方劍雄終於得以回到客房,馮煦的書房裡燈還是亮著的。因為,師爺李慕言領著一個德國人來了。這個德國叫齊格勒,是馮煦花錢請來的一個洋教頭,來中國有十年了,懂得中國話,在陸軍小學做教員,同時還是馮煦的新軍顧問。

    “巡撫大人,這本小冊子是從哪裡來的?”齊格勒見了馮煦,顯得相當的激動。

    馮煦溫言道:“齊格勒,別激動。你先說說這小冊子怎麼了?”

    “這是德意志帝國最精銳的部隊第七軍的內部訓練教材,請看這裡,註明了:內部教材,嚴禁外洩。這是一種全新的攻擊戰術,只有德意志帝國的軍隊才能拿出這樣的訓練教材。不行,我要立刻向大使館匯報,有人洩露德軍機密!”

    馮煦趕緊出聲道:“齊格勒教官,不要激動,目前為止,只有我們三個人才見過這個小冊子,其中還有兩個看不懂德語。而且,拿出這個小冊子的人,也是編寫教材的人員之一。”

    “嗯?是他麼,劍雄、方?”快速的翻頁,齊格勒發現了方劍雄的名字。

    ……………………

    清晨,大地蒙上了一層白霜,院子裡早早有下人起來打掃時,發現有人起的更早。

    一二一,一二一,三個軍人正在院子裡跑圈,不過這個地形差了點就是了。

    馮煦起來的不算晚,天剛亮就醒了。上了歲數覺少,昨夜睡的遲,早晨起的早。在院子裡打上一會太極,活動一番老骨頭。管家領著丫鬟端來熱水梳洗時,笑道:“老爺,一大早的這院子裡一早起來做事的下人被西邊院子裡的洋鬼子給嚇著了,天還沒亮呢,三個人就起來跑圈子。”

    馮煦聽了微微一笑道:“你懂什麼?人家是不改軍人本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馮煦起身道:“走,我去看看他們,對了,讓下人準備好早點送過去。”

    出了後宅院子門,馮煦看見李師爺和齊格勒迎面走來,這洋鬼子齊格勒昨晚上算是說了實話。原來德軍裡頭也分三六九等,齊格勒服役的東普魯士軍團,在德軍中只能算第三等的部隊。比起方劍雄服役的第七軍,有一段差距。

    “大人早,齊格勒教官一早拉著我起來,非要去見見那個得到第七軍承認的軍事天才。”李師爺提到方劍雄,有點與有榮焉的意思。這德國佬齊格勒,平時看誰都不服氣,沒想到看了一下小冊子,如此反應。

    “來的正好,一起去看看他們。”一行三人,說說笑笑,到了西邊客房院子外頭,老遠就聽到有人在說:“出拳再狠一點,戰場你死我活,機會往往只有一次。 ”

    因為說的是德語,所以翻譯的是齊格勒。

    馮煦站門口往裡瞧,方劍雄正在跟兩個洋人練對打。一對二,馮煦進來的時候,方劍雄正好一個抱摔,肘擊倒地的簡森咽喉,輕輕一點就收道:“你又死了一次。”

    啪啪啪,掌聲響起!

    “立正!敬禮!”方劍雄領著兩個德國鬼子向馮煦敬禮,聲音大了點,把打著哈欠出門的方劍眉給嚇了一跳,直接又退了回去,外面來了大人物不敢出來獻醜。

    “扶國,昨夜睡的可好!”馮煦笑著進來,一番問候客氣。待下人送來早餐用罷,直接把方劍雄又給叫公事房裡說話。齊格勒趕緊停下跟兩個同胞的談話,態度恭敬敬禮告辭,轉身跟上。

    馮煦見狀笑問:“怎麼,齊教官對他們如此尊敬?”齊格勒正色道:“他們是帝國陸軍的精銳,雖然都是退役軍人,但是我對他們必須給以足夠的尊重。”

    馮煦下意識的向方劍雄看了一眼,齊格勒很乾脆的走到方劍雄面前,啪的一個立正:“尊敬的劍雄方閣下,德意志帝國東普魯士軍團上士齊格勒,向您致敬!”通過剛才的一番跟同胞的交流,齊格勒對上方劍雄態度大為改變。具體原因還是確定了一件事情,眼前這個方劍雄,正是那本小冊子的發起人之一。要不然以德軍的森嚴制度,怎麼能輪到方劍雄在小冊子上面留名?

    還有一點,簡森肯定的告訴齊格勒,方劍雄是他見過的最優秀的德軍步兵連長,沒有之一!儘管只是一個連長,但是這個最優秀的說法,以及簡森和保盧斯對待方劍雄的態度,已經讓齊格勒難以抗拒。

    方劍雄簡單的舉手回禮道:“上士,我現在已經不是軍官,你可以不用敬禮。”

    齊格勒愣在原地,方劍雄陪著馮煦已經走開,趕緊又追上去,卻被李師爺給攔住道:“齊教官,我們就不要跟上了。”

    這一次是邊走邊談,跟之前完全是兩個概念,馮煦總算是給了一些實話。

    “扶國,安徽新軍只編一個混成旅,朝廷多有不滿,本官壓力不小。為今之計,只有將這一旅打造為精兵,待明年太湖秋操勝出,本官才好向朝廷開口,將海關結餘留下再編一旅。此前未見扶國,本官這心裡頭沒底,現在又扶國助我此事可待。”

    方劍雄站住笑道:“大人的意思,在下不甚明了,還請明言。”

    馮煦面色坦誠道:“教導標一事,本官以為,不如將現有軍官分期分批進行培訓,每期為兩個月。成績優異者,扶國可酌情延長培訓期。另外還有就是經費問題,一標太多,本撫台負擔不起啊。”

    “大人以為,多少為宜?”方劍雄心裡並沒有多少不快,他的目的是為自己將來拉隊伍培養人才,只要出師有名就行,具體培養自己班底的經費,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

    “一隊如何?”一隊,就是一個連,從培養一個混成旅的基層軍官的角度來看,確實有一個教導隊也就足夠了。馮煦究竟是一任巡撫,他不可能有太大的目標。再者,財政壓力也是必鬚麵對的現實。

    方劍雄面露沉吟,其實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這個樣子總是要裝一下的。就像在單位裡,領導拍下來的活,就算能做好也要叫兩聲的,不然領導怎麼知道你辛苦不是?從一標到一隊,這個差距確實大了一點。方劍雄要是一點姿態都不做,那真是太假了。

    馮煦確實想拉住方劍雄,目的就是讓他幫忙培訓基層軍官,新軍練好了也是政績。擔心方劍雄抵觸心理太大,趕緊加碼:“另外,蕪湖有巡防營兩營,扶國可願意為統領,護佑一方?本撫台心中有數,扶國屈才了。待扶國孝期一滿,三十混成協副協統之位,本官虛席以待。”

    “大人既然說到這份上了,在下不答應也不行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48:08

第三十二章 貌似屈就

    馮煦其實最擔心的問題,是方劍雄會不會想到,自己在防著他。事實上,馮煦就是在防著方劍雄一手。一標變一隊,確實有客觀原因。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馮煦不放心一標新軍不在眼前,而是在蕪湖。因為蕪湖距離江寧太近了!

    “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方劍雄答應之後,話頭一轉,馮煦心情正好,點頭道:“但說無妨。”

    “在下有一兄,為二叔之子。受二叔所託,希望能為他在安慶謀一個差事,人已經跟我來了。”說著話,方劍雄很合適的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表情來。

    馮煦聽了心裡很高興,方劍雄的堂兄留在安慶做事,這個也算是一種變相的人質。由此可見,方劍雄絕對沒有革命黨的嫌疑,他是真心想為安徽新軍做點事情。

    “此事易爾,交與李慕言去辦就是。”

    這一次的對話雖然短暫,但是比較有實際意義,可以說馮煦這個老狐狸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中,殊不知方劍雄也很滿意這個結果。一隊就一隊,只要手裡有巡防營,稍加整飭,去除老弱,補充新鮮血液,糧餉充足,不難徹底掌握。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馮煦還有別的事情,接下來由李師爺代為商議細節不提。方劍雄在安慶呆了三天,白天跟著李師爺到新軍之中實地考察,認識了新軍的一些軍官。晚上回來編寫教導隊的教材,交給馮煦審核。馮煦哪懂這些,看都不看就道:“扶國拿主意。”

    方劍眉第二天就得了一個巡​​警小隊長差事,高興壞了,穿著一身警服拎著跟木棍來獻寶。

    安慶之行可謂一切順利,就是覺得在新軍之中,始終有一些防備的眼睛在看著自己。方劍雄對此暗暗慶幸,好在沒有留在安慶,不然陷入權力鬥爭之中,哪有心思培養自己的人才?還是蕪湖好,地方小,好掌握,一個教導隊加上巡防營足夠了。

    從安慶回蕪湖,師爺李慕言也跟著來了,還是主動請纓,理由是教導隊的糧餉組建等等,都需要有人調配。馮煦一想也是這個道理,組建之初還是要人看著,待一切就緒再回來就是。還有就是足以裝備一個標的軍火,這個事情也交給李慕言來做。

    有了馮煦的信任,方劍雄回到蕪湖時間是午後,直接領著李慕言去了縣衙。朱繡封不敢怠慢,召喚統領前來交接,原來的統領調去安慶另有任用,這個不是方劍雄需要關心的。交接完畢,方劍雄藉口離家日久思念母親告辭。

    朱繡封不留他,倒是李慕言攔住道:“扶國,還有一事要抓緊辦。”

    李慕言拽著方劍雄出來說話:“軍火一事,還請代為速速辦理。”

    方劍雄沒想到李慕言這麼著急,按說他不應該先辦這個事情。具體的原因,方劍雄也不想弄清楚,當即表示:“這事情好辦,我這就給上海打電報,讓禮和洋行來一個大班談這個事情。”李慕言不放心,非要跟著去一趟海關道電報房,看著方劍雄把電報拍出去,這才放心下來,順便還去拜見了海關李道台。

    方劍雄歸心似箭,打發簡森和保盧斯去小院子住下,大步流星往回趕。縣城不大,幾分鐘的事情就到了家門口。

    門口下人還在打瞌睡,就覺得一道影子過去,定睛一看是二少爺回來了,想追上去又沒膽子,趕緊去見方友孝匯報。

    進了大門之後,方劍雄放慢了步伐。心裡多少有點激動,兩輩子加起來的第一次,可以用失敗兩個字來註釋。從進去到出來,頂多三分鐘。好在年輕火力旺,什麼梅開二度完全不在話下,帽子戲法也不是問題。只是苦了秋菊,某人為了滿足獸慾,或者用文藝的說法,活了這麼久,第一次體會到夜晚的美妙,所以貪婪了一點。

    在安慶數日,李慕言倒是表示可以安排一二,以解長夜寂寞。方劍雄婉言謝絕,不是說多清高,腹黑宅男沒那覺悟。主要是擔心一點,馮煦知道了會怎麼看自己。年紀輕輕沉迷女色,怎麼說都不是一個可以託付大事的人。

    西廂院子門口,一個丫鬟見了少爺便驚呼:“少爺回來了。”喊罷還上前來接行李,方劍雄走到正屋門口時,裡頭​​方梅氏和秋菊一道已經出來了。

    方梅氏滿面微笑的看著風塵僕僕的兒子,身邊的秋菊面帶紅霞的上前見過少爺。說起來和秋菊把事情都做下了,竟然還沒有好好的審視過她,只是覺得長的有點像上輩子電視裡的某個女星。

    見過母親,方劍雄陪著說了會話,方梅氏便攆他回去梳洗一番。方劍雄回到自己的屋子,秋菊伺候脫下一身軍裝時,方劍雄好好打量起這個之前感情上完全沒有多少積累的妹紙。總的來說,兩人之間的故事很突然,稀里糊塗的就是事實上的夫妻關係。儘管秋菊是不可能成為正房太太,但作為宅男的第一個女人,分量還是相當的重。

    “怎麼了?熱水都打好,趕緊洗洗。”秋菊掛好軍裝,一轉身見男人眼珠子不轉的看著自己,不免有點緊張的摸了摸臉,有點燙!

    “去把門帶上!”方宅男交代一聲,過去胡亂的擦洗一把,秋菊還道有什麼事,關上門回來時,發現對面眼神不對,心裡一慌:“怎麼了這是?”

    “想我沒有?”方劍雄上前抱住,臉上先啄一口。午後的院子裡很安靜,對門的主屋裡也沒有絲毫動靜。似乎,就聽見兩人的心跳身。沾了男人的身子,臉上吃了一下,秋菊面如晚霞,不自覺的呼吸加速,身子軟軟的沒力氣。只能是頭貼在胸前,使勁的點點頭。

    少爺的個子真高啊!冒出這麼一個念頭來時,很突然的領口一個釦子被撥開。秋菊稍稍掙扎了一下,低聲道:“少爺,大白天的擔心外頭聽見。”

    這種警告完全沒有效果,小丫鬟出身的秋菊,還是低估了少爺的無恥程度。領口到腋下的釦子全都被撥開時,秋菊才意識到不對,但是已經晚了,已經破了身子便沒再束胸,裡頭的肚兜暴露出來。

    “少爺!”秋菊只能是哀求的仰面,不想這幅摸樣起了反效果,身子被抄起,隨後落在床上。秋菊認命的閉上眼,反正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由他折騰去吧。

    摸摸捏捏的一番,面紅耳熱之際,正在興致勃勃的當口,丫鬟在門口大聲喊:“少爺,顧先生來。”

    “我擦!”正準備大干一場的方劍雄,生生憋的難受。泥煤啊!只能作罷的方劍雄,不捨的看看胸懷全開,拿條枕巾把臉擋住的秋菊。長嘆一聲,自己穿戴整齊,開門出來。

    外頭門帶上了,床上的秋菊才坐起身來,適才被挑弄的心跳情熱,居然叫人打斷了。臘梅那麼丫頭,怕不是故意的,找機會收拾她。自覺胯間濕哄哄的,探手掏了一把油水,趕緊掏出帕子來擦。通房丫頭原則上是不受法律保護的,儘管有夫人在,秋菊就不用擔心日後的姨太太位置,不過從骨子裡來說,姨太太更大的作用還是增加男人在後宅里的樂趣。從這個角度來看,討好男人固寵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一臉喜色的顧恆看見方劍雄,立刻上前拱手說話:“東家,事情都辦妥了,就等您回來點頭拍板。”

    儘管說過顧恆可以做主,但是真正的大事情,還是要經過方劍雄點頭的。兩人去了客廳落座,顧恆抓緊匯報。首先是電廠的事情,十五萬的投資砸過去,得到了四成的股份。協議已經擬好,就等方劍雄簽字。吳興周的意思,這些錢拿出12萬元,把電廠擴大一倍。剩下的錢,算是之前其他股東的分紅。這話是私下里通的氣,顧恆匯報,方劍雄聽了沒啥意見就算過了。

    “好,明天正式簽約,之後我請股東們吃飯,算是交個朋友。”方劍雄乾脆的作風,顧恆已經有點習慣了,所以接著道:“朱縣令把城外的兩塊荒地一共一百畝劃給集團,象徵性的收了一百塊大洋。我去看了地方,很不錯,水源就在邊上,辦廠子正合適。只是需要花點錢平整一下。買地的錢算是省下來了,這廠房怎麼規劃,您得拿個章程。”

    “先把工人和辦公室蓋起來,留夠地方蓋廠房就成。平整土地的同時,抓緊把圍牆蓋起來。這些事情一定要快,還有你不能一個人把事情都包了,抓緊帶幾個幫手出來。過幾日,禮和洋行的維克多從上海過來,德國那邊的設備和技術人員估計也快到了。時間很緊啊!”

    ……………………

    第二天方劍雄一早就被李慕言叫出門,先去見了朱繡封,確定了教導隊在城外新建軍營的用地和施工,接著去出席簽約,忙了一上午李慕言都跟著。中午李慕言把方劍雄請到一家小院子,裡頭出來個小腳女人,生的頗有姿色。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48:19

第三十三章 沆瀣一氣

    簡單介紹了一句,這女人是李慕言昨晚上拿銀子包下來的,叫盈彩。是這蕪湖縣里最漂亮的做暗門子的姐兒,唱的好曲子,做的好菜。

    中午直接在里間擺了一桌酒菜,拉著方劍雄坐下,李慕言示意盈彩,這女子從裡頭領了個收拾的乾淨利落,看著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出來。

    方劍雄見狀便道:“慕言先生,何必如此?有什麼事情說便是了,能幫忙的義不容辭。”

    李慕言見他面色不悅,擔心他心裡有誤會,擺手示意作罷。接著端起酒杯道:“扶國,先喝上再說。”兩人喝了一會,聊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扶國,購買軍械一事,撫台大人委我全權。有個事情,還需要扶國幫襯一二。”說話間,李慕言手裡多了一張銀票,輕輕的推了過來。方劍雄伸手按住道:“慕言先生見外了,有事但說無妨,方某不是貪圖朋友財貨之輩。”

    李慕言笑了笑,也不收回銀票,只是低聲道:“朝廷的旨意,安​​徽、江西各編練新軍一鎮,兩省地方督撫以財政困難為由,各編了一協。你可知,新軍尚缺槍械一標?砲營不過搭了個架子,只有57炮6門?安徽算是好的,江西更是不堪。現在全國都在編練新軍,漢陽造都買到四十五元一桿。扶國能弄來不差於漢陽造的二手槍械,這裡頭利大了。”

    李慕言一邊說,一邊觀察方劍雄的反應,剛才不收銀子,讓他很不安心。

    方劍雄聽到這話,微微一笑,手一抬,桌子上的銀票看也不看,拿起裝口袋裡。李慕言頓時滿面笑容,這才是正常的情況嘛。

    “好,乾脆,走一個。”兩人碰了一杯,方劍雄放下杯子便道:“七九步槍,我在撫台大人面前表了態,只能報一個最高價,四十元,可以用洋人要加返修費為藉口。具體價格嘛,待那維克多來了再看,大致也就是三十五元左右。”

    “好,乾脆。撫台大人那邊我去說,一標的裝備之外,其他的你能弄來多少,我就能賣掉多少,價格暫定為三十五元一桿如何?”李慕言也乾脆的放了話,也不知道這傢伙哪來的路子,看意思野的很啊。

    談完了槍,接下來自然要談炮,說話之前,李慕言先敬了一杯,擦了擦嘴才道:“砲營一共三隊,每隊六門火砲,現在還缺了兩隊,我這個人不貪,每門砲在洋人開價的基礎上加五百元,如何?”

    泥煤,這還叫不貪? 12門砲,這就是六千大洋。

    “沒問題,這忙我幫了,不過慕言先生也要幫我一個忙。”方劍雄擺出一副沆瀣一氣的姿態,李慕言歡喜不已道:“好說好說,互相幫忙嘛。”

    “我要安慶的製造局搬到蕪湖來,放在安慶太可惜了,子彈都造不出來。”

    李慕言聽了哈哈哈笑道:“我當是什麼事情呢?大人其實為這個頭疼的緊,製造局那幫人,上下其手,早把製造局掏空了,現在就剩下一些廢鐵。回頭我跟大人建議,停辦安慶製造局,遷移到蕪湖來,這事不難辦。局裡的總辦幫辦,這些人可不好打發。”

    “要錢沒有,每個月正常的糧餉,我給!其他的,我說了算。我也不要撫台大人撥銀子,就要那些技工和一個名號,還有以後新軍所需子彈,都走蕪湖的製造局。你跟大人說,最多一年,我能保證新軍一協的子彈供應。只是這子彈,得拿銀子買,別人多少錢,我這裡多少錢就是。”方劍雄這麼一說,李慕言笑嘻嘻的抬手豎起大拇指道:“好!好眼光!這買賣到了扶國手裡,怕是要賺大發了。”

    “慕言先生有興趣參一股?”方劍雄收起笑容,還當他要好處。

    李慕言笑著擺手道:“這個我就不摻合了,要把這製造局重新辦起來,投入的銀子就不是小數目,我倒是擔心扶國,你哪來的銀子?”

    方劍雄聽了微微一笑道:“不過是一些二手機器設備,能值幾個錢?慕言先生能賣掉一個鎮的裝備,洋人就能白送我這些機器。洋人的二手槍砲,換下來賣不掉也只能回爐,單單這回爐的費用,就能值回爐練出來的鋼價錢。”

    “哎,這洋人的算盤打的就是精明啊,奶奶的!”李慕言有點喝高了,說話也隨意多了。再者,兩人現在是合夥掙錢,客氣就見外了。

    “這洋人啊,有奶就是娘,有錢就是爹。”

    …………………………

    維克多動作很快,電報過去不過兩天,他人就到了。禮和洋行辦事處的納切夫領著他找到方家,方劍雄正好在家,見了面維克多做驚喜狀,上前要擁抱。

    方劍雄及時的伸出手來,維克多只好握手道:“方,接到你的電報,我一刻也沒耽誤就來了。莎莉想來,我都沒答應。”方劍雄心道,就你那個風騷老婆,估計不是想來,而是不願意跟著來,好趁機在上海勾搭男人吧?其實,方劍雄想錯了,莎莉是真想來,因為這裡有個她一直想勾搭上手的大金主。

    “辛苦了,進屋說話吧。”方劍雄也不客氣,擺出一副我是老闆的架勢。

    從上海總部來的維爾德大班都這麼恭敬,納切夫這個實際上的小辦事員,自然不敢擺洋大人的架子,跟誰過不去都不能跟前途和銀子過不去不是?

    “納切夫,你可以回去了。”維克多一轉身,擺出另外一幅嘴臉,把納切夫弄的臉黑黑的走了。

    沒有別人的時候,維克多的表情更加的恭敬,從包裡拿出一封電報信。之所以說是電報信,原因是比埃爾這個傢伙,寫了信用電報發過來。

    方劍雄一看是抄報,厚厚的四頁紙,看了一些開頭就氣的不打一處來,當時就罵:“這敗家玩意,電報這麼貴的東西也敢當信來用。”比埃爾的第一頁,寫的居然都是兄弟感情之類的廢話,難怪方劍雄要罵人。這是電報啊,這年月的電報,一個字半個大洋呢。

    接著往下看,方劍雄的神態慢慢的正常了。比埃爾這封信裡的內容主要有三個。一是磺胺的大規模生產,在方劍雄走了之後一個月,就已經投入生產。一經推出就震驚了整個德國,軍方直接要求買下一年的產量。底氣十足的董事會,拒絕了這個要求,理由是為了全人類的健康。不過轉過身,還是簽了一年的一百萬支的銷售合同。同時通過了立刻貸款啟動新製藥廠工程的決議。從目前的情況看,年底之前能新增三家同樣規模的製藥廠,月產量五十萬支。預計,明年上半年第一次結算,換算成銀元方劍雄能獲利約八百萬。這個結果,跟搶錢基本沒啥區別了。第二個事情,德軍換裝下來的委員會1888,通過鮑勃的關係,用八塊大洋的白菜價一口氣買下了十五萬桿,禮和洋行因為這個事情提出了強烈抗議,經協商(就是大家關門吵架)最後結果為每桿步槍禮和洋行收運費十元,這運費算是世上最坑爹的運費了。具體什麼時候運到中國,等方劍雄的通知。早先方劍雄要的一個旅的裝備,已經裝船啟運一個月,預計再有十幾天就能到上海。這批裝備,禮和洋行沒有抗議。至於德軍的二手火砲,目前還沒開始換裝,方劍雄要買的話,只能去挨禮和洋行的刀子。即便是德軍開始換裝,這一刀還是要挨,原因很簡單,達成了協議,以後比埃爾只能做步槍的回收買賣。對此,比埃爾表示深深的遺憾。最後一個事情,比埃爾關注了一下,“偉大的設計師方劍雄”,最近有沒有什麼新設計?另外,鮑勃還佔了半頁的紙,鮑勃廢話很少,就是一個事情,送方劍雄兩匹馬。

    看完信,方劍雄苦笑搖頭,這個比埃爾一點都不像德國人啊。倒是鮑勃,雖然陰險了一點,但外表看起來,還是一個很標準的德國佬。

    “維克多,一個旅的裝備已經找到了買家,你回去之後補上12門57快炮,我會讓人去上海找你提貨。對了,電報上怎麼沒說步槍多少錢一桿?這一個旅的裝備都有什麼?”

    方劍雄想起來了,趕緊追問。維克多倒是準備的比較充分,拿出一份清單道:“從清單上看,這批裝備有步槍五千桿,皮革武裝帶六千五百套,工兵鏟五千支,馬克沁機槍18挺。價格方面,二手步槍每桿18元,其他的都是正常價格,具體……。”

    “好了,別的我不管,每門火砲,我要伍佰元的回扣。價格就按你說的來辦。你這次的佣金為五千大洋。記住了,努力一點,爬的越高,以後你掙的越多,多到你可以找無數情人。”

    維克多連連搖頭:“不不不,我對莎莉的愛情是忠誠的,我的感情是專一的。”

    “專一泥煤啊,你當自己是少年維特啊!”這句是漢語,維克多沒聽懂,還以為方某人笑瞇瞇的在誇他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48:30

第三十四章 且忍一時(上)

    談完了邪惡的禍國殃民的軍火買賣,方劍雄開始談利國利民工業機器買賣。一套年產水泥十萬噸的設備,一套胺璜製藥廠設備,還有一套尖頭子彈生產線,一個火藥廠的設備。所有款項,都從磺胺歐洲市場盈利扣除。對了,還有一套火力發電設備,這個是電廠那邊的買賣,方劍雄代為介紹一下。

    方劍雄還交給維克多一個艱鉅的任務,用磺胺的中國市場總代理,換取禮和洋行一個條件,今後從德國淘換來的二手火砲,只收方劍雄運費(坑爹的運費),具體的價格,每門火砲運費不得超過1000大洋。

    這個光榮的任務,在五千大洋的佣金和一系列訂單面前,維克多就差拍碎胸膛表示沒問題了。其實,方劍雄也不捨的磺胺的總代理權,可是沒辦法啊。一是強盜太多,英國人、日本人、法國人,這些強盜方劍雄現在都惹不起。還不如拿出來換點實惠,方劍雄掙點賣藥錢就行。相信磺胺在歐洲的銷售前景,能夠打動禮和洋行。

    公事談完,方劍雄找來顧恆,讓他接待維克多,以後正常的生意就他們之間打交道了,另外過些日子顧恆帶李慕言去上海接一個旅的裝備,切忌不能讓維克多直接面對李慕言。天曉得李慕言會不會過河拆橋,根據方劍雄從自己的角度看問題,這個橋是必須拆的。這其中利益太大,沒幾個人能抗拒的了。

    可憐的維克多,屁股都沒坐熱,揣著著新的訂單就往回走。不過這一趟來,他也算是收穫巨大。再苦再累也都值得了,再說這傢伙是個失敗的生意人,也需要重新站起來。

    送走維克多,顧恆留下商議城外兵營、廠房的建設事宜。顧恆的本事這個時候顯示出來了,從人手招募到後勤的準備等等,很快就拿出一個章程來。方劍雄就一句話,“一切顧恆可以自己拿主意,沒錢來找東家”。

    初冬時節正值農閒,蕪湖城頭貼出招工榜文無疑很有吸引力。剛貼出的榜文,不到一會變圍上了密密麻麻的人頭在看,有識字的念道:“今有歐亞工商集團,面向社會招募工匠。小工一日三餐銅圓兩枚,熟練匠人一日銅圓十枚。……。”

    一天管三頓飯,還有工錢,正值農閒,誰家勞動力不動心?

    蕪湖城外三里橋處,方劍雄左右分別站著李慕言和顧恆。望著還是一片雜草的野地,方劍雄不免往縣城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一排新蓋好​​的磚瓦房,掛上歐亞集團工程指揮部的牌子,門前平整出來的空地上,擺上新打的長桌,桐油味道正濃。桌子邊上架著大爐子,高達兩人高的蒸籠裡是蒸好的饅頭,邊上還有一口大鍋,裡頭是骨頭麻辣燙,騰騰的冒著熱氣。

    李慕言對這裡的挺好奇,一再向身邊的顧恆詢問。這裡是教導隊的營地,過幾日附近還有兩個工廠的地平要整,新廠房要建,所需的工人不是一個小數目。按照顧恆的意思,小工就不用給工錢了,管三頓飯不怕沒人來做。最後還是方劍雄堅持,小工每天有銅圓兩枚。

    方劍雄的理由很簡單,一天兩枚銅圓,看著不多,一個月下來就是六十枚。現在距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農閒在家的勞動力,出來乾一個多月,過年的費用出來了。誰不動心?

    “哎,東家就是心善!區區小工,頓頓大米白面吃著,還給什麼工錢?”顧恆嘆息一聲,很是肉疼的對李慕言低聲說道:“就這樣,東家還不放心,怕是沒人肯來。”

    李慕言也是能幹的,抬頭看看日頭,笑道:“扶國!看似你洋人地界呆的久了,不知道當下民生。不過某以為,扶國此舉意在他處。如李某不曾算錯,扶國意在來年啊。”

    顧恆聽了若有所思,方劍雄聽著蛋疼,暗道:“來年泥煤啊,哥從小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幸福在改革開放的東風中。我tmd完全沒有請人幹活不用給錢的概念啊!尼瑪,想當初鑰匙掉了,請人開鎖還要五十塊呢。”最後,還是一聲嘆息:“心腸還不夠黑啊,有待提高!”

    遠遠的縣城方向,終於出現了方劍雄期盼的人潮,舉起蔡司20倍望遠鏡,方劍雄看了一下,臉上露出笑容,突然又楞了一下道:“洋鬼子來幹啥?”

    “我看看!”李慕言接過望遠鏡,看了一陣後笑道:“怕是扶國動靜太大,洋人聞著銀子的味道上門來了。”

    李慕言在蕪湖呆了三天,幾乎天天跟方劍雄混在一起。這三天,方劍雄沒去接手巡防營,不是去安排教材印製,就是去工地上看看。要不就呆家裡忙活文案,蕪湖城裡的工商總會下了幾道宴請的帖子,方劍雄也回絕了。

    三天不動聲色的觀察下來,方劍雄這個年輕人,李慕言越發的覺得有意思。該撈的錢他撈,該做的事情他做,似乎不太喜歡應酬。

    “迎上去看看!簡森,保盧斯。”方劍雄招呼一聲,兩個在邊上無聊的要打瞌睡的德國跟班,嗖的跳起來跟在身後。

    一群一群衣衫破舊的百姓從身邊過去,駐蕪湖海關的英國稅務司詹森面帶不屑,皺著眉頭很努力的保持一副高傲的表情。歐亞集團是個什麼回事?突然大手筆投資蕪湖明遠電燈公司,又大肆招募工人。詹森打聽到的消息是要建廠子,作為一名稅務官,本來他是不用關心這些的。不過,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太古洋行的大班。長江沿線是英國人的傳統勢力範圍,作為一名大英帝國紳士,詹森決定來看看,這個歐亞公司能不能給自己帶來一點業績。

    “是海關稅務官詹森,一個來自倫敦的英國佬。”顧恆在邊上來一句,方劍雄原本挪動的腳步停下了。 “倫敦?最離譜的奧運會?”腦子里居然冒出這個,方劍雄哼了一聲道:“我就不見他了,顧先生去看看,他想幹啥。真是敗興,英國佬沒一個好東西。”

    打擊面有點廣,不過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倫敦奧運會讓某宅男很不爽,裁判專門黑中國。

    “李先生,我們走,躲開他。”方劍雄招呼一聲,兜個圈子閃人。

    李慕言跟著馮煦為幕僚可有日子了,深知招惹英國人的麻煩。換成別人,他才不攙和這事情,有多遠躲多遠。可遭不住兩人現在是合作夥伴,天大地大銀子最大。

    “扶國,這長江航道,可都在英國人手裡握著呢。”李慕言聲音不大,但是很有說服力。

    方劍雄搖頭嘆息道:“我何嘗不知?所以才躲著不見啊,讓顧先生接觸一下再說吧。這洋人,涉及到一個利字,可都是翻臉不認人的畜生。”

    方劍雄興致不高的走了,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要手裡抓槍桿子。提到槍桿子,方劍雄想起那一個旅的二手裝備,估計也該到了。

    李慕言回暗門子去風流快活,方劍雄回到家著手擬一份教導隊招生章程。馮煦給的頭銜是三十一混成協教導隊管帶領蕪湖巡防營統領,可以說蕪湖的兵權一把抓了。凡事有先後,方劍雄更在意的是教導隊的生源。三十一混成協選送的基層軍官不會太多,其他的就得靠自己招募了。怎麼辦即能讓馮煦滿意,又能拉起一票自己的心腹子弟兵,這裡頭要琢磨好了。

    招募處人流如潮,一盞茶的工夫,就圍上了百十號來看情況的百姓。十幾個顧恆招來的識文斷字的小伙子分工明確,有的負責登記,有的負責吆喝,還有負責發放饅頭的。只要登記了名字,就可以領兩個饅頭和一碗辣湖湯。

    “都給我聽好了,上了工所有工錢一日一結賬,現在報名的就可以領饅頭喝湯,先嘗個味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存了報名領了饅頭不來的心思,先看看清楚這榜文上說的,這可是新軍教導隊的營房工程,回頭衙門的人上門去,別說事先沒聽清楚。”

    舉著喇叭的小伙子,不斷的重複著這段話。

    一切看著雜亂,卻又顯得有條不紊。亨得利站在邊上看了一會才走過去,行人紛紛迴避的感覺讓亨得利的下巴抬的更高了。

    方劍雄在家裡屁股還沒坐熱,門口下人來報,弋磯山醫院的洋人醫生求見。方劍雄只好停下手裡的活,出來客廳見面。心裡一路還盤算著,看來一盒磺胺效果出來了,方劍雄不是打算做善人,而是要利用一下這個弋磯山醫院。

    勞倫斯和鍾壽芝在客廳裡低聲說話等候,一盒磺胺救了一個術後感染的病人,這對於西醫而言實在是一個跨時代的大事件。在青黴素沒有誕生之前,這絕對是一種救命的靈丹。勞倫斯通過消息渠道,很快就得到了最新的消息,確定了德國人確實是發明了這種新藥。但是這種新藥,目前美國都沒有能力生產,歐洲自己都不夠賣。等傳到中國來,黃花菜都涼了。

    弋磯山醫院在當地雖然小有名氣,但是大多數中國人還是很排斥西醫。這一次通過外科手術,治好了一個急性闌尾炎病人。就這麼一個小手術,讓醫院的名聲大了許多。中醫沒有好辦法的急性闌尾炎,讓西醫的外科醫生在蕪湖大放異彩。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3 00:48:44

第三十五章 且忍一時(下)

    一次手術成功,弋磯山醫院的名聲起來了,昨天又有兩個病人手術之後感染。勞倫斯和鍾壽芝想到了磺胺,想到了方劍雄,找上門來了。

    “我這還有一些磺胺,可以送給你們,不過你們要省著用了。”方劍雄繼續做好人,把半箱子的磺胺全拿了出來。

    “謝謝,真是太感謝了。”勞倫斯趕緊表達感謝,方劍雄笑著擺擺手道:“不用感謝,救人要緊。不過有個事情,我覺得大家可以合作。”

    勞倫斯醫生問:“什麼事情?”

    方劍雄等的就是這句:“我可以出點錢辦一個西醫的醫學院,不過教師方面得你們來想辦法了。傳統中醫對於一些急性的病症辦法不多,我希望能為家鄉人民做點事情。這個醫學院,就叫弋磯山醫學院好了。我可以出十萬元,不夠的話二十萬。”

    勞倫斯和鍾壽芝眼睛裡的方劍雄,瞬間變得更加高大,甚至有朝聖潔的方向發展。

    “不不方先生,十萬元足夠了。您真的一點別的要求都沒有麼?”勞倫斯追問一句,這好處拿的太大,實在是不好意思。

    “嗯,醫學院開學後,能替我培養一些戰場救護人員麼?就是能夠做簡單的戰場救護。”方劍雄說完了,勞倫斯和鍾壽芝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呆呆的看著這個傢伙。

    “對不起方先生,我不該懷疑您的動機!”勞倫斯主動道歉,洋鬼子就是心眼多啊。

    搬走半箱子的磺胺,還有一張十萬大洋的匯票。勞倫斯和鍾壽芝開心的走了。

    方劍雄卻沒有得閒,因為顧恆來了。

    “顧先生,事情辦的怎麼樣了?”方劍雄關心了一句,顧恆笑道:“招了五百人,下午估計會更多。按照您的要求,三千人的小工和兩百個瓦匠,最多五天就能招齊。”

    “好,工期很緊,維克多已經把電報拍回歐洲,估計只需要十天,德國方面就能裝船。所以,工期很緊啊,還要過年的。”方劍雄又交代了一句。

    “東家放心,保證耽誤不了事情。那個亨得利的意思,希望今後歐亞集團能考慮英國貨。還說,長江流域是大英帝國的勢力範圍,他不希望發生不愉快的事情。”顧恆不錯的情緒,因為提起這個瞬間低落了許多。

    方劍雄手裡握著的鉛筆啪的一聲,斷了!

    “混蛋!”爆了粗口,方劍雄站起轉身,走到門口對外望著。顧恆默默的看著這個年輕東家的背影,耐心的等著他回頭。顧恆堅信,東家一定能邁過去這道心頭的坎兒。

    “你去告訴詹森,現在這些設備,都是我在德國時已經預定好的,定金都付過了。下一次我們再買設備,會優先考慮英國貨。對了,告訴他,歐亞集團將來會有很多貨要從上海運過來,他要是能在價格上給點優惠,以後都交給他來辦理貨運。”轉過身來,方劍雄選擇的是忍耐。

    顧恆微微一笑,先到東家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啊。 “好,我記下了。東家還有什麼吩咐?”

    方劍雄多少有點詫異,顧恆這反應也太平淡了一點吧? “顧先生,沒覺得我太沒用了?”

    顧恆合上手裡的記事本,淡淡道:“成大事者,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一言不合,血濺五步,那是匹夫之怒。東家注定是要成大事的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顧恆走了,方劍雄摸著沒長幾根鬍子的下巴,自言自語道:“難道說,我的演技退步了?奶奶的,忍一口氣下去的感覺,真不爽啊!”

    冬天雖然已經來了,蕪湖城外的卻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數千人一起幹活的場面,真是壯觀啊!

    方劍雄一早來到工地上,看著熱鬧的場面也很是激動。平整土地打地基這種活,沒有工程機械,在這個時代全靠人多啊。

    顧恆匆匆而至,手裡捏著一張電報:“東家,上海來電報了,貨到速來提。”

    方劍雄聽了心中一喜,立刻道:“你​​去買船票,你跟我走一趟上海不耽誤事情吧?”

    顧恆自信的笑道:“我帶了十五個後生幫忙,凡事按照東家說的,先定好規矩,然後照章辦事。他們要是連這點局面都維持不住,趁早滾蛋。”

    “十五個人少了,以後歐亞集團的生意會越做越大,你得多帶一些年輕人起來。不然到時候你忙不過來的。”方劍雄說完哈哈大笑,大步流星回縣城,兩個德國跟班默默的跟上。

    “長官,為什麼你還不去您的部隊?”簡森突然問了一句,方劍雄笑著站住道:“怎麼?覺得無聊了?這一次從上海接裝備回來,你們會開始很忙的。對了簡森,你最好能幫忙從德國找一些退役的軍官來,有多少我要多少。”

    “我試試看,長官!”

    六天后,一條掛著荷蘭國旗的貨輪,緩緩的停靠在蕪湖碼頭。早已準備好的人手湧上船,一箱一箱的貨物被搬下船。站在甲板上的李慕言朝準備下船的方劍雄拱手道:“扶國,錢貨兩清了,我也該回去向大人交差了,這一次的差事能如此順利,全賴扶國的幫襯。”

    “慕言先生客氣了,同樣價格的步槍,在德國還有幾萬條等著裝船。能不能發財,就看先生的手段了。”方劍雄拋出一個更大的誘餌,李慕言聽了面色一喜道:“好,好,你等著我的消息就是了。”

    “告辭,改日再見。”方劍雄拱手下船,李慕言遙遙拱手,目光復雜的看著這個年輕人走下船去。這一趟上海之行異常順利,一旅的裝備,按照馮煦的意思,留下兩百條步槍給方劍雄的教導隊用,其他的都運回去。貨輪會先在安慶碼頭下貨,然後繼續往上游的九江開去。五十元一支的七九步槍,德國原​​產的,上哪去找這等好貨,那幫傢伙拿回去,給上司報一個八十元一桿的膽子估計都有呢。

    不管他們了,自己該掙的一個大子都不少。倒是這個方劍雄,二十來天的相處下來,總覺得看他不透。一個讓李慕言拿捏不住的年輕人,真是讓這個宦海廝混多年的老江湖感覺到不適應。

    隨船而來的還有兩匹馬,一公一母,都是三歲的馬。鮑勃送給方劍雄的二十歲生日禮物,也不知道這個傢伙聽誰說的,中國男子二十而冠,要行成年禮。所以,很鄭重的送了重禮。

    這兩匹馬的性格暴躁,一路上可不怎麼好伺候。鮑勃為了運這兩匹馬,運費就是一筆巨款,還買了一筆保險。要是這馬路上出了事情,保險公司就得賠死。

    方劍雄這批貨可不是小數目,五百支二十響盒子炮,十八挺馬克沁,一千兩百桿委員會1888。五千條步槍,方劍雄只給了李慕言三千八百桿。還有就是五十台縫紉機,臨時在上海採購的,方劍雄也是得到了顧恆的提醒,這才想起要置辦一個被服廠。本來馬克沁是算在安慶那邊的,臨時李慕言改了口,說下次再要。方劍雄只好下在蕪湖。

    “東家,貨都下完了。”顧恆過來回報,雖然這些天很辛苦,但是他的精神很好。

    “走吧,回家!”方劍雄親手牽著兩匹馬,似乎這兩傢伙還不太願意。回去還得花點時間,把那批公馬給馴服了,搞定它母的也就一起搞定。

    方劍雄在上海看見這兩匹馬的時候,當時就喜歡壞了。高大雄健,鬃毛鋥亮,眼神桀驁不馴,很有敵意的看著宅男。

    方家宅院不適合養馬,好在城外教導隊的營頭已經立起來。整齊的營房,平整寬大的操場,看著就讓人心裡舒服的很,不由的想起在德國時的軍營。

    “簡森,保盧斯,這裡將是你們發揮軍事才能的天地。”站在軍營門口,方劍雄抬手一指操場,頗有點指點江山的氣勢。這個軍營,將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立足所邁出的第一步。

    “長官,我的才能應該發揮在戰場上,這裡只是我休息的地方。”簡森很不配合,這讓正在綻放王八之氣的主角覺得很破壞氣氛。

    敗了興的方劍雄覺得要​​找點事情來發洩一下,牽過那批公馬,對上那雙充滿傲氣的眼睛,陰森森的笑道:“帥哥,今天開始你跟我混了,看你長的一身黑毛,哥覺得你應該有一個名字,叫什麼呢?”沉吟一番,一拍大腿:“有了,就叫你烏雲騅!”

    說完方劍雄翻身上馬,自覺馬術不錯,沒曾想烏雲騅同志很不給面子,一聲嘶鳴後前蹄高高揚起,準備不足的方劍雄甩下馬來。好在操場是土地,不至於把屁股摔成八瓣。

    “泥煤啊,哥今天跟你耗上了,就不信搞不定你。”方宅男氣急敗壞,抓住韁繩繼續上馬。邊上的簡森和保盧斯親眼看見他們的長官在馬背上堅持了不到一分鐘又掉了下來。大概從馬背上掉下來七八次後,方劍雄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烏雲騅塔塔塔塔的回到方劍雄的面前,露出一個輕蔑的眼神,打了個響鼻。

    “我不忍心看下去了!”保盧斯把頭扭開!

    “保盧斯,我們打個賭吧?”簡森懶洋洋的開口。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1:59:43

第三十六章 所謀何者

    “賭什麼?”保盧斯回頭望了一眼道:“賭這個?”

    操場上,方劍雄再次站了起來,堅定的走向那匹該死的馬,抓住韁繩,惡狠狠道:“小子,老子要是連你都搞不定,以後怎麼搞定大洋馬?雖然大洋馬皮膚毛孔粗,身上還有味道,不過我聽那些留學東歐的傢伙說過,烏克蘭那個地方的洋妞很不錯。”

    “嗯!”憋著一口氣,方劍雄再次上馬,烏雲騅故技重施,一個急速沖刺,突然停住,方劍雄死死的抱著馬脖子不放。

    “一條煙,我賭長官這次不會失敗!”簡森咬咬切齒的,似乎想過去代替方劍雄似的。

    保盧斯笑著搖搖頭:“那我們這個賭打不成了,我也賭他能贏。”

    簡森一愣,保盧斯笑道:“別驚訝我的兄弟,我只是覺得,應該對自己的長官有點信心。”

    此刻的方劍雄如同在驚濤駭浪中艱難掙扎的一葉扁舟,該死的烏雲騅,把各種手段都用上了,又是跳又是跑,急停轉身,急停邊線,還是組合著來的。

    方劍雄抱著馬脖子,好幾次想給這該死的馬幾拳頭,可是下不去手,最後只能是咬緊牙關,死死的抱著馬脖子。這感覺,就像在遊樂園裡的過山車、海盜船組合起來坐一樣,有一段時間,方劍雄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不屬於自己。

    終於,這匹馬停了下來,方劍雄感覺到他減速慢跑的時候,反而有點不適應了。那種本能的用掉最後一點力氣的精神一鬆懈,啪的一下從馬背上掉了下來。累的像條死狗,方劍雄一動不動四仰八叉的躺著,為自己的失敗暗暗的懊悔,真是陰溝裡翻船啊,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回頭,還不知道兩個德國鬼子怎麼偷著樂呢。

    閉上眼睛,失敗感強烈的方劍雄一動不動,似乎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如同垂死者在喘息。一直到臉上感覺到癢癢的濕漉漉的,睜眼一看,烏雲騅正拿舌頭舔他的臉。

    看見這一幕,保盧斯聳了聳肩膀道:“簡森,第一次踏上這個國度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這一趟冒險肯能要失敗!我甚至後悔過!覺得,一切都糟透了。”

    簡森聽了吹了聲口哨道:“現在呢?什麼感覺?”

    保盧斯看看躺在地上,伸手摸馬脖子臉的方劍雄,笑了笑道:“現在覺得,有這麼一個長官,或許這一趟中國之行沒之前想的那麼糟糕,甚至應該很愉快! ”

    “嘿,保盧斯,那匹該死的馬跪下了,它在請主人騎上它。”

    …………………………

    蕪湖的冬天沒幾個人喜歡,濕漉漉冷冰冰的。

    今年的臘月對於知縣朱繡封而言,實在是一段愉快的時光。城外的大工地,給蕪湖縣城帶來了冬天裡少見的繁榮。在工地上乾活的百姓,米飯饅頭管夠,就這一條,縣城裡的米商們眼睛都樂的睜不開了。還有殺豬,每天剩下最擔心剩下的肉和骨頭,直接往城外的工地一送,送多少那邊要多少。城裡的肉價漲了一成,米麵的價格倒是沒漲。聽說是歐亞集團那個顧恆說了,米麵價格只要上漲,他就不在蕪湖採購米麵,直接往宣城廣德去。

    眼瞅著進臘月了,方劍雄居然還沒有去巡防營照個面,這個事情挺讓人困擾的。難道是因為巡防營欠餉兩個月的事情,方劍雄才不肯去正式上任?

    作為一名頗有能力的知縣,朱繡封在蕪湖幹的可以說比同時代的大部分知縣都好。巡防營作為蕪湖最主要的武裝力量,在如今盜匪四起的大環境之下,朱繡封對巡防營相當看重。蕪湖開埠後有不少洋人,城防做的不好,可不是鬧著玩的。

    昨晚上巡防營的兩個管帶,找到縣衙去打探消息,詢問方劍雄啥時候上任。這兩位心裡其實也不託底,主要是他們心裡有鬼,巡防營吃著三成的空餉呢,以前的統領也是有份的。

    吃空餉這個事情,朱繡封是知道的,不過天下烏鴉一般黑,巡防營都這樣。蕪湖巡防營吃三成空餉,那都是少的,正常是吃五成,過分的吃七成的都有。上官一來巡視,就隨便找些人來湊數點卯,上官一走繼續照舊。正常情況,只要不過分,朱知縣睜一眼閉一眼。

    其實朱繡封心裡很清楚,這兩位管帶更擔心的是他們的位置保不住,擔心方劍雄年輕氣盛,又是留洋歸來,還有巡撫大人撐腰,怕是容不下他們。

    轎子停在方家門口,朱繡封下轎子的時候,兩位管帶等在前面,陪著笑臉道:“大人,我們就不進去了,還請大人代為多多美言幾句。”

    朱繡封嗯了一聲,整了整官府,信步上前。門裡頭方劍雄很快就迎了出來,老遠就拱手道:“老父母登門,劍雄有失遠迎。”

    “扶國受撫台大人信重,委以重任,公務繁忙。為了公事,本官登門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朱繡封客氣一句,隨著方劍雄進了大門,至客廳落座敘話。

    “扶國,今天是臘月初一,你從安慶回來接任巡防營統領也有日子了,怎麼一直沒去正式上任?”朱繡封倒也是直接,目的是想看看方劍雄的態度。

    “您說這個啊,這事情還真不著急。城外的新軍營已經起來了,眼下要緊的是從各學校裡招兵,在教導隊要的是接受過新式教育的年輕人。學制三年,出來就是隊官的待遇,成績優異的,還保送德國繼續深造。您今天要不來,明天我還得上門找您,求您幫忙把這個事情給落實了。”方劍雄這麼一解釋,朱繡封頓時釋然,感情人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如此便好!不過扶國啊,你還是盡快去上任的好。巡防營欠餉兩個月,本縣籌措了一個月的餉銀,交給你發下去,讓兄弟們能過個安心年。 ”朱繡封一邊說話,一邊觀察方劍雄對欠餉的反應。

    “欠餉不是問題,我既然接這個統領,就得把兄弟們的餉銀補上。當兵吃糧,幹的是賣命的勾當,這個餉一個子都不能少。只是大人​​,有個事情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方劍雄臉色突然一沉,原本端坐著,這會也站了起來。

    朱繡封心中一凜,暗道果然有問題。 “扶國但說無妨!”心裡想著不好,嘴上還得客氣,這小子的靠山是撫台大人,朱知縣遭他不住。

    “是這樣的,接任統領一職已正好二十天,可是這二十天來,巡防營可曾操練過一次?難道說,沒有統領,管帶們就不用操練士兵了?大人,說句不客氣的,這樣的屬下我堅決不要。不管您有什麼不同意見,我是一定要打發這些管帶隊官滾蛋的。”方劍雄可謂圖窮匕見,真實目的暴露出來了。

    朱繡封頓時為難了,這巡防營跟新軍他還不一樣,巡防營的軍官們,把當兵的抓的很緊,當成自家的私兵來帶。方劍雄要把管帶和隊官全開了,怕是要才亂子的。

    “扶國,這個怕是有不妥吧?”朱繡封猶豫不決,他不敢下這決心。

    方劍雄見他的樣子,心道果然猜的不錯。於是笑道:“既然如此,巡防營這個統領,我是萬萬不會去當真的。大家維持現狀吧,我把教導隊帶好就滿足了。”

    朱繡封不免心生黯然,原本還指望方劍雄能把巡防營帶出來,沒曾想人家安的是這個心。

    ……………………

    安慶,馮煦的書房裡,李慕言正在匯報工作。這一趟上海採購相當順利,一千八百桿委員會步槍,12門57快炮,價格都比以往便宜了兩成,質量還比之前在漢陽廠購進的槍砲強。更有兩千桿步槍轉手給了江西方面,算是結了一個善緣。

    “有了這十二門快炮,這砲營就算是立起來了。槍械也補足了,這就算一樁大事了解了。方劍雄果然能幹,花錢少事情辦的還漂亮。”馮煦誇了一句,李慕言聽了笑道:“大人,江西那邊我給的是這個價!”沾了點茶水,李慕言在桌子上寫了四十五。擦了茶水,李慕言心中暗暗得意,實際上他是五十五元一桿賣的。嘴上卻是笑道:“大人,這事情真是裡子麵子都掙下了,多出來的款子,我已經交給夫人了。”

    言下之意,兩千桿步槍,方劍雄給的是三十元一桿,馮煦能落下三萬元。

    “慕言,你這一路可是辛苦了。”馮煦笑瞇瞇的,心裡想的則不是這麼一回事。當然,對於自己的首席幕僚,馮煦還是願意信任的。

    “大人就是心善,您放心,我該落下的一個大子不少。每門砲,方劍雄給了我這個數。”同樣是伸出一個巴掌,這會馮煦的理解是五十元。也就是說,李慕言落下了六百塊,這也不算少了,他一個月從馮煦這拿一百大洋。

    “還有,那些步槍,他給了我一個整數。”豎起四根指頭,馮煦表示明白。幕僚也是人,也是要掙錢養家的。出去一趟,落下了一千大洋,說起來也不算過分。關鍵是,馮煦認為李慕言坦誠啊。錢掙在明處!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1:59:57

第三十七章 革命黨上門(上)

    “大人,扶國還讓在下帶回來五十支二十響馬瑟手槍,每槍配彈一千發,說是您的衛隊需要加強火力。恩銘的前車之鑑猶在,不可不防。”

    李慕言此言一出,馮煦的安坐不動的身子往前傾,低聲肅然道:“這可不是小數目,方扶國不能大方到這地步。”

    李慕言笑道:“大人英明!這一趟出去二十天,對方扶國也算有了一些了解。大人聽我慢慢道來……。”李慕言把方劍雄在蕪湖的所作所為,大致的說了一下。馮煦聽完了,頗為不解的皺眉道:“以你之見,方扶國所圖何者?”

    “方扶國在蕪湖,興實業,重教育,短短的十幾天,我看著他一直在忙。這樣的人,怕是其志不小,所圖甚大。竊以為,方扶國不肯來安慶新軍,怕的是被新軍利益紛爭困擾,綁住了手腳。還不如在蕪湖,地方小,婆婆少。可惜,以他的資歷,就算來了安慶,最多也是一個營管帶的位子,這個位子不管他去哪,都不難得到。綜合來看,辦實業、想做事,對朝廷的忠心可以肯定。”李慕言的一番評價,除了最後一點,其他的都說中了。方劍雄要是在當場聽到,一定會大驚失色。

    李慕言判斷的最後一點,才是馮煦最為看重的。安慶地面不靖,岳王會活動猖獗,馮煦疲於應付。

    “慕言,此人都有什麼毛病?”馮煦慢慢的坐了回去,恢復了一副心平氣和的架勢。

    “貪財,聽他說,跟這一批同樣的貨,同樣的價格,他還能弄來兩三萬桿,託付在下去找買家呢。”李慕言說著不由發自內心的笑了,這個錢掙起來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啊。

    馮煦聽了也是哈哈大笑道:“這就對了,年紀輕輕的沒點寡人之疾還行?這買賣你去做,另外這新軍一家獨大也是不妥,朝廷的有意各省多編巡防營,以製衡新軍。巡防營也需槍彈,安慶也得備下點庫存的槍彈。這些,​​你只管放手去做,嗯,再購進五千桿七九步槍為宜。”馮煦說著話,端起了茶杯。

    李慕言笑著起身拱手,突然停下道:“對了大人,方扶國還說,安慶這個製造局,以其放著機器生鏽,不如交給他來操辦,保證兩年內能變成一隻下金蛋母雞。”

    安慶的製造局,類似現在的國企。咸豐年間曾國藩打下的底子,後來大部分搬遷去了上海,叫著江南製造局。恩銘在任期間,花了些銀子重新買了一些機器,開始的時候還能修補槍械,自己造點子彈。後來恩銘遇刺,馮煦上任之後,這個製造局基本沒人管也管不了,因為總辦是個旗人,下面的幫辦也是旗人。

    恩銘在的時候,就已經對製造很不滿,加之財政困頓,製造局的投入銳減。恩銘遇刺以前,製造局就基本處在一個停工的狀態。等到馮煦上任,製造局那些旗人大爺,鬧著要加大投入。這些投入最後都會去哪,馮煦心知肚明。撫台大人想拿下這個製造局,結果旗人不干,乾脆以財政沒錢為由,藉口造的不如買的,直接給停了製造局的經費。

    現在雙方還在為這個事情扯皮打官司,誰都奈何不得誰。旗人幫辦仗著自己是鐵桿莊稼,馮煦派人去接手,就敢打出來。旗人告馮煦的狀子,到了京城也是石沉大海。

    於是,就這麼僵著吧。

    方劍雄不知道這裡頭的事情,只是想著找一個由頭來,培養自己的技術班底。馮煦現在對方劍雄的態度還不錯,也不懷疑他是革命黨,自然而然的還算為方劍雄考慮道:“慕言,製造局那攤子事情,你不是不知道,怎麼不告訴方扶國?”

    李慕言當然明白馮煦的心思,這一位一是心疼銀子,二是不願意把旗人老爺得罪的太狠了。 “大人,方扶國的意思,將來這新軍的子彈砲彈,都從他那購進,這算盤打的夠精明。竊以為,不如讓方劍雄在蕪湖另起爐灶,不過這銀子得自籌,大人給他個械修所的名頭。他要是能把事情辦成了,這裡頭少不了大人的好處,朝廷也應該能理解大人另起爐灶的難處。要是辦不成,大人也沒有絲毫的損失。”說到這裡,李慕言心道:方扶國,我也算對得起朋友了,也只能說到這個份上。

    馮煦猶豫不決,起身踱步一番才道:“這樣也好,不過這個事情你走一趟當面跟他說清楚本官的難處為妙。巡防營的槍械,還指望他運作。你休息一天,後天帶上四十名教導隊的學員過去。告訴方扶國,這是第一批。嗯,他還還可以另外招一些人。”

    ……………………

    方劍雄天還沒亮就起來了,在蕪湖城的街道上吭哧吭哧的揮發精力。說起來還真鬱悶,去一趟上海回來,存貨憋的很足,回來準備好好的滋潤一下小丫鬟秋菊,不料世事多變,秋菊每月定期造訪的親戚來了。

    秋菊還挺失望的,不是因為好事不成,而是因為沒懷上。晚上方劍雄還好一番安慰,秋菊的意思去叫另外一個丫鬟來暖床,方劍雄雖然很想,可是一想到做人不能太萬惡了,大義凜然的拒絕了。

    裝聖人的結果就是憋的難受,只好一早起來,折騰自己還有兩個洋鬼子。跑圈回來打一趟拳腳,在後院井邊衝的涼水澡,哇哇的叫聲嚇的老娘魂不守舍,趕緊叫人來看看。得知這孩子一早沖涼水,把下人一通好訓,立刻把少爺拉回去。

    方劍雄濕漉漉的跑回房間,秋菊手忙腳亂的伺候,一邊伺候一邊還抱怨。 “少爺,您好歹為自己的身子著想一點,這寒冬臘月的,抽的什麼風沖涼水。”

    方劍雄聽不得女人的囉嗦,笑嘻嘻打岔道:“這還不是憋的!”

    正在伺候脫衣服的秋菊臉一下就紅了,飛快的拿毛巾給擦乾了,把人推床上蓋好被子,轉身道;“我讓人去燒一碗薑湯來。”方劍雄伸手拽住道:“不用!我真沒事,就是憋的。”

    “要死了,丫鬟聽見了,還當我伺候不好少爺呢。”秋菊抱怨了一聲,拿來內衣讓換上,心裡琢磨著得想點辦法,少爺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家裡幾個新買來的狐媚丫頭,學的都是如何在大戶人家伺候的手段。這方面秋菊可比不了,別看她們還小,身段都張開了,沒看見一個兩個的眼珠子見了少爺都冒光。怕不是對自己這個位置覬覦很久了。

    換好衣服出來吃早餐,又遭老娘一頓好說,方劍雄笑嘻嘻的陪著說話,也不辯解。待吃完了嘴一抹,轉身就走。

    來到馬棚院子剛進來,那烏雲騅甚是靈性,聽著腳步便歡悅的嘶鳴起來。方劍雄這馬有專門的馬夫伺候,每頓都是雞蛋黃豆之類的精料。方劍雄過來,那烏雲騅便低頭來蹭,那匹小母馬也探頭過來討好。

    城外的事情有顧恆在操持,巡防營暫時不想動,方劍雄有時間考慮教導隊招生的事情。

    在馬棚待了一會,方劍雄吩咐馬夫好好伺候,上午下午都要花時間溜一趟。這馬夫是挑附近最好,工錢給的也夠,自然是盡心盡力。即便是這樣,每到晚上那一頓,方劍雄都是親自來餵。

    離開馬棚,準備去找朱繡封,讓他幫忙在縣城裡的學校招募教導隊的學員。剛穿上一身軍裝,收拾整齊準備出門,外頭就下人來報:“門外來了兩個人,自稱是少爺的朋友介紹來的。”

    方劍雄暗暗納悶,心道我朋友不多啊。想著便出來看看,門口來的兩個青年男子,都是一身長衫書生打扮。

    方劍雄上前拱手,微笑道:“在下便是方劍雄,字扶國,見過二位仁兄。”

    這兩位年輕人看著都有二十來歲,各自上前拱手道:“吳暘谷,字春陽。”“熊成基,字味根。”方劍雄的歷史水平太渣,其實就算是上輩子一般的文科生,要不是有個人的喜好,也不太會知道這兩位的大名。歷史人物,大致就是用來被遺忘的。

    直覺告訴方劍雄,這兩位怕不是什麼好來路,十有**是革命黨。其實革命黨分很多派,同盟會成立之前根本就是各自為戰,即便是光復會加入了同盟會,後來關係沒處理好陶成章、章太炎基本跟孫翻臉。安徽浙江比較活躍的是光復會,只是方劍雄一概稱為革命黨罷了。

    “二位器宇軒昂,怕不是尋常之輩。請屋裡說話吧!”方劍雄還算客氣,骨子裡就沒打算跟這些不知道死活,就知道蠻幹的傢伙混在一起。反正方劍雄是鐵了心要等到武昌那邊先打起來,然後才會考慮起事響應。在此之前,不管誰來說,都不得罪,也不加入。

    把兩人請進書房,方劍雄待丫鬟上茶出去後,這才笑道:“二位來意,在下心裡明白。入夥的事情就不要開口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不過,做個朋友無妨,有困難找上門來,在下能力範圍內,決不推辭。”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0:09

第三十八章 革命黨上門(下)

    一番話說的熊成基臉色微微一變,他現在是安徽新軍三十一混成協砲營隊官,當然知道方劍雄這個名字。最近一段時間,撫台衙門裡的紅人。吳暘谷笑著看了一眼熊成基,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聽陶先生說,在德國的蔡鶴卿先生致電稱,蕪湖方劍雄,當今年輕一輩之俊傑也。江南年輕才俊,鮮有能及者也。”吳暘穀不慌不忙的一番說,方劍雄聽了微微動容,沒想到蔡元培對自己的評價這麼高。實際上方劍雄沒打算出名,就想著還有好幾年呢,悄悄的發展為妙。

    “鶴卿先生過獎了!”方劍雄接了一句就停,不打算給吳暘谷機會繼續糾纏。

    吳暘谷也不著急,笑道:“扶國,當今天下豪傑不滿朝廷久矣,革命思想如浩浩湯湯之大潮,摧毀腐朽的大清朝,也就是旦夕之間。以扶國之才,何不去安慶,掌一標之眾,待時機成熟……。”

    方劍雄聽到這裡,抬手一擺道:“不要說了,人各有志,不必強求。不過,有句話我還是要送給二位,當今朝廷雖然搖搖欲墜,然尚有一人能號令天下督撫。比起革命黨來,朝廷暫時還是一個強有力的集權集團。二位要革命,我不阻攔,但是也要認清天下大勢,厚積薄發。”說完,方劍雄起身道:“稍候!”轉身去了內裡,拿出一個箱子來打開,裡頭還有十張匯票,一張五萬元,這都是方劍雄身邊最後的家當了。

    見方劍雄起身去裡頭,熊成基臉色微微一變,正欲起身時吳暘谷笑道:“放心,聞其言不滿朝廷,同情革命,雖然暫時不會加入我等,但也不會害你我。”

    果不其然,方劍雄手裡拿著一張五萬的匯票出來,放在桌子上笑道:“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算是在下對革命者的一點心意。日後若再有困難,還可以來找我。不過,不要這麼大大方方的來了,太危險!”

    熊成基冷笑起身道:“革命哪有不流血犧牲的?徐錫麟走了,秋瑾走了,但是還有後來者前赴後繼。革命者,是殺不完的。倒是你方扶國,空有一身才華,卻不思報國,令人齒冷!”

    這話說的大義凜然,不過對於方劍雄來說,沒有什麼鼓動效果。殊不知從小接受的教育裡,比熊成基忽悠的更出色的多了去了。

    方劍雄對熊成基這種準備去犧牲的人還是很欽佩的,不過犧牲的事情別拉上我,哥還有大把美好的生活要過,還有大把的黑木耳向這個時代的高富帥劍雄哥招手。

    “味根兄說的好!不過在下有老母在堂,不敢不惜此身。這個,春陽兄還是收下吧,總有用的上的時候。”方劍雄打的就是不摻合,不得罪的算盤。英國佬那麼過分都忍下了,一個讓人敬佩的革命黨,被說兩句又如何?

    “如此,多謝扶國!”吳暘谷收起匯票,卻沒走的意思,而是笑道:“聽說扶國奉命三十一領混成協教導隊統領一職,不知能否行個方便,收幾個人下來。”

    “只要是身家清白,十八歲以上,二十歲以下,具有中學文化,身體健康者,在下都歡迎。”方劍雄心裡其實想的是,這些人得想法子踢出去。革命黨都是一些腦子容易發熱的傢伙,萬一搞出點事情來,那真是壞了自己的大計。

    其實吳暘谷還是很失望的,方劍雄得馮煦信任,有他的加入,光復會在安徽新軍中的力量將得到大大的加強。加速革命黨對新軍的滲透不說,日後一旦起義,有方劍雄這個內應,效果也會更好,成算更大。

    不管怎麼說,這一趟沒有白來,方劍雄還是給了點好處的。話說到這個程度,這兩人也只好起身告辭,方劍雄送出門口,客客氣氣的一點都沒失禮。五萬塊雖然給的心疼,可是一想這些人有了錢,造反的力度更大,對自己的謀劃的大計還是有幫助。說的好聽一點,就是革命力量增加一分,對推翻腐朽的清政府就多一份把握。說的難聽一點,就是你們拿著錢,多買點傢伙,搞的動靜大一點,勞資這裡才能安穩一點。

    嗯,維護世界和平的重任交給你們了!

    看著他們走遠了,方劍雄一轉身,丫鬟秋菊追過來道:“少爺,夫人找您。”

    “有說什麼事情麼?”方劍雄也就是隨口一問,秋菊答:“好像是有人來說親了?”

    “這樣啊,你就說我出去了!跟兩個朋友一道。”方劍雄鬼鬼祟祟的去了馬棚,牽上馬直接從後門走了。秋菊站原地有點傻眼,少爺啥意思?說親不是好事麼?

    騎在烏雲騅身上,方劍雄往縣衙而來。這家裡是不能呆了,說親?不就是相親麼?咱是受過教育的!任何不以結婚為目的的男女關係,都是耍流氓。問題,哥還正在朝著高富帥這一光明的道路奮勇前進啊!只有成為了高富帥,才能更好的耍流氓啊!這些相親的對象,從目前的現實來看,都不是可能耍流氓的對像啊。這些大家閨秀,能有什麼意思?

    胡思亂想的,方劍雄來到了縣衙,門房正在打瞌睡,被一塊銀元砸醒了。一看是本城第一冤大頭方二少,歡喜不已的撿起大洋。 “是您啊,給您請安了!”打個千,見過禮。門房道:“您這是有何貴幹?”

    方劍雄翻身下馬道:“縣太爺在家麼?在就去通報一聲。”在門口拴好馬,方劍雄還拍了拍馬屁道:“你不要亂踢人啊!不然晚上不給你吃宵夜。”

    這貨似乎能聽懂,對於某人斷它宵夜的威脅很不滿的打了個響鼻。門子在邊上笑道:“您這馬可神氣!您請,我們老爺在家呢。”

    在這個蕪湖縣城裡,絕大多數提起方劍雄都是三個字“冤大頭”。外號的成因是方二少太拿錢不當錢了,城外的工地上,附近的農戶家裡只要是青壯男女,都去工地上打工。男的有手藝,每天能掙十個銅子,沒手藝的也有三到五個。正常的小工是三個,表現好的管工會酌情多給兩個。女的在工地上可以做飯燒水,每天管三頓飯,隔一天能見著葷腥。找不到粗活可干的女人,可以領一些活回去做,做一雙鞋子能得兩個銅圓。

    也有人說方劍雄好話的,都是那些在工地上乾活的百姓。這些人,恨不能把二少當菩薩供著,巴不得這工地上的活能一輩子乾下去。不少人已經向管事的打聽過,這廠子建起來了,要不要人幹活。

    總而言之,如今的方二少在這蕪湖城周邊,那是名聲大大的響亮。

    朱繡封得報,趕緊出來迎接。見了面一番客套,進客廳落座。方劍雄提起招生一事,朱繡封不免面露為難之色。

    要是這個現代教育,蕪湖雖然是縣,但因為是開埠碼頭,教育走在了全省的前面。這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李光炯辦的安徽公學。

    問題是這個安徽公學不安生,早一點有幾個學生在上海謀刺朝廷出洋考察立憲的載澤等五大臣失敗的舉動,今年還有一個徐錫麟刺殺恩銘起義。說起來這兩件大事情,都跟安徽公學有關。兩江總督端方、安徽巡撫馮煦,對這個安徽公學都分外的注意。要不是沒有明確的證據,加之李光炯名氣太大,早就動手剷除這個反對朝廷煽動革命的“毒瘤”了。

    方劍雄要找學員,其實最合適的地方就是米捐巷的安徽公學了,要命是的是,朱繡封擔心有革命黨混進教導隊,一旦事發,他就得背黑鍋。

    朱繡封談不上支持革命,但是他頗為開明,對於安徽公學的一些過分舉動,他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可以說,以兩江總督和安徽巡撫對安徽公學的注意,要不是朱繡封這個知縣開明溫和,安徽公學早被搞死了。

    馮煦把教導隊放在蕪湖交給方劍雄來搞,未嘗沒有防備安徽公學的意思。只是馮煦沒明說,也有看看方劍雄反應的意思在裡頭。只是後來方劍雄露出對革命黨的戒備,這個事情馮煦就沒太在意,也忘記了提醒一下歷史盲宅男,要當心安徽公學這個不安定因素。

    “扶國,要說這蕪湖縣城,人才最多的就是安徽公學。不過嘛,這安徽公學似乎跟亂黨關係曖昧。”朱繡封也只能點到為止,不敢多說,免得這個怎麼看都是巡撫大人門下頭號打手的傢伙,腦子一熱,從此盯著安徽公學不放。

    方劍雄這個沒見識的理科宅,頓時大吃一驚。心道勞資差點自投羅網啊。剛才見了兩個革命黨,還惦記著怎麼把革命黨送來的人踢出去。難怪兩個革命黨可以大搖大擺的來家裡,原來這個地方有個亂黨的老窩啊。

    可是,這兵還得招啊!這該如何是好啊?方劍雄陷入兩難。朱繡封在邊上也很為難,不知道勸還是不勸他。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0:19

第三十九章 教導隊(上)

    方劍雄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放棄在安徽公學招生的想法。既然這裡是革命黨的一個窩點,那就得本身有備無患的原則。要知道,這幫革命黨大的能耐沒有,卻很喜歡丟到處丟炸彈。

    如今的方劍雄怎麼看都是反革命分子,又帶著教導隊在蕪湖呆著。萬一革命黨腦子進水了,要在蕪湖搞起義。從戰術上來說,肯定要先搞定自己這個蕪湖最高的軍事長官。對吧,吳暘谷和熊成基去了一趟,那是文的。文的不行,那就來武的,沒準炸彈啥時候就丟過來了。

    其實革命不革命的都不是問題,遲早方劍雄是要造反的。問題是,這幫革命黨按照裡說法,都是一群尼瑪沒什麼腦子的傢伙。熱血上頭,幾十個人就敢去打巡撫衙門。現在就跟他們搞在一起,無疑與方劍雄的既定方針相悖。

    沒辦法,只能另外想辦法了。先告辭出來,騎著馬往回走,方劍雄最後能想到的辦法,只能是給馮煦拍電報。電報裡說了,教導隊的學員,最好是經過軍事教育和訓練的年輕人,這個只有安慶才有陸軍小學,辛苦一下巡撫大人,從安慶陸軍小學裡選撥一隊人來蕪湖吧。

    接到這個電報,馮煦立刻把李慕言叫來,正在家裡休息的李慕言看了電報導:“方扶國這是在擔心大人對他有疑心呢。”

    這尼瑪就是胡扯了,其實也不能算胡扯,李慕言這是以己度人。換成他,肯定是這麼擔心的。馮煦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哪想到方劍雄是擔心革命黨混進教導隊以後,萬一亂來呢。

    這個事情對於馮煦來說是好事,很乾脆的下令,立刻從陸軍中學和混成三十一協的軍官裡頭招滿一百五十人,明天去蕪湖交給方劍雄。

    學員的事情只能這麼辦,方劍雄有給上海的維克多拍電報,讓他找兩個德語翻譯來。簡森和保盧斯的中學在學不假,但是想學好要一定的時間。

    從電報局裡出來,方劍雄想起在網絡上看到的一個事情,一個留學烏克蘭的小伙子,為了學好俄語請教他的老師,老師居然讓他找個當地妹子同居。這哥們真的去了,那妹紙孩子很的答應了,結果這個學習語言的效果很好。

    方劍雄直接去禮和洋行的辦事處,找到納切夫,讓他出面找兩個願意做洋人生意的窯姐,重金包下來,以後專門照顧簡森和保盧斯。

    正所謂,要想學的快,得跟師傅睡。希望簡森和保盧斯能盡快的學好中文,至少要能簡單的交流。

    納切夫倒是很乾脆表示這個事情好辦,蕪湖開埠多年,這種風塵女子肯定能找到。不過這個姿色什麼的,怕是要打折扣。方劍雄才不管這個,有妹紙給你睡就不錯了,別挑三揀四的。

    辦好這個事情,方劍雄也不敢回家,跑去工地呆了一天,天黑了才回家。

    沒曾想幹進西廂院子門,就讓丫鬟給叫到老娘的房間裡。方梅氏笑瞇瞇的心情很好,手裡拿著一疊照片顯擺道:“你看看這個,不錯吧?大家閨秀!在上海新學堂裡讀書,再看看這個,……。”

    “媽,我還在戴孝呢。等過了這段再說。”方劍雄趕緊來一句,不然老娘能說到明天上午。方梅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點頭道:“先看看也不打緊,你不方便去看,我可以託人去看看。”

    方劍雄心想,您能托到什麼人啊?都是些只會買嘴皮的媒婆。不過這話不能說,打擊老娘的積極性,她老人家好不容易有點事情做,就讓她去做好了。

    在老娘這吃飯,完了打算走人,方梅氏叫住道:“又個事情,這年關到了,你二叔來跟我說過,年底分紅的會你得參加。”

    方劍雄不想攙和這個,含糊道:“您看著辦吧,我沒時間。”骨子裡方劍雄作為一個相親多次的失敗者,對於相親一說極度排斥。要不是顧著這輩子的母親高興,早就出聲反對了。兩世為人就剩下這麼一個母親,心裡看的比什麼都重。不能惹老娘不高興,就只能想別的辦法來應付。

    ……………………

    一船身穿新軍制服的年輕人魚貫而下,方劍雄和李慕言一起站在邊的高地上遠遠的看著年輕的軍人們魚貫下船。

    “一共是一百五十八人,其中四十個為短期培訓三個月的排、班長,其他的都是陸軍中小學選拔出來的,都交給扶國了。”李慕言說的好聽,方劍雄進了耳朵是打折扣的。這些舊官僚和師爺們最是油滑,說出來的話千萬不能當真,這一點從教導團變成教導隊就能看出來。

    “我只能說盡力去調教!”方劍雄懶洋洋的似乎提不起精神,李慕言心裡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因為撫台大人許下的事情一再打折扣。

    “扶國有所不知,朝廷令各省督撫編練新軍,一旦新軍練成了,兵權收歸朝廷一統。要緊的是這編練新軍的費用,朝廷之肯出一小部分。”李慕言點了一句,方劍雄聽出點意思來,只是還沒明白其中奧秘。

    方劍雄也懶得動這個腦子,乾脆道:“慕言先生說明白點,這裡頭的彎彎繞我不太會。”

    李慕言不禁錯愕,心道他怎麼會不懂這個?就算他不懂,老師孫寶琦懂吧?仔細看看不像在作偽,李慕言便笑道:“說白了,朝廷和各省都督之間,爭的不過是個利字。安徽新軍為何只編一混成協,看看其他各省督撫何其默契,就不難明白其中道理。朝廷要求三年編一鎮,要是三年還編不成呢?”

    別看方劍雄在蔡元培面前說的頭頭是道的,實際上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好在人不笨,李慕言一番點撥,頓時明白了,一拍大腿道:“明白了,我還是太年輕了,身邊又沒一個合適的幕僚,這事情向不明白也正常。”

    李慕言心中一跳,暗道他是在表達什麼意思麼?其實李慕言還是很看好方劍雄的,不過他現在是有東家的,不如結個善緣罷了。

    “這教導隊,扶國不妨慢慢練著,撫台大人也未必著急。倒是那些短期培訓的,劍雄要抓點緊。還有蕪湖的巡防營,扶國不妨多下點心思。”李慕言這麼一說,方劍雄這次聽出意思來了。原來這個教導隊,不過是馮煦籠絡人心的一個手段。朝廷一旦向地方督撫妥協了,方劍雄在馮煦那裡就有用武之地了。此前的湘軍、淮軍,不都是私兵的性質麼?

    難怪民國開始,也是天下亂局的開始。

    這批學員都有軍事的基本底子,上岸之後還算安分,自覺的排列成兩行,在引導下背著行李前往軍營。馮煦還算大方,每人都準備了統一的被服,這讓方劍雄省了一筆錢。

    教導隊的駐地中間是一個大操場,三面是營房,基本生活設備俱全,最外面是一道三人高的圍牆,頂上撒了一層鐵蒺藜。

    站在營地門口,李慕言皺眉道:“似乎少了一副對聯!”

    方劍雄笑答:“以後再說吧!倉促之間哪想到那麼多。”其實方劍雄心裡有了一個可以藉鑑的目標。

    一百五十八人在帶隊軍官的帶領下,自覺的分成了三個方陣!這些學員都很年輕,並且有軍事底子,看上去還算嚴整。站了十分鐘,也沒見有太大的騷動。

    塔塔塔的馬蹄聲從門口處傳來,全體不自覺的回頭看,只見疾風捲著一道黑色的閃電從眼前掠過。駿馬如風,騎士入龍,一聲高亢直入雲端的嘶鳴,但見雄壯的駿馬前蹄高高揚起,馬背上的年輕軍官側目看來。

    這個出場模式對於這些年輕人而言,拉轟的讓人嫉妒!

    馬背上的騎士翻身下馬,也不管戰馬會不會跑,韁繩往馬背上一丟,人往眾人面前一站。年輕的軍官一身戎裝,身披武裝帶,腰掛手槍,肩寬腰細,腳下是長馬靴!這一身打扮配合一米八的身高,可謂威武雄壯,活脫脫的一個軍中俊彥當代精英!把“眼前一亮”這個詞語用到了極致!

    帶隊軍官不約而同的一聲大喊:“敬禮!”率先立正敬禮,一百多人的隊伍則騷動了一下,也都紛紛舉手敬禮,顯得不是那麼協調!

    方劍雄一臉的冷峻,目光似乎不那麼滿意的看著這一百多號人。但是卻有力的回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大家都應該聽說過我,我就是方劍雄!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總教官!下面,念到名字的學員,請出列領取各自的生活用具和號碼牌,然後按照號碼牌入住營房。上午十一點辦,食堂開飯。記住,食堂門口有告示,請各位看清楚並牢記,午飯後休息。下午三點整到各自的教室開會。缺席或者坐錯教室的,自己收拾行李滾蛋。”

    宣布完畢,有人搬來桌子推來一車東西,念名字分東西。方劍雄一直站在邊上看著不說話,李慕言領著三個帶隊的軍官過來。方劍雄見狀便迎上前,笑著拱手道:“三位,新學員第一天進軍營,中午還得辛苦一下,晚上我請紅韻樓。”

    聽到紅韻樓三個字,四個人一起嘿嘿的笑了起來,手一拱也不多話。精神頭很足的,各自去看管學員。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0:30

第四十章 教導隊(下)

    “扶國,這三位都是督導員!”李慕言來了這麼一句,方劍雄點點頭,督導員一事是方劍雄自己提的,自然不能反對。只是面露難色道:“撫台大人還是給我出了個難題了,原本以為學員沒那麼快到。”

    “怎麼,扶國準備不足?”李慕言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臨來之前,馮煦就交代過,讓他留下一段時間,看看方劍雄打算怎麼應付這個人手不足的局面。

    “是根本沒準備,我打算年後開學,還指望著從德國請來的教官,還有上海請來的翻譯。”這個解釋,讓李慕言大吃一驚道:“怎麼?扶國打算全部用外籍教官? ”李慕言還準備著,等方劍雄開口求他幫忙的,沒想到方劍雄壓根就沒指望安慶能派教官來。

    “昨晚上接到慕言先生的電報,我折騰到凌晨才睡。腦子都想乾了,才找出幾個辦法來應對一段時間。好在快過年了,可以放半個月的家,希望德國人能來的快一點。”方劍雄給了一個明確的答案,這讓李慕言心中暗暗咋舌。請洋教官不少見,少見的是全部都是洋教官。

    “扶國,大人給的經費,可都是有數的。”李慕言覺得必須提醒一句,方劍雄聽了心中暗暗罵了一句馮煦這個老扣逼,事到臨頭才告知一年給三萬銀元的經費。

    哼了一聲,方劍雄看看排隊領東西的學員道:“撫台大人怕是覺得我倒騰軍火落下的銀子太多了,沒地方花去吧。”這話有點難聽,李慕言還只能捏著鼻子苦笑道:“扶國,這事情跟我沒關係。”

    又想練好兵,又不捨得銀子。方劍雄恨的是牙根癢癢,臉上還只能悻悻的笑道:“慕言先生回去不妨跟大人明說,方劍雄往裡頭砸點銀子不算什麼,就怕撫台大人輕信讒言,來日一道命令,教導隊收回去。”

    “這個,萬萬不能!”李慕言這次是拍著胸部說的,可信度雖然還不算高,但是還有那麼一點。其實李慕言已經很夠意思了,不過有的話他真不能說。方劍雄拿下了械修所,又練了一隊精兵,馮煦甚為巡撫,有所防範也是常理。畢竟現在不是太平盛世啊!

    “早知道就不接這個差事,安安穩穩的在家辦點實業,掙點銀子逍遙自在的好。”該說的牢騷話還是要說的,不然那真是居心不良了。

    李慕言知道他的意思,要不就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李慕言還不能明說,馮煦這是即防備又考驗。其實這一年三萬兩的經費,正常來說也是勉強夠用。只不過,實彈訓練,學員的營養,還有其他的補貼就不要想了。

    “扶國,每個月的餉銀由督導員來發放,這可是你的建議。不過你放心,這三位是我特意挑的,性子都是極為隨和的,還都好女人這一口。”李慕言這個朋友,還算是夠意思。方劍雄明白他的意思,要是嫌這三個人聒噪礙事,不妨先搞定他們。

    這麼一說,方劍雄心裡不免暗暗的哀嘆,馮煦這麼搞呢,軍官倒是很難做軍閥了。缺點是這幫督導員看起來都不是啥過硬的軍事人才,士兵未必能服氣這些人。這個事情,對於方劍雄來說,倒是個好事,對於革命黨來說,也不算壞事。

    既然是教導隊,就得按照軍中的編制來走。新軍的編制是一營四隊,前後左右,一隊三排,一排三棚。每棚有正副目兩人,正兵四人,副兵八人。方劍雄不想傷那個腦筋,四十個從軍中抽調出來的做一排,下分四棚,每棚十人。剩下的陸軍小學過來的,分成兩個排,每排六棚,每棚十人,其中一棚八人缺兩個,方劍雄打算先缺著,回頭補上。

    教室的安排也是這樣,一二三排分別在各自的教室,分組都是一棚一組,宿舍也是,一個棚一個宿舍。

    一番折騰還算順利,午飯準時開飯。士兵們都領到了一個鋼板搪瓷的飯盆,這也通過禮和洋行買進來的。這種飯盆,在這個時代還是很受歡迎的,在國內,最流行這萬一的大概幾十五十年代中到七十年代末。幾乎上班的人都有一個搪瓷物件。

    午飯的菜很簡單,就一個菜,紅燒肉土豆,肉是半肥半瘦,醬油上了色後看著這些當兵的聞著香​​味都能流口水,這年月一般的地主家不是年節的也見不著葷腥。 (注,我父親小時候,家裡就是地主,有一百多畝水田。)

    這種油膩膩的紅燒肉,對於缺油水的士兵學員而言,真是太有吸引力了。還排著隊呢,很多人都開始喉結亂動往下嚥唾沫。

    方劍雄的出現,引起了不少的騷動。不過方教官今非昔比,在德國那會可以在宿舍裡吃飯,這幫人可都是他的班底。所以,我們的方總教官,面色冷峻的跟士兵們點頭,隨便站了一隊伍後頭排隊打飯。

    雖然方劍雄看上去很嚴肅,但是這個排隊打飯的舉動,還是讓學員們有所感觸,不少人生出好感。之所以要裝的威嚴一點,這也是一種無奈。方劍雄太年輕了,沒有點威嚴擔心鎮不住這些傢伙。不過這個板著臉裝酷,也確實符合方宅男悶騷的本質。

    打了飯,方劍雄徑直找位置坐下吃飯。食堂裡的作為都是固定的長桌子長板凳,方劍雄往那一坐,隔三個人才有人敢坐下。無疑,方劍雄是今天食堂的焦點,就連兩個姍姍來遲的德國佬,也都沒那麼吸引眼球。尤其是這兩位來到之後,端著飯盆先給方劍雄來了個立正,得到長官點點頭後,這才動作剛勁的落座。

    這一個場面,給這些學員帶來的震撼不小。洋教官都這麼聽招呼啊!這個總教官果然厲害。高大的形像很快樹立起來,對此方劍雄倒是沒想到。教官也要排隊打飯,這是方劍雄的規定,理由是跟學員融洽一點。吃飯的時候,還搞等級分明那一套有點多餘。

    下午三點,各排教室裡,按照每棚一組學員落座。總教官方劍雄出現在一排的課堂裡,引起了學員們不小的騷動。對於方劍雄,這個年齡都在十**的青年們,心裡都帶著一種特殊的感情。今天的方劍雄就是明天的自己,相近的年齡,他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

    面對著這些略顯激動的年輕人,方劍雄的心情也不那麼平靜。眼前這些同齡人,今後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打下一片天地的班底了。

    “肅靜!”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可侵犯的威嚴,下面的學員瞬間自覺的安靜下來。

    “今天這個會,主角是你們。為什麼這麼說呢?首先你們需要不記名投票選出各班的正副班長。其次,由你們選出來的正副班長,在下一次全排的比武中,哪個班勝出了,正副班長就是正副排長。最後,請記住兩點,第一,這個排長不是死的,而是活的,因為還有下一次的全排比武。只有成績第一的班,才能當排長。第二,每個月一次全連比武,半年總成績最好的排長,將擔任副隊長,協助本人管理全隊。大家如果還不明白,散會了,可以去通告欄看規則通知。最後補充一條,班長的位置也不是死的,如果全班半數以上的人認為班長不合格,可以寫書面的重選報告給我。我來安排重選。”

    這種競爭上崗的辦法,其實也是逼出來的。一群完全不熟悉學員,要想盡快的形成一個團體,民主選舉無疑是唯一的選擇。

    選舉進行的很順利,各班很快選出了各自的班長。之所以叫班長,是因為方劍雄覺得棚目這個名字太尼瑪挫了。

    各班的班長選出來後,方劍雄把這些人召集起來又開了一個會。其實方劍雄自己很討厭開會,可是不開會又解決不了問題。

    班長會議開的更簡單,方劍雄讓他們把學員手冊領了,帶回去發並組織各班學員學習手冊上的內容。嗯,三天之後考試,手冊沒背熟的班子受罰,具體什麼懲罰,現在還沒​​定。

    晚上方劍雄請三位督導嗨皮,紅韻樓粉嫩妹子,每人懷裡抱一個,順帶還有一個紅包。三位督導官很上路,拍著胸膛表示。要不是撫台大人一定要他們來,他們是不想來的。教導隊畢竟不是正規軍隊,以後不是發餉的日子,他們是不會出來礙事的。

    對此方劍雄心裡並沒有掉以輕心,正常是一個隊兩個督導。教導隊來了三個,這說明馮煦重視。總而言之,先好就好肉美女供著,過一段時間看看再說。真要是不上路的,方劍雄再想辦法收拾就是。

    一夜無話,方劍雄回家一趟,在母親跟前坐了坐,表示最近要忙一段。方梅氏表示理解,方劍雄告辭後出來,第二天一早縣城門剛開,就出城而來,帶著學員們出操。

    出操還好說,三個人夠用了,一人負責一個排。上理論課真的要命,兩個德國佬的語言不通,,翻譯的水平也一般。日常對話還行,這個上課帶個翻譯就夠嗆了。最後方劍雄只好把所有人都集中在食堂,他來上課。暫時也能對付過去,時間長就要命了,看來得找幫手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0:41

第四十一章 奪營(上)

    冬天的早晨濃霧瀰漫,十有八九是一個大晴天。蕪湖縣城門口,兩個巡防營的士兵懶洋洋的扛著單打一,也不知道裡頭有沒有裝子彈。巡防營的駐地就在城牆根下,胡亂的圈了一塊地,裡頭的房子也是亂七八糟的窩棚,中間的操場泥濘不堪,不時有養的牲口在操場上溜達。

    “聽說沒有?城外那幫秀才兵,每個月拿八塊大洋,四季衣服各兩套,吃的叫一個好啊。”

    “早聽說了,昨黑前我看的城門,三輛大車滿滿的,壓的牲口都走不快。車上裝的全是大米白面,還有雞蛋!聽說這個雞蛋不吃還不行,每天必須吃兩個,不然方統領捏著鼻子塞進肚子去。”

    兩個兵丁議論的時候,巡防營管帶文松和朱明堂並肩騎馬往營地走來,這兩人在城裡都另外城裡有死宅,都不是本地人,各養著外室。

    兵丁見了兩人身後有人牽著驢子,頓時眼前一亮,今天是臘月二十二,要開餉了。這餉銀都欠了兩個月的,一起發下來能有十塊大洋,一家人過年是勉強夠了。

    蕪湖有巡防營兩營,每營按編制為官、弁、兵、夫,共三百零一人。

    知縣朱繡封使出渾身解數,總算是把兩個月的餉銀湊齊了。這也就是沾了教導隊的光,本月押解省城的釐金,撫台來函教導隊餉銀直接走這個錢。朱繡封乘機叫苦,說巡防營兩個也沒開餉了。目前的馮煦對新軍還是最為重視,只是考慮到方劍雄這個傢伙遲遲不肯去正式接巡防營的攤子,怕他心存芥蒂,乾脆致電一封,讓方劍雄去領了餉銀給巡防營發了。

    朱繡封拿著電報找來,方劍雄舊事重提,朱繡封在此表示為難。他也沒辦法不為難,這兩個管帶,一個是海關道文煥侄子,一個是朱繡封遠族親。可以說,巡防營實際上是掌握在朱繡封和文道台的手上。

    方劍雄表示,我還是繼續帶我的教導隊吧,這個餉銀愛誰發誰發。

    因為發餉,這個冬天的早晨,往常都是死氣沉沉的巡防營,變得熱鬧了起來。

    城外教導隊的營地更是熱鬧,早操結束後,方教官宣布正式放假。給個人除了當月的餉銀之外,另外發十個大洋,豬肉十斤,米麵五十斤,香油五斤。正月初五回營,熄燈號之前沒到的,自己滾蛋!

    一百五十人發出一陣一陣的歡呼,進入這個營地十來天了,可以說大家都喜歡上了這個隊伍。原因很多,首先說吃,早晨每人兩個雞蛋,兩個饅頭,稀飯隨便吃。中午晚上,都是米飯,一葷一素的菜,食堂師傅拿個打菜的瓢那叫一個大,每次都是滿滿一勺。其次說其他待遇,進了軍營就發布鞋兩雙,皮靴一雙,武裝帶一套,棉衣棉褲兩套,裡頭的內衣兩套,襪子兩雙。

    當兵吃糧的遇見這樣的長官,真是祖上燒高香了。這還不算,聽食堂的大師傅說了,明年來的時候,早晨就能喝上牛奶了。說是方總教官讓人去美國買的奶粉,可以沖牛奶。

    非要找點不好,就是這裡的訓練太狠了!平時還算和氣的方總教官,到了訓練場上很是狠啊!開始兩天還好,叫什麼適應性訓練,第三天一早拉出去就是二十里地的急行軍。要命的是落在最後的三個班集體一天沒肉吃,這就算了,還得給前三名的班洗一次襪子。這幫當兵的腳能臭死人啊,要說這個忍一忍也就過去了。最後一名才叫倒霉呢,沒肉吃,洗臭襪子,還得打掃一天的廁所。

    士兵手冊上還明確規定,一個班就是一個整體,任何一個人掉隊,就算全班輸了。

    這些規定算是把一幫班長副班長折磨瘋了,都不肯洗臭襪子啊。誰知道下一次二十里地急行軍啥時候搞?所以不用教官督促,班長們就自覺的抓著全班去練,還得照顧好那些能力差的,互相協助保證全班的成績。

    訓練是狠了點,不過教官說了,“平時多流汗,戰是少流血”。從新軍裡抽調的那些學員感觸最深,就拿實彈射擊來說吧,在新軍裡頭,一個月五發實彈射擊。在這,十三天打了兩回,每次十發。還是方教官的話,“槍法是子彈餵出來的,大家以後都是要當軍官的,沒點硬扎的本事能鎮住下面的兵?”還有就是是不是的半夜緊急集合,這玩意別小看了,幾次下來,集合的速度從最初的二十分鐘,提高到十分鐘。教官還不滿意!就這個事情,沒少全班被罰跑圈的。

    新軍抽調的這些學員,沒少在一塊談論,都挺羨慕陸軍小學這幫小子,能在這學三年呢。三年以後,另外一個協想來是編成了,到時候這幫小子一個一個的還不得牛死啊。

    羨慕歸羨慕,過年放假了,大家都挺高興的。平時不捨的穿的皮鞋拿出來,擦的鋥亮。衣服交給後勤熨燙處的大嫂們,熨斗一過棱角分明,只要兩個銅子。

    想到午飯後一身武裝帶一扎,皮鞋穿上,在蕪湖街上走過,那大姑娘小媳婦的眼珠子不能動地方,心裡那個美滋滋的!

    砰砰!遠遠的傳來兩聲槍響,方劍雄正在辦公室里和兩個洋鬼子商量來年折磨學員大計。聽到動靜,下意識的跳了起來,豎起耳朵一聽,砰砰的又是兩槍,立刻就急了。

    “是縣城裡,司號員!緊急集合!”

    “滴滴滴……!”每次三聲,尖銳的哨聲在營房上空迴盪,營房內外的士兵跟炸了窩的馬蜂似的。平時訓練的效果出來了,各班長扯開嗓子招呼手下,一支一支的步槍拿在手上。

    誇誇誇!整齊的小跑,飛快的往操場中間匯集。

    “立正!全體上實彈,急行軍前進,目標蕪湖縣城。”方劍雄急切之間也顧不上別的動員什麼的,喊完就翻身上馬。

    軍營距離縣城不過三里多地,急行軍的速度也就是十分鐘的事情。不過方劍雄一家子在城裡,槍聲還在繼續,心裡還是擔心別出點啥意外。

    趕到縣城門口,抓住一個巡警一問才知道,是巡防營炸營了。方劍雄立刻下令,一排有自己帶隊,二排簡森,三排保盧斯。目標巡防營,包圍起來再說。

    巡防營不遠,三分鐘不到就趕到門口。但見兩個管帶,正在狼狽的往外退,手下十幾個人仗著快槍,也在邊打邊往外退,後面有幾十個人在追。

    方劍雄見他們狼狽不堪,暗暗慶幸來的夠快。 “一排堵住門口,二排散開堵住四周的街道出口,防止亂兵逃出來傷了百姓。三排做預備隊。”

    “方統領,方統領!”兩個管帶連滾帶爬的手下扶著跑過來,文松大聲喊話。方劍雄鄙夷的看了他們一眼道:“怎麼回事?”

    兩人支支吾吾的不說話,方劍雄哼了一聲下令道:“全體都有,對立面的人喊話。方劍雄來了,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

    看見了大門口處出現教導隊特有的藍灰軍裝,裡頭追擊的士兵停下了,退回了營房內部。方劍雄沒有下令開槍,讓這些人退了回去。

    “開槍啊,怎麼不開槍?打死這些亂黨!”瘦的跟柴火棒似的文松,在邊上急的跳腳。見沒人理他,直接揮舞手裡的左輪,對準一個學員喝道:“開槍,你不開槍我斃了你。”

    李松正激動的當口,覺得腦門上一陣涼颼颼的。抬眼一看,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腦門上。方劍雄的冷笑加上能殺人的眼神,李鬆手腳一軟,槍丟人跪。

    “把這兩個丟人現眼的傢伙邊上呆著,再聒噪就用槍托砸,砸死拉倒!”方劍雄這話,冷的就跟冰塊掉進領口,落在心頭。

    士兵們喊了一陣的話,營房裡出來一個漢字,赤手空拳的舉手往前走。 “別開槍,我有話說。”方劍雄見狀努了努嘴巴,兩個學員過去,先搜身,然後左右夾著過來。這兩個學員方劍雄認識,顧恆推薦來的親戚家孩子。看他們做事很細心,方劍雄心裡加了點注​​意。

    方劍雄站在一塊石磨盤上,居高臨下看著這個被帶過來的士兵,這廝黑壯黑壯的,塊頭跟鮑勃都有一比。

    “怎麼回事?為什麼作亂?”方劍雄聲色俱厲,黑大個作勢要跪下回答,方劍雄一聲呵斥:“站直了回答問題,沒人要你下跪,膝蓋那麼軟當什麼兵?”

    這黑大個被說的胸膛一挺,似乎擔心被方劍雄看不上他似的。 “大人,小的是巡防營正兵齊二柱。今天營裡發餉,說好了發欠下的兩個月餉銀好過年,狗日的文松和朱名堂,變著法子剋扣。小人兩個月的餉銀一共是十個大洋,他們把帳一算,小人還欠了營裡一個大洋。幾個兄弟不服,上前去理論,狗日的朱明堂,讓手下馬弁拿鞭子抽人。兄弟們都急了,紛紛上前討個說法,文松這狗日的就開了槍,打死了一個兄弟。大人,求您給兄弟們做主啊!您可是兄弟們的統領,大家看在眼裡,您待教導隊的兄弟們厚道啊!”

    齊二柱嘶喊著,雙目圓睜,想跪下又不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方劍雄站高處。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0:53

第四十二章 奪營(中)

    方劍雄臉色鐵青,心裡一陣翻騰。這事情有點麻煩了,這文松是蕪湖海關道台文煥的侄子。他開槍打死了人,不給這些當兵的一個交代,事情肯定沒辦法平息。

    看看四周都是自己的人,方劍雄心生殺機,暗道把他們全部幹掉,回頭說是亂兵打死的。真的伸手掏槍的時候心裡一抖,勞資這兩輩子別說殺人了,雞都沒殺過一隻,兩個管帶家加十幾個手下,不是十幾隻雞啊,說殺就殺了。老子雞腿倒是吃過不少,還有美女大腿也看過不少。一口氣殺那麼多人,心裡壓力很大啊。再說了,一口氣把蕪湖海關道和知縣一起得罪了,那真是要命的很。說到底,還是實力不足啊!勞資要是巡撫,一聲令下殺了也就殺了。

    悻悻的把手鬆開,走回齊二柱跟前,聲色俱厲道:“你回去告訴巡防營的兄弟們,文松、朱明堂剋扣軍餉,本統領把他們拿下了,保證嚴加懲處,最少是一個撤職查辦加軍棍五十!兄弟們的餉銀,我也保證發放三個月,並​​保證以後不再欠餉。你回去勸兄弟們把槍放下,出來集合。機會只有一次,本統領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說服兄弟們。時候一到,本官帶兵殺進去,雞犬不留!”

    齊二柱倒也乾脆,大聲答:“小的盡力去跟兄弟們說。”這傢伙也太實誠了,不住拍著胸膛來個保證啥的,光長這麼大個子不長腦子,難怪被其他人推出來當炮灰。

    站回磨盤上,方劍雄肅立往裡看,看著面色嚴峻,冷厲肅殺。實際上這會方劍雄心裡可謂驚濤駭浪,剛才自己居然動了殺人滅口的心思,那可是十幾條人命啊。要不是手上實力不夠,清政府氣數未盡,搞不好自己就真的動手了。什麼時候心變的這麼狠了?哥上一輩子就是個宅男啊,不是殺手啊!說是說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可從一個宅男到一個殺人不眨眼的軍閥,這個變化還是大了一點。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一炷香燒到一半了。方劍雄下意識的摸了摸槍,保盧斯這個時候過來,看見他站那麼高,臉色一變上前抓住手往下拽。

    “幹啥呢?”方劍雄還挺不高興,保盧斯立正道:“長官,你站這麼高,在這個距離上,獵人兵能夠輕易的擊殺你。”

    方劍雄反應過來了,這年月的阻擊手就叫獵兵。德軍之中就有這個兵種,不過演習的時候沒拉出來就是了。

    “保盧斯,你知道獵兵?”方劍雄嚴肅的問了一句,保盧斯點點頭道:“我原來就是獵兵!”方劍雄嘴巴張老大,就差很沒形象的掉口水了。泥煤了,老子身邊還藏著這麼一個寶貝啊!

    方劍雄知道狙擊手,但是對這種技術性很強的兵種,該怎麼練,完全不懂。突然冒出一個保盧斯來,方劍雄自然是心花怒放。

    正琢磨著怎麼讓保盧斯單獨練幾個狙擊手,為將來打下基礎的事情,遠遠的來了兩頂轎子,一前一後。方劍雄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迎了幾步。十幾個逃出來的傢伙,都被下了槍,蹲在路邊抱頭朝里。下了轎子的朱繡封和海關道文煥看的清楚,臉色各自沉了下去。

    “方扶國,這是幹什麼?”文煥看見侄兒坐在一堆爛泥中,面色慘白,心疼不已。說話也就有點衝,倒是朱繡封比較冷靜,圓場道:“文大人,別激動,聽扶國怎麼說。”

    方劍雄上前冷笑道:“我這是在救他呢,現在他看著越慘,等下就越好收場。不然,今天這巡防營的事情沒辦法了。”

    文煥臉色這才好看一些,拱手道:“到底怎麼回事?”

    文松見到救星,連滾帶爬的上前來,抱著叔叔的腿哭喊:“二叔,那些當兵的要作亂,我殺了一個,姓方的來了不殺亂兵,先把我抓了起來。”

    文煥臉色又是一變,黑著臉道:“方統領,這個你怎麼解釋?”

    方劍雄本來是打算意思一下就算了,沒想到這個傢伙不識好歹,惡人先告狀。當即也不解釋,冷笑的看著文松不說話,心頭的那股殺機又冒了出來,手不自覺的按在手槍上。

    “文大人,令侄是什麼人,你比我清楚。”方劍雄還是強忍了下來,這會也不是用強的時候,當官的沒幾個講理的,文煥要護著侄子,肯定是要顛倒黑白的。要說翻臉,方劍雄未必就怕他,只是以後麻煩會很多。

    “方劍雄,你身為巡防營統領,亂兵造反你不下令彈壓,反而聽信亂兵的一面之詞治罪於我和朱管帶,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文松嘴皮子挺利索的,估計是看見方劍雄又沒那麼強硬了,便又來了勁,躲在文煥身後大聲叫喚。

    方劍雄一股子殺氣終於按不住了,騰的轉身大喝:“來人,把文松給我拿下!如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一聲令下,學員兵眼睛裡都只有方總教官,哪有什麼蕪湖海關道和蕪湖知縣。虎狼一般的往上撲,文煥手忙腳亂的想阻擋,手下的衛兵也都上前來,但聞一陣槍栓亂響,學員兵直接把槍上了膛,對準了文煥的手下。文煥的手下不敢動,看著文松被抓出來。

    “二叔,救我,二叔,救我。姓方的是要殺了我和老朱,好奪這巡防營的兵權啊!”文松喊的淒厲,雙腳亂蹬。方劍雄冷笑兩聲:“都傻了是吧?老子之前怎麼交代的?”

    兩個當兵的抄起槍托,沒頭沒腦的就是一頓砸!開始的時候,文松還能喊兩聲,後來嘴上挨了一下,含含糊糊的聲音沒了,人也暈了過去。

    “方劍雄,你想造反麼?”文煥氣急敗壞又懼怕方劍雄就翻臉下毒手,連連拿眼神去看朱繡封,沒想到這老小子把臉扭開了,當著沒看見。文煥氣急攻心,一口氣沒順過來,直接暈了過去。朱繡封的反應方劍雄倒是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微微一動!暗道這個傢伙,怕不是打著坐收漁利的算盤。不行,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本官是巡防營統領,巡防營的事情,還輪不到海關道和知縣衙門插手!”一聲斷喝之後,方劍雄大聲道:“來啊,文松和朱明堂帶到軍營門口,本官要他們和士兵當場對質,當場斷了這場是非!”

    文煥的手下七手八腳的把他弄醒來,正好聽到這一句,又見士兵拖條死狗似的把文松拖了走,心裡卻沒那麼緊張了。冷靜下來,文煥暗暗罵自己是豬啊,之前方劍雄是沒打算往死裡整的,自己想保住侄兒的地位才鬧成這樣,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可恨朱繡封這個老狐狸,在邊上看著不說話,現在他的族親也逃不了定罪,哼哼!

    “扶國!扶國!有話好商量,可否借一步說話?”朱繡封一聽連朱明堂一塊弄,嚇的趕緊開口說話。其實他心裡太清楚了,方劍雄今天就算槍斃了這兩位傢伙,那也是名正言順的。別的不說,就衝治軍不嚴導致譁變這一條,軍法就是個死。可惜,文煥那頭豬,把方劍雄逼的下不來台,弄的侄兒白白挨了許多打。咎由自取,人蠢沒辦法!

    “沒什麼好說的,本官要執行軍法!”方劍雄裝腔作勢,一副公正執法的樣子。朱繡封拉他幾下,早就看透了這個小子,陪著笑臉又請了請。

    方劍雄這才開口:“先別著急,我一會回來再說。”

    走到一個角落處,文煥也跟來了,三個當官的湊一塊。方劍雄閉嘴不言,文煥黑著臉雙手攏袖子裡,也不肯先說話。最後還是朱繡封笑道:“二位,給本縣一個面子如何?聽我說幾句如何?”

    文煥也不傻,冷靜下來也看出來了其中的端倪,自然也不會抻著,拱手道:“朱大人請講!我聽著呢。”方劍雄也順著坡下來,面子上依舊是冷笑道:“老父母請講!”

    “扶國,人我們各自帶回去,這事情就這麼算了。如何?”還是朱繡封夠明智,大致猜到了方劍雄的底線。方劍雄冷笑道:“二位,也就是你們拿這巡防營當寶貝。在下看來,一群烏合之眾土雞瓦狗。說句二位不愛聽的話,今天要不是聽見槍響,擔心上了我家人,我才不會往城裡趕這麼個破事。說句誅心的話,這蕪城要是釀成了兵變,二位能不能留下性命都是兩說。還有人不知道好歹,說我要造反。老子要造反就不來了,只要守住我方家大院,讓亂兵把縣衙和海關道殺個乾淨,搶個痛快,我再出兵彈壓,二位覺得這樣是否可行?”

    朱繡封和文煥齊齊打了個寒戰,儘管心裡恨透了方劍雄當面打文松,仔細一想這話確實很有道理。想那數百亂兵,要不是方劍雄來的及時,這蕪湖城還不殺個血流成河?亂兵殺的興起時,方劍雄突然殺出,那後果真是不敢想下去。

    見兩人不說話了,方劍雄才繼續道:“既然二位大人沒異議,接下來的事情就安心看本官如何處置就成。否則這事態失控,本官也沒辦法處理好。”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1:06

第四十三章 奪營(下)

    方劍雄說的好聽,實際上是赤裸裸的威脅。今天的事情要是不能讓方劍雄滿意了,大家一拍兩散!後果自負!

    起初各省的巡防營是作為新軍的一種補充形式出現的,相當於後來的保安團。苦逼的清政府各地大員很快發現,新軍實在是不靠譜,頻頻出事。當初各省督撫保送去留學的這幫孩子,回來以後沒幾個心裡是向著朝廷的。這新軍即要用,又要防,於是巡防營的作用被提高。各省督撫紛紛請求多練巡防營。據1911年《中華年鑑》的統計數字,全國巡防營人數為二十七萬六千九百八十一人。

    方劍雄稀里糊塗認的老師孫寶琦,也是一個極度不信任新軍的傢伙,在山東做巡撫的時候,就上奏請求增加編練二十營的巡防營。

    總而言之,這個年代的清軍雜亂的很,辛亥革命之前,八旗兵還有二十二萬,綠營還有十三萬,都是一觸即潰的垃圾兵。

    方劍雄看上的是巡防營這兩個營的編制,其他的根本就不打算接手。所以才拖著不上任,就是想等個機會。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麼快就是了,文松和朱明堂這兩個蠢貨,想搞點錢過年,搞出一場兵變來。身為新軍教導隊總教官和蕪湖巡防營統領這麼一個怪胎,完全是拜了馮煦所賜。不過這個怪胎身份,在處理這個問題上卻恰到好處。

    方劍雄對朱繡封沒有惡感,甚至還有好感,理由是一百畝荒地幾乎等於白送,雖然都是一些不能種植作物的野山坡。方劍雄更願意在互利互惠的原則下合作。

    巡防營的士兵舉槍而出,按照要求把槍丟一邊,然後走到操場上蹲著。看看沒人出來了,方劍雄一揮手,手下學員進營房搜索,確定沒有人才作罷。

    “兩營的士兵都在這?”方劍雄看了一眼大概三四百人的操場,問了一句被叫到身邊的齊二柱。

    “都在,死了一個,傷了三個。其他都在。”

    傷者立刻被送往弋磯山醫院救治,死的那位停在眾人面前。

    方劍雄騎在馬上,看著對面這散亂的人群,大聲宣布:“文松、朱明堂剋扣軍餉,已經收到了應有的懲罰。”嗯,這兩位還有十幾個軍官,一直都蹲在另外一邊,被打成豬頭的文鬆一直沒得到救治,躺在四方哼哼哈哈。文煥雖然心裡著急,但是形勢如此,方劍雄不配合不行。

    “所有軍官每人軍棍五十,鬧事的士兵,每人軍棍二十。來人,執行,先打軍官後打兵!”

    教導隊有專門的值日執法隊,上前來先把當官都按倒了,啪啪啪的軍棍打的山響,哭喊聲震天。執行軍法的時候,一輛大車進來,車上搬下來三個大箱子。方劍雄點頭示意,箱子被打開,白花花的銀元在陽光下晃眼。

    軍官打完了五十棍,自有辦事員上前來,遞個一張紙,按下手印,塞過去一百個大洋,然後抬醫院去救治。按下手印,他們就不是這裡的軍官了,不過方劍雄沒打算給他們機會。

    軍官處理完了,方劍雄策馬繞著銀元箱子轉了兩圈,然後才對士兵們大聲道:“自覺出來領軍法的,每人五塊大洋!加上兩個月的餉銀,就是十五塊。”

    方劍雄還是小看了大洋的吸引力,所有人立刻都要出來。齊二柱還傻乎乎的問:“大人,打四十下十塊大洋中​​不?”

    方劍雄抬腳給他肩膀一下道:“再說這種傻話,老子槍斃你。”

    幾千塊大洋的效果很好,巡防營的兵都安分了。方劍雄還讓人給死去的士兵家里送去撫卹大洋一百塊。當時幾個當兵的老鄉就給方劍雄跪下稱:“小的代他家孤兒寡母,感謝大人了。”方劍雄上去一人一腳,踹翻之後稱:“以後本營只有軍禮,不許下跪。再有見了長官下跪者,趕出巡防營,勇不錄用。”

    總算是一切都平息下來,方劍雄最後心一軟,直接讓人給營里送來大米白面,每人十斤,放假半個月,過年!巡防營的武器全部收繳,現狀必須改變,但不是現在。

    搞定這邊的事情,已經是午後,方劍雄午飯都沒吃,當兵的也都一樣。收兵回營,繼續放假。整個營地沸騰起來,當兵的收拾收拾,各自回家過年。

    方劍雄看著高興的士兵們,心道今年是你們最後一次可以回家過年了。新軍選送來的四十個人裡頭,一半人留下來沒走。方劍雄去關心了一下才知道,他們都是外地人,家比較遠,來回時不夠,乾脆留下來。

    方劍雄乾脆交代他們看好營地正常執勤,每人當月餉銀翻倍。

    以前沒當領導,覺得啥事情都很容易,現在帶了一百多號人,才知道有多難。方劍雄越發的有打造一個為自己服務的團隊的願望。只可惜,現在官太小,對人才沒多少吸引力。等德國鬼子大批來到,訓練方面就可以放手了。到時候,應該能輕鬆許多。

    這個下午的蕪湖城格外熱鬧,百餘人的學員兵在不大的蕪湖縣城裡形成了一抹亮色。年輕英氣的學員們,三人成伍,兩人成行,一身簡潔硬朗的軍裝,在這個小縣城裡的每一個店鋪出沒。他們語言和氣,他們買賣公平,跟他們比起來,縣里巡警和巡防營的兵就是渣滓。

    自打長毛亂起,官兵和土匪在百姓的眼中區別不大。即便長毛亂已經平定了很久,兵匪不分家這個觀念已經深入人心,可以說蕪湖城外的這些學員兵,多少有點顛覆的意思。

    實際上每個學員的口袋裡都裝了士兵手冊,上面記錄了他的姓名和年齡等。手冊最後印有修訂版的三大紀律八項軍規,違反了哪一條都不好過,從槍斃到關禁閉不等處罰。最要命的是,每犯一次,都會記錄在這個小本子上,隨身攜帶。

    進入教導隊的時​​間雖然都不長,但是這些士兵都覺得很有面子,打死人都不願意離開。所以,這些要求背熟並編成歌唱的紀律軍規,基本沒人敢去碰。

    學員們興高采烈的採辦時,方劍雄還得去縣衙走一趟。修補跟朱繡封的關係。剛出營房,就看見齊二柱蹲在門口,身邊還有幾個營兵。

    方劍雄見了他們,勒馬停下,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怎麼?二十軍棍沒有把你們打趴下?還想再來領軍棍?”

    幾個人想著跪下,剛剛有點動作,就想起來方劍雄說的話,各自學著學員兵的動作,舉手敬禮,還算齊整道:“小人見過統領大人!”

    “嗯,還有點當兵的樣子,你們在這裡作甚?”方劍雄翻身下馬,回禮之後笑道。

    “大人,兄弟們都挨了軍棍,可這心裡都沒有一個怨恨大人的。大家都說,大人這是在救兄弟們,要不然這營裡頭不得掉幾個腦袋。”這話居然是齊二柱說的,方劍雄看他一眼道:“你小子,我倒是看走眼了,一直跟我裝傻充愣呢?”

    “大人過獎了,小的等人來此等候,就是想跟大人道謝。再有,兄弟們商議了一番,放假歸放假,可是這城防的活計不能落下。這不,來找大人請示一二,該怎麼辦得有個章程。”齊二柱是這些人的代表,方劍雄算是看出來了。瞇著眼睛看著這個傢伙,貌似忠厚,內心奸詐。嗯,有前途,很對勞資的胃口。

    “你裝,接著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怕丟了巡防營的飯碗。”方劍雄一句話道破心計,幾人各自變了臉色,只有齊二柱還好一點。

    巡防營的武器都收繳了,全體又都挨了軍棍,這些人留在營地裡不成氣候。方劍雄也沒有解散他們的意思,不過適當的整編還是要的。本來方劍雄是打算晚一點去一趟巡防營,現在既然他們來了,就省了自己走一趟。這幾位,想來是巡防營裡頭比較有威望的兵頭。

    “你們給我聽好了,回去以後把兄弟們約束好了,別出來給我添亂。這是一,其二,營裡的老弱還有抽大煙的,都給我規整出來,年後送城外工地上安排個差事做。抽大煙的,都得先把大煙給戒掉了,不然就自己滾蛋,愛上哪去哪。眼瞅著要過年了,巡防營要是出一丁點事情,這長江里頭種荷花一定很好玩。”這說話的語氣陰森森的,嚇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縮脖子,對於方劍雄這個統領,大家心裡都怕,沒看見文松被打的沒人樣了。那可是海關道大人的侄子。

    “請大人放心,小的等一定約束好兄弟們。”

    有了這個過程,方劍雄就徹底放心了,本來還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太手軟了。看來,這年月的人還是比較好收買的。看看他們為了大洋挨軍棍的勁頭就知道了。

    “你們幾個回去,按照我說的去辦。明天我去營裡看望兄弟們。齊二柱留下,其他人可以滾了。”一聲令下,齊二柱老實的留下,其他人跑的飛快。

    “知道我為什麼留下你麼?”方劍雄笑著問,齊二柱不敢裝傻充愣了,點頭道:“因為他們其實都聽我的,大人您看出來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1:17

第四十四章 勤務兵

    “你狗日的還算老實!勞資身邊還缺一個勤務兵,想不想幹?”方劍雄說著話翻身上馬,齊二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使勁的點頭。

    方劍雄掉頭回營,大聲對還在原地發楞的齊二柱道:“還不快點跟上,再慢點勞資反悔了。”“誒!”齊二柱應了一聲,拔腿就追上來,這小子挨了二十棍啊,還跟沒事人一樣。

    到了後勤處門口,方劍雄勒馬,齊二柱跑的挺快,前後腳到了。方劍雄俯身笑問:“齊二柱,哪的人?練的哪家拳腳?”

    “回大人,小的是河北滄州人士,練的是形意**拳。”齊二柱立正敬禮回答,方劍雄滿意的點頭,叫來後勤的人員,待他去梳洗一番,換上一聲學員的行頭。

    方劍雄在營地裡隨意亂轉,這會營地裡只剩下最早招募來的青壯。這些人都是外地逃荒來的,在城外工地上打工,用工地護衛隊的名義招募編練了兩百多人。將來是打算充實到巡防營裡頭,所以待遇跟教導隊的人一致。跟著教導隊訓練了一段時間,這些人也有點兵的樣子了。他們不用放假,所以日常的操練還在進行,營地的護衛也由他們來負責,城外的工地上也由他們來巡視。

    四處看看沒有疏漏,方劍雄滿意的去了武器庫,簽字領了兩支盒子炮。出來之後,沒等一會,煥然一新的齊二柱有點不自在的站在面前。

    方劍雄上下打量一番道:“不錯,辮子也剪掉了,我說,沒辮子你就不怕砍頭?”

    齊二柱嘿嘿笑道:“大人,您的辮子不也剪掉了麼?”

    方劍雄丟過去兩隻盒子炮,笑罵一句:“勞資是留洋歸來的,你跟我能比麼?掛上這兩把槍,給我記好了,把槍法給我練出來。”

    意外的是,齊二柱滿臉歡喜的接過槍,一番熟練的擺弄後,空槍扣動扳機。

    “哎,沒看出來了,你小子有兩手啊。”方劍雄一誇,齊二柱倒是紅了臉道:“好叫大人知曉,庚子年小的才十二歲就跟著我爹去鬧拳,叫洋人的槍砲給打傻了。我爹也叫東洋鬼子的​​砲給炸成了碎片。打那會開始,小的就發誓,一定要把槍法練好。後來小的投了北洋軍第三鎮,開始還行,乾了一年年就混到了棚目。沒多久統制大人得罪了洋人被發配,小的私下里一琢磨這北洋新軍也tmd的沒卵子,乾脆跑了出來。走的地方多了,才知道這天下就沒有對上洋人有卵子的隊伍。”

    方劍雄下馬,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啥。齊二柱低頭默默的把槍掛好了。

    “二柱,你記住,遲早老子要叫那些洋人好看!”方劍雄丟下一句話,指著一匹後勤牽來的馬道:“會騎馬麼?”齊二柱點點頭,方劍雄翻身上馬道:“跟緊了!”

    兩騎一前一後,圈起一路煙塵。

    方劍雄跟朱繡封之間的見面很順利,只要原因是朱繡封清楚的認識到,對待方劍雄還是以合作為主比較有利。同樣,方劍雄也有相同的認識,於是一拍即合成為了必然。當然,方劍雄也沒有虧待朱繡封,水泥廠二成的干股拿出來,最後一點芥蒂因為利益綁在了一起消失。

    兩人之間的結盟,加之馮煦的偏袒,文煥折騰了幾次沒結果只能作罷。

    臘月二十七這天下午,一場雪落下,留下薄薄的一層雪,第二天太陽一出就化的干淨。

    一早起來,方劍雄剛打完一趟拳,二叔方友孝便來到西廂,請方劍雄過去正堂說話。年底了,方家的買賣結算清楚,最終獲利萬餘兩,按照股份方劍雄佔了四成。該分的銀子,方劍雄自然不會客氣,表示分紅由母親處理後,這一年就算是基本結束了。

    從正房出來,顧恆也到了。昨天工地就放了假,已經完工一大半,年後初五繼續開工。顧恆拿住賬目來,方劍雄只是簡單的看看就完事。歐亞集團這一塊,方劍雄向來都是以製度建設為重。目前來看,顧恆還是很好的執行了方劍雄的製度建設規劃,尤其是財務這塊更是如此,管錢的管賬的分的很清楚,兩邊的賬目一對,一目了然。

    公事很快談完,顧恆收拾完道:“東家,總商會的湯協理中午想請您坐一坐。”

    這個人方劍雄很注意,一度仔細的打聽過。開始還懷疑他居心不良,後來經顧恆解釋,才知道湯善福與方友德是好友​​,不過方家的事情外人真的不好插手。

    既然是有誤會,方劍雄答應的很乾脆中午自己請客,還請顧恆安排好。蕪湖商務總會把持了本地商貿的絕大多數份額,這樣一股力量,方劍雄雖然暫時沒有參與進去,但是絕對不會視若不見。如何將這些人綁在自己的利益鏈條上,一直是方劍雄考慮的一個重要的問題。

    思來想去,方劍雄覺得目前時機還不成熟,所以先以結好為主。

    中午在春風樓擺了一桌,湯善福準時來到,方劍雄一聲長衫,在樓下候著,見面便拱手稱:見過湯前輩。以方劍雄現在蕪湖縣城的威風,這麼一個姿態自然是給足了湯善福面子。早先的那一點點不快,本來就不算什麼。湯善福本就有心化解,現在一見面,一切都過去了。

    客氣一番,酒桌上方劍雄甚是殷勤,姿態擺的也很低。並主動表示,當初不該誤會湯前輩云云。來意實現的湯善福也很高興,兩邊都喝了不少酒,各自腳步搖晃的盡歡而散。

    新任勤務兵齊二柱把方劍雄送回家,這一段時間累夠嗆的方劍雄難得放鬆,狠狠的睡了一覺。

    夜。燈下!坐在燈前做針線的秋菊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一會專注的繡上幾針,一會走神抬眼看看床上的少爺,傻傻的笑一笑。

    熟睡的少爺看上去像個孩子,沒有了往日的威風。自打那一夜,沒羞沒臊的上了少爺的床,做了那種事情后。秋菊便沒法忘記那一夜的每一個細節。那一夜的少爺,像個不知疲倦的小牛犢,好一番折騰,既讓人痛苦,又讓人感受到那種癲狂到極致時的無上美妙。

    秋菊很希望能再次品嚐那種滋味,不過自己的貪嘴可能叫老天爺知道了不高興,先是讓月事壞了好事。好不容易過去了,少爺又開始忙碌了,直接住在了城外的兵營裡。秋菊知道少爺不是嫌棄自己,夫人也說少爺是做大事的人,不能沉迷於兒女溫柔鄉。

    可是秋菊就總是會忍不住去想那個事情,好幾回夢裡跟少爺做了那個事情,醒來胯​​下濕透了,自己悄悄的把衣服換了洗掉。秋菊覺得自己挺騷情,可是又忍不住去想少爺和那個事情。終於少爺回來了,不在是匆匆回來見一見夫人說兩句話,又去了城外的軍營,而是留在家裡過夜。

    少爺一直沒醒,候在邊上沒法專心幹活。秋菊乾脆放下手裡的籃子,坐邊上盯著少爺的臉痴迷的看。似乎只要這樣看著少爺,心裡就會很平和,很安詳。少爺待秋菊是真的好,秋菊能感受到,第一次見著少爺就知道,少爺沒拿自己當下人看。那眼神,騙不了人。

    盯著這張英俊的讓女人都能嫉妒的臉看了一會,秋菊又覺得里頭有了滾熱的溢出,強忍著伸手去揉弄幾下的**,秋菊起身想去看看外頭的爐子,上面熱著老雞湯,別叫火熄滅了。少爺起來要吃的。

    剛起身,少爺的眼睛睜開了,秋菊不自覺的綻放出花朵一般的笑容。

    “少爺醒了,這一覺好睡的,都過了五個時辰了。”

    方劍雄睜眼就看見秋菊,心情也是大好。這一覺睡的結識,整個人的精神似乎都回來了。掀開被子翻身起來,秋菊忙不迭的拿來長衫披上:“當心受涼,都夜了。”

    掃了一眼屋子裡的火盆,方劍雄笑道:“我去方便。”說著往屏風後頭走去,一陣嘩嘩嘩,秋菊能想到那是一副什麼樣的場景,不覺身子又熱了幾分。趕緊的伸手涼意涼有點發燙的臉,轉身出門叫了隔壁的丫鬟蓮子準備少爺梳洗,自己又回來跟前伺候。

    方劍雄出來時,厚厚的長袍皮上來,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實在是太消磨人,但是又很難拒絕。穿戴好了,看著秋菊前後忙著規整,方劍雄總算是有時間好好看看這個貼身丫鬟最近的變化。

    按照吩咐去了束胸,秋菊的身材似乎突然的飽滿了,襯出一段比以前更細緻的腰身。

    外頭蓮子叫了一聲“少爺”,秋菊立刻搶先道:進來。西邊院子裡的這幾個丫鬟,秋菊防著呢。處處得顯出她才是少爺貼身丫鬟的低位,希望藉此斷了她們勾引少爺的心思。

    這種防備的效果如何,秋菊不得而知,信心也不是那麼足。少爺是什麼人啊?走大街上,那些姑娘媳婦見著了,眼珠子都不帶動的,更何況在幾個荳蔻年華的丫鬟?

    伺候著梳洗完了,方劍雄笑道:“秋菊,我餓了。”

    蓮子討好的笑道:“秋菊姐姐早備下了老雞湯泡鍋巴,我這就去拿。”

    秋菊下意識的給了少爺一個媚眼兒,低聲道:“少爺先做著,一會就好。”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1:36

第四十五章 辯論

    出來外間,秋菊淡淡的冷眼看看蓮心道:“你出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是!”蓮心道了一句,退出來後嘀咕:“醋勁還不小。”

    “老雞湯泡鍋巴,人間極品美味啊!”方劍雄讚了一句,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秋菊在邊上笑瞇瞇的看著,不時還伸手拿帕子給少爺擦擦嘴角。少爺吃的香,秋菊的心情就格外好。如果這肚子能更爭氣一點,秋菊的心裡就沒啥遺憾了。至於將來的正房夫人,對秋菊來說屬於不可抗的外力。

    吃了一碗,方劍雄便放下筷子,笑道:“節食惜福!”說完還在屋子裡兜圈子,額頭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秋菊過來伸出帕子要擦,墊著腳的動作讓她的胸前更挺了一點。

    就在一下,秋菊的帕子還沒落在額頭上,腰間就吃了力氣,往前一貼,心跳加速,順其自然的就沒了骨頭。

    錦被之中**相對,秋菊嬌吟一聲“熄燈吧少爺。”要求被否決,換來一句:“我還沒好好看看過這身子。”秋菊只能雙手摀著臉任憑少爺去撥弄擺佈。心裡還有一個念頭,過個幾年,少爺都未必愛看了。

    如同有一群火螞蟻在裡頭亂爬的感覺出現,秋菊沒能忍住呻吟,身子下意識的扭了幾下。山岳一般的壓下來,這一次少爺沒讓秋菊引路。

    滾燙!緊密!濕熱!蠕動!各種力量匯聚一處,憋了有些時日的方劍雄差點沒忍住,趕緊停下才避免了一瀉千里的潰敗。

    稍停,等了一會沒動靜的秋菊,在下面不自覺的聳了聳腰身,得了信號的活物,這才恢復了功能。舒服的讓秋菊長嗯一聲,雙手雙腳緊緊的纏上去,似乎想把少爺按在身子裡,吃到肚子裡去,走哪都帶著。

    這一夜,窗外北風正緊,窗內爐火正旺,北風吹了一夜,爐火旺了一夜。

    ……………………

    乒乒乓乓的鞭炮聲炸開了年夜飯的序幕,方劍雄先給老娘磕頭,然後才起身入席。陪著吃了半個時辰,方劍雄起身道:“媽,我得去城外的兵營看看,還有些兄弟沒回家。”

    “去吧,你是做大事的人,整天能見著你我就很滿足了。”

    方劍雄起身出來,招呼了一句齊二柱。烏雲騅被牽來,秋菊拿著一件黑色披風追上來給披上。

    遊龍一般的快馬出現在城門口,已經到了關門的時辰,正準備關門的營兵見了來騎,紛紛停下敬禮,一手持槍,一手平胸:“敬禮!”

    上次炸營後,方劍雄把幾個留下的學員丟進巡防營,好好帶了他們幾天。現在就看出點樣子來了。從馬背上的褡褳裡摸出幾個紅包丟過去,揚鞭一笑道:“辛苦了,早點回去吃年夜飯,記得晚上巡城,小心火情。”

    奔馬剛出城,縣署差總趙三帶著人巡視過來,作為公安局長,趙三過年的時候也是很忙的。縣太爺朱繡封也很忙,當官的過年不管什麼時代,都是很忙的。

    “統領大人又出城了,巡防營的兄弟真是祖上燒高香了。”羨慕的道了一聲,幾個營兵自豪的挺了挺胸。大人跟前沒下跪的說法,這讓大家都覺得像個人了,至少大人把大家活當人看。還不扣餉銀,還發了米麵肉過年包餃子,不是祖上燒了高香是個啥?跟著這樣的大人,就算去拼命也值當。

    軍營的門崗樓上,值班的學員看見遠處疾馳而來的戰馬,高興的對下面的暗哨喊:“嘿,大人來了。”

    “閉嘴!你忘記執勤紀律了?小心大人來了關的禁閉。”左邊的一個暗哨沒好氣的來了一句,右邊的一個暗哨吹了一聲口哨,笑嘻嘻道:“大過年的,就別說這些,以後注意點就行。”

    崗樓上的明哨吹響了緊急集合的口哨,營房裡立刻不斷躍出全副武裝的學員。列隊剛剛完畢,方劍雄的馬已經到了門前,但見裡頭的學員,拍著整齊的隊列,喊著一二一出迎。

    看著這些在大年三十依舊反應迅疾的學員,方劍雄心道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特別是看見這些學員,每一個人都沒忘記帶刺刀,更新心裡歡喜。緊急集合的時候,帶沒帶刺刀,是最能體現一支軍隊的素質。

    “我來跟兄弟們一起過年,大家歡迎不?”

    “歡迎!”很整齊的喊聲,把四處響起的鞭炮聲都蓋了下去。

    “好,現在我宣布,除了執勤的兄弟,其他人解散,食堂集合,喝酒過年!”

    後勤準備的很充分,桌子風聲的年夜飯,沒人還有一壺二兩白酒。平時這軍營裡是不許沾酒的,過年例外,也只是每個人二兩白酒。

    方劍雄端起酒杯,微笑對眾人道:“我希望今天在座的兄弟,都不會忘記這頓年夜飯。將來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記得我們曾經是兄弟。我敬兄弟們!”

    “敬教官!”很整齊的起立,很整齊的聲音,很整齊的喝酒。最外邊一個人沒有喝酒,不過也都站了起來。

    “你叫什麼?怎麼不喝酒?”方劍雄放下杯子笑著問,此人立正回答:“報告教官,學生李乾玉,十分鐘後是我的崗,所以不敢喝酒。”

    方劍雄點點頭,三十晚上的崗兩個小時一換,由兩個代理班長負責監督執行。方劍雄記住了這個學員的名字,點點頭讚道:“很好,大家都影響向李乾玉學習,任何時候都不忘記自己的責任。”

    十分鐘後,李乾玉起身去換崗,方劍雄還鼓勵了兩句,李乾玉很激動的走了。

    這頓飯吃的熱鬧,兩個小時才折騰完畢,接著大家一起動手收拾,連換崗下來的李乾玉都跟著幫忙打掃。

    收拾乾淨,換上茶水花生糖果,新春茶話會開始了。二十多個學員,在一起說笑,表演節目,這些都是方劍雄的主意。

    一直坐在方劍雄對面的李乾玉,在擊鼓傳花時接到花,笑著站起,向大家敬禮後道:“我有這個機會說話,就想問教官一個問題,大家說好不好。”

    “好!”年輕人愛起哄,所有人都覺得很有趣。

    方劍雄笑道:“你問吧!不過我可不敢保證能回答上。”

    李乾玉稍稍沉吟,語氣緩慢凝重:“教官,您覺得,當今中國,該怎麼變?”

    方劍雄被這個問題問的很明顯的一愣,感受到瞬間所有學員的眼神都發生了細微的變化,臉上的笑容也都沒了。方劍雄同樣顯得有點沉重道:“這個問題問的很好!不是問要不要變,而是怎麼變?問的好啊!”

    說著方劍雄停頓了一下,站起身子原地走了兩步後,站住道:“國事艱難,變革勢在必行。歷史上的變革,往往只能有兩種模式。自上而下,自下而上,這兩種方式看上去都有成功的例子。大家以為如何呢?”

    方劍雄突然問了一句,李乾玉蹭的站起道:“朝廷暗弱,不思求變。我輩自當奮起革命,推翻滿清,建立民國。”

    這小子還真的敢說啊!方劍雄心里挺高興,他們願意跟自己說心裡的真是想法,說明信任自己。不等方劍雄回答,已經有一個學生站起道:“你說的輕巧,革命!革命是要死人的!”

    “為中華之富強而犧牲,何惜此頭?流血又算什麼?”又站起一個學生來說話。

    “誰都想國家富強,可是革命就是破壞,首先苦的還是老百姓,甚至流血的也是他們。”

    “長痛不如短痛,任何變革都不可能繞過既得利益者,即便日本明治維新也發生了內戰。流血,是變革的必然陣痛。”

    “問題是流誰的血。那個革命黨的大人物,躲在國外喊口號,讓熱血青年去犧牲!喊口號誰不會,不能只讓別人的孩子去流血犧牲。”

    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起立發言,很快形成兩個對立的陣營。氣氛越來越緊張,雙方都臉紅脖子粗,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意思。

    方劍雄及時的咳嗽一聲,眾人這才想起教官還在,各自臉色不安的坐下。

    “很好,剛才的辯論氣氛很好,可惜到後來,某些同學拳頭揮舞了,這就不好了。同學之間通過辯論,可以增加交流,增進了解。這是好事,但是辯到要動手,就違背了辯論的初衷。”

    方劍雄語氣溫和,學員們的不安退去,可是又都顯得有點迷茫。一個學員道:“教官,您在歐洲呆了多年,您說說,到底該怎麼變?”

    方劍雄搖搖頭,嘆息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變!但是可以肯定,必須要變!不然,我們這個國家就真的要被世界遠遠的拋在身後了。雖然我不知道怎麼變,但是我知道一點,我現在最該做點什麼?”

    方劍雄又一次停下,並且背手轉了幾個圈子,站定之後異常堅定道:“變革,需要全國的有識之士去從各個方向探索,失敗了不要緊,總結經驗再來。這是我最起碼的態度,為國家之富強而努力,百折不撓,至死不渝!我個人的態度很簡單,就是從眼下做起,做好自己的每一件事情。”說著尖銳的語氣一緩,笑道:“感謝大家對我的信任,大家以後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跟我談。最後,今天說的這些,請大家不要對外說。拜託了!下面,茶話會繼續!”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1:47

第四十六章 一粒種子

    接下來的茶話會,這幫學員們都聰明的避開了關於革命和變革的話題。一個學員主動站起來,表示可以唱一段花鼓戲劉海砍樵!

    “我去查崗!”方劍雄找個藉口,出來吹吹冷風,讓自己冷靜一下。實際上,方才那些辯論,想來這些學員私下里沒少爭議。正是年輕的時候,對於各種新思想比較感興趣,對當今的朝廷又失望透頂。可以說,中國人在這個時代,對於強國的渴望及民族自豪​​感的渴望,達到了一個頂點。

    帶著齊二柱查哨回來,方劍雄突然來一句:“二柱,你剛才也聽到了,覺得他們說的對呃?”齊二柱倒是很乾脆道:“我聽大人的,大人說對,那就一定是對的。”

    好吧,放棄跟這個傢伙談論這個問題好了!齊二柱其實很精明,但是他這種精明是一種樸實的精明,建立在誰對他好,他就給誰賣命的基礎上。在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中國人,應該都是這麼想的。

    食堂門口的燈下,方劍雄看見了李乾玉,這個剛才很激動的年輕人,此刻顯得有點迷茫。

    “教官,適才您有言猶未盡之意!”李乾玉敬禮之後,低聲說話。

    方劍雄個頭較高,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你是同盟會的吧?”李乾玉搖搖頭:“暫時還不是,不過快了,因為我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這朝廷必須推翻,中華民族才有希望。”

    “一起走走吧!”方劍雄似乎抓到了一點什麼,腦子裡靈光一閃,慢慢的在操場上北風吹面的時候,一個想法逐漸的成型。

    “李乾玉,你相信我麼?”方劍雄站住回頭,微笑問話。李乾玉一個敬禮道:“教官,我之所以在門口等著您,就是想您能給我解惑。”

    “很好,我們做事情,首先要給自己定一個目標。那麼現在我們假定目標為武裝革命,用鐵血和寶劍推翻這個**無能的朝廷,為中華民族重新崛起於世界強國之林殺出一條血路。不能不說,要實現這個目標,以我們現有的實力,很難!可是,再難我們也不能放棄,是不是這個道理?”說起這些話題來,方劍雄在李乾玉的眼睛裡,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

    這個年齡比自己可能還小的教官,此刻站在黑夜之中,微微仰面朝天,雙手叉腰,似乎要把這天看破。

    “教官說的對,永不放棄!”李乾玉下意識的回答。

    “那麼,在革命之前,我們一定要看清楚力量的對比,革命是要流血和犧牲的,盲目和衝動,帶來的只能是失敗和消耗有限的革命力量。所以,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去起事,而是要默默的積累和等待。一旦時機和條件成熟,一擊而中!否則,哪怕是別人在舉事,我們也要強忍自己的衝動。失敗不可怕,無謂的犧牲就太可惜!不用等多久,你就會看見蕪湖城外的巨變。我們的實力,會越來越強大。反觀滿清政府,面對天下人要求變革的呼聲,他們也會有所鬆動,但是可以肯定,他們不會甘心放棄對這個國家的統治。當天下絕大多數有識之士對清廷失望的時候,就是我們奮起一戰之時,勝利一定會屬於我們,這一點我從未動搖過!”方劍雄越說越進入狀態,仰望天際,有限的歷史知識告訴他,中華民族在近代崛起的最後一個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把自己說激動的方劍雄陡然轉身,雙目在黑暗中綻放異彩,左手叉腰,右手使勁的一劃:“在浩浩湯湯的歷史潮流面前,一切逆歷史潮流而動的反動派,都將被我們碾碎!中華民族的崛起將勢不可擋!等到勝利的那一刻,讓我們盡情歡呼,中華民族萬歲,共和萬歲!”

    李乾玉聽的渾身血都在燃燒,激動的跟著低聲顫抖道:“中華民族萬歲,共和萬歲!”

    這小子,終於忽悠到手了,忽悠果然是一門學問啊!不容易啊!

    “李乾玉,記住我說的話!讓我們從現在開始,做好每一件事情!朝著目標,邁出堅實的腳步!”

    “教官,您說的太好了,您說吧,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我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可是,眼下的敵人還很強大,我們在積累力量的過程中,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力量,只有保護好自己的力量,才能……。”嗯,拜讀過《xxx選集》的方劍雄,突然發現在如何保存自己開展鬥爭的這個問題上,太祖爺實在是一代宗師!

    多年以後,李乾玉在他的回憶錄中這樣寫道“那是一個黑沉沉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教官的話,如同黑暗中指路的明燈,照亮了我前進的道路,並給我於信心,堅定不移的朝著為中華民族強盛而奮鬥的目標走去!”

    ………………………………

    大地為春風吹綠長江兩岸歡欣的時候,蕪湖城外的軍營裡卻在經歷一次傷感的離別!教導隊一期第三排,為期三個月的培訓結束了。四十名學員收拾行裝,即將返回安慶!

    春天是一個美好的季節,三月更是最美的春天。蕪湖縣城內外,在這個春天裡一切生機勃勃。城外的工地上,已經建好剩下一些收尾的活,附近的百姓也有了新的期待,能進歐亞集團打一份苦力工,幾乎就是幸福生活開始的代名詞。

    教導隊的營地裡,四十個學員背著行裝列隊,接受總教官方劍雄的檢閱。短短的三個月的學習,讓這些學員有了本質的變化。比起剛來那會,他們顯得更有精神,更有朝氣,更為彪悍!每一次人都希望留下,可惜混成協基層軍官缺口巨大,他們必須回去。

    “敬禮!”排長李乾玉一聲高亢的指令,全體整齊的立正敬禮!

    方劍雄在戰馬上回禮後翻身下馬,面色嚴峻的看著一眾學員。過去的三月裡,半數以上學員加入了一個叫“強國社”的組織。而這個組織的核心李乾玉,則是“強國社”的干事之一。截止目前為止,這個組織嚴密的“強國社”,核心成員不過三人,主謀是方宅男,幹事分別為顧恆和李乾玉。鑑於目前的革命形勢下,社首認為,該社的旗號還不能打出來。

    但是以“強國社”為名的小組織活動,已經開展起來。

    “今天是大家離開的日子,此時此刻,本教官感慨萬千。三個月的時間不長,但是本教官卻捨不得你們每一個人。值此離別之際,有一份小禮物要贈與各位! ”手一揮,一行人抬著箱子過來,方劍雄拿起花名冊道:“下面念道名字的學員請上來領取畢業禮物!”

    “李乾玉!”“到!”

    從箱子裡拿出來的是一支嶄新的萊茵手槍,槍套上還有一點淡淡的皮革味道。

    “謝謝教官!”李乾玉啪的敬禮,接過手槍的時候,所有人按捺不住的激動了起來。這款手槍,大家太喜歡了,一支都夢想能擁有一隻。現在,美夢成真了!

    退下來的李乾玉掏出手槍,熟練的擺弄一番後,驚喜道:“大家快看,上面刻著我的名字。”嘩,嚴整的隊形騷動了一下。每個學員都露出雀躍的表情,這份畢業禮物太珍貴了!

    四十個人很快念完名字,四十支手槍派了出去,每個人都把槍掛好。

    “全體都有了!立正!向教官致以崇高的敬禮!”四十個腰挎刻有名字新槍的年輕人,這一刻即便方某人讓大家頂著馬克沁的掃射去沖鋒,怕也是沒有人皺一下眉頭。

    過去的三個月,他們學到了大量的軍事知識,增加了自身軍事素質。更重要的是,在這個集體裡,大家榮辱與共,互相協助,互相尊重,共同進步!

    在這個集體裡,戰友是親密,教官可敬。生活上得到了無微不至的關懷,如今就要離開了,大家儘管嘴上不說,心裡卻把這個地方牢牢記住,把一個名字叫做方劍雄的年輕教官牢牢記住。大家都知道,為了同學們能心無旁騖的學習,教官付出的不僅僅是辛勤,還有大量的私人財物。

    “再見了,兄弟們!最後,讓我們一起唱一首《三大紀律八項規定》!”

    “國之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規定……。”一首被改的面目全非的歌曲,在蕪湖城外的軍營裡響起。

    送別在蕪湖的碼頭上,一個一個的學員在上船前,於前來送行的教官和學員兄弟們一一擁抱,大家是一個整體的概念,這粒種子在過去的三個月裡,漸漸的植入了每一個人都腦海中。未來的日子裡,生根發芽,茁長成長。

    方劍雄和每一個上船的學員擁抱告別,最後一個上船的李乾玉,在教官的耳邊低聲道:“我會牢記您的指示,堅定不移的朝著目標努力奮鬥!”

    船已經離開碼頭,四十個學員在拼命的揮手,看著岸上那個策馬而立的身影。

    “全體列隊,敬禮!”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2:00

第四十七章 算計

    學員們回安慶去了,前來接人的李慕言和另外一個二十來歲叫馮長雲的男子留了下來。中午方劍雄請兩人吃飯,酒席上李慕言一直不怎麼說話,倒是那個叫馮長雲的,一直在誇誇其談,說著一些所謂的“見識”。自詡是撫台大人的族親,看上去還算很懂做人。

    方劍雄保持著客氣和禮貌,酒席過半的時候,當著李慕言的面,馮長雲道:“扶國老弟,你我一見如故,這一次撫台大人委我辦理軍械的差事,還得扶國多多幫襯。”

    方劍雄明白了,臉上微笑,說出來的話卻是:“好說好說,先喝酒!”

    一直冷眼旁觀的李慕言見他敷衍,嘴角路出微笑,也不插嘴。方劍雄對請來陪客的兩個姐兒使眼色後,笑道:“朱兄一路辛苦,先歇著養好精神再說別的。好事不在忙中起。在下家中有事,先走一步,這裡的帳都算我頭上。”

    方劍雄不給馮長雲說話的機會,出來之後站在街口等了一下,李慕言果然追了出來。留下來的馮長雲,被兩個姐兒哄的眉開眼笑,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慕言兄!”方劍雄拱手上前,李慕言一臉苦澀回了一禮道:“扶國,我們另外尋場子喝兩杯。”

    “一切聽慕言兄安排就是,今天這地主我就不爭了。”方劍雄呵呵一笑,很是給面子。李慕言面帶感激,手一抬道:“請,老地方。”

    還是那個長堂子裡頭,那個叫如玉的姐兒早就備下了酒席,還有一個眉清目秀的清倌人在陪著。在風塵煙花之地談事情,是這個時代的主流,方劍雄不想免俗,也不願意免俗。

    進了里間的門,脫下軍裝外套遞給歲數也就是十四五歲的清倌人接著,一邊洗手一邊笑道:“慕言兄,如果我猜的不錯,怕是有人惦記上你槍械採購的買賣了。”

    李慕言把長袍脫了,遞給如玉,雙手抬了抬冷笑道:“不是惦記,而是明搶!你都看見了,就不用我多說了。”

    這幾個月沒少到風月場合應酬的方宅男墮落的很快,伸手在清倌人的臉上摸了一下,笑嘻嘻道:“這臉嫩的!”說著還唱道:“誰把你的長發盤起,誰給你做的嫁衣。”

    小姑娘羞的臉色赤紅,不過在這個場合里長大,抵抗力也強大的很多。加之方劍雄這種賣相,簡直就是小蘿莉殺手。被摸了也不生氣,反倒湊近了低聲,貼過臉蛋低聲道:“爺!您要是看的上奴家,今晚就留下讓奴家伺候您。”

    糖衣砲彈果然厲害,這小眉眼還沒張開的半大蘿莉,對於宅男而言基本無解。

    “哈哈哈,讓爺檢查一下這小鴿蛋長的多大了,小了爺可不喜歡。”當著李慕言和如意的面,**分子方劍雄把手從小領口探進去,一番拿捏,那小丫頭騷的頭埋在胸前。頭不敢抬起,小手卻不肯安分的在桌子底下作怪,輕輕的去揉那活兒。果然是從小接受的都是讓男人舒服的教育,這年月大家閨秀果然沒什麼市場啊,都是丟在家裡放乾放老的命。

    手感確實是一流,不過就是太小了,**分子都不太忍心立刻就下毒手。收回手,方劍雄還湊鼻子邊上嗅了嗅道:“香的緊!伺候好了,回頭送你一瓶法蘭西國的香水。”

    這小丫頭,歡喜的更是熱情如火,差點整個人都坐腿上去了。

    酒席擺在一張竹床上,鋪了厚厚的墊子,兩人對坐舉杯。

    “扶國,你給我出個主意,讓那廝死了賊心!”李慕言憤憤的開口,方劍雄沉吟一番道:“慕言兄,說句不愛聽的話,這是撫台大人的意思,還是馮長云自作主張?”

    李慕言神色一暗,嘆息道:“撫台大人沒明說,不過睜一眼閉一眼罷了。馮長雲要是有能耐把事情辦成了,怕今後這份差事就沒我的事情了。”

    說完話,李慕言的目光也投了過來,帶著一點戒備和一點期待。方劍雄沒有對上眼神,而是低頭端起酒杯,一番沉吟後仰面乾掉,冷笑兩聲道:“撫台大人的算盤打的太精明了,對我而言,那是不讓馬兒吃草,又讓馬兒跑。再說句誅心的話,對你李慕言而言,怕是要過河拆橋了。”

    李慕言狠狠的一拍桌子,低頭不語,面色如灰。方劍雄拍了拍身邊清倌人的臉,示意她先下去,如玉識趣的起身,兩人退了出去。

    “事情要是做的過了,怕是撫台大人面前不好說清楚啊。還是要好好謀劃一番才好。”李慕言嘆一聲,兩人這會有天兔死狐悲的意思,又有點畏懼馮煦。這一趟李慕言過來,並沒有帶來方劍雄要求增加的資金。這也是兩人之間另外一種利益共同點。

    “你說收拾馮長雲吧?收拾他有什麼好費勁的?我把他帶到上海去,尋個洋人跟他鬧一場,白打一頓不說,讓洋人去撫台衙門抗議。到時候,這馮長雲在撫台大人的眼裡,跟廢物有什麼區別?”這一招真是太毒辣了,聽的李慕言頓時一掃愁容,滿面喜色道:“好,這辦法好。哈哈,馮長雲鬧出這種事情來,怕是沒臉面跟我爭差事了。”

    方劍雄聽了笑而不語,看著李慕言不說話,李慕言嘿嘿的笑幾聲拱手道:“見笑,見笑。不是我要瞞著扶國,而是事出無奈。這份差事要是丟了,心裡實在過不去這個坎。”

    “慕言兄,以後你我之間說話,還是不要藏著掖著的好。不能齊心,怕是你我的好處都不能長久,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方劍雄這句話,說的就不那麼客氣了。

    李慕言連連作揖賠罪道:“我的錯,我的錯,以後一定有話說到頭里。下不為例,下不為例。”方劍雄這才笑道:“好,我信慕言兄一回。不過再有下一次,你我便是橋歸橋,路歸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一定,一定!”李慕言趕緊保證,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根本沒有討教還價的餘地。方劍雄心裡也是另有算盤,對於歷史大勢他倒是能看的清楚,搞設計也還湊合。可是這官場上上的人心勾當,比起李慕言真是差的十萬八千里。方劍雄需要一個這樣的人為自己做事,現在拿利益把李慕言勾住,日後一旦起事得手,更不怕他不跟著自己幹。

    話說清楚了,李慕言拍拍巴掌,一大一小兩個姐兒進來陪酒,兩個**分子,政府內部的蛀蟲一番密謀不提。

    商議完畢,兩人喝了不少酒,李慕言抱著如玉去了隔壁睡去了,方劍雄對上​​小清倌人脈脈含情的眼神,故作鎮定的起身:“我還得回營裡,下次找你耍。”

    其實方宅男是遭不住這小妹紙的引誘了,別看年齡不大,人家是專業人士。陪酒的時候,小動作不斷的,那種若即若離的碰觸,真是要了親命。方劍雄要在不走,怕是要化身禽獸了。

    出了堂子,那小妹紙還倚門而望,方劍雄不敢回頭,心道老子連她的名字都沒問。就知道歲數不大,身子沒張開。本來打算是逢場作戲給李慕言看看的,好叫他知道自己也是個**分子,沒曾想這種戲碼不好演繹,那小妹紙手法熟練,很會勾人的魂魄,適才坐在腿上,小屁股一扭一扭的節奏很美妙,方劍雄做戲不成差點把自己栽進去。這會騎馬而行,胯下還挺著槍。那場面這會不能想,越想火越旺。

    方劍雄直接回了家裡,門房說夫人出去了,具體做啥不知道。方劍雄直接去了自己的屋子,門口丫鬟說秋菊在屋裡。要做賊,自然進門先把門關上落了卡子。里間床上,秋菊跪床上換床單,聽見急切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少爺紅著眼珠子就上來了。話也不說,直接去掀裙子。秋菊不敢出聲,順從的扭了幾下身子,幫著少爺把裡頭腰帶去了,想轉身躺好呢,卻被按住趴著,這姿勢羞的秋菊抱個枕頭捂著臉,嘴裡沒忘記咬塊枕巾。

    毫無準備的,滾燙的就擠進去,完全不一樣的感刺激的秋菊失神抬頭,輕輕的哦了一聲。進進出出的從不徐不疾到疾風驟雨一般,青天白日的刺激,加之比往日異常的深入。秋菊很快就被帶到巔峰,下意識的奮力往後迎合了幾下,一陣抽搐後快活的沒了魂魄。

    最後一個有意識的念頭是“這回該懷上了吧?”

    ………………………………

    馮長雲相貌平平,為人處事場面上還過的去。就是好色了一點,從酒桌上就能看的出來。如果是個飯桶,即便是族親,馮煦也未必能委以重任。這一點認識,方劍雄還是有的。

    不過為利益,方劍雄更願意跟李慕言合作。倒是李慕言膽子大到為了利益算計馮煦的族親,這個事情引起了方劍雄的重視。雖然需要這麼一個幫手,前提是必須把他擺布到位了。不然以後就算跟著自己,為了利益出賣的東家的事情,他估計還是能幹的出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2:14

第四十八章 上海灘(一)

    馮長雲一覺睡到午後才起,窗外艷陽高照,身邊的姑娘一身嫩肉緊貼著,一條粉腿還壓那上頭。昨夜荒唐的太遲,馮長云不免有點精神不濟,緊緊擠著的新剝雞頭乳也沒能挑起興致來。動了一下身子,倒是把身邊的姐兒驚醒了。

    睜眼媚笑道:“爺,這就起啊,要不再睡一會。”

    心裡裝著正事,馮長雲沒有繼續纏綿溫柔鄉的意思。身邊的姑娘再好,你也得有銀子往那洞裡填才行。啪,抬手在粉臀上拍了一下,馮長雲笑道:“不睡了,先伺候爺抽兩筒大煙提提神。回頭得出門辦正經事,事成了送你一對金鐲子。”

    姐兒趕緊起來張羅,沒一會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端著煙盤進來。美美的過足了煙癮,馮長雲這才起來穿戴梳洗,精神頭上來了,腦子也活泛了。

    馮長云三十來歲,跟在馮煦身邊走動也有十年了。本來軍械採辦這活輪不到他,前些日子李慕言娶了個三房姨太太。馮長雲聽說後動了心思,時不時的在馮煦身邊唸叨幾句。那意思,這裡頭利益太大,不如主動派人去跟洋人接觸一下,沒準能開一個路子,還能省幾個銀子。順帶著,還提了李慕言娶姨太太的事情。

    終於馮煦還是被他說煩了,這一趟李慕言出來採辦巡防營的槍械以及庫存一事,就讓馮長雲跟著學學順帶幫忙。說是跟著幫忙,實際上意思很明白。馮長雲要是有本事,這事情以後就是他接手,要是沒能耐,那就不用再提了。

    在馮煦看來這事情不算啥,李慕言想來不會為了這點事情心生芥蒂,大不了以後找別的好差事彌補一下就行。殊不知,這裡頭利益太大,李慕言根本就不會甘心放手。

    馮長云自詡多年曆練,這點小事難不住他。昨天見了方劍雄,好吃好喝好玩的招待這,方方面面的都很周到。想來是因為馮煦的關係,由此可見搭上關係不難。這年月講究的不就是一個“利”字麼?回頭先把好處給足了方劍雄,搭上了洋人的關係再甩掉方劍雄,到時候他能奈何自己?

    心裡一番盤算,馮長雲梳洗穿戴出來,不想剛出門便見方劍雄的勤務兵來了,送來兩張船票,說是明天一早去上海。

    馮長雲叫住齊二柱道:“煩勞問一問,你家大人晚上可有空,晚上在下做東請他吃酒。”

    齊二柱答應下來,馮長雲賞了一塊大洋,轉身回去等消息。

    方劍雄哪有時間跟他鬼扯,交代齊二柱回去,推說這一趟去上海要呆些時日,軍營中很多事情要交代清楚。這倒不是假話,前幾日接到電報,採購的機器已經運到上海,相關的技術人員和三個德國退役軍官也到了。最要緊的還是五天前費舍爾的一封電報,稱南洋事了,欲往上海。方劍雄回電,可以動身,到了去禮和洋行找維克多。

    齊二柱回去傳話,馮長雲也不疑有他,讓姐兒去尋李慕言來晚上一道吃酒。馮長雲還以為在李慕言面前遮掩的還不錯,客客氣氣的想來他不會起疑,即便是起疑,也會懷疑是馮煦的意思,不敢做什麼手腳。

    殊不知李慕言這種老奸巨猾,幹的就是猜度人心,替東翁出謀劃策的勾當,肚子裡全是壞水,你要斷人家財路,坑早就給你挖上了,就等你往裡跳。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方劍雄就起來了,身邊的秋菊趕緊先起一步,招呼外間的丫鬟進來伺候。這兩日秋菊過的甚是滋潤,方劍雄難得沒有去軍營裡住,算是把秋菊暫時餵飽了。

    昨晚上折騰完了,秋菊還悄悄往屁股下面墊了個枕頭,這招是後院粗使婆子教的。這幾個月,少爺沒少在外頭跟城裡的商會老闆們應酬,秋菊一直擔心少爺又領回來一個,所以得抓緊一點懷上。

    行李是昨晚上就收拾好的,方劍雄穿戴梳洗完畢時,方梅氏領著倆丫鬟來了。

    “我兒,這一次去要多久?昨天上午湯協理的夫人給介紹了一個本家的閨秀,說是在上海洋學堂裡讀書。這是地址,你到了上海悄悄去瞅一眼,合心意會來了娘就讓人上門去提親。”這些日子,算是把方梅氏​​給急著了,方劍雄提的條件還真難滿足,這蕪湖城裡哪有幾個閨秀是洋學堂呆過又沒裹腳的。

    眼瞅著過年虛歲就二十了,在不娶親可就晚了不是?沒見別人家的孩子,十六七歲孩子都抱上了。

    對於母親的執念,方劍雄還是很“配合”的笑道;“行,我去看看,只要不是醜八怪,我就取回來,保准明年您能抱上孫子。”

    等到把方劍雄送出了門,方梅氏回頭對秋菊道:“秋菊,你也得加把勁,只要先給方家生了孫子,就算大房進了門,也不用看她臉色。”

    打著燈籠到的碼頭,輪船還沒到。馮長雲和李慕言倒是先到了,身邊各自還有前來送行的姐兒。這年月的姐兒雖然也是做的迎來送往的勾當,可是服務態度絕對一流,也更願意做回頭客的生意。更別說李慕言身邊那位,每個月一百塊大洋包下的。

    見面一番客氣寒暄,不多時輪船來了,陸續上船,找到頭等艙,哈欠連天的馮長雲急忙告罪,繼續睡他的覺。

    方劍雄和李慕言也都沒怎麼睡好,相視一笑各自會艙。一路順風順水,途中馮長雲倒是想找機會跟方劍雄好好談一次,奈何李慕言似乎有所警覺,跟的很緊直到上海也沒找到機會。

    船到上海是上午八點多,方劍雄只帶了一個齊二柱出來,兩個藤箱都是他拎著。一身長衫的方劍雄看上去不像軍人,倒像是個教書先生。

    碼頭上的維克多很興奮,一直在跟身邊的費舍爾說話。基本都是自吹在方老闆面前如何有面子,維克多的夫人也來了,在邊上的馬車裡陪著費舍爾的夫人和女兒。

    相比之下,費舍爾要矜持多了,一直面帶微笑的聽他嘮叨。維克多表現出來的對方劍雄的敬仰,這在費舍爾看來是很正常的事情。方先生的有崇高的品質,令人折服的氣度。

    輪船停靠的時候,費舍爾稍稍顯得有點激動,馬車上的三個女的也下來了。小愛麗絲一直在墊著腳尖,口中低聲嘟囔:“怎麼沒看見英俊的方!”

    一身長衫的方劍雄終於出現了,愛麗絲開心大聲叫了起來:“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這個煙視媚行的蘿莉,竟提著長裙子往前跑。 “親愛的,看來我們的小愛麗絲戀愛了。”費舍爾夫人並沒有太多的不滿,甚至還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品質高貴的方先生,要是能喜歡愛麗絲,那才是最美妙的事情。

    費舍爾聳了聳肩膀道:“我想是的。”

    莎莉在邊上嘟囔了一句:“原來他喜歡小一點的。”

    “向您致意,尊敬的方!很高興見到您!”小蘿莉來了一個欠身禮,伸出手去。

    很意外的看見費舍爾一家,方劍雄可算是高興壞了。費舍爾的忠誠度,絕對是方劍雄將來很重要的一個關節點。

    “美麗的小天使愛麗絲,我也很高興見到您!”方劍雄很給面子的吻了一下小蘿莉的手,然手伸出胳膊,讓她吊著。

    費舍爾上前來,摘下帽子行禮,夫人跟著欠身。方劍雄上前來卻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搞的費舍爾很激動。維克多還算識趣的稍稍落後一些,也是一番客氣見禮。方劍雄介紹了一下後面兩位後,維克多遺憾的表示,馬車只有兩輛,實在是沒想到方劍雄還帶來朋友。

    最後李慕言和馮長雲上了維克多的馬車,方劍雄上了另外一輛車,跟費舍爾一家人在一起。三人各自帶的隨從,叫了黃包車跟著。

    “看見你們一家人,我真是太高興了。沒想到,你能來的這麼快。”方劍雄在馬車裡顯得很興奮,費舍爾的出現意味著另外一盤大餐要開動了。

    “我運氣不錯,一艘美國戰艦從馬尼拉來上海,捎帶了上了我。我現在是美國公民了,他們有義務為我服務。”費舍爾笑著解釋,方劍雄點了一句:“辛苦了,乘坐戰艦旅行,似乎不是一件太美妙的事情。”

    愛麗絲滿臉喜悅的插嘴:“您猜錯了,想來即將能見到尊敬的方,我們一家人都覺得這是一趟夢幻般的旅行。”

    “是麼?”方劍雄做出不信的表情,愛麗絲急了,想解釋時方劍雄哈哈大笑道:“哦,別著急,我的小天使。能在碼頭上見到您的身影,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夢幻般的情景。”

    “哦,每一次見到您,都是我最愉快的時刻。”

    公共租界的一棟花園洋房裡,馬車停在了門口。陸續下車後,維克多沒著急請大家進去,而是笑道:“方,旅館的房間已經訂好,你的朋友可以先過去住下。”

    很明顯這是有事情要匯報,方劍雄回頭對李慕言和馮長雲表示抱歉,請他們先去旅館安頓。馮長雲雖然很想留下來,可是李慕言答應的很乾脆,只好跟著走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2:43

第四十九章 上海灘(二)

    “維克多,這幢房子我很喜歡,不管你多少錢買的,我加兩千塊大洋,這房子我要了。”

    方劍雄一開口,維克多就樂翻了,這棟洋樓一共才花了不到八千塊大洋,這一轉手就是兩千的進賬,這錢掙的太容易了。至於搬家甚麼的,帶上私人物品走人就是。

    “如您所願!先生!”覺得佔了大便宜的維克多,忙不迭的答應下來。莎莉在邊上聽的清楚,眼珠子往方劍雄身上瞄的時候更蕩漾了。

    “尊敬的方,這房間裡的一切都是我佈置的,希望你能喜歡。”進了客廳,莎莉總算是找到一個機會跟方劍雄套近乎。

    “愛麗絲。”方劍雄扭頭時飛快的扇了扇鼻子,希望能趕走濃烈的香水氣味。

    小天使一般的蘿莉愛麗絲,拎著裙子上前一步,仰面凝視道:“尊敬的方?”

    “這房子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不許拒絕!你到處看看有什麼需要改變的你說了算。”

    小蘿莉嘴變成了一個o,紅紅的唇配合一副萌呆的表情,讓宅男的齷齪心思稍稍放大了一下。甚至還腦補了一段**裡頭才有的戲碼。

    “啵!”完全沒想過拒絕禮物的小蘿莉,拋棄了一貫矜持的淑女作風,伸手抱住方的脖子往下拽,方劍雄很配合的彎腰,腮幫子上得了一個香吻。

    做完這個,小蘿莉臉紅了,低聲道:“請原諒我的放肆,我真是太高興了。”

    方劍雄下意識的看了看費舍爾夫婦,這對看似沒什麼危機感的夫妻,居然笑瞇瞇的看著女兒勾搭男人。似乎,很高興看見這一幕。

    法國大波妹嫉妒的都快發狂了,恨不得化身小蘿莉。同時心裡更是暗暗的悔恨,當初在輪船上應該更主動一點。不過現在也還有機會,一定要想辦法成為方的情人,那樣才會有揮霍不盡的大洋。

    興奮的愛麗絲終於知道不好意思了,回到母親身邊低著頭。費舍爾還是比較理性的,心道方這是用愛麗絲做藉口,給我們一家找一個住處。至於什麼看上了愛麗絲的可能性,以方的品質絕對不會動歪念頭的。能夠給這樣的老闆打工,真是感謝上帝。

    “愛麗絲,跟著你媽媽去選一個房間做臥室吧,我想方有事情要談。”

    女人們都走了,剩下三個男的,暫時還沒請下人,只好自己動手倒茶。

    看了一眼兩個危襟正坐的洋鬼子,方劍雄臉上沒了笑容,一臉的嚴肅正色道:“二位,一場盛宴即將拉開序幕,能夠從中分到多少蛋糕,就看你們的了。本人的身份,在這次商業活動中不宜露面。”

    盛宴?蛋糕?維克多完全不理解這裡頭的意思,不過他沒有表示質疑,想來方是有個成熟的計劃。至於費舍爾,完全沒有想那麼多,老闆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二位,今年的春天,倫敦證券公司的橡膠價格開始上漲。這是因為供求嚴重不足導致的必然趨勢,事實上當我還在德國的時候,我就做過細緻的研究,並斷定未來的一年時間,橡膠價格將出現一個井噴似的趨勢。費舍爾,說說你的準備工作。”

    方劍雄說完後,一副“聽我的沒錯”的表情,氣定神閒的端起了茶杯,似乎一切都是必然都在預料中。維克多消息靈通,聽完了還沒啥太大的震撼,畢竟橡膠價格上漲,對於他來說有點遙遠。

    費舍爾心裡則是另外一番景象,以他多年的金融從業經驗,不難做出一個明確的判斷。方是要拿他手裡掌握的幾個剛剛開始栽種橡膠樹苗的橡膠園,在金融政權市場去圈錢。費舍爾完全沒有方在打算騙人的覺悟。這年代的金融市場,玩的不就是腦子麼?有沒有成熟的橡膠園不重要,重要的是股票能變成銀子。

    “根據您的指示,離開德國後我去了美國,成功的加入美國籍。然後我在美國成立了一個團隊,人數為十八個。負責人是我和我妻子的弟弟約翰。我們的團隊到達菲律賓後,很輕鬆的就拿到了土地,並且……。”說到這裡,費舍爾停下了,看了看維克多,又看看方劍雄。

    這個時機恰到好處,有心拉維克多下水的方劍雄,恨不得好好表揚一下費舍爾。維克多雖然在生意場上失敗過,願意是歐洲經濟蕭條,小本經營的扛不住,而不是他人笨。

    “方,我以祖先的名義發誓,絕對不會洩露半句今天的談話。如果您接受,我願意為您效勞。”維克多站了起來,舉起右手很鄭重的說話。

    方劍雄看上去年輕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威嚴,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道:“費舍爾,繼續。”

    維克多內心狂喜,心道總算是能進入這個核心圈子了。在此之前,他一直很努力的想達到這個目標,可惜別說方劍雄了,就算是在德國的比埃爾和鮑勃,都不帶搭理他的。

    “在馬尼拉,我用了一點小手段,成功的賄賂當地一些官員。兩個剛剛開始種下幾十畝樹苗的橡膠園,都拿到了合法的上市手續。遵照您的指示,約翰帶了一個小組前往歐洲,等待下一步的指示。我帶了一個小組來到上海,現在就等您的決斷。”

    費舍爾說完了,表情嚴肅的端坐,維克多見狀也學著樣子,一副很忠心​​小弟的表情。其實心裡暗暗的後悔,早知道這個洋樓白送給老闆多​​好。要知道,這棟洋樓的錢,都是方那裡賺來的。

    “好了,維克多,現在你還可以後悔,選擇不加入。”方劍雄先來了這麼一句,俯身拿茶壺的時候,維克多已經迅捷的搶過茶壺,恭敬地給方倒了一杯茶。

    完事之後,維克多又舉起手道:“我發誓,決不後悔。”

    方劍雄這才露出笑容,站起身走到窗子跟前,抬手一指窗外的城市。 “二位都看見了,這個城市聚集了全中國六成以上的金融資本,要說是遍地黃金都不過分。”這個話有沒有誇大的成分,方劍雄已經不想去研究了,重要的是兩個洋鬼子的眼珠子都直了。

    轉身時,兩個洋鬼子也都站了起來,一副哼哈二將的表情。

    “維克多,你的任務是聯繫媒體,未來半年內,我希望看見每一家報紙都在報導橡膠。報導的原則是,怎麼往好裡吹怎麼報導。”

    “沒有問題方先生,不過這需要一筆不菲的資金。”維克多沒有打腫臉充胖子,很明智的道出了自己的困難。方劍雄點點頭,從貼身的口袋裡摸出一張電匯​​單子,放在桌子上道:“我這裡有一張從德國來的電匯單,三百萬大洋,我將拿出一百萬大洋,作為此次行動的經費。在此之前,費舍爾,你需要去花期銀行辦理兩個賬戶,其中一個由你支配,資金為一百萬大洋。”方劍雄說話的時候,完全是一副傲睨天下的氣勢,手一揮狠狠的向下一使勁:“費舍爾必須在半年內,成為上海灘上的金融鉅子。要讓所有人認為,費舍爾的話能當大洋用。”

    “先生,我可以問一下,這三百萬是怎麼來的麼?”維克多小心翼翼的提問一句,方劍雄面露不悅的看他一眼,還是給了一個解釋道:“這是本年度我在歐洲第一季度的全部收益。好了,現在你還能問一個問題。”

    維克多脖子一縮,立刻道:“沒有問題了。”此刻的維克多內心狂喜,沒想到剛剛跟上的老闆,居然這麼有錢。之前已經覺得他很厲害,沒想到一個季度就是三百萬大洋的進項。似乎看見了天上在下大洋雨的維克多,真心希望這大洋雨把自己埋葬。

    如果非要用有限的中國話詞彙來形容此刻心情,維克多認為應該是四肢和身體著地的拜服。學好外語很重要啊!或者這麼說,身價用百萬來計算的東方貴族方,能夠為他服務,這是維克多一輩子最正確的選擇。等自己有了錢,莎莉就不會向沙龍里的那些大班們拋媚眼了。這個女人到了上海之後,有朝著交際花方向發展的趨勢,這個真是不太妙。

    “維克多,你離開以後告訴其他人,費舍爾先生用三倍的價錢買下了你的洋房。費舍爾,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知道怎麼去做了?”說著話,方劍雄把電匯單往前推。費舍爾小心的拿起電匯單,站起朝微微坐著的方劍雄微微鞠躬:“先生,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隨隨便便拿三百萬來玩的方劍雄,給費舍爾的震撼也是前所未有的。他不是沒有見過有錢人,可是西方的有錢人,那會給他機會拿一百萬金馬克去全權做事不帶監督的?現在又是三百萬大洋,可以說方劍雄讓他現在去跳黃浦江,費舍爾都不帶皺眉頭的。只是覺得這份信任,就算自己去死都報答不完啊。

    “費舍爾,你不用這樣。我從來都認為,專業的事情必須要專業的人士去做。你現在是從美國來的金融家,在此之前,你在美國相當低調。在上海,你繼續低調,但是有人會幫你造勢。維克多,明白我的意思麼?”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2:57

第五十章 上海灘(三)

    “沒有任何問題先生!”維克多這一次的反應更快,順帶還立正一個。

    “很好,維克多,你還需要在禮和洋行確立一個更高的低位,我希望你通過努力,成為禮和洋行在遠東的總經理。所以,現在我們需要好好談談,該怎麼來實現這個目標。”說著話,方劍雄做了個落座的手勢,兩個站著的洋鬼子這才坐下。

    這時候樓上傳來女人們愉快的笑聲,方劍雄微微一笑沒有回頭。費舍爾心裡不自覺的想到,在遭遇方之前,一家人愁雲慘霧的狀態。一切的改變,都是方帶來的。再次堅定了新年,費舍爾坐的更直。維克多彷彿看見了總經理的位置在向自己招手,方說到一定就能做到。這一點,維克多堅信不疑。

    女人們下來了,一邊走一邊開心的談著。小蘿莉步履輕快,如同小鹿一般的來到方劍雄的面前,微微欠身道:“再次感謝您的禮物,尊敬的方,請允許我今晚沒為您的來到,舉辦一場舞會。”

    不消說這個主意是莎莉出的,方劍雄聽著微微一笑道:“愛麗絲,我私人建議你最好還是先重新佈置一下這個房間。在上海,你可以買到任何你想要的家具。“

    愛麗絲不解的看看父親,費舍爾微笑的摸了摸女兒的頭道:“愛麗絲,去跟你母親商量一下,我們都需要一點什麼。“

    方劍雄及時的補充了一句:“小天使,我希望自己能榮幸的在你做決定之後,陪你走遍上海灘。去採購你需要的任何物品!”

    “哦!”小蘿莉臉紅了,微微欠身後,迫不及待的拔腿就跑到母親身邊,嘀嘀咕咕的。兩個女人識趣的領著愛麗絲到遠端去坐下說話,不打擾男人們的正經事。

    “好了,我們繼續。維克多,我需要的武器和裝備運到沒有?”

    “先生,您需要的武器昨天就到了,三十名德國技術人員和三名陸軍退役軍官也到了。我都已經妥善的安置住下,就等您的到來。這批武器,一共有步槍一萬五千支;按照您的要求改進設計新毛瑟手槍五百支;布倫機槍二百挺;六十毫米口徑迫擊砲一百門;馬克沁重機槍一百挺;二手75毫米山炮十八門。這批武器的費用,德國方面已經墊付給洋行了,你只需要付出一點點利息。另外,我考慮到這麼大一筆交易,很可能引起其他國家的猜疑,機槍和火砲直接運到了青島的倉庫裡,今後分批次的轉交給您。這一建議,得到了洋行總部的認可。”

    維克多說到最後,有點底氣不足,心虛的低頭。

    方劍雄冷漠的看他一眼,淡淡道:“看來禮和洋行受到了不小的壓力,這樣也好,免得樹大招風。”維克多趕緊道:“我就是這麼考慮的。”

    方劍雄的不滿是故意的,本來就沒打算把大砲和機槍運走,現在只是囤積軍火,等著武昌的第一槍。不過要想在武昌起義後立刻把隊伍擴充到一個地步,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囤積武器只是第一步。

    “可以的話,你去疏通青島駐軍的關係,今後可以把所有重武器都運到青島儲存起來。必要的話,可以修幾個倉庫。下一筆訂單,應該在今年中,跟這一次基本相當。你可以明確的告訴總部,未來三年內,你大約能為洋行拿到三千萬大洋的訂單。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出面為你背書。”稍稍沉吟,方劍雄緩緩的做出了決定。

    ………………

    咣當!倉庫沉重的大門被打開,禮和洋行新任襄理維克多,領著三個中國人走進了倉庫。看門的點頭哈腰的陪著小心,一行人出現在小山一般的箱子跟前。

    一臉肅然的方劍雄看著堆積如山的軍火,努力克制內心的激動。

    “打開箱子!”方劍雄隨意的指著一個箱子,立刻有人過來把箱子搬出來,維克多親自動手,取出一支步槍遞過來。方劍雄接過之後,熟練的擺弄了一下槍栓,看了看膛線。槍不錯,至少是八成新。以德國人的工藝,比起漢陽造需要加一個套筒可強多了。

    跟在方劍雄身後的李慕言,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個場合。馮長雲那邊,方劍雄沒有通知,這傢伙昨晚上就去了一個堂子快活去了。顧恆是昨天晚上到的,他有些事情耽擱了。

    “慕言先生,你都看到了,這批步槍一共是一萬五千桿,不算子彈單價是四十個大洋。不是我要漲價,是洋鬼子漲價了。”方劍雄這個時候對李慕言的戒備還是很深,眼下待他來看看,目的是展示實力。不過到了這個地步,方劍雄的語氣也變了,完全是居高臨下的姿態。

    李慕言確實被震撼了,一次性弄來這麼多步槍的能耐,根本不是他的能裡所能祈望。對於方劍雄的能耐,他算是徹底的服氣了。

    “沒有問題,我全部包銷了。只是撫台大人那裡,得有個說法。”李慕言小心翼翼的為自己的利益爭取一下,看看方劍雄背書的限度是多少。

    “這個好說,五十大洋一桿,我可以讓維克多先生出具洋行的正式單據。”說著話,淡淡的看了一眼邊上,有翻譯及時的翻成德語,維克多聽了立刻微微躬身,不用翻譯,直接上結結巴巴的用中文笑道:“如您所願!”

    “還有,我需要十天的時間籌款,這個有問題麼?現在我可以先付一半的款子。”說著話,李慕言從夾帶裡摸出匯票,遞給方劍雄。

    方劍雄接過看都不看,隨手丟給身邊的顧恆道:“顧先生,這裡交給你了。”

    李慕言心裡對方劍雄的這個氣度,那隻能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三十萬大洋啊,正眼都不帶看一下的。 “一周的時間,籌不夠款子,你只能提走一半的貨。剩下的能不能保留,就不好說了。現在到處都在買槍砲,我想你比我清楚。”

    說著話,方劍雄已經信步走了,維克多趕緊跟上。

    “扶……,方大人,馮長雲那邊……。”李慕言趕緊追問,方劍雄頭也不回:“這個不用你操心,洋人會收拾他的。”

    這個時候,李慕言下意識的把自己的低位放低了,實在是不敢再叫方劍雄的字。看來,以前這貨是在扮低調啊,真是太陰險了。

    出了碼頭倉庫,上了維克多的馬車,方劍雄道:“工廠的設備和技術人員,你派一個信得過的手下配合顧恆去做。在中國,有實力和槍桿子才是最重​​要的。 ”

    維克多立刻道:“先生,我認識兩個能力不錯的中國年輕人。”方劍雄一擺手道:“這些我不關心,我只要看到機器運到蕪湖,然後在工期內完成安裝和調試。還有,歐亞集團要搞一個招聘活動,你跟顧恆商量一下怎麼辦,具體的我也不會過問。”

    “沒有問題,先生。”維克多隨著接觸的時間慢慢多了,越發的能感受到方劍雄的威嚴。殊不知此刻方劍雄心里哀嘆,當領導也不輕鬆啊,整天板著臉太難受了。時間長了不知道會不會面癱啊!

    馬車突然停下,就聽到外頭齊二柱大聲喊:“你這個人怎麼走道的,快起來,別躺地上裝死。”方劍雄一愣,打開車門下車。

    倒在路邊的是一個年輕人,此刻已經坐了起來,他的身邊還有兩個年輕人,衣衫雖舊,洗的很乾淨。

    “赤那,撞了人還耍橫,月生,要不要緊?”畏懼的看了一眼齊二柱手裡端著的盒子炮,年輕人身邊的小伙子雖然不忿,還是低頭去扶起小伙子。

    方劍雄嚴厲的給了齊二柱一個眼神,看的這傢伙低頭不語後,這才上前去,拱手道:“對不住幾位小兄弟,禦下不嚴,給各位賠不是了。”說著話,往後一伸手:“二柱,拿五十個大洋來。”

    看見地上坐著的年輕人腳上在流血,一雙眼睛似乎沒有任何痛苦的意思,方劍雄心裡不免微微一動。接過大洋,方劍雄上前伸手道:“一點小意思,小兄弟拿去看跌打醫生。”

    年輕人看見隨後下車的維克多,猶豫了一下閃過一道敬畏的目光,伸了伸手,又縮回去道:“看跌打醫生用不了這麼些大洋。”

    維克多心裡雖然覺得方劍雄小題大做,但是老闆做事不是他能評價,甚至還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先生,附近有一家教會醫院,我可以叫一輛黃包車送他去看醫生。”

    方劍雄滿意的衝維克多點點頭,伸手抓住年輕人的手,把大洋塞他手上道:“拿著吧,別讓我心裡不安。我叫方劍雄,住在公館馬路費舍爾公館,你的傷要有變化,可以去找我。我還有事情,不好耽擱,抱歉抱歉。”

    方劍雄說完轉身就走,年輕人一臉的不可思議,看著這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的背影,這個年輕人拿著大洋的手微微的抖動。一直到馬車消失在遠端,年輕才反應過來,招手要喊時,他身邊的同伴已經驚呼:“乖乖,了不得的大人物啊。帶著洋人跟班的勒。”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3:11

第五十一章 上海灘(四)

    花旗銀行,會客廳里費舍爾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對面的襄理米勒,不停的看著手錶。駐華總經理道格拉斯先生,正在趕來的路上。 1902年花旗銀行通過賄賂李鴻章,進入了中國,上海無疑成為首選地。

    由於英國人的強勢,花旗銀行在上海的業務開展很一般。尤其是推出的個人旅行支票業務,在中國市場的的發展前景並沒有預期的那麼好。

    五分鐘前,這位名叫費舍爾的美國公民走進銀行,聲稱要見總經理道德拉斯先生。米勒表示自己可以為他服務,可是這位費舍爾先生拿出了一張電匯單之後,米勒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職位太低了。

    身材高大健碩的道德拉斯先生總算是來了,進了辦公室的門首先抱歉:“您好,對不起,我有點事情耽擱了。”實際上他接到消息趕過來,一點都沒有耽擱。

    “你好,作為一名美國公民,我更願意相信美資銀行。雖然時間很緊,我還是願意等。好了,讓我們開始吧,這是一張電匯單,我需要開兩個賬戶,這是名字和分別轉入的金額。我希望銀行絕對做到保密,因為委託我代理業務的中國貴族不喜歡財富暴露。如果出現消息走漏,我將會終止於貴行的一切合作。”費舍爾拿出電匯單和一張紙,遞給道格拉斯後,朝身邊的一個手下伸手,一個雪茄盒子打開,取了一根雪茄,費舍爾朝道格拉斯笑道:“來一根麼?正宗的哈瓦那雪茄。”

    “謝謝,我想我應該先讓人去給您辦理業務!請您相信,花旗銀行的信譽絕對值得您的信賴。”道格拉斯很禮貌,心情也很激動。這年頭一口氣往銀行里存三百萬的客戶,不敢說絕無,目前為止在上海是僅有。關鍵是,剛才道格拉斯敏銳的抓住了一句話,費舍爾有一個客戶是中國貴族。而且費舍爾是美國公民,這是一個很奇特的現象。

    “米勒,按照費舍爾先生飛吩咐去做。”電匯單遞個手下,道格拉斯微笑著致意道:“尊敬的費舍爾先生,我對您能在中國有一個貴族客戶感到震驚,事實上我們一直在很努力的從中國人手裡吸收儲戶,可是絕大多數中國人更相信他們的錢莊。”

    “呵呵,其實我才來上海沒幾天,以前一直在歐洲。我這個客戶,是在歐洲認識的。當時他在歐洲留學,此人不但有高貴的品質,還有驚人的財富。能夠認識他,可以說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費舍爾很認真的說,可以說一點都沒摻水。

    道格拉斯的理解為,因為這個中國客戶的業務太大,費舍爾才捨棄了美國的事業,來到中國發展。

    “可惜,這麼一位先生,對美國缺乏了解。所以,他更願意相信德國貨,在此之前我曾經努力的向他推薦美國的產品,可惜他不太感興趣。只是委託我代為處理一些證券方面的業務。”費舍爾不無遺憾的樣子繼續說話,完全是一個熱愛美國的公民。

    “哦,我能知道他到底需要什麼?您知道,銀行和商人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業務往來。”道德拉斯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句,費舍爾似乎對貿易並不在意的樣子,搖搖頭笑道:“這個告訴你也沒什麼,方正在蕪湖打造一個工業區,現在不過是起步階段。即便是這樣,他也已經從德國採購了價值一百萬大洋的工業設備。不過美國商人直接去找他不行,他的工業區有一個負責人叫顧恆,聽說他即將在上海進行一次大型招聘活動。他需要熟練的技術工業,還有技術員等等。我還聽方說,如果這一次招聘成功,下一步他將擴建的工業園區。可惜,我的業務主要在金融證券,他並不認為我能在這些方面幫到他。”說著聳了聳肩膀,張手無奈道:“一個很固執的年輕人,他有著傳統東方人的一切美德,同時在歐洲接受了高等教育,對西方文明持認同和肯定的態度。”

    “那麼,我能認識一下這個中國人麼?”道德拉斯內心狂喜,似乎費舍爾不是很排斥他接觸這個方。果然,費舍爾聳肩道:“為什麼不?我好不容易勸說方同意花旗銀行作為他的首選,我堅信只要他願意合作,會有更多的中國人把錢存到花旗銀行。”

    半個小時不到,米勒回來了,所有手續已經全部辦好。道格拉斯親自送上馬車,看著馬車消失後興奮地搓了搓手。

    “米勒,一定要盡快弄清楚這個費舍爾先生的來歷。可以的話,尋求美國總部的支持。”

    米勒笑道:“五分鐘前我得到了一個確定的消息,費舍爾先生花了三倍的價錢,買下了公館路一座花園洋房。”

    道格拉斯很果斷地搖頭道:“不,這不可能。費舍爾先生是一個出色的商人,而且是一個猶太人。他是不會吃這種虧的,等一等,我明白了,一定是那個中國方。天啊,米勒,你立刻去準備一下禮物,我跟費舍爾先生約好了,下午六點去他家做客。”

    兩天的時間,洋樓內部的變化不大。原來的家具基本保留,做了一些位置上的調整。客廳裡增加的一台鋼琴,窗簾的樣式和顏色換成了素雅的白底碎花款式。飯廳裡原來的飯桌太小,換了一張更大一些的,鋪上淺白色印著藍色花紋的桌布,這些佈置處處可見女主人的情調。

    道德拉斯提前五分鐘到的費舍爾家,站在院子裡就能聽到屋子里傳來的鋼琴聲。費舍爾攜夫人正在台階上,屋子裡還有鋼琴聲,對此道德拉斯沒有任何的不悅。

    一番客套,進了客廳,道格拉斯很自然的看見了一個中國人,正在和一個小女孩並肩坐在鋼琴前面,正在合奏一曲。這首曲子委婉優雅卻掉清新優美,但是道格拉斯以前從沒聽過。要知道,道德拉斯年輕的時候,最初大學裡是學音樂的。

    道格拉斯聽的有點入迷了,這首曲子似乎在講述兩個摯愛的戀人,不得不分手的一幕。他們在一起吃飯一起跳舞,最後曲終人散的一幕來臨,他們卻依舊不捨的看著對方。

    當然從專業的角度來看,這個中國方的鋼琴彈的還是有些技巧上的不足,顯得有點生澀。但是這個不重要,單就這一首曲子,就足以讓人心生敬意。

    “啪啪啪!”眾人不自覺的鼓掌,這首曲子實在是太美了。

    “方,這首曲子是你做的麼?”道格拉斯有點自來熟了,不過方似乎並沒有對這點失禮而生不悅,保持微笑道:“這是我在歐洲旅行時,偶然聽到的一個曲子,也不知道是誰作曲。”

    說完方劍雄還衝身邊的愛麗絲使眼色,小蘿莉滿心歡喜,兩人共享了一個秘密。剛才方可是說了,這是提前送給愛麗絲十四歲生日禮物,方特意獻上一首曲子為賀。並且親手教會了她。

    道格拉斯心裡暗暗奇怪,能做出這麼優美曲子的人,怎麼會名聲不顯呢?十有**是這個中國方不想讓人知道吧,東方人就是這樣含蓄,不喜歡行事高調。

    費舍爾上前來正式介紹,方劍雄很禮貌的握手問候,各自落座後,一番交談。道格拉斯幾次想把話題引到蕪湖的工業區,方劍雄似乎不太願意談這個話題,很巧妙的引開了。

    道格拉斯很仔細的觀察發現,方說他是一個軍人,從他的坐姿上確實能看出來這點。作為一名清政府的官員,方和一般的官員區別很大,一般的官員都是端著架子,表面上很客氣,實際上很怕洋人鬧出事端來。可這個方完全感覺不到他對洋人的畏懼,總是一副平等友好的姿態,這讓道德拉斯心裡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年輕人沒準就是美國需要的一個代言人。這個發現,很有必要極快的告知大使先生。美國工業強大到了世界第一,但是市場缺遠遠不足,中國市場一直是美國看重的所在,問題是英國人佔據了最富庶的長江流域,而且嚴重排斥其他國家資本進入。

    美國政府對於全面打開中國市場,一直在做不懈的努力。

    “方,不知道花旗銀行能否為您的實業計劃做點什麼?”道格拉斯決定直接一點,任何一個一次性往銀行里存二百萬大洋的客戶,都必須給以足夠的重視這是前提。其次,費舍爾的話,還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道格拉斯先生,感謝您的關心。需要的時候,我會主動聯繫您。”方劍雄說的很客氣,可是這麼明顯的婉拒,道格拉斯怎麼會聽不出來。

    “方,請恕我直言,你的工業區計劃,現在看來還很初級。美國是當今世界上最工業最強大的國家,雖然我的專長在證券市場,可我還是要說出個人的觀點,你需要美國資本的幫助來實現你的實業計劃。”費舍爾及時的開口,道格拉斯暗暗感激,作為一個美國公民,費舍爾是忠誠的。

    “好吧,費舍爾,道格拉斯先生,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們。不是我排斥美國,不然我就不會聘請費舍爾先生作為我的證券投資代理人。你們也知道,我在德國留學,並且與德國一些德國企業建立了良好的關係。目前我最大的收入來源,也是與德國方面合作的製藥廠。所以,請諒解我的苦衷,在貿易夥伴方面,我必須優先選擇德國企業。”方劍雄似乎很艱難的說出了這番話,這讓道格拉斯很震驚,因為這些話可以視為方的商業最高機密。同時可以看出來,費舍爾對方的影響巨大。要不然,方的資金完全可以存入德資銀行或者英國人銀行。

    這個發現,讓道格拉斯看見了一線曙光。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3:24

第五十二章 上海灘(五)

    這個事情急不得,道格拉斯暫停了繼續往下勸說的意思。只要抓住了費舍爾,就能抓住中國方。儘管道格拉斯很好奇,方和德國人合作的製藥廠,到底生產什麼。

    不過這個好奇,很快費舍爾就給出了答案:“方,請再恕我失禮的說一句,你把磺胺的歐美市場全部讓給了德國人,是一個商業上的重大決策失誤。”

    道格拉斯幾乎被震的混亂了,怎麼回事?磺胺啊!這種被歐美成為本世紀最偉大的醫學發現之一,居然跟這個中國方有關係?

    但是更震撼的還在後面,因為中國方來了一句:“費舍爾,你錯了,因為你不是一個中國人,所以你感受不到作為一個中國人的痛苦。坦率的說,我已經把磺胺的中國市場代理交給禮和洋行來做。理由,禮和洋行身後有一個強大的德國。”

    費舍爾夫人端來咖啡,道德拉斯剛剛接過就聽到這一句,手一抖咖啡杯子落地。發出一聲脆響,啪!

    道格拉斯趕緊起身道歉,費舍爾夫人一番忙碌後,總算是收拾乾淨。

    再次落座,道德拉斯覺得自己的神經已經有點麻木了,今天這次拜訪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穫。沒錯,方確實與德國方面合作密切,但是他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有鑑於此,道格拉斯更加堅定了一個信念,必須為美國做點什麼。

    “方,美國也很強大!”費舍爾說話的時候,挺了一下胸膛,很自豪的樣子。

    方劍雄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對此費舍爾著急道:“方,我是一個誠實的人。”

    道格拉斯也很著急,可是他不合適說點啥。方劍雄苦笑的搖頭道:“費舍爾,我沒有懷疑過你的品質,可是我必須說,工業實力轉換成軍事實力,需要一定的時間。而美國政府那些議員們都在做什麼呢?不客氣的說,如果德、美接壤,美國政府還敢只保持一點少的可憐的陸軍麼?”

    道格拉斯和費舍爾都沉默了,方劍雄說到要害上了。有點冷場的時候,夫人出現表示可以晚餐了。晚餐後道格拉斯起身告辭,顯得迫不及待。

    “費舍爾,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方劍雄說了這麼一句話,費舍爾微微的躬身:“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完成既定的目標。”

    ………………

    一周的時間過去了,方劍雄每天深居簡出。馮長雲遲遲沒機會跟方劍雄套近乎,甚至幾次去找方劍雄,對方連話都不願意多說兩句。對此馮長雲很惱火,但是又沒有好辦法。只好來找李慕言。

    這段時間李慕言看著也是整天無所事事的樣子,呆在旅館裡不出門。馮長雲見了李慕言,還算客氣道:“慕言先生,方扶國在搞什麼名堂?都過去七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

    “是啊,我也著急了,可這事情我們也沒辦法啊。要不,我們主動去禮和洋行看看?”李慕言嘴上擔憂,心裡暗暗高興。

    馮長雲倒是想去禮和洋行看看的,可是他又擔心被方劍雄知道了,事情會搞砸。想想還是沒能忍住誘惑道:“要不一起去看看?不然拖著不是個事情。”李慕言心說,你小子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連方劍雄的買賣你都想奪走,真的不知道死活。

    “那就去看看。”兩人一起出門,叫了黃包車往九江路的禮和洋行總部而來。

    到了地方下車進去,自然有人來接待。朱長沒有多少跟洋人打交道的經驗,見了面就說要採購一些軍械,希望了解一下。接待的洋人很熱情,立刻請他們進辦公室談話。轉過身來,維克多在辦公室裡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維克多現在是禮和洋行的紅人,兩批軍火交易,加上磺胺的總代理,維克多如今已經是經理了。而且軍火交易這一塊,面前主要是他在負責長江沿線諸省的業務。

    得知來的是李慕言和馮長雲,維克多連聲冷笑,讓手下去探探口風。很快就有了匯報,說是他們想直接從禮和洋行走貨,詢問價格來的。

    拿著方劍雄好處的維克多,自然不能做這筆買賣。當即吩咐下去,按照正常的價格報價。外頭立刻報上七十五元一桿步槍的價格,馮長雲當時臉都白了。只好灰溜溜的走人,這價格肯定不能接受。

    維克多打發走了這兩位,立刻親自去方劍雄那里報信。結果李慕言先到了一步,這一位剛出了洋行,就藉口有事去辦,立刻就來給方劍雄通風報信,也有催促一下的意思。那個馮長雲連你的買賣都敢黑,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了。

    方劍雄免得陰沉的沒說話,實際上一直沒打算收拾馮長雲,帶他來上海,晾著他也有讓他知難而退的意思,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找到了禮和洋行去了。

    維克多進來的時候,方劍雄沒起身,只是微微點頭就算了。對此李慕言更是心中大定,能這麼對待洋人,收拾一個馮長雲還不是小菜一碟?當然,李慕言也收起了一些非分之想。

    “維克多,你去辦件事情。”方劍雄冷冷的吩咐,維克多立刻上前附耳聽令。

    維克多領命而去,方劍雄露出神秘的微笑讓李慕言膽戰心驚。能夠讓洋人如此俯首帖耳的方劍雄,到底還隱藏了多少實力?

    “慕言先生,有的事情還是要事先說好,回去怎麼跟撫台大人說才不會出亂子。”

    李慕言立刻笑道:“方大人,單憑您的吩咐,我照著說就是。”方劍雄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下人來報有人求見,說是地址是方先生給的。方劍雄打發走李慕言,出來一看是那天倒在路邊的年輕人,便笑了笑道:“原來是你啊,找我有事?”

    年輕人見方劍雄站在台階上,那份氣質風度令他折服,上前欲跪,不想耳邊傳來呵斥:“站著說話,膝蓋軟就給我滾!”

    年輕人一驚,不敢置信的看著方劍雄一臉的怒色,不免低頭唯唯道:“小的是來給先生送沒用完的大洋。”說著拿出一摞子大洋放在地上,沒敢跪著了,這是低頭等候。

    方劍雄多少有點詫異,笑著看看他,隨即露出一絲明悟的表情,淡淡道:“我那天看你是個有志氣的人,不肯做誣賴的事。今天你的來意,我知道了。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一定能靠自己的努力做成大事。這些錢,我拿出了就不會收回來,你帶走把。”

    說完方劍雄就轉身走了,這個年輕人還是很讓人滿意的,不過現在還不是在上海建立勢力時候。如今的上海幫會林立,三教九流混雜,方劍雄可不想陷入太深,免得誤了大事情。至於這個年輕人,看以​​後吧。

    黃昏十分,馮長雲帶的下人朱喜來了,在門口被攔住,嚎啕大哭跪求要見方先生。方劍雄聞聲出來一看,問道:“怎麼回事?”

    朱喜連連磕頭道:“我家老爺被洋人巡捕抓去了,求方老爺救命。”

    方劍雄面色不悅,朱喜更是磕頭如搗蒜道:“小的知道,給方老爺添麻煩了,回頭一定告訴我家老爺,讓他記您的大恩大德。求方大老爺看在撫台大人的顏面上,出手相助。”方劍雄聽了心想,他不來謀算我就不錯了。

    “你去請慕言先生來一趟,有的事情我不好出面。”方劍雄丟下一句話,轉身回了裡頭。李慕言住的不遠,不到半個時辰就來了。見了面也是裝著焦慮狀道:“方大人,長雲兄在堂子裡吃了拆白黨的仙人跳,那堂子裡的姐兒,誣賴長雲兄一筆大洋,長雲不肯就範,那姐兒就叫了人來先打了長雲一頓,然後叫巡捕帶走了。這進了班房,怕是要吃不少苦頭,還請方大人速速搭救。”

    方劍雄看著跪在地上的朱喜,嘆息一聲道:“這一來,又要欠下洋人的人情了。不是怕撫台大人面子上不好看,我就不想管這個事情。這上海灘的長堂子端的是龍蛇混雜,長雲又喜歡在女人面前說大話,哎……,算了,我派人去請維克多先生了。”

    話音剛落,維克多就到了,見了面客氣兩句後,得知要去巡捕房撈人便皺眉道:“馮長雲?這個名字很熟悉,好像上午有這麼一個人去禮和洋行,我當時不在。”

    見地上跪著的朱喜在偷看,李慕言瞬間就變了臉色,裝著不安的樣子。方劍雄也是臉色微微一變,隨即不耐煩的樣子道:“辛苦維克多先生去一趟,把人撈出來送上船,打發他回安慶就是。”說著朝身邊的齊二柱一招手,齊二柱遞上一盤大洋來。

    “這些錢,拿去撈人吧,慕言先生,我把醜話說在前面,以後這軍械的採購,就不要換人了。對了,麻煩慕言先生給撫台大人帶個話,就說劍雄怕是要在上海呆一些日子。”

    方劍雄說的這些,朱喜都是聽的清楚。李慕言接過話道:“方大人,教導隊的事情?”

    方劍雄淡淡道:“不會耽誤的,還有德國教官在負責。對了,撫台大人要的貨,已經到了,你明天拿匯票來取貨吧,送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3:37

第五十三章 上海灘(六)

    連續十天的時間,上海各大報紙都刊登了一則廣告。四月十八日歐亞集團在上海舉行大型人才招募會,凡錄用者待遇從優。這一廣告最大的特點就是很多職位都標明了薪水範圍,比如一個熟練車工的薪水每個月二十至三十塊大洋不等,根據技術水平來定。在比如,洋灰廠的技術總監,月薪金為一百五十塊大洋。

    這個對於上海灘的來講實在是一件轟動又新鮮的大事。而且這個薪水之高,對於上海諸多技術工人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對於這一現象,好多報紙評論都不很看好,在國內絕大多數的人進了廠子店鋪,多是在一個東家那里幹到死,歐亞集團的招聘活動,十有**要以冷場告終。歐亞集團看著聲勢浩大,那些有技術有學問的人,未必就能動心,畢竟不知道歐亞集團的根底,要是騙人的呢?

    還有幾家報紙,因為這個事情打嘴仗。最開始是《申報》寫了一篇文章,稱歐亞集團的公開招聘,是一種全新的模式,從廣告上的內容看,如果屬實將是一場比較公平的招聘方式。

    《字林西報》對於這個觀點表示質疑,認為這個​​歐亞集團到底是什麼一個情況,都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這是說了在蕪湖有工業區需要招聘人手,工業區的規模多大,無從而至。

    結果第二天,《申報》就出來一片報導,蕪湖工業區實錄。這一傢伙把其他報社都提醒了,這段時間報紙上要不提歐亞集團,你都不好意思對外賣。諸多報社紛紛派人去蕪湖採訪,從廣告登出的第三天開始,每天報紙上都有關於歐亞集團的新聞。什麼歐亞集團注資蕪湖明遠電燈公司,什麼歐亞集團斥資巨大,興建洋灰、西藥廠,什麼歐亞集團從德國買回機器若干,正在安裝調試等等。

    上海是當今中國最前沿的所在,可以說除了直隸因為新政,基本上其他全國在工業技術領域的人才,大多數集中在上海。

    這麼一個招聘活動引起的轟動可想而知,很多就猜疑,歐亞集團招這麼多人做啥?他們的廠子能吃下那麼多人才麼?要知道薪水可都不菲啊。

    十五號這一天,《申報》爆出了一條重磅消息,據稱歐亞集團的董事長方劍雄先生,乃是朝廷命官,蕪湖巡防營的統領,領參將銜。這一消息隨後得到了其他報紙的確認,接著開始有記者去挖方劍雄的消息。還沒等這些人挖出消息來,蕪湖弋磯山教會醫院爆出一個更震撼的消息。歐亞集團董事長方劍雄先生,將每年資助十萬元,興辦皖南醫學院,數月準備之後,決定於今年九月正式開學,現已經開始面向全國招生。

    醫學院的消息,已經得到了美國醫生勞倫斯的確定,並且在記者的專訪中,勞倫斯醫生高度讚揚了方劍雄先生的品格。

    可以這麼說,招募活動臨開始的前一天,歐亞集團的消息被炒到了一個頂點。方劍雄的這個名字,出人預料的家喻戶曉,一時風頭無亮。讓一干報社和記者痛苦的是,大家根本就找不到方劍雄,都不知道他去哪了。傳聞說方人不在蕪湖,就在上海。人海茫茫去哪找啊,好多記者只能守株待兔,在招聘地點大世界對面的廣場上等著。這裡倒是一切平靜,每天都有工人來搭建棚子,做好一切準備工作。

    安慶,李慕言再次成功的把軍械採辦的事情辦了下來,貨船到了蕪湖,馮煦才算鬆了一口氣。兩天前,馮長雲狼狽不堪的回來,言語之間自然要為自己辯護。話裡話外的,暗指方劍雄勾連李慕言上下其手。還對自己被巡捕房抓去一事,表示了質疑。

    當時馮煦沒說什麼,暗地裡讓人把朱喜叫來,一番威嚇,朱喜把自己見到聽到的都倒了出來。馮煦氣的當時就砸了茶杯,這事情太丟人,所以讓朱喜嘴巴嚴實點,不得對外說。因為是族親,馮煦沒有過分為難,一番躊躇後,找了個藉口把馮長雲打發回了老家。

    馮煦對方劍雄不擔心是亂黨,倒是擔心這小子撂挑子。第一批學員回來後,三十一混成協統顧忠琛稱,這批學員經過三個月的培訓,效果極佳。發入各隊後,各隊訓練皆有較大進步。而且這些歸來的學員,都能跟士兵打成一片。一個兩個這樣就算了,全部都這個樣就奇怪了。顧忠琛打聽過原因,才知曉方劍雄在帶這批學員時,每天都是跟大家呆在一起。事事皆以身作則,顧一干學員紛紛以之為榜樣,回來後也帶來了一股朝氣。

    方劍雄帶兵的本事,馮煦是不懷疑的,要不德國人怎麼會在戰術守則上給他署名?顧忠琛的匯報,讓馮煦看見了安徽新軍太湖秋操的前景。新軍練的好,也是一項政績。

    有了一批出色的基層軍官,加上第二批學員也能趕在10月的秋操前回來,從德國採辦的軍械比起周邊其他新軍也要好上許多。兩下相加,馮煦更是信心十足。哪曾想,半道上來了馮長雲這麼一檔子事情。

    李慕言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來交差,軍械漲價一事,馮煦並不在意。洋鬼子向來喜歡幹這種事情,只要比別的省份買的便宜就等於賺了。

    馮煦問起馮長雲的事情,李慕言“據實回答”,基本跟朱喜說的一樣。對於李慕言跟著去禮和洋行一事,馮煦訓斥道:“糊塗,眼下正是用人之際,怎麼能因小利而壞大事?”

    李慕言低頭不語,也不辯解。馮煦見狀覺得自己說過了,這事情應該是馮長云堅持,李慕言才跟著去的。 “後來方劍雄說什麼沒有?”

    “他倒是沒說什麼,就說要在上海呆上幾個月。”

    馮煦聽了心裡一陣煩躁,果然被自己料到了。方劍雄心存芥蒂,賴在上海不回去,這第二期教導隊已經選拔出來。方劍雄不在,人送去了誰來教?

    心裡煩躁,不免抱怨道:“方扶國,不識抬舉!”

    李慕言在邊上,及時的開口道:“大人有所不知,這一趟去了上海,才知此子根底。”

    馮煦聽了一驚道:“快快講來。”

    李慕言咳嗽一聲,增加點注意力,甚至還學著方劍雄的習慣,摸出一包捲菸來點上後,慢慢的吸了一口才面帶心悸道:“此去上海,意外得知方扶國在德國有產業。每年可得大洋近百萬元,這些錢他都投在了蕪湖。當初聽他說要報答桑梓,我還不當一回事。哎!大人是沒見著他在洋人面前的威風,手下洋人幕僚十餘人,在上海替他打理生意。長雲被巡捕房抓取,我拿銀子去撈人,差點沒給洋巡捕打了。方扶國在洋房裡坐著不動,禮和洋行的維克多經理主動上門服務,不過三言兩語人救出來,在下看來很難辦成的事情,在他那就是一句話。”

    馮煦對李慕言還是很信任的,聽了這話也不曾起疑,只是心中甚是震驚。方劍雄年未及冠,竟然做成了一番好大的事業。到底有多大不好說,一年近百萬大洋的收益,想來小不了。這個真是怎麼都沒想到的事情,也多虧了李慕言此去,不然如何能探聽到這個消息。

    “如此說來,方劍雄怕是看不上我安徽這一協新軍了。”馮煦震驚之餘著急起來,李慕言露出思索狀道:“這個不好說,方扶國為人至孝,大人可從其母身上做點文章。”

    “哦,你的意思是?”馮煦下意識的捻著鬍鬚,李慕言低聲道:“大人可以藉著第二批學員送往蕪湖的機會,跟著去一趟,一是送學員,二是看看那些陸軍中小學送去的後生。順道可以去拜會一番方家,到時候大人隨機應變,不怕說不動方母。”

    馮煦聽了撫掌道:“好,此計甚妙。”

    李慕言見狀,心中更是暗暗驚悚,這個方扶國,真是把大人的心思摸透了。李慕言還真的把方劍雄看高了,方劍雄讓他來爆家底,首先由自抬身價的意思,其次也有點騷包憋的難受。年入百萬算是個意思,嚇唬這個時代的人足夠了。沒曾想,李慕言主動腦補,得出結論是方黑宅算無遺策。之所以讓李慕言全馮煦去一趟蕪湖,這裡頭也有擔心海關道的意思,另外今後方劍雄還有擴充蕪湖巡防營的意思,得讓馮煦看看蕪湖工業區的情況,才好以保護工業區的名字擴軍。

    事情說完,馮煦又誇獎了幾句李慕言,以按其心。至少在馮長雲欲奪軍械採購一事,馮煦是默認的。李慕言自然是感激的離開,馮煦很滿意的笑了。殊不知,此刻的李慕言,因為馮長雲而心生芥蒂,隨之上海行被方劍雄震懾收服。加之巨大的利益在其中,李慕言的一顆心早就不在這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3:49

第五十四章 上海灘(七)

    連續十來天的宣傳之後,歐亞集團的聲勢算造起來了,17號這天下午,方劍雄開了個準備會。從宣傳造勢到場地準備,這些活都是顧恆和三​​個助手領著一個團隊在做。

    費舍爾家的客廳裡,方劍雄正在聽取顧恆等人的匯報,費舍爾沒出去,就在邊上若有所思的聽著。手裡還拿著一份這一次招聘活動的計劃書,不過他看不懂中文,昨天請人翻譯成德文版。

    這份計劃書做的很細緻,從最初的造勢開始,一步一步的利用報紙這個影響力最大的媒體,先把歐亞集團的名聲打出去。造勢期間,有專人負責引導媒體的導向,刻意的讓媒體按照歐亞集團的計劃去報導。可以說,這一招相當的陰險,但是很有效。讓那些媒體的記者,就像再看一部懸疑小說,一點一點的主動的自願的去挖掘這個新興的歐亞集團。

    儘管這個集團現在還只是一片廠房和工地,但是一百多畝的工業區,在這個時代還是相當震撼。而且這還僅僅是第一期,按照宣傳的說法,還有第二、第三期。

    最讓費舍爾欣賞的就是其中的一切細節,比如這一次招聘會,採取的是分區招聘。現在豎起一塊大牌子指示,哪哪招聘什麼人才。中間還有一個設了一個棚子,供應聘的人休息喝茶。這棚子裡還擺了很多工業區的照片,並附文字介紹。一句話,每一個細節都做到最好。

    方劍雄親自指導起草的計劃書,帶著強烈的百年之後的風韻。很多觀點,對於費舍爾這​​個當代的金融精英而言,衝擊力可謂強大。這些東西說白了並不復雜,關鍵是要有那根弦去想到。很多佈置,費舍爾可以說嘆為觀止,這僅僅是一次招聘活動計劃書。

    “事情辦的很漂亮,但是大家不能就此放鬆了。明天是最後一戰,要想招聘到足夠的人才,首先是要按照計劃書上的要求嚴格執行,其次要把所有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都要想到。最後,我再一點,這次招聘活動絕對是一個新鮮事物,當下的中國有幾個人能接受這種模式尚且不得而知,所以我們要有這方面的準備。顧先生,可以考慮在一開始,安排一些自己去應聘。”

    顧恆聽了一陣愕然,這最後一句啥意思?居然要安排自己的去應聘,腦子裡完全沒有托這個弦,下意識的點點頭。

    會議開的很長,幾乎每一個細節都拿出來討論了一下,與會的五個人在方劍雄營造的民主氣氛下可以暢所欲言。總算是會開完了,最後方劍雄稍稍猶豫了一下,拿起會議記錄看了看後對眾人道:“顧先生,各位。時間不早了,大家都辛苦了。最後我想再說一點。”

    嗯,以前開會,領導都是這個乾的,方劍雄覺得很拉轟,跟著學。不過他不是說廢話,而是說正經事情。

    與會眾人各自面露肅然,端坐凝視。方劍雄走到準備好的一塊黑板跟前,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畫了一個流程,然後拿手指著解釋:“大家請看,這一次的活動流程。第一步是集團高層做出決策,第二步是拿出嚴密的執行性很強的計劃書,第三步是分工執行,第四步是最後會議商討所有細節。大家請注意,有了前面的四步,最後的招聘活動,可以說把失敗的可能降低性到了最小。請在座的諸位記住這個流程,因為今後你們都將是這個集團的高層精英。再請大家注意一點,這次活動一旦獲得成功,功勞不是具體到某個人的身上,而是這個執行團隊的整體協作的結果。所以,請諸位一定要牢記一點,團隊協作,才是我們走向下一個成功的基石。”

    一個負責會議記錄的小伙子,刷刷刷的記錄下這些話,所有與會人員各自露出思索的表情。聽不懂中文的費舍爾抓耳撓腮,那個,管他去死,現在沒翻譯。

    會議結束,各自去準備最後的招聘會。費舍爾拿著會議記錄,走到方劍雄的身邊:“老闆,能跟我說說這裡頭都有什麼?”

    這傢伙坐邊上,什麼都聽不懂,居然很有耐心的坐了四個多小時,方劍雄還是挺佩服他這份耐心。 “費舍爾,類似所有會議的核心內容,我歸納了兩句話。第一句,團隊合作是成功的基礎,第二,細節決定成敗。”

    費舍爾聽罷如同遭了雷擊,呆呆的站在原地半天才回過神來,腦子裡把這兩句話牢牢的印刻。 “嗯,費舍爾,你提醒我了,應該把這兩句話印在士兵守則上。不過改第一句為,緊密的集體合作是獲勝的基礎。”

    費舍爾再次被雷!

    黃昏的時候,道格拉斯領著一個人來訪,一個三十來歲的白人男子。

    “方,請允許我介紹一位同胞。”道德拉斯上前說到一半,這一會已經先開口,顯得很不禮貌的樣子道:“請允許我自我介紹,考慮到中國人的習慣,方先生可以叫喬治,這是我剛起的中文名。本人畢業於耶魯工商管理學系,碩士學位。五年前來中國考察,一個月前我到了蕪湖,見到了勞倫斯醫學博士。在勞倫斯博士那裡,我聽到了您的名字。在他的不吝溢美之詞的評價中,我對您生出了興趣,並且決定實地考察一番你在蕪湖的實業。如果您能夠原諒我的失禮,我想我能給您提供一些有價值的建議。”

    內心深處,道德拉斯不是很喜歡這個鋒芒畢露的傢伙,他的風格和語言太直接了。這次要不是看在勞倫斯博士的面子上,道德拉斯不會引他來見尊敬的方。

    喬治說的是英語,費舍爾在邊上準備臨時充當翻譯的時候,方劍雄已經用熟練的英語道:“中國有句話,帶著善意的意見,朋友從遠方來,這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很高興認識你。”這個翻譯,還是很照顧美國人的語言習慣。

    方劍雄回英語這個事情,費舍爾還是第一次見過。而且還是美式英語,這個就更特別了。

    “您的英語很好,坦白將我很好奇,你怎麼會說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道格拉斯及時的來了一句,搶回主動權。

    方劍雄微微一笑道:“這個很簡單,在我學習德語之前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首先是跟一位美國傳教士學習了英語。可惜,那一位受人尊敬的傳教士後來死於傷寒,當時年幼,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記下來。”

    “哦,真是太遺憾了!這位尊敬的傳教士,他回到了主的懷抱。”道德拉斯是一個基督徒,很自然的劃了個識字,“阿門!”

    “請坐吧,兩位尊貴的客人。”

    賓主落座,方劍雄面帶微笑的看著喬治,心裡琢磨這洋鬼子打算來推銷什麼。

    “喬治,你可以說出你的建議了。”

    喬治一聽這個,立刻把腰桿挺直了,並且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冊子,仔細的看了看,似乎又準備了一下。這個細節吸引了方劍雄,這是一個做事情非常細緻的人,雖然他今天看起來有點失禮。但是這個並不重要,現在的方劍雄需要的是人才,大把的人才。

    “請允許我冒昧,經過我對歐亞集團在蕪湖的工業區實地考察,得出一個結論。您在蕪湖建設一個工業區,似乎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喬治肯定還有後話,不過這個時候他停下來了,眼睛裡頭閃動著一些特別的意味。

    方劍雄面色不改,依舊笑道:“請接著說,如果我沒記錯,你的專業是工商管理學。”

    喬治聽了忍不住一笑,稍稍停頓才接著道:“蕪湖最大的不利因素就是交通不便。”

    方劍雄聽了先是一愣,隨即面色漸漸的嚴肅了起來,端坐著摸出煙卷,點著一根站起在客廳裡徘徊。這個時候,沒有人去打擾了,這個時候,方劍雄突然換了一個人。似乎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在做決斷前的全面思考。喬治很好奇這點,下意識的看了看道格拉斯和費舍爾的反應,道格拉斯還好一點,就是微笑端坐,費舍爾直接就是學生看老師,員工看老闆的姿態。下意識的,喬治也盯著方劍雄看起來,似乎想看出端倪來。

    終於,方劍雄停下了腳步,看著喬治道:“你說的很對,我忽略了蕪湖的冬季枯水期江輪不能靠碼頭的問題。但是我想明確的告訴你,除了蕪湖我目前沒有太好的地方可以選擇。”

    說完,輪到方劍雄盯著喬治看。還是站著看坐著的喬治,居高臨下的氣勢很足。

    喬治下意識的就接受了這種形式,似乎理所當然的從一個下屬的角度來考慮這個問題。看見黑板的時候,喬治站了起來,走到黑板前拿起擦子擦乾淨,一手托著下巴,目光盯著黑板長時間的凝視。

    五分鐘前後,長時間考慮後的喬治終於有了動作,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刷刷的寫了一些東西。然後停下來,又寫了一段,再停下,又寫了一段。

    放下粉筆,喬治轉身時,方劍雄微笑著搖搖頭!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4 02:04:03

第五十五章 上海灘(八)

    喬治在黑板上寫了些什麼呢?幾個單詞而已,分別是碼頭、鐵路、公路、運輸公司。

    走上前去,方劍雄拿起了粉擦,擦掉鐵路、公路,剩下碼頭和運輸公司。

    喬治不解的聳肩道:“為什麼?沒有交通保障,您的工業計劃面臨的困難太大。”

    方劍雄笑著解釋道:“喬治,你還是不了解當前中國的國情。鐵路是好東西,我很想修鐵路,但是這個權力不在我手裡。甚至修一條江寧到蕪湖的鐵路,都要看英國人的臉色。公路也很重要,但是你覺得我有多少錢來投入,回報的問題怎麼解決?”

    說完,方劍雄笑著回到位置上坐下,慢悠悠的接著道:“喬治,我這裡有一個職位,歐亞集團人事部總經理。不過,現階段這個部門只有一個名字。”

    喬治露出不滿的表情,很直接的表示:“我不能滿意,我希望得到的是集團執行總裁的職位。我很看好歐亞集團的發展前景,所以我來了,我爭取。”

    方劍雄微笑不語,喬治低頭思索了一番後,面色坦然道:“好吧,我接受。但是我有一個要求,集團所有重大決策,我必須參與。”

    “費舍爾,記​​得給喬治先生找一個翻譯。”方劍雄先扭頭吩咐了費舍爾一句,然後才衝喬治伸手道:“歡迎加入,其實認為你需要的不是一個翻譯,而是學好中文。”

    喬治起身握手,很鄭重的說:“我一定會學好中文。”

    “明天上午九點,在大世界門口有一場別開生面的招聘活動,你回去準備一下,我會安排人給你加一張桌子,你可以去招聘你想要的部下。”

    …………………………

    1908年4月18日,上海大世界對面的廣場上,歐亞集團的招聘會正式拉開了序幕。儘管事先做足了一切的準備,但是在這個工商業傳統思想以信譽和忠誠為主流的時代,歐亞集團的招聘會遭到了傳統的阻擊。

    這一點,跟薪水和職位無關。

    招募會現場很熱鬧,主流是圍觀的群眾。出於對新鮮事物的畏懼,很多人即便是動心了,也沒有邁出第一步的勇氣。

    上午九點半,招聘會已經開始了半個小時,沒有一個人邁步走進臨時搭建的圍欄中。這個開局,似乎有點不祥。實際上,很多人都在外頭徘徊,在權衡,在猶豫。

    棚子外頭三米出,地上劃了橫線,不是應聘的人不得入內,請來的巡捕在維持秩序。所以,出現了一幕很讓人著急的場面,圍觀的人很多,可以說人山人海,但是都在線條外面,帶著好奇的眼神看著誰第一個走進這個棚子。

    田三斤是這麼一個比較有代表性的人物,三十五歲的田三斤是上海本地人,8歲進鐵匠鋪做學徒,江南製造局招人,他被招了進去學習車工。一個月前因為不滿工頭剋扣薪金,田三斤抗議了幾句遭解僱。

    歐亞集團的招聘會對田三斤很有吸引力,可是站在招聘會跟前,他還是很猶豫。原因很簡單,故土難離。家裡有老有小,老婆孩子加上老娘,就他一個勞動力,離開上海家里人沒法就近照顧了。

    猶豫了十分鐘之後,最終田三斤還是邁步走進了棚子。原因依舊很簡單,家裡就剩下最後一塊大洋了,老娘臥病每天要吃藥,老婆和三個兒女要吃飯,要穿衣服。這些,都要錢。一塊大洋,最多能堅持一個月。處於失業狀態的田三斤,可謂別無選擇。

    當然,他還是抱著一點小小的希望東家能留他在上海。

    在此之前,端坐在一張桌子前的顧恆,看上去很平靜,實際上心裡如開滾的油鍋。時間無情的過去,十分鐘看了四次腕錶,還是一個人都沒有走進來。顧恆嘆息一聲,決定舉手做收拾,讓準備好的托出動。

    招聘會出口處有專門的供媒體休息的地方,十幾個報社的記者看上去有點無聊。原本以為這是一次成功的活動,能夠抓到很多新聞素材。沒曾想,十分鐘過去了,一個人都沒進來。大概,這也能寫一個專題了,標題叫“觀者如潮,入者無一”。

    就在有記者已經準備好了這個標題,打算去採訪一下主辦方的感受時,田三斤走進了棚子。圍觀人群發出一陣驚呼,“有人進去了,有人進去了。”田三斤站在門口的時候給嚇著了,幾乎要轉身逃跑,似乎這裡頭是閻羅殿。

    可是,生存的**還是戰勝了畏懼,田三斤咬咬牙,還是走向了領取表格的桌子。

    “你好!請問你想應聘的是什麼崗位?”站在桌子後面的是一個年輕小伙子,面帶著微笑致意。記者如同蒼蠅看見了臭雞蛋,紛紛起立,目光如狼,就等著這第一個傢伙應聘結束,然後出來時在後門堵他。

    “我會車工、鉗工、還懂打鐵。”田三斤下意識的報上自己會的東西,招聘會的小伙子笑瞇瞇的拿出一份表格來,遞給他道:“識字的話,自己填寫,不識字,去那邊的桌子上有人幫你填寫。”

    下意識的接過表格,田三斤走到邊上的一個擺著“諮詢服務處”牌子的所在,三個年輕人等在這裡,每一個都面帶微笑,很和氣的站起一個招呼道: “你好,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麼?”

    顧恆舉起的手放了下來,因為他很清楚,有第一個成功的例子,接下來就好辦了。

    田三斤在小伙子的幫助下,填好了表格,然後有人領著他走到技工招聘點。三個招聘人員,面對一個緊張的田三斤。

    “你的表上填寫著擅長車工、鉗工、打鐵。這些技能,都是我們所需要的。請問,你對薪水有什麼具體要求?生活上比如吃住家人的安排,有沒有具體的要求?”說話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相當的和氣。

    田三斤現在腦子裡全是糊的,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只是下意識的來了一句:“我家裡有老娘,還有老婆,三個孩子。”

    “嗯,如果你通過了一個月的試用期。你可以在蕪湖工業區的家屬樓申請一間三室一廳的住房。這個住房是免費提供的,你需要繳納的是少量的水電費和衛生費。如果你老婆需要工作,還可以去後勤處登記,申請一份雜活來做。試用期一個月的薪水為十塊大洋,你簽了合約後,出發前一天可以領到提前預支的五塊大洋做安家費。這是一份勞動合約,你看不懂可以去之前的櫃檯問清楚,他們會給你解釋每一條。上面清楚的寫著你的權力和義務。”

    下意識的接過一份用工合約,田三斤恍恍惚惚的又回到諮詢處,還是那個和氣的小伙子站起來,逐條解釋這些合約。大概五分鐘後,漸漸地清醒的田三斤,把這些合約的重要部分都記下了。最主要的一個月的試用期,僱傭雙方不滿意,都可以提前結束合約。試用者不需要償還安家費,只需要自己打背包走人。成為正式員工後,每個月有相應的勞​​保供應,內容包括服裝、鞋子、肥皂、夏天有冷飲費,冬天有取暖費。達到一個技工標准後,可以申請住房。薪水根據個人的實際情況,最低十塊大洋。在這個基礎上,一般的技工拿計件工資。高級的技工可以帶徒弟,帶一個徒弟可領取五塊大洋,每一個徒弟​​出師檢驗合格,集團獎勵大洋五十塊。

    一個徒弟出師五十塊大洋,這個話把田三斤徹底的震醒了,一種在婆娘身上運動到**的感覺。 “啥?帶一個徒弟出師獎勵五十塊大洋?”

    得到確定的答案後,田三斤又暈了,這是家甚麼廠子啊,拿大洋不當數麼?田三斤在過去的歲月中,帶出來六個徒弟,這就是三百大洋啊。這一刻,覺得自己虧大了,在江南製造局(滬局)里幹活的日子,簡直就是虛度年華。

    毫不猶豫的走到簽約的桌子跟前,田三斤顫抖道:“我要簽約,手印按哪?”

    第二個走進棚子的人也出現了,不過不是中國人,而是一個洋人。

    錢伯斯,美國公民,美國海軍退役機械師,因酒後傷人罪入獄三年。半個月前來到上海,希望開始新的生活。來到上海後,錢伯斯沒能很快找到工作,報紙上的這一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為精通機械維護,決定來碰碰運氣。也許,中國人比較好騙吧,或許能給自己一個高工資。昨天晚上,錢伯斯用最後五個美元賣了點好吃的還有一瓶酒,結果起來的晚了點。

    走進棚子,錢伯斯看見一張桌子麵前坐著一個洋人,便邁步過去招呼:“嗨,我是來應聘機械技術員的。”

    這個樣子就是喬治,坦白講今天的這個場面,讓喬治很遺憾。實際上現在喬治不但是人事部總經理,還從方劍雄那裡爭取到了一個對外貿易總經理的職位。

    錢伯斯沒等到回答,因為喬治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外面。再看看全體工作人員的表情驚愕,錢伯斯回頭:“哦,謝特!看來我要抓緊一點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2:39

第五十六章 上海灘(九)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一份好的職業和穩定的收入到底有多大的誘惑,看看三個入口處排起長隊和巡捕們的不斷叫罵維護秩序就知道了。

    長長的隊伍看不到盡頭,街邊一扇窗戶裡,方劍雄也鬆了一口氣。

    齊二柱匆匆進來道:“大人,費舍爾先生來了。”

    “有一封從蕪湖來的加急電報,我給送來了。”費舍爾進來便遞過來一份電報。方劍雄接過一看便笑道:“李慕言幹的不賴,看來我要回蕪湖了。費舍爾,悄悄告訴一下道格拉斯先生,就說我想在蕪湖修一個碼頭,能夠在冬季枯水期不影響江輪貨運。”

    費舍爾猶豫了一下道:“先生,請允許我提醒您,如今對華貿易幾乎是英國人和日本人的天下。唯一能跟他們抗衡的只有德國人。”

    方劍雄皺了皺眉頭道:“就這樣吧,我覺得道格拉斯先生會感興趣的。”

    臨行前夜,費舍爾家客廳裡愛麗絲彈奏著一曲《一路平安》,方劍雄端著茶杯笑瞇瞇的看著,費舍爾夫婦陪同而坐。悠揚的旋律在客廳裡迴盪,一個很安詳的夜晚。

    下人進來,附耳低語,費舍爾聽罷道:“方,道格拉斯先生來了。我還是想提醒您一句,旗昌洋行曾經佔據長江航運的八成份額,最後還是被迫放棄,轉賣給了招商輪船公司。美國政府主張門戶開放,可是掌握美國的那些議員們,卻不肯加大美**費的投入。沒有軍事實力的保障,美國人的門戶開放政策就是一句空喊的口號。”

    方劍雄笑了笑道:“我心裡有數。”說著起身到客廳門口,馬車上下來的道格拉斯,五步之外就伸出了手。

    “方,很高興見到你。”一番握手客氣,客廳里賓主落座。

    “道格拉斯先生來訪,不是專門為了來聽愛麗絲的彈奏吧?”方劍雄笑著打趣一句,道德拉斯回了一個微笑道:“恕我冒昧,喬治關於蕪湖的碼頭的建議,我認為您應該接受。如果可以,我希望是美資洋行來承建該碼頭。”

    方劍雄扭頭看了一番費舍爾,這一位面色如常,道格拉斯心裡一緊。消息是中午的時候,費舍爾讓人悄悄來通報的,就說方劍雄已經決定了修碼頭,並且決定在江南船塢訂購五艘輪渡船。雖然不是一筆特別大的業務,但是能夠爭取下來,無疑是一個好的開頭。

    “這樣吧,道格拉斯先生可以讓人去蕪湖實地測量,並且拿出一個設計方案,我看了東西再說。具體要求,我希望能停靠五千噸江輪。另外我聽說美國的縫紉機最好,道格拉斯先生既然來了,煩勞代為從美國訂購五百台縫紉機。”

    道格拉斯內心一陣喜悅,臉上卻是平靜的得寸進尺道:“縫紉機的問題好辦,我覺得您應該還要有一個紡織廠和一個印染廠。”

    “呵呵,道格拉斯先生考慮的很周到,不過我現在沒那麼多錢。先這樣吧,費舍爾,江南船塢那邊的業務,你辛苦一下,我覺得還是你去談比較有優勢。”

    方劍雄婉拒之後,交代了一句費舍爾,道格拉斯心中竊喜。又坐了一會,道格拉斯起身告辭,費舍爾送出門口上馬車的時候,道格拉斯站住道:“費舍爾先生,方的資金不足麼?”

    費舍爾搖搖頭道:“不是,方這個人做事情,總是要留著足夠的資金預防萬一。這大概是中國人的謹慎習慣,他甚至都不願意聽到貸款這個字眼。我勸說過,他的意思欠錢的日子不好過,欠洋人的錢,日子更不好過。”

    “我明白了,看來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次,這個中國方過於謹慎了,我們要改變他這個習慣。”道格拉斯聳了聳肩膀,費舍爾微微一笑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費舍爾回到客廳,方劍雄端坐不動道:“怎麼樣?”

    費舍爾笑道:“道格拉斯先生認為,您不願意貸款的習慣一定要改正,哪怕在我和他的幫助下改正。”

    “哈哈哈,好,很好。費舍爾,我走以後,偷天計劃可以啟動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我的預計,一年之內橡膠股票的價格能夠達到一個驚人的高度。最後我再強調一點,最遲年底前,所有股票都要拋出去,別弄到最後把自己套進去了。”

    招聘會一連開了三天,歐亞集團成功的招募到所需的所有人才,甚至還有富餘。這個活動給上海用工市場帶來的衝擊很大,一些企業為了留住人才,不得不提高員工的薪水。間接的,也算做了點善事。

    不管怎麼說,歐亞集團這個在當代人看來不倫不類的名字,在上海灘算是一炮而紅。

    而方劍雄的名字,隨著記者們的深挖,似乎越來越朝著一個新銳實業家的方向發展,他的老本行倒是被人遺忘了。

    招商輪船的江華輪甲板上,蕪湖城遙遙在望。方劍雄立於甲板上,一身長衫被風吹的亂舞。顧恆習慣性的站在王國華身後一步,默默的不去打擾方劍雄的思緒。

    跟著方劍雄做事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顧恆卻感受到了很多以前從來沒有的經歷過的東西。年輕的東家是一個很特別的人,商海久經風霜的顧恆,每一次默默的看著方劍雄的背影時,都會有一種注視謎團的感覺。這是一個很神奇的年輕人,少小離家行至萬里之外,再回來是年紀輕輕就是巨富。跟在他後面做事,幾乎每天都能學到新東西,那些新點子真是不可思的奇思妙想。就拿這一次招聘會來說吧,只要按照計劃來做,臨時找一個人負責以下,顧恆就可以離開上海回蕪湖。其實顧恆還是不放心,方劍雄來了一句:“讓年輕人去負擔責任吧,不然成長的太慢了。”於是招聘會的後續事宜,顧恆交給了自己的兩個助手。可以肯定的是,方劍雄大概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就這麼放心地走了。

    “顧先生,工業區的一期工程基本結束了,第二期工程可以啟動了。土地方面我來解決,具體建什麼廠子,三天內我會給你一份計劃書,你帶著助手們好好的討論一下。這一次從上海回來,以後歐亞集團這一攤子事情,就全都落在你的肩膀上了,我頂多在大項目決策上拿主意。還有一個問題,你必須現在就要引起重視。歐亞集團管理層團隊的建設和培養,一定要形成梯隊。這事情可不敢小看,歐亞集團要想做大,就得有足夠的人才儲備。”方劍雄總算是回頭,說出這麼一番話。

    顧恆心頭一熱,整個蕪湖工業區的投入,現在看來已經不下三百萬大洋。這僅僅是第一期,如此巨大的規模全部交給自己打理,這份信任以死相報都不為過。

    “東家可別惦記當甩手掌櫃,這蕪湖工業區的架子是您搭起來的,以後該上什麼,多大規模,都得您來拿主意。”顧恆倒不是依賴性強,而是以前他不是做這個的,自覺還有很多東西不懂,不好胡亂拿主意。

    船在蕪湖停靠,方劍雄前腳進家門,後腳一封電報就去了安慶。

    李慕言急急忙忙的來到公事房,馮煦正在等他,見了面便丟過去一份報紙道:“方劍雄在上海搞的好大陣仗,看來慕言所料不錯,他怕是無心在軍隊里幹下去了。”

    李慕言一展手裡的電報導:“蕪湖來電,方劍雄回家了。估計是惦記著工業區的機器設備安裝調試,他這一趟回來怎麼不得呆上個十天半個月的。”

    “慕言,你說說,方劍雄在德國學的軍事,為何回來了去做了實業?”馮煦一番沉吟後,臉上並沒有太多的喜悅,似乎陷入了一個難題中。

    李慕言聽了心中暗暗吃驚,馮煦這個人疑心病很重,尤其是當今天下亂黨四起,不會懷疑到方劍雄頭上去吧? “這個,還真不好說,就是總覺得這方扶國,把銀子看的很重。”

    馮煦搖搖頭道:“能砸出大把銀子辦實業,就不是一個守財奴。本官看來,這事情有兩個可能,第一是他不擔心去處。孫寶琦跟袁項城是換帖子的兄弟,朝廷裡有人照應,回國不難封疆一方。到時候老師一封電報,跟過去最少就是一個協統。這第二個嘛,此人胸懷大志,做大事情沒銀子可不成,他這是在積累家當呢。”

    馮煦不愧是一方大員,看人的眼睛卻是狠毒。除了沒看出來方某人有一顆造反的心,其他的基本說中了。

    “這麼說來,想拉住他可就難了。”李慕言心中暗暗竊喜,一直以來都在想辦法提高方劍雄在馮煦心目中的低位,沒曾想馮煦主動漲價了。

    “你看看他教導隊呆三個月出來兵,在比一比講武堂出來的那些人,簡直是雲泥之別。慕言不知道,那些教導隊出來的學員,最高的只給了個副排長的位置。方扶國苦心教導出來的精英,到了混成協就這個待遇,真當本官是瞎子聾子了?顧忠琛手下愛將冷遹、倪映典有亂黨嫌疑,據報欲借太湖秋操之際作亂起事。制台大人已經來了手令,冷遹押解江寧,倪映典拿下就地正法。”馮煦突然轉到了這上頭,李慕言心中一驚,馮煦殺革命黨可是一點都不手軟啊。顧忠琛不肯好好用教導隊出來的人,這個倒是比較好理解的。身為協統,用人上肯定是用自己的親信。看這個意思,馮煦是對顧忠琛不滿了,而且還牽扯出一個革命黨倪映典來。更由此可見,馮煦在新軍之中,可沒少安插眼線啊。

    看見馮煦面色煩躁,李慕言突然暗暗心驚,是不是朝廷對馮煦生出不滿來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2:52

第五十七章 蕪湖新貌

    李慕言猜的不錯,安徽頻頻出事,馮煦的位置不穩當。端方已經來電斥責,馮煦對於未來心知肚明。

    “哎!”嘆息一聲,馮煦又道:“慕言,你去一趟蕪湖,讓方扶國出十萬銀元,本撫台委他一個製造局督辦。安慶這邊任其自生自滅好了。 ”

    嗯?李慕言聽出來了,馮煦這是在撈銀子了,看來他留在安徽的日子不多了,也沒心思去蕪湖做戲了。想到這個,李慕言不禁暗暗的著急,為自己的前途。

    蕪湖,城外的工地規模有所擴大,知縣朱繡封相當的配合,方劍雄捨得花銀子,口碑又好,徵地極為順利。原本一百畝的工業區,直接擴大為五百畝。

    熱火朝天的工地,報紙上連篇累幅的宣傳,歐亞集團成為國內最有實力商家的代表之一。蕪湖商會經過緊急磋商,一致認為要把歐亞集團是蕪湖的驕傲,必須吸收到商會中。湯善福和吳興周被推舉為商談代表,赴方家與歐亞集團的幕後大老闆方劍雄會談。

    不想方劍雄不在家裡,一頭又扎進了軍營中。二人一番感慨後,來到城外軍營。營門之外,崗哨橫槍把二人攔住。湯善福上前說話,求見方劍雄。

    方劍雄正在營內與新來的四名德軍教官談話,這四位分別為拉斯姆森,砲兵測繪教官,亞當斯,砲兵戰術教官,霍姆斯,工兵教官,漢密爾頓,砲兵團參謀,上尉軍銜,是這裡頭職務最高的。經過交談,方劍雄才得知這四位都是德軍中上尉退役,都有十年以上的軍旅生涯。退役後生計艱難,鮑勃找到他們推薦來中國。

    對這四位,方劍雄很是滿意,因為都是技術兵種的教官,有了他們方劍雄就能開相關的課程。可惜教導隊規模還是小了點,一百多名學員都是步兵,現階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課程開了再說,到時候根據成績再行細分班級。

    四位教官對於住處和薪水都很滿意,遺憾的是家屬沒有跟來。方劍雄當即表示預支四位半年的薪水,並委託禮和洋行把四位的家屬接來。這個舉動博得了四位教官的滿意,紛紛表示要立刻投入工作中。

    齊二柱來報,門口有蕪湖商會代表求見,方劍雄告辭四位教官出來,看見來的是湯善福和吳興周,露出笑容上前拱手道:“什麼風把二位世叔吹來了。”

    方劍雄如此低調,這兩位也不敢託大。別看他們是蕪湖商會的骨干人物,方劍雄旗下的歐亞集團就能頂上大半個商會,而且歐亞集團的發展速度叫一個快啊,真是讓這些老江湖汗顏。湯善福上前拱手:“方大人,冒昧來訪,確實有事相商。”

    方劍雄連連拱手做告罪狀道:“湯世叔,萬萬不敢這麼稱呼,還是叫扶國吧,我聽著自在。”這麼一來,這湯善福也不客氣道:“那就託一聲大了,扶國,老夫找你有事。”

    “這就對了,二位世叔,我正要去工業區看看,一起走,邊走邊說。”

    距離不遠,三人步行而去,下意識的這兩位就把方劍雄讓在了首位。方劍雄也不客氣,這二位說是蕪湖地方上的商紳名流,比起有官職在身的方劍雄還是不能比的,這可沒必要客氣。 “好叫二位世叔知曉,劍雄受撫台大人重托練兵,生意上的事情怕是要二位世叔及蕪湖商界的前輩們多多幫襯,顧先生是大才不假,可是沒有蕪湖商界的支持,這歐亞集團也難有作為。就拿電廠的事情來說吧,沒有吳世叔的支持,工業區要用上電,還不知道什麼猴年馬月。”提到電廠,方劍雄朝吳興周拱手道:“吳世叔,這工業區還要擴大,我打算再注資十二萬大洋,擴建電廠,股份就不要了,只求能保證電力供應。”

    吳興周聽著心中一驚,連忙道:“這怎麼使得?”

    方劍雄一擺手道:“怎麼使不得?這蕪湖要興旺,​​靠哪一家單打獨鬥都是不行的。得大家團結起來,集團的主要業務在工業區,電力的問題交給明遠電燈來做,我也是有股份的。”

    湯善福在邊上笑著搶先道:“扶國一心為了興旺桑梓,這份心意真是讓人感動。商會同仁自去年起,各自都得了扶國不少好處,昨日大會一致推舉扶國來做總商會總理。我們就是來傳話的。”

    方劍雄聽了呵呵一笑道:“這我可不能答應,我還得帶兵,工業區的事情都是顧先生在抓。歐亞集團加入商會沒問題,顧先生可以做一個普通代表。”湯善福又要說話,方劍雄搶先道:“湯世叔不要勸了,正好我還有點事情要請二位世叔幫忙。”

    “扶國但說無妨,一定盡力!”二位異口同聲,方劍雄拒絕總理商會,本來就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只是沒想到,顧恆代表歐亞集團,只是某一個普通代表的身份,這份淡薄之心讓人敬佩。

    “眼下有兩個事情要蕪湖地方上的商紳幫忙,第一件是教導隊和巡防營需要被服,眼瞅著要換季了,我進了一批縫紉機,煩勞二位世叔去問一問,誰願意做這個被服廠,我可以把縫紉機拿出來,不用利息,只求日後歸還本錢,還有就是保質保量的完成軍中所需被服。”

    說著方劍雄停下,面帶微笑的看著二位。湯、吳聽了頓時面露肅然,這無疑是給地方上一個掙錢的機會,報紙上說方劍雄在上海大把撒錢招人才,看這意思是真要大干一場不說,還很照顧鄉親。

    “我還是專心做好電廠吧!問一問其他人倒是可以的。”吳興周心裡對然動心,可是他已經落足了好處,再惦記這個就太貪了,傳出去不好聽。湯善福稍稍猶豫便笑道:“這個事情我包了,保證找到一個合適的人來做。”湯善福這是真話,他也沒惦記著自己去做。

    “那好,再說第二件事情。眼下是初夏,雨水漸漸多了,等到冬季,歐亞集團決定出資修一修通往江寧的大路和一個深水碼頭。工錢和洋灰倒是小事,倒是這地方上的人工補給,都要蕪湖商界的支持。還望二位世叔回去替劍雄多多美言,屆時所有供需補給,都由蕪湖地方供應。”

    此言一出,湯、吳皆為之動容,修一條路和一個深水碼頭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是一筆巨大的投資。其中方方面面的需求,丟給地方上來做,利潤可是決計小不了。這其中最關鍵的,還是搭上這個關係之後,未來整個工業區​​包括巡防營教導隊的供需,都是長久的生意。

    巨大的利益面前,兩位蕪湖商界的代表內心激動不已,也不說跟著去工地的是事情了,湯善福立刻表示:“我們這就回去告訴大家,建設桑梓不能靠一家一戶,大家都來出點力。

    在李慕言牽線之下,方劍雄拿到了製造局督辦的頭銜。七月二十三日,朝廷命馮煦解職,由吉林巡撫朱家寶接任。

    蕪湖工業區在七月也迎來了一系列變化,六月底洋灰廠正式開工,頗有惡趣味的方劍雄將生產出來的洋灰命名為海螺牌。月中,製藥廠正式投產,日產一千支磺胺,經協商禮和洋行注資八十萬大洋,獲三成股份及在華總銷售權力。不經過禮和洋行的同意,歐亞集團不得對外出售磺胺針劑。七月底,蕪湖製造局正式掛牌,可生產七九尖頭彈並維修破損槍械。

    馮煦的去職,造成第二批短期培訓學員不能成行。新巡撫未到,方劍雄的教導隊能不能繼續存在都是一個未知數。

    為長遠計,方劍雄騰出手來,正式整頓巡防營。原本三百多人的缺編巡防營,去蕪存菁餘二百人,另招募八百營兵,按照每營三哨編制。所謂巡防營是掛羊頭賣狗肉,本質上就是新軍兩個營的編制。蕪湖縣上上下下跟方劍雄關係良好,海關道文煥又調走,新來的李道台收了方劍雄的好處,自然是不會說閒話。

    兩個營的巡防營,直接拉到城外新建的軍營中,原來城內的駐地徹底剷平,歐亞集團大興土木,一座三層樓開工,作為日後集團總部。方劍雄還與朱繡封商議,由歐亞集團出資,修整城內街道,決心一改過去髒亂差的面貌。對此朱繡封自然贊同,反正又不要他出錢。

    八月初,一艘江輪停靠在蕪湖碼頭,江輪之上下來一個中年男子,身後六個隨從,腰間鼓鼓囊囊。中年男子使隨從去打聽一番後,尋了一個人帶路往城外軍營處而來。

    “大人何必親自來這一趟?”男子身邊的親隨笑道,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安徽亂黨猖獗,這個撫台可不好當啊。孫慕韓急電委託本撫照顧其弟子方扶國,還說方扶國一心造福桑梓,擔心他不肯從軍,耽誤了這個人才。再者,報紙上吹的天花亂墜,本撫台還是親自來看看,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

    軍營再望,一行人走到數十步外,便能聽到營內傳來的震天喊聲。中年男忍不住讚了一聲道:“好一個朝氣十足的軍營!”

    行至十步之外,營門口崗哨把槍一端:“站住,軍營重地,閒人免進。”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3:04

第五十八章 朱家寶的蕪湖行(上)

    年輕的士兵一臉英氣,神態肅然。中年男面對槍口渾然不懼,倒是他身後的隨從上前呵斥:“大膽,撫台大人在此!”.

    士兵聽了不為所動,依舊正色道:“請出示證件。”

    “證件?什麼是證件?”這個說法聽新鮮,中年男笑著問了一句。

    士兵猶豫了一下,回頭招呼:“2號出來,把你的證件給他看看。”

    營門邊上的一個土堆突然打開,出來一個衣服斑斑點點的士兵,手裡端著一支盒子炮,看上去神態怪異。中年男見狀大為震驚,其身邊的隨從更是大驚失色,邊上居然還藏著一個人,手裡還是有槍的,他們居然絲毫感覺不到,要是存了歹心,豈不是大人危哉?

    刷刷刷!六個隨從紛紛掏出短槍,手裡的傢伙一色左輪。崗哨見狀立刻把槍又端了起來,並且飛快的上膛,喝道:“幹什麼?”藏在邊上的暗哨也打開了保險,那意思兩個人對六七個,絲毫不肯畏懼。

    中年男面色一沉,不怒自威:“把槍都收起來,現在才知道還藏著人,還有臉掏傢伙!”

    六個隨從各自面色尷尬,把槍收好。對面的兩位這才把槍口朝下,中年男接過暗哨的證件看了一下,上面寫著該士兵的基本情況。其中所屬一欄寫著,教導隊特務班字樣。

    中年男甚為好奇,和顏悅色的問士兵道:“這個特務班,都做些什麼?”

    暗哨看他一眼,冷冷道:“軍事機密,少打聽!”中年男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轉身對隨從道:“取本撫台印鑑!”隨從拿出一枚打印,中年男遞給士兵道:“請看此印!”

    崗哨接過一看,立刻還回來,接著啪的槍豎起,一手橫胸敬禮!大聲道:“敬禮!安徽新軍教導隊學員班長冷雨,見過撫台大人!”暗哨也收起盒子炮,舉手敬禮!

    朱家寶見狀笑道:“方扶國練的好兵,此處便是安徽新軍的細柳營!本撫台也不為難你等,速速去通報吧。”

    “謝大人!”

    時間不長,營內突然響起尖銳急促的哨音!前後不過半刻,營內士兵列隊整齊,喊著號子小跑來到營門之前,列隊兩行!帶隊軍官年輕英俊,聲音響亮悠長:“立正!”

    刷!兩邊士兵整齊的立正如同一人!

    朱家寶瞇著眼睛,像木匠一樣用眼睛去丈量了一番,這隊列就跟有人拿繩子拉了一條直線。在看這些事情,人人腰扎武裝帶,腳下打綁腿,真叫一個站如松!好一支訓練有素,士飽馬騰的時代強軍!

    隊列裡頭,三名軍官整齊邁步,一前兩後,一華兩洋,各自軍裝筆挺,扎一條武裝帶在腰間,短槍在腰,馬靴鋥亮,好不威風!

    朱家寶面帶微笑看著三人大步上前,三步之外,為首軍官一聲:“立正!”三人同時止步。

    “安徽新軍教導隊總教官方劍雄,見過撫台大人!敬禮!”

    三人整齊敬禮,筆直站立!朱家寶暗暗稱奇,這方劍雄果然不凡!難怪孫慕韓如此器重,遠在德意志帝國也不忘記來急電關照!

    “大膽!見了撫台大人還不下跪請安?”朱家寶身邊隨從一聲斷喝,聲如悶雷!

    方劍雄面不改色,冷冷的回了一句:“國人的血性,就是因為膝蓋太軟跪沒的!軍人沒了血性,還怎麼打勝仗?”

    朱家寶聽了不怒反喜,撫掌大笑道:“好!說的好!”說罷回頭不滿的看了​​一眼隨從,方劍雄見了心中暗暗嘀咕,這老東西不簡單,一看就是跟老師孫寶琦一個級別的老奸巨猾。

    “大人請進軍營!”方劍雄也沒時間多想,側身微微彎腰抬手,做恭請狀!

    這個姿態,朱家寶見了心裡還是很滿意。方劍雄是孫寶琦的學生,孫寶琦是奕劻的親家,有這層關係在裡頭,方劍雄對朝廷的忠誠是可以保證的,榮華富貴唾手可得,怎麼會去做造反的亡命徒!今觀此人練的好兵,有孫寶琦的關照,日後倚重是為必然!

    朱家寶微笑前行,方劍雄落後半步,進門的時候,但聞一聲:“敬禮!”刷的一聲煞是整齊,但見兩列士兵整齊如同一人,各自一手扶槍,一手橫胸!

    如此訓練有素,朱家寶心中暗暗對比國內最強的北洋新軍,大概也就如此。

    方劍雄引著朱家寶前行時笑道:“劍雄奉命在此督練教導隊,大人來此不知有何訓示!”

    這個教導隊,朱家寶此前有所耳聞,馮煦的說法是安慶講武堂所出者多有激進分子。如冷遹、倪映典之流。所以才編練這麼一個教導隊,目的是平衡新軍各級軍官。

    朱家寶微笑道:“從吉林南下,剛到天津,令師慕韓自德意志來電,懇請本撫台多多關照。本撫台到了江寧見過制台大人,制台主動提起你方扶國的名字,說你在蕪湖做的好大事業,贊你為兩江治下年輕俊彥第一人,還說要見你一見。”

    兩江總督端方即朱家寶口中的製台,方劍雄對此人了解不多,對於朱家寶這個說法,心裡多少有點緊張。眼下蕪湖這個攤子才鋪開,扯旗造反完全不用考慮。這也是方劍雄連安慶都不願去的主要原因,好在聽這語氣,端方對自己的感官還不錯。

    “慚愧慚愧,劍雄不過是想藉實業之道,為桑梓做點事情。不想賤名污了製台大人之耳。”趕緊的客氣一番,不管朱家寶說真的還是假的,低調是必須的。論學問和道理,方劍雄很有自知之明,眼睛裡只看的到實力,還有一點歷史發展的趨勢。

    “扶國不必自謙,且陪本撫台去工業區看看。”朱家寶提出要求,方劍雄自然要陪著走一遭,趕緊張羅人去準備轎子,並安排士兵隨行護衛。朱家寶微服出現是一回事,方劍雄有沒有保護巡撫大人這個心是另一回事。

    “扶國,轎子就不必了,有匹馬就行。剛才見你的特務班甚是精銳,不妨讓他們隨行就是。”朱家寶這麼一說,方劍雄只好順著來。吩咐下去,很快之前那個班長冷雨,喊著號子領著十二個學員出現。教導隊是新軍編制,一個班包括正副班長在內十三個人,人手兩隻盒子炮,要求是左右開弓。

    一個班列隊整齊,方劍雄上前訓話:“撫台大人來看望大家,這是教導對的光榮。特務班是教導隊的精英,現在開始,撫台大人在蕪湖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了。出了半點岔子,不用等軍法處置,你們自行了斷。聽明白沒有?”

    朱家寶在旁聽方劍雄說的這些話,暗暗讚嘆:“果然是慈不掌兵!”

    “聽明白了!”十三人如一人的回答。

    方劍雄親自牽了那匹母馬過來,烏雲騅性子太烈,不敢給朱家寶騎。見了這高頭大馬,朱家寶不禁讚歎:“好馬!”

    方劍雄立刻道:“這是我在德​​國拜弟所贈兩匹戰馬之一,大人要是喜歡,便奉與大人。”

    朱家寶雖然是文人,但是也喜歡好馬。聽方劍雄這麼一說,多少有點動心道:“君子不奪人所好,這是戰馬,應該在疆場上馳騁。本撫台如何好據有?”

    方劍雄正尋思著怎麼巴結這貨,好讓自己能有幾年太平日子好過。見他動心,笑著勸道:“大人身為巡撫,上馬執掌三軍,下馬理一省民生。如何當不得一匹馬?再者,這馬在我這平時也用不上,還不如贈與大人,他日校閱三軍之用。”

    一匹馬又不是銀子,朱家寶稍稍謙讓便道:“如此,多謝扶國。”

    “請大人上馬!”方劍雄趕緊接過話,扶著朱家寶上了馬,這才翻身上了烏雲騅。這馬似乎對朱家寶騎了同伴很不爽,蹬了幾下馬蹄,吃了方劍雄腦門上一巴掌才老實。

    教導隊有一個排的馬隊,足夠朱家寶的隨從及特務班騎著出發。

    出了軍營,策馬而行,朱家寶只是輕輕一夾,那馬就輕快的跑起來,甚是有靈性。對此朱家寶很是喜歡,心裡不免暗暗慚愧。特務班分作三組,一組三人在前,加速開道,另外兩組各自無人,前後護住朱家寶及其隨從。一路走來,不管快慢,始終保持這個局面。再看這些特務班的士兵,操縱馬匹可謂嫻熟,南方少馬,這些學員能做到這點,下了不少苦功。

    工業區距離軍營不過三里地,騎馬前往,即便是慢跑不過六七分鐘的功夫。上了大路,看著工業區特有的水泥馬路,朱家寶不禁嘆道:“單單是這路,扶國砸進去的銀子就不是小數。”

    方劍雄在旁笑道:“要想富,先修路。洋灰廠已經投產,過些日子,劍雄打算把路修到城里和軍營,連成一片。到了冬季農閒,還打算把路修到江寧去。只是這事情,得有製台大人的首肯,本打算過幾日去江寧求見制台大人來著。”

    朱家寶聽了這話,對這個年輕人的感官更加良好,哈哈一笑道:“過兩個月太湖秋操,制台大人率第九鎮及江​​北新軍會操於太湖,屆時,教導隊也要參加會操,扶國想見制台不難。”

    參加太湖秋操,這個事情方劍雄倒是沒想過,朱家寶不是簡單的這麼一說,主要還是想藉這個機會,抓牢方劍雄這個留洋歸來後起之秀。從吉林到安徽,朱家寶別的不說,新軍之中沒有自己的人,這是一個軟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3:15

第五十九章 朱家寶的蕪湖行(下)

    安慶城一直不太平,恩銘之死給朝野上下帶來巨大震動。前些日子由傳來負面消息,新軍欲借太湖秋操之機起事。這才有了冷遹被押解江寧,倪映典倉皇逃離,進而三十一混成協統顧忠琛被端方拿下,落了個發配永不敘用的結局。

    太湖秋操則是以南洋新軍第九鎮及駐蘇步隊第四十五標、江北步隊二十五標,編為混成第九鎮,番號為“北軍”,湖北第八鎮及二十一混成協混編成的第十一鎮為“南軍”,時間定於十月間(陰曆)“太湖秋操”主要目的是檢閱南洋各鎮新軍的編練成果,校閱大臣為陸軍部尚書蔭昌、兩江總督端方,計劃光緒皇帝也將親赴太湖閱兵。同時還邀請了各**界要員和駐華使館武官來實地觀察。

    朱家寶想到江寧拜見端方之事,工業區外下馬時不著急進去,而是先對方劍雄道:“扶國有所不知,安徽新軍不穩,此次太湖秋操,安徽新軍只擔任警備之事。我觀教導隊之軍威,欲借教導隊一用以為警備之骨幹,不知扶國意下如何?”

    方劍雄倒沒有多想,不假思索便道:“教導隊是撫台大人麾下一部,大人軍令所至,莫敢不從!豈有'借'字一說。卑職自德意志購得自德得的連發短槍數百支,正可配發下去,屆時這隊人馬,一人雙槍,近戰可擋敵至少一營,區區警備之​​事,不在話下。”

    這牛皮該吹還是要吹,不過也算是實話。真要是近戰,五十米之內這一百來人,人人雙槍,且每人配有從德國購進的木柄手榴彈四枚,打垮一個營還真不是問題。方劍雄對教導隊的訓練極為嚴格,其中一個要求就是人人能手持雙槍,準不准不說,火力一定要猛。

    至於朱家寶把人調走,方劍雄絲毫不擔心。這些人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教育,忠誠問題不大。或許有個別人會被高官厚祿打動,絕大多數都是只聽方劍雄的。

    朱家寶聽了這話,大為高興。不過話鋒又一轉道:“教導隊的裝備,馮大人每年撥的那點款子能置辦下來?”

    方劍雄聽了這話,面帶苦澀道:“不怕大人知道,這些裝備都是卑職自掏腰包。卑職在德國學習軍事之餘搞了一些槍械設計賣給了德國人,為了點錢財,設計之名都放棄了。目的就是想回來報效國家,造福桑梓。不是卑職挑上官的錯,馮大人是既要馬兒跑,又不讓馬兒吃草。卑職既然接了教導隊的差事,自然是要盡全力去辦好。所幸就是這麼一期,投入一點也就是一時之事。還好沒有誤了辦實業的大事。”

    一番意興闌珊的話,聽的朱家寶心裡暗暗罵了一聲馮煦混蛋。暗道,難怪方劍雄不肯去安慶上任,這根子估計就在這上頭。又要練兵,又不肯出銀子。

    “扶國不可灰心,本撫台對教導隊甚是看好。上任之後,新軍所有基層軍官,一律要送教導隊培訓通過為準,不合格者一概解職。”朱家寶動了愛才之心,方劍雄身家清白,還有一個老師孫寶琦跟奕劻是親家。絲毫不用擔心忠誠問題,這種人不用用誰去?

    方劍雄對這個話只是客氣一句道:“多謝大人抬愛!”心裡卻不怎麼在意,蕪湖才是方劍雄的根本,利用這幾年的時間把基礎的軍事工業架子搭好,儲備人才是眼下的當務之急。至於說到軍隊,兩個營的巡防營,培養一批軍官,再用工業區擴建的名義,工地上的青壯實行軍事化管理,平時干活,隔三差五進行基礎訓練。成績優秀者以工業區護衛隊的名義拉起一支數百人的隊伍,付給一般幹活百姓較高的薪水。無形中,方劍雄手裡已經有一千多人的班底。

    朱家寶不知道方劍雄的算盤,見他興致不高,心裡還以為是馮煦傷了他的心。暗道且不著急,回頭慢慢的拉攏就是。

    一行人先去了洋灰廠,看了看倉庫裡生產出來的洋灰,生產車間灰塵太大,方劍雄只是領朱家寶在外面看了看,接著去了製藥廠,解釋一番這是中德合資的廠子。這是方劍雄最大的財源,自然不肯告知底細,只是說歐亞集團只管生產,買藥是洋人的事情。掙的就是一點辛苦錢,沒多大利益。朱家寶不疑有他,跟著又去了製造局。

    蕪湖製造分局一邊建設一邊生產,裡頭的機械設備還沒安裝完畢,十幾個洋鬼子在裡頭指導安裝設備。見了方劍雄,新任歐亞集團執行副總裁喬治,立刻領著一票洋鬼子過來問候。

    方劍雄介紹了一番廠子的規模,大意是主要是以維修為主,同時生產一些子彈供訓練用。朱家寶跟著看了一圈,很快對這個製造分局來了興致。邊走邊問,最後直接表示,製造局所產的子彈,全部由省裡包銷。並且希望能擴大規模,最好有自己的火藥廠為宜。

    方劍雄倒是有一個火藥廠,不過不敢放在工業區,而是另外找地方設廠。起初是從安全考慮,後來出於隱蔽的想法,打了個歐亞集團化工廠的名頭,放在距離蕪湖城外十幾里地的一個山溝裡。眼下火藥廠還在修路建廠,一時半會還看不出端倪來。

    朱家寶提到火藥廠,方劍雄便心裡起了提防道:“安慶製造總局有火藥廠,就是質量差了點。不如大人加以整治一番,質量和產量上來了,以後蕪湖分局的生產也能有保證。”

    朱家寶見他往外退,心裡覺得估計是擔心沒好處不想幹。安慶製造局的情況,朱家寶在江寧見到馮煦時便有耳聞,當即表態道:“扶國不要哄本官,安慶製造局不堪大用,你這里基本是另起爐灶,本撫台心知肚明。下個月起,蕪湖、當塗兩縣釐金,全部交給你來支配。把製造局辦好了,本撫台不會虧待你。”

    朱家寶比馮煦大氣多了,既然安慶製造局那邊不行了,乾脆不去管他。旗人難纏,另起爐灶搞好就是。

    “既然如此,卑職一定把蕪湖製造局辦好。”方劍雄求之不得,自然答應下來。

    朱家寶又道:“新軍不穩,本撫台已經奏請朝廷,增編巡防營二十營。蕪湖只有兩營還是少了,可增編至四個營。再有,馮大人說你幫忙採辦的德軍二手槍械,價格便宜質量又好,巡防營所需槍彈採購,也交給你來辦。”這就是方劍雄十萬銀元丟給馮煦的福利了,朱家寶倒是真心實意,不過他身邊的親隨們,眼神都不對了。

    “大人,此事卑職以為不妥,還是大人另委要員經辦,卑職負責牽線搭橋。”方劍雄很果斷的推掉這個利益巨大的差事,真的接下來,以後的麻煩真不知道多少。

    朱家寶聽他說的堅決,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關竅,也不強求,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一臉堅決的方劍雄,淡淡道:“那好,還是按照原來的規矩辦。”

    一行人又去了正在擴建的工業區工地,方劍雄介紹道:“此處還要辦一個紡織廠,印染廠,被服廠。資金來源為歐亞集團出一​​部分,蕪湖地方士紳參股一部分。考慮到綜合管理的便利,朱縣令已經要求蕪湖縣其他廠子,全部搬到工業區來。為鼓勵工商,朱縣令還表示,工業區的新廠子,當年免稅,次年半稅。眼下還是一片工地,大人半年後再來看看,這裡可能全都是廠房了。”

    聽到這些政策,朱家寶心裡覺得朱繡封這個本家可能想不到這些,想必又是方劍雄的建議。鼓勵工商,正是朝廷新政的一個重要舉措。方劍雄此舉看似簡單,實際上很有吸引力。

    再看看工地上一片忙碌,次序井然,平整土地的,修建廠房的,維修道路的,還有一些身穿醒目馬甲的指揮者。朱家寶相信,方劍雄所言不虛。

    “本撫台聽說,歐亞集團冬季要修深水碼頭?”朱家寶打聽的還真清楚,方劍雄早有腹稿,不慌不忙的應答道:“縱觀歐美列強,工商發展都是建立在交通便利的基礎上。蕪湖碼頭冬季不能停靠江輪,歐亞集團要發展就是一句空話。卑職對蕪湖父老做了保證,就算砸鍋賣鐵不吃飯,也要把這個碼頭搞起來。碼頭建好了,還是要交給縣里管理,歐亞集團可以從停靠的船隻處收取很少的一點費用。為期五十年!”

    朱家寶聽了不禁啞然,少頃便笑道:“這算盤打的好不精明!扶國,以本撫台看來,你不但兵練的好,做買賣更是一把好手!”

    方劍雄以自嘲的口吻道:“卑職少小離家,歸來家嚴以逝!求田問舍,不過是為了家慈能錦衣玉食,以進人子之孝。”

    這個說法,正和馮煦在江寧時說方劍雄為人至孝的話,與孫寶琦從德國來的電報中提到的方劍雄至孝,為此放棄了柏林軍事大學深造的事情相吻合。當初朱家寶還覺得,這電報也不知道心疼銀子,現在​​看來孫寶琦對這個弟子上心的緊。

    自古忠臣出孝子,朱家寶對方劍雄的感官大好,自覺蕪湖一趟不虛此行。對於未來上任,掌控安徽大局信心也足了許多。

    朱家寶沒有在蕪湖多停留,當夜晚宴後便上了等候在江邊的砲艇上。方劍雄送到碼頭時才看見砲艇,暗道朱家寶是早有準備,心裡對這個看著溫和儒雅的撫台大人,多了幾分戒備。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3:33

第六十章 盛宴啟動

    儘管有砲艇護送,方劍雄還是將特務班派出護送,當著朱家寶的面對冷雨道:“撫台大人但凡有絲毫閃失,你就不用回來了。”

    朱家寶也不客氣,有特務班隨行,比帶著的幾個隨從強多了。臨行之際,朱家寶拉著方劍雄的手,語重心長狀道:“扶國,如今天下亂黨肆虐,我輩正當擎天。你還年輕,只要忠於朝廷,十年之後未必就不是又一個曾文正公。”

    這個比喻,有點對瞎子拋媚眼的意思,方劍雄根本就不懂這個。不過還是點點頭道:“請大人放心,劍雄及麾下隨時聽候您的調遣。”

    朱家寶上了砲艇,還一直遙遙揮手。站在甲板上,吹著江風,朱家寶心裡覺得自己來的還是晚了一點。要是能先來蕪湖看看,沒準還能爭取到三十一混成協的協統一職。沒準這個職位能打動方劍雄。

    不過這一趟收穫也不算小,方劍雄在蕪湖已經乾的有聲有色。等等過兩年,找個機會把方劍雄扶上協統的位置,也不是什麼太難辦的事情。

    砲艇消失在夜色中,方劍雄從朱家寶連夜趕往安慶的舉動,嗅到了一點不尋常的味道。

    轉身上馬回營時,有家人來報,家裡來了客人。

    方家西邊院子的客廳裡坐著一男兩女,母親正陪著說話。方劍雄進門之際,眾人紛紛站起。一眼看過去,男的有點印象,好像是在安慶見過的一個新軍軍官,兩個女的一大一小則完全不認識了。

    方梅氏上前來道:“我兒,這幾位朋友來了有一會了。”說著話,眼珠子一直朝那個大的女子看。嗯,長的夠俊的,另外一個也不錯。關鍵這兩位不是小腳兒。

    這年月,女人哪有主動找上男人家門的?不容方梅氏沒想法。

    “媽,你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方梅氏笑著離開,臨行還多看了一眼大的那個。

    等一干人等都下去了,方劍雄一拱手道:“這位兄台有點印象,是安慶來的吧?”

    男子一拱手道:“倪映典,字柄章,從安慶逃了出來。這兩位來自上海,銳峻學社,她們都是鑑湖女俠的弟子。”

    鑑湖女俠,方劍雄蒼白的歷史知識裡有點印象,立刻做肅然狀拱手道:“方劍雄見過倪兄,見過二位女俠。”這幫革命黨雖然比較沒腦子還喜歡亂來,但是能為革命犧牲的精神,還是很讓方宅男敬佩。

    “尹銳志,我妹妹尹維峻。這裡不方便說話,換一個地方吧。”大一點的尹銳志,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摸樣,小的那個,似乎只有十二三歲。這麼小就出來鬧革命,真是讓方劍雄汗顏的緊。

    “三位請跟我來!”方劍雄領著三人去了自己的房間,打發秋菊去門口守著,這才對三人說話道:“三位來找方某,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有這話墊底,三位看著有點嚴肅的表情鬆弛了一些。主要是之前了解到方劍雄同情革命,但是又不肯加入。這種人,尹家姐妹是不太看的起,不過最近因為經費困難了,這才想到有一位大財主曾經資助過光復會五萬大洋。

    “安徽新軍欲借太湖秋操之機起事,奈何機事不密,出了叛徒。冷禦秋押解江寧候審,在下被革職查辦,來此為求方兄相助在下謀一個棲身之地。 ”倪映典拱手先說,方劍雄聽了毫不猶豫道:“這個完全沒問題,倪兄要留在蕪湖,可暫且代巡防營教官一職。至少低調一點,不會有人察覺。要走,方某可以安排德國人的貨船去上海,並奉上路費。”

    倪映典稍作思索道:“在下還是去上海吧。”

    “好,沒有問題,明天我就安排船隻。”說著轉身對兩個女的笑道:“二位女俠,你們有什麼事情?”其實方劍雄也挺奇怪的,這三位明明是一伙的,怎麼看意思行動不一致?

    “老師被害,我們要報仇需要一批武器和經費。”尹銳志說的很直接,似乎像方劍雄欠她的。這說話的方式讓人很不爽,不過看在秋瑾的面子上,方劍雄決定無視不愉快的部分。

    “槍械好說,明天我就可以給你們五支自來的,也就是g96自動手槍。每槍配彈五百發夠不夠​​?至於經費,方某最近花錢太多,只能提供給二位一萬銀元。如果二位能等幾天,或許還能湊到一兩萬。”

    一番話說的姐妹倆面色一喜,尹維峻忍不住上前道:“我想要你帶的這種槍,行麼?”

    方劍雄看看她長的還沒步槍高,心道小小年紀還是個女孩,就想學人家殺人放火?想歸想,說是不會說的,還很乾脆的答應道:“可以,不過這是我個人的配槍,不能現在給你。”

    尹銳志突然臉色又一沉道:“五支太少了,至少十支。”

    尼瑪,你怎麼不去搶啊,老子欠你的?方劍雄心中不悅,臉上還是微笑道:“好,十支我想想辦法也能湊齊了,不過子彈只能按照五支的給。”

    想想心里挺後悔上次太大方了,這些革命黨真是拿別人的錢不當錢用。要不是指望他們去吸引朝廷的火力,方劍雄才懶得搭理她們。

    “方扶國,你有錢有槍還有人,為什麼不投身革命?”年紀小一點的尹維峻,突然問了這麼一句。方劍雄聽了心中並不生氣,做無奈狀:“這個一兩句也說不清楚,不過你們放心,方某人絕對是心向革命的。”話是這麼說,實​​際上方劍雄心裡想著這些革命黨啊,要錢沒錢,要槍沒槍,要人沒幾個。尼瑪,你們就這麼折騰基本等於送​​死啊,就不能等幾年再玩大一點?現在慈禧都沒死呢,有她在就能鎮住各省大員。反正解釋不清楚,方劍雄也懶得費口舌了。

    尹銳志的眼神裡閃過一道鄙夷,一拱手道:“如此多謝了,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明日我們來提貨。”方劍雄聽了心裡很不爽,耐著性子笑道:“請問一句,你們打算怎麼帶走這些軍火?”

    倪映典年長一些,聽出話裡有話,立刻道:“扶國,你有辦法送我走,自然能妥善安排。”

    方劍雄這才慢慢道:“這樣吧,三位稍等幾天,我安排一艘德國貨船送你們走。保證一路順風順水。”

    “如此多謝了!”尹銳志頗有男子氣概的一拱手,三人留下聯繫方式,告辭離開。

    兩日後,方劍雄安排妥當,派人去安徽公學通知三人,並且親自送上貨船。臨別時,倪映典道:“扶國,倪某知道,你走的是另外一條救國之路,希望將來殊途同歸!”

    甲板上,​​尹家姐妹默默的站著看江岸消失,江風吹亂了頭髮。還是一位少女的尹銳志突然對妹妹說:“這個人的眼神很怪!他同情我們,又鄙視我們。”

    方劍雄並不知道,下令殺害秋瑾的紹興知府貴福,最終死在了一對少女的手裡。慷慨就義的秋瑾被人們記住了,這對姐妹報仇的壯舉,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

    沒有等到參加秋操的命令,方劍雄在幾天后見到了來自上海的費舍爾。經過一番宣傳運作,費舍爾在操作橡膠股票手法上更加熟練,利用媒體造勢,加之倫敦證券交易所的橡膠期貨開始暴漲。費舍爾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大規模運作之前,看見了賺大錢希望的費舍爾,覺得很有必要來見一見方劍雄。

    軍營的辦公室裡,費舍爾激動的對方劍雄道:“老闆,橡膠公司的股票經過一番操作,已經漲到了一百兩銀子一股。現在我手裡有三萬股沒放出去,之前放出的兩萬股,已經為您帶來了近百萬兩白銀的盈利。”

    歷史沒有拐彎,方劍雄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卻是很輕鬆的樣子道:“別激動,這才是開始。對了,倫敦那邊的股票怎麼樣了?”

    “約翰來電報稱,手裡的五萬股股票,已經拋出去三萬股,募集了五十萬英鎊資金。電文是用特殊的方法打來的,消息絕對不會走漏。”

    “很好!這一場盛宴之後,我要在上海成立一家銀行,你來做銀行總裁!”

    方劍雄也有點激動,這一票做下來,怕是能掙個上千萬大洋的,有這些本錢,開一個銀行,有了自己的金融體系,將來有更大的用途。這個世界上做什麼買賣最掙錢?方劍雄的理解就三個字“印鈔票”!

    “道格拉斯先生已經答應為蕪湖碼頭的工程提供貸款一百萬美元,前提是要用美國的公司,所需外購材料,一律從美國方面進口。還有,我認為僅僅是賣手裡的股票,並不能獲得最大的利益。”費舍爾最後才拋出自己的構想,要做一把操盤手。

    方劍雄想都沒想就表示:“你絕對信任你!放手去做吧!”

    費舍爾沒有久留,第二天一早就啟程回上海。顯示他個人能力的時候到了。

    數日之後,新一輪的媒體造勢開始。數家在上海影響力巨大的報紙,紛紛刊登跟橡膠有關的消息。一家英文報紙稱,“一滴滴匯聚在膠杯裡的白色橡膠液,這是白色的金子在流淌!”

    倫敦證券交易所,橡膠期貨、股票價格一路攀升!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3:48

第六十一章 太湖秋操(上)

    八月中,歐亞集團副總裁喬治,受集團執行總裁顧恆的委託,在上海進行了一次招標活動。歷時半個月,最終一家米國公司贏得蕪湖深水碼頭項目競標。花旗銀行向歐亞集團貸款一百萬美元,用於蕪湖碼頭的修建工程。

    歐亞集團再次進入人們的眼球,不過這一次的招標影響,很快被滾滾而來的橡膠股票宣傳淹沒。歐亞集團駐上海辦事處在八月中的一個早晨悄然掛牌,緊接著歐亞集團委託花旗銀行,代為從美國採購一個中小型紡織廠的機械設備。

    九月初,蕪湖弋磯山醫學專科學校開學,作為贊助人的方劍雄出席開學典禮,並再次當眾向校方捐贈十萬大洋。此事傳為一時佳話,方劍雄在蕪湖地方上的聲望一時無兩。

    九月二日,河南鄧州民變,六日,福建建陽會黨民變,十二日,浙江歸安縣城廂內機工七千餘人罷工。十八日,兩廣總督張人駿電請外務部照會英、日,蒲拉他士島(東沙島)系中國領土。二十七日,兩江總督端方奏請於江南設農工實業學堂。

    十月初,朱家寶奏請增編巡防營一事獲准,安慶可增編大營十營,其中蕪湖增編兩營,十月三十一日,香港華商以日人侮辱諷詆華人,發生暴動… …。

    搖搖擺擺的大清朝走來到了1908年的十一月,兩個月的時間過的很快,尤其是每天都在忙碌中度過的方劍雄。尤其是增編巡防營一事,方劍雄下了不少功夫和本錢。有朱家寶的信任,方劍雄在增編時完全按照新軍的編制來,一個月的工夫人馬招募完畢,丟給簡森等洋鬼子嚴格訓練。這一期間,方劍雄的麾下又來了五位德國鬼子,都是受了簡森誘惑而來的退役基層軍官。方劍雄手下的德國教官,增至十人。對此方劍雄很滿意,唯一遺憾的是技術兵種的軍官太少了。

    十一月初,方劍雄推出一份新的訓練大綱補充辦法,對於這份補充辦法,德國鬼子們死活不能接受。對此,方劍雄沒有妥協,開了一天的會,以國情不同為基礎,總算是說服了這些洋鬼子。

    洋鬼子簡森在其日後的回憶錄中這樣說,“這分訓練大綱補充辦法,起初我們不能接受。後來的事實證明,在中國這個特殊的戰場上,這些補充辦法的訓練,在戰爭的實踐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方長官與本人私下的交談中,稱此為三三製戰術。我個人在後來的軍事實踐中,親身感受到方長官提出的'四組一隊'戰術在缺乏重火力的中國戰場發揮的巨大威力。”

    十一月三日,方劍雄奉命率教導隊赴安慶,執行兩江總督行轅警備任務。

    與安慶碼頭熱鬧的迎接新軍第九鎮的場面相比,遲了半個月上岸的教導隊造成的場面顯得安靜多了。教導隊一百零八人,在三位教官的指揮下,人人身背行囊,井然有序的下船。

    時間不長,也就是十分鐘的樣子就全部下了船。整個過程,除了行動發出的聲音,沒有一個人說話。奉命前來接船的新任協統餘大鴻,見了這支人數不多的隊伍,餘大鴻心生驚懼。

    一百餘人上岸後,立刻列隊三組,兩人一行,列隊報數。人人皆面色肅然,腰扎武裝帶,掛雙槍,扎綁腿,穿大頭皮靴。最後下船的是方劍雄,身後是牽著馬的齊二柱,蒙著眼睛的烏雲騅下船的時候,略微顯得有點不安。

    餘大鴻迎上前去,拱手笑道:“來的是方扶國麼?余大鴻有禮了!”

    面對余大鴻的拱手禮,方劍雄上前兩步,啪的一個立正敬禮:“方劍雄見過協統大人!”

    余大鴻被方劍雄如此肅殺的一個軍禮給震了一下,訕笑著收起拱手,回了一個軍禮。心裡嘀咕著這小子好不識趣!

    對於方劍雄,余大鴻心存幾分忌憚。主要是擔心方劍雄搶了他的位置,這個擔心的來源是朱家寶提了好幾次方劍雄練兵有方的話,前幾天端方進駐城外英公祠兩江總督行轅時,朱家寶還當著端方的面誇了一下方劍雄。特別提了一下方劍雄是孫寶琦弟子的身份。如果僅僅是一個孫寶琦就算了,要命的是孫寶琦和奕劻是親家。

    作者註:史料多有衝突,如:查太湖秋操史料中蔭昌出現,大事記則記載,蔭昌於九月二十三日陰曆八月二十八日往德國任大使。文中如有與讀者所知有異者,完全是因為故事需要而稍作改動。實際上,1908年8月30日,朱家寶還在吉林,因故事需要提前上任安徽。請勿亂噴。

    看著整齊列隊,行動如一人的教導隊,再看看讓人眼珠子快掉下來的裝備,余大鴻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道:“扶國,下的好打本錢,練的好兵啊!”

    方劍雄收起嚴肅,面帶微笑道:“職責所在,不敢怠慢。教導隊所有學員,今後也都是協統大人的部下。劍雄還兼著巡防營的差事,家裡還有不小的買賣要做。”

    這個話余大鴻愛聽,只是不知道方劍雄是不是在忽悠他。

    “扶國,回頭本協統設宴,方便一聚否?”餘大鴻這傢伙,也是個性格多疑,心狠手辣,老奸巨猾之輩。方劍雄來之前多有了解,眼下爭奪新軍協統一職,無疑不智。

    面對邀請,方劍雄從口袋裡掏出一份單子,雙手遞給余大鴻道:“好說好說,這是一點小小意思,本來應該親自送到府上,奈何撫台大人召喚的急,只好現在就交給協統大人。”

    余大鴻接過禮單一看,頓時眼前一亮。禮單上寫著“墨西哥鷹洋五千塊,德國產自來得手槍十支,德國產萊茵手槍兩支,蕪湖特產若干。”

    “這麼重的禮,怎麼好收?”話是這麼說,余大鴻的眼珠子盯著禮單怎麼都轉不動。方劍雄有點狗腿的笑道:“大人太客氣了!在下的家在蕪湖,基業也在蕪湖。教導隊的兄弟們與方某有香火情,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這就算是表明心跡了,方劍雄是不會離開蕪湖的。餘大鴻心里大大的放心,禮單交給隨從等禮物下船送家去。接著請方劍雄上路,往城外英公祠而去。

    行進中的教導隊依舊隊形嚴謹,除了腳步聲和號令聲,再也聽不到其他雜音。這麼一百來人精氣神十足的走出碼頭,卻走出一股肅殺之氣。附近五十米之內,無人敢靠近干擾。餘大鴻與方劍雄策馬並行,一路上看著前進中的教導隊,嘖嘖幾聲道:“好傢伙,這兵練的!”

    方劍雄聽了笑道:“卑職請了十個德國教官,兵是德國人練的。至於卑職的心思,都在大洋上頭。聽說安慶城內留香苑有個清倌人叫小桃紅的很是不錯,紅遍了安慶。”

    余大鴻先拿眼神看了看這個年輕人一臉的嚮往之色,心裡暗暗又鬆了一口氣。方劍雄在蕪湖辦實業,余大鴻早有​​耳聞,辦實業不就是為了掙銀子麼?喜歡銀子,喜歡女人,這個人威脅就不大。其實余大鴻自己也好財好色,不過自詡英雄就是了。

    因為混成三十一協出了事情,這一次秋操徹底的成了打醬油的角色。一路行來,提起這個事情,余大鴻與方劍雄相談甚歡,不過話題都是圍繞風月,比如小桃紅的皮膚多白多嫩。

    行轅之外,方劍雄見到了朱家寶的一個隨從,以前在蕪湖見過一次,多少有點印象。

    “怎麼才到?大人已經等了很久!”隨從的話不怎麼好聽,語氣也不太善。這都是當初在蕪湖被落了面子留下的後遺症,借題發揮而已。余大鴻心裡有火不敢說啥,方劍雄倒是很不客氣的淡淡道:“前天晚上接到的電報,教導隊一百餘人立刻整裝出發,從蕪湖到安慶不過一日一夜的輪船。方劍雄不敢有片刻耽擱!試問誰帶的兵,能有方某帶出來的精兵這等迅速?身為撫台隨從,不曉軍事,安敢妄言?”

    幾乎是一瞬間,方劍雄就換了一個人。面色冷傲,在馬上昂首而立!正眼都不看一下這個隨從。該隨從被氣的面色發紫,轉身就走。

    余大鴻見狀便道:“扶國,魯莽了,魯莽了。此人乃是撫台大人親隨朱忠。”

    方劍雄淡淡道:“我知道,不過我最討厭這種不分青紅皂白亂說話的外行!我輩軍人,上奉朝廷,下尊制台、撫台之命,安能受下人驅使?”

    余大鴻聽的是目瞪口呆,暗暗心想,這小子是人才不假,看意思還是個愣頭青。大概這些出國喝了洋墨水回來的人,都這個德行吧。不過他對我倒是尊重出手也大方,看來是衝著也是軍人的面子上來的。

    朱忠面色青紫進了行轅,兩江總督端方和朱家寶等一批官員正在說話。見朱忠面色難看的進來見禮,朱家寶臉色一沉,似乎有所明悟。 “朱忠,讓你在外頭候著方扶國,怎麼進來了?”

    朱忠上前,把門口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一番說,端方聽的清楚,面無表情。朱家寶倒是臉色漸漸的陰沉,死死的看著朱忠,一直看到他不敢接著說為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4:03

第六十二章 太湖秋操(中)

    “來人,把這個奴才拉下去行家法二十!”朱家寶可謂心狠手辣之輩,這下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自己丟人,沒下手打死都算是客氣的。

    “讓各位大人見笑了!”朱家寶處理完之後,拱手自嘲一笑。端方聽了笑道:“經田兄治家嚴厲,何來見笑之說?方扶國血氣方剛,不失軍人風範。久聞其名,本督等不及要見他一見。經田兄,移步轅門可否?”

    端方是晚清少有旗人翹楚,少年紈絝,為京官時因不懂碑帖,為漢人官員王懿榮文化羞辱了一番。端方知恥後勇,埋頭於金石之學,三年後儼然金石名家。端方江寧上任之始,一改督撫到任先拜洋人領事之風,逼得洋人主動上門拜見。可謂開一時之先河。端方推行新政堅決,作風開明,歷史上最早的現代幼兒園是他在湖北時首創,總督兩江時,首倡電話、無線電、圖書館、運動會。此人在民黨口中臭名昭著,大概源自於太能幹了,比起當時的很多官吏,相對清廉很多。這種人,對於民黨來說,多一個就能增加一份革命成功的難度。

    一代學問大家劉師培,甘當端方門下走狗,試問清末諸多督撫,誰能做到這一點?

    余大鴻見朱忠怒而離去,心裡不免惶惶,露出著急之色。方劍雄倒是老神在在,甚至還看了看腕錶大聲道:“等半個小時,沒人出來便闖進去。”

    話音剛落,但聞門內有人放聲笑道:“久聞孫慕韓收了個好學生,上馬能帶精兵,下馬能辦實業。本以為是老成之輩,今日一見方知不失青年人之血性。”

    聲音傳到,人也到了,一身官服方劍雄卻毫無認識。餘大鴻立刻打千稱:“見過制台大人。”方劍雄的反應是微微皺眉,啪的一個立正,抬手敬禮:“見過制台大人!見過撫台大人!”

    兩下一比較,端方心里高下立判。一個暮氣沉沉,一個朝氣蓬勃,一個是舊式軍人行打千的禮,一個以標準的軍禮見面。端方很喜歡方劍雄這股子銳氣,尤其喜歡他看見餘大鴻打千時皺眉的反應,自覺這才是軍人該有的風範。

    不過這也就是方劍雄運氣好攤上了端方,換成別的旗人官員,估計能下令拿下治罪。

    “好一個軍中後起之秀!方扶國,本督問你,為何不去江寧見本督?”端方笑瞇瞇的問了一句,朱家寶在邊上暗暗叫苦,制台大人這是要挖牆角啊!

    “回制台大人,劍雄不想離開蕪湖,不想離開家慈!雖說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然制台大人總督兩江,治下大體安定,故此打算先在家慈面前盡孝幾年再說。”方劍雄這個話,聽著相當真實,沒說兩江治下國泰民安,而是大體安定。清末各地起事不斷,一直是很頭疼的問題。一方大員能維持地方不亂,真是了不得的事情。

    “哈哈哈!”端方笑了起來,回頭對一群官員笑道:“治下大體安定,方扶國倒是個能說真話的人。”

    一群官員陪著笑,朱家寶心裡暗暗滿意,這個方扶國,不枉自己對他的信任。

    “這就是你練的兵麼?”端方突然一轉話題,抬手一指前方十步之外,依舊整齊列隊的士兵。 “回制台大人!這是安徽新軍教導隊,暫且由卑職帶著。”方劍雄答了一句,說話前啪的立正。

    “走,去看看!”端方丟下一句話,信步就走,他腳步很快,方劍雄反應過來時,端方已經走到了隊列之前。

    “全體立正!”端方身後,方劍雄一聲令下。刷!整齊劃一的立正,瞬間肅殺之氣溢出!

    “為何一人兩槍啊?”端方突然回頭問話。

    方劍雄還是立正回答:“此前撫台大人有交代,教導隊此行任務為警備總督行轅。卑職以為,警備任務當然以連發短槍為佳,一人雙槍,近戰可擋數倍敵人。”

    “這麼多槍,花的銀子不少吧?”端方又問一句,並且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目光變得難以琢磨。方劍雄來之前就有準備,不慌不忙道:“這些短槍是卑職通過在德國的關係低價購得,被打算裝備工業區的護衛隊,臨時藉給教導隊用一用。”

    端方一時目瞪口呆,好一會才笑道:“你倒是實誠,能說實話就好。如今地方上不太平,你辦的好大事業,確實需要些防備。來人,帶教導隊的兄弟下去休息。”

    說著轉身就走,其他官員也都跟上,方劍雄不明其意,站著沒動。端方走了幾步,回頭笑道:“哎,你傻站著幹啥?”見方劍雄還沒反應,又來了一句:“說你呢,扶國!”說完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來,搖頭擺腦的往裡走。

    方劍雄沒有著急跟進去,而是先等人來領著兄弟們下去,交代簡森兩句,轉身進了大門。

    端方回到正堂,布政司繼昌也是旗人,緊跟端方後頭來了一句:“制台大人,方扶國桀驁不馴,怕是不易駕馭。”

    端方聽了這話,先看了一眼朱家寶,老奸巨猾的朱撫檯面無表情。端方這才笑道:“方劍雄見了本督,說的都是實話。一個軍人,要那麼多心眼做啥?”

    朱家寶不易察覺的微微一笑,心道這個繼昌不是沒眼色,而是嫉恨方劍雄在蕪湖弄了個製造局分局。眼下安慶製造局形同虛設,繼昌代行巡撫職務時一直撥款來著,朱家寶來了就給斷了,繼昌不敢對朱家寶,自然要把帳往方劍雄頭上算。製造局一年二十萬兩的投入,繼昌想起來就肉疼呢!

    吃了一句軟釘子,繼昌老實了。等方劍雄進來見禮時,端方態度和藹的問了一些話,都是跟蕪湖有關。得知方劍雄還是蕪湖巡防營統領,麾下四個巡防營,不由笑問:“你倒是不耽誤,只是為何不入新軍?”

    方劍雄想了想道:“如今新軍中多有從日本留學歸來者,卑職留學德國,與這些人怕是難以相處。巡防營也是朝廷的軍隊,在哪不是為朝廷效力。再者,我還能留在家慈身邊,也算兩全其美。還有就是……。”說著,方劍雄突然收住話,臉上有點不自然。

    端方見狀反而起了好奇之心,端坐笑問:“怎麼不接著往下說了?”

    “沒了!”方劍雄很乾脆的表示說完了,端方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淡淡道:“明日本督前往太湖縣觀操,扶國率部隨行。”

    “是!大人!”方劍雄啪的又是敬禮!

    端方自己帶著衛隊,教導隊只能負責外圍的戒備。方劍雄把特務班放在朱家寶身邊,算是一點小小的馬屁。對這個安排,朱家寶很滿意,是夜使人把方劍雄叫去說話。

    “今日扶國言猶未盡,制台大人讓本撫代為詢問,當時有何難言之處?”朱家寶見了面便笑著問話,方劍雄看看四周,朱家寶揮手讓左右退下。方劍雄這才肅然正色道:“大人,說來話長,容卑職慢慢道來。”

    朱家寶聽著也是面色一正道:“請講!”

    “事情要從日俄戰爭之後說起,日本戰勝俄國,乃有備勝無備,有心算無心。讓國內皆以為是日軍強大,其實不然。日俄戰爭之後,國內留學軍事者首選日本,竊以為此一重大失誤。首先,日本圖謀我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去日本學軍事,怕是只能學到一些皮毛。其次,日本國小而我國大,小國欲謀大國,必先使大國內亂,方有機可乘。如今新軍之中各級軍官,多為留日生。這些人在日本呆了幾年,回來之後怕是心不向著朝廷了。最後,亂黨的大本營在日本,如果不是日扶持,亂黨早就被滅了個乾淨。竊以為,日本欲借亂黨亂我國之心昭然!”

    朱家寶聽的是瞠目結舌,久久不語,最後撫掌嘆息:“扶國所言,正合本撫心憂也!”

    方劍雄立正不語,朱家寶繼續嘆道:“南方新軍一直不穩,皆亂黨滲透之故也。為今之計,為有即防之,又用之!安徽新軍各級設督導官之舉,不失為一上策。”

    方劍雄笑了笑,沒有順勢往自己臉上貼金,朱家寶的意思他也明白就是了。

    “你且去休息吧,明日出發太湖。”

    次日,總督行轅大軍上路,端方為首,朱家寶為輔助,原定光緒皇帝及陸軍大臣蔭昌觀操之事,因變故取消行程。現在只能是兩江總督端方代天子觀操!

    朝廷非常重視這次軍事大演習,事前特意從安徽省安慶經潛山、太湖到湖北省建造了一條軍用公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以便演習部隊行軍和砲車及輜重的運送。

    道路良好,安慶自太湖不過一日行程。到了觀操之地,扮演北軍的第九鎮統制徐紹幀領著一干手下,已經等在營門之外。見面寒暄一番不提。方劍雄作為外圍警備的軍官,自然得看著隊伍,前後忙碌。

    湖北新軍第八鎮自武漢經黃石而來,第九鎮奉命迎擊,兩軍遭遇,“戰鬥開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4:16

第六十三章 太湖秋操(下)

    演習規定:(1)演習所用槍彈、砲彈都是空包彈。 (即只有彈殼、少量裝藥、以及底火的子彈,通常用於訓練和演習)(2)砲兵距“敵”30步內不准開砲,步兵距“敵”10步內不准放槍;( 3)故違傷人者,有司論罪。

    第九鎮以一營為前衛搜索前進,前衛營又設排前衛,之前又有少數尖兵。營前衛與尖兵、排、隊之間各相距200-500米,總距在2000米。左有左衛左斥候,右有右衛右斥候,各距離大隊1500米左右,斷後的還有後為衛護。

    一番安排,第九鎮迎擊過程可謂訓練有素。觀操的端方讚歎,第九鎮進退有度,此固卿(徐紹幀字固卿)之功也!兩軍在太湖縣境內丘陵地帶遭遇,前鋒短暫交火之後,立刻各自後退回合大隊。

    南北兩軍各自布陣對攻!激戰三日成拉鋸之態勢,第九鎮是第一次參加會操,名聲比起第八鎮要差很多,原本以為是第八鎮主攻,第九鎮防禦的局面,沒曾想兩下交手居然打的難解難分。

    此時砲兵作為主要火力,兩鎮都設有氣球隊,用於觀測對手情況,校正諸元。 “戰場”焦灼之際,第八鎮氣球隊不能升空,導致炮火難以形成有效壓制。砲兵標統王遇甲大怒,快馬趕到氣球隊。

    氣球隊是從日本引進的新技術,所有教官都是日本人。王遇甲責令日本教官,氣球立刻升空。奈何幾度升空皆不能,氣的王遇甲抄起馬棒狠狠的打了一頓日本教官。日本教官不反抗,被打的滿地亂滾也不吭一聲,待王遇甲打過,爬起來繼續操作氣球升空。終於,第八鎮炮標所屬氣球升起,快速校準諸元,炮標重新發揮作用,第九鎮攻勢為之一緩。

    此事很快傳到端方耳邊,觀操時被端方叫在身邊的方劍雄自然也聽的清楚。心中暗暗驚駭,這日本人真是夠狠的!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而且這個服從性深入骨髓,僅僅就單兵素質而言,日軍確實很強。

    端方聽了匯報,扭頭問方劍雄:“王遇甲棒打日本人,此事扶國以為如何?有後患否?”

    方劍雄昂首立正道:“戰場上軍令最大,不能完成軍令,就地槍決都是輕的,哪來的後患?一支軍隊,沒有鐵一樣的紀律,哪來的勝利?”

    端方聽了若有所悟,兩軍激戰數日,難分高低。端方大為欣喜,畢竟第九鎮成軍較晚,比不得第八鎮。非要說第九鎮的優勢嘛,那就是知識分子較多,是國內唯一實行徵兵制度的建制鎮。第九鎮的表現得到了觀操外國軍官的讚賞,認為成軍較晚的第九鎮能與第八鎮成焦灼狀態,視為不易也。言下之意,第八鎮是南方唯一可以與北洋諸鎮正面叫板的建制鎮,如今第九鎮也能達到這個水平,可見是總督大人的領導有方。

    端方大喜,下令嘉獎第九鎮,徐紹楨向各標傳下命令:“統制徐令:各國來賓稱讚,各位大人嘉許,將士宜各用命,毋忽。”

    第九鎮上下聞訊大為興奮,各自奮勇,正欲繼續發揮之時,有傳令官送來急電。端方看完頓時面色大變,驚呼:“皇上、皇太后晏駕。”

    這一天是1908年11月15日。端方宣布會操暫停,兩軍就此罷戰。軍樂隊奏哀樂,全體步兵列隊,倒握槍支,槍口朝下,槍托朝上。第九鎮統制徐紹幀伏地,面朝北面跪拜,嚎啕大哭!列隊的士兵並,卻不那麼哀傷,竊竊私語者甚眾。

    端方也跪下大哭,方劍雄尋了個機會,藉口驟然生變,恐營地生亂要去帶兵警備。免得跟在邊上跪著哭,心裡憋屈。端方和朱家寶都不疑心,讓方劍雄去了。

    這個時候的方劍雄,裝模做樣的指揮手下四處戒備巡邏,心裡卻是說不出的高興。慈禧和光緒都掛了,在是好消息啊。這兩位沒了,這大清朝也沒幾年可支撐了,看來蕪湖的局面,更要抓緊一點了,時不我待啊!

    次日夜晚,方劍雄巡視一番,回到營地,齊二柱來報,安慶城有人來見。方劍雄心中納悶,趕緊讓人進來。齊二柱先搜了身,這才放人進來。此人一身新軍軍裝,卻是個陌生面孔。

    “王二蛋見過大人!”來人見面先行禮,方劍雄回禮道:“你來此何事?”

    “小的奉了李排長的命令,特來通報大人,安慶城內新軍欲行不軌,舉兵作亂。領頭的人叫做熊成基!”王二蛋趕緊匯報,看意思他是李乾玉的手下士兵。

    方劍雄歷史不行,不知道這一次安徽新軍作亂的事情。不過方劍雄知道,這大清朝不是現在就能放倒的,還得等幾年。得了消息,方劍雄不免暗暗心焦,擔心的是教導隊出去的那些人,會不會因此被波及。尼瑪新軍被鎮壓,肯定要死很多人。這幫革命黨真是沒腦子,安慶城裡才幾條人槍?這邊第八、第九兩個鎮大軍在這,你這時候起義不是找死是啥?真是一群豬腦子,浪費老子贊助的大洋。

    “王二蛋,你回去告訴李排長,讓他聯絡安慶城內教導隊的兄弟們,將手下的士兵約束好。絕對不能跟則熊成基之流造反。”交代完畢,方劍雄讓齊二柱準備快馬,讓王二蛋趕回去報信。

    送走王二蛋,等了一個時辰前後,方劍雄出門,嘴角帶著狠戾的笑容,為了將來能一次成功,這一次說不得要扮演一回鎮壓革命黨儈子手!

    大步流星,方劍雄去見朱家寶,不想朱家寶不在房中,去了端方處。方劍雄出來趕到端方處,口稱:“有緊急軍務求見二位大人。”

    不多時,端方准許進入。方劍雄進了正堂,但見燈火通明,端方、朱家寶都在正堂商議。見了方劍雄,端方便問:“扶國何事著急求見?”

    方劍雄上前一步道:“卑職剛剛得到新軍中教導隊學員派人來報,安慶新軍要造反,請大人速速發兵彈壓!”

    端方聽了面色一喜,與朱家寶對視後,欣慰道:“扶國果然忠孝之輩,安慶亂黨欲起事,此訊本督已經得到急報。正在跟經田兄商議對策,扶國來的正好,說說你的意見!”

    方劍雄還是習慣性的先立正,然後才道:“卑職已經打發來人回去,讓他告知教導隊出身的兄弟,大家聯絡起來,控制好手下,不要被亂黨蠱惑。為今之計,當請撫台大人星夜起身,潛回安慶,調動各部防備亂軍入城。城外新軍有教導隊的兄弟為內應,亂軍可一擊而潰!如等大軍緩慢調動,必然錯過最佳時機。”

    端方一拍桌子,大聲道:“說的好,當機立斷,扶國果然幹才。”

    方劍雄正色道:“大人過譽,不過此時不是誇獎卑職的時候,還請大人速速決斷!”

    端方哈哈大笑道:“有扶國在此,何愁亂黨宵小不滅。”說著朝朱家寶一拱手道:“經田兄,拜託了!”朱家寶起身拱手,肅然道:“制台大人放心,有扶國護送回城,出不了事情。”

    原來兩人早已商議決定,朱家寶星夜回安慶,正準備派人去請方劍雄過來,讓他帶教導隊護送。沒想到,方劍雄居然先過來了,這怎麼不能讓兩位高興。

    端方正色對方劍雄道:“扶國,你帶教導隊護送經田兄回安慶,不得有失!”

    方劍雄啪的立正道:“請大人放心,不過卑職還有一言。”

    “說!”端方一擺手,方劍雄道:“撫台大人去後,制台大人可使第九鎮緩緩而動,如果不幸城破,卑職當保撫台大人周全。只要大軍不亂,安慶局面就不會失控!”

    端方聽了心中一驚,看著方劍雄道:“你是擔心第九鎮?”

    方劍雄沒有再說話,只是正色肅立。端方一番沉吟道:“本督曉得了。”

    時間已經是下半夜,教導隊緊急集合,前後不過五分鐘。朱家寶在邊上看著嘖嘖讚歎,方劍雄牽來戰馬,請朱家寶上馬然後才上了自己的馬,派出特務班在前開道,一行人星夜回安慶城。

    次日午後三時許,馬不停蹄的朱家寶一行人來到安慶城外,遠遠見城門處進入有序,方劍雄鬆了一口氣,朱家寶也道:“還好,回來的及時。”

    方劍雄道:“大人不可露面。”朱家寶深以為然,立刻派人去準備轎子,黃昏前,一行人悄然進城,直奔撫台衙門。

    進了撫台衙門,朱家寶立刻下令各部主官來拜見。並吩咐四門緊閉。方劍雄率教導隊自領任務,保護撫台衙門的安全,以防突變。朱家寶深感欣慰,執手鄭重道:“拜託扶國了!”

    方宅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道要不是尼瑪氣數未盡蕪湖基業尚在草創中,勞資一槍先崩了你這個老狐狸,然後佔了這安慶城。

    安徽新軍混成三十一協一共四千四百餘人,下分六十一、六十二兩標,附屬砲營、馬營、工程營、輜重隊及軍樂隊。

    11月19日(陰曆十月二十六日)夜,熊成基率砲營起義,管帶陳昌鏞阻攔,被馬刀劈死。馬營管帶李玉春被起義官兵馬刀劈傷,兩營回合後直奔菱湖嘴彈藥庫,范傳甲胞弟范傳國打開彈藥庫大門。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4:28

第六十四章 安慶亂

    城外槍聲大作,巡撫衙門內朱家寶還算鎮定,端坐不動,發號司令。方劍雄標槍一般的站在朱家寶身後,面色肅然,似乎任何膽敢侵犯撫台大人的者,必將死於其槍下。怎麼看都是一個擎天保駕的大忠臣。

    門口站崗的也是教導隊員,凡事進大堂者一律嚴查。這個舉動引起一些官員的不滿,但是朱家寶沒有否定,大家都得忍著。

    槍聲越來越急,方劍雄心裡也不平靜。這些革命者儘管不智,但是他們在這個時代,可以算是民族精華的一部分,就這樣消耗掉,總是一件讓人心疼的事情。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中國人,九成是文盲!

    余大鴻匆匆進來,飛快的看了一眼站在朱家寶身後的方劍雄。

    “大人,反賊薛哲欲奪城門,被巡防營擊退。反賊范傳甲,已被拿下。”

    朱家寶聞訊,一直繃緊的臉稍稍鬆弛,匯聚一堂的安慶各級官員,也都紛紛表示慶幸。

    “好,傳令下去,擊退反賊,無論官兵皆有重賞!獻反賊首領熊成基首級者,賞銀元五百塊,普通反賊,每個首級賞十塊銀元。”

    朱家寶一番傳令,余大鴻告退。

    回頭看看一直挺立身後的方劍雄,朱家寶心道方扶國雖然沒有上陣廝殺,可以他通報及時,並護送本撫回城,實為首功一件。

    這時候又有傳令兵來報,城外江面上,朝廷水師戰艦開來兩艘。朱家寶聞訊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連續幾聲遠遠的悶響,接著一聲轟鳴。

    “怎麼回事?”朱家寶失聲問道。方劍雄稍稍思索便道:“應該是反賊炮的營在砲擊城門,奇怪的是,為何有些砲彈沒炸響?”

    朱家寶露出一絲慌亂道:“反賊有大砲!城門恐有失。”一干官員紛紛露出驚慌之色,繼昌直接就站起,慌慌張張道:“我先出去看看。”

    朱家寶露出一絲鄙夷,心道他這是要準備跑。方劍雄在後不慌不忙道:“新軍裝備的是57炮,對堅固的城牆威脅不大。再者砲彈似乎出了問題,城內兵力多出幾倍,不出意外城防無礙。”

    正說著話,余大鴻又衝了進來道:“大人,反賊攻城正急,巡防營求援!”

    朱家寶聽了頓時慌了一下,很快又冷靜下來道:“你帶人去城門督戰,本撫台令江上戰艦開砲增援!”

    城外,火光沖天,測繪營學堂被付之一炬。熊成基年輕的臉上,一雙眼睛迸射出狂熱。似乎眼前的安慶城被攻破,大清朝便就此崩塌。

    砲營的轟擊效果很差,好多砲彈根本就不炸。熊成基心急如火,期盼城內響應。約定時間過了一個時辰,城內一點動靜都沒有。熊成基心裡對內應基本絕望!強攻成為唯一的辦法!

    一夜過去,城外響了一夜的槍聲。朱家寶一夜不眠,方劍雄也在其身後站了一夜。其實好幾次方劍雄都想下令教導隊動手,拿下朱家寶接應城外新軍進城。可是都在最後關頭放棄了,理由很簡單,現在的方劍雄別說比袁世凱了,就算是比起正在參加秋操的第八、第九兩鎮,也都是弱小如螻蟻。

    時間在焦慮之中過的很慢,傳令兵再來報,水師稱砲管壽命有限,加之沒有上面的命令,拒絕發炮。這時候天已經亮了,一夜沒睡的朱家寶,嘴角上熬出了水泡。

    砰!使勁的一拍桌子,朱家寶怒道:“水師再不發炮,本撫事後必不罷休!”

    城外攻城還在繼續,時間已經是下午,終於水師開砲,新軍砲營陣地遭到重創。

    方劍雄聽到水師艦炮的砲聲,心裡嘆息了一聲。俯身在朱家寶耳邊低語:“城內怕是要亂一陣,亂黨都是亡命之徒,卑職出去,重新佈置防禦,免得有漏網之魚行聶政之事。”

    “好好,你去,你去!”朱家寶連連點頭,這一夜攻城都熬過去了,最後關頭要出點啥事情那才冤枉。方劍雄又道:“廳外有教導隊員把守,確保大人安全無憂,卑職去去就來。”

    出了大廳,城外槍砲聲漸漸地淡了下來,方劍雄無奈的嘆息一聲。努力保持著內心的平靜,讓齊二柱叫來冷雨。

    全副武裝的冷雨來的很快,這個年輕人是教導隊中軍事技能成績最好的一位,左右開弓可謂彈無虛發,被選拔進了特務班,並委任班長一職。

    “大人,您有何吩咐?”冷雨面色凝重,似乎情緒不高。方劍雄看看四周,都是自己的人,嘆息一聲道:“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是我也沒辦法。太湖到安慶才幾步路?第八、第九鎮數萬大軍,就算拿下安慶城也守不住,反而會因為無意義的冒失,白白消耗了革命的力量。城外的熊成基就是我們的教訓。”

    冷雨猶豫了一下,啪的立正道:“我明白了,請大人下令吧。”

    方劍雄伸手按著冷雨的肩膀,正色道:“你帶上特務班出城,藉口是去偵查敵情,出城之後尾隨潰退的熊成基部,如果他們情況危急,就出手幫一些。總之,一定要盡力把這些革命力量保存下來,把他們領到蕪湖去安頓好。你要記住,千萬不可勉強,一定要等待合適的機會。”

    “我知道了,見機行事!”冷雨表示沒問題,方劍雄這才揮手,示意他出城去。

    下午四時,破城無望,砲兵被毀,江面上水師重砲威脅,城頭守軍把守嚴密。熊成基終於放棄了拿下安慶的計劃,丟下七十來具屍體,轉向合肥。熊部千餘人,穿過桐城、舒城,進入合肥境內,遭遇姜桂題部數百騎兵,擊退姜部。旋即面臨總兵田中玉大部隊,料不能敵。因有下屬欲殺熊而領賞,熊心灰意冷,解散眾人,舉事遂敗。

    安慶城安靜下來之後,太湖縣卻凸起波瀾。端方獲悉安徽新軍之亂,而第九鎮中有諸多軍官出身安徽講武堂,並且兩軍關係一貫良好,前些日子第九鎮登陸安慶的時候,雙方還把酒言歡來著。

    擔心第九鎮與安徽亂黨勾結,端方下令第八鎮包圍第九鎮大營,並令第三十三標遷至江邊紮營,調水師戰艦四艘,以艦炮對準該部營盤。

    第九鎮因安慶舉事,幾遭滅頂之災。幸好徐紹幀勸端方,第九鎮建立不易,而且全軍上下也確實不知道安慶亂黨舉事。如果事先有聯繫,必然會響應舉事,那就不是現在這個局面了。所以,第九鎮是無辜的。

    端方接受了這個解釋,下令第九鎮上船返回江寧,為安撫第九鎮官兵之心,每人還發了景德鎮官窯訂製的秋操紀念杯一個。杯子很漂亮,呈橢圓葉形,上有粉紅色牡丹花圖案,取義為“一片丹心”,還有“光緒三十二年太湖附近秋操紀念”字樣。端方還送給所認識的軍官一些親筆題了字的折扇。

    閒話不提,安慶城內又是另一番景象,巡防營大肆搜捕城內潛藏之亂黨。城中百姓皆掩門閉戶不出,市面蕭條之極。

    議事廳中,一干之前還膽戰心驚的官員們,恢復了意氣風發的姿態。廳內正在討論如何秋後算賬,另外一個院子裡,方劍雄正在見李乾玉。雖然李乾玉等教導隊的兄弟沒有響應舉事,但是事後還是被余大鴻下令巡防營給包圍了。李乾玉潛出營房見方劍雄。

    “這一次你們很冷靜,我很滿意!不過還不能放鬆,可以預見朱家寶、余大鴻必將瘋狂的捕殺革命者。稍後我會在朱家寶面前替教導隊的兄弟做擔保,你回去之後聯絡兄弟們,要盡力幫助掩護那些革命黨,安慶革命黨舉事雖然犯了冒險主義的錯誤,但是他們終究是中國的革命力量,同樣以推翻滿清為目標的我們,絕對不能坐視不管。不過還是那句話,不要勉強,能救一個算一個,不能把自己搭進去。他們的革命失敗了,我們的革命還在繼續。我堅信,革命者如同春風吹過大地上的野草,一個同志倒下去,更多的同志站起來!革命者擦乾身上的血跡,掩埋好同志的屍體,投入到新的戰鬥中去!我們的革命必須成功,我們的革命一定會成功。”痛心疾首聲情並茂的一番忽悠,歷史上意志堅定的革命黨人李乾玉,被方宅男給洗腦成功。一臉肅然的表示:“請大人放心,我一定會告誡兄弟們一定要保存自己,不斷壯大力量,等待時機。並見機行事,營救革命同志。”

    方劍雄送走李乾玉,口乾舌燥的方劍雄偷偷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看來給別人做思想工作還真心不是一件輕鬆地活,以後一定要找一些嘴皮子利索的手下,專職做思想工作。轉身去見朱家寶。看見方劍雄進門來,朱家寶一臉笑容道:“扶國又去巡視戒備,真是辛苦了。”

    方劍雄上前立正道:“不辛苦!這是卑職分內之事。大人,卑職另有一事,請大人明察。”

    朱家寶聞言詫異道:“扶國有何事?”

    方劍雄道:“此次亂​​黨舉事,我教導隊出身的四十名低級軍官,事先有舉報之功,當事時穩定部下不曾從亂。卑職特為他們請功!”

    方劍雄是眼下朱家寶最信任的人之一,聽他說這個話,不禁眉頭一皺,看了一眼對面的余大鴻道:“教導隊出身的新軍及其所部,忠心是沒問題的。至於功勞麼,每人賞銀元五十塊,官升一級!”

    余大鴻聽了心裡暗暗不爽,他才是協統啊!不過想到方劍雄眼下正當紅,而且還不跟自己爭協統的位置,餘大鴻也就忍了。

    “是,請大人放心,卑職一定照辦。”余大鴻起身說話,方劍雄又道:“大人,卑職擔心亂黨敗軍往蕪湖方向而去,特請立刻啟程,快馬趕回蕪湖,以防不測。”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4:38

第六十五章 實業潮(上)

    朱家寶稍稍沉吟,方劍雄道:“卑職只帶隨從一名,德國教官兩名,其他人留在安慶,保護大人的安全。”

    朱家寶這才鬆口道:“如此也好,扶國,你不在身邊,本撫這心裡就沒那麼安生。”

    這句話,讓很多人眼紅不已,各種羨慕嫉妒恨啊!可惜這是沒法講理的時候,別看方劍雄沒帶兵去打亂黨,可是他和手下始終守衛在朱家寶身邊,這是親信的待遇。

    夜,昏暗的燈光下!一臉嚴肅的李乾玉,對著三個親手發展起來的強國社成員,聲音低沉肅穆。 “同志們,現在傳達上級領導的最新指示!”這個上級領導,自然是方劍雄,李乾玉跟方劍雄是單線聯繫。

    一派肅然的轉達了方劍雄說過的話,聽到最後,這三位也都是熱血沸騰的樣子。

    “同志們,上級領導的指示很及時,很鼓舞人心。我們要牢記上級的指示,小心的保存自己,只有把革命的力量保存下來,才能去爭取更大的勝利。同時,我們也不要忘記其他的革命同志,眼下朱家寶和余大鴻這兩個反動派,正在瘋狂抓捕革命同志。大家回去以後,聯絡同志,一定要盡力去營救這些同志,但是前提必須是自己安全。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

    多年以後,與會者之一的革命者李逸風回憶:在那個革命低潮的夜晚,在那個白色恐怖令人窒息的夜晚!我的上級傳達了總教官的指示精神,同志們經過認真的學習研究,看見了革命勝利的希望,找到了努力奮鬥的方向!總教官的講話,如同黑夜航行的船隻看見了燈塔!如同沙漠中艱難的旅行者看見了綠洲!

    方劍雄回到蕪湖,已經是一天以後的事情。離開安慶,不是怕蕪湖的基業出問題,而是不想陷入到安慶的亂局中。朱家寶要殺人的,方劍雄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乾脆就走人置身事外。免得以後被人詬病!這年月,一個好的聲望還是很重要的!

    安慶城血雨腥風,朱家寶指示余大鴻大開殺戒,殺薛哲、范傳甲等三百餘人。一片哀鴻之中,也有令人欣慰之處。張勁夫、鄭養源、周正鋒、張志功、張星五、胡文斌等人在新軍中教導隊員的掩護下逃出安慶,來到蕪湖。方劍雄把這些人安頓在巡防營內,十餘日後,冷雨歸來,又領回來三百餘熊成基所部殘兵,又過數日,程芝萱率三十餘人來蕪湖投奔,方劍雄也給以接受。

    朱家寶那邊,方劍雄去了一封信,稱:特務班奉命追蹤熊成基部,伺機刺殺熊賊不成之餘,感化了數百從賊新軍士兵,現安頓在蕪湖,請朱家寶指示如何處理。

    朱家寶對方劍雄極為信任,回信稱:“自行處理!”

    余大鴻、朱家寶,因為殺戮過重引起安徽各界公憤。要知道在新軍裡有一官半職的,都是家境不錯的人。這些人的家人在本地都有一定的影響力,家人被殺,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後來御史常信、陳善同,挺身而出,站在安徽同鄉立場,支持被害人赴京訟冤的代表龔振鵬,對朱、余二人提出參劾。結果,朱家寶被傳旨申斥,余大鴻撤差,永不起用。

    余大鴻被撤職,端方認為新軍協統可由方劍雄繼任,朱家寶深以為然,急電讓方劍雄赴安慶繼任。方劍雄以年少難以服眾,母親不願自己離開蕪湖為由婉拒,端方、朱家寶幾次電勸不成,無奈讓混成三十一協協統一職暫缺!

    ……………………

    新曆1908年悄然過去,1909年的大清朝在動蕩之中掙扎著延續。

    德國歸來的孫寶琦,遭遇到了一點小小的危機。新君登基後,換帖子拜把兄弟袁世凱的好日子到頭了,載淳、鐵良為首的新貴們,已經徹底容不下這個北洋總理大臣。光緒、慈禧屍骨未寒,袁世凱就被逼著因為“腳不好”回老家河南項城養病。有傳說稱,載淳欲殺袁世凱,袁嚇的屁股尿流云云,此言有扣屎盆子的嫌疑,不足為信。

    好在孫寶琦還有一個親家叫奕劻,自身安全是沒問題的。還有一個好學生方劍雄,得知老師回國後謀職不順,使人赴京城拜見老師,送來土產若干,信一封,附銀票一張,面額為銀元二十萬。信中方劍雄稱:“聞老師歸國,不勝歡喜,本當親赴京師拜見。奈何安慶熊黨作亂,學生身為軍人戍守一方,不敢擅離職守。今供奉銀元少許,供老師京師行走。如有不足,可急電蕪湖,學生定竭力供奉。祝老師早日封疆一方!”

    看了信,再看看銀票,孫寶琦感慨萬千。當初不過是一時興起,收了這麼一個學生,沒想到這個學生如此的爭氣,回國後經營好大的局面不說,關鍵時刻鼎力相助這個老師。

    孫寶琦思之再三,回信稱:“見信甚喜!謀山東巡撫事已有眉目,勿念!”又稱:“新朝氣象,正是扶國大有作為之際,凡有難事,不妨來電,為師於京師可代為斡旋。”最後回憶了一番昔日在德時的情景,又鼓勵了方劍雄一些話,這才落筆。

    師生二人保持通信不提,春節來臨之前,方劍雄在蕪湖城最好的酒樓設宴,邀請蕪湖各方名流參加,共商明年之大計。

    安慶的亂局,對於蕪湖幾乎沒有影響。冬季長江枯水期間,蕪湖碼頭正式動工,再次證實了歐亞集團強大的實力。與歐亞集團合作的湯善福、吳興周,在電廠、被服廠、鞋行等領域,獲利巨大,一時帶動了整個地方上與歐亞集團合作的風潮。

    所有接到邀請的地方名流,悉數到場。一時間臨江樓上名流匯聚,人聲鼎沸,成為了年底之前蕪湖的一大盛事。

    作為蕪湖商界的巨頭,章維藩也收到了歐亞集團的邀請。 1894年,章維藩創建“蕪湖益新米麵機器公司”和“蕪湖益新榨油機器公司”,可謂開蕪湖之實業先河,後改名為“蕪湖益新機器磨面碾米榨油股份有限公司”。

    歐亞集團的崛起,讓章維藩受益良多,尤其軍中採購長期穩定,過年之前又是一大批單子砸過來。這麼大的客戶,章維藩自然上心。湯、吳,二位與歐亞合作的榜樣,更是使得一直希望把實業做大的章維藩動心。

    章維藩幾次邀約顧恆一聚,都因為顧恆一直在上海和蕪湖兩地來回跑而不能一聚。章維藩也過去房間求見方劍雄,沒想到這一位是真的忙。整天不著家,章維藩去了幾次,見到的都是方友孝和方梅氏,後來方劍雄去了安慶,想見面好好談一談就更難了。

    這一天早早的章維藩就出門了,到了臨江樓,不想樓內已經先到了許多人。站在樓下的時候,又見到一定熟悉的轎子過來。商會總理李仲浩也來了。作為前任駐英國領事,李仲浩身上帶著更多官方的色彩。身為商會總理,李仲浩由於年邁,基本不理事情,就是掛個名字。商會的具體事務,都是湯善福在打理。

    李仲浩的出現,引來了一干商界人士的迎接。在此負責接待的是方劍雄的新晉幕僚李慕言兼歐亞集團執行副總裁,以及副總裁兼對外事務部經理喬治。兩人都是一身長袍,站在門口迎接,怎麼看喬治都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很是引起了一些善意的笑聲。

    “怎麼沒見著方扶國、顧善學?”李仲浩德高望重,才能下了轎子就問起這個。其他人倒是想問來著,沒好意思開這個口。

    喬治的中文進步很快,已經能基本說一些日常的對話,這要得益於方宅男的要想學快,得跟師傅睡的招數,他在蕪湖也包了一個窯姐兒,錢是肯定沒少花。東方女人伺候男人的本事,哪是那些洋婆子能比的?喬治在蕪湖呆了半年,一身打扮都換成了中國式。

    “總裁被董事長叫去商議大事,還要晚一點才來。”喬治結結巴巴的說了一句,他倒是不藏拙,努力的多說中文。李仲浩面帶微笑上樓。身後是湯善福、吳興周、章維藩,蕪湖商界三大巨頭。

    李慕言在歐亞集團算做新人,離開馮煦之後,立刻轉身投奔了方劍雄。目前主要負責國內的一些與官方商業往來的事務,方劍雄待他不薄,給了個歐亞集團副總裁的位子。每年基本待遇就是兩千大洋,另外還有歐亞集團百分之零點五的干股分紅。這份待遇,比起李慕言在馮煦手下,那真是滋潤太多了。

    李慕言還是紹興師爺的出身,與不少鄉黨師爺關係良好。方劍雄對於李慕言高度重視,這年月的師爺好多對東翁有巨大的影響力。

    樓上落座奉茶,李仲浩代表蕪湖商界講話:“歐亞集團異軍突起,成為蕪湖地方實業新代表。本總理深感欣慰,方扶國得意不忘家鄉,興辦實業造福桑梓。在此,本總理代表蕪湖商界表達敬意!”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4:50

第六十六章 實業潮(下)

    方劍雄和顧恆不在,李慕言臨時代表一下,站起回應:“歐亞集團的根在蕪湖,董事長及總裁的態度一貫明確,集團立足於實業救國,主張深化與地方商紳合作的力度,實現合作雙贏的局面。歐亞集團興旺發達的同時,帶動地方實業的進步,經濟的發展。”這番白話,聽起來很不習慣,但是意思很明白。

    其實李慕言能說的更文縐縐一些,方劍雄交代必須照稿子念,這才有了這段很特別的致辭。 “昨日集團高層開會,商討來年集團新的發展計劃。在此,本人受集團顧總裁之託,告知蕪湖地方父老商紳,明年歐亞集團將有數個項目上馬。分別為肉類食品加工廠、皮革製品廠、紡織廠、扎花廠、印染廠、電話公司,具體的內容,各位等一下都可以領到一份書面材料。可以根據個人的需求和能力,選擇性的與歐亞集團商務部商談合作事宜。”

    可以說,李慕言這一番話,等於丟下一顆大炸彈。歐亞集團好大的手筆,蕪湖碼頭還在建設中,居然還有資金連續上馬這麼多項目。與會者中當然也有人質疑歐亞集團是否有那麼大的實力來搞這麼多項目。

    不過質疑者很快就被擠兌的話淹沒。 “不相信你可以現在就走嘛。”“不相信,你也修一個碼頭看看?”“不信?你給城裡修條路我看看?”

    08年冬天開工的蕪湖碼頭還有城市道路改建工程,居然成為了歐亞集團巨大實力的證明。方劍雄的一番苦心算是沒有白費,要辦實業,單靠自己一家也不是不能慢慢搞起來,問題是方劍雄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浪費。在方劍雄的計劃中,關於民生的實業,將來都要讓地方上商紳來做。歐亞集團的主要目標和精力,放在重工業和交通發展上。

    一石激起千層浪,與歐亞集團有過合作的兩位,很快成為了眾人包圍的目標。

    章維藩沒有擠過去的意思,私下里與這兩位早就談過了。吳興周是合作最大的受益者,歐亞集團投資電廠,明遠電燈擴大一倍還多,年底分紅,吳興周的股份收益為兩萬銀元,這份受益是建立在企業資產擴大一倍多的基礎上。湯善福接了被服廠,投產僅僅兩個月的時間,花了一點人工本錢和精力,縫紉機是方劍雄提供的,廠房也是,員工的技術培訓也是歐亞集團負責。生產出來的軍裝和被服全部銷售一空,獲利五千元,從方劍雄那裡等於白得了二十台縫紉機,還有工業區的廠房。

    益新廠需要發展,章維藩覺得必須跟歐亞集團這個龐然大物綁在一起。對於即將出現的方劍雄和顧恆,章維藩內心的期盼更加的強烈。

    看著端坐不動的李仲浩,實際上內心也不平靜。前幾天,方友孝主動上門,表示方劍雄做了決斷,把方家的商行的銷售份額轉讓給李家,方家要全力做實業。如今的方友孝,已經看不上那點蠅頭小利了,他的新身份是歐亞集團運輸道路部總經理。未來的主要業務是經營蕪湖碼頭,以及可能出現的鐵路。單單是一個蕪湖深水碼頭,未來投入營運之後,就等於坐在家裡收錢。方劍雄給他碼頭兩成乾股,換他把方家商行的業務轉讓,以及將人力資源投入到碼頭的建設中。

    當然,方家商行也不是白送份額,李仲浩作為蕪湖商會老大,首先,必須旗幟鮮明的支持歐亞集團在地方的發展;其次,李家必須在來年方劍雄發起的減租減息活動中給以響應,並做表率。方家商行每年的桐油、豬鬃、茶葉、大米等產品的盈利在五至六萬銀元左右,比起減租減息損失那點小小的利益,真不算什麼。

    李家在蕪湖是土地大戶,地方上號召力很強,只要李家出來振臂一呼,響應者自然不少。再有,方劍雄還許諾,每年保送兩名李家弟子留學德國。這個對離家來說,關係到未來,吸引力巨大。

    方友孝今非昔比,出現的稍稍晚了一些。他的出現,很快引起了眾人的關注。實際上,方友孝的待遇,可以說是一個方劍雄人品的標杆。當初方友孝那​​麼對方梅氏,方劍雄歸來後都能不計前嫌,善待方友孝。可見此人品性純良!

    這年月要做買賣,你光有實力別人未必放心你,沒人品就算你實力再強大,人家也未必願意跟你合作。方劍雄對內善待家人,對外捐資助學,修橋鋪路。蕪湖地面上,名聲無人能擋的好。政治上就更沒問題了!方劍雄是蕪湖巡防營統領,手下有兩個營,來年又要擴充兩個營。撫台大人跟前,方劍雄一直是紅人,即便換了個朱家寶也沒變化。還兼著製造局督辦的差事、教導營總教官的差事。

    歐亞集團的職員開始發放合作項目資料,與會者紛紛去取來細讀。沒一會就人手一冊印刷精美的歐亞集團項目宣傳材料,這個時代的人是很難理解有人願意花錢來印這麼一個東西,彩色封面小冊子,前面是歐亞集團的具體情況介紹,從人事到產業面面俱到,最後才附著一份項目表,已經合作細節。

    歐亞集團提出合作方式相當有吸引力而且相當的靈活,具體到某個項目的合作,比如說有銀子的要做皮革製品廠,只要交納三成押金,從歐亞集團獲得機器設備和廠房。正式投產後,每個月分期還款,最長還款期限為十年。只是要交納一點利息,好處是生產出來的產品,大部分由歐亞集團採購包銷。如果沒足夠的銀子,那也不要緊,你有土地也行啊。用土地做抵押最合算了,地租收三成,連利息都不用交。當然,前提是抵押的土地是水田。

    這種好事去哪裡找?所有出席宴會的,沒有一個不動心的。一個人本錢太小,就找人合夥,說不得也要拿下一個廠子來做。

    章維藩這種原本就有實業的,同樣也可以尋求合作。辦法也很靈活,首先你可以向歐亞集團抵押無息貸款,要求是所購機器設備,全部由歐亞集團代為採購,保證質量和價格不出問題。其次,可以採取歐亞集團入股的方式合作,歐亞集團最多佔股份四成九,條件為財務由歐亞集團監管。

    章維藩被後面一個方式打動了,如今的歐亞集團,照市面上的說法,拔一根汗毛都比你的大腿粗。一旦歐亞入股益新,未來的發展壯大可以期待。

    唯一有一點章維藩不是很明白,為啥要減租減息?從資料的字裡行間中,可以看的出來,方劍雄有這方面引導的傾向。

    章維藩是浙江人,他在蕪湖沒有多少土地,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麼。

    一身便裝的方劍雄、朱繡封、顧恆同時出現了。隨後是兩個軍裝壯漢護衛,都是全副武裝,似乎在彰顯方劍雄的身份不同。

    來客們呼啦一下圍上來,只有李仲浩端坐不動,他倒是有這個資格。方劍雄一路拱手,客氣招呼。看見李仲浩就加快腳步,上前以晚輩姿態行禮道:“劍雄公務纏身,姍姍來遲,怠慢老大人了!”

    這個面子給的很足,李仲浩資格確實很老,不過終究是退下來的。如今這世道,以方劍雄的勢頭,就算不擺低姿態,也沒人說啥。不過方劍雄在蕪湖地方上,對聲望還是很看重的,孫大砲為啥振臂一呼,就能有那麼多人跟隨,不就是他的聲望夠高麼?

    李仲浩回了一個拱手:“扶國有官在身,不比老夫居於田野可隨意來去。何來怠慢之說?”李仲浩的意思,他也是當過官的,這個道理懂的。

    一番客氣,面子十足的李仲浩以年老精力不濟為由告辭,方劍雄領眾人送出大門口。

    一干來客的注意力都在參與實業上,歐亞集團的標杆擺在眼前,沒有不動心的。不少人上前來,問問這個,問問那個,方劍雄一律微笑對應,稱“劍雄身在軍旅,商務之事,可詢問顧先生及喬治先生。”

    這一次大型的宴會,從上午一直到天黑才結束。方劍雄午飯之後便離開,招呼跟著離開的還有李慕言。身份的變化,體現出來的是李慕言在方劍雄面前的低姿態。

    不過此君是老於幕僚之道,深知沒點真本事,這幕僚也當不長久。師爺最大的作用,不是幫助東翁處理公務,而是在關鍵時刻能發揮謀劃的作用。

    可惜,在方劍雄這裡,暫時李慕言還沒有找到出謀劃策的機會。這會方劍雄只帶著他一個,兩人慢慢走在街上,方劍雄一臉深思的表情,李慕言覺得自己的機會似乎來了。

    “東翁在想什麼?”回到方家西廂院子內,李慕言及時問一句。

    “李先生還是稱我的字吧,這麼叫我不習慣!”方劍雄微微一笑,做了個請先走的手勢,李慕言自詡足智多謀,這個時候也不謙虛,一拱手道:“禮不可廢,還是大人先請。”換了個稱呼,大家都能接受。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5:02

第六十七章 1909

    “我在想,怎麼才能說動制台、撫台二位大人,允許我修一條鐵路,從蕪湖到江寧,與滬寧線相連。”方劍雄的書房裡掛滿了地圖,走到安徽地圖前,抬手一指的瞬間,李慕言似乎看見了指點江山的氣勢。

    “滬寧鐵路尚未完工,現在謀劃修路,也不算晚。制台處倒是不難說通,端方大人喜好金石,可使人重金購買極品,在下願為大人驅馳促成此事。只是撫台大人處,還得大人親自去關說為佳。”李慕言稍稍沉吟,便主動請纓。端方在兩江任上,還是比較能鼓勵工商,鐵路商辦一事,先例很多。方劍雄只要有足夠的財力,這個事情不難拿下。

    “如此,辛苦慕言先生了!”

    1909年的春節來到,熱鬧的鞭炮聲中,方劍雄過了一個忙碌的春節。今非昔比,方劍雄需要走的場面很多。大年初一,把蕪湖地面上的名流商紳拜了一遍,還去了一趟弋磯山醫學專科學校。

    初二休息半天,下午登上了輪船前往安慶。大年初三下午,方劍雄出現在安慶城。

    經歷過一場動亂的安慶城,市面上蕭條了很多。熊成基部軍紀嚴格,極少擾民,不等於官兵也軍紀良好。城內城外的人家,沒少在兵災中遭難。正所謂匪過如梳,兵過如簚。朱家寶、余大鴻的殺戮,已經巡防營敗壞的軍紀,很大程度導致了地方上的不滿情緒爆發,最終引發了御史彈劾!

    得知方劍雄來拜年,朱家寶很高興,立刻請進大門。一番客套,書房喝茶說話。

    方劍雄再次談起熊成基之亂時,稱:“卑職見熊匪逃逸,遣特務班隨行,幾次試圖擊斃熊匪不果。倒是一些被蒙蔽的士兵,受了特務班兄弟的感化,陸續退出熊匪之伍。目前大約有三百餘人,已經安置在蕪湖。這番處置,是否妥當,還請大人明示。”

    朱家寶對方劍雄坦誠的態度很滿意,前些日子有來過電報,接拜年的機會又當面解釋。想著不禁摸著鬍鬚,嘆息一聲道:“熊匪作亂,要不是扶國護著本官回城,豈能順利平息?提督姜桂題,總兵田中玉,大言不慚!姜桂題數百騎兵,敗於熊匪後,有人欲殺熊匪領賞,以至熊匪驚悚,解散所部各自逃生。田中玉上折子,稱熊匪為其所敗,真是恬不知恥!”

    朱家寶根據情報,很自覺的腦補了一番。實際上,冷雨帶著特務吧,那是一路走,一路撿人。最後熊成基散伙的時候,這才有機會拉走幾百人去的蕪湖。只不過朱家寶老於宦海,對於很多官員的做派太了解了,所以才在腦子裡形成了錯誤結論。

    方劍雄欠身正欲謙虛兩句,朱家寶先擺手示意他坐下,有道:“如今天下不靖,新朝初立,匪亂四起。此我輩忠臣孽子效命之際,扶國不可安於蕪湖彈丸之地。年後,本官會再奏制台大人,以扶國為新軍協統,整頓綱紀!”

    方劍雄再次拒絕道:“大人,萬萬不可,安慶大亂方定,人心思安。劍雄資歷太淺,強行為協統必不能服眾,屆時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面,怕是又要生出變故來。”

    朱家寶沉吟不語,捻鬚思索良久,才道:“測繪學堂為熊匪所焚,講武堂素出亂賊。此次安慶之亂,新軍中教導隊出身者皆不肯從賊,方得從容平亂之基。扶國既不肯任協統,本撫台決意擴大教導隊規模。前聞扶國所言,留日歸來者多有亂心,教導隊以洋人為教官,方有亂中不從之舉。可見當初扶國之遠見。年後教導隊擴充為教導營,每年經費增至十萬大洋,凡新軍官佐,都要去教導隊學習三個月至半年。劣者淘汰,優者升遷!測繪學堂人員,全部發往蕪湖重建。”

    方劍雄沒有推脫,求之不得的事情。又提起鐵路之事道:“安慶新軍之亂令人警示,卑職以為,何不鼓勵民間修一條鐵路,聯通安慶、蕪湖、江寧三地。一旦有事,可藉鐵路之便,火速調兵彈壓。蕪湖地方上,卑職已經說服各界名流,可先築蕪湖至江寧段鐵路,起一個帶頭示範作用。”

    朱家寶聽此言不禁微微一笑道:“你這個方扶國,三句話離不開你的實業。事情是好事,本撫台不是沒見識之輩。不過,此事還得蕪湖地方上商紳聯名,派出代表來安慶遞上申請,然後交諮議局商議,再轉江寧總督處審議。本撫台以為,此事不難,難在一干商紳各自為己之利益,不免有紛爭。”

    方劍雄笑道:“大人目光如炬!”

    離開朱家寶處,安慶城教導隊出身的兄弟聯合宴請方總教官,這一夜喝到很晚才散。方劍雄直接就睡在了軍營內,次日一早起來,李乾玉領著李逸風、王景略兩位下線來見。

    李、王年紀不大,都是二十出頭,安慶陸軍中學畢業後進講武堂,新軍編練,人才奇缺,提前畢業後加入新軍任棚目。後都被馮煦選進教導隊短期培訓,現在算是方劍雄的學生。受李乾玉影響,這兩位已經加入了強國社,並且成為骨幹!

    一直以來,這兩位都懷疑李乾玉的上線是總教官,今天在軍營裡,方劍雄親口告訴他們:“我就是強國社的首領,我們的誓言:推翻滿清,建立民國,強我中華!為中華之崛起獻身!”

    這兩人頓時激動的臉上漲紅,方劍雄是他們的心目中的偶像!能夠跟隨偶像去戰鬥,去為這個國家和民族獻身,激動地渾身血都在燃燒一般。

    “推翻滿清,建立民國,強我中華!為中華之崛起獻身!”兩人壓低聲音,不大的營房內,誓詞在迴盪!

    “同志們,安慶起義的失敗,說明了現階段敵人還很強大。同時,熊成基為首的起義領導階層,無視強大的清軍就在太湖縣這一嚴峻事實,冒險妄動,導致起義失敗,數百革命精英白白犧牲掉了。這是血的教訓,我們一定要牢記。強國社現階段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積蓄力量,等待時機。你們三個,今後就是強國社在新軍裡的帶頭人。記住,首先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繼續戰鬥!”

    在李乾玉的努力下,教導隊出身的四十人,已經有三十五人加入了強國社。這些人最小是棚目,最高則官至隊官,眼前這三位都是新晉隊官,間接的方劍雄手裡已經控制了大量的新軍。

    “這是最新的教材,你們在教導隊呆的時間短了點,很多東西都沒學到。只能一帶兵一邊自學,一邊實習了。”方劍雄讓齊二柱拿來準備好的新教材,交給三位道:“你們是第一批結業的隊員,都是我的學生,千萬不能就此放鬆了,不能被後來者落下太多。”

    “請老師放心!”三位很自覺的改口,都以方劍雄的學生自居了。

    對於這個稱呼,方劍雄還是很滿意的。這年頭,師生關係很強大!看看老蔣就知道了,所以對這些學生,方劍雄真是下足了本錢。年前,甚至還讓人給他們送了過年的那一份福利,揚言只要是教導隊的出身,就有一份福利!

    安慶之行收穫巨大,離開安慶的時候,新晉巡警分局長方劍眉來送行。這傢伙在巡警系統幹的很不錯,方劍雄還給了他不少錢疏通關係,爬的快也是常理。

    上船前,方劍雄還對方劍雄道:“在安慶好好乾,日後沒準能做總局長!”描繪了一番美好前程,忽悠的方劍眉分不清東南西北,方黑宅踏上回程。

    三月三十日,清廷頒詔獎勵安慶兵變有功之臣,方劍雄的署參將變成實授。六月二十八日,端方調直隸任總督兼北洋大臣,張人駿接兩江總督兼南洋大臣。八月,諮議局發起,安慶自江寧段鐵路商辦議案通過,經巡撫朱家寶審核,交兩江總督衙門複審。

    八月,孫寶琦署理山東巡撫。

    師生之間,一直書信不斷,獲悉孫寶琦拿到了位置,方劍雄先賀電,後派李慕言往濟南,買了座十進的宅子,孫寶琦還在路上就拿到了房契。

    九月至十月,同盟會內訌,陶成章在檳城聯合李燮和等人,以七省同志名義,起草一份《孫文罪狀》,羅列罪名21條,倡議罷免孫文,同時,章太炎刊發《偽“民報”檢舉狀》,陶、章聯手倒孫。有史家稱,此舉為陶之日後遇刺,埋下禍根。

    倒孫行動,因黃克強力挺孫大砲而破產!

    十月十四日,各省諮議局正式開幕,全國22省中21省當日開幕,為地方議會之始。十月二十六日,伊藤博文遇刺!這位把“中國好,日本才能好。中國強,日本才能強。”掛在嘴邊的日本前首相,倒在了朝鮮刺客安重根的槍下。當時身在日本的梁啟超,作96句長詩《秋風斷藤曲》,表達對這兩位外國人的敬仰,其中有“千秋恩怨誰能頌,兩賢各有泰山重。”(作者語:一個朝鮮人在中國的領土上刺殺了一個日本政治家,國人何其可悲!從這個意思上來說,梁啟超寫的這首詩,不是一般的混蛋!)

    十一月二十八日,各省諮議局代表在滬會議結束,通過十項議案,孫宏伊等26人赴京,敦請速開國會。

    十二月二十四日,湖北鐵路協會會長劉心源等赴京請願廢止粵漢鐵路借款草約,在郵傳部尚書徐世昌私宅絕食七晝夜。

    二十五日,安徽鐵路協會成立,蕪湖代表湯善福,當選副會長。三十一日,安慶至江寧段鐵路商辦獲兩江總督准許,專呈郵傳部核准。

    是月,上海證券交易所,橡膠股票風潮大盛!

    公館路,費舍爾私宅門口,一輛馬車停下,從車上下來的是一身便裝的方劍雄。公館內傳出悠揚的鋼琴聲,同車的費舍爾面帶微笑道:“老闆,愛麗絲要是知道您來了,一定會高興壞的。呵呵,這首曲子,她每天都彈!”

    方劍雄心情很好,佈局一年多,總算是要到了收穫的時候,證券市場上日趨瘋狂的橡膠股票價格,意味著方劍雄的身家暴漲。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5:14

第六十八章 金融災難(上)

    百年之後,有一個澳大利亞籍華人作家雪珥,寫了一本書《國運1909》,其中有這麼一段引言。 “在'官利'的制度下,不幸成為股東的投資者,會竭澤而漁、殺雞取卵以圖短期套利。大清國終究難以建立起以契約和法制為根基的公司製!

    這段話概括的總結了,清末上海證券市場崩盤的根源。

    外灘一號上海眾業公所(theshanghaistockexchange,當時的上海證券交易所。)在這過去的一年內,隨著太平洋對面的美國大步邁進汽車時代,倫敦證券交易所橡膠價節節攀升,東南亞成為​​了橡膠產業的投資熱土。上海,則成為了最佳的融資地。

    橡膠股票是清末新政催生的一個新鮮事物,股票的發行地在上海,發行股票的卻是歐美公司,股票所代表的產業在南洋。

    1909年3月10日,花旗銀行門口人山人海,上海市場最火爆的橡膠股票,來自美國的“萬利來”國際橡膠產業集團公司,再次發行新股三萬股。

    站在花旗銀行的陽台上,面帶微笑的方劍雄看著下面湧動的人頭。短髮的洋人,拖著辮子的中國人匯聚在一起,不分社會低位的人人平等了一把!

    方劍雄有限的歷史知識,限制了他對這場風潮脈搏的把握。費舍爾在年前,果斷的去了一趟蕪湖,一番長談之後,方劍雄同意了費舍爾的方案,最後再撈一票。

    在此之前,費舍爾成功的進行了一系列市場運作,萬利來橡膠集團,成功的被描述成一家擁有兩萬英畝橡膠園,一家大型橡膠加工廠,以及向米國汽車企業長期穩定供貨的大型橡膠企業。

    費舍爾成功的借鑒了方劍雄在人才招聘會上的作法,鋪天蓋地的報紙宣傳,輔以數百“獲利股東”的現身說法,萬里來股票成功的把“一旦擁有一本萬利!”這個觀念植入投機者的內心深處。

    銀行的大門緩緩打開,人群開始騷動,維持秩序的巡捕們及時的揮舞木棒,喝阻那些試圖破壞秩序者。很明顯,呵斥已經不能阻擋人們對橡膠股票的熱情,終於有幾個倒霉蛋被巡捕拉出人群,按倒之後一頓棍棒伺候,人潮被震懾,隊伍的秩序得到了保證。

    “走吧,不看了!”冷靜下來的方劍雄並沒有多少激動,這一場盛宴儘管吃的肚子飽脹,但是更多的民族資本被西方投機者套走,損失的還是這個國家的元氣。當然換一個角度來說,由於這一場災難,加劇了商辦鐵路的困境及清政府鐵路國有化的決心。 (作者語:清末鐵路國有化,主因是商辦鐵路的失敗,各省打著愛國旗號的商紳,在商辦鐵路的風潮中扮演的角色並不光彩。鐵路國有化引發了保路運動,清政府吃相難看是主要原因。然後,1912年,當民國政府接過鐵路國有化的大旗時,吃相更難看,條件更苛刻,民間資本卻居然沒多大的反應,真是弔詭!)

    “我這有不錯的咖啡,要來一點麼?”

    道格拉斯春風滿面,過去的一年多,花旗銀行在中國的業務發展很快。首先是萬利來橡膠集團的股票,交給了花旗銀行負責發行。其次是對華貿易在道格拉斯先生的努力下,有了長足的發展。最關鍵的,歐亞集團用了一種瞞天過海的手段,通過註冊地在美國的萬利來橡膠集團的關係轉手,從花旗銀行貸款了一百萬美元,並且這些錢全部用於從美國採購機械設備。

    巨大的業績,使得道格拉斯在花旗銀行內部炙手可熱,一直高舉“門戶開放”政策的美國,由於沒有強大的軍事力量做後盾,在遠東市場的拓展一直羈絆重重。口水都喊乾了,結果卻收效甚微。道格拉斯的異軍突起,美國資本在遠東市場萬馬齊喑之際,成為了一個絕無僅有的亮點!還是一個巨大的亮點!並且成功的引起了美國政府的注意力。

    美國一些分析家認為,美國資本在華的業務之所以慘淡,很大的程度是因為《排華法案》傷害了中國人的自尊心!出於修補中美關係,並且眼紅中國留學生多去日本,急於擴大美國對中國精英界的影響,美國在1908年正式推出庚子賠款留學事宜。

    分析家們認為,庚子賠款留學的舉動,成功的彌補了因為《排華法案》帶來惡劣影響,催生了道格拉斯先生的成功。

    對於報紙上分析家們的觀點,道格拉斯先生嗤之以鼻!費舍爾先生用事實告訴道格拉斯一個真理,在中國做生意,首先要搞清楚這個國家是一個人情社會。其次才能談別的!由於取得了中國富商方劍雄的信任,費舍爾在這一位“中國傳奇人物”的引導和資助下,在菲律賓投資的橡膠園獲得了巨大的回報。當然道格拉斯也很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在菲律賓的橡膠園,現階段不過種下了五千英畝的橡膠樹苗,其他的一萬五千畝,現在還是熱帶叢林狀態。

    但是這一切,絲毫不影響費舍爾的助手約翰在英國市場融資數十萬英鎊,並且隨後把這些錢投入到橡膠園的擴建中。進而又在上海證券市場融資成功,並再次增發新股!

    道格拉斯看過萬里來橡膠集團的原始材料,方劍雄擁有這家橡膠企業的八成股份。這意味著,眼前這一位名叫方劍雄的中國人,身價至少在五百萬兩白銀左右。

    也就是說,道格拉斯總結出來的密不外傳的成功經驗為,在中國獲得成功的主要因素是:找到一個合適的合作者並且與之保持密切良好的關係。接下來,重人情大於利益的中國人,就會給你帶來源源不斷地回報。

    “不用了,謝謝,我想我該回去了!”方劍雄謝絕了道格拉斯先生的邀請,秉承一貫低調的作風,笑容滿面,語氣謙和。

    “那真是太遺憾了,我還想請您共進午餐的!”道格拉斯多少有點遺憾,覺得方劍雄目前為止,對自己的信任度並不算太高。令人羨慕的是費舍爾,他得到了方劍雄絕對的信任。這一點從過去一年內,方劍雄極少來上海,把橡膠產業交給費舍爾負責這一現象,能看的很清楚。

    “下次吧,我訂了明天去青島的船票!”方劍雄笑著揮手告辭,道格拉斯送到門口時,隨意的樣子問了一句:“您去青島是?”

    “青島只是路過,我去的是濟南。現任山東巡撫,是我的老師,我要去拜見他。”方劍雄沒有隱藏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那祝您一路順風!”道格拉斯微微頷首,方劍雄上了馬車,從側門離開花旗銀行。面色平靜的道格拉斯,此刻內心並不平靜。費舍爾告訴他,方劍雄這一次來上海,還帶來的一份巨大的業務,他要修一條鐵路,從江寧到安慶,據說方方面面的關係基本確定了。

    道格拉斯認為,一個合格的商人,在這樣的機遇面前錯過了,等同於犯罪,對自己的犯罪!

    馬車上的方劍雄閉目養神,似乎很疲倦。費舍爾保持恭敬的坐姿,並沒有因為方劍雄閉眼而有所懈怠。這個時候的方劍雄,腦子裡迴盪著昨夜書房裡的一番匯報。

    “倫敦市場上個月全部撤出,整體獲利三百萬英鎊。上海市場,不算這一次的新股增發,先後投入五百萬銀元的資本運作,獲利為兩千一百三十三萬銀元。”

    “費舍爾!”方劍雄突然睜開了眼睛,一直端坐的費舍爾微微前傾,對於這位老闆,費舍爾現在佩服的五體投地,遠遠的超出了他對方劍雄的感激。

    “老闆,您有什麼指示?”

    “兩個事情,第一,可以著手成立一家銀行了,資本為一千萬銀元。具體怎麼做,我不管,你負全責。第二,告訴約翰,不用來中國了,直接去墨西哥找石油。具體的地點,回頭我告訴你。”

    費舍爾對這一番話完全沒有懷疑,甚至帶著一種看待神聖的目光,謙恭的問:“找到石油之後呢?”他居然好不懷疑找到石油的可能性!

    “找到之後麼?這是一個問題!美國的石油巨頭,沒一個好東西啊!告訴他,找到之後,找一個美國石油巨頭賣掉吧,我太需要錢了!”方劍雄說著仰面閉目,繼續閉目養神。

    突然又坐直了道:“告訴道格拉斯,我可能要上馬一座鋼鐵廠,如果願意合作,我可以出讓最多四成的股份。這個鋼鐵廠,設計產量為二十万頓,工程分為三期,第一期為年產五萬噸鋼,工期兩年。”

    “沒有問題,我想道格拉斯先生一定很願意合作!”費舍爾微微一笑,其實在方劍雄手下做事很愉快,回報率很高不說,方劍雄賦予他足夠的權力。當然,費舍爾不會因此滋生出一些不好的念頭,因為這個老闆可能帶來的不僅僅是一點眼前利益。費舍爾一點都不懷疑,將來的遠東市場,會是眼前這個老闆給自己提供的廣闊的舞台!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5:26

第六十九章 金融災難(中)

    客廳裡的鋼琴聲顯得有點哀怨,一年多來,當初豆芽菜一般的愛麗絲竄的很快,已經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身昨夜方劍雄的來到,讓愛麗絲很是驚喜。可惜大人們要談公事,簡單的說了一些問候的話,方劍雄就去了書房,燈一直亮到深夜。

    今天一大早,方劍雄又出門去了,愛麗絲起來時人已經不見。

    這首一路平安,是方劍雄送給愛麗絲十四歲生日的禮物。這首曲子,讓愛麗絲在眾多的沙龍上贏得了無數讚譽!

    愛麗絲內心深處,無比的崇敬和熱愛那個俊逸的東方青年,可惜他對自己的炙熱的目光,似乎並沒有任何感覺。比之以前,愛麗絲覺得他對自己的態度有點疏遠了。更多的是一種禮貌的客氣,沒有了當初那種隨意的親近。

    這個感覺,讓愛麗絲很苦惱。

    實際上正是因為愛麗絲的長大和那種毫不掩飾的目光,方劍雄才決定保持距離。費舍爾是方劍雄最為倚重的金融人才,方劍雄不能因為私情而影響未來的事業。

    時間推移,愛麗絲長大了,曾經一顆死宅心的方劍雄也成熟了許多。如果說當初掙錢是為了個人的好日子長長久久,那麼現在的方劍雄已經打磨出一顆志在天下的雄心。

    台階上的少女愛麗絲更加美麗,就像以前電影裡看見的蘇菲瑪索少女版。一年多沒見,少女的身材高挑,胸前鼓起,一條長裙子穿出來無可挑剔身材比例。

    站在院子裡,方劍雄保持微笑,摘下帽子微微點頭:“你好,愛麗絲!”

    愛麗絲嘴唇微微顫抖,眼前這個男子依舊是那麼的英俊,他的笑​​容依舊是那麼的迷人,目光依舊是那麼柔和。 “您好,尊敬的方!”愛麗絲經常在夢裡見到眼前這個人,獨處的時候,腦子裡全是他的影子。美麗的少女,一顆心已經完全被眼前這個男人佔據,問題是他似乎全然不知,愛麗絲發現自己沒有勇氣跟他說的時候,哀怨加劇了!

    “老闆,您總算是回來了!”匆匆趕到的維克多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手裡夾著一個公文包,西裝革履,皮鞋鋥亮,頭髮梳的整齊油亮。總是追隨他出現夫人莎莉,居然沒有跟著來。

    “維克多,有什麼事情麼?”方劍雄朝愛麗絲致以一個抱歉的微笑,愛麗絲淑女的欠身行禮,表示不介意。

    “老闆,剛剛收到來自德國的包裹,我立刻給您送來了。”維克多轉身從馬車上拿下來一個包裹,雙手呈上。

    方劍雄示意齊二柱接過去,信步往裡走的時候,對愛麗絲笑道:“可以來一杯紅茶麼?”愛麗絲回​​了一個矜持淑女的微笑:“如您所願,尊敬的方!”

    包裹打開,裡頭東西不多,一本書,三封信。書的名字為《新戰術雜談》,署名為鮑勃,信分別是比埃爾、鮑勃、蔣百里寫來的。

    回國之後,方劍雄於歐洲友人之間,通信一直沒斷。不過相距太遠,一年相互間收到對方的信也沒幾封就是了。方劍雄先看了鮑勃的信,這個傢伙在感情上相對內斂,但是比較真誠。不像比埃爾,這傢伙每一次來都會問起方劍雄有沒有新的設計,無利不起早的傢伙啊。

    鮑勃信中大意為,很久不見,甚是想念。今年夏天將畢業,進入德軍總參謀部的可能性很大。鮑勃希望方劍雄能給個建議,意思是他想下去帶兵。第七軍在新戰術的實踐和摸索過程中,鮑勃全程參與了,並且寫出這麼一本書。原本附了方劍雄的名字,無奈一些原因,導致不能聯名出版,深感抱歉。附新書一本,望我兄斧正!

    比埃爾的信厚厚的,打開看了看,這傢伙首先問候了老大,其次用炫耀的語氣表示,老大要求把委員會1888步槍進行改進能發射尖頭彈的問題解決了,現倉庫里庫存的十萬桿步槍已經全部送去廠裡改進。 (注:確有其事,一戰德國提供給奧斯曼帝國的1888,就是改進版。)同時,比埃爾還盡量的對這些退役步槍的翻新改進加入了一些技術上的改良,基本上解決了這款步槍在使用中經常出現的問題,肯定是不會炸膛了。

    接下來比埃爾繼續邀功請賞,迫擊砲和布倫機槍,在第七軍裝備之後的一次軍演中大放異彩。這一次軍演第七軍扮演的還是法軍,以一對二的兵力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比埃爾強調這是新武器的功勞! (為什麼鮑勃在信裡沒這麼說?這傢伙的話果然摻水嚴重!奸商就是奸商!即便化身設計師,也不該其本質!)

    “德軍總參謀部決定,並奏請威廉皇帝陛下,新裝備在全軍裝備。作為發明者,比埃爾被授予伯爵頭銜。狠狠的風光了一把。可惜老大不在,看不到他風光的時刻。”言下之意,他很遺憾。遺憾你妹啊!這是勞資的“發明”好不好。

    為感謝老大的幫助,比埃爾決定私人讚助老大六十毫米迫擊砲一百門,布倫機槍一百挺。並且就老大在德國時某次吹牛說到能裝彈七十發的彈鼓要求技術轉讓!並且揚言,現在他有錢了,任何新的設計,都願意出高價錢買進。

    比埃爾又提到了磺胺的利潤巨大,這一醫學成就的擁有者漢森走了狗屎運,居然得到了諾貝爾醫學獎,為什麼不能開一個諾貝爾設計獎呢?比埃爾再次深表遺憾!然後才通報了磺胺去年下半年的獲利分紅結果,方劍雄作為最大的股東,分紅700萬大洋。對此結果,比埃爾表示,這僅僅是歐洲方面的分紅。美國那邊的技術轉讓費用為每支針劑五十美分,去年的總收益為五百萬美元,股份分紅,款子已經電匯到方劍雄在花旗銀行的賬戶上。查收!

    在傢伙的信每次都寫的足夠囉嗦,明明一句話能表達清楚的意思,他能用三句話來講,並且還能做到詞不達意。

    最後比埃爾在信中提到,他要結婚了,可惜老大不在,不能參加他的婚禮。然後語無倫次的回憶一番當年在慕尼黑軍校的生活,大致意思是那時候因為身份的問題,同學們都不願意帶他和鮑勃玩,只有方劍雄不討厭他和鮑勃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讓他在軍校裡也能感受到同學的溫暖。

    實際上,這傢伙在軍校的時候投機倒把,倒買倒賣,賺了不少黑心錢,人人以奸商唾棄之。十幾頁的信,實際內容概括起來真沒多少。

    接著再看蔣百里的信,信中蔣百里表示,他夏天就要回國了,現駐德大使蔭昌對他很欣賞,估計要跟隨蔭昌回國。未來在軍中應該能有一個不錯的前景,又稱歐洲戰爭氣氛很濃,不出十年必有一場大戰。最後對方劍雄在安徽能帶上兵表示了一點祝賀和羨慕。

    看完信,方劍雄拿起書翻開,前言裡第一句話是​​這麼說的。 “這本書的核心戰術思想,源自於我的一個異國兄長,他來自於中國。現在他回國了,我將他提出的一些戰術思想進行了實踐和總結,發表了一些文章……。”

    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是可見鮑勃之忠厚。方劍雄嘆息了一聲,放下書看了一眼對面一直安靜等候的費舍爾和維克多。

    維克多立刻拿出一份單子雙手奉上道:“這是最新入庫的武器清單,您看一看。”

    方劍雄擺擺手,老闆氣勢很足的淡淡道:“你直接說吧。”

    維克多肅立道:“按照老闆的指示,我在青島通過軍方弄了一塊地皮以禮和洋行的名義蓋倉庫。截止目前為止,青島倉庫一共儲存75mm山炮24門,105mm輕型榴彈砲6門, 150mm榴彈砲6門,各炮備用砲管十根,備彈每炮兩千發。馬克沁機槍一百挺,布倫機槍五百挺。七九尖頭彈兩千萬發。”

    方劍雄聽著眉頭直皺,淡淡道:“布倫機槍可以啟運一百挺到蕪湖,尖頭彈蕪湖現在能自產,也可以送到蕪湖的倉庫。1911年上半年之前,105mm、150mm榴彈砲,必須儲備裝備兩個砲兵旅的。另外,我要派一些學員去青島德軍中學習使用這兩種火砲,花多少錢怎麼辦,我不管。我只要結果。有問題你就現在提!”

    “至少需要二十萬大洋的活動經費!”維克多也很乾脆,財大氣粗的方劍雄手一揮道:“沒問題,費舍爾會給你的。還有一個問題,你升官太慢了,不要整天惦記著找女人,只要你能做到禮和洋行高層,我保證你有花不完的錢。有了錢,你還擔心沒女人麼?”

    “老闆,由於我的業績出眾,洋行德國總部有懂事已經提名我擔任上海總部的三省分管經理。三個省分別是,安徽、江西、湖北!”維克多有點得意的立刻匯報,一臉顧盼自雄的姿態。

    “湖北就算了,那地方沒個五六年也惦記不了,換成山東吧。我老師是山東巡撫,你跟我走一趟青島,咱們賣傢伙去。”方劍雄很滿意的進行了修正,並且拋出一塊肥肉!

    “如您所願,我的老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5 00:45:39

第七十章 金融災難(下)

    濟南,正在公事房與下屬議事的孫寶琦面無表情,上任山東署理巡撫以來,地方上百姓鬧事就沒斷過。沒一個月是安生的。作為主要武裝力量的山東新軍,更是不堪。朝廷要求編練一鎮,山東號稱編了一個混成協,實際上只編了一個標。其他都是用巡防營代替,就是換一個名字而已。

    可以說這是前任留下的爛攤子,但是孫寶琦還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來。前任的帳後任必須接著,這是官場慣例了,不能破壞規矩。

    爛帳就只能讓它繼續爛下去,反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山東這個地方,一直是袁世凱的地盤,軍中和地方都是當年袁世凱提拔起來的官兒。作為袁世凱的把兄弟,孫寶琦在山東擔任巡撫還是比較順利。

    3月15日,財政困難的孫寶琦還上奏條陳釐定幣制,進呈單數本位幣一等,銀幣四等,銅幣五等及紙幣兩種清單。

    孫寶琦在國外沒白呆,知道什麼來錢才快。自袁世凱直隸新政設造幣局以來,各省看著好處皆蠢蠢欲動。都想自己造錢!

    山東自古民風彪悍,響馬橫行。這不山東萊陽縣朱槐之上報,地方百姓抗拒新政,其中聯莊會會長曲詩文最為突出,聚眾甚多,求巡撫大人派兵彈壓。

    實際上是朱槐之以新政為藉口,增派了諸多雜捐,民眾不堪忍受,有聚而扛之的意思。朱家寶正在因為這個事情跟幕僚商議,門子來報信:“門外有人自稱巡撫大人的學生方劍雄,帶十餘下屬候著。”

    孫寶琦一聽這個,頓時喜上眉梢,騰的站起道:“扶國來了,萊陽之事明日再議!”說完不等其他人,大步流星的往門口走。

    到了大門口處,見一名青年昂首肅立於門前,想起他又是送銀票又是送宅子,不禁心中一暖,大聲道:“扶國,為師在此!”

    方劍雄聞聲望來,立刻邁過大門,於三步之外跪下稱:“學生不能侍於師前,特來請罪!”

    “快快起來,扶國何罪之有?”孫寶琦一個大步上前,伸手要扶。方劍雄不肯道:“待學生行了大禮再起!”

    說著話,恭恭敬敬的磕頭三響,孫寶琦見他扣地有聲,只覺得眼眶內一陣熱流湧動,往日里一派肅然的孫寶琦,抬手扶起方劍雄,鼻音道:“扶國起來,為師沒為你做什麼,反倒讓你破費了好多銀子,想起來心裡有愧啊!”

    方劍雄起身笑道:“老師這要愧殺劍雄了,您萬里歸國,我沒有去接。又沒能及時拜見,些許銀子算得什麼?沒有您的金字招牌給學生撐腰,學生哪來今日之局面?”

    孫寶琦開懷大笑,拉著方劍雄的手往裡走,逢人便介紹這是自己的學生方劍雄,而且不吝溢美之詞,總而言之就是往好裡頭說。

    到了後宅,方劍雄止步道:“後宅有女眷,怕是不妥!”孫寶琦笑道:“你我雖為師生,情分不下於子侄,如何進不得後宅?”孫寶琦這話不誇張,至少他是拿方劍雄當自家人對待。

    孫家後宅女眷出來相見,正房夫人在老家,去年十月署理山東巡撫,上的時候就帶了一個比較寵愛的姨娘。這女人長的倒是姿色不錯,走路搖搖擺擺的不穩當,應該纏了腳。方劍雄口稱師娘,不敢正視這個只有二十來歲的女人。

    孫寶琦擺下家宴,叫上兩位親信幕僚作陪,給方劍雄接風洗塵。

    一番敘話,方劍雄提及自身先領這四營巡防營的差事,孫寶琦便道:“新軍不可持,為師奏請朝廷,增編大編制巡防營20營,以製衡新軍。朝廷已經準了折子,山東兵不難招,就是缺少可用的軍官。”

    方劍雄聽了心裡一動,臉上卻是笑道:“這個不難吧?山東有講武堂,挑選成績優異者入營便是。再不濟,如今學生兼著新軍教導隊總教官的差事,老師可選派學員去蕪湖,跟隨德國教官學習一段時間便是。”

    孫寶琦聽了這話,微微一笑道:“扶國,這槍桿子得抓自己手裡才能放心不是?”

    方劍雄做恍然狀道:“明白了,老師上任時間不長,身邊缺人啊。不過學生多次在信中道明,蕪湖有老母在堂,不敢離開。安徽新軍協統一職,學生都推了。”

    孫寶琦嘆息道:“扶國至孝,為師是知道的!讓你來山東怕是勉為其難了,不過你的教導隊那麼多學生,可以選派一些成績優異的過來。為師也不貪多,四十個就行!”

    方劍雄內心狂喜,臉上卻露出為難的樣子道:“這不是不行,只是要知會一聲朱撫台!”孫寶琦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這孩子,忒厚道了!當心吃虧!朱家寶心狠手辣,你在他手下我真不放心。”

    方黑宅暗暗的叫了一聲慚愧,心說老師,我其實惦記上您的20個巡防營了。

    “那行,我這就拍電報,讓德國教官挑選四十人來濟南!不過,這巡防營的兵,可都是本地人啊!”方劍雄表示了一下擔憂,孫寶琦淡淡道:“無妨,你的四十人,全部任營官和副營官。下面的職務,足夠安撫本地人了。”

    方劍雄這才露出放心狀,孫寶琦又道:“為師聽說你跟德國央行關係密切,可購得便宜的軍火,方便的話,可代為採購兩個砲營、四個馬營、十四個步營的軍火。”

    這可是一筆大買賣,不過方劍雄還是要做出一點姿態來。笑著謙讓道:“老師交代的事情,自然是竭力辦好。不過這個事情,我只能介紹,不能參與。免得這上上下下的說老師閒話。”

    孫寶琦聽著這話微微點頭,正欲說話時方劍雄又道:“洋人的鼻子比狗都靈,這不禮和洋行是三省總管,死皮賴臉的跟著學生來了濟南,我打發他在旅館住下了。”

    孫寶琦驚喜道:“來的及時,正好解了為師的燃眉之急。不過這軍火買賣的利大,交給別人去賺錢,還不如扶國來賺。閒話什麼的,管他作甚。”孫寶琦有奕劻做後盾,些許閒話還真不放在眼裡。只要方劍雄弄來的軍火便宜好用,還怕別人說閒話?

    兩人聊的話題轉到鐵路上,孫寶琦便道:“修鐵路好,這裡頭利大的很。為師正籌劃擬借公債八百萬兩,修築膠沂鐵路一事。已經準備差不多了,年內朝廷就能批下來。”

    孫寶琦官聲不錯,在山東期間確實做了一些事情,在晚清大員中頗為出眾。民國的外交家顧維鈞、唐在復、陳籙、王繼增等非其僚屬即其門下。

    方劍雄仔細匯報了在蕪湖的作為,當然都是能說的,不能說的一件也沒說。至於巨額財產來源,方劍雄以在德國的專利和倒賣軍火為由解釋了一下。得以同席的紹興師爺李慕言,總算是等到了機會說話。

    “好叫孫大人知曉,江西,浙江、安徽等省新軍及巡防營槍械,皆為本人聯絡。”

    孫寶琦也是浙江人,兩位幕僚也是紹興人,一票鄉黨湊塊,不時蹦出紹興話來。方劍雄聽的很不適應,不過這氣氛倒是很好。

    ………………

    在山東呆了十來天,方劍雄接到蕪湖朱繡封來電,稱南陵縣百姓鬧事圍攻縣署,朱家寶請方劍雄速速派兵彈壓。

    方劍雄只好往回趕,好在有津浦路,火車直接幹到浦口,然後快馬回蕪湖不提。維克多留在濟南,操辦軍火購進一事。

    方劍雄回到蕪湖,立刻調集兩營巡防營開拔。事情的起因是米價上漲,南陵縣禁米處境,商人罷市抗議,數千沒活路的農民奮起搗毀商會,大鬧縣署。

    南陵有巡防營一隊,不過裝備都是抬槍、大刀、長矛,戰鬥力很爛。縣令因為百姓鬧事,嚇的逃出縣衙。

    方劍雄到了縣城外頭,先派人知會縣城內鬧事百姓立刻散去,否則大軍進城彈壓,殺個血流成河!領頭鬧事的為首者往城牆上一站,看見兩個巡防營裝備的都是快槍,居然還有炮。嚇的連夜就逃出縣城,百姓沒了領頭的,立刻作鳥獸散。一些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倒是被逮了個正著。

    方劍雄領兵進了縣城,先發布安民告示,然後召集地方商紳開會。南陵縣商紳提出要求,讓方劍雄派兵捉拿聚眾鬧事的首領陳三。並且派兵幫他們去把被搶的米要回來。

    方劍雄自然不能答應這個要求,反而駁斥商紳,南陵民亂,就是他們貪欲無止境造成的。並且電告朱家寶稱,南陵縣巡防營糜爛不堪,竟無一桿新式快槍,如何能維護地方安定?並且說地方商紳為謀私利罷市抗議,引發衣食無著的百姓鬧事。南陵知縣臨事遁走,不能盡責。

    朱家寶回電稱,方劍雄可選人領南陵巡防營,維護地方安定,並火速擒殺為首鬧事者,以儆效尤!並稱上奏罷免南陵知縣。

    方劍雄接電後回稱,南陵之亂已經平息數日,事情因商人而起,擒殺聚眾鬧事者恐再生事端。不如就此作罷,留下一巡防營維持地方,待南陵本地巡防營重建完畢再行它議。

    朱家寶也不願意多生事端,回電稱便宜行事即可。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18:00

第七十一章 金融災難(續)

    方劍雄在南陵縣大和稀泥,手裡握著槍桿子聲音就大。一方面不許商紳去報復鬧事百姓,另一方面有張榜告示,再有聚眾鬧事殺無赦!

    這兩個巡防營絕大多數都是新兵,沒有見過陣仗,沒聞過血腥味。方劍雄擔心這些人日後萬一上了戰場,怕是一頓大砲就能嚇的腿軟了。見了血沒準就拉稀!

    方黑宅來到南陵的第五天,經過一番內心掙扎後,決定還是要見點血才行。於是讓人在城外設法場,張榜歷數二十名地痞流氓的罪狀,宣佈在城外法場執行槍決。

    執行槍決的士兵,全部都是抽籤決定,誰抽籤手氣好誰上。要說這些兵,大部分都是農家子弟,殺雞殺豬倒是會的,殺人還沒幹過。

    每個犯人三個士兵執法,兩個夾著走,一個負責開槍。

    這一日南陵縣城外的三里地,法場處人山人海,都是來看槍斃的。一般的百姓認為,槍斃比砍頭要好,能留個全屍。說明這個方大人,還是比較仁慈的。至於這些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確實乾了不少缺德事情,這縣城裡除了他們的家人,沒人同情他們。

    午時,一天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候。二十個死刑犯嘴裡塞了核桃,拖到法場上跪下。每個犯人身後站著三個士兵,一個執行,兩個監督,沒打死他們還得補槍。

    其他士兵全部到場,站在十幾步之外負責維持秩序,順便也有見點血的意思。

    午時三刻,時間到了。一身戎裝的方劍雄站在高台上,對著數千圍觀民眾,宣布這些人的罪行。宣讀完畢,下令執行槍決!

    砰砰砰!不斷地槍聲響起,居然還有一個犯人跪著沒倒下。原來鬧了笑話,執行的士兵膽子小,閉上眼睛開的槍,尼瑪就在三步之外都沒打中,倒是把那個犯人嚇尿了。

    開了兩槍之後,這個執行者聞著血腥味道先腿軟了,直接一屁股坐地上。後來還是兩個候補的傢伙按照之前的抽籤秩序出來一個,上去開了兩槍這才算是完事。

    槍決執行之後,讓家屬來收拾。仁慈的方劍雄,居然免費提供了一口薄皮棺材!

    這一次槍決現場足夠震撼,二十個人倒在血泊中,成為了長時間的一個話題。南陵的商紳們一看這個陣勢,一臉笑瞇瞇的方大人居然也是會殺人的。心裡的一點不滿情緒,都按下去了。沒人再敢去找方劍雄唧唧歪歪。

    兩個巡防營千餘士兵,雖然真正執行的只有幾十個人,但是大家都見到了人血。

    其實受到衝擊最大的還是方劍雄,不過這腹黑宅男的演技好。在眾人面前hold住!回到縣城的住所,方劍雄抱著一顆老樹吐了個稀里嘩啦。搞的親兵齊二柱很是不解的看著大人,心道原來大人也是沒見過血的。

    一次對人民群眾的鎮壓行動,對於方劍雄而言,突然認識到了嚴重的危機。這士兵裝備再好,訓練再好。沒見過血的就是不行,這個局面必須改變。

    當天夜裡,方劍雄口述,李慕言執筆,寫了一份報告派人送給朱家寶。

    這份名為《關於南陵縣民亂的處理結果》的報告,首先簡單的說了一下處置過程,其次重點表達了對各縣巡防營的擔憂。並以南陵縣巡防營為例子。三百多人的編制,花名冊上是滿編,實際只有一百出頭的人,大部分還是老弱病殘。這也就算​​了,一桿快槍都沒有,訓練更是一塌糊塗。如今到處在鬧事,各縣的巡防營必須統一整治,否則一旦有事,不足以在第一時間將民亂扼殺在搖籃裡。最後總結,每縣兩個巡防營為最佳配置。

    這份報告送到了安慶,立刻引起了朱家寶的重視。很快便回複方劍雄,授予他整頓蕪湖周邊宣城、南陵、繁昌、當塗、無為、五縣巡防營之全責。至於每個縣一個還是兩個巡防營,要看各縣的實際承受能力。養兵是要錢的,巡防營的經費,都是各縣地方自籌。

    方劍雄現在有錢,只是缺少一個明目來擴充隊伍。現在朱家寶把名義給過來,自然不客氣的接過。留下一個巡防營,並且將原來的巡防營兵淘汰老弱,重新招募滿編。這些工作,方劍雄不可能自己來做。交代留守南陵的營官,教導隊出身的段風來負責。

    接下來四個月,方劍雄手持朱家寶的命令,先後前往周邊幾個縣。把這幾個縣的巡防營先接管了,各地的知縣都被方劍雄派出的李慕言買通,自然由得他去折騰。有教導隊的學員做班底,地方父母官又沒聲音,自然可以肆無忌憚的把持各地的巡防營。周邊五個縣,方劍雄一律採取兩個巡防營的配置,所需的款項,地方上出一部分用於發餉,其他都是方劍雄自己掏腰包。結果自然是方劍雄手裡悄悄的抓了十四個巡防營在手。

    蕪湖四個巡防營,方劍雄編成一個馬營、一個砲營、一個輜重營。用於培訓各兵種人才之用。其他各縣的巡防營,都是步營。砲營和輜重營,方劍雄上報朱家寶的時候稱,此為教導隊學員實習之所,不可或缺。

    朱家寶雖然覺得方劍雄有點小野心,可是一想他連新軍協統都不願意幹,老師孫寶琦那邊也不去,可見他的心思全在蕪湖那點家當上。所以,有的事情也就睜一眼閉一眼。

    1910年中,倫敦橡膠股票開始暴跌,上海證券交易所橡膠股票去面崩潰。 7月15、16兩日,正元、謙餘、兆康三家錢莊接連倒閉。原因是濫發莊票,大肆炒作橡膠股票,造成數百萬兩資金被套牢,周轉不靈,正好關門。

    上海政府反應還算快,正元倒閉當日,便做出了反應。相關的錢莊人員和賬本被羈押,上海道台蔡乃煌於商會人士緊急磋商,試圖救市。 18日,蔡乃煌攜商會會長(總理)周金箴赴江寧求見兩江總督張人駿,匯報請示,後又向江蘇巡撫程德全請示。

    奈爾不待二人回到上海,在橡膠風潮中大肆炒作的錢莊已經信譽全面崩潰。張人駿奏請京城,清政府批示:同意由政府出面擔保錢莊向外國銀行借款,以維持市面穩定。

    8月4日,匯豐、麥加利、德華、道勝、正金、東方匯理、花旗、荷蘭、華比,共九家外資銀行,向上海借出350萬兩白銀。有趣的是,這麼大一筆貸款,外國銀行並沒有趁機抬高利息,而是一種低息救助的方式,年息只有四厘。只是在條款中加了一條:本項貸款由現任道台及後任道台擔保。這一條,是為了防備人亡政息!

    第一波由股災引發的危機,由於政府處置及時,勉強應付過去。接下來就是抓人,正元的股東陳逸卿是美國商人的買辦,受到美國政府的保護,美方拒絕由中國政府捉拿審判。兆康錢莊的唐壽江捐過一個三品道台的頂戴,張人駿只好先請朝廷撤職,然後再抓人。沒曾想,朝廷撤了職,唐總又加入了葡萄牙的國籍。好在張人駿手下有人懂法,葡萄牙民法不許他國官員入籍,於是照抓不誤。

    市面剛穩定下來,又來了第二波衝擊。源豐潤這個上海最強大的錢莊出事了。這家錢莊不但存有大量國有資金,就連存放海關收入的海關銀號源通,也是源豐潤老闆嚴義彬名下的資產!

    可見這貨有多牛叉!

    但是在一次的金融災難,嚴總的另外一家錢莊德源損失慘重,只好東挖西湊的拿銀子去救德源。實際上,這個時候的源豐潤已經只剩下一張皮,就差有人來撕掉這張外表華麗的皮。

    一陣微風從京城吹來,泰山一般外形的嚴總,被吹趴下了。

    9月27日,是支付庚子賠款190萬兩白銀的最後日期,還差九天時間的時候,京城度支部電告上海趕緊把錢彙來。蔡乃煌回電稱,賠款專用的200萬兩白銀都在各個錢莊呢,拿不出來。請大清銀行緊急撥款先墊付一下。

    度支部一看這個來電就惱火了,立刻彈劾,稱以穩定市場為藉口,“罔利營私”,並警告朝廷:“倘若此次無銀應對,外人必有枝節,貽誤不堪設想!”

    啥意思呢,一方面說蔡道台拿公家的銀子乾自己的事情牟利往口袋裡裝,另一方面說,這次沒銀子給洋人,萬一鬧起來,後果沒法收拾。

    朝廷中央一聽要惹急外國人,先急眼了。立刻下令,蔡乃煌革職,張人駿、程德全,你們必須把銀子湊齊了,管你怎麼弄銀子去。

    好吧,200萬兩的公款被迫提出來,於是,“龐然大物”源豐潤轟然倒塌!

    這一次全國金融市場都亂了,這尼瑪比地震厲害多了。全國最牛的錢莊都敢倒塌,這錢莊還有什麼信譽可言?

    全國都要亂套,清政府hold不住了,趕緊的又撥款100萬兩給上海救市,同時加緊向匯豐借款200萬兩給錢莊救命。

    粗略統計,華商在上海和倫敦兩地股市損失的資金在4000萬至4500萬兩白銀之間,而清政府的可支配財政收入不過1億兩左右。如此巨款的外流,讓清政府入不敷出的財政狀況雪上加霜。清政府於次年將商辦鐵路“收歸國有”,以路權為抵押向列強借款,導致了保路運動的爆發。橡膠股票風潮抽乾了清政府最後一點元氣,崩潰的根子就此埋下。

    (注:事後據上海商務總會估計,在橡膠股災爆發之前,華人大約買了80%,在上海的外國人搶購了20%。很多華人不滿足於在上海搶購,還調集資金到倫敦。華商在上海投入的資金約2600萬至3000萬兩,在倫敦投入的資金約1400萬兩。結果上海這個遠東最大的金融中心已經無資可融,市面上的流動資金,尤其是錢莊的流動資金,都被橡膠股票吸納殆盡。)

    上海金融界遍地哀鴻的時候,一家叫美樂的美資銀行,在上海美租界開業。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18:12

第七十二章 蹣跚的腳步

    1910年,西安兩個革命黨,一個叫景梅九,一個叫杜仲伏。這兩位在某個攤子上喝豆漿的時候,杜仲伏見天邊流星劃過,隨口來了一句“彗星東西現,宣統兩年半!”

    景梅九很配合的來了一句:“這童謠傳了好久,不知道什麼意思。”

    有趣的是,那個賣豆漿的對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居然沒有去舉報,反而很認同的表示:“什麼意思,就是說大清朝快完了。大明朝不過二百幾十年,大清朝也二百多年了,還不亡麼?”

    第二天這兩位都沒把這個事情當一回事,結果一出門,這流言已經傳遍了全城。

    大清朝,真的是氣數已盡!販夫之輩都這麼認為,可見當時民心盡失。

    遠在蕪湖的方劍雄對這種謠言想來不屑一顧,方黑宅最相信的就是槍桿子,就是大洋。沒這兩樣,啥都玩不轉。

    蕪湖縣城外一片不算太高的山坡下,製造局機器的轟鳴聲並沒有多少人去在意。這一帶的土地,全被歐亞集團買下。

    一身戎裝的便裝的方劍雄走在車間內,核心幕僚李慕言,高薪從德國綁來的德國工程師吉奧、斯丁等人陪著一路走一路看。沒錯,這個吉奧斯丁是綁來的,這傢伙原來經營一家機械廠,經營不善倒閉了。方劍雄讓比埃爾幫忙找一些能長期幹的工程師,結果比埃爾這傢伙派人把吉奧斯丁綁了去,給出兩個選擇,簽長約去中國,可以為他還債,要不就立刻還債。還不上銀行貸款的吉奧斯丁,只好來中國廝混。沒想到,這裡的待遇不錯,比在德國干掙的多了。結果這傢伙把老婆也接來了,現住在家屬區裡。方劍雄對於這些技術人才寶貝的緊,給他老婆安排了一個德語教師的工作。為一些去德國留學的學員上課。

    “這位田三斤是這裡最好的技師,他的技術能比的上德國的技師。單單是他帶出來的徒弟就有十五個,不過這些徒弟現在還沒出師。”吉奧、斯丁指著遠端一位正在忙碌的中年漢子做介紹,方劍雄面帶微笑看了一眼,發現邊上還站著一個洋鬼子,手裡拿著卡尺在量,完事後衝那個學徒豎起大拇指。

    “錢伯斯,美國退役士兵,精通槍械,技術員。他對槍械的理解令人驚嘆!”吉奧、斯丁又介紹了一句道:“製造局目前日產尖頭彈一萬發,75砲彈一百發,修理槍械也沒問題。這是上個月成功仿製出k98步槍,質量沒有太大的問題。目前最大的製約,就是原材料大部分靠進口。如果原材料充足,日產k98步槍三十桿都不是問題。”

    吉奧斯丁得意洋洋的介紹,方劍雄心裡卻發苦的厲害,這個工業果然不是好搞的。花了那麼多的錢,現在還只能有這麼點產量。

    接過吉奧斯丁手裡的步槍,方劍雄熟練的擺弄一番,微笑的誇獎道:“不錯,白手起家能做到這步就很不容易了。你要的那批機器後天運到,操作機器的人手夠麼?”

    吉奧斯丁道:“人手暫時不是問題,這裡的技術人才儲備很足,技校裡還有一百多年輕人在學習,明年這個時候他們就畢業了。半年的實習之後,又是一批合格的技工。”

    方劍雄辦的技校就在邊上,老師都是從上海招來的,還有就是德國方面隨機器來的十幾個技師。這些技師籤的是三年的合約,眼瞅著一年半都過去了,方劍雄多少有點擔心技術工人的不足。現在看來,吉奧斯丁比老闆還有信心,也許是廠子太小的緣故。

    這幾年方劍雄的製造局一直在投入,現在的規模其實已經不小了。只是由於一些客觀原因,使得方劍雄繼續保持低調,儲備人才,等待爆發的時機。

    “如果原材料充足,新的機器設備調試安裝完畢,每天的產量能達到什麼水平?”方劍雄最後確定一下,吉奧斯丁摸著青色的下巴琢磨了一番道:“日產k98步槍一百條,尖頭彈三萬發。75砲彈兩百發。”

    這個數字聽起來不少,實際上方劍雄並不能滿意。製造局已經砸進去六百萬銀元,一分錢都沒收回來,就換來這些產量還有一堆廢料。這些錢已經能裝備兩個步兵師了。

    偏偏這製造局還不能不搞,總是靠進口軍火是沒前途的。

    “不行,太少了!還要想辦法提高!你看這樣行不行,把一些簡單的零件交給外面的企業去做。比如槍托、刺刀等!”方劍雄提了一個意見,眼下這地方是啥都自己來,實在是太浪費人力了。

    “這樣的話,我有信心提高百分之二十的產量。”吉奧斯丁很嚴謹的回答:“如果可以的話,明年冬天第一批技校的學員出師,通過實習後再進一批機械設備,產能應該能提高一倍以上。”

    那就這樣吧!方劍雄雖然還是有點不滿,不過也沒什麼好辦法了。完事還得用開心的語氣誇獎道:“這樣就對了,不要沉醉於眼前的成績。”

    離開製造局,方劍雄微微的嘆息一聲。 “大人因何嘆息?”李慕言一直沒怎麼說話,他是外行,不敢自爆其短。跟在方劍雄身邊這些日子,李慕言早就看出來方黑宅野心勃勃,根本就不是什麼池中之物。對於這個發現,李慕言還是很高興的。

    “舉步維艱啊!”方黑宅的內心其實在吶喊,尼瑪害死人啊,別人穿越回來可以隨便的把工業體系搞起來。老子忙活了那麼久,才弄出這麼一點家當。

    ……………………

    一艘江輪停靠在新建成的碼頭上,人頭湧動的碼頭上頓時一片歡呼,一時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慶祝新碼頭的建成並投入使用。

    縣令朱繡封滿面春風,不停地摸著他的山羊鬍子,向周圍的商紳連連拱手。

    自打歐亞集團的出現,蕪湖的變化可謂翻天覆地。新的工廠不斷地建成,帶來了大量就業機會。再有就是方劍雄推出的一系列減租減息的捆綁合作,為本縣的商紳帶來了巨大的利益的同時,也大大的降低了百姓的生活壓力。

    比起周邊的幾個縣,蕪湖在1910年過去的這段時間裡,沒有發生一次鬧事作亂。周邊的幾個縣,先後都出了百姓鬧事的亂子。就這一點,朱繡封相當的自豪。歐亞集團的崛起,那是在他的關照之下,雖然也沒少拿乾股分紅就是了。

    慶祝儀式上沒有方劍雄出現,這個多少有點遺憾。

    這個時候的方劍雄到了當塗縣,身邊跟著一個班的衛隊,人人挎著雙槍,閒人勿近!

    手裡拿著地圖,方劍雄看著眼前的一片山林天地道:“這就是馬鞍山麼?”

    隨行的喬治道:“沒錯,就是這​​裡。要全部買下來,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李慕言上前一步道:“最多二十萬大洋,其中還有兩萬用於打點上下。”

    周邊的幾個縣,都是李慕言這個幕僚出馬搞定,這傢伙幹這個實在是一把好手。

    “好,那就買下來,事情就交給慕言先生了。”說著拿起鉛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後道:“動作要快啊,我看可以先派人過來,先搞好基礎建設。”

    受命請美國人來勘測的喬治立刻道:“規劃圖已經讓人做好了,隨時可以施工!”

    方劍雄腦子裡算了一下時間才道:“現在是1910年10月10,還有整整一年啊!”

    喬治把頭一陣猛搖道:“第一期工程設計年產五萬噸鋼,完成全部工期,一年的時間肯定不夠。至少要十八個月。不過,我們的工程師說了,二期可以快很多。”

    兩個人說的牛頭不對馬嘴,方劍雄也不解釋,看著面前的荒山,久久不語。

    “走吧!”方劍雄終於轉身,翻身上馬。

    宣城縣,九連山上土匪的末日來臨了。從蕪湖出發的兩個巡防營,一步一炮,已經把山寨團團圍住。

    砲營三七快炮設置陣地的時候,手持六倍蔡司望遠鏡的步營官呼延奧博,吐了一口唾沫,快步走到砲營陣地前,拿手肘捅了一下砲營的營官程芝萱。教導隊出身的呼延奧博,從來都是以嫡係自居。對於程芝萱這個半路來投靠的傢伙不是很看的上。

    “我說老程,你們行不行啊!”

    程芝萱沒理他,安慶舉事失敗後,程芝萱帶著幾十個人一直打到了合肥。最後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吳暘谷給介紹到蕪湖來了。程芝萱才知道,原來方劍雄也是心向革命,贊助了不少錢給同盟會。

    “有人出來了!”呼延奧博喊了一聲,程芝萱快步走到炮鏡前,瞄了一下就報上標尺。已經準備就緒的砲兵立刻裝彈完畢。

    “一發準備完畢!二發……。”整整十八門三七炮,對準了山寨!

    “呼延,他們好像要投降啊!”程芝萱看清楚有人舉著白旗下來。呼延奧博舉起望遠鏡看了一下就道:“才一個人出來,先打上一輪,然後再跟他們說話。你麻辣隔壁!都被包圍了還想談判!不見點血,回去大人饒不得我。 ”

    轟轟轟!三七炮一輪射擊,山寨頓時炸了窩,舉著白旗的那位趴地上也不知道生死。

    有鑑於南陵的亂子,方劍雄回來後就讓德國教官擬定一個方案,定期輪流讓巡防營出去剿匪!美其名曰,邊打邊練,效果更好。這一招的效果不錯,當兵的見了血,果然不再腿軟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18:24

第七十三章 辛亥年(一)

    方劍雄的剿匪計劃開始後,周圍幾個縣的土匪算是沒了活路。這年頭當土匪可真不易,能有幾桿手槍的就算是悍匪了,能有幾桿快槍的,那就是巨匪。

    方劍雄的巡防營每次出擊,都是特務連先事先偵查好了,然後一個巡防營出動,匪巢圍上,架上大砲先轟他娘的。這麼搞,哪有土匪能hold住?

    不到兩個月,幾個縣的土匪全都銷聲匿跡,即便沒有被消滅的,也不願意呆在蕪湖周邊的幾個縣,搬家去別的地方繼續乾土匪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

    十幾個步營輪流出動,效果很一般,倒是把砲營給練出來了。方劍雄這個砲營編制為三個連,實際人數能到六個連。炮還是每個連六門三七炮。方劍雄的目的是先把兵練出來,炮的問題好解決。

    為了掩人耳目,方劍雄還把砲營的駐地放在一個山谷裡,修條路過去,平時很少有人去,即便是有人過去,也會被衛兵攔下。當今這個亂世,也沒人對這個事情感興趣,大家飯都吃不飽肚子。

    蕪湖及周邊五個縣,現在進巡防營當兵是一個讓人羨慕的行當。財大氣粗的方劍雄,不管別人怎麼看,反應新兵進來,先發衣服兩套,布鞋兩雙。吃的也好,大米飯管飽,每天三頓,中午和晚上不是魚就是肉,雞蛋沒人每天兩個。

    一切都好,就是操練的太狠!

    從當塗回來,方劍雄還是沒有休息的機會。剛進家門,就看見顧恆、費舍爾、維克多三人正在喝茶。

    “你們怎麼都回來了,歐亞百貨公司不用開張了?”方劍雄提的這個歐亞百貨公司,是最近歐亞集團的一個大手筆,地點在法租界,買了快地皮蓋了三層樓。這樓是一年前開工,原本打算用作歐亞集團總部。看看蓋的差不多了,方劍雄突發奇想,決定搞一個百貨公司。

    之所以有這麼一個想法,主要是眼下歐亞集團的產品種類多了。僅僅是今年上半年,罐頭食品廠、糖果廠、味精廠、搪瓷廠先後投產,還不算以前那麼多加企業。現在不問顧恆,方劍雄都不知道歐亞集團的家底。

    “怎麼能耽誤百貨公司的大事呢?這次回來是臨時有急事。”顧恆笑著解釋,方劍雄於其他兩位招呼之後落座。

    “都有急事麼?誰先說?”

    “我先說吧!”顧恆抬手示意,方劍雄點點頭。顧恆道:“百貨公司準備的差不多了,按照您的要求,全體售貨員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孩。要說這招人,開始以為很難,沒想到廣告出來,來應聘的女孩海了。”

    方劍雄皺眉,抬手打斷道:“我說顧先生,別光高興啊,說你的急事。其他的慢慢匯報,晚上有的是時間。”

    顧恆也是高興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急事嘛,就是我們新出味精在上海賣的很好。不知道怎麼回事,日本一個會社的社長找上門來,說我們偷了他們的'味之素'技術。要去租界法院告我們。”

    方劍雄聽了這話便一擺手道:“不就是谷氨酸鈉麼?還味之素!不用理他,我們已經在全球都註冊了專利,打官司不會輸。對了,你可以請律師,反訴他!”

    顧恆聽著微笑點頭:“好了,我沒事情了。這不是關係到東洋人麼,所以回來一趟。”

    方劍雄抬頭看看維克多,這以為立刻道:“我的事情不算太著急,但是我必須來一趟。濟南方面要的軍火,一共一萬條步槍,五百萬發子彈,交易已經結束。青島方面,通過洋行總部的關係,軍方答應按照每位學員五百大洋的學費,幫助培訓大口徑榴彈砲的學員。具體要花多少錢,這就要看您的意思了。青島那邊表示,可以最多接納一個連的人,學費按人頭收,砲彈按打出去的數量來收,砲管也要收錢。”

    還有這種好事?德國鬼子窮瘋了麼?方劍雄內心狂喜,重砲這玩意可不好擺弄,要命的是不能見光啊!原本預計能培訓幾十個就賺大了。

    “我說維克多,你是不是喝多了。這事情還不著急,什麼事情算急事?”方劍雄先黑著臉來了一通訓斥,維克多聳肩以示無辜,方劍雄接著道:“這事情,軍方能做到絕對保密的話,我請他們代為培訓一個連的人數,為期半年,我要他們都是合格的砲兵。”

    “絕對沒問題,你對我沒信心,也應該對銀子有信心。”維克多趕緊打包票,這一單生意他沒少掙下。

    “費舍爾,我看你的神態不平靜,出什麼事情了?”方劍雄轉頭問費舍爾。

    這一位目前上海最具聲望的金融家,微笑著從口袋裡掏出一份電報來,遞給方劍雄道;“約翰在墨西哥找到了石油,儲量驚人,具體數字還沒出來。約翰來電請示,接下來該怎麼辦?”

    “老天!”方劍雄也激動了,這尼瑪就是一個巨大的金礦啊!站起來連連轉圈,方劍雄好一會才平靜下來,對費舍爾道:“你立刻回美國,尋求石油巨頭的合作。具體的合作方式,短期內我需要大量的金錢,所以只要能滿足這一條,吃點虧不要緊。另外。你告訴約翰,為了獎勵他的功勳,他將獲得五十萬美元的獎金,只要石油巨頭的錢到賬,他就是富翁了。”

    “我沒有問題了,這次回去,我立刻趕回美國。”費舍爾一貫的作風簡練。

    “不不,我還有問題。費舍爾,你到了美國還要盡快做一件事情。我想建一個飛行隊,你在美國要採購一些飛機和零件,還有招募飛行員。這事情也很急,記住,飛機一定要最好的。具體待遇,願意來中國的美國人,可以得到在美國薪水的三倍!”

    方劍雄交代之後,費舍爾立刻拿出一個本子記下。方劍雄坐回位子上,稍稍琢磨之後道:“維克多,你給比埃爾打電報,告訴他,我需要大量的工業人才,讓他給我想辦法弄一批人來。”

    “好的,沒有問題,我會照辦!對了,最近又到了一批貨,比埃爾讓我第一時間給您看一看。”說著維克多走到院子裡,指著兩個箱子道:“這批貨一共一百箱,其中十箱和另外九十箱不一樣,我特意一樣搬了一箱來。”

    方劍雄出來看了看,朝齊二柱努了一下嘴巴,齊二柱立刻上前,拿起準備好的撬棍,撬開箱子手,露出裡面的包裝草帶。

    方劍雄上前摸出第一個箱子裡的一桿步槍,立刻眼珠子都直了。我艸,動作很快啊,這才過去半年的工夫,就整出來阻擊步槍來了。

    槍是裝了瞄準鏡的k98,做工精湛,六倍的瞄準鏡,扳機經過修改,扳機力達到1.8kg。

    方劍雄如同色狼遭遇了美女,拿在手上愛不釋手。這批貨一共五十桿,還是少了點。方劍雄把槍放回去,又去另外一個箱子裡摸出一把在現在的人看著很奇怪的槍。

    斯登衝鋒槍,沒錯,就是斯登衝鋒槍。這種槍結構簡單,價格低廉。不山寨它山寨誰去?不過方劍雄改動了一下保險的設計,使之不會讓士兵沒上戰場就被走火誤傷。

    這玩意,尼瑪就是吃錢的怪獸啊!想到這一扣扳機不動,就是三十發子彈出去,方劍雄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流血。不管了,準備三四千支,關鍵時刻頂上去。

    “好,很好。你電告比埃爾,他的設計很完美。告訴他,我需要至少三千支這種衝鋒槍,還需要至少一千桿這種帶瞄準鏡的步槍。告訴他,這批貨一定要盡快送到。”方劍雄咬牙切齒的,想想還是決定擴大一下採購量。

    這兩種武器,在國內的戰場上,絕對是戰場上的殺招。阻擊步槍不怎麼吃子彈,可以多一點。衝鋒槍嘛,只能忍痛放棄大量裝備了,真的玩不起這個。

    送走這三位,想到即將來到的衝鋒槍,方劍雄又去了一趟製造局。兩個月的緊張安裝和調試之後,新購進的機器設備終於投入生產了。按照方劍雄的建議,吉奧斯丁把一些無關緊要的部件轉包了出去,大大的提高了生產效率。

    方劍雄指示,一定要盡快把子彈的產量提上來,吉奧斯丁差點把胸膛拍碎了保證,方劍雄才走出製造局。

    陰沉了一個下午的天終於有了動靜,一滴雪珠子落了下來,砸在頸部涼了一下,方劍雄打了個哆嗦,頭上多出了一把傘,身邊的齊二柱撐著傘擋住落下的雪。

    “下雪了,冬天要過去了。”方劍雄看著漸漸落下的漫天雪花,低聲嘟囔了一句。飛舞的雪花中,時間來到了1910年的最後一天。距離春節還有半個月,辛亥年終於要來了。

    我還有什麼事情想做而沒去做的呢?方劍雄慢慢的往回走的路上,前方道路上來了四匹快馬。方劍雄抬眼看了一下,漸漸地靠近是,看清楚了。來的是呼延奧博和程芝萱!

    這兩位不是去剿匪了麼?呼延奧博這傢伙,不在宣城帶隊伍跑這來做啥?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18:34

第七十四章 辛亥年(二)

    呼延奧博一臉的倒霉相,翻身下馬後無精打采的敬禮。程芝萱也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這兩人商量好的吧?

    “打起精神來,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方劍雄厲聲呵斥,這兩位立刻條件反射的一個啪的立正! “說,都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們不是去九連山剿匪了麼?”

    “報告總教官,我們是去剿匪了,行動也很順利,就是……。”呼延奧博吞吞吐吐的,狠狠的看了一眼程芝萱,那意思你來說。

    程芝萱很無辜的上前一步道:“報告統領大人,卑職與呼延大人一道去九連山,按照戰術要求執行。可是,我們才打了一輪炮,山上就全部投降了,我們沒有任何傷亡。卑職見山上諸多婦孺老弱,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讓後勤給做了一點吃的分給他們。沒想到……!”

    呼延奧博見他不往下說,悻悻的哼哼兩聲道:“不好意思往下說了吧?我來接著說!大人,那些投降的土匪有五六百人,卑職實在是養不起,決定每人發一個饅頭遣散他們。程大人倒好,說什麼快過年了,這天上還在下雪,不能讓他們就這麼餓死凍死。於是全給帶回來了,卑職書讀的少,辯不過他,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事情很簡單,九連山的所謂土匪,實際山真正有戰鬥力的不過是百餘人,手裡還都端著大刀長矛棍棒,這仗還怎麼打?剛包圍上,土匪頭子沈瀾就決定投降,不過還抱著一點幻想,打算講點條件招安什麼的,這不戲文話本里都這麼幹麼?沒想到這幫天殺的官兵,一頓大砲轟過來,人沒炸死幾個,把沈瀾給嚇的鳥了褲子。

    這沈瀾不過是上過幾天私塾的小販,走南闖北的有幾分見識,要不是活不下去,如何能來當這個土匪。一頓大砲之後,沈瀾放棄幻想,讓所有老弱走在前面,舉著白旗出來投降。

    程芝萱和呼延奧博審問土匪投資沈瀾後才知道,這山上本來沒有土匪,只是七月的時候,宣城雙橋一代倒了圩,數千災民沒飯吃,聚集搶了東門碼頭處的幾船米。誰知道萬惡的知縣接到朱家寶的嚴令,下令開了槍。打死打傷數人,饑民被驅散。

    其中一撥人在沈瀾的帶領下,逃到了九連山,路上仗著人多搶了一些糧食,突然發現這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職業,乾脆就帶著大傢伙落草,幹起了職業打劫的營生。

    誰曾想運氣不佳,打劫的生意沒開張幾次,反倒把剿匪的巡防營給招來了。

    聽完這兩貨的講述,方劍雄明白大致啥意思了。感情剿匪沒幹掉幾個土匪,倒把一堆吃閒飯的給弄回來了。以前也沒少剿匪,目的是練兵,可是沒有那麼大規模的俘虜啊。往往都是十幾二十個的,都丟進山里挖石頭去了。美其名曰:勞動改造!

    這一次居然弄回來五六百人,這個土匪怎麼越剿越多啊。還朝著老弱婦孺化發展。

    “行了,我知道了。既然都弄回來了,先放在砲營那邊擠一擠吧。程芝萱,事情是你引起的,你辛苦安頓一下,回頭我讓交代後勤部門去一趟,好歹讓這些人能活下來。”方劍雄沒有責備的意思,這世道人活著有時候都不如狗。

    走了幾步,方劍雄突然一拍腦門,腦子裡冒出一個萬惡的念頭!陡然站住道:“等一下,等一下。”

    一驚一乍的,把兩位正在對眼神的營官給嚇著了。這倆其實是在演戲,目的就是讓方大人心軟,答應收留這些人。沒曾想還沒來得及高興,方大人居然有反悔的意思。

    “總教官,您不是要反悔吧。”教導隊出身的呼延奧博,仗著是嫡系敢說話。換程芝萱可就不敢了,弄回來那麼多吃閒飯的。

    “胡扯,我是那麼沒人性的人麼?我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九連山上的山寨,要是修繕一下,能住多少人?”方劍雄突然問了這麼一個很有深度的問題,呼延奧博傻了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倒是程芝萱上前道:“回統領大人,我看了看地形,那里至少能安頓下兩千人。”

    “呼延,你去找把那個沈瀾找來,這土匪他還得繼續當下去。”方劍雄自言自語,呼延奧博“啊?……。”

    砲營駐地!

    土匪頭子沈瀾個頭不高一米六出頭,頗為壯實。被兩個當兵的拖死狗似的拖到方劍雄的面前時,沈瀾跪地狂磕頭,哭訴:“青天大老爺啊,小的以及數百饑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這才落的草。”

    “閉嘴!沒問你話呢,哪來那麼多聒噪!”程芝萱一看方劍雄皺眉頭,立刻抬腳踹,沈瀾被踹的一個翻滾,不顧疼痛,爬起來跪地不語。這傢伙倒是有幾分眼色,這會竟敢用眼角的余光偷看方劍雄的反應。

    齊二柱一直盯的緊,上前就是又一腳踹翻沈瀾,怒道:“再偷看大人,挖了你的狗眼!跪好了!”

    “呼延,你問問他,如果糧草充足,他能招到多少人落草九連山?”方劍雄端坐於太師椅上,不緊不慢的捧著茶杯,不緊不慢的說話,一副大人物的派頭。

    “回青天大老爺,小的再也不敢落草為寇了。”這貨居然敢搶答?關鍵是一雙小眼珠子轉的太活,呼延奧博看的很不爽,上去就是一腳,踹翻了再說話道:“讓你回答就老實回答,哪來那麼多廢話。”

    再次爬起來的沈瀾老實多了,規規矩矩的說話:“山上有古泉水,山谷里地方也夠大。就是地不行,都是碎石子,平整蓋房住人,倒是能住下一兩千號。現在這年月,只要有糧草,想拉多少人都行。”

    方劍雄聽罷,擺擺手示意把人帶下去,一番踱步之後道:“呼延,派人傳令,所有營官明天晚上到蕪湖開會。”

    “是,大人!”呼延奧博先是嚴肅的立正回答,接著又舔著臉湊近了低聲問:“大人,您這葫蘆裡賣的啥藥?”

    方劍雄白他一眼這傢伙,淡淡道:“土匪還是太少了,需要壯大一下。呼延,你準備一下,挑出十幾個能說會道,軍事素質過硬的兄弟,再從土匪裡頭挑十幾個老實聽話的,回九連山繼續乾土匪。那個沈瀾,丟去山里打石頭,獐頭鼠目的傢伙,看著就不爽!”

    說完方劍雄就出門去了,呼延奧博始終沒想明白啥意思,問了一句程芝萱:“老程,大人啥意思?養寇自重?”

    程芝萱搖搖頭:“大人是覺得編制太少了,十幾個巡防營加起來都湊不齊一個鎮的兵馬!”

    次日夜晚,方劍雄在全體營官大會上,宣布了一個重要決定。從各個巡防營裡抽調可靠人選,分別在宣城、廣德、旌德、涇縣、巢縣,創造土匪若干股,每股土匪人數根絕派出去的兄弟能力來決定。只要能帶出合格的兵來,一個連給連長,一個營給營長,一個團給團長。

    命令宣布之後,方劍雄還笑道:“諸位兄弟,誰派出去的兄弟幹的好,今後就歸誰的手下!醜話說在前頭,互相競爭發展土匪可以,暗裡使絆子絕對不行,發現者軍法從事!”

    最後方劍雄還宣布:“本次會議內容屬於絕密!任何人不得對外洩露,哪怕是對父母妻兒。違令者,殺全家!”

    關係到今後能不能成就一番大業的絕密,方黑宅可不管什麼禍不及妻兒父母那套。

    此令一出,眾皆肅然!教導隊的人,還是第一次遭遇方劍雄這樣的命令,人人心中悚然之餘,也都為這個會議的內容歡欣鼓舞!原因很簡單,大人的雄心壯志,終於顯露出來了。

    方劍雄手下這幫人都是一群年輕人,屬於方系的絕對死忠。也就是砲營的程芝萱屬於後來投過來的,不過程芝萱也是造反派,不怕他洩密。反倒是經過這個會議,程芝萱堅定了追隨方劍雄的信心。當初落魄之際,方劍雄對他信任有加,給了個砲營營官。如今還能加入到機密會議中,更是感激涕零不已。

    轟轟烈烈的土匪運動,在辛亥年春節前夕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準備工作。一幫年輕的營官們,本來就是教導隊第一期的佼佼者。平時誰都不服誰,這會更不願意居於人下。回去之後,都是各自召集親信屬下開會,準備上山落草。

    砲營的程芝萱多少有點鬱鬱寡歡,看著其他營頭的兄弟忙著準備當土匪,他居然沒啥事情可做。程芝萱很想找到方劍雄那裡,說一聲:“我也很想派人去當土匪啊,現在的砲營規模還是太小了。”

    臘月二十七,教導隊第二期放假,巡防營沒有放假一說,還得維護過年期間的治安,出了問題軍法伺候!

    兼職砲兵教官的程芝萱,從教室裡宣布了放假之後,出門時耷拉著腦袋。沒想到差點撞了人,抬頭怒視,看見是笑瞇瞇的方黑宅,立刻啪的敬禮!

    “大人好!”

    方劍雄點點頭道:“跟我走一走!”

    兩人操場上行走了一會,方劍雄站住道:“小程啊,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不過砲兵是技術兵種,在山溝裡很難練出合格的砲兵來。”程芝萱點點頭道:“卑職能理解!”

    方劍雄笑著看看他道:“不怕告訴你實話,年後要從砲隊裡挑選一百五十人去青島,去跟德國人學習如何操作重砲!”當砲兵的哪裡能聽到“重砲”兩個字,程芝萱當時眼睛就圓了,眼珠子也不轉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18:53

第七十五章 辛亥年(3)

    “重砲?

    下意識的,程芝萱問了一句,方劍雄笑著點頭。瞬間方黑宅的形象高大的無數倍,就像一尊金光閃閃的大佛在程芝萱的面前。

    “我要去青島!”程芝萱實在是難以抗拒重砲的引誘,方劍雄笑著搖搖頭道:“你不能去,炮卑離不開你。”“我要去!”為了重砲,程芝萱抗命了!而且還是雙目冒著精光!

    “不久的將來,可能有一個砲兵旅讓你來帶。如果我這麼說,你還要去青島麼?”方劍雄笑瞇瞇的再問一句,程芝萱受到了誘惑,低頭思索一番還是抬頭道:“我要去青島學習操作重砲,大人是有大志向的,今後面向南洋北洋的強軍,沒有重砲不行啊!”

    “聽到面向南洋北洋的強軍”這話,方劍雄笑著搖搖頭道:“志向應該再放遠一點,這一次去青島,你要按照德軍素質的水準來要求自己,要求派出去的兄弟們。不遠的將來,我們不但要有重砲營,還要有重砲旅!”

    一番話說的程芝萱的眼神裡全是嚮往,方劍雄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乾,我看好你哦!”說完得意的走了,心裡暗暗樂道:“哥也有今天啊! ”

    “卑職願為大人效死!、,程芝萱在身後啪的立正,大聲喊道。方劍雄聽著心裡一愣,停下腳步,隨即又頭也不回怕擺擺手去了。

    離開的路上,方劍雄的心情很複雜!照這個勢頭發展,這些人都會成為自己的私兵,但是這個國家的未來,需要的是軍閥麼?

    可是在眼下,方劍雄深知自己沒有太好的辦法,最終只能是苦笑搖頭:“軍閥就軍閥吧,先幹起來再說!”

    辛亥年在鞭炮聲中來臨了,大年三十守夜的方劍雄陪著母親說話,關於結婚的話被方劍雄自動過濾掉,陪在邊上的秋菊臉色多少有點嚴峻。這都多久了,肚子裡不見動靜,這讓秋菊很是不安啊!

    私下裡秋菊也勸了方劍雄多次,今早結婚生子,讓夫人高興高興。

    方劍雄每次都笑呵呵的打岔,似乎沒有聽進耳朵。

    最終方劍雄以目前為止還沒看上的女性為由,表示一旦看上就結婚。這才算是對付了過去。

    過年期間事情很多,先在蕪湖搞了個新春團拜會,大年初一的,所有跟歐亞集團沾邊的商紳,以及想跟歐亞合作的商紳,從四面八方匯聚在蕪湖城裡的歐亞集團總部大樓。這幢三層大樓,建在原來的巡防營那塊地上。

    新的一年來臨之際,蕪湖城裡的商紳們對於方劍雄這個後起之秀,除了利益,就是敬佩。一個人有錢不算什麼,但是有了錢能自己掏腰包,把整個蕪湖城的道路都整治一遍,放眼整個蕪湖縣,沒有人能做到這點。

    關鍵是方劍雄的歐亞集團還拉上幾個商紳,搞了個房地產開發公司。在蕪湖城裡搞拆遷,把原來貧民居住的路段全部都推平了,沿街蓋起兩層漂亮的洋樓,對外出售。這種自帶衛生間的小洋樓,前面有個小huā園,外面看著洋氣豪華,內部乾淨整潔。一時間成為了蕪湖城內低位和時髦的象徵,只要是有點錢的,打破頭都想買一套。問題是,這種樓房目前只開發了第一期,根本不夠賣的。狠狠的掙了一筆錢之後,幾個開發商已經在謀劃年後開第二期了。

    總而言之,蕪湖變得漂亮了。

    大年初三,方劍雄出門溜達了一圈,先去安慶給朱家寶拜年,隨後把安慶駐軍給走了個遍。如今的安徽新軍乃至巡防營,充斥了大量教導隊培訓過的軍官。這些在蕪湖學習的時候,方劍雄很是優待,見了方劍雄都叫一聲總教官,或者稱老師。

    方劍雄把安慶城最好的酒樓包下來,連著三天大擺筵席!一副赤裸裸的暴發戶的嘴臉!不過這麼幹,倒也換來了一致稱善的聲音。

    大年初一的上海法租界,歐亞百貨大廈正常開門營業。這家真正意義上的百貨公司,於年前臘月二十正式開張。

    開張的那天,氣氛熱烈,上海諸多洋行都派人去參加。最抓人眼球的,還是一水的年輕漂亮的服務員,歐亞集團對外宣稱,售貨員只招女性。

    因為這個百貨公司,顧恆都沒能回蕪湖過年。不過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還有每天讓人眼紅的營業額,顧恆心裡很愉快。一干股東也很愉快。

    歐亞百貨的股東有很多,比如美國金融家費舍爾先生,道格拉斯先生的夫人也有股份在其中,禮和洋行的副總經理維克多也在裡頭有股份,還有租界的領事夫人為首的一幫娘子軍,也“湊錢“參了一些股份。實際上這筆錢,就是走一個過場,轉身就還了回去,進入了領事夫人的梳妝台抽屜裡。

    歐亞百貨還在報紙上叫囂“我們的服務態度,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我們的貨品,沒有最全,只有更全!沒有買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這些看著讓人腦門冒冷汗的廣告詞,都出自方黑宅的手筆!

    開張半個月,歐亞百貨的毛利高達十萬銀元,正兒八徑的一個吸金器。

    當然也有不開眼的傢伙想去打秋風,可惜被餵飽的洋人巡捕,每天交代手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歐亞百貨出了問題,你就回家去吃米糠!”

    巡捕們賣力的維護治安,又有美女看著養眼,大門口的迎賓美女,那是每天都換啊!而且這些巡捕,每天只要來了,就不會走空。至少能吃上一頓跟員工一樣的午飯,關鍵是,食堂裡吃飯紅燒肉管夠啊!

    貨架上擺滿了各種商品,其中有十幾種出自歐亞集團的名下。

    可惜方劍雄沒在現場,不然肯定會感慨一聲,有錢人真多啊。可惜老子不會做絲襪!

    洋人不過春節,所以大年初五,法租界的法庭開庭審理日本味之素公司起訴歐亞集團盜竊日方核心技術以及歐亞集團反訴日方誣告一案。

    這個事情在上海灘成為了一時之間的大新聞,報紙上連篇累牘的報導。日本人味之素是沒有在歐美等國家註冊專利的。所以在法庭上歐亞集團的律師出示了在歐洲及美洲註冊的專利文件時,整個法庭轟動了。日本人無言以對!庭審朝著對歐亞有利的方向發展。中國人拿起外國法律武器來保護自身利益的第一案,在辛亥年的春天發生了。關鍵時刻,法庭宣布休庭半個月後再審。中方律師抗議法庭休庭時間太長,法官表示抗議無效!

    遠在安慶的方劍雄並不知道這些,呆了一周,方劍雄回到了蕪湖。

    前腳進的家門,後腳就有人來報,有客來訪!

    方劍雄看了一下拜帖,落款是吳腸谷拜上,心裡一陣膩歪。暗道這些革命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到他們還能起到拉仇恨的作用,決定繼續虛以為蛇。方黑宅歷史知道的不多,不過李慕言說過一句話,方劍雄很欣賞。這句話據說是李善長說的:“高築城、廣積糧、緩稱王。”一直以來,方黑宅也是這麼幹的。

    院子裡吳腸谷還帶來了一個人,一個身穿西服,臉色蒼白的男子。帶著金絲眼鏡,目光陰森。方劍雄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

    “吳先生好,給你拜年了!“方劍雄上前拱手說話,吳腸谷拱手回禮笑道:“有心拜年一二三,在下來的遲了點。扶國休怪!”

    “正月裡拜年都不算晚,對了,這位兄台器宇軒昂,一看就是不凡之人。敢問尊姓大名!”懷著一顆戒備之心,方劍雄滿臉堆笑,主動招呼這一位。

    “湖州陳其美,字英士!見過扶國兄!”來人拱手回禮,笑起來一雙眼珠子活泛的緊,滴溜溜的轉動。

    方劍雄心道,這傢伙眼珠子那麼會轉,不但危險,還很狡詐!

    “二位,請入內待茶!”把兩人請進門來,一番寒暄,吳腸谷說話道:“扶國,這次來得麻煩你幫一個忙。”

    “腸谷兄見外了,有事但說無妨,只要能辦到,我一定盡力。

    ”方劍雄一邊微笑,心裡一邊鄙夷這傢​​伙,估計又是來打秋風的。

    尼瑪,要不是看在你們善於拉仇恨,勞資早就給你們拿下送朱家寶跟前邀功請賞了。

    “扶國,請屏退左右!”陳其美突然插嘴,方劍雄一愣便很快的擺手。齊二柱不是很情願的退下,方劍雄笑著,一隻手悄悄的搭在桌子上,準備見勢不妙就掀桌子!

    “同盟會要在廣州策劃一次起義,需要軍火和經費,還請扶國一定幫忙。”陳其美倒是很直接的開口,不過這語氣真是不那麼中聽,措辭也不夠客氣。一定幫忙?我有那個義務麼?

    邊上的吳腸谷見方劍雄瞬間微微皺眉,趕緊接過話道:“上一次扶國幫個我們,這一次本不該再來打擾。可是你也知道,這幾年同盟會組織了多次的起義,經費消耗很大,現在想籌款太難了。”

    陳其美臉色稍稍陰沉的時候,方劍雄已經笑道:“腸谷兄誤會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19:03

第七十六章 辛亥年(四)

    其實我是在想,怎麼才能把軍火安全送到上海去。不過我的能力也就能送到上海,其他的要靠你們自己了。 ”

  這番話說的一臉緊張的吳腸谷頓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慎重一點為好,只是不知道能提供一些什麼? ”

    “德製1888快槍兩百條,大洋兩萬塊,不知道夠不夠。說來慚愧,這些年前是掙了一些,可惜花的也快。暫時只能拿出這些來,如果二位能再緩個一兩個月,我還能湊一些。”

    這話說的漂亮,吳腸谷是忠厚人,連連擺手道:“夠了,夠了,實在是慚愧,每次都來麻煩扶國兄。 ”

    方劍雄微笑著擺手,好人做到底是肯定沒錯的。於是又道:“我這裡還有一些德國造的手榴彈,數量不多只有五百枚,你們要舉事,拿上一些把握更大。”手榴彈的工藝簡單,方劍雄的製造局本來已經大規模的仿製了好多,都藏在山溝裡頭。可是擔心被人從武器的源頭查到自己,只好忍痛拿出庫存的德國造。

    陳其美聽了這話,臉上也露出笑顏,不過下一句話就不那麼好聽了:“扶國,你為何不加入我們?一起來推翻這腐朽的滿清呢?是不是不捨的眼下的生活,本人家在湖州,也是當地大戶。我。”

    “英士,別說了。扶國有自己的苦衷,我們要理解他。”吳腸谷趕緊插嘴,打斷了陳其美鋒好為大言。

    這兩位沒有多呆,商量好接貨方式後,很快就走了。方劍雄送走二位,心裡正自感慨炮黨都是尼瑪一群白眼狼,你幫了他,還惦記拉你下水去給他們賣命。真當勞資傻啊?

    這個正月注定不能消停了,第二天一早,又來了訪客。這一次來的是三個人,其中兩個女的上次來過,還有一個是陌生人。

    “扶國兄,來的冒昧!”尹銳志拱手見禮,一個女人拱手,總有點不倫不類。不過方劍雄也習慣了,笑著點頭致意道:“新年好!”

  “方大哥好!”尹維峻上前來說話,方劍雄沖她笑笑,第三位上前來拱手道:“李柱中,字燮和,見過扶國兄。”又是一番的客氣,把三人引進客廳接待。想想方劍雄主動把下人都打發出去,還讓齊二柱帶人把好門,不讓人進來。

    “扶國,這次又要麻煩你了。”尹銳志真是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一個女人!

    方劍雄見她說的理所當然的樣子,心裡雖然有點不爽,不過看在秋瑾的面子上,已經幫了一次,再幫一次又如何?

    “尹女俠見外了,劍雄因眷戀家慈不能為國奔走,能出點力氣是劍雄之榮幸。”對上這一位,嘴巴甜一點肯定沒錯。這可是敢拿槍去殺人的猛人!

    “扶國,會首陶婁章先生倒孫不成,重組光復會。眼下光復會正在上海招兵買馬,組建光復軍,準備在上海起事。”尹銳志說話的時候,方劍雄的目光一直看著她,很專注的樣子。邊上的尹維峻年齡小 ,看見方劍雄的樣子,心裡就有點跳的厲害,覺得發慌的緊,臉也有點燒。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讓手幫著涼一下。

    “沒有問題,請問需要多少幫助?”方劍雄既然決定做好人,讓這些人頂在前面拉仇恨,自然要繼續貫徹這個方針。反正大清朝也沒多久好蹦噠了,忍一忍就過去了。再說了,這些革命黨雖然貪心,但是沒啥氣魄。開口也就是三五萬的,現在的方劍雄來說,真不算什麼大筆開支。一個碼頭,方劍雄就砸進去大洋就不是小數。

    “可以的話,能不能多給一點。我們確實很缺經費!”李燮和在邊上插了一句嘴,方劍雄看他一眼,笑道:“多給一點沒問題,你們想要多少?”

    這時候尹維峻在邊上說:“方大哥,我們知道,你剛剛給了吳曬穀和陳其美一筆錢。”年齡小,還是心眼少啊。尹維峻很不好意思的一番話,總算讓另外兩位的良心稍稍發現了一下。 “其實,我們也知道這樣不合適,你的錢也不是撿來的。

    要不這樣吧,你給我們拿五千塊,再來點槍彈就行。 ”尹銳志如是說,臉上還有點紅的意思。

    方劍雄心道你還知道臉紅,不錯,還有救!不過這給錢的人嘛。

    總是要矜持一下的,方劍雄稍稍沉吟才抬頭,微微一笑看著尹銳志,把這個年紀輕輕就敢提著腦袋去造反的女俠看的頭低下了,才道:“五千太少了,我拿不出手。這樣,我給你們一萬大洋,快槍二百條,子彈每槍二百發,直接在上海禮和洋行提貨。”

    “真是太感謝你了!”尹銳志高興的跳了起來,兩隻手緊緊的抓著方劍雄的手不放。一直到察覺不對,這才啊的一聲,低頭坐了回去。方劍雄立刻填寫支票,遞給尹銳志道:“去上海美樂銀行支取。”尹銳志接過支票,再次低聲道謝。方劍雄俊逸的臉上露出柔和的微笑,別看他又腹黑又宅,那是在上一輩子網絡裡打滾多年的主,對付這種神經大條的妹紙,手段還是夠用的。

    “謝字就不用再提了,那樣下次就別來找我。不過尹女俠,我說句話,你聽不聽都行。”方劍雄露出很誠懇的表情(心說別來要錢就行),尹銳志疑惑的點點頭道:“你說。”

  “上海那個地方太敏感​​了,如果是上海首先舉事,不用​​清軍彈壓,各國駐軍就能滅了你們。所以呢,你們最好悄悄的積攢力量,等待成熟一點的機會。”方劍雄還不敢說你們慢慢的等,很快就有一群出頭鳥出來拉仇恨了。

    這一波也打發了,也是來去匆匆的。辦完事情就走,午飯都不帶吃的。

    方劍雄送走他們時,心裡想著這些人還是有可敬之處的。儘管他們造反水平和治國水平都停留在初級階段,但是他們終究代表了這個時代的最時髦的行業!造反!

    江輪上的蘿莉尹維峻痴痴的看著碼頭上那個漸漸淡化一直在揮手致意的身影,姐姐尹銳志似乎也在若有所思,李燮和突然不合時宜的來了一句:“也許將來這裡會出一個英雄!改變這個國家命運的英雄!”

    “燮和兄何出此言?”尹鋒志一直很難把英雄這個字眼跟方劍雄聯繫起來,英雄大致就應該是老師秋瑾那樣,敢於直面死亡而微笑。

    “他走的是另一條路!”李燮和說完轉身回了艙房,留下這對姐妹倆原地發呆。

    “姐,我覺得李大哥說的是對的,方大哥一定會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突然之間,尹蘿莉對方劍雄的感官被這一次蕪湖之行徹底的顛覆了。原因很簡單,蕪湖的變化太大了,街上的百姓個個臉上都帶著滿足和自信的神態。蕪湖城的街道乾淨,道路整齊,走遍中國,也沒看見過這樣的地方。

    “發展土匪運動,搞亂社會秩序!派出去一個人,我希望回來的是一個排,甚至一個連!醜話說在前頭,到時候我要檢查你們招兵的質量,別想糊弄我!”方劍雄在給一群營官講話時如是說。

    眾人一起笑了起來,氣氛很熱烈。方劍雄雙手下壓,待安靜之後突然收起笑容嚴肅道:“同志們!中華民族已經沒有多少元氣可以耗費,我們身上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將是一直不可戰勝的力量!”一段方劍雄自認為很給力的話,很能點燃眼前這幫小子熱血的話!

    正準備聽他們喊出什麼為了中華民族而獻身的口號!

    “願為大人效死!”沒曾想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營官居然是尼瑪程芝萱這個濃眉大眼的革命黨!說的還是這麼一句搞個人蔥白的話!

    可恨的是,這群二十出頭的兔崽子,居然很認同程芝萱的話,整齊的站直了立正,整齊的高呼:“願為大人效死!”

    魂淡啊!我沒想過搞獨裁啊!面對群情激昂的場面,一臉肅然的方黑宅,心裡怎麼都高興不起來。難道想搞點民主就那麼難麼?你妹啊!只能慢慢來了!

    “正月裡,正月個正,抗著傢伙去落草!搶錢那個搶糧,那個搶地盤!”荒腔走板的調子,齊二柱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有一種堵住耳朵的衝動,方劍雄才不管他愛聽不愛聽,繼續幻想自己是麥霸!

    齊二柱知道大人的心情很好,不然也看不到大人能有這一面。沒錯,方劍雄的心情很好,原因之一是總算挨到辛亥年了,終於有人要出來當最大的出頭鳥,趁火打劫的好日子不遠了。原因之二,一直困擾方劍雄的最大難題編制問題,也找到了解決辦法。就是以打著土匪的旗號掛羊頭賣狗肉。在此之前,只要想到北洋有成建制的六個鎮,方劍雄就有六座大山壓在頭頂上的感覺。現在這種感覺至少是淡化了,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怎麼不得練出萬把人來?到時候武昌槍聲一響,先奪安慶,取江寧,大業可期!原因之三,今天是砲營兄弟赴青島學習的好日子。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19:15

第七十七章 辛亥年(五)


    這一次送行注定不能高調,一百五十人身背行裝,趁著夜色默默的上船!方劍雄站在碼頭邊,與每一個上船的兄弟握手,不斷的重複:“拜託了!”

    以方劍雄如今的身份,這麼做的效果可想而知,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受到了方大人的重視,每一個年輕人都有熱血上湧的感覺。每一個學員都願意現在就為方矢人頂著機槍去沖鋒!

    這個時代的人,還是太好忽悠了!見不得別人待他好啊!

    最後一個上船的是程芝萱,方劍雄與之握手道別時,鄭重道:“芝萱,未來的戰場,是砲兵的天下。你肩膀上的擔子不輕啊!”

    程芝萱肅然敬禮,正色道:“請大人放心,卑職一定帶好兄弟們,把本事學回來!”

    江輪遠去,方劍雄卻遲遲不肯離開碼頭,幕色籠罩了長江兩岸,白浪不斷的拍打著江岸,發出嘩嘩聲。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huā香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聽慣了舶公的號子,看慣了穿上的白帆!”方劍雄突然忍不住,面對這滔滔江水唱將起來。

    意外的,居然沒有走調!這就是我的祖國!隨著歌聲的高亢,方劍雄從來沒有過如此強烈的歷史使命感!

    大好河山!誰主沉浮!

    辛亥年的大清朝風雨飄搖,大廈將傾!

    三月末,湖北天門縣十萬饑民搶米,揭開大動亂的序幕,並且迅速蔓延至鄰省。朝廷急電各省嚴防民變,奈何民生艱難到了極致,湖南數地發生數万人饑民搶米事件。清軍四處奔波彈壓,疲於奔命。

    於此同時,安徽巢縣知縣率先上報無為、巢縣交界處雞毛燕、

    仙人洞一帶,匯聚一股悍匪。該匪一度攻占銀屏鎮,洗劫一空後揚長而去。巢縣巡防營一營奉知縣命征剿不利,竟然全軍覆沒!如今悍匪聲勢浩大,威逼縣城望撫台大人速速派兵救援。

    朱家寶急電方劍雄,火速剿滅。方劍雄接到電報,把狗腿師爺李慕言叫來商議。

    李慕言還真有損招,拿著電報都不帶看的,輕輕一丟笑道:“這個好辦,讓悍匪去打無為縣城好了!然後大人派兵渡江,一路追殺到巢縣就是!巢湖巡防營全軍覆沒了,還不任著大人拿捏的事情。過一段時間,和縣危機,大人再去剿滅就是。”

    方劍雄聽了一拍大腿笑道:“大善!”

    商議之後,方劍雄電告朱家寶,親率步炮三營前往巢縣解困。並電請朱家寶善後事宜!朱家寶回電,巢縣巡防營不堪大用,方劍雄可代為整訓!

    同時朱家寶還急電合肥巡防營統領季光恩領兵南下配合方劍雄剿滅這股悍匪。

    按照演習計劃,方劍雄率軍剛過長江,無為知縣就急電安慶,悍匪“一枝梅”率數萬匪眾圍攻縣城,同時還告了巢縣知縣一狀,不是巢縣巡防營剿匪力,反送了匪眾數百快槍,何來無為之危機。所幸無為巡防營得方扶國整訓後頗具戰力,尚能堅守數日。還望大人派兵速速來救。

    朱家寶一看這連夜發來的電報就急眼了,數萬人是肯定誇大了下面的官員都這個調調。不過數千人肯定是有的,想到巢縣巡防營都被幹掉了,這股悍匪的戰鬥力可見一斑。於是再電方劍雄,令其火速征剿,不使悍匪“一枝梅”糜爛地方。

    一夜沒睡好,朱家寶一大早就被吵醒了,外有下人稱巢縣、無為急電!頂著熊貓眼從熱被窩裡爬起來。

    巢縣的電報也是來告狀的,不過告的是合肥巡防營統領季光恩,畏懼匪勢,駐足不前!朱家寶看著是一頭的惱火即令再電合肥方向季光恩,火速南下,否則嚴懲不貸!

    再看無為來電,渾身一股熱流從小肚子往上沖,那叫一個爽啊!

    “是夜,劍雄接大人急電,正值我軍過江。即令砲營殿後,親率步營兩營一夜急行軍,於凌晨三點抵達無為縣城外稍事休整,以雷霆之勢發起突擊,匪雖眾,卻不堪戰一舉破之!”

    下面還有無為知縣的話稱:“方統領率軍於凌晨擊破匪軍,城外炮聲隆隆火光沖天,悍匪死傷無數,無為之圍已解!蕪湖援軍過城不入,繼續北上之際方公劍雄策馬城下,北望遙呼:滅此朝食!”

    “好好好!”叫了三聲好,朱家寶腦補了一段當時的場面。方劍雄揮師破賊後,經過城門時立於馬上,在火把的簇擁下,揚鞭北望,大呼:“滅此朝食!”

    朱家寶義子朱基在旁道:“方劍雄能以兩步營破數千悍匪,可見巢縣巡防營之不力!”

    聽到數千的概念,朱家寶點點頭肯定了這個說法,遙想一番道:“當初安慶之亂,扶國也是親率教導隊,連夜護送本撫台回城,這才有了亂黨旦夕之敗。方扶國練的精兵,向來講究一個快!可恨合肥方面南下之兵駐馬不前,恐失一舉剿滅之良機!”

    因為打的是夜戰,所以無為知縣並不知道具體城外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聽見爆炸聲不斷,槍聲不絕於耳!登上城頭觀望,但見火光沖天,匪卑大亂,狼奔丞突!

    接著方劍雄立馬城下,身後是十餘虎賁舉著火把,馬背上方黑宅很裝逼的朝城頭喊了一句:“滅此朝食!”

    等天亮了再看,城外匪營一片狼藉,遺屍數十具!看來是蕪湖方面來不及打掃戰場的緣故。中午的時候,總算是接到方劍雄的回音,稱悍匪四散而逃,現於石澗鎮稍事休整,還請知縣代為款待隨後的砲營。

    橋頭集鎮,南下的合肥巡防營部駐地,一封電報讓統領季光恩臉上無光。

    方劍雄居然憑藉兩個營就打敗了數萬匪眾?這讓帶著六個營頭兩千人在此盤桓的季統領情何以堪?

    要怪就怪巢縣的巡防營,居然全軍覆滅了,這讓季光恩心生保全實力的想法。這年月手裡沒兵,誰拿你當回事?不是還有一個蕪湖方面的方劍雄麼?讓他先去跟悍匪較量較量,看看成色再說。

    哪曾想,那傢伙居然一戰而勝,正在率軍北上追殺!

    季光恩趕緊的點兵南下,不想剛過炯煬鎮,道路兩旁突然轟轟轟的連續幾十下爆炸,爆炸聲震耳欲聾,接著碎石漫天如雨點般落下。季光恩的坐騎被石塊擊中,因疼驚馬,倉促之間季光恩被甩在馬下。

    巡防營被砸了個稀里嘩啦,隊形大亂。不等屁股摔八瓣的季光恩回過神來,道路兩旁槍聲如炒豆子,火力之猛不亞於上千條槍在齊射。

    合肥巡防營一時間徹底亂套,被打的是暈頭轉向!季光恩聽槍聲密集,暗暗叫苦,心道中了土匪的計。趕緊的把身邊的兵收攏了數百人,叫來一個營官帶隊朝著合肥的方向殺出去,自己則領著衛隊還有其他亂兵斷後。

    季光恩也算應對得當,主將斷後,邊打邊退,頓時士氣恢復不少。

    為了活命又是統領斷後,當兵的自然跟著死戰。終於被季光恩殺出一條血路,退進炯煬鎮組織防禦。

    匪兵居然追到鎮外就不追了,這一戰巡防營死傷慘重。季光恩統計損失,兩千人去了八百,剩下的人半數帶傷,大多數都是叫石塊給砸的。

    這個仗還怎麼打?

    只好繼續堅守,等著援兵來救,一邊還派人快馬回合肥報信。稱匪兵強大,苦戰不能勝之,退守炯煬鎮。又稱,無為城外乃是匪兵虛張聲勢,望方劍雄北上小心。

    結果這個消息傳到合肥,這邊也嚇壞了,趕緊給朱家寶打電報,按照季光恩的說法給轉達了一下。朱家寶等了一天,沒想到等到的是這個消息口氣的大罵季光恩飯桶之餘,趕緊讓人給巢縣、無為發電報。

    半夜的時候,方劍雄的回電來了,表示已經收到消息,正在重新佈置,多派尖兵偵查,大隊徐徐北上,尋匪軍主力決戰。

    朱家寶又是一個晚上睡不好,等到半夜都沒等到消息,就先去睡覺了。沒曾想第二天一早又被吵醒了。不過有昨天的經歷,朱家寶多少有點期待。

    果然,來的是巢縣急電。電文稱:昨夜蕪湖兵至,不入縣城,宿於城外。今晨拔營往北,方劍雄使人借騾馬三十餘,供砲營驅使。

    朱家寶一看這電報居然就很放心了,方劍雄到了縣城,居然再次沒有進城。可見他不是狂妄,而是對自己的兵很有信心。

    中午的時候,朱家寶又接到電報一封,還是巢縣打來的,稱:城北方向炮聲隆隆,槍聲密集,當為蕪湖軍與匪兵交戰。

    朱家寶回電罵了一句:“電報很貴,戰罷再報!”

    巢縣知縣吃了罵,趕緊派人往槍砲聲處去看看。信使馬快,趕到地方時,方劍雄率軍正在攻打一個山頭。但見三七快炮將山頭打成一片火海,聲勢驚人!

    方劍雄告訴信使,已經跟匪兵打了一個時辰了,匪兵頑強,正在組織強攻!信使一看邊上有不少傷兵,還有一些當兵的屍體拿白布蓋住,心裡暗暗吃驚。

    終於前方一陣歡呼,巡防營兵衝上了山頭。這信使也糊塗,趕緊回去報信,稱蕪湖巡防營在方劍雄的率領下,大破匪兵,擊斃數百。

    天黑前,朱家寶接到電報,大喜! (注:蕪湖、合肥當時是鋪設有線電報的,巢縣、無為不知道,就這麼寫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19:28

第七十八章 辛亥年(六)

    困守垌煬鏈的季光恩,在惶惶不安中度過了白天。這一次出兵剿匪,給他的刺激挺大,以前覺得自己官居統領,在地方上威風八面,可以碾壓一切了。沒曾想叫一群土匪給打了個稀里嘩啦。

    想來想去,季光恩還是意識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一般的土匪哪來那麼猛烈的火力?上千條快槍啊,別說槍了,子彈都不少銀子。

    土匪就算是有錢,也未必有地方買槍彈去。覺得這是一個疑點,天黑前趕緊派人快馬回合肥去匯報。

    夜墓剛剛降臨,炯煬鎮外頭突然火光四起,槍聲大作。季光恩趕緊帶著親兵出來,四處督戰。不想土匪沒有進攻,就是虛張聲勢。隱隱的火光中,確實有人影晃動。

    季光恩下令小心戒備,土匪鬧騰了一陣就安靜了。過了一會又開始鬧騰,甚至借黑婁掩護,突進到鎮外防線兩百米前後,還來了一頓亂槍,打的火星亂冒。

    巡防營趕緊還擊,一番對射,人沒傷著幾個,土匪掉頭跑了。看看沒啥損失,季光恩安心了。不想沒一會,土匪又來了。又是那麼一陣折騰,來來回回幾次,季光恩明白土匪這是疲兵之計,難道說土匪還想吃掉自己這一千多號人馬?

    這個,也不是沒可能啊!季光恩心裡打鼓,打起精神來四處走動,鼓勵士氣。同時讓兄弟們輪番休息,一個時辰一換。

    折騰到半夜一兩點,總算是暫時安靜了那麼一會。看著黑暗中的鎮子外頭一片死寂,似乎有無數的土匪隱藏其中,正尊準備開始一次猛烈進攻。季光恩的心里格外的不安!

    正在這種不安感達到頂點的時候,突然鎮子外頭傳來轟隆隆的砲聲。季光恩下意識的往一道圍牆上一趴,睜大了眼睛往外看。咚咚咚!三七炮打的密集,如同雨點一般。黑暗中看的見炮火,卻看不清具體的戰況。

    不過肉眼可以看見,密集的砲火落在鎮子外頭大​​約六七里地的一個山坡上。這個山坡季光恩記憶太深刻了,合肥巡防營正是在那裡被打的伏擊,原來這土匪也懂兵法,想圍點打援,被方劍雄識破了麼?

    可惜蔡司六倍望遠鏡在混亂中弄丟了,季光恩暗暗可惜,不能親眼目睹戰局。想著帶兵出擊,但是又搞不清楚外頭的具體情況,再想想方劍雄一路獲勝,自己卻吃了敗仗,心裡不免也希望方劍雄也敗上一場。

    手底下的兄弟倒是挺激動的,紛紛過來請戰。季光恩嚴令:“緊守鎮子,派人出去打探清楚再說。”砲擊持續了半個小時左右,密集的槍聲響起,六七里地外頭,隱隱能聽見喊殺聲。季光恩不免暗暗著急,擔心方劍雄被打敗,自己沒了援軍,又擔心方劍雄打勝了,自己不好交差。

    患得患失之際,季光恩始終沒出兵,一直到天色微明,出去偵查的兄弟回來稱,土匪很多,似乎在往和縣方面逃竄,想來是被打敗了。

    看著一堆手下期待的眼神,季光恩咬咬牙,下令出擊。

    季光恩緞小心,派了幾十個尖兵,還拉開距離,五分鐘一隊。磨磨蹭蹭的一路上也沒遭遇土匪,總算是來到了之前被打伏擊的山坡下。

    在看這山坡上,硝煙味道很濃,沿途都是血跡,還有一些遺棄的屍體,都被炸的面目全非。

    前方尖兵回來報信,遭遇蕪湖巡防營的崗哨,對面方劍雄統領得知合肥巡防營季統領帶兵來助戰,正在幹過來。

    季光恩沒想到方劍雄能主動前來,想著馬上收拾一下,可是想想作罷,敗軍之將,還要什麼面子?道路上一隊快馬疾馳而來,當先者一身戎裝,遠遠看著沒有任何不同的地方。十餘來騎五步之外齊齊勒馬,季光恩大步上前。

    “季光恩在此,來的是哪位大人?”

    “蕪湖方劍雄,見過季兄!”當先者遙遙拱手,大聲應答。

    季光恩只見一個年輕的男子,臉上的硝煙不曾抹殺絲毫他的俊逸風采,似乎行動之間帶著一陣風快步上前。身後十餘虎賁,人人雙槍在掛,個個殺氣騰騰。令人驚訝的是,這十餘人從下馬到走動,幾乎都是同一個節奏。整齊的像練了很久。

    走近了一看,好一個年輕軍官。一身斑斑點點顏色怪異的軍裝,腰扎武裝帶,掛了一把短槍,打著綁腿,腳下是土黃色的大頭皮靴。

    “季某多謝方大人來救!”季光恩儘管不願意,還是拱手致意。這時候他心裡倒是看開了,敗了就是敗了,土匪同樣的計謀,用在方劍雄身上就不靈了,說明人家用兵比自己強。

    “季兄何曾敗?在下何曾救?應該是你我兩軍聯手,大破悍匪一枝花,只是悍匪數萬,聯軍經歷一番苦戰得勝。”方劍雄笑瞇瞇的上前說話,季光恩聽著一愣,隨即明白他的意思,心裡湧起一股慚愧,拱手道:“多謝方兄!”

    方劍雄笑道:“客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煩勞合肥的兄弟幫著打掃戰場。然後你我得勝班師。”

    “好好!”季光恩也不客氣,記下一個人情就是了。都是帶兵的,沒那麼多彎彎繞。日後有機會,報答這個人情就是。

    一千多合肥巡防營只出來六七百人,其他都帶著傷,在鎮子裡修養。方劍雄陪著季光恩一路往山坡上走。一邊走一邊責劍雄還感慨道:“這股土匪甚是狡詐,方某中了疑兵之計。不然早就到了,也不至於讓匪兵主力逃竄。”

    “哦?”季光恩心裡也是好奇,連忙追問:“怎麼講?”

    方劍雄指著一棵樹上掛著的一個洋鐵桶,苦笑道:“季兄一看便知!”

    季光恩上前一看,頓時心中羞愧不已,原來這洋鐵桶裡頭,全是鞭炮紙屑。心中的疑慮頓消,不禁羞憤難當,熱血上頭,抬手狠狠一拍腦門道:“哎,丟大人了!”

    “季兄不必如此,你我聯軍已經大獲全勝,任憑一枝花再狡詐,也敗在你我聯手之下。”方劍雄上前一句話,季光恩回頭愧色道:“之前我還疑心方兄,此刻方知自己中了土匪的計策。”

    方劍雄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在下也懷疑過,土匪哪來的那麼多槍彈。季兄懷疑,也是人之常情。不說這個了,在下已經擬好電文,可使人前往合肥發報,季兄先看看,要是沒有異議,就署名發報。”

    說著方劍雄遞過來一張紙,季光恩接過一看。方劍雄是這樣寫的:撫台大人鈞鑒!匪兵數万之眾圍困桐煬鎮,劍雄與季統領派員遭遇,約定裡應外合。是夜,我軍發起猛烈砲擊後出擊,季統領率隊出擊,前後夾擊大破匪兵。現匪兵殘部逃竄和縣方向,望大人急電和縣嚴防。此電:方劍雄!

    季光恩看罷,心裡感慨,方劍雄這是送自己功勞,這人情大了。

    正琢磨說點啥呢,方劍雄已經笑著遞過來一支筆道:“你我同僚,今後多多關照!”

    經此一戰,方劍雄與季光恩結下了深厚的基情,呃,是友情!戰友情!

    戰場打掃失概一個小時,土匪留下的都是一些面目不清的屍體。想起路上看見一條掛在樹上的大腿,季光恩判斷蕪湖方面的砲火很猛。

    很快這個判闢就得到了驗證,一個砲兵十六門三七炮,拆卸之後由馱馬運輸出現。再仔細一看,方劍雄的蕪湖巡防營居然是大營頭,每個營五百多人,還看見一個機砲連,用馬車拉著一溜八挺馬克沁重機槍。而且這個馬克沁造型怪異,居然還帶著擋板和輪子。季光恩不是沒見過馬克沁,還是頭一回見過這種。

    “就這火力,比尼瑪安徽新軍都強大,難怪能橫掃土匪。”心裡暗暗念道,季光恩對這種馬克沁很感情趣,湊上前去觀察。

    “德國產的馬克沁太重,搬運不便。在下讓製造局搞了個改進方案,加上擋板和輪子。一來可以保護被重點打擊的機槍射手,而來戰場上運動起來也方便。”方劍雄及時的給出了解釋,季光恩咽了一口唾沫,心道這玩意得多糟蹋銀子啊。就算有也用不起啊!傳說中方劍雄財大氣粗,看這意思是真的,兩個步營就裝備了八挺。

    接下來季光恩又看見了一種古怪的武器,由一個當兵的扛著一個帶圓管子,身邊是一個扛著支架的士兵,還有幾個隨行背著木頭架子的士兵。

    “這是迫擊砲,近距離火力支援用的。這玩意輕便,扛著就能走,口徑六十,一門砲陪正副砲手四人。每個連一門,要求連里自帶一個基數的砲彈六十枚。”方劍雄再次及時的介紹,季光恩嘴巴有點合不上了。

    方劍雄還在說:“蕪湖只有四個營頭,兩步一馬一炮,工業區諾大家業。兵少了不放心,只能在火力上做文章了。對了,你看那個士兵肩上扛著的,那叫布倫輕機槍。德國最新產品,每個班裝備一挺。這些都是好東西,就是太費銀子。”

    好吧,季光恩一點悸動的心,算是死絕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19:38

第七十九章 辛亥年(七)

    也只有方劍雄這種土豪才用的起這麼奢侈的裝備,這哪是在打仗啊,這是在燒銀子。

    巢湖的悍匪打敗了,朱家寶很高興,責令方、季再部,繼續追擊。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股土匪突然就消失在和縣的境內。似乎被打散了,成不了大氣候了。似乎皆大歡喜的結果出現了。

    “魂淡!讓你們當土匪,沒讓你們去打家劫舍。竟然洗劫了銀屏鎮,你們幾個還真有本事啊。說說,是誰出的主意?”

    方黑宅正在訓話,面前站著的是被無為巡防營選派的土匪頭目李小

    三。春季以來,皖北水患頻發,流民遍地。這貨帶著十幾個兄弟和十幾條槍,開始只是在雞毛燕占山為王,準備慢慢的發展。誰曾想,流民太多,半個月的工夫就聚攏了一千來人。還都是一些青壯年,特別能吃的那種。無為巡防營哪裡養得活這麼多土匪啊,乾脆,支援兩百條槍,自己去搶。

    開始只是在山下搶一些土豪劣紳,順便鍛煉隊伍。誰想到搶了幾次出名了,活不下去的好漢紛紛來投。這貨還不知道跟誰學的,每次搶完畫一支梅花在牆上,得了“一枝梅”的匪號。

    一個月下來,手下聚攏了兩千人,簡單訓練之後,有點摸樣了。

    口糧問題又來了,只好再去搶。越搶規模越大,最後直接把銀屏鎮給搶了,順手還把一個巡防營給滅了。

    “你手下現在又多少人槍?”方劍雄等他說完,隨口為了一句。

    李小三豎起三個指頭,很不好意思道:“三千!您說話可要算數啊!”

  “算你妹!我有讓你去嚇唬縣城麼?交代多少次了,悄悄的發展,不要引人耳目。你這是違反軍紀。對了,你的手下有沒有藉機欺負良家婦女,殺人謀財的?我警告你,最好沒有,不然我先槍斃你。”方劍雄決定自食其言,開什麼玩笑,隨隨便便就弄三千人,一個步兵旅的編制都勉強夠了。

    李小三被訓的沒話說,這一次要不是及時補充了一批槍彈,還有方黑宅派了一隊工兵幫忙,就他們這三千人還想去伏擊合肥來的巡防營?

    頭疼啊,這麼多人要吃飯啊!解散了又可惜,方劍雄最後想想道:“你們回去告訴手下的兄弟,就說官兵盯上了,打是打不過的。

    願意繼續跟你們幹土匪的留下,不願意的可以每人發幾個饅頭,讓他們去蕪湖找工來做。總而言之,只能給你兩個營頭的人數,練不好我槍斃你。還有,巢湖巡防營要重建,你讓那些想當兵的去報名。絕對不許投來你們的真實身份。

    嗯,最後還是給這幾個傢伙升官了!悄悄的把人打發走了,又留下一些糧草,方劍雄這才從巢湖班師。

    儘管方劍雄得收斂了,安徵境內還是不斷傳來匪患的消息。不過這些土匪還算是老實,基本上不會去打大的城鎮。當地的知縣也拿他們沒辦法,只要土匪不打大城鎮,那就隨他們去好了。也有不信邪的知縣,比如郎溪的知縣就派了並去剿匪,半道上被打掉一半人,夾著尾巴就跑了。回頭還不敢跟安慶匯報。

    匪患終究是匪患,激不起太大的波浪。還是革命黨給力,4月27日(農曆三月二十九),匪首黃興率120人既然打進了兩廣總督署,運氣不好叫張鳴岐給跑了。這幫人也是夠楞的,完全沒有敵強我弱的概念,居然還分兵去打督練公所等處。結果叫回過神來的張鳴岐糾集隊伍給滅了,黃花崗上多了七十二位英魂!

    這一次起義的震動巨大,連總督署都被打掉,造成的影響可想而知。隨後各地督撫,紛紛上書,增編巡防營大營。其中兩江總督張人駿就要求增編十個營頭。

    搖搖擺擺的大清朝走到5月8日,又給連續給自己挖了倆埋自己的坑。

    第一個坑,皇族內閣!這個內閣中皇族佔了九個,總理大臣還是奕劻,副協理裡頭有個徐世昌。這一招,讓天下士紳絕望者無數不提。

    第二個坑!就在次日,5月9日,宣布鐵路國有化!命度支部、郵傳部“悉心籌劃,迅速請旨辦理!”“如有不顧大局,故意擾亂路政,煽惑抵抗,照違制論!”

    其實比起後來的民國在1912年接過清政府的鐵路國有化大旗時的吃相,清政府的吃相還湊合,畢竟鐵路支線還是商辦,只是幹線國有。

    問題是,全國上下十幾個鐵路協會,都是地方商紳帶頭,身家砸進去無數。你不讓人家繼續商辦鐵路?

    這連續下了兩招臭棋,加劇了社會各階層對清政府不滿情緒。鐵路國有化政策,更是引發了全國大規模的抵制運動。其中四川鬧的最兇殘!

    客觀來說,鐵路商辦確實存在很多商紳拿大家的錢自肥現象!這也是導致全國商辦鐵路遲遲不見成效的一個重要原因。可是話說回來,這些事情都在暗處,清政府的鐵路國有化,那是在明處。站在了明處,就要有承受全國火力的自覺!

    抵制新的鐵路政策,安徽鐵路協會也很積極,作為一個主要股東,歐亞集團也派專人出面配合。不過都是集會、請願之類的。

    方劍雄對這些事情是不會出面的,他忙啊!忙著“剿匪”!

    春節後不到半年的工夫,各地土匪人數上報,累計數據嚇了方劍雄一跳,居然有合格“土匪”一萬多人了。派出去的三百來號人,居然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具體負責“土匪運動”的李慕言匯報,好多人都是給口稀飯就能上山!

    安徽還是產糧食的地方都到了這個地步,大清朝真是要完蛋了!

    方劍雄緊急調整,從教導隊和巡防營中抽調幹部,加強各地“匪兵”的力量。並再三要求,現階段以訓練為主,要求各部“匪兵”必須掌握基本的軍事技能,並且還要求識字,每天認字三五個,做不到的就開除,自謀生路去。

    好在方劍雄練兵,向來都是優先招募有​​文化的,進入巡防營後,每天訓練之餘還要上夜校,掃盲!不認字三五百的,你還別想繼續吃巡防營這碗飯。

    兩年多的人才儲備,這個時候發揮了威力。即便是抽調了三百餘人出去,方劍雄還能很快的把蕪湖巡防營的戰鬥力恢復。一邊練兵,方劍雄一邊加快了武器儲備。差不多三天就是一船貨在蕪湖靠岸,悄悄的趁夜色上岸,送進山里的倉庫。

    一直到武昌起義前,方劍雄在蕪湖縣城外山里的秘密倉庫內,存儲步槍五萬,改進後的馬克沁機槍三百挺(這玩意太燒子彈,不捨的多裝備)。布倫機槍兩千五百挺。自來得手槍兩千支,萊茵一式衝鋒槍三千支(斯登)。子彈約兩億發(包括自產)。青島倉庫還存儲了足以裝備一個75山炮旅,一個有1​​05.150榴彈砲旅的裝備。就等著天下大亂時往蕪湖啟運,人才儲備都是現成的,可以快速裝備成軍。

    保路運動終於引發了大動亂“天下未亂蜀先亂!”為這次保路運動落下了註腳。

    8月27、四川榮縣黨人王天傑、馬蠻子領導罷市、罷課、罷稅,率民軍訓練學生兵萬餘人,接收經徵局,扣留縣官局委,以總團長的名義,在五保鎮號召民團千餘人,槍支數百,託名保路,宣告起義,進軍成都。

    9月7日,署四川總督趙爾豐,誘捕四川諮議局長蒲殿俊等9人,成都數千人手捧光緒皇帝牌位湧入督署和平請願,要求釋放被捕人員。趙爾豐下令開槍,32人死難,史稱成都血案。 (這個事情,似乎有些爭議,大家喜歡的可以自己去找資料。作者引用的是正史,社科院編寫的中華民國史。)

    9月8日,新津起義、雙流起義,兩軍匯合後稱同志軍,進逼成都,與清軍戰於紅牌樓,因清軍領兵將領多為革命黨人,清軍出工不出力,同志軍甚囂塵上。

    9月10曰,端方率鄂軍三十二標兩隊入川,彈壓保路軍。

    四川烽煙四起時,武昌文學社和共進會聯手,決定起義。大清朝最大的危機即將爆發。

    蕪湖,方劍雄還是懂一點歷史的,10月8日這一天,方劍雄以匯報剿匪戰果為理由,帶著一個特務連的衛隊前往安慶。該衛隊人手一支衝鋒槍,盒子炮一支,手榴彈四枚。

    10月9日下午,方劍雄在安慶上岸,前往巡撫屬匯報工作。朱家寶不曾疑心,熱情接待。方劍雄也很正常的應對,當晚夜宿城內。同日,三艘滿載的江輪停靠蕪湖碼頭,船上是一百五十名青島學習歸來的士兵,還有三種口徑的大砲及砲彈。

    10月10日,方劍雄和以前一樣,去見他的學員們。不過這一次的聚會,跟以往略有不同,散伙的時候,每一個學員都頗為激動的離開。

    12日,呆在軍營裡整一天也不知道在忙啥的方劍雄被巡撫署來人請去,在大堂內見到了朱家寶,還有一干惶恐不安的官員。朱家寶見了方劍雄便道:“扶國,大事不好,革命黨在武昌舉事,武昌失陷了!”

    方劍雄面色鎮定,心裡卻在大聲喊著:“終於被老子等到了這一天!”

    10月10日夜,武昌起義!敲響了清政府統治的喪鐘!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19:56

第二卷 滄海橫流

第一章 兵不血刃下安慶


    方劍雄英俊的臉上難掩激動的目光,輕輕地吐了一口濁氣之後,看了一眼大廳裡不安的官員們,閃過一道不屑後,朝朱家寶敬禮道:“大人,當務之急是提前控制局面,卑職的特務隊正在外待命,請大人下令吧。”

    “下令?下什麼令?對對,是要下令!”朱家寶反應很快,剎那間一個心狠手辣的巡撫回來了。 “來人,立刻把各營統領及新軍管帶以上軍官召集來開會。”一旦做出決定,朱家寶的應對能力還是相當的強。

    下令之後,轉身對方劍雄道:“扶國,巡撫署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大人!這些官員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卑職以為,暫時不能放他們回去,一面引起混亂。”方劍雄壓低了聲音,看了一眼那些面帶惶恐的官員們。朱家寶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本撫知道,你安排好警戒之後,立刻把蕪湖的巡防營調來兩個營頭,本撫台擔心新軍不穩。”

  “請大人放心,如今新軍基層軍絕大多數是教導隊出身,亂不起來。”方劍雄安撫了一句,朱家寶自言自語道:“那就好,那就好。”

    “去吧! ”出了大廳,方劍雄立刻吩咐特務連控制巡撫署,當官的只准進不准出。一番準備後,方劍雄去了電報局,給蕪湖方電報,就兩個字“集合”。

    出了電報局,方劍雄先到邊上一家茶館,一個雅間裡李乾玉、王景略、李逸風都在裡頭等著。

  “總教官!”三人齊齊站起立正,方劍雄回了一個禮,面色嚴峻:“各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武昌起義成功了,革命軍已經佔領了武昌城,我們必須有所動作,響應武昌起義!現在我命令!”說著頓了一下,待三人條件反射一般的立正後,這才繼續。

    “李乾玉總負責,王景略、李逸風配合,動員全體新軍做好戰鬥準備,聽到槍聲立刻向城裡開拔,如有攔阻或者動搖軍心者,格殺勿論!”

  “是!教官!”三人激動的臉上全紅了,昨日方劍雄就已經吩咐大家做好應付變化的準備,沒想到今天就有了這個命令。

    “各位!今天的行動的口號是:為了新中國,前進!”最後一句,方劍雄說的很慢,三位軍官覺得身上的血都要沸騰了,齊齊低聲怒吼:“為了新中國,前進!”

    回到巡撫署時,新軍所有管帶以上軍官、巡防營統領、諮議局長、各級官員都到齊了。朱家寶正在訓話,要求各部回去之後,嚴防死守,以防亂黨藉機鬧事。要求地方上控制好百姓,穩定市面。

    方劍雄站在門口往裡看了一眼,朱家寶正在說的口沫橫飛。特務隊長冷雨上前來敬禮,方劍雄控制住激動的情緒,淡淡道:“都沒問題吧?”冷雨目光堅定的點點頭,方劍雄徹底鬆了一口氣。面帶微笑著笑道:“小子,輕鬆一點!”說棄格了拍冷雨的肩膀,信步往大廳裡走。朱家寶見他進來便道:“扶國來的正好!”

    方劍雄微微一笑,輕輕地拍手三聲。身後大門外,突然湧進來一個警衛排,人人手裡端著衝鋒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眾人。

    布政司繼昌一聲驚呼,直接就鑽桌子底下去了。朱家寶猶自鎮定,不可思議的看著方劍雄,嘴唇顫抖:“扶國,你這是?”

    “對不住了撫台大人!對不住了各位!”說著方劍雄轉手,從身後的齊二柱手裡接過衝鋒槍,端在手上笑了笑道:“大家看清楚了,我手裡這支槍叫衝鋒槍,裝彈三十發,可以連發!”話音剛落,方劍雄朝天開槍,扣著扳機不動,三十發子彈瞬間打完。

    屋頂被打的全是眼,碎片如雨點一般的落下。打完一個彈夾,方劍雄才把槍往後一丟,背著手笑瞇瞇的看著大家。這時候大廳里人人驚恐,好一點的臉色煞白,差一點的直接到地上去了。最不堪的是布政司繼昌,嚇的屎尿齊處,一陣惡臭!

    “各位,應該清楚現在的局面了吧?整個巡撫署,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方劍雄不緊不慢的開口了,走到朱家寶面前的時候,看著目瞪口呆的朱家寶,淡淡道:“撫台大人,為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三年了。”朱家寶頓時如同墜入冰窟窿之中,瞬身上下都涼了個透。這時候,外頭又有連續不斷的槍聲響起,此起彼伏,好一陣才安靜下來。

    方劍雄聽了笑依舊是風輕雲淡的笑道:“大家不用著急,應該是巡撫署的衛隊有個別不聽招呼的兄弟,特務隊的兄弟送他們上路了。”這話說的輕鬆,外頭是在殺人啊!

    所有人都覺得這個笑瞇瞇的年輕人,簡直就是一個惡魔!前後左右都是槍口,想到那下雨一般的子彈,沒有人懷疑,只要今天大家不配合,這裡就是諸位的葬身之地。

    “方扶國,你待如何?”朱家寶還算鎮定,沒有下尿咯。

    “沒什麼,就是請諸位大人聯名寫一份告示,安徽宣布獨立。”方劍雄不緊不慢的摸出煙來,點上一支後慢慢的吸一口,吐出一道煙霧,表情在煙霧後頭猙獰。

    “本撫台世受皇恩,斷不會做那亂臣賊子!”朱家寶大義凜然的說話,邊上的官員中不禁有人在心裡暗暗叫一聲好。

    方劍雄嗤的一聲笑了笑,揮揮手:“冷雨,讓後院的兄弟動手!

    去年安慶事變,朱家寶殺我革命志士三百餘人,正好用他全家的腦袋來祭奠同志! ”

    “是,教官!”冷雨應了一聲,朱家寶聽的清楚,頓時肝膽欲裂,抬手大聲道:“慢著,方扶國,要腦袋有我一個就夠了,不要累計家人。”說話間朱家寶氣的鬍子亂顫,指尖亂抖。

    方劍雄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面目猙獰的連連仰天大笑一番,停下後刀鋒一般的目光盯著朱家寶,一字一字道:“我的手下告訴你的家人,是你害死他們的。回頭到了閻王爺跟前,別告狀搞錯了對象。”

  “慢!”朱家寶見冷雨走到了大門口,抬手大聲叫道:“我答應你的條件!”說罷,如同被抽掉了骨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頓時癱軟。

    方劍雄見狀,心裡一鬆,總算是搞定這個傢伙。其實要殺人,早就動手了。朱家寶要真的不答應,方劍雄還真下不去手。畢竟以前只是一個宅男,在南陵殺一些地痞流氓,那都是作惡多端的。朱家寶對方劍雄還是有恩的,這個黑手下不去。

    一干官員很配合的寫了手令,方劍雄讓人送出去。

    這時候城門口處,城外新軍已經趕到。城門口的巡防營兵見來勢洶洶,拔腿就跑。新軍趁機控制了城門。三十一混成協隊官一下的軍官,絕大多數都是教導隊的出身。平時這些人在新軍裡威信就高,準備的又充分,自然是一切順利。

    城內的巡防營還沒明白是什麼回事,就給新軍堵在軍營裡頭。軍官都在朱家寶那開會,群龍無首之下,十個巡防營不到一個時辰,全部被新軍繳械。

    安慶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待各部軍官手令送到,更是一切太平。

    巡撫署內,一干文武官員面如死灰,只有一名新軍管帶站起來,走到方劍雄面前。齊二柱上前一步擋住,其他人嘩啦啦的拉槍栓。

    “桂丹墀見過方大人!”桂丹墀一個敬禮,此人素來心向革命,與吳腸谷關係不錯。

    方劍雄跟他來往不多,照過幾次面。此刻見他如此,回了一個禮道:“桂管帶,對不住了。待大事之後,方某再來賠罪。”

  桂丹墀笑道:“不礙事!不知大人可識得合肥吳腸谷?”新軍歷來亂黨多,方劍雄聽他這麼一說便來了興趣,立刻笑道:“見過兩次,正月裡腸谷兄還去我家,為同盟會籌集廣州起義經費及槍械。桂管帶既然知道吳腸谷,想來是革命黨!”

  桂丹墀搖搖頭:“我不是革命黨,只是挺佩服他們。”

  方劍雄心中大喜,伸出手道:“正好,我也不是革命黨,也挺佩服他們的。”

    桂丹墀傻眼了,愣愣的看著方劍雄,手都忘記握了。那意思,不是革命黨,你搞那麼大動靜出來?這可是殺頭的買賣,難道你就能保證打的贏清軍?

    方劍雄主動握住他的手道:“誰說不是革命黨就不能起來推翻滿清了?眼下有一件事情,桂兄萬勿推遲。”

    “方大人只管吩咐。”桂丹墀回過勁,趕緊回話。

  方劍雄道:“新軍已經進城,桂管帶可帶上一個警衛班,去城內找李乾玉。讓他給你一個連,組成一個憲兵連,城內的秩序維護,就交給桂兄了。凡事有趁火打劫者,一律就地格殺,以儆效尤!”

    桂丹墀也料到不會立刻就能取得方劍雄的信任,當即痛哭的表示沒問題,接下了這個任務。桂丹墀走後其他官員都沒押下去,方劍雄獨獨留下朱家寶。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0:10

第二章 凡事留一線

    沒人的時候,方劍雄朝朱家寶深深一鞠躬,連帶歉然道:“劍雄給大人賠不是了!”

    朱家寶愕然,隨即又怒道:“不必作態,本撫,我已經答應合作,你有話只管說。”

    方劍雄聽了這話不禁嘆息一聲道:“大人是忠臣,劍雄心裡佩服的緊。適才不過是裝腔作勢,真的大人不願意配合,也不會去傷及家人。現在說這些您也不會信,我直接說吧,您的家人已經上了碼頭上的一條江輪,卑職現在派人把您送上船去。煩勞您給袁宮保帶一句口信,劍雄支持他做中華民國的大總統。”

    朱家寶冷笑道:“你是怕北洋大軍吧?”

  方劍雄笑道:“隨您怎麼想了,來人,送撫台大人上船!”

    朱家寶沒想到王國華是當真來的,兩個衛兵左右護送出了門,有轎子等在那裡。朱家寶上了轎子,一路疾行時心裡一團亂麻,方劍雄到底打的什麼算盤?把自己送走,怕是不好殺人,又得防著自己死灰復燃。

    心情還沒理順的時候,轎子已經停下,聽見朱基的聲音道:“義父大人呢?”

    聽到這話,朱家寶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要被送走了。心裡不甘,朱家寶卻也無可奈何,在槍口之下,也沒得自己選擇了。

    送走朱家寶,方劍雄帶著一隊兵進了關押一干官員的房間,裡頭幾十號人,個個面色恍惚,不知道等著自己的命運是什麼,前途未卜的等待往往最煎熬。推開門的瞬間,所有人下意識的看了過來。

    “諮議局長竇以玨!”門口當兵的喊了一聲“哎,在!”竇以玨…

    本能的站起來,這屋子裡壓抑的氣氛,不容他多想。

    “出來,大人找你有事!”當兵的語氣很冷,這讓竇以玨心裡的不安加劇,不管前途如何,這一遭是躲不過去的。只好咬牙邁步,艱難的步出大門。

    咿呀一聲,身後的關門聲刺耳的緊,讓人心裡揪著緊緊的。

    就在隔壁的房間,竇以玨看見了面帶微笑的方劍雄,兩人以前沒什麼來往,倒是因為鐵路協會的事情,跟歐亞集團的顧恆打過幾次交道。

    想到顧恆,竇以玨心裡多少安定了幾分。

    “竇局長,這當口我也不玩虛頭巴腦的。請您來就一個事情,立刻召開諮議局會議,選舉出一個民政領導班子來。市面不能亂,我也沒打算搞成一個亂局。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諮議局必須選出一套民政團隊,今後這安徽一省的民生政務,都有這個團隊來執行。具體的權力,我現在明確一點,除了軍權,別的我不管。一周之後,軍隊撤出安慶城,正式由新的民政團隊來接​​管城內的事務。”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突然一陣喧嘩,但聞有人大聲道:“我們是同盟會的,要見方劍雄!”

    “你他媽的活的不耐煩了,竟敢直呼大人之名,給我打!”冷雨一聲暴喝,接著就是一頓叫喊聲,方劍雄聽著趕緊出來。竇以玨還沒消化完方劍雄的話,下意識的也跟了出來。

    “住手,怎麼回事?”方劍雄出來一看,門口來了三個年輕人,都穿著新軍的製服。其中一個已經被打倒在地,特務連這幫人,都是冷雨這小子從各個部隊中精心挑選出來的狠人。拳腳槍法都有嚴格的要求,進了特務連還得往死裡操練。對付三個看著文弱書生的傢伙,真是殺機用牛刀。

    坐在地上的那個軍官帽子給打飛了,臉上也青了一塊,一臉的怒色,樣子狼狽。

    “方劍雄的名字都叫不得了,好大的威風,你就這麼對待自己的革命同志麼?”另外一個青年男子,一邊去扶起地上的軍官,一邊還說挖苦的話。

    方劍雄心中暗暗不喜,暗道你都吃了眼前虧了,嘴巴還這麼硬?

    革命黨都是這種蠢貨的話?該幹啥幹啥去,別在安慶城給老子添亂。

    演技不錯的方黑宅一臉嚴肅的瞪了一下冷雨道:“我聽見是你下令打的人!來人,拖去打二十軍棍再說話。”

    軍令如山,立刻有兩個士兵上來,夾著冷雨道:“對不住了連長!”執法隊當場就把冷雨按倒,軍官啪啪啪的打下去。冷雨甚是硬氣,一聲不吭的忍著。而是軍棍打的是皮開肉綻,三個來人看的傻眼了,站在後面的竇以玨也傻眼了。這個方劍雄治軍之嚴,讓人咋舌!

    打完之後,冷雨還得自己爬起來,站在方劍雄面前搖搖欲墜,皮開肉綻處血跡可見。眾人看的心驚肉跳,竇以玨不思目睹,把臉扭開了。

    “軍法是怎麼規定的?背!”方劍雄背手肅立,面如寒霜。冷雨啪的一個立正大聲道:“三大紀律八項規定第八條,無故傷人,輕者杖二十,重者槍決!”

    “知道就好,我就叫方劍雄,有名字憑什麼不讓人叫?我下令打了你,不服氣你可以上訴,想不通可以脫下軍裝去後勤領取銀元五十塊滾蛋!”

  “卑職不上訴!卑職服氣!”冷雨大聲回答,方劍雄點點頭道:“下去看大夫吧。”

    兩個執法隊的士兵立刻上前,扶著冷雨下去。方劍雄這才朝三位目瞪口的年輕軍人道:“方劍雄治軍不嚴,累及三位,這裡向三位賠罪了。”

  坐在地上那位軍官長嘆道:“久聞方劍雄能練精兵的大名,今日一見方知所言不虛。在下王天培,日本陸士畢業生。新軍督練公所教官。這位是管鵬,這位是胡萬泰,都是同學同事,還都是同盟會員。 ”王天培言語之間多帶傲氣,似乎高人一等。

    方劍雄心裡不舒服,暗道日本陸士畢業又如何了?大清朝留日學生多了,真正有能耐的怕是不多吧。

    “三位來找方某,不知有何見教?,…方劍雄露出笑容來說話,三人似乎不知道客氣為何物,扶人的管鵬道:“武昌起義成功,我等欲在安慶舉事,沒想到方兄先動手成功。眼下這安慶的局面,該如何維持,特來相商。 ”

    方劍雄也不請他們進去,就站院子里道:“原來如此,三位的意思該怎麼維持安慶局面呢?”胡萬泰搶先說話:“當然是成立軍政府,推舉督軍一人,設軍政、財政、民政三部由革命同志分管,然後宣布獨立。”

  這話剛說完,一直在後面沒怎麼吭聲的竇以玨發話了。 “依著你的意思,我們諮議局幹啥去?民選出來的議員們,當擺設麼?”方劍雄沒想到,這兩邊先有幹起來的意思。心裡一陣厭惡,暗道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奔著權力來了。不過方劍雄早有算盤,這革命黨是不能留下來給自己搗亂的。

    “沒有革命黨的前赴後繼,能有今日安慶之成功乎?諮議局什麼時候發揮作用了?”王天培冷笑說話,這三位倒是當仁不讓的意思。

    方劍雄知道安慶城中的革命黨很多,心道真的不能留著他們了。

    當即便開口道:“不要吵了,眼下安慶城裡需要的是同舟共濟,不是鬥嘴。”這一開口,才讓這三位老實了,實際控制安慶城的是眼下這一位。

    剛才挨了一頓打,這三位算是有點覺悟了。

    “依著方兄鋒意思呢?、,蘋鵬開口問,方劍雄看看竇以玨充滿期待的眼神,又看看對面三位眼神裡抑制不住的**。忍下一時的怒火。

    正準備說話,很有覺悟的竇以玨搶先,抬手一指管鵬道:“安慶剛解放,城裡還有少量清軍在抵抗。三位不關心這些,反倒來在下這裡逼宮,不知道三位是何居心?”“你!”管鵬抬手一指對面的竇以玨,正欲怒道,不想胡萬泰及時的伸手拽他一下,管鵬的話沒說出來,倒是讓王天培上前一步道:“竇先生說的也在理,不如晚上開個會,革命同志們商議一下如何?”

    方劍雄心裡一陣好笑,暗道這些人是傻啊,還是尼瑪腦子裡缺根弦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世道,以為憑及張嘴就能搞定一切?真要那樣,早幹啥去了?熊成基也不至於起義失敗後逃日本去,又跑去東北叫人逮著了給做了。

    “三位還是先回去吧,我還有別的急事要處理。

    ”方劍雄沒有繼續交談的意思,這些人丟丟炸彈還湊合,要說跟他們合作,方劍雄現在算是死了心了。本來就覺得這些人不過是匹夫之勇,現在看來還太抬高他們了。即便是他們的頭子孫大砲,也是尼瑪多次失敗後才總結出來要有自己軍隊的經驗。這些人,也太高看自己了!

    管鵬還要說話,胡萬泰已經拉著他往外走。三人出門來,管鵬怒道:“你拉我幹啥?”

    胡萬泰無辜的看看王天培,這為還算冷靜道:“這安慶城是方劍雄打下來的,你指望三兩句話就讓他拱手相讓麼?之前還以為他是同道中人,所以來相商,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是我們一路人,再留下來怕他動了殺機,害了你我的性命。”這話還真的冤枉方劍雄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0:25

第三章 奇士韓衍(上)

    竇以玨這個老江湖可醒目多了,他可是清楚的認識到王國華才是眼下這安慶城的話事人。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吧,不動聲色的全城都拿下了,所有大小官員一網成擒,這份心計和能耐,比起那些就會喊打喊殺的傢伙可靠譜多了。

    有了以上的認識,剛才竇以玨及時的開口說話,狠狠的打壓了對面的氣焰。有的話方劍雄不合適說,竇以玨已經很自覺的站出來說。

    這個態度,當然很明顯了,方劍雄也看出來了。

    “竇先生,之前說好的你立刻去辦。其他的事橡交給我來做!”方劍雄這個表態,竇以玨聽了心中狂喜。他算看出來了,方劍雄確實想收諮議局為己用,原因是方劍雄手底下沒有能讓安慶市面盡快回復的人。

    “大人只管放心,這個都督自然是您的。

    ”竇以玨趕緊表示自己的意思,不想方劍雄卻搖搖頭道:“我不做都督,我是軍人,軍人不干政! ”

    “那您的意思?”竇以玨沒敢當真,趕緊小心的問一句:“安徽獨立,軍隊改編成革命軍。我來當這個總司令吧!”

  竇以玨等的就是這個,連忙點頭笑道:“以玨知道了!”

    啥?居然這麼稱呼自己,為啥不是竇某?方劍雄多少有點愕然的時候,竇以玨又笑道:“大人在蕪湖做的好大事業,這安慶城受益不少,城裡商紳對大人素來敬仰。以玨斗膽,待諮議局開會之時,請大人移步坐鎮。”

    這個老小子,真是會投機啊!眼珠子不是一般的毒辣,聰明好,我就喜歡聰明人。

    方劍雄點點有,故作威嚴的嗯了一聲。竇以玨告辭出去,方劍雄悄悄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總算是大概對付過去了,心道:革命黨也好,立憲派也罷,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方劍雄的政治手腕其實不怎麼地,一個有點小黑心的宅男出身,還能指望他如何?打一波拉一波,這都是老奸巨猾的幕僚李慕言的高招,現在看來這一招還真管用。

    回頭方劍雄問:“冷雨呢?帶我去看看他。”冷雨就在隔壁的屋子裡上藥,二十軍棍實打實的下去,一點都不帶虛的。方劍雄別的不知道,這軍隊要是沒了規矩的危害巨大,這一點有很清醒的認識。

    看看電視新聞裡,那些軍人當政的國家有哪個好的,三天兩頭的鬧政變。因此在軍紀上,方劍雄一點都不帶折扣的。沒有鐵的紀律,哪來鐵軍?

    冷雨看見方劍雄進來,忍著疼立刻站起來敬禮。方劍雄很努力的保持面色嚴肅道:“你現在就回蕪湖,帶上一個排回去。”

    “大人有什麼任務卑職堅決完成!”冷雨疼的額頭上還在冒汗,卻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方劍雄滿意的點點頭,露出一絲微笑道:“不錯,像一個特務連的連長。打你是因為你違反軍紀,這一點你要明白。以後遇見事情,不要那麼衝動了。你這次回去,就一個任務,特務連要擴建為特務團,你回去從各部隊挑選人員,看上誰都可以。

    先說好啊,軍官不許要,蕪湖那邊估計能來兩三萬人,軍官不夠啊。 ”說著方劍雄從口袋裡摸出一份手令遞給冷雨道:“拿上這個,想要什麼裝備去後勤領! ”冷雨大喜過望,沒想到一頓軍棍打過去,連長變團長了。“早知道多挨幾棍,或許能當旅長! ”私下了冷雨偶爾也會來幾句這樣隨意的話,方劍雄聽了笑道:“好啊,我就讓你當旅長,不過這個特務團你讓別人來幹。 ”

    “別啊,就團長了!”冷雨趕緊打住,開什麼玩笑,這個特務團長拿一個師長來換冷雨都不能答應。這就是方劍雄的近衛隊了,看看裝備就知道了,一水的衝鋒槍,外帶一支盒子炮。眼下一個特務連就四個排,其中還有一個迫擊砲排。裝備四門60mm迫擊砲。

    “總教官,聽說倉庫里新來了一批大口徑的迫擊砲,我這個能不能來幾門?”冷雨提到裝備,那表情絕對是色狼盯上了美女。

    “你說的是82炮?這可是各部隊眼裡的肥肉,一共才100門德國剛到的貨,這你都能知道?你小子不愧是特務連長啊,好吧,我答應你一個營的編制。特務團是特殊部隊,關鍵時刻是要起大作用的,要敢拼命!你要是帶不好這支隊伍,我槍斃你!”沒有多少殺氣的威脅,冷雨笑嘻嘻的應道: “您瞧好吧,關鍵時刻用特務團,保證給您長臉!”安頓好冷雨,方劍雄帶著衛兵出麼上街,安慶城暫時看起來很冷清。街上人沒人敢出來。走了沒一會,遭遇桂丹墀帶著幾個士兵在街上維持秩序。方劍雄上前去招呼,桂丹墀過來敬禮道:“報告大人,之前抓了十幾個趁火打劫的會黨成員,現在秩序正常了。”

    方劍雄點點頭,覺得這個人真不錯,眼下手裡沒多少人才,桂丹墀在新軍能做到管帶,能力半定是有的。

    “一起去巡防營的駐地看看。”方劍雄說完在前走,桂丹鼻楞了一下追上來。

    點上一支煙,方劍雄放慢腳步,待桂丹墀跟上才道:“我打算把巡防營打散了,和新軍一起混編成一個師。

    安慶這個地方,養一個師還勉強,多了就吃力了。 ”說著方劍雄站住,看他一眼笑道:“這個師長你來當怎麼樣? ”

    “啥?不行不行,我原來才是一個管帶!”桂鼻墀趕緊推辭,也不管是真是假。

    方劍雄笑道:“桂兄在新軍之中素有威望,這個我是知道的。眼下安慶這個師長,你來當最合適了。我看就不用推辭了。”

    “大人容我在想想!”桂丹墀不能說不動心,其實很動心。軍人誰不願意升官多帶兵?只不過他跟方劍雄關係一般,心裡不好判斷方劍雄的真實意圖。

    “那行,我把話說在明處,我這個人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說著方劍雄笑笑,繼續往前走。桂丹墀原地楞了一下,隨即加快腳步追上去。

    突然前面警衛大喝:“站住,幹什麼的?”

    負責警衛的士兵突然出現,攔住了前面一對男女。方黑宅怕死的很,出門帶了一個警衛排,前後其實都有人隱蔽保衛,革命黨別的本事沒有,丟炸彈是很喜歡的。方劍雄骨子裡很討厭亂丟炸彈的作法,這玩意尼瑪第一是破壞社會穩定,弄的人心惶惶。第二是這個舉動太惡劣了,這尼瑪跟恐怖主義有什麼區別?炸彈一響,是要傷及無辜的。

    來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像個乞丐,四十多對,一套布衣襤褸,面黑多斑,頭髮蓬亂,鬍鬚滿面。女的倒是穿的光鮮,一身紅裙,長的還很嫵媚。兩人並肩走著,看上去對比感異常的強烈。

    “前面來的可是人稱‘江南驕雄’的蕪湖方劍雄方扶國? ”五步之外,男子鎮定的大聲笑著說話。

    “方某何時得了江南驕雄的稱號,怎麼不知道?”方劍雄見來人不像刺客,分開擋在身前的警衛,上前說話。

    桂丹墀跟上附耳低聲道:“此人叫韓衍,安慶奇人名士,詩文了得,去年因《安徽通俗公報》揭露銅關山礦方玉山舞弊賣國一案遇刺。”方劍雄微微點頭,仔細的打量對面,對面的韓衍同樣笑而不語,打量對面的方劍雄。

    “先責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方劍雄上前,面色肅然拱手致意。

    韓衍哈哈大笑幾聲道:“江南驕雄麼?那是我剛剛想到的!”

    方劍雄一愣,隨即也跟著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笑罷,方劍雄一拱手道:“《安徽通俗公報》遷往蕪湖時,劍雄俗務纏身,不能前往道賀,慚愧慚愧!”

    韓衍微微一笑,抹了一把亂鬍子,語氣略帶嘲諷道:“方扶國醉心的只有兩件事情,一是練兵,二是辦實業。我一個辦報紙的,差點姓名都沒了,方大人怎會在意?、,輿論宣傳這個東西,以前方劍雄不是不想搞,不過擔心這玩意太能招惹是非,暫時先放上一放。今天情況不一樣了,來了個辦報紙的,

    自然要禮賢下士。

    “多謝韓先生教我,先生請了!”方劍雄再次恭敬的一拱手,韓衍這一次沒有大大咧咧的,側身讓了一下道:“大人客氣了,在下不過是一介草莽,當不得如此大禮。”方劍雄心想你都出來攔路了,能是甘居人下的主?所謂無利不起早,我就不信你是淡薄的人。順著話頭,方劍雄笑道:“安慶初定,正是先生大才施展的時候,還望先生不要推辭!”

    “哦?不知道方大人能給在下安排一個什麼位置?不知道慕言先生,現在方大人幕中做何營生?”韓衍收起了笑容,連帶驕傲的看過來。

    方劍雄聽他的話,心道你有多少本事我都不知道,跟你客氣是千金買馬骨的意思。你倒好,順著桿子往上爬了。當下收起笑容,肅然昂首,氣勢瞬間爆發,正色道:“方某正值用人之際,臥龍、鳳雛來了也敢用上一用。”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0:40

第四章 奇士韓衍(下)

    方劍雄這個過往在革命界名聲不顯的年輕人,很突然的發動了一次突然的革命,並且取得了成功。這個事情對於安慶城裡的革命黨而言,實在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於是三位同盟會員興沖沖的找上門去,卻沒有得到想得到的東西。

    歷史上的韓衍無疑是一個悲劇人物,少年揚名,得張賽、袁世凱欣賞,一度入北洋,後據說不容於袁世凱而走(這一說法不可取)。楊士驤推薦他到馮煦的手下為文案,後離開辦報紙。韓衍是同盟會員,但卻死在了同樣為同盟會大佬的柏文蔚手裡。原因是孫毓筠、柏文蔚爭奪安徽督軍,韓衍是孫之最得力助手,柏之最大障礙。

    歷史上的柏、韓二人,都是岳王會的成員之一。從這一個車件,大致可以看出民國之初,民黨的一些作風。

    方劍雄的出現,歷史在安慶城發生了扭曲。面對方劍雄突然發出的強勁的聲音,韓衍確實感受到了這個年輕人與一般的革命同志有著極其強烈的詫異。

    “扶國如何看待北洋?、,韓衍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移了一個方向。

    時間已經是正午,大街上看不到幾個行人。偶爾有士兵巡邏而過,帶兵的軍官駐足大呼:“立正!敬禮!”方劍雄回了一個禮,待當兵的走了,這才邁步往前走道:“韓先生要是方便,就一起走走,邊走邊說。”

    韓衍滄桑的臉上閃過一道異樣的神采,默默的跟上方劍雄的腳步。

    “北洋是當今最強大的軍事集團,1907年我從德國回來時,就已經定下了一個軍事目標創建一支強大的軍隊,打敗北洋這個軍事集團。北洋六鎮,除第一鎮之外,其他的都聽命於袁世凱,所以不妨稱之為袁世凱的北洋。這支集全國之財力打造的精銳新軍其本質還是一支反動舊軍隊。隨著武昌起義的成功,可以預見到袁世凱的出山成為一種必然,以袁世凱的老辣,滿清怕是要斷送在他手裡。綜上所述,將來革命最大的敵人,只能是手握重兵的袁世凱。”

  方劍雄說到這裡站住了,扭頭笑著看看韓衍道:“我的答案,韓先生滿意麼?”

  韓衍很乾脆的回答:“很滿意,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麼革命?”

  方劍雄的眼神裡閃過一道恍惚,抬手摘下軍帽整理了一下頭髮後戴回去,慢慢道:“大道理我懂的不多,我只是知道,中華民族受苦受難的日子太長了,不能再錯過一切重新崛起的機會。當今的歐洲列強矛盾嚴重兩大軍事集團初步形成,新的軍事集團代表德國急於打破舊的世界秩序,歐洲難免一戰。一旦歐戰爆發,中華民族重新崛起的最大機會就來了。”

    韓衍的心情極其複雜,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讓他想到了那個在河南項城等待機會的袁世凱,兩人有著驚人相似的地方。

    都是極能忍耐,靠實力說話。

    “我能為大人做點計麼呢?”韓衍下意識的對著這個比自己小了很多的年輕人低了頭。雖然方劍雄沒有展示太多的東西,但剛才的兩個答案,足以說明了他的眼界和雄心。革命黨缺什麼?這個問題韓衍一直在思考,最終得出的結論很簡單“實力!”韓衍決定現在方劍雄身邊幹一段時間爭取能用自己的思想去感染他。殊不知,不知不覺的接觸過程中,最終被感染的是自己。

    “安徽需要一個革命者發出聲音的地方,如果韓先生不棄,宣傳部長一職現在就可以上任。”方劍雄回答的很乾脆,具體該宣傳什麼,方劍雄心裡也沒有一個太明確的標準,只是知道是時候發出自己的聲音了。

    “好,這個差事我接了。不知道大人都想宣傳一些什麼?”這是韓衍最後一個問題。

    方劍雄在這麼問題面前稍稍猶豫了一下道:“根據革命在各個階段的需要來調整吧!現階段的主要宣傳口吻,就是推翻清室建立民國。

    對內改善民生,對外爭取國權。對了,安徽宣布獨立之後,政府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廢除一切釐金。 ”

    巡防營的營地就在前方不遠,韓衍一拱手道:“韓衍沒問題了。”方劍雄的出現,驚動了前方正在戒備的新軍。看著李乾玉等人正跑過來,方劍雄對韓衍笑道:“韓先生現在就可以搬到巡撫署,我讓人給你騰地方。經費我來解決先辦一張屬於革命者的報紙。名字不妨叫《華夏之聲》。”

    “只要有經費,一周之內報紙面世不成問題。”韓衍答應的很乾脆,一直跟在身後的桂丹墀,這個時候稍稍跟緊了一點方劍雄,原本落後了兩步,

    現在只有半步之遙。

    “大人,要打敗北洋,您憑什麼?”桂丹墀突然發出了一個問題,方劍雄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如果桂丹墀不提這個問題,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很簡答,憑實力!安慶城新軍和巡防營混編成一個師,最遲明天晚上就會有一艘貨輪送來新的裝備。該師下屬兩個旅,每個旅下屬三個團一個旅署砲兵營,裝備37炮,每團配一個機砲連,裝備四挺馬克沁重機槍,82迫擊砲四門。另師屬砲兵一個團,裝備75炮。步兵武器方面,最新式的輕機槍裝備到班一級,60迫擊砲裝備到連一級。具體的編制,你要看現在就可以給你。”說著方劍雄回頭伸手,齊二柱趕緊打開公文包,遞過來一疊文稿。

    方劍雄抬手遞給桂丹墀,這時候前面李乾玉、王景略、李逸風三人小跑到位。

    “立正,敬禮!”三人動作整齊,方劍雄抬手回禮道:“辛苦了,情況都還好麼?”

  “回教官,一切都好。巡防營已經繳械,多少有點不安分。我已經交代下去,看死他們!”

  李乾玉上前說話,方劍雄笑著搖頭道:“不要搞的那麼緊張,這些人大多數今後都是你們的下屬。我已經跟桂兄談過了,他決定接受新編步兵師長的位置。你們三位,將在新的部隊中擔任桂兄的重要助手。李乾玉擔任副師長兼參謀長,王景略、李逸風分別為旅長。醜話說在前面,人員安排方面要多多尊重桂卑長的意見,我不在的時候,軍隊裡的事情他說了算。”

    話說到這個份上,桂丹墀上前接過話頭道:“大人要離開安慶?”

    方劍雄點點頭道:“新的民選政府成立,我就得回蕪湖。那邊還有幾萬人等著整編成軍,能不能盡快成軍,關係到能不能在最短的時間打江寧。桂兄,你的擔子也不輕,我希望安慶新軍在十天之內整編完畢,立刻揮師九江,奪取湖口、馬當要塞。死死的掐住長江的咽喉!”桂丹墀這一次也震驚了,方劍雄在軍隊投入的大手筆還能承受,突然要打九江,這就太出乎預料了。方劍雄對他的反應很滿意,笑道:“我先跟你通氣,回頭心裡有準備。時間很緊,李乾玉,立刻召開全體軍官會議,由桂丹墀師長宣布新編部隊的決定。”

    韓衍見狀便拱手告辭,表示回去搬家。方劍雄讓李乾玉派一隊兵幫忙,隨手還遞過去一張支票道:“這裡有三萬銀元,不夠先生再說話。新的報紙,一定要辦成安徽乃至全國影響力最大的一份報紙,拜託了!”韓衍突然覺得很沉重,鄭重的點點頭,接過支票轉身就走。韓衍也很清楚,方才他已經聽到了太多本沒想過能聽到的內容,方劍雄展示出來了足夠的信任。要想更多的得到方劍雄的信任,必須拿出成績來說話。

    “大人,午飯還沒吃呢。”桂丹墀笑瞇瞇的來了一句,手裡的文稿已經裝了起來。

    “嗯,忙昏頭了,先找地方吃飯。”方劍雄下意識的四下望望,李乾玉上前笑道:“大二郎巷的醉瓊樓在安慶城數的上號,不妨就在那裡開會順便吃飯。 ”

    方劍雄聽了微微遲疑後點頭道:“就那吧!王景略,你笑什麼?”方劍雄看了一眼笑的很奇怪的王景略,這傢伙身材在三人之中最高,還有點胖,比較醒目。

    “回大人,那家酒樓的花酒是有名的,不過這會大門外頭的車夫都跑乾淨了,想叫先生出局怕是沒人拉車了。”王景略這個回答,方劍雄聽不明白。扭頭看看桂丹墀,這一位倒是懂行的,不過他沒解釋,曖昧的笑了笑。

    “說明白點?什麼先生,什麼出局?”方劍雄覺得自己有點土鱉了,頗為惱火。

    王景略趕緊解釋,原來安慶城的大妓院叫“揚班”裡頭的妓女叫先生。出局就是把妓女叫道酒樓去唱曲子或者京劇,是各大“揚班”的一種“花頭”。

    “亂七八糟,以後軍中規定一條,凡我革命軍人,不得身著軍裝出入青樓,發現者開除出軍隊。”方劍雄面孔一板,定下一條新規矩。

    其實這個問題挺頭疼的,軍隊都是爺們,不讓人家找女人,確實不人道了一點。

    想到這個問題,方劍雄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覺得有必要妥善處理好,不然真的影響軍隊戰鬥力。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0:50

第五章 臨時制度

    已經是午後,巡防駐地裡一片死寂,數千官兵老實的呆在營房裡。外頭是端著槍的新軍,等著命運裁判巡防營官兵並沒有太多的緊張,大多數人都一個想法,當兵吃糧,跟誰幹不是幹?不過這都午後了,也沒見開飯,想來那些老爺們暫時沒時間顧上他們了。

    棚目老醉一臉的鬍茬子,蹲在營房門口默默的抽著自己卷的煙。沒有人知道老醉的真名,就知道這傢伙沒事的總是醉醺醺的,腰間掛這一個葫蘆裡總是裝滿了酒。

    老醉大概是這營頭裡最老的資格的低級軍官了,據他是老淮軍的出身。這個老軍漢此刻目光麻木的看著營地外頭,身後的一群營兵也都跟著看。

    營地外頭的操場來了一群人,架起大鍋燒開水,看這陣勢,當兵的紛紛議論,這是要做啥。一向沉默寡言的老醉站起道:“都吵吵啥,收拾收拾,準備吃午飯。我告訴你們,能不能繼續吃這碗飯,今天中午這頓都給我精神點。”

    老醉在這一棚裡頗有威信,一嗓子下來,當兵紛紛回去收拾。一個小兵湊近老醉問:“頭,為啥吃飯還要收拾?”

    老醉哼哼道:“你沒見過方大人身邊的兵,三伏天頂著大太陽照樣穿的整整齊齊。真要能在方大人麾下吃這口飯,你們的祖上積德了。”著話,老醉露出一絲神往的表情。

    來了幾個新軍的士兵,手裡舉著喇叭喊:“營裡的廚子都出來幫忙了。沒看見大家在忙麼?”這一嗓子確定了這頓午飯有著落,當兵的都高興起來,呼啦一傢伙出來幾十號人幫忙。

    大鍋架上蒸籠,沒一會城裡的屠夫趕著車送來沒賣完的豬肉,嗓門大的還在那叫喚:“好傢伙,當兵的上門,差點被把我嚇尿了。誰曉得人家丟過來銀元要買肉。我不要這錢還不行。要這年月就沒見過這麼仁義的兵。“

    這番話引起了不小的共鳴,這些屠夫都是被當兵的從家裡拎出來的,是要買肉。丟下銀元還放話送哪送哪,著就走了。屠夫們忙不迭的撿起銀元,一辨真偽從井裡把吊著的豬肉拉起來。用車子給​​推來地方。

    饅頭蒸上,大塊大塊的肉下鍋,沒一會香氣都能把人饞的死。幾個張羅事情的新軍手裡喇叭還在不斷的喊:“這是方大人交代給兄弟們準備的,吃飽了好好休息,別鬧事啊!”

    有幫忙的兵趁機問:“這位爺,可知道方大人還要不要我們?”

    當兵的抬手叫來一個戴眼鏡的秀才兵道:“你問他!”

    這秀才兵過來笑瞇瞇的解釋:“想留下當兵吃飯可不容易,方大人在整編文書上了,巡防營的兄弟去留自願。不願留下的,發兩塊銀元遣散費。願意留下的可就麻煩了,有三個月的試用期。不能讓教官滿意的,都得打發出去。要我,大家今後都得精神點,每個月五塊大洋的餉一個不少,看見這些吃的沒有。被留下了差不多頓頓都這個樣子。”

    一番話的當兵的全動心了,幹活也越發的賣力。

    醉瓊樓裡頭,午飯吃的很簡單,一人一大碗肉絲麵。吃完了嘴巴一抹,“開會!”

    “一個人的精神頭是有限的,只有群策群力。事情才能辦的好。剛才桂師長提的那個醒就很好,心裡想著巡防營的兄弟沒吃午飯,這才是一個帶兵的樣子。大家都得向桂師長多多學習!”著方劍雄帶頭鼓掌,一干軍官紛紛鼓掌,桂丹墀弄的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拱手道:“大人過譽了,我不過是拾遺補缺。比起大人來,我差遠了,大家要學,學大人去。”

    方劍雄抬抬手,眾人安靜下來,繼續話道:“這一次整編,計劃書大家都看了。安​​徽革命軍第一師,安慶保安師,這兩支部隊,未來是保衛安慶的主要力量。革命軍第一師的編制裝備,主要採取德軍的編制。總人數約一萬兩千餘人。師長桂丹墀、副師長兼參謀長李乾玉。兩個旅長分別是王景略和李逸風,其他的各部隊的主官,請桂師長來宣布一下。”

    著方劍雄朝桂丹墀做了個手勢,桂丹墀心知方劍雄這是給自己機會樹立威信,心裡暗暗感激之餘,暗道一定要把這支隊伍練出來,不然真對不起方劍雄的信任還有那麼多好裝備,還有第一師這個番號。

    整編會議開了一個下午,沒有太多的爭議,軍官基本都是教導隊出身,人人腰間都配著一把方劍雄贈送刻了名字的手槍。軍官的忠誠一點問題都沒有。

    會議結束,方劍雄回巡撫署,韓衍已經安頓好了。過來請示:“大人,眼下安慶的學校,是不是派人把宣傳工作抓起來?我這個宣傳部長,不能沒有手下。”

    方劍雄對待韓衍相當氣,先請他坐下才道:“這個主意很好!我有幾個建議,你可以考慮一下。年輕人熱情高,可以把他們組織起來,從中選一些帶頭的,讓他們幫著做事。可以發一定的薪水補助一下。具體做哪些事情,不妨讓他們自己舀主意,大方向是宣揚民國,宣揚推翻滿清之後的好處。比如,馬上要全面取消的釐金以及各宗雜捐,還有民選政府等等。中國的百姓文盲多,宣傳起來困難,但只要我們堅持下去,並且深入到百姓中間去宣傳,總有一天民主和自由的思想會深入人心。”

    韓衍聽了這番話,不由若有所思道:“大人為何不自領督軍一職?”

    方劍雄擺手笑道:“軍人干政,這還像什麼話?中國軍閥還少麼?對了,你讓人通知一下王天培和管鵬他們,就安慶保安師還缺幾個主要軍官,問他們願意不願意做。保安師的主要責任是維護地方,裝備可能差一點。”

    韓衍心裡暗暗吃驚,沒想到方劍雄還能舀出一個保安師來給同盟會,這份胸襟這是了不得。這時候有人進來通報導:“大人,武昌通電,發《佈告全國書》,宣佈光復,呼籲響應。”

    方劍雄隨手把電報給韓衍道:“韓先生擬一份電文,宣布安慶響應!立刻發出去!”

    韓衍聽了一笑道:“好,這個我在行!”著立刻動手擬電文,不消一刻,一份電文稿擬好了。方劍雄在邊上看著,見他寫的一手好字,心裡很是羨慕。方劍雄的鋼筆字還行,毛筆字很一般。

    “滿清竊據華夏奴役我我漢家子民二百餘年,致使文明倒退,我華夏五千年之文明落後世界遠矣!……。”一份安徽宣布獨立的電報,通過電波傳向全國,安慶起義司令部宣布,安慶光復,響應武昌革命。一個叫方劍雄的名字,在這個滄海橫流的大時代,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人們的眼睛裡。

    14日,諮議局會議結束,正式宣布成立安徽省人民政府!新政府設省長一名,竇以玨,副省長兩名,童挹芳、洪思亮、省政府秘書長為蕪湖議員湯善福。議會還決定,擇日議會選舉大法官一人,以昭司法之獨立。另方劍雄提議設廉政公署,直接對議會負責,該決議也要等下次議會通過。

    安徽再次通電宣布政府成立一事,該政府區別於武昌的軍政府,立刻引起了全國的關注。尤其是上海這個地方,洋人對安徽省人民政府的制度,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大量的媒體記者,紛紛奔赴安慶,上海各家報紙就安徽政府的問題,進行了大量的報導。

    15日,安徽第一份面向全國發行的報紙《華夏日報》發行創刊號,這個報紙的名字最後確定是韓衍的意思,認為這樣比較好一點。方劍雄從善如流,並且接受了該報紙的專訪。

    創刊號的頭版,都是方劍雄的專訪。其中方劍雄的一些話,成為了安慶城裡最關注的內容。年輕人總是:“方大人說了,軍人不得干政,否則遺禍無窮。”“方大人說了,少談主義,多做實事。”“方大人說了,我輩軍人肩負民族復興之大任,余希望少打內戰甚至不打內戰。”

    報紙上紛紛擾擾的時候,方劍雄已經於17日夜啟程回蕪湖。臨行前,方劍雄讓人把關押起來的軍官和官員押送蕪湖。對外稱,待大事落定,便放了諸位。

    蕪湖,實際上從13日開始,蕪湖就已經忙碌了起來。四面八方聚攏而來的“土匪”,人數居然多達兩萬九千餘人。加上各縣的巡防營,在方劍雄回到蕪湖的這一天,總兵力多達三萬八千餘人。

    這一下可把留守蕪湖的李慕言和兩個洋鬼子簡森、保盧斯忙壞了。儘管有了充足的準備,一傢伙來了那麼多人,城外的準備的軍營根本住不下。最後只好臨時把一些“土匪”沿著通往江寧的大路安置,並且優先整編這些土匪,順便戒備江寧方向。蕪湖距離江寧,實在是太近了。這一點,是優勢,也是劣勢。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1:03

第六章 蕪湖整編

    新編部隊在忙,碼頭上也在忙。方劍雄算好時間,這幾日連續到船。前後整整六船的貨,其中兩艘帶回來重砲和青島的學員,一艘裝的是馬鞍山那邊需要的設備,剩下的三艘全是從上海來的軍火。可以為了這一天,方劍雄的身家砸進去一大半。

    新編的軍隊素質肯定不如北洋軍多年的老兵,只能在裝備上下點本錢了。

    在方劍雄看來,這是個拼實力的時代,安慶那邊為了政府整天吵架,在方劍雄看來可笑的很。尼瑪陣陣的大傢伙在河南彰德趴著呢,馬上要出山了。

    蕪湖城外忙成一團,每天都有新的部隊編成。這幫出去混土匪的傢伙本事挺大,這才不到一年的工夫,弄回來這麼多人。方劍雄詢問過幾個“土匪”頭子,結果這幫傢伙的答案如出一轍。開過年安徽水患不斷,江南江北都如此,只有蕪湖周邊好一點。

    這些招來的兵,不好聽的,要不是當了“土匪”,也就是路死溝埋的命。起來,這些兵的忠誠還真一點問題都沒有。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這些新兵的基本素質還湊合,就是文化層次太低,放槍投彈是沒問題的,技術兵種基本沒啥可能性。

    好在方劍雄做了足夠的準備,原來巡防營招兵時,也都是優先考慮有文化的,待遇給的也好。加之每個連隊都安排了文化教員,原有部隊的士兵強制性的識字效果出來了。

    第二批教導隊員提前畢業。這一百多名基層軍官起了不小的作用,再從原來的兵裡頭提拔一些優秀士兵,兩個師的基層軍官基本夠了。兵還有多了,全部變成純步兵的保安團。

    裝備上方劍雄下足了血本,每個師屬一個75毫米砲兵團,砲兵一團兩營,一營三連。沒連六炮。一個師兩個旅。每旅下屬一個砲兵營,裝備的是37炮,基本上跟安慶的第一師看齊的裝備。方劍雄也沒打算搞偏心那一套,現在就這點人馬呢。兩地最大的區別是蕪湖這邊的部隊多了一個特殊兵種阻擊手。平時都是單獨訓練,打仗時每個連派兩個。槍都是k98改來的。可惜k98存量不多。僅僅能裝備第二師,其他的部隊用的都還是1888改進版,可以發射尖頭彈。

    這其中最特殊的要輸冷雨的警衛團,這貨一個團就是四個營,其中還有一個機砲營,騾馬托運,裝備82迫擊砲、60迫擊砲各一連。步兵全是衝鋒槍,方劍雄一點家底全被他弄的干淨。就這麼一個團近戰的齊射火力,能頂的上一個步兵師的。

    不過方劍雄也只能養這麼一個團了,多了就得破產。蕪湖整編在方劍雄的心目中。最重要一點是在連一級的單位設立一個生活指導官,簡稱指導員!這個指導員的作用主要是管生活方面,連了誰有困難,都歸他管。這個職務看上去有點不倫不類,但確實在今後的軍隊中發揮了重大的作用。

    蕪湖整編。確定了方劍雄的軍事班底。

    安慶通電之後,很意外的江寧方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居然沒有來打一下蕪湖的意思,反而龜縮城內​​,並將第九鎮這個有前科的部隊調往秭陵關,並收繳了子彈。

    10月23日。九江新軍五十三標標統馬毓寶起義,九江光復,馬毓寶出任都督。方劍雄聞訊大為心疼,在辦公室裡盯著地圖上的九江一直在嘀咕。馬當、湖口兩處要塞卡在長江的脖子上,居然被這傢伙先動手了。

    “哎!早知道我先動手了,現在總不能革命軍打革命軍吧?”方劍雄自哀自怨時,兩個師長來了。由於缺乏高級軍事人才,方劍雄只能讓兩個德國佬擔任第二、第三師的師長。這兩個德軍少尉居然也有今天,這幾天這倆走路都是帶風的。幹勁真叫衝破天!

    “長官,重砲旅用騾馬牽引,太浪費了。為什麼不用汽車?”簡森進來就嚷嚷,程芝萱的重砲旅現在是全軍上下的寶貝,裝備了24門105榴彈砲和24門150榴彈砲,今後打攻堅戰就全靠重砲旅了。

    遭到提醒的方劍雄這才從哀怨中拔出來,點頭道:“我這就讓人給費舍爾打電報,另外還有就是無線電報,也要大量引進。”

    一邊話,方劍雄一邊交代石師爺,這位也是紹興人,李慕言的同鄉。交代完畢,方劍雄一邊往外走,一邊對兩位話:“走,去重砲旅看看,你們兩個師訓練的如何了?”

    簡森聳肩道:“士兵的素質只能算能忍受,不過這些士兵訓練很能吃苦,我相信他們會成為優秀的士兵。”

    重砲旅駐紮在蕪湖城邊上,方劍雄快馬不過五分鐘就到。軍營能正熱火朝天的訓練,有德軍代為培訓的一百五十人為基礎,重砲旅的成軍還算順利。

    訓練以操作流程為主,簡森在看了一會後很不滿意道:“為什麼不打幾發實彈看看?”

    方劍雄聽了心疼道:“你說的輕巧,現在製造局還不能製造大口徑的榴彈,105砲彈就是200銀元一枚,這錢不是你的對吧?”

    簡森及時的閉嘴,方劍雄頭疼的看看四周,居然沒看見程芝萱帶人來見長官。

    正想著呢,裡頭跑出來程芝萱和下屬。過來見禮後程芝萱挺興奮的匯報:“大人,這砲兵旅練幾天就能拉出去打,保證不耽誤您的大事。”

    方劍雄嘆息道:“當初還是準備的不夠充分啊,製造局不知道啥時候能造出大口徑榴彈來。這當兵的不打上幾發實彈,別上了戰爭拉稀。”

    程芝萱聽了這話臉都黑了,不過不敢反駁就是。方劍雄無奈的擺手道:“我出點血,批五十發砲彈,怎麼也得打上實彈,不然這兵聽見炮聲就得嚇尿了。”

    這話程芝萱愛聽,倉庫那幫孫子心比鐵都硬,怎麼都不肯給砲彈。

    正著話,有傳令兵來報信,陝西光復了,在是安徽、湖南之後又一個省份宣佈光復。

    “芝萱,最遲這個月底,你一定把兵練出來。”交代一句,方劍雄往城裡去,半道上有人來報,家中來了人。

    方劍雄回到家裡,廳裡等著的是李燮和和尹銳志。見了方劍雄便拱手道:“扶國,又來麻煩你了。”

    “扶國兄,安慶幹的漂亮!”尹銳志有點跑題,一臉的興奮上前話。

    這兩都是光復會的,不過好像不太搭調。

    “坐,你們這是從哪來?”方劍雄笑著問。李燮和道:“我們從武昌來,黎元洪都督讓我們回上海,發動起義響應武昌。他還讓我給您帶了封信。”

    李燮和舀出信來,方劍雄打開看,黎元洪在心裡很熱情,先是高度讚揚了安徽的獨立,接著談他的困難。清軍大兵壓境已經是現實,北洋軍六鎮去了近四個,武昌方面壓力很大。新編的部隊裝備緊缺,最好方劍雄能派兵支援一下。

    是革命者應該互相幫助,可這幫革命黨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慕言先生,我來念,你來寫。”方劍雄當著兩人的面,一邊踱步一邊斟酌道:“黎大都督鈞鑒,來信已閱。武昌首義,揭開了中華民族重新走向繁榮富強的篇章。歷史會銘記武昌起義,歷史會銘記辛亥年10月10日。黎大都督也必將在史冊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關於相應武昌一事,竊以為派兵增援武昌,不如以攻代守。茲我軍整編完畢,最遲於月底之前向南京發起進攻,不論成敗,都能大大的緩解武昌方面的壓力。我軍同時從安慶出發北伐,力爭一戰而下蚌埠。一旦成功,屆時兩省東西呼應,清軍必不能兼顧。……。”

    總而言之,要錢沒有,要兵也沒,要槍砲,你y的有漢陽廠,用不上哥來操這個心。

    李燮和多少露出了一點失望之色,方劍雄不增援武昌,原本也在預料之中,不過還是抱一點希望的。歷史上黎元洪就有以武昌為革命中心的想法,這個人野心也不小。方劍雄歷史知道的不多,但是不妨礙他知道,黎元洪後來混的不錯,當過總統。

    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方劍雄沒那麼大的胸襟。

    “扶國兄,我們要回上海發動起義!”尹銳志還是那麼的不爭氣,方劍雄聽著牙疼。不過想想還是決定幫他們一把,這時候越多地方鬧事,方劍雄這裡就越安全。

    “我在上海碼頭的倉庫,還有一批軍火儲備。大概有五百支步槍,還有五萬發子彈。我給你寫個條子,你去禮和洋行找維克多先生,他會安排的。”方劍雄決定最後出一把血。

    親自把這兩位送上船,方劍雄正準備走人,沒想到衛兵攔住兩個漢子在大聲喊:“是方大人在前面麼?我們是南京來的,有急事求見。”

    來人被帶上前來,拱手道:“同盟會員第九鎮管帶楊言昌,見過扶國兄。”

    “又是一個同盟會的!見了我也不叫大人,還是個軍人麼?”方劍雄心裡暗自不爽了一句,冷下臉道:“舀下!”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1:17

第七章 軍事情報處

    虎狼一般的護衛衝上去,三兩下給兩人反手舀了。 “方扶國,你什麼意思,我是第九鎮的同志,特意來聯絡起義的。”雙​​手被反舀的楊言昌驚怒大喊,方劍雄策馬上前:“焉知不是江寧來的密探?帶下去看好了!”

    “大人,關哪?”齊二柱有點愣的問了一句,方劍雄低聲道:“關重砲旅禁閉室去。”

    楊言昌還在喊,方劍雄努嘴示意,楊言昌嘴被堵上了。嗚嗚嗚的被押走不提。

    “大人高明!”李慕言拍了一句馬屁,方劍雄納悶道:“怎麼又高明了?”

    李慕言誤會方劍雄不喜人猜他心思,猶豫了一下,見方劍雄面色正常,覺得大人是在考量自己。當下一笑,抬手捻鬚,很有點諸葛搖扇子的意思道:“大人這是看上了第九鎮!”

    方劍雄心裡一陣樂,這都什麼跟什麼嘛?我不過是因為重砲旅比較近,把人送過去關兩天,這不要有大行動了麼?哪有時間跟第九鎮的人囉嗦?不過,李慕言的話確實提醒了方劍雄,第九鎮訓練有素,確實是國內不可多得的強兵。

    不過話回來,那些革命黨會一條心跟著自己幹麼?至少眼下是沒指望了,強行吞併名聲太壞,也不可取。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李慕言,方劍雄心道這老小子是坑人高手啊,絕對是賣了別人還得樂呵呵幫他數錢的那種。

    “慕言先生,計將安出?”

    李慕言笑道:“大人欲取第九鎮。不外乎兩策,一者強行並之,二者分化納之。前者於大人的名聲不甚好,大人以為在下所言如何?”

    李慕言投靠方劍雄之後,一直沒有一個明確的定位。他自己給自己定位是謀劃者,不過方劍雄做事主見很強,好多事情的作法跟李慕言以往的手法有差異。一直到最近的一段時間。李慕言才算找到了定位。安慶之變,就是他一手策劃,大量情報也是他在整理。

    “慕言先生高見!”方劍雄心裡暗暗佩服這老小子的在琢磨人方面的能耐。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一個要緊事。

    “先生真乃方某之子房、陳平是也!”方劍雄這句話是從某裡看到的,反正這麼誇那些專職搞陰謀詭計的傢伙保准沒錯。果然李慕言大喜。臉上得意的全是褶子。

    “大人過譽,在下不過略盡本分。”李慕言倒也沒得意忘形,氣了一句。

    “我軍初成,很多事情都沒有完備。眼下有一樁事情,倒是要慕言先生一手抓起來才是。”方劍雄拋出話題來,李慕言作為幕僚,手裡的實權其實沒多少。這話一出,意味著李慕言要單獨掌握一個部門了。誰沒點野心不是?李慕言不免砰然心動,面色卻是肅然拱手道:“大人只管吩咐。”

    “軍事情報處,慕言先生可願意高就?先生也別著急答應。待我這部門的智能。”方劍雄丟出乾貨來,李慕言拱手正色道:“大人明言。”其實李慕言內心很願意幹這個,理由很簡單,能做這個的,必須是方劍雄的絕對親信。也就是他已經正式納入了方劍雄的核心團隊。從當初的蕪湖草創至今才幾年的工夫,方劍雄一手打造的軍事、實業集團的實力已經彰顯無遺,方劍雄又年輕,正是李慕言心目中雄才大略的雄主。不死死抱著大腿,日後某一個從龍之功,那真是傻的沒邊了。

    “目前來看。軍事情報處的主要工作,首先是蒐集軍事情報,其次是派遣人員打入潛在的敵軍內部,爭取分化瓦解敵軍。比如今天這個事情,我就交給慕言先生全權負責,需要我怎麼配合,不妨直言。”方劍雄著笑瞇瞇的看著李慕言,老小子心裡一陣翻滾,暗道這就是要考核了,第九鎮的事情辦不好,這個軍情處歸誰還不好呢。

    這老小子也是多疑,實際上方劍雄覺得手下就他合適幹這個,別人還真不行,沒他琢磨人心的本事。

    “大人,慕言願意一試。”李慕言想到日後可能飛黃騰達的一天,給人幹了一輩子的幕僚,總算有機會執掌一方的希望,打死他都不願意放棄。

    楊言昌被和同伴漢銘被押到重砲旅,進了營地他們也不鬧騰了。兩人面面相覷,都看見對方眼裡的震驚。押送的警衛不耐煩的推了一下:“快點,別磨蹭!”

    兩人故意放慢腳步,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的,看清楚那炮筒子之後,這兩位都有點暈了。重砲啊,真的是重砲,還不少呢。整個第九鎮就一個砲兵標,最大的才75mm口徑,這營地的操場上就擺放了六門150mm榴彈砲,巨大的砲管子就像一個張開大嘴的巨獸,朝天似乎壓吞噬一切。

    程芝萱得到消息過來問:“怎麼把人押我這來了?”押送的敬畏都是方劍雄的衛兵,程芝萱語氣還挺氣。

    “大人的命令,我們也不知道!”這些衛兵一個一個的拽的很,眼珠子裡只有方劍雄一個人,對上程芝萱也沒什麼敬畏之心。這些衛兵也確實有拽的本錢,本身就是老特務連的出身,槍法格鬥必須是全軍最好的一批,裝備也都是最好了。身上的戰術背心,腳下的軍用匕首,都是全軍裡頭的蠍子粑粑——毒(獨)一糞(份)。

    程芝萱問清楚來歷,把人送禁閉室去了,他倒是對同盟會沒啥不滿的。順手讓人給鬆綁,嘴上的布團也舀了出來,吩咐人給哪來茶水。

    “我二位,你們別跟大人的手下計較。這幫孫子,走路下巴都朝天的。在下程芝萱,原來也是同盟會員,現在是安徽革命軍重砲第一旅旅長。”其實程芝萱是光復會的,不過他對陶成章分裂同盟會一事頗為不解,覺得在是親者痛仇者快之事。所以,安慶事變之後,他沒再自稱光復會,也不說自己是同盟會。

    “真的是重砲?還是旅?”楊言昌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隨行的漢銘也是垂涎不已的表情。這當兵的都一個德性,看見別人手裡傢伙好,沒有不眼紅的。

    程芝萱暗暗得意,心道要不是來了蕪湖,哪有機會碰重砲啊,重砲輪子是啥都看不到。

    “沒辦法,技術兵種不好搞,空有裝備用不上,只能先搞一個旅。下轄兩個團,一團是24門105榴,二團是24門150榴。”話是這麼,實際上程芝萱得意的快飄起來了,心羨慕麼?羨慕就出來嘛!

    “乖乖!一個旅還少啊?第九鎮最大口徑的只有75過山炮,還是老式的退架炮。”漢銘比較實在,脫口而出。退架跑確實老了,打一炮要復位那種,操作起來很麻煩,射速也慢。

    “你們先休息,我去見大人。我估計是最近我軍要打江寧,大人怕你們來歷不明。回頭清楚就行,沒什麼大不了的。”程芝萱笑著告辭出來,遠遠地​​看見李慕言帶著幾個衛兵過來,趕緊迎上去。

    “慕言先生怎麼來了?”程芝萱對這個老小子可是氣的很,這傢伙前些天負責整編的抓總,等於是方劍雄的代言人。

    “大人讓我來審問那兩個從江寧來的人,沒問題就帶去見他。”李慕言笑瞇瞇的回答,心裡其實在琢磨怎麼利用程芝萱。

    “這個容易,我以前也在同盟會帶過,第九鎮有那些人是同盟會的,我多少知道幾個。我陪著先生去,一問就明白了。”

    兩人進了禁閉室,楊言昌和漢銘正在低聲商議,蕪湖這邊的實力超出他們的想像了。原來的意思,就是來搞點彈藥,到時候起義還是要靠第九鎮。可惜,看見方劍雄的衛隊那一刻起,這兩位原來的念頭就不真實了。手下是那些衛兵的裝備太好了,見都沒見過啊。一身戰術背心,彈夾是一排一排的,還有手裡傢伙,看上去就是殺人放火的利器。再有就是人人掛著的手榴彈,這玩意據是德軍才有的裝備啊。這蕪湖小地方啊,怎麼來了這麼一堆猛人。

    進了重砲旅,這兩位徹底的沒脾氣了。這會正商議著,怎麼才能動方劍雄幫忙呢。

    “兩位,在下李慕言,安徽革命軍,軍事情報處主任!兩位最好能把自己的事情明白,不然這長江里頭丟一兩個麻袋下去,連個浪花都不會有。”李慕言臉上笑瞇瞇,出來的話卻是瘆人的緊。

    “我是第九鎮第三十四標三營管帶楊言昌,這位是隊官漢銘,我們奉協統沈同午大人之命前來蕪湖,本欲往安慶聯繫安徽革命軍攻打江寧,不想途徑蕪湖,見此地軍容整齊,獲悉方大人在蕪湖,特來求見。”楊言昌倒也乾脆,一股腦的全了。

    既然實話,其他的就簡單了,一番交談之後,李慕言正色道:“二位跟我走吧,見到大人一定要把情況清楚,我軍正在準備攻打南京,策應武昌。”

    楊言昌和漢銘聽了頓時面露喜色,感情這邊都準備好了。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1:34

第八章 聯手第九鎮(上)

    方劍雄正在接待蕪湖商紳代表湯善福和吳興周,叔叔方友孝也來了,安徽鬧革命了,擔心生意受到影響,所以就來了解一下情況。

    來之前兩人去見了知縣朱繡封,縣令老爺自從革命的那一天起,就把自己關在縣衙里,死活不肯出來。

    方劍雄忙的緊,一時半會也沒顧上地方上的事情。

    “大人,蕪湖距離江寧不過二百里,水路一日可至,地面上倒是無礙,朝廷的戰艦從江上過來,炮轟江邊的工業區,那可怎麼得了?”客氣了兩句,湯善福說出自己的擔心。如今的蕪湖商紳,因為革命都很擔心工業區。就舀湯善福來說吧,他在工業區有一個紡織廠,一家印染廠,一家被服廠。吳興周也在工業區有肉聯廠、罐頭廠。雖說這廠子是跟著歐亞集團後頭起來的,可是今年歐亞主動撤股,完全把廠子變成個人的。

    當初方劍雄的意思是讓利於桑梓,商紳們還挺高興,不料風雲突變,方劍雄居然革命了!

    “扶國,那麼大的家業就擺在江邊,大家都擔心這個事情,你給個說法。”方友孝以長輩的口氣說話,他心裡也擔心啊,他的利益在碼頭上,一旦清軍水師砲擊碼頭,後果不堪設想。這些年,工業區那麼多企業,碼頭投入那麼大,毀於戰火可都得心疼死。

    方劍雄還沒來得及回答這三個問題。外頭一個老頭闖進來。門衛還不敢攔他。屋內一干人等見了該老頭,紛紛起立行禮。此翁在蕪湖有好大的名頭,安徽公學的創辦人李光炯。李先生為辦教育嘔心瀝血,在蕪湖這地面上人人見之都要敬一聲“李先生”。

    “方扶國,管一管你的手下,招兵處都設在我安徽公學門口了。鬧的那些孩子們心思都不在課堂上,都吵著要參軍!”李光炯來了就教訓人,也不看場合。方劍雄毫不介意連連行禮,對於這位老先生極為看重,能全心撲在教育上的先生。再怎麼恭敬都不為過。

    “是哪個混蛋這麼大膽?”方劍雄先罵了一聲,上前給老先生搬把椅子,請道:“李先生別生氣,您來的正好。我正有一個事情跟您商量。”

    這兩年安徽公學挺滋潤,方劍雄讓顧恆搞了個教育基金,工業區裡的廠子各家每年少量的掏一點錢出來,支持地方上的教育。安徽公學名氣夠大,擴充的很快,去年方劍雄整治蕪湖城區,還專門撥款派工程隊給修了新校舍,跟李先生打過幾次交道。

    李光炯是厚道人,加之以往方劍雄支持教育,很對他的胃口。再者。安徽公學本身就是造反分子的集散地。方劍雄鬧革命,李光炯還是很支持的。所以,沒注意就給方劍雄把話題給帶偏了,下意識道:“你有什麼事情?”李光炯覺得方劍雄現在是大忙人,他說有事情一定是大事,所以先說大事情,招兵的事情先放一邊。

    邊上的幾位微微相視一笑,這幾位都吃過方黑宅這個虧。方大人甚麼都好,就是這個歪樓的本事殺傷力太大,每次找他說點啥事情。有時候還想爭執幾句,最後的結果都是被被他一番忽悠忘記了本意。不過,大家實際利益上都不吃虧就是了。

    “先生創辦安徽公學,多年含辛茹苦作育英才,劍雄欽佩的緊。只是這個事情。辛苦的很,劍雄心裡不忍!”方劍雄開始下套。

    “你別說這個。老夫不以為苦,說正經事情。”李光炯還是吃了一記很舒服馬屁,來勢洶洶的勁頭被消化了。手一揮說話,很有氣勢。這也就是方劍雄給慣的!

    “是這樣的,安徽公學規模日漸壯大,現在安徽**了,過些日子局面安定了,我打算向省議會建議,全省範圍內推行小學義務教育。這個事情得有個前提,那就是教師得跟的上。所以呢,我打算把安徽公學改成師範大學,就是……。”方劍雄說著語速放慢,做出猶豫的樣子。

    李光炯倒是先急眼了,直接就坐不住了。站起大聲道:“此等功德無量的大事情,老夫做了。”

    “李先生不必著急,您坐下聽我慢慢說。”方劍雄笑瞇瞇的,這種品德高尚的君子最好忽悠了。待李光炯坐下,方劍雄一眼瞥見李慕言帶著兩個人進來。微微一笑對李光炯道:“首先您得辛苦去安慶,先把安徽教育局長接任了。其次,安徽公學要擴建,要城里安徽師範大學,那也得到下半年,施工做緊一點,時間上來得及。回頭您得兼任這個校長,別人我可不放心。最後呢,也請您支持一下我的工作。這滿清不推翻,國家沒希望。革命軍的砲兵、測繪、工兵都需要有文化基礎的士兵和軍官,您說說看,這滿清能自覺自願的下台麼?”方劍雄再次下套!

    李光炯完全被他套進去了,隨口拍案道:“那不能,必須武力推翻。”

    方劍雄順口接過去道:“對啊,可是您看啊,買大砲我不求您,求您也沒錢不是?可不能大砲買回來了,我沒人操作。”

    繞了一圈,李光炯反應過來了,原來始作俑者就是方劍雄,自己來找他說理,白瞎了!

    “哎!我是心疼那些十七八歲的孩子,他們還那麼小。我也知道,他們的革命熱情很高,我攔都攔不住!可是,他們還是孩子啊,好好學幾年出來就是……。”李光炯說不下去了,嘆息一聲,拍了一下大腿。

    方劍雄笑道:“年輕人的革命熱情我能理解,這不也正是您教育出來的結果麼?說起來,我還要感謝您啊!沒有安徽公學這片革命思想的土壤,哪來的年輕人踴躍報名參軍?”

    李光炯沉默了一會,嘆息一聲道:“好,老夫就不提這個了。安徽師範大學的事情,你得給我抓緊了。還有那個教育局長,我等師範大學的事情落實了就去上任,還得去找幾個幫手,招些老師來教書。”

    李光炯說著站起就走,方劍雄給送到門口,回來時看看一臉微笑的李慕言,還有楊言昌和漢銘站院子裡,抱歉的拱手道:“慕言先生先把二位請到偏廳裡坐一會,我這裡還有事情。”

    “我們沒事了!”話音未落,三位代表都出來了。湯善福一臉慚愧之色,拱手道:“扶國一心報答桑梓,心懷天下,我們為了點個人的小利,在這個節骨眼上耽誤你的工夫,真是慚愧的緊。請扶國放心,商會那邊我來安撫,保證不出亂子。”

    方劍雄笑道:“這樣最好,不過請二位轉告諸位商紳,可以去找喬治,由他推薦你們去美樂保險公司買保險,一旦戰火波及廠區,交了保險將來保險公司會包賠你們的損失。”

    這又是一個坑,也是方劍雄早有預謀的事情。開一家保險公司,這年月搞這個還是很難賠錢的。當然,這僅限於自己的地盤內,外頭真不好說了。只要說北洋軍打過來,這個方劍雄絲毫不擔心,袁世凱那老傢伙,狡猾狡猾滴。再說了,不是有武昌頂在前面麼?

    至於說到清軍水師,似乎沒有對無辜百姓的產業開砲的傳統。

    三位主動出去,方劍雄也送到門口。回頭時楊言昌啪的敬禮道:“見過方大人!”

    “嗯,是我太小心了,既然都是自己同志,就不用那麼客氣了。”方劍雄簡單的回禮,請兩人進客廳落座後便道:“二位先說說江寧的情況。”

    隨著楊言昌的講述,第九鎮的近況基本說明。武昌一響槍,安徽跟著**,接著是湖南,江西、陝西。全國各地的起義不斷,長江沿線起義之火四起。

    江寧的兩江總督張人駿,對新軍極其不放心,依仗著張勛的江防營還有巡防營加一起兩萬人,先把第九鎮移防秭陵關,接著收回彈藥,派兵戒備。就連大砲的砲口,都對準了第九鎮的方向。一副時刻準備開打的架勢。

    新舊軍之前的矛盾本來就深,朝廷對新軍的投入大,這一點是舊軍最為不服氣的地方。雙方以前就沒少起衝突,現在這個當口上,有二張的撐腰,舊軍更是氣焰囂張,竭力打壓新軍不提。

    第九鎮統制徐紹幀,雖然同情革命。不過此人性格偏軟,最初沒有硬起來。加之性格謹慎遲疑,被動的把部隊帶出城後,再想舉事就難了。首先彈藥的問題就解決不了,第九鎮不過人均三發子彈,舀什麼來攻城?雖說士兵們被舊軍欺負,請戰願望強烈,但徐紹幀不忍心讓兄弟們舀著刺刀去拼子彈。

    徐紹幀一度還幻想張人駿能自覺放棄滿清立場,宣布獨立。帶著諮議局長一道去勸說,差點叫張勛被舀下沒能回軍營。

    最後還是協統沈同午出了個主意,讓同盟會的楊言昌和漢銘去安慶找​​方劍雄幫忙,安慶有製造局,可以自產圓頭彈。另外還派人去鎮江和上海,希望鎮江林述慶,上海革命黨支援一點彈藥。

    聽完楊言昌的講述,方劍雄立刻正色問:“倉庫還有多少圓頭彈?”

    副官段風立刻回答:“前天我去清點過一次,還有兩千八百萬粒,主要是青島德軍換裝之後剩下的,還有原先巡防營儲備的一些。安慶方面還需要送一批圓頭彈過去,那邊裝備有不少老式的1888和漢陽造。”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1:48

第九章 聯手第九鎮(中)

    方劍雄沒有著急表態,先看了一眼李慕言。這位師爺在歷史上沒有留下什麼印記,不是他的能力問題,真的是運氣的問題。被埋沒在歷史長河中的斑斑大才多了去了。

    也就是在方劍雄這裡,給了李慕言用武之地。一直注意力很集中的李慕言,發現老闆的眼神過來,心裡覺著自己被重視的感覺很好。當下挺了一下腰桿,咳嗽一聲道:“大人,蕪湖方面還好,安慶新兵太多,按照我軍的訓練量,每週每人至少二十發實彈,這點子彈還真不算多。”這帳不難算,就按一萬新兵來算,每人一個月消耗就是八十粒子彈,一萬人就是八十萬,這個折騰法,不到三千萬的子彈真不算多。

    李慕言這話裡的意思,先顧自己。這是說給這兩位聽的,實際上這兩位也有點麻木了。程芝萱這傢伙吹牛,重砲旅每炮每個月實彈四發,一發105彈就是200大洋,150彈400大洋。聽著都心跳的厲害,這得多少錢啊!

    方劍雄不是什麼財大氣粗,而是他信奉的是槍法是子彈餵出來的。砲兵同理!就這個原則,導致方劍雄開銷極大,歐洲每年的一千多萬大洋的收益,全都砸軍火裡頭去了。好在橡膠股票撈了一票,不然早尼瑪破產了。現在就指望著墨西哥的石油呢,有了這個錢,才好繼續擴軍打仗。沒有什麼比一支能打勝仗的軍隊更靠譜了,在這個年代。

    “慕言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不過第九鎮既然是友軍,這個忙我要幫。這樣,按照第九鎮每個人頭二十粒子彈來算吧,就這個數。”說著方劍雄朝面露激動的楊言昌笑道:“請問,第九鎮可曾裝備有馬克沁機槍?有的話,多少挺?馬克沁只能用尖頭彈,我這裡好有準備!”

    馬克沁那玩意燒子彈就更猛了。不過這種機槍在國內日後的戰場上,有著巨大的發揮餘地。雖然笨重,但是火力猛。保養簡單,可靠耐用的品質,確保了馬克沁機槍在國內缺乏火力的戰場上重要的低位。

    “有。不過不多,只有一個機砲營的裝備,一共是八挺。”楊言昌如實回答,方劍雄點點頭,朝段風道:“你記一下,每挺馬克沁備尖頭彈五萬發。37砲彈、75砲彈各備彈一百發。圓頭彈三十萬發,立刻準備下去,打包裝車。”段風刷刷的記錄,完事了遞給方劍雄簽字後,方劍雄才回頭對楊言昌道:“有個事情。還得請兩位回去帶個話,我希望能見一見第九鎮的官長。徐統製或者沈協統都行,有的事情需要面談。這批軍火先準備好,見了面就能啟運!”

    方劍雄開出條件來,要打江寧(南京)。就不能無視第九鎮的存在。加之這也是李慕言佈置下的一環,等兩軍會面,還有別的戲碼。

    “沒有問題,卑職留下,漢銘立刻快馬回去!”楊言昌倒是細心,主動留下來做人質。

    方劍雄見狀便點點頭。囑咐人安排快馬。漢銘也不客氣,這一位本來就是猛將一員,跟著就是來做保衛工作的。傳信算什麼?歷史上的漢銘,就是戰死在第九鎮攻打南京的戰鬥中。當時楊言昌帶的敢死隊,漢銘帶人沖在最前面。

    “方大人,卑職還有一個請求。”漢銘剛走,楊言昌就說話,方劍雄隨意道:“你說。”

    “卑職希望下部隊看看。”楊言昌多少有點擔心,畢竟這有點打探別人底細的嫌疑。

    “呵呵,這有什麼?段風,給楊管帶辦一張特別通行證,蕪湖隨便他去哪。”說著又道:“楊管帶,在下還有諸多事務要處理,就不陪你了,我讓段風送陪你。”

    “多謝大人!”楊言昌啪的經理,跟著段風出去了。

    出了方家大門,楊言昌問段風:“先去哪?”段風得了吩咐,自然有對付道:“先去城外的革命軍司令部辦理通行證,然後你自己瞎轉悠去好了。我得去山里的倉庫準備彈藥,不然你得白跑這一趟了。”

    “我跟著你走一趟吧?去看看才放心。”楊言昌笑道,段風不以為意,笑道:“行啊,會騎馬麼?”楊言昌點點頭,段風從衛隊處要了兩匹馬,兩人策馬出城時,楊言昌笑道:“你們的軍裝很好看。”

    段風聽了哈哈大笑道:“軍官才有這種美國進口的呢子軍裝,你想要也不難,我帶你去後勤弄一套就是。不過這軍裝緊張的很,我也就能弄到這一套。”

    從司令部出來,楊言昌整個人都換了一身衣服。筆挺的呢子軍裝,皮鞋也弄了一雙新的,還有武裝帶一副。段風是方劍雄身邊的參謀,這點小事後勤得給面子,就是要簽字領的事情。

    兩人年齡相仿,段風看了看換了軍裝後一身英武的楊言昌,嘖嘖道:“不該幫你的,看著比我帥多了。不對,還缺點啥,我想想!”

    段風美滋滋的,不斷的看自己的新軍裝,這種軍裝的設計也特別的很,不像一般的新軍服裝。他要是能活到後來,看看二戰美軍的軍裝就知道了。潛意識裡,方劍雄一直有一個念頭,就是把中國的軍隊打造成一支像二十一世紀的美軍那樣橫掃天下。在軍裝設計上,下意識的體現出這種風格。

    “缺啥?”楊言昌看這個參謀越來越順眼了,甚至都動了斬雞頭燒黃紙的念頭。

    段風一拍腦門道:“明白了,跟我來。”說著領著楊言昌去了司令部的槍械處,找到負責人填了一張表格後,段風推給楊言昌道:“簽字! ”

    楊言昌稀里糊塗的簽名後,段風遞個庫管,沒一會裡頭拿出一支讓人看了就愛不釋手的手槍。楊言昌傻眼了,這都行?

    “還愣著幹啥?戴上看看。你放心,這槍是藉的,回頭你走了得還。不過,我可以考慮向大人說說情,你小子看著挺順眼的,沒準大人能點頭,這槍就歸你了。”

    段風笑嘻嘻的調侃了一句,楊言昌很是感動,上前握著段風的手道:“段兄,真是太感謝了。”段風笑道:“別客氣,你這算什麼?你是沒看見,以前革命黨經常來找大人幫忙,每次都是大把的銀元和槍械送出去,我親手經辦的就不止一次。兩百多大洋一支的自來得幾十支,說送就送了。這一支萊茵手槍便宜多了,這點面子大人能給我。你也別不好意思,同盟會的同志找上門,就沒跟大人客氣過。”

    提起這個,段風臉色多少有點難看,悻悻道:“你是沒見過他們的嘴臉,來拿大人的好處,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還對大人不滿意似的。我們大人就是太厚道了,天曉得那麼多大洋都上哪去了。我聽人說,上海那個陳英士是大煙槍,大人給了幾萬大洋,他看著還不太高興,好像大人欠他的。這種白眼狼,給他大洋我看是白瞎了。”

    楊言昌猶豫了一下,心裡多少有點矛盾。實際上第九鎮光復會的人也不少,平時跟同盟會的也有點不太來往的意思。楊言昌是同盟會的,對於陳其美抽大煙也確實沒什麼好感。

    “同盟會的同志,主要起義方向在南方,也確實做了不少的犧牲。”楊言昌只能這麼說。

    段風一笑道:“我就是抱怨兩句,你別當真。走了走了,去倉庫。”

    司令部設在教導隊的原址,兩人出來時,操場上還有新隊員在訓練。這些都是從學校裡忽悠來的年輕人,一水的十七八歲左右的年輕人。

    楊言昌見這些年輕人唱著歌在走隊列,不由豎起耳朵來聽。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踩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力量。我們國家的長城,我們是人民的衛士,中華民族!必將因為!我們復興……。”改版之後的歌詞照樣讓楊言昌聽的是熱血沸騰,不由低聲讚道:“好曲!好詞!”

    段風微微一笑道:“這算什麼?我們家大人天縱奇才,練得好兵,辦得實業,作的好曲,填的好詞。”提起方劍雄來,段風那個自豪那個得意。

    楊言昌沒覺得他在吹牛,蕪湖之行給他的震撼很大。城外工廠林立,城內整潔乾淨,道路寬闊,人人面帶自信的表情。這些在江寧根本無法想像。如今方劍雄兵不血刃下安慶,宣布**。這讓以往眼高於頂的第九鎮管帶楊言昌,多少有點自卑。

    一路快馬到了倉庫,亮了通行證進去,倉庫就是一個山洞,推開沉重的鐵門,進入後啪的燈亮了,楊言昌嘶的吸了一口涼氣。

    這只是眾多倉庫中的一個,進來的時候,楊言昌注意到這是十八號倉庫的字樣。

    倉庫里大炮擺放在道路一側,對面是整齊碼放的砲彈箱子。段風在跟庫管辦理手續,楊言昌下意識的往裡走,看著一門一門的萊茵(博福斯)75山炮,口水都掉下來了。整整一行十二門。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2:02

第十章 聯手第九鎮(下)

    “德製最新萊茵山炮,口徑75,射速15/分。這種炮我軍裝備的也不多,一共才192門。可惜,砲兵不是步兵,人手不足,目前只列裝了96門。還有一半都在倉庫裡擱著,等明年學生兵畢業了,就能用的上。”

    楊言昌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太打擊人了!整個第九鎮才幾門砲啊!這個方大人,真是有錢啊,由此可見他對砲兵的重視程度。可惜自己是步兵,不然就來這幹砲兵算了。

    接著又去了另外一個倉庫,這一次還好一點,不過也夠打擊人的。正趕上有部隊來領輕機槍,看著被人抬著一挺挺機槍出去,段風還不斷的介紹:“德製輕型機槍,每個班一挺……。”

    一溜去了三個倉庫,楊言昌耳邊還有段風在介紹:“我們大人主張,深挖洞,廣積糧。少說空話!多做實事!備戰備荒!勤練精兵!等待時機,一舉推翻滿清統治。你看見的這些,都準備了三年多了。”

    新軍裝和手槍帶來的喜悅,被這一波參觀衝擊的是慘不忍睹。跟安徽革命軍比起來,第九鎮簡直就是乞丐啊!

    事情辦的很快,回到軍營才趕上吃晚飯,段風請客吃食堂,楊言昌又一次深深的無語。食堂的情況,真是讓人有跳長江的衝動。搪瓷飯碗人手一個就算了,每人還掛著一個鋁製的水壺,打飯的時候,一碗飯,一勺紅燒肉,一勺炒大白菜,壓在飯面上都看不見下面的米飯。

    這吃的也太好了一點吧?基本上已經麻木的楊言昌,還是感慨了一句。

    段風在邊上笑道:“你這就是典型的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安徽革命軍,一日兩操,不定時的還有緊急出操。經常半夜緊急集合。全副武裝拉出去跑二十里地。不吃好點,誰能頂的住這麼大的訓練量?我就這麼說,軍中任何一個人。包括大人在內。隨時都能拉出去,急行軍五十公里只要一天的工夫,這是硬指標。不然就等著大人設的軍規收拾你吧!”

    “都怎麼收拾?”楊言昌一臉的嚮往,很欠收拾的問。

    段風笑道:“當初我剛進教導隊那會。連累全班跟著我打掃了一個月的廁所,洗了全隊一個月的臭襪子。到今天,我見到臭襪子都能吐咯。 ”

    楊言昌一愣,隨即哈哈哈的大笑起來。不過沒一會就笑不出來了,原因很簡單。段風又開始絮叨起方大人的豐功偉績。蕪湖縣的地主現在早就不收地租了,農民家家都要養豬養雞鴨鵝,每個村的地主靠賣飼料和收購生豬就能掙的多。你還別擔心沒人要,肉聯廠敞開了收,有多少要多少。供應部隊剩下的,還可以對外賣,還有罐頭廠生產需要。精明的地主,還在各個企業裡頭入股。每年的分紅比一年收租強的不是一點半點。天上地下都不過分。

    就衝這些,說方劍雄是天縱奇才一點都不過分。

    漢銘連夜趕路,到了秭陵關已經是凌晨。因為最近舊軍的敵視,新舊兩軍時有衝突,差點還走火了。徐紹幀和沈同午心裡擔憂,下屬的求戰**又比較強烈。人均只有三發子彈,兩人又沒有什麼好辦法。晚上商量到深夜。睡的都晚。

    沈同午臨睡之前還交代衛兵,楊言昌和漢銘回來。立刻通報。

    這不剛剛躺下沒睡一會,衛兵就來報告,漢銘回來了。沈同午迷迷糊糊的被驚醒了,這麼快就有消息了?趕緊洗臉出來,漢銘上前敬禮。

    “辛苦了,是不是出事情了?”沈同午擔心的是兩人半路上出事,走陸路去安慶,至少得兩天的時間,昨天早晨出去的,怎麼就回來了。

    “沒出事,出了江寧,半道上聽人說,方劍雄回了蕪湖。我們就去砰砰運氣,沒想到在碼頭上讓當奸細抓了起來。方大人辦事謹慎,找人來盤問清楚就沒事了。”漢銘趕緊解釋,沈同午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我們去見徐大人,邊走邊說。”

    沈同午心急的,連口水都沒招待,漢銘心裡也著急,沒在意這個。左右出發的時候,當兵的給了一個水壺,路上夠喝的。一邊走,一邊漢銘說了這一次的過程。漢銘說的很快,到了徐紹幀的住所,已經說完了。沈同午是老行伍了,聽完也都傻眼了。方劍雄的大方程度真是太讓人意外了,這就算了。他的安徽革命軍居然還有重砲旅?這還是地方部隊麼?這讓大名鼎鼎的第九鎮情何以堪?

    睡眼惺忪的徐紹幀出來,漢銘還得說一遍。說之前自己動手拿水壺,喝了光了裡頭的睡。正準備說,看見兩位大人都在看著自己手裡的水壺,隨口道:“美國貨,方大人那邊只要當兵,每人發一個。對了,還有搪瓷缸子,這麼大口子,綁在腰間。背囊一套,裡頭有雨衣、軍毯。”

    徐紹幀還算穩健,一擺手道:“說說情況!”漢銘又來了一遍,說完了徐紹幀嘴都合不上了。大方成這樣?連馬克沁的尖頭彈和砲彈都想到了,這份心思細緻的。最後一個條件也確實能理解,大致意思是想聯手打南京。事前必須要商議清楚才好確定怎麼辦不是?

    “我親自去一趟蕪湖,反正不遠,來回兩天足夠了。”徐紹幀當場決定現在就走,沈同午道:“還是我去吧,萬一……。”

    徐紹幀一擺手道:“沒有萬一,方劍雄還能把我怎麼地?你留下,把部隊看好了!千萬別出亂子了,交代下面的軍官,就說彈藥的問題又眉目了,讓他們耐心的等待。”

    徐紹幀著急衛隊,天沒亮就出發了。趕到蕪湖,已經是次日午後。漢銘再次辛苦一趟,帶路來到蕪湖城外的司令部。方劍雄正好在司令部裡頭,讓幾個德國教官帶著一群新畢業參謀們做戰前推演。

    得悉徐紹幀來了,方劍雄立刻出來迎接。兩人見面互相打量一番,方劍雄見來人面色白皙,一身戎裝儒將風範,正準備先行禮,徐紹幀已經抬手敬禮道:“方司令好!”

    這個態度讓方劍雄很是吃驚,徐紹幀年長許多,資格也比自己老不少。居然先敬禮了,趕緊的回禮道:“徐大人太客氣了,應該是我先敬禮。”

    徐紹幀看見方劍雄心裡就感慨對方的年輕,尤其是這一路上所見所聞,更是沒見人就心裡敬佩。當初在太湖秋操,方劍雄去了,兩人沒上過面,方劍雄就護送朱家寶走了。沒想到,方劍雄發動了軍事政變,兵不血刃拿下了安慶。可見此人之心機和謀略,其隱忍之心讓人下意識的生出一絲敬畏來。

    實際上徐紹幀大可不必,方劍雄能忍,那是因為知道有辛亥革命這一天,輪不到自己去當出頭鳥。

    “客氣話就不用說了,我來是求人辦事的!”徐紹幀說著笑了起來,方劍雄趕緊請他進去。走進作戰室大廳,徐紹幀一眼就被中間的沙盤吸引了,大步上前仔細看了一起。邊上的年輕軍官紛紛讓開,幾個德國教官一通嘰里呱啦。

    沙盤上清楚的標註了江寧各個軍事要點,包括第九鎮的所在地,山川、合流、道路,一目了然。可見方劍雄事前情況工作做的仔細,這些都是特務連出去偵查回來的結果,以後這檔子事情歸李慕言負責了。

    推演只到一半,徐紹幀笑道:“方司令,不如現繼續推薦,在下也看看。”

    方劍雄笑了笑,朝德國教官漢密爾頓點點頭,這個德國砲兵的出身,現在幹的是司令部總參謀長的活。

    “南京城外幾個要點都有重兵把守,好在砲兵數量有限,而且裝備也遠遠不如我軍。這其中最難攻打的就是天堡城這個制高點。我軍以兩個步兵師、一個重砲旅的兵力攻打南京,完全可以輕鬆制勝。”

    方劍雄一直在看,這會插嘴道:“徐大人,不如這樣,我軍先拿下雨花台,然後以一個師一個重砲旅的兵力直撲天堡城。第九鎮則負責沿烏龍山、幕府山、獅子山一線出擊,直撲下關碼頭,堵住二張退路。”

    徐紹幀盯著沙盤看了一下,心裡本來有點疑問,想想還是道:“可以!”

    方劍雄又道:“開戰之前,我軍大張旗鼓的造聲勢讓江寧方面知道,貴軍缺少重火力,這樣一來壓力會輕一些。”

    這句話徐紹幀聽了心裡暗暗的慚愧,剛才還懷疑方劍雄有讓第九鎮先消耗的意思。現在看來,人家根本就沒那麼想,最難打的天堡城都主動要求去打了。

    “為防止萬一,我建議派一支奇兵,從蕪湖過江,直撲浦口。打掉江防營!”漢密爾頓嚴肅的提議,方劍雄瞄了一會道:“漢密爾頓,你要記住,你現在的職務是代理總參謀長,具體的作戰機會,由你來決定,軍隊的任務就是堅決執行,即便是我也不能干涉。”

    “明白,我的司令閣下!我決定,派騎兵團和一個保安團從蕪湖提前出發,悄悄的逼近浦口。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方劍雄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徐紹幀見狀心中大驚,方劍雄這裡完全是照搬德軍的制度,總參謀部制定的作戰計劃最大。各級軍官實際上很難對軍​​隊產生實際的控制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2:21

第十一章 聯手第九鎮(續)

    這樣做的好處很明顯,徐紹幀是老行伍了,甚至清末以來,兵為將有的惡習,導致了各地軍閥遍地尾大不掉。一旦天下大亂,必成軍閥割據之勢。

    “你們繼續忙吧,作戰計劃出來就送過來我簽字,今天是25日,最遲30日,我軍宣誓出擊!”方劍雄交代一句,請徐紹幀去了隔壁看茶說話。這意思,第九鎮要是選擇合作,就得尊重蕪湖方面制定的作戰計劃。對此,徐紹幀心裡沒有抵觸的意思,他本來就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

    徐紹幀坐了沒一會就表示想去看看部隊的情況,時間還早,方劍雄欣然答應。帶著他出門,先去了徐紹幀念道很久的重砲旅。剛出門,楊言昌就到了,見過徐紹幀後,一起前往。

    趕上重砲旅實彈打靶,上午程芝萱還特意派人來請過。到了城外一出選好的陣地,程芝萱已經等在那裡,看見徐紹幀也來了,趕緊過來敬禮問候。當初在安慶,程芝萱不過是一個小排長,如今都是重砲旅長了。

    一番客氣寒暄,一行人來到指揮所,有炮鏡可以看射擊的效果。徐紹幀是老手,舉著望遠鏡先看一字排開的十二門105重砲,士兵們頭條不紊的佈置陣地,一看就是訓練嚴格的結果。觀測氣球升起,目標數據標尺很快計算出來。

    前方指揮員特意來請示開砲命令,程芝萱看看方劍雄。 “你是旅長。看我做啥?”方劍雄給他一個白眼,那意思自己不干涉指揮,就是來打醬油的。

    程芝萱心裡一陣激盪,默默的沉穩心思,大聲下令:“開始!”

    一聲令下,沒一會前方紅旗一揮,三門重砲先後開火。轟的一聲悶響。遠在百米之外的指揮所,都能感覺道炮聲的震動。這是測試校準試射,沒一會調整之後的數據算了出來。前後不到五分鐘。所有大砲開始齊射,遠處靶場頓時火光四起,預設目標被重砲打出一片火海。

    徐紹幀再次心裡震驚。重砲旅的訓練有素,體現在測算數據的速度上,從試射到齊射,前後才幾分鐘的時間。這個可是不得了的速度!

    徐紹幀哪裡知道,測算數據的兵,都是德國人練出來的。成績最好的,都被丟教導隊帶學員了。

    重砲的威力驚人,目測都能感受到被打擊的目標山頭面目全非,白石灰畫的目標中心,接連中彈。如果是陣地。恐怕被炸的沒樣子了。

    徐紹幀心裡默默的算了一下,每門砲打了六發砲彈,這就是72發,這得多少大洋?算清楚了,牙根都疼!這就是在燒錢啊!

    “大砲一響。黃金萬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哎!”方劍雄也挺心疼的,念叨了一句。

    徐紹幀不禁失笑,心想這小子還真的有意思啊。你弄那麼多重砲回來,就該有這個覺悟。

    結果很快報了上來,12門砲發射。命中目標為60發。這個成績還算不錯,方劍雄挺滿意的,多少有點遺憾的對徐紹幀道:“重砲旅是剛組建的,這個成績差強人意。”

    徐紹幀心說,你知足吧,你有重砲!隨口嘆息道:“方司令真是大手筆,就這麼大口徑的砲,第九鎮沒敢指望過。就算有,也用不起。”

    程芝萱這個傢伙不厚道,在邊上賣弄了一句:“今天是105實彈射擊,明天還有150口徑的實彈射擊,到時候大人一定來看看。”

    我……,徐紹幀差點脫口出髒話。不帶這麼打擊人的!

    方劍雄倒是面色嚴厲的看了一眼程芝萱道:“就這成績,你還好意思得意?砲兵打不准,步兵就得拿命來填。我看你還得加強一下這方面的思想學習!”

    程芝萱的反應是啪的一個立正,大聲保證道:“請大人放心,保證練出每炮必中的素質!”

    這時候李慕言摸了過來,見了方劍雄便笑道:“大人,美國方面回電了。費舍爾先生自作主張,一個月前就買了一百輛汽車裝船啟運,還有招募的司機都跟著回來了。估計最遲後天就能到貨。”

    方劍雄聞言大喜道:“好,費舍爾果然辦事讓人放心。”接過電報仔細的看起來。費舍爾在電報中匯報,與美國石油大亨美孚石油的談判已經完成,對方一次性支付五千萬美金,購買百分之八十的墨西哥石油股份。對此費舍爾表示了遺憾,認為如果再堅持一下,應該可能獲得更好的結果。可惜,方劍雄交代的很清楚,眼下等錢用,費舍爾只好做了一些讓步。

    看罷電報,方劍雄嘆息一聲道:“便宜了美孚石油,才五千萬美金就拿下了墨西哥油田。回電費舍爾,在美國盡量的招募技術工人來蕪湖。另外告知費舍爾,讓他別著急回來,在美國遊說鋼鐵、無線電、汽車製造等企業來華辦廠。”

    徐紹幀在邊上聽到五千萬美金的時候,差點沒暈過去。可恨的是,方劍雄居然還嫌少,能不能不要這樣啊!這是美金啊!跟黃金掛鉤的貨幣!

    看過重砲,方劍雄又帶著徐紹幀去了第二師,師長簡森出來迎接,看見德國佬居然是師長,徐紹幀也很意外。方劍雄解釋了一下道:“我軍缺少高級軍官,只能用德國人。好在都是我在德國留學時的手下,心甘情願跟我回國來,用著也放心就是。”

    第二師補充了八成的“土匪”進來,最近一直在往死裡頭操練!尤其是輕機槍手,靶場上嘩嘩嘩的響聲就沒斷過,一下就把徐紹幀給吸引過去了。

    看見布倫機槍的時候,徐紹幀也挺無語的,一字排開,最少五十挺在打靶,後面還有人在等著,目測現場就是一百挺。大戰在即,蕪湖軍中處處都在實彈射擊,每天消耗的彈藥都是一個嚇死人的數字。徐紹幀還注意到,即便是步槍也是尖頭彈。接著又看見了迫擊砲實彈射擊的訓練,這一路下來大開眼界,奔波勞累的疲倦隨著漸漸的麻木,徐紹幀有點無精打采了起來。

    漢銘睡了一覺起來跟著段風過來瞅一眼情況,一看徐紹幀哈欠不斷的,這才想起來大人一直沒休息,趕緊的去告訴楊言昌,這一位也嚇了一跳。感情徐紹幀昨晚上就沒怎麼休息,這來回奔波的,怎麼把這個給我忘記了。

    趕緊找到段風說了這個事情,段風一天也急了,連忙去匯報。方劍雄獲悉後大為慚愧,握著徐紹幀的手道:“徐大人為了革命奔波,這麼大歲數還這麼熬著!真是我輩楷模。劍雄真是太粗心了,都不問一問大人的情況。 ”

    徐紹幀擺手笑道:“無妨,也就是上了年紀了。倒退十年,熬三天都不算什麼。”

    方劍雄笑道:“蕪湖能這麼安心的練兵準備,多虧了第九鎮在秭陵關,二張才不敢妄動!這個我心裡是清楚的。”

    徐紹幀不可居功,擺擺手笑道:“此言不實,二張防備我第九鎮不假,但並不是主要原因。我聽總督署的師爺私下里說,朱家寶去了江寧,見了張人駿後對他說。方劍雄善於練兵,心機深沉,凡事謀定後動,蕪湖方面不可能沒有防備。這才打消了張人駿用兵蕪湖的心思。”

    方劍雄聽了不由哎了一聲道:“失算了,我惦記著朱家寶對我有恩,這才放了他,並派人送到江寧去。沒曾想,因為這個江寧沒派兵來。”

    李慕言恰到好處的來一句:“難怪呼延奧博派人來說,他在當塗都等得長毛了,也沒見南京出兵。”

    方劍雄笑道:“這樣也好,我們能安心的把隊伍練一陣。告訴呼延奧博,千萬不能麻痺大意。給我盯死了江寧方面,還有沿江的巡邏也不能放鬆了,我還是擔心江防營乘船偷襲。”

    徐紹幀聽著心裡暗暗感慨,果然朱家寶不幸言中了。方劍雄早有準備,就怕江寧不出兵。

    跟這麼一個善於用兵的人聯手合作,兵力優勢,裝備又好,豈有不勝之理?

    “扶國,我第九鎮雖然久經操練,但是裝備比起貴軍差距不小。”徐紹幀動了點心思,先拍一句,方劍雄聽了不免沉思了一下道:“其他新裝備估計不能支援貴軍了,新式馬克沁倒是還能撥一些給貴軍。這樣吧,在下支援第九鎮十挺馬克沁,每挺附送子彈五千發。”

    徐紹幀一聽這個,感激的不行,緊緊握著方劍雄的手道:“真是太感激!今後有事需要第九鎮伸手,只管招呼一聲。”

    方劍雄笑了笑,沒表示客氣。回頭送徐紹幀去休息時,趁著邊上沒人,方劍雄道:“徐大人,我不求第九鎮幫什麼,就想多幾個朋友。但願日後大人的第九鎮,不要把槍口對著安徽革命軍就行。”

    徐紹幀聽了這話,不由的心中一陣琢磨,方劍雄出去很久,疲倦不已的徐紹幀才睡著了。

    方劍雄不是無的放矢,主要是這幫革命黨內鬥太厲害了。以後孫大砲回來了,這些人還容的下徐紹幀帶這個第九鎮麼?這事情還真不好說。想想光復會的首領們都是些什麼人?陶成章、章太炎,一群君子黨!居然都不容於同盟會,其究竟不難想像。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2:35

第十二章 誓師出征

    徐紹幀一夜好睡,第二天早早起來。

    方劍雄也沒回家,就住在司令部裡頭。一早起來在操場上打拳,這人真是很怪,剛來到這世界那會,心裡惦記的就是尼瑪掙錢當一個高富帥,美女大把的往回摟。現在地位發生了變化,心裡多了一些想做的事情後,對女人的熱情下降了很多。為結婚的事情,老娘已經徹底絕望了,也不張羅相親了,反正就是見一次念一次,方家無後,你看著辦吧!

    徐紹幀站在台階上,看著方劍雄一招一式嚴謹工整,忍不住暗暗稱奇。心道此人雖然年輕,又辦實業又練兵,連拳腳功夫都不差。

    很有耐心的看著方劍雄打完拳腳,徐紹幀才喝彩一聲:“好拳腳!這八極拳有十年以上的功夫!”這話內行,方劍雄收起架勢,笑著拱手道:“徐大人昨夜睡的可好?”

    “好的很!說心裡話,我有點等不及要回去了。”

    徐紹幀覺得方劍雄待人極厚,性情溫潤,下意識的就沒把自己當外人了。其實這是方劍雄刻意營造的感覺,這哥們對自己的能耐還是很有點自知之明的,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什麼人都不得罪。同盟會那幫孫子,方劍雄都能客客氣氣招呼。徐紹幀這種老好人,更是不在話下。

    “昨夜參謀部把作戰計劃舀出來了,我已經看過了。既然著急要走,趁著早餐的機會抓緊看看,我讓人抄送一份了。你回去的時候帶上。”

    早餐在司令部的大廳裡吃,一邊吃著饅頭稀飯,徐紹幀手裡舀著作戰計劃看。看了一會,還停下走到沙盤跟前仔細的端詳。徐紹幀是國內難得知兵的軍中前輩,看了這個作戰計劃,還是有一些不太明白。

    “扶國,為什麼你我兩軍的戰術要求不一樣?僅僅是因為裝備問題麼?”徐紹幀指的是發起攻擊時細節上的要求。方劍雄這邊的要求是做到一對一也要能舀下具體的陣地。徐紹幀那邊則是要求兩倍兵力,這個讓徐紹幀不理解。

    “你誤會了!不僅僅是裝備的問題,還有戰術細節上的區別。我給你舀一本我軍的戰術手冊。你看看就知道了。”方劍雄說著轉身舀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徐紹幀。

    徐紹幀看了一下就入迷了,安徽革命軍的戰術要求基本就是三三製加入了四組一隊的思想。進攻時要求做到連綿不斷。徹底的拋棄了傳統的線性戰術。徐紹幀看著不是很明白,方劍雄很耐心的做解釋,同時伴以裝備上的解釋。比如火力組壓制時,要求輕重機槍要有層次,多角度進行壓制。迫擊砲陣地的要求也很有講究,力求在第一時間打掉對方的火力點等等。

    一頓飯吃完,徐紹幀的頭點成小雞啄米了。段風進來匯報,打斷了兩人的會談。

    “報告,軍火已經裝車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徐紹幀起身再次握住方劍雄的手。語氣誠懇,目光期待道:“扶國,老哥感謝的話就不多說了,你要是看的起我,以後就別叫什麼大人。稱我一聲老哥哥!可好?”

    “好!劍雄求之不得呢!徐老哥,以後你就是方劍雄的老哥哥了。”方劍雄暗暗高興,付出那麼多,總算是拜上把子了。

    …………………………

    南京,秭陵關第九鎮駐地。沈同午在焦急的等待中度過了兩天,運氣的部隊的情緒穩定。官兵都很耐心的約束自己,等著徐紹幀回來。

    從徐紹幀離開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兩天半,這天都黑了,徐紹幀還沒回來,沈同午多少有點吃不准事情的是不是變化。派出去的偵查兵也也沒回來,沈同午無心吃晚飯,站在一處高地上張望著。

    天色暗淡下來,沈同午正準備回去時,身邊的衛兵喊了一句:“有車隊來了!”

    道路的遠端,真的出現不少亮光,沈同午趕緊下來,上馬往前迎上去。走近了看見徐紹幀在馬上,跟著車隊往前走,押送的士兵裝束不一樣,近似黃鸀色的軍裝,馬車上掛了好多馬燈,照的道路上很清楚。

    一路辛苦,徐紹幀依舊神采奕奕的出現,看見沈同午老遠便招手。

    兩下里回合之後一路往回走,沈同午聽著徐紹幀說起蕪湖的見聞時,忍不住也嘶的一聲道:“這得多少銀子?”

    ………………

    10月27日,清廷授湖廣總督袁世凱為欽差大臣,所有赴援之海路軍並長江水師暨此次派出各項軍隊均歸其節制調遣。另命蔭昌回京,第一軍指揮權交給馮國璋。段祺瑞領第二軍,北洋軍逼近武漢三鎮。同日,清廷撥100萬兩內帑為湖北軍餉,據說這個銀子有不少是太后的私房錢。至此,宣統之後對袁世凱的預防措施,宣告破滅。

    袁世凱下野的三年,也是其手下馮國璋、段祺瑞私人勢力大幅上漲的三年。這也為日後袁世凱稱帝身敗,手下大將紛紛背棄埋下了伏筆。

    28日,黃興、宋教仁抵達武昌,黎元洪準備了一面大大的旗!似乎黃興一到,革命無憂也!嗯,武漢三鎮的革命軍確實士氣大振了一下。

    29日,山西光復,巡撫陸鐘祺被殺,閻錫山登上都督寶座。

    同日,方劍雄總算是等來了山東的消息,自起義一來,孫寶琦那邊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一次來的是一位師爺,求見方劍雄之後帶的口信。

    方劍雄正在做戰前的誓師大會準備,得知有山東的消息,把事情丟給別人去做,趕緊出來迎接。來的是沈師爺,孫寶琦身邊的親信。

    “大人讓我當面告知,水師過蕪湖、安慶而不開砲,乃是因為大人使人往薩鎮冰處說項。”

    武昌起義不久,長江上就有清軍的海軍順江而上,當時蕪湖安慶都很緊張,方劍雄甚至做好了打的準備。現在得知這個消息,方劍雄這才明白根子在哪?

    沈師爺上來就賣好,方劍雄自然知道他有所圖,也知道他代表了孫寶琦的意思。

    “請轉告老師,袁宮保出山了。日後斷送大清朝的正是此君。山東距離京津太近了,我擔心老師的位置不保。”方劍雄給了一句忠告後又道:“我軍不日誓師出征,兵分兩路,一路取江寧,一路北上取安徽全境。如果老師願意,我軍將揮師河南,為老師之後盾。”

    沈師爺稍稍沉吟道:“大人還讓我問您,如果大清朝完了,您支持袁項城否?”

    方劍雄同樣稍稍呻吟,正色道:“我支持民選的總統,國家走到今天​​,共和勢在必行。任何人想以手中的實力左右天下,都將是螳臂當車,必將被丟進歷史的垃圾堆。”

    送走使者,30日一早,安慶、蕪湖兩地同時舉行了誓師大會。經過一段時間的緊張擴軍備戰,安慶方面整編成安徽革命軍第一師於安慶保安第一、第二旅。同盟會的人都在保安部隊任職,可見他們抓兵權的**。

    安慶的誓師大會由韓衍主持,第一師以一個臨時編成混成旅和一個保安旅的兵力出征北上,計劃是先取合肥,後取蚌埠,切斷津浦線。

    蕪湖方面是方劍雄親自主持誓師大會,並在大會上發言。誓師大會來了很多記者,都是歐亞集團請來的。大會上方劍雄說了這麼一段話:“今天我們誓師東征,目標是南京。此時,我的心情並不輕鬆,甚至很沉重。世界四大文明古國,其文明能一直延續下來者唯有我華夏文明之五千年薪火相傳。中華民族在異族的統治下,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反抗,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對自由和平等的追求。過去如此,將來亦然!這一次出征是在自己的國土上為了共和作戰,將來我們將舉起保衛共和國的旗,出現在抵禦外族侵略的戰場上。”

    “中華民族萬歲!共和國萬歲!”三軍齊呼,聲震九天。

    英國《泰晤士郵報》的記者,在寫這次誓師大會的時候如是說:“壯城外軍營的操場上,革命軍整齊列隊,這是一支令人驚奇的軍隊,他們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我甚至還看見了重砲!有趣的是蕪湖商紳出席者寥寥。圍觀的百姓倒是來了很多,從場面上看,革命軍司令方劍雄倡導的東征似乎並沒有得到商紳們的支持。”

    《朝日新聞》則在頭版刊登了一張巨幅照片,照片上方劍雄正在講話。下面附文稱:“這是一個年輕的革命者,他的軍隊意外的強大。這個叫方劍雄的革命者,從德國留學歸來不過三年多,居然有了這麼一支很可能在中國裝備最好的軍隊。筆者很懷疑,這裡頭是不是得到了德國人的支持!”

    國內的報紙報導的就比較集中在盛大的誓師場面,以及方劍雄這個年輕的革命領導者,他的異軍突起以及他決定同時東征和北伐的勇氣。

    《申報》在正面報導之後,還發表了一篇角度很特別的評論。 “方劍雄強調了為共和而戰,這是不是說他的政治傾向是共和體制呢?另外一個革命領袖孫文,主張的是建立民國。我聽說,方劍雄不是同盟會員,不知道這個消息是否屬實。”這篇評論很有意思,居然在清朝還沒打倒,就開始討論未來的國家體制問題。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2:50

第十三章 東征、北伐(一)

    《華夏日報》得到了獨家專訪方劍雄的機會,對此外界媒體很不意為然。理由不用說了,不過下階段新聞熱點都是這些革命黨頭目,你不報導還就沒人看你的報紙。

    專訪裡頭有這麼一段:問:您怎麼看待孫文先生?怎麼沒有在通電中邀請他回國來主持革命? (這問題是夠缺德的,不過還得回答。)

    “孫先生一直在為革命奔走,作為以革命的手段暴力推翻滿清政府的先行者,我很欽佩孫先生百折不撓的精神。當然,更值得尊敬的是那些為革命犧牲的先烈。比如,秋瑾、徐錫麟兩位先輩。我個人敬佩他們的精神,但客觀的說,他們的方式不可取!”這個答案怎麼說呢?反正引起很多人的不滿,同盟會的就不用說了,什麼叫更值得敬佩的人,點名的那倆是光復會的!光復會還好一點,畢竟秋瑾也好,徐錫麟也罷,他們的失敗是建立在準備不足的基礎上。因為在東京的光復會方面當時的孫、陶兩位為首的革命團伙憋苗頭,這才引發了浙江、安徽兩次革命的倉促上陣,結果事敗身死的兩位在方劍雄看來很不值得。

    說實話是要勇氣的,方劍雄的觀點是有實力才有勇氣,沒實力要勇氣乾毛線啊!徒有勇氣而沒實力去革命,那叫匹夫之勇,說的不好聽,這倆死的叫一個冤!

    原本就處在弱小者的低位上,居然還有心思搞內鬥。這種革命者方劍雄很不感冒。喊口號誰不會?丟炸彈是恐怖主義!

    這篇報導傳播開之後,最開心的就得是袁世凱了,這貨一手笑瞇瞇的摸著光頭,一手指著報紙對楊士驤道:“這小子有點意思啊,挺對我胃口的!”

    “狂妄小輩,怎麼能跟宮保比?還是先解決武昌之事為佳。”楊士驤很不屑的來了一句,袁世凱聽著點點頭表示認可。覺得方劍雄也就那樣了。就他還分兵兩路,又北伐還又東征的。難道不知,分兵乃是兵家大忌?孫寶琦的學生。終究還是稍顯遜色,待他在軍事上吃了虧就知道厲害了。

    方劍雄沒想到一番話,還有這個效果。要知道的話,還不得樂暈了。

    閒話不提,蕪湖誓師之後,方劍雄揮師東進,安慶方面則派出了以王天培為總指揮的北伐軍。比起東征軍來說,北伐軍的實力差了許多,不過對於王天培而言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劍雄在選擇北伐軍統帥的時候決定用他,這說明方大帥還是很有眼光的!

    從合肥趕來的吳暘谷隨軍北上,光復安徽全境。吳春陽比誰都上心。武昌起義,吳暘谷獲悉後很激動,立刻準備前往武昌,尋求武昌革命者的幫助。沒曾想方某人在安慶動手了,就在武昌起義的後一天多。而且幹的還漂亮。沒留幾滴血就成功了。吳暘谷立刻轉道安慶,找到王天培的時候,同盟會一幫人還在鬧情緒。覺得乾二線部隊的軍官屈才了!

    吳暘谷很是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將方劍雄幾次資助革命的事情舀出來說,大大的讚揚了一番方某人,這才把一群人安撫下來。經韓衍力邀。方劍雄也來電懇請,吳暘谷留下來擔任安徽革命軍紀律總監督!負責新成立的憲兵,方劍雄給他極大的權力,只要違反軍紀,一律由他來全權處理。

    吳暘谷還是很愉快的答應了,因為方劍雄決定北伐,只是要等軍隊整編一番。

    騎在馬上,看著上萬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北上,王天培意氣風發。心道如果跟著方劍雄幹下去,似乎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嘛。你看看這裝備,好的讓人眼珠子都藍了。不過這傢伙,似乎革命理念跟同盟會和光復會不太對盤。

    不管了,打下合肥就擴軍!

    東征軍的先鋒是冷雨的特務團,這傢伙騎在馬背上,衝大家喊:“兄弟們,南京城裡的花花世界在等這你們,秦淮河上的風都是香的!”

    正在行軍的隊伍發出一陣放肆的笑聲,冷雨跟著笑了一會又喊:“都給我聽好了,誰都不許慫,為了這個先鋒官,老子在大帥跟前求三天!”

    關於大帥這個稱呼是怎麼來的呢?某次方劍雄請教導隊的兄弟喝酒,教官教官的叫不停時,方劍雄很牛逼的自稱:“大家覺得,大帥這個稱呼,是不是更拉轟一點?”

    無恥的李慕言立刻表示:“您不稱大帥,這慢世界也沒幾個夠格的!”還好,沒有說是唯一!有人帶頭,一時間眾人馬屁如潮!於是,大家都改口叫大帥了!

    **絲男變身大帥之後,很是滿足的看著軍隊滾滾向東。怎麼打仗,方劍雄是不會指手畫腳的。以他的軍事素質,小的方面還能應付,大的方面就不一定hold住了。很有自知之明的方劍雄徹底放權,全部戰役由漢密爾頓領先的參謀總部負責制定計劃,然後執行有下面的各級軍官。

    在德軍不過混到一個砲兵團參謀的漢密爾頓上尉,如今覺得自己總算有了用武之地。在德國,想升官太難了,想成為一個將軍,要跟很多人去拼。在中國則完全沒這個事情,來了就是砲兵教官,整編之後就成了總參謀長。等打下了南京,將軍的頭銜就戴穩了。

    將軍夢即將圓滿在即,漢密爾頓比誰都精神。帶著一幫教導隊的新生,跟著方劍雄一起組成了司令部,可謂盡心盡力。

    蕪湖距離南京太近了,以急行軍的速度不過就一天的工夫。走在最前面的冷雨特務團,天黑之前就趕到了南京城外圍的雨花台。作戰計劃要求嚴格執行,特務團的任務是為全軍開道,務求不出任何紕漏。

    方某人也不打算出什麼奇謀,反正就是一力降十會!堂堂正正的碾壓過去就是了,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方某人把血本都砸進去了。要不哪來的重砲旅?

    尖兵回來報告,前方一切正常,南京方面的清軍沒有出擊的意思。

    雖然是大張旗鼓的誓師出征,實際上蕪湖方面還是很謹慎。漢密爾頓德國人嚴謹的性格發揮到了極致。最強的特務團做先鋒,事先派出去大量的情報人員,南京方面稍有舉動,都逃不出監視的眼睛。

    冷雨下令繼續監視,並派人去給方劍雄報信。主力在天黑之後才抵達雨花台外圍十里處,方劍雄下令安營扎寨,砲兵設置陣地,明天一早發起攻擊。

    南京城裡的張人駿和鐵良陷入了嚴重的不安之中,蕪湖誓師之後,城裡是個人都知道革命軍要打過來了。張人駿先下令第九鎮迎戰,結果徐紹幀說沒彈藥,打不了。張人駿哪敢給第九鎮彈藥?這事不了了之。

    找來張勛一商量,張大帥的意思乾脆先下手為強,先打掉第九鎮,回頭再收拾安徽革命軍。張人駿堅決反對,認為第九鎮訓練有素,雖然沒有多少彈藥,但是守在秭陵關,佔了地利。萬一打不下來,損失又太大,南京還怎麼守?南京失守,怎麼向朝廷交代?

    而且張勛還搬出朱家寶的話來說,方劍雄練兵厲害,巡防營恐不是對手。憑藉地利還能守一守。結果呢?真實歷史上,滬、浙、蘇三省聯軍也不過一萬多人,小兩萬的江、巡防營就沒能頂住。張大帥的辮子軍還真不怎麼地?

    張勛江西奉新人,出身小商小販之家,早年在長沙投軍,後如廣西提督蘇元春之部。曾經乾過一個事情,蘇元春給他買軍火的錢吃喝嫖賭花光了,居然蘇元春還不收拾,只是打發他走人。庚子事變,張勛在袁世凱部。袁大頭一邊叫囂東南聯保,一邊把張勛派出去,帶了一支雜牌軍出山東勤王救駕。

    因為救駕有功,張勛從此飛黃騰達,一路升官,1910接管了江防營,後升江南提督。張勛在南京,屬於反革命比較堅決者。並且殺了不少疑似革命黨,然後把腦袋掛出去示眾。這傢伙在南京,凡“剪髮、白布、攜白布者輒遭暴戮。”武昌起義後,徐紹幀勸說張人駿**,張勛叫囂:“**即造反,反則皆賊也!”

    對於安徽革命軍打過來,張勛倒是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第九鎮,主力都放在秭陵關方向。蕪湖誓師後,張勛獲悉這才稍稍轉移了一下注意力,不過還是沒有在蕪湖方向增加多少兵力,就給了統領成文均四個營頭的兵力,滿打滿算兩千人。以雨花台的地形,張勛覺得這點兵力​​防守足夠了。

    成文均這個苦逼,一再哀求張勛稱,安徽革命軍數万之眾,兩千之兵如之奈何。求了一晚上,張勛才答應再給一個營頭,還說:“第九鎮才是心腹大患!”

    蕪湖大軍逼近南京之際,提前一天出發前往和縣的呼延奧博部以一個**旅的兵力,快速奔襲浦口。呼延奧博屬於典型的方氏死忠,他才不管什麼革命黨不革命黨,眼睛裡只有大帥。不然他一個窮秀才的兒子,哪有機會幹**旅長?手下數千兄弟!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3:04

第十四章 東征、北伐(二)

    第九鎮統制徐紹幀攜協統沈同午來到臨時指揮部所在地周村,由於方劍雄的大方打動了這兩位,他們對於這一次的主導權沒有太多的要求。兩人只帶了一個衛隊連,礀態很低。

    方劍雄攜總參及各旅長出迎,熱烈歡迎友軍的到來。

    兩軍確定聯手,自然要商議一切。戰前的作戰會議在簡陋的帳篷裡召開,這一點很是讓這兩位第九鎮的高官吃驚。整個蕪湖方面來的兩個步兵師、一個重砲旅、一個砲兵旅、司令部及總參謀部所屬部隊加起來有近四萬人,居然全部駐紮在野外。

    方劍雄的指揮部,就在一個小山腳下搭建了帳篷。數万大軍一路東進,可謂秋毫無犯。

    單單就這麼軍紀,兩位就不敢再有絲毫小看安徽革命軍的意思。以前還覺得,就是裝備好一點,別的未必就強。到了地方才知道,什麼叫軍紀森嚴!士飽馬騰!

    兩人都可以肯定,讓第九鎮這麼折騰下來一點問題都不出,肯定辦不到。

    “徐老哥,沈大人,出征在外,晚餐只能因陋就簡。吃完後我們開作戰會議。”方劍雄客氣了一句,領著令人進了自己的帳篷,陪客都是方劍雄的指揮核心。

    方劍雄的隊伍,最大的特點就是年輕。方劍雄本人就很年輕,手下的幾個旅長也都差不多。對於一支隊伍的戰鬥力,徐紹幀和沈同午還是有相當的顧慮。好在。這裡有很多德**官在其中,應該能起到一點作用。

    晚飯也很有特點,就是蒸白米飯加一桌子罐頭。紅燒排骨,紅燒雞塊、午餐肉還有就是一些涼菜,茶葉乾子、醬瓜什麼的。

    沒有喝酒,吃飯的時候大家都不說話,氣氛很燕嚴肅。連帶著這兩位都沒說話。

    當兵的吃飯動作很快,包括方劍雄在內,埋頭吃飯不過六七分鐘。各自筷子就放下了。很整齊,似乎都是練過的。徐紹幀和沈同午才吃了一半,一看大家都放下筷子了。也只好跟著放下。

    方劍雄看的清楚,低聲對身邊的段風交代了兩句。飯菜撤下去,方劍雄走到一副巨大的地圖跟前,轉身正色道:“現在開會,地方簡陋,只好委屈大家坐折疊椅子了。”

    沒有桌子,只有一圈折疊椅,眾人各自找位置坐下後,方劍雄才道:“請參謀長漢密爾頓先生宣布講解作戰計劃。”

    漢密爾頓起身,一臉肅然走到地圖前。舀起準備好的桿子,指著地圖道:“這裡是南京,三面環山、西靠長江。這裡是周村,這裡是南京城難的製高點雨花台,這裡將是我們明天第一個打擊目標。 ”

    漢密爾頓說的是德語。方劍雄臨時客串一把翻譯,主要是擔心一般的翻譯不會軍事術語。

    “根據戰前偵查,清軍在雨花台駐軍不多,兩千多人。並且沒有修築太堅固的工事,以我軍的火力,基本上攻下雨花台不需要太大的消耗。為了避免傷及貧民。攻下雨花台之後,我軍經高橋門轉攻朝陽門,進而攻打南京城最險要的製高點天堡城。第九鎮方面,將與我軍攻打天堡城的時間為發起時間。我相信,當我軍進抵天堡城下的時候,清軍應該做出相應的布防調整。甚至很有可能,天堡城攻克之後,清軍將失去作戰的勇氣,放棄南京逃竄。為此,我軍一部已經先兩日出發,不出意外明天上午將對浦口的江防營發起攻擊。我的計劃說完了,現在請總司令發布命令。”

    方劍雄朝段風點點頭,段風立刻展開一份文件夾,起立讀:“下面宣布作戰命令!第二師簡森部!”簡森及手下兩個旅長立刻起身,啪的立正。

    “你部明日將擔任主攻,凌晨五點之前,出擊部隊必須進入攻擊位置。待我軍炮火準備之後,……………………。”

    作戰計劃中規中矩,說穿了就四個字,“實力製勝!”這也是方劍雄一貫的追求。說的更清晰一點,戰爭的本質就是拼實力!大概也只有宋朝這麼變態的朝代,才會出現經濟實力世界第一,軍事實力卻嚴重不足到誰都打不過的現象。

    兩個師一前一後,第二師為主攻,第三師為預備隊兼顧兩側!這個作戰計劃,能不能打贏不好說,但​​是想打輸卻很難!計劃是參謀部經過多次推演制定,事先還經過了周密的偵查。最後確定計劃時,方劍雄旁聽,但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一副放手讓下面的人去做的意思。

    說穿了,都沒有指揮大兵團作戰的經驗,儘管只有三萬多的兵力,但是誰都沒有指揮過那麼的部隊作戰。最後的結果只能是漢密爾頓帶著一幫參謀,每一個細節都經過反復的推敲,最後製定出一個看著四平八穩的作戰計劃。基礎是一句話“立於不敗之地!”

    作戰會議結束後,徐紹幀、沈同午連夜趕回。方劍雄見其所帶衛隊連均為長槍,把負責保護司令部的特務連裝備的盒子炮全部贈送給徐之衛隊。嗯,還有一支衝鋒槍,夠用了。

    1911年11月31日這一天,分別發生了兩場激烈的戰鬥,一場發生在漢口,一場發生在南京城下。這兩場戰鬥的最大區別,在於同樣作為進攻的一方,一個選擇了不計平民傷亡的馮國璋縱火漢口,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繁華的漢口鎮成一片白地。另一個進攻者方劍雄,則在戰前一再強調,必須減少不必要的平明傷亡,如果必須攻城時不得,使用75口徑(含75炮)以上的大砲。

    凌晨五點五十分,方劍雄被參謀段風叫醒。起來飛快的一番梳洗,來到指揮部時,漢密爾頓一夜沒睡,領著一幫參謀仔細的反復的推演戰鬥中可能會出現的意外。方劍雄進來時,眾人已經整裝完畢列隊,等著總司令來下達作戰的命令。

    “敬禮!”漢密爾頓攜全體人員抬手敬禮!

    “回禮!”方劍雄回了一個,面色嚴肅的問:“都準備好了麼?”距離發起攻擊的時間還剩下幾分鐘,方劍雄心裡說不緊張是假的。南京不是安慶,那邊可以搞陰謀詭計,這裡就得硬碰硬。

    “都準備好了,簡森派人來匯報,攻擊部隊已經按照要求,前出敵軍陣地外五百米。司令官,我個人是不太贊成這麼佈置,這對砲兵要求太高。不過這是具體戰術,我沒有權利乾涉。”漢密爾頓很直接的表達自己的看法,方劍雄對此回答:“怎麼執行具體戰術,只是一線指揮官的事情,我也沒有權利乾涉他的指揮。”

    說完方劍雄抬手看看時間,現在是五十九分,距離發起攻擊只有一分鐘。電話已經被舀了起來,漢密爾頓遞過來時方劍雄搖頭道:“你來下令吧,這個作戰計劃是你的心血。”

    漢密爾頓感激的​​看了一眼,點點頭舀起電話,低頭看表。嗒嗒嗒!等著秒針指向最後一個單位。方劍雄頓時變得緊張了起來,快步的走向高處的觀察哨,推開正在觀察的參謀,搶過炮鏡觀看砲擊結果。

    天色微明,寂靜的清晨中,晨霧籠罩著雨花台。怎麼都看不清楚具體情況,方劍雄多少有點失望的時候,耳邊傳來漢密爾頓的聲音:“開始!”

    嗡嗖!大地在這一瞬間突然震撼! 24門105、24門150榴彈砲同時發射。清晨的寧靜被砸的粉碎,炮鏡中能看見落下的砲彈將山頭打成了一片火海,濃濃的晨霧也無法阻擋這震撼的視覺效果。

    江防營統領成文均一夜沒怎麼好睡,對面的數万大軍真不是來度假的。各個陣地都仔細的檢查過之後,半夜還起來多轉了幾圈,防備對面偷襲什麼的。運氣不錯,安徽革命軍似乎沒有夜襲的習慣,這一夜過的很平靜。

    很晚才睡的成文均是被震醒的,歷史上這一位運氣很糟糕的傢伙,現在運氣同樣很糟糕。區別是歷史上被槍打死,這一次連指揮所的門都沒出,一發砲彈直接命中指揮所。運氣的是,這是一枚150的重砲彈!

    整個指揮所被掀翻,成文均當場被埋在了瓦礫堆裡。

    戰後一個倖存的江防營士兵在講述這場戰鬥的時候如是說:“那天早晨真安靜啊!從山上下往下看,濃霧濛濛的景色真好看。突然,天下掉下來無數的烈火,整個山都在震動。那一下,我總算知道了什麼叫天崩地裂什麼叫無處​​容身!好像在十八層地獄裡的油鍋中煎熬。”

    江防營的清軍別說重砲了,就算是75口徑的大砲也沒捱過幾發。

    有的人直接被眼前的同伴被砸成碎片的一幕嚇傻了,大小便失禁。有的人腦子裡就剩下一個念頭,跑!還有的人拼命的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

    兩千多清軍在半個小時的砲火準備之後徹底崩潰,當聽到成統領被活埋的消息傳來時,潰散不可阻擋!

    問題是,進攻的革命軍不知道這個情況,濃霧中看不清楚,只能繼續有條不紊的攻擊。重砲延伸之後,師屬75炮開始轟擊,繼續壓制對手陣地,37炮、迫擊砲伴隨步兵發起了攻擊。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6 01:23:20

第十五章 東征、北伐(三)

    發起攻擊的突擊隊看上去並沒多麼的英勇,他們端著武器排著散開隊形勾著腰小跑前進,時刻小心著山上射來的子彈,沖在最前面的更加小心,時刻準備趴下尋找掩護。

    方劍雄在後面很快就看不清楚最前面的情況,槍砲聲不斷,但是己方的三七炮還有機槍在壓制。似乎聽不到山頭上抵抗的槍聲。

    覺得有點不對勁,方劍雄直接出了指揮所,叫上段風和齊二柱,策馬往前趕到第二師的指揮所。第二師指揮所前移的厲害,距離發起衝鋒一線陣地不過三里地。

    方劍雄來到時,簡森正在一頭納悶的端著望遠鏡,口中念叨:“不應該啊!不應該啊!難道說偵查出了問題,明明有兩千多人在山上防禦。”

    “簡森,出什麼情況了?”方劍雄急迫的喊了一聲,簡森回頭敬禮:“長官好!”

    方劍雄連禮都沒回,直接搶了簡森的位置,端起望遠鏡觀察山頭上的情況。

    這會山上的霧還很濃,槍聲比之前稀疏了許多,山頭上一面紅旗突然豎立了起來。方劍雄看了一下手錶,距離發起進攻不過五十分鐘。這就打贏了!

    這時候前方第三旅指揮部電話打了進來,簡森接聽之後大喜過望,喊了一嗓子:“全部陣地都舀下了。”還在對著望遠鏡使勁看的方劍雄身子一僵,心裡一陣勝利的喜悅的激動潮水般的淹沒過來。

    緩了好一會。方劍雄才放下望遠鏡,轉身面無表情的逼自己裝逼道:“戰鬥才剛剛打響,迅速檢查戰果,打掃戰場,前方部隊要做好警戒,防止敵人反撲。二線部隊盡快跟上,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

    炮聲實在是太響了。張勛蹭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喊了一聲:“怎麼回事?哪裡打炮?”。身邊心愛的小妾小毛子裸著身子起來招呼丫鬟進來伺候,平時總要在**上掏一把。贊一聲的張勛立刻就跳了起來,丫鬟進來伺候穿戴時也一直在催快一點。

    半個小時的砲火準備,在張勛看來太不正常了。而且這炮聲也不尋常。剛剛穿戴完畢出來,外頭親兵慌亂的進來報告:“大帥,是雨花台方向,應該是安徽軍打過來了。”

    摸出懷錶,張勛看了看時間,炮聲漸漸稀疏的時候,張勛喃喃自語:“這次怕是麻煩了!”

    接著大聲道:“快,立刻通知總督大人,秭陵關方向的巡防營,抽調一半的兵力往天城堡。通知王有宏。一定要給我守住天堡城。”

    急急忙忙的,張勛下令之後,奔著總督署而來。張人駿和鐵良已經先坐在一起焦慮的等待了,看見張勛進來,如同熱鍋上螞蟻的兩人不約而同問:“怎麼樣了?”

    張勛心裡鄙夷這兩位。按捺不安,故作鎮定道:“還沒有回報傳來,雨花台地形險要,不是一時半會能啃下來的。”

    鐵良急道:“不行,炮聲太猛烈了,必須要立刻增援雨花台。”話音剛落。外頭一個親兵連滾帶爬的進來喊:“大人,雨花台失陷!”

    雨花台是城南制高點,此地一失,城南洞開。三人大驚失色之際,張勛第一個回復鎮定道:“再探,命令胡令宣立刻增援,給我死死守住漢西門。”

    ………………

    “啥?特務團直插孝陵衛?冷雨這個混蛋!”方劍雄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氣的茶杯差點丟了出去,作為本軍的先鋒,第一仗沒撈著打,冷雨急的屁股著火了。乾脆自作主張,找了當地的嚮導,凌晨一點就奔著孝陵衛和朝陽門的方向去了。

    儘管很惱火,但是方劍雄沒有發作在臉上。冷雨是他的愛將,不能打擊這種積極性。不過也不能放縱,這次戰鬥給冷雨的任務是配合第四旅戒備漢西門方向的清軍,不是讓他去打山頭的。

    “來人,快馬追上冷雨,告訴他,就說是我的命令。舀下了孝陵衛,老子最多讓他洗一個月廁所。舀不下,我槍斃他!”

    雨花台方向打響的時候,冷雨已經趕到了孝陵衛外圍。端著望遠鏡看著濃霧中的山頭,把幾個營長叫來道:“這一次老子自作主張,回去怕是大帥要扒我的皮抽我的筋!能不能保住這條小命,就看兄弟們是不是夠賣力了。”

    革命軍軍​​紀森然,都吃過紀律苦頭的一幫營長們各個面露擔憂深以為然。都是教導隊裡頭出身,還都是一群無法無天膽大包天的傢伙。用冷雨的話來說,循規蹈矩的傢伙,進不了特務團,進來也是沒出息的命。

    “怕個屁!只要舀下孝陵衛,挨軍棍我也認了。團長,我帶一營悄悄的摸上去,就巡防營那些窩囊廢,一準一打就炸窩?

    三個營長誰都不服誰,這就是特務團的特點。機砲營長歐陽貴不爭這個,他的火力支援吃香的很,誰都得求著他,從來都是穩坐釣魚台。

    “吵個屁!”冷雨一聲喝,幾個營長都老實了,這才接著道:“根據情報,防守孝陵衛的清軍有三千人,明著打肯定損失小不了。老胡,你讓一連摸上去,一連長是山大王出身,他幹偷雞摸狗的在行。其他人都給我聽好了,隨後悄悄的跟上,前面只要一打響了,全都給我上。老胡,你交代清楚了,盡量晚一點開槍。”

    一場濃霧給攻擊一方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但是防守方也夠麻煩的。雨花台這邊打的熱鬧,孝陵衛這邊被驚動了,巡防營統領趙會鵬已經起來了,看著這個天氣直犯嘀咕。看這意思,革命軍是明刀明槍的打起來了,聽這炮聲夠狠的。也不知道成文均那邊怎麼樣了?

    心裡不踏實,趙會鵬帶著親兵四處走動,陣地上到處看看,崗哨也是一查再查。正準備走人呢,身後突然響起了一聲槍響。

    “怎麼回事?”嚇的一轉身,聽到有人說:“槍走火了!”

    這話音剛落,下雨一般的槍聲響了起來,似乎有上百門賽電槍在射擊。趙會鵬瞬間就懵了,這怎麼回事?這麼密集的槍聲,這得多少人打上來了。

    也該是冷雨晦氣,清軍確實是槍走火了,可是帶著突擊隊的胡耀祖不知道啊。一聽槍聲,還以為暴露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動手。這會已經摸到了一線陣地前沿,人人一支衝鋒槍的火力哪裡是手持漢陽造的清軍可以想像的。

    僅僅是火力強大也就算了,這支方劍雄精心打造的尖刀部隊,挑的都​​是最好的兵,本來就是用到要緊處。裝備好,訓練苦,比起一般的部隊要強出好多來。尤其是戰術訓練,四隊一組練的成了一種條件反射了。一旦開打,前面的尖刀連往前衝,隨後的兩個連立刻跟進往兩邊打,負責掩護的機砲一個連立刻架起迫擊砲轟輕機槍掃。

    這種戰術,講究的就找准一點,潮水般連綿不斷的攻擊,撕開缺口支援部隊立刻跟上,擴大戰果。

    別說是巡防營了,就是北洋軍也沒見過這麼打仗的。三十米開外就是下雨一般的手榴彈先招呼一頓,衝上前來就是衝鋒槍不斷的掃射,這時候也沒什麼心疼彈藥一說了。

    疾風驟雨一般的攻擊,打的巡防營找不著北,部署在一線陣地的兩個營頭,瞬間把打的死傷大半潰散而逃。

    趙會鵬倒也是一員猛將,帶著兩個營頭上來增援,一看動靜不對,立刻下令放棄一線陣地,死守二道陣地。同時下令手下的兩門三七炮壓制射擊,看不見目標就對著陣地前轟好了。

    趙會鵬的反應還算及時,革命軍的勢不可擋的陣勢為止一滯。還沒等他鬆一口氣呢,雨點一般的砲彈沖天而降。這聲音跟一般的砲還不一樣,鬼叫一樣的往下落。瞬間陣地上被炸 是人仰馬翻。機砲營一個連六門82迫擊砲,四個連就是24門一起開火。

    兩門暴露目標的三七過山炮,瞬間被炸成了廢鐵。濃霧中能依稀看見人在往上沖,趙會鵬踢著屁股讓手下露頭開槍,剛起來兩個,被密集的子彈打成了篩子,根本就抬不了頭。

    好不容易等火力稍緩,士兵們正待探頭開槍時,天下黑乎乎的落下來一堆東西。憑著本能,趙會鵬往地上一趴。接著耳邊就是不斷的爆炸聲,濃煙未散,喊著殺聲的革命軍就上了陣地,下雨一般的子彈潑過來,陣地裡的清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一千多人據險而守的陣地,沒到一個小時就被打的四散而逃。趙會鵬被親兵夾著往後跑,等他退到最後一道陣地時,還沒清醒過來。這是什麼樣的一支部隊啊?這是什麼打法?看看手下殘部不足一千人,趙會鵬小腿都在發抖。一員悍將,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恐懼!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7 00:19:55

第十六章 東征、北伐(五)

    濃霧中不遠的這地上到處都是操著江北口音的慘叫聲、求饒聲,趙會鵬痛苦的閉上眼睛,喃喃自語道:“完了,完了!”

    主將如此,下面的人何來鬥志。趙會鵬定了定心神,下令道:“撤!”

    幾乎是雨花台被舀下的同時,孝陵衛也宣告易手。方劍雄還正在等著消息的時候,前方觀察哨來報:“孝陵衛上方升起我軍的紅旗!”

    沒錯,方劍雄用的是純紅旗,沒有鐮刀斧頭,也沒有星星!

    砲兵熱氣球總算是發揮了一點作用,飛快的發現了孝陵衛方向升起的三發紅色信號彈。

    “次奧!這就舀下孝陵衛了?張大帥也太不經打了一點吧?”方劍雄嘀咕了一句!以前是沒信心,畢竟是新編練的軍隊,沒想到打起來這麼順暢,原本計劃怎麼也得傷亡個百十號人才能舀下的雨花台,統計戰果只是受傷22人。

    方劍雄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覺得自己的運氣太好了。殊不知蘇歷史上聯軍攻打南京時,兵力不過萬餘人,裝備也跟清軍相當,照樣打下了南京。方劍雄的部隊不說是敢死的虎狼之師,必須是火力在國內超級猛烈佔了頭把交椅。雨花台成文均被砲彈炸死,這個兵為將有的時代,將為兵膽,沒了將領的軍隊何來戰鬥力?

    冷雨那邊則完完全全是把趙會鵬打怕了,三千人守一個孝陵衛。天濛濛亮的濃霧中衝出來一堆殺神。不到一個小時部隊剩下三分之一,這還打個屁?內戰時的部隊,傷亡超過三成還不潰散就是強軍了,超過五成傷亡還能繼續戰鬥,那就是鐵軍了。

    革命軍這種打法,對面的清軍見都沒見過,一個照面吃了大虧。潰散在所難免。

    總督署內,獲悉開戰不到一個時辰,雨花台孝陵衛先後丟失的消息時。張人駿、鐵良嚇的肝膽欲裂。安徽革命軍這麼能打?要知道兩個陣地上有五六千人啊,這才多一會的工夫。

    “我出去看看!”張勛二話不說,掉頭就出了門。張人駿和鐵良互相看看。不約而同道:“不如去江面上的砲艇上等消息吧?”

    兩人想一塊去了,那還等什麼,立刻讓人收拾細軟,趕緊各自回家的準備跑路要緊。總督署裡頭亂了起來,張人駿甚至都不等收拾完畢,帶著衛隊先去了下關碼頭,上了一艘砲艇。沒一會,鐵良也到了,兩人也算是心有靈犀,各自相對苦笑了一下。

    安徽革命軍沒有因為勝利來的太快而亂起來。方劍雄嚴令各部,按照既定的作戰計劃行動,避免出現不必要的傷亡,同時派人通知了第九鎮這邊的戰果。本打算趁勝追擊的冷雨,被這該死的天氣弄的一點脾氣都沒有。只好停下來打掃戰場。

    雨花台一仗,清軍死傷及俘虜大致相當,冷雨這邊則不然,真正被打死打傷的清軍不過數百人,潰散之後被俘者多少千人。這一下冷雨更沒法追擊了,特務團停下來短暫休整。一邊讓醫護人員上啦救治雙方傷員,一邊吩咐注意警戒,派人回去匯報戰果。

    整整等了一個小時,第二師的先頭部隊才到。更慢的還有重砲旅,剛把大砲收拾好,準備轉移陣地。程芝萱一腦門的黑線,這清軍搞什麼名堂?兩個小時就潰散就算了,孝陵衛也丟了,搞的重砲旅沒什麼發揮的機會。

    方劍雄倒是挺高興的,省錢了!就是有點擔心特務團的傷亡!等前方來人匯報,方劍雄黑著一張臉聽完了匯報,也不話說,哼了一聲就算了。想要功勞?勞資先算你擅自出擊的罪名!不管怎麼說,冷雨這一下,算是把張勛的底細給打出來了,就這點戰鬥力,之前小心翼翼的方劍雄都有點後悔了。不過考慮到大部隊作戰,確實有很多東西要學習,所以也不著急,下令按部就班的打就是了。南京舀下已經沒有任何的問題!

    第九鎮駐地,徐紹幀和沈同午一早就起來了,爬到高處遙望著炮聲想起的方向。駐紮秭陵關的部隊只有一個第十七協及鎮署炮、騎、輜重、工兵等部隊。歷史上新軍起義,以這些兵力去打南京城,在人均三發子彈的條件下,失敗不可避免。

    這一次徐紹幀信心很足,新軍哪裡把​​巡防營放在眼裡過?

    望遠鏡也是方劍雄送的,六倍的蔡司,看的真清楚啊。可惜霧太大,要等散去怎麼也得十點了。看了看懷錶時間還早,只是九點不到。徐紹幀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一看是第十八協統林淮川來了。

    第十八協駐紮在鎮江,考慮到要攻打南京,徐紹幀讓人給林淮川送信,希望他能棄暗投明。林淮川既然能來,說明他決定了。

    不過看他的臉色似乎不那麼好看,徐紹幀待他敬禮後關心一句:“怎麼了?”

    “三十五標林述慶執意要在鎮江起義,此人在部隊威望較高,卑職只好帶三十六標來了。”林淮川的回答,讓徐紹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惱火,立刻想起了方劍雄說的那句話,這第九鎮日後還不知道誰當家呢?

    很明顯林述慶這是要自己單幹了,鎮江就在南京邊上,打下南京,鎮江還是問題麼?

    “林述慶野心勃勃,以前還真沒看出來。”沈同午在邊上陰森森的說了一句,對於林述慶的作法,他心裡很是不滿。

    徐紹幀舉起望遠鏡看看南京城,淡淡道:“打下南京再說吧。”

    “大人,卑職想辭職回鄉。”林淮川有點心灰意冷了。

    徐紹幀掃他一眼,淡淡道:“你回去能幹什麼?留下吧,等南京城下了,會給你個交代。”徐紹幀為人溫和,心裡其實很明白,這第九鎮裡頭革命黨太多了。方劍雄提醒了一句很有道理,他傾向革命不假,但不等於任人奪走他的兵權。

    平行空間的歷史上林述慶在打下南京後,居然要自立為都督,當時徐紹幀和宋教仁強烈反對,這才作罷。可見人之野心。

    太陽出來了,濃霧漸漸地淡了一些,時間是上午九點半,遠端來了通信兵。

    “大人!安徽革命軍來信,雨花台、孝陵衛先後舀下,安徽軍主力前頭部隊已經抵達天堡城下。”

    徐紹幀手一抖,這打的什麼仗?沈同午和林淮川都露出了驚駭的眼神,互相看了看對方。這也太生猛了一點吧?這才多一會啊?這兩處險要之地已經舀下了?

    “安徽軍傷亡如何?”徐紹幀問了一句,想想擺手道:“你下去吧,人家怎會說這個。”

    沈同午興奮的往前一站,立正道:“大人,請下令吧,我們立刻發起攻擊,沒準今天就能舀下南京城。”

    徐紹幀猶豫了一下道:“不用激動,安徽軍的裝備你也知道的,重砲就幾十門。我們該怎麼打,還怎麼打。下去準備吧,天堡城炮聲響起,我們就發起攻擊。 ”

    林淮川在邊上表情複雜,他看出一些不對來了。尤其是身邊的衛兵們,全都換了傢伙。

    “大人,您跟安徽革命軍約好的?”林淮川小心的問了一句,徐紹幀點點頭道:“約好了,而且彈藥也是他們補充的,還送了一些馬克沁機槍。”

    林淮川頓時眼珠子不轉了,這安徽革命軍也太大方了一點吧?

    “他們沒提要求吧?”林淮川加了一句,徐紹幀搖搖頭道:“沒!就連我這衛隊連的自來得,也是方老弟贈送的。”

    方劍雄這邊,拖了後腿的居然是重砲旅。事實上出了安徽之後,道路就沒好走過。重砲旅都是大傢伙,四匹馬拽一門砲,行軍速度可想而知。

    上一輩子可以說正好相反,從安徽到江蘇,道路由差變好。方劍雄最關心的也還是重砲旅,親自來壓陣。並且一再嚴令,前方部隊必須等重砲來到,才能發起攻擊。濃霧已經散的差不多了,方劍雄不會主動要求士兵多英勇,他只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盡量的減少部隊的傷亡,這才是方劍雄的帶兵之道。

    等到重砲旅到達陣地,擺好陣勢準備試射的時候,突然段風帶著楊言昌來了。

    “什麼情況?”方劍雄心裡嘀咕,楊言昌過來敬禮道:“報告方大帥,張勛派人找到徐大人,要求講和。徐大人心裡舀不定主意,讓我來問問您的意思。”

    “講和?他都有啥條件?”聽說可以不用打就舀下南京,方劍雄多少也有點心動。這大砲一響黃金萬兩,打出去的都是銀子啊。張勛這個搞復辟的傢伙,歷史課本上有講過。方劍雄對這個傢伙還是有印象的。

    “張勛提出放他帶不部下撤出南京!其他的沒提。”楊言昌這麼一說,方劍雄明白了。感情張勛打的算盤是手裡有兵有一切。

    “扯淡!他憑什麼講和?你回去告訴徐大人,下午兩點以前,張勛必須無條件投降。屆時不投降,兩邊同時發起進攻!”

    講和!講你妹的和!知道自己的部隊很厲害之後,方劍雄氣勢很足一揮手,很有領袖氣質。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7 00:20:12

第十七章 東征、北伐(六)

    方劍雄本可以下令立刻發起攻擊,不過剛才程芝萱來匯報,砲彈只有半個基數的,後勤運輸沒跟上。要說這個重砲是好東西,就是第一燒錢,第二運輸要求太高。

    寬限了幾個小時後,方劍雄再次意識到後勤運輸的重要性,分外的思念美國來的卡車。打發走楊言昌,方劍雄交代一聲身邊的人,給美國發報,“購進汽車五百輛,並謀求美國企企業來華辦廠的可能性。”

    南京城裡的張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下午兩點之前給答復?嗯,還有時間跑!

    收拾收拾,張勛也不管別人了,帶著心愛的小妾小毛子,又給城裡的其他部隊下了一道死守的命令,他也決定躲下關的日本人的砲艇上去了。

    要說張勛現在手裡還有好幾千人,問題是這個安徽革命軍太兇殘了,一個時辰就舀下了兩處險要的陣地,剩下一個天城堡估計也守不住了。加上還有一個看起來也很厲害的第九鎮在邊上呢。

    張勛一跑,南京城裡的部隊就沒了軍心。也就是一個小時左右,天城堡的守將王有宏就知道了消息。當時心都涼透了,這​​還打個屁的打?當官的都跑了,他留下來賣命?

    天城堡是南京城的制高點,王有宏手裡有六個營頭三千之眾,打是能打那麼一下。問題是,孝陵衛和雨花台的結果他知道了。王有宏不認為自己比成文均、趙會鵬的結果好多少。

    不過王有宏比較一根筋,他把手下著急來開會。告訴大家情況之後,表示“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來,不願意的就自謀生路去吧。王某身受張大帥厚恩,只能舀這條命來報答。”

    方劍雄這邊還在緊張的準備,重砲旅好歹需要一個基數的砲彈不是?

    抓緊時間吃午飯的時候,外頭段風進來匯報,有一個自稱湖北軍政府偵查員的傢伙來求見大帥。方劍雄只好放下筷子。請人進來。

    蘇良斌是湖北軍政府派來南京,目的是聯絡第九鎮,策應南京起義。以減輕武昌方面的壓力。安徽革命軍打過來的時候。蘇良斌想出城報信都沒什麼機會。沒想到安徽革命軍勢如破竹,一個上午沒到就把清軍給打殘了。這會城內大亂,到處都是亂兵在搶掠。找內應一打聽才知道,張人駿、鐵良、張勛都跑了。

    聽聽城外沒動靜,蘇良斌帶著手下十幾個人摸出城來,本來是打算做內應的,現在看來沒必要去冒這個生命危險了。平行空間的歷史上,蘇良斌就是聽錯了消息,提前在城裡起義,結果被張勛砍了腦袋。

    找到安徽革命軍,報上字號。頭前的第二師派人給送方劍雄這來了。

    “啥,都跑了?”方劍雄聽了蘇良斌的消息後。有點不太適應。心道這些個封建官僚,果然都是怕死的。

    “大人,南京銀元局裡據說有兩百多萬兩,這個不能讓清軍帶走了。”蘇良斌提供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這個消息本來不打算說的。可是這一路走來看見安徽革命軍不是一般的威武。覺得這支軍隊比起湖北那邊,更有革命軍的風采。心裡動了一絲別的想法,所以把這個消息報了上來。

    方劍雄一聽有二百萬兩,立刻眼珠子就圓了,不管是真是假,總的爭取一下。趕緊把漢密爾頓和保盧斯給叫來。順便還來了一句:“冷雨呢?讓他死過來。”

    其實冷雨早就來了,不過方劍雄不想見他,讓他自己站在院子裡面壁。嗯,深刻反省!

    方劍雄一句話,冷雨屁顛屁顛的跑來了。方劍雄沒好臉色,指著蘇良斌道:“這是湖北軍政府派來的同​​志,他提供了一個重要的消息。你帶特務團給我殺進城,用最快的速度給我佔領銀元局。 ”

    “是!保證完成任務!”冷雨樂了,方劍雄沒有追究他的責任。其實方劍雄很清楚,要不是冷雨胡鬧這一下,清軍也不至於這麼快就喪失了軍心。

    漢密爾頓和保盧斯來的很快,方劍雄說明了情況,兩人也都傻了。這清朝政府的官員也太不靠譜了吧?這才打了多一會啊,文的武的都跑路了。

    臨時修改作戰計劃來不及了,方劍雄只好越俎代庖,下令原本作為預備隊的第三師,立刻從朝陽門孝陵衛方向進城。進城之後,要求軍紀嚴整,不得有絲毫的擾民。同時還要求各部隊的生活指導員,組織士兵維護城內秩序。發現有趁亂打劫者,當場擊斃示眾。

    命令一下,第三師立刻往城裡衝。這時候城內的清軍一部分化身為匪,大肆搶掠一番準備跑路。聰明的脫下號衣,直接變身百姓。城內的幫會也有一些流氓,趁機跟著衝進眼饞已久的大戶人家,搶劫強、姦殺人放火。

    方劍雄還及時派人通知了第九鎮,讓他們盡快的出兵下關碼頭。同時下令派人上山去,要求守軍投降。王有宏拒絕投降,他要報答張勛的厚恩!

    “他要呆山上就呆著好了,圍著他!這都城破了,還打個屁的天城堡。士兵的生命是寶貴的!”這句話是簡森來請示的時候,方劍雄告訴他的。很快就在軍中傳開了。

    在這個人性大多數樸實的年代,這句話進了士兵們的耳朵裡,真是有一種大帥恩比父母的感覺。在安徽革命軍,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打仗的時候大帥還心疼大家。

    就這檔子事情,軍中老兵每每有新兵入營,都要舀來講一遍。很自覺地蘀方黑宅洗腦。

    簡森只好作罷,繼續圍著天城堡,也不去打。一個小時之後,山上的兵舉著白旗下來投降,還抬著一具棺木。一問才知道,王有宏不肯投降,又不願意拖累兄弟們,飲彈自盡,讓兄弟們自己去投降了。

    下關碼頭上徹底亂了套,敗兵數千人在碼頭上爭奪船隻,搶著上船逃跑。

    張人駿和鐵良在“鏡清號”練習艦上,看著碼頭上的亂象,張人駿羞憤欲投長江。被親兵抱住,鐵良這個難兄難弟勸道:“張制台,不是我們怕死,是安徽革命軍太兇殘了!”(注:其實是在日本軍艦上,寫書需要給微調了一下。 )

    張人駿本來就是做個樣子,要死直接在總督署裡等著就是了,何必逃船上來。

    “本制台愧對朝廷啊!銀元局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那可是兩百萬兩白銀。”提起這個,鐵良也有點肉疼。實在清軍敗的太快了,心裡不免恨起張勛來,暗想這廝往日里話說的滿,真的被革命軍打過來,頂不到幾下就敗了。

    “張勛無能,不是他逼反了第九鎮,你我何至於此?”鐵良腦子一轉,來了這麼一句話。張人駿聽了不肯接這個話,暗道防備第九鎮主要還是自己的意思,這廝會不會惦記讓我來背這個黑鍋?再說,張勛守的是大清朝的江山,這些滿人還這麼對他。這眼下的局面,大清朝還能不能保住都兩說。

    冷雨由蘇良斌帶路,一路狂飆突進,勢不可擋。當官的都跑了,軍心潰散的清軍如何能抵擋裝備精良勢如猛虎的特務團。

    幾乎沒有任何阻擋,冷雨部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銀元局,在這裡遭到了一點小小的抵抗,百餘人的總督署衛隊的阻擊。

    運氣的是清軍太慌張了,三百米之往外就開槍掃射。特務團的兵身手都不差,聽到槍響反應很快。幾個衝最前面的士兵及時的臥倒,四散隱蔽。只有三人中彈,且都不是致命傷。

    冷雨就在前隊,遭遇阻擊立刻摸上前來,隱蔽觀察前方的敵軍,以大門口為防禦陣地,有馬克沁兩挺,不過機槍陣地佈置的不怎麼樣,顯得過於暴露了。

    稍稍觀察之後冷雨便有了對策,連署60迫擊砲很快跟上來,阻擊手也跟上來找阻擊位置。前後不到十分鐘,一個簡單的作戰方案出來。以一個排為突擊隊,兩名阻擊手為掩護,一個排策應。冷雨親率一個排第二波往上沖。

    嚴格訓練的好處顯示出來,各部立刻準備到位。阻擊手就位、迫擊砲也做好了準備。安徽革命軍建軍開始就有一個傳統,不打無準備之仗,方劍雄這一觀念,深入軍心。勝利是必須的,但是傷亡也要減少。

    咚咚!兩門60迫擊砲先發威,雖沒有直接命中,但是清軍的陣腳受到動搖。連續壓制的同時,突擊隊匍匐前進,這一帶地勢開闊,攻起來確實有點麻煩。

    清軍重機槍立刻掃射壓制,但是沒有響幾下,就被兩名阻擊手關照,先後爆頭,腦漿四濺的震懾力強大,幾名附近的清軍嚇的爬起來就跑。趁著機槍暫停的機會,突擊隊快速站起往前衝,清軍的排槍響起,倒下兩名戰士時,衝鋒槍的彈雨到了。清軍被壓制的難以抬頭,關鍵時刻總督署衛隊的戰鬥力還算湊合,有軍官冒死帶著人到機槍陣地,準備掃射時這名軍軍官的腦袋被一把阻擊彈打爛。清軍士氣為止一泄,突擊隊如閃電般的衝到五十米開外,手榴彈接連落地。

    清軍何曾打過這種不講理的仗?一連串的爆炸聲中驚魂未定,突擊隊已經衝到跟前,衝鋒槍的掃射就像割麥子似的,百餘人的總督署衛隊根本就沒機會開幾槍,就被打的往裡跑。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7 00:20:27

第十八章 東征、北伐(七)

    旋風一般的突擊隊尾隨追殺,順勢殺進大門內。院子裡的人跑了個乾淨,留下幾輛裝滿箱子大車還停在那。冷雨帶著接應排殺進去時,突擊隊還在追殺。看見大車,冷雨立刻過來看了看讓人撬開一個箱子,嘩的一聲,白花花的銀元撒了一地。

    “哈!到手了,窮寇莫追!”冷雨招呼了一聲,看見邊上的蘇良斌便笑道:“這一次的首功是蘇兄弟的。”

    蘇良斌這一路跟著走,起初還不算什麼。剛才被阻擊那一下,他就在最前面。親眼目睹了特務團是怎麼打仗的。心裡默默的算了一筆賬,當初打武昌總督署的時候,傷亡不小,最後還是一把火才燒走的瑞澂。

    特務團的先頭連不過百餘人,居然幾分鐘就搞定了這一百多人防守的陣地。這個安徽革命軍也太變態了,這戰鬥力不是親眼看見,你敢信麼?兩挺馬克沁守備的銀元局,他們就有本事讓你的機槍幾乎成擺設。

    “功勞不功勞的不說了,能不能請冷兄代為美言一二,在下和一干兄弟想加入安徽軍。”蘇兩邊帶著十幾個人來的,這話算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裡話。這些人都是在武昌被排擠出來的,說是來策應武昌,實際上武昌起義後軍政府成立不久,內部的爭奪就相當的激烈。

    “沒問題,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可以去跟大帥說上幾句。結果如何不敢保證。”

    蘇良斌自然是感激不已,冷雨擺明是方劍雄的心腹愛將。他說話肯定管用。

    下關碼頭處,“鏡清”等艦艇緩緩離開碼頭,在長江面上游弋。

    碼頭上此刻槍聲大作,革命軍已經殺到了。來的是第三師第六旅的部隊,旅長是安逸。安旅長原本出身安徽陸軍小學,被選送教導隊後成績優異。乃是第一位競爭上崗的教導隊連長。一直在教導隊裡比較有威信,不過這一年他呆在蕪湖,沒有參加“土匪”運動。整編時被放在第三師第六旅長的位置上,沒有以前那麼突出了。

    雨花台、孝陵衛兩仗安逸旅連根毛都沒撈到,這讓心高氣傲的安逸很是憋了一團火。要說安逸練兵。那是出了名的狠。原本蕪湖的四個巡防營,就他的營頭戰鬥力最強。整編部隊之後,安逸抓訓練更是嚴酷。第六旅隔三差五的從搞一次蕪湖宣城兩日遊,兩天一個來回,把士兵折磨的慘不忍睹。

    嚴格訓練的效果在進城之後體現了出來,論腳底板,誰能比的上安逸旅?那衝起來叫一個快,直接奔著下關碼頭殺過來。一路上安逸親自帶著一個營開道,不斷打散無心抵抗的清軍潰兵,安逸下令不許理睬。丟個後面的部隊,直接一最快的速度趕到下關碼頭,爭取抓住幾條大魚。

    安逸跑的太快,下關碼頭上的數千清軍毫無組織,根本就沒多少人跑掉。張勛倒是上了一艘船。看著亂哄哄的碼頭上士兵紛紛奪路上船,不斷有人掉進水里,不由的心疼的眼淚都下來了。這些兵,都是他的本錢啊,可恨方劍雄,這是要斬盡殺絕啊。

    “鏡清”號練習艦上的鐵良。看著碼頭上的清軍紛紛跪地,雙手舉槍,狠狠的甩掉望遠鏡,對艦長宋文翽怒吼:“開砲,開砲,打死這些混賬東西和亂黨。”

    宋文翽面露難色,看了看制台大人。張人駿悠悠嘆息道:“罷了,兵敗如山倒,敗軍之將,失地之臣,也沒資格怨他們投降了。”

    鐵良瞠目結舌,這話有點打臉。氣的轉身就走,心裡惦記著怎麼彈劾這個傢伙。

    清海軍在下關碼頭處有一支長江分艦隊訓練艦艇、砲艇、魚雷艇十三艘,其中“鏡清”號宋文翽級別最高,為眾艦長之首。海軍革命思潮其實比陸軍要強烈,主要是官兵技術兵種較多,都是出國學習過,見過大世面的。不過,諸艦的艦長年齡交代,都乾了十幾年的海軍老人了。 “鏡清”號艦長宋文翽、“保民”號甘聯璈,“建安”號(因為:建威)饒懷文等人,官至都司(中、少校),這些人是不願意起義的。

    不過低級軍官中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各海校的實習生,更是蠢蠢欲動。這些人不多,一共二十幾個,分佈在各艦艇。不過都是在一些打軍艦上,安徽軍打南京,他們素來痛恨張勛在南京殺戮太多,又狠清****。這些人糾集在一起,一番商量決定策動起義。

    可惜,沒等他們商量出一個結果來,安徽革命軍已經打倒下關碼頭了,戰艦紛紛起錨。鐵良讓開砲,宋文翽為難,其下屬也未必願意。

    張人駿多少有點心灰意冷,吩咐戰艦送他們去浦口,然後讓海軍自生自滅。

    宋文翽作為這一分艦隊的主要軍官,面對這個局面多少有點為難。只好給各艦艇發消息,讓艦長們來開個會商議一下。

    艦長們聚齊後,宋文翽道:“各位,眼下這局面,大家說說該怎麼辦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起來,有說去武昌找薩鎮冰的,也有說去上海的,還有說乾脆哪都別去,就擱江面上呆著看看動靜再說的。

    正說著呢,門突然推開,衝進來四個見習軍官,分別是楊砥中、吳應輝、常光球、張漢,這四位進來也不可客氣,各自敞開大衣,露出裡邊綁著的**。

    楊砥中大聲道:“滿清氣數已盡,今天就是我們海軍起義,推翻滿清之日。”

    吳應輝也喊:“南京城已經被革命軍拿下,獅子山砲台對準了我們,各位現在不選擇走一條陽光大道,更待何時?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活著出去,何去何從各位想想清楚。”

    四個炸彈人,威力不是一般的驚人。

    安逸帶著人殺到碼頭,清軍更加亂了,一看這局面,安逸便傳令高喊“繳槍不殺!”

    清軍紛紛跪地舉槍,鮮有抵抗者。此時獅子山上紅旗豎立,安逸旅的一個營已經佔領了砲台要地。這會第九鎮還在半道上呢,看見獅子山上的紅旗,一邊走一邊接受巡防營投降的沈同午後悔不已。稍後又一陣駭然,從朝陽門到下關碼頭,這麼一段路可不近,安徽革命軍下午兩點不到發起攻擊,這天還沒黑呢,就把獅子山及下關碼頭拿下了。就算是正常行軍,也就是這個速度了,更別說邊走邊打。仔細一比較,第九鎮還真做不到這一步。原本以為安徽軍仗著裝備優勢,這麼一來強軍的底氣就露了。不僅僅的靠裝備打仗,人家的速度也快啊。

    第九鎮這個仗打的確實太輕鬆了,進城之後,不斷有巡防營主動投降。沈同午自然不客氣,一一接收下來,這一路收了四五千人,其中還有趙會鵬這個悍將帶的一千多人的集體投降。這貨不敢去投降安徽革命軍那幫殺神,覺得投降第九鎮比較有活路。

    “鏡清”號上的談判很順利,不是說大家怕死,而是張人駿和鐵良匆匆上岸後,一句交代的話都沒有,這個對海軍來說太心寒了。

    在這“鏡清”號上教練官陳復還是留日生,早就加入了同盟會。雙方對峙之際,陳復出面與宋文翽道:“武昌之後,安徽、湖南、江西、陝西、山西等地紛紛光復**,安徽軍更是摧枯拉朽一般下南京。反觀清軍毫無鬥志,可見推翻滿清乃是大勢所趨。諸位大人何苦為滿清搖搖欲墜的江山陪葬?”

    一干艦長默默不語,為有艦長中有漢軍旗人許建廷站起道:“我等受朝廷厚恩,不敢反戈相向。”

    陳復冷笑不語,見其他人都不說話,大聲道:“如此,許大人可自行離去,我保證不會害大人的性命。”許建廷嗖的站起就走,出來時有起義士兵押著上了小船,送他上岸不提。

    許建​​廷一去,宋文翽面露沮喪坐下道:“既然諸位再無異議,不如派人去與岸上聯繫。”

    陳復聽了大喜道:“可先懸掛白旗,以免獅子山上砲台開砲。”

    碼頭上安逸正在忙活打掃戰場一事,身邊衛兵突然大聲道:“旅座,快看江面上。”

    此事長江之上,突然有戰艦掛起白旗,安逸見了不免高興道:“海軍起義了!”

    長江之上有小船往岸邊來,安逸大步上前到碼頭岸邊等候。這海軍對於長江水道的意義太重要了,蕪湖老巢連個砲台都沒有,海軍能起義,對於安徽軍來說意義重大。

    “啥?下關海軍起義了?”方劍雄嗖的一下跳了起來,安逸派人送來的消息真是讓人喜出望外。方劍雄的根基都在長江兩岸,安慶也好蕪湖也罷都在長江艦炮的籠罩範圍內。再者,掌握了海軍,等於掌握了長江航運的生命線。

    “是,安旅長已經派人送代表前來。”安逸先派通信兵來報信,其他人隨後前來。

    不等方劍雄高興完,冷雨那邊的通信兵也到了,真是好事不斷的,銀元局被拿下了,冷雨派人來先匯報,讓大人高興高興,自己帶著其他人押送慢慢往回走。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7 00:20:39

第十九章 東征、北伐(八)

    三百萬元到手,這一仗打下來還有不少富裕。出於謹慎,東征之戰方劍雄做了完全的準備,裝備後勤撫卹標準,要求都很高。並且硬性規定,戰死者撫卹二百大洋,其家屬由軍方供養。受傷者根據傷勢獎勵二十至五十大洋不等,殘疾者獎勵大洋一百,由軍方解決日後生活問題。總而言之,確保士兵無後顧之憂。

    這種仗打的就是錢,可以說方劍雄不惜血本。

    海軍代表陳復、楚觀艦長吳振南二人在安逸的陪同下一路策馬而來,沿途見革命軍駐紮於野外,士兵卻士氣高漲,不時有歌聲飛揚,隱約可聽見詞: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直不可戰勝的力量。我們是國家之長城,我們是人民的衛士。

    吳振南嘆道:“好歌,好詞。唱出了我輩軍人最大的心願。安旅長,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提到這個,安逸不免得意道:“當然是安徽革命軍的締造者,革命軍總司令方大帥!”

    陳復指著那些在野營的士兵道:“為何不進城而居於野外?”

    安逸抬手叫來一個士兵問話,該士兵來到後先敬禮,安逸回禮後才作答:“大帥有令,大軍入城不免擾民,下令除第三師外,其餘部隊駐紮在外。”

    陳、吳二人面面相覷,陳復追問:“駐紮野外不覺得艱苦麼?”

    士兵昂首笑道:“我們這算什麼苦?大帥跟我們一樣呢!”說完,朝安逸敬禮道:“大人。沒別的事情,我要去檢查電話線路了。”感情這是一個通信兵,正在檢查線路。

    陳復露出神往狀,興奮道:“我恨不能立刻見到方大帥!”

    吳振南長嘆道:“有此將帥一心之革命軍,清政府如何不亡?”

    安逸笑道:“同駐野外算什麼?當年在教導隊,大帥整天跟我們這些新兵蛋子一塊摸爬滾打,吃住都在一起。縣城就在邊上。大帥經常一個月都不會一趟。”

    司令部就在前方,遠遠看見方劍雄攜一干手下在等候,安逸飛快的下馬。疾步如流星上前,立正:“報告大帥,第三師第六旅安逸。引海軍代表​​來到。”

    “辛苦了!”方劍雄回禮後,大步上前來,三步之外衝還在下馬的兩位道:“在下方劍雄,來的海軍兄弟怎麼稱呼?”

    陳復、吳振南驚訝於方劍雄的年輕,不過眼下方劍雄明顯是上級,陳復還是很恭敬的敬禮道:“鏡清號陳復,見過大帥!”吳振南也上前如此一番。

    “別叫什麼大帥,這是教導隊那幫混小子瞎叫的,當不得真。我字扶國,二位稱我的字吧。”方劍雄擺出一副謙恭姿態。兩位練稱不敢,最後還是叫方司令。

    “司令部設在祠堂裡,地方簡陋了一些。”一邊走,方劍雄一邊笑著說話,這兩位來此。目的自然是為海軍謀利益。方劍雄心裡想的很明白,只是不知道對方求的什麼。

    衛兵搬來椅子,方劍雄招呼坐下,李慕言、安逸作陪。

    “二位,海軍舉義,方某是打心裡歡迎。不過海軍我是外行。如何安置海軍,還請二位明言。”方劍雄開門見山,​​陳復、吳振南互相看看,沒想到這個方劍雄如此乾脆。

    陳復朝吳振南點點頭,這位是艦長,代表的是各位艦長的利益。

    “方司令,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各位艦長商量的意思,首先是軍餉不能斷了,其次是在岸上設立**的海軍處。最後是不能向昔日的袍澤開砲。”吳振南說完多少有點忐忑,起義之後,海軍最關心的還是來源問題。畢竟戰艦不能開上陸地,海軍能發揮的地方有限。

    “怎麼?就這三條麼?還有麼?”方劍雄詫異的看看吳振南,見其搖頭便大聲笑道:“這三條我都答應你們,軍餉按照原來的標準,設立**的海軍處,具體事務保證沒人干涉。更不會讓你們去打自己的海軍。我中國之海軍多災多難,可以說每​​一個海軍士兵都是寶貴的。沒有你們,將來就算有大軍艦,也沒人來開。”

    陳、吳互相看看,齊齊站起敬禮:“多謝大人!”

    方劍雄擺手道:“目前你們在我這是暫時的,將來推翻滿清,海軍是要歸政府統一管的。這麼說吧,將來要是沒人願意管海軍,記得來找我。”

    正在談話的時候,外頭天色已暗,但聞大門處徐紹幀大聲道:“扶國老弟,老哥哥又來了。”方劍雄趕緊站起,抱歉的一笑道:“第九鎮徐統制來了,我去迎一下。”

    徐紹幀已經進了院子,看見方劍雄出來便拱手道:“扶國,你這仗是怎麼打的?我當兵這些年,就沒見過這麼打仗的。”

    方劍雄苦笑道:“老哥哥過獎了,其實也沒啥可誇耀的。現代軍隊,無非是強調裝備和訓練。我軍裝備遠遠強於清軍,自詡訓練也高處許多。說起來還是清軍太無能,當官的又怕死,這才一觸即潰。再者這是內戰,勝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徐紹幀身後的沈同午和林淮川相視一笑,兩人來的路上就爭辯過,林淮川猜方劍雄肯定不會打這樣的勝仗有什麼值得誇耀的。

    “方司令好!”兩人隨後上前來敬禮,方劍雄回禮道:“這怎麼個意思?還是叫我扶國。”

    沈同午笑道:“這個不行,我們來的時候商議過了,這一仗跟安徽軍配合著打,我們啥力氣都沒出上,進了城俘虜抓了五千多,繳獲無數,這都是託了司令的福。”

    林淮川道:“我們來此,就是想商議一下,這些俘虜和繳獲該怎麼處理?”

    方劍雄笑道:“進去說話,打了勝仗值得高興,晚上我請各位喝酒。”

    三人交換了一下複雜的眼神,不免有點擔心起來。

    進了司令部,海軍的兩人起來相見,各自介紹後徐紹幀道:“扶國,這除了你,沒人能養的起。”方劍雄聽了笑著擺手道:“海軍是國家的,我暫時照顧一段時間而已。”

    酒菜擺上簡陋的桌子上,方劍雄招呼大家落座後,舉起杯子笑道:“這樣,我先敬大家一杯,各位都辛苦了。”說著舉杯幹掉,眾人正欲起身舉杯,方劍雄做個手勢道:“都別著急喝酒,先聽我把話說完。”

    眾人做傾聽狀,方劍雄這才道:“第九鎮的繳獲和俘虜,我一樣都不要。同時,我軍抓的俘虜,也歸第九鎮。南京打下來了,但還不是高興的時候,我軍將繼續東進,打蘇州、上海。第九鎮可留守南京,抓緊擴編整編為至少兩個師的兵力。我看,不如叫江蘇革命軍第一、第二師。南京臨時都督,由老哥哥來擔任,各位以為如何?”

    三人面面相覷,徐紹幀站起擺手道:“不行不行,這南京都督,只能是扶國老弟來當,我當不能服眾。”所謂服眾,自然是擔心安徽軍不滿了。

    方劍雄擺手道:“這個不用讓了,我也沒那麼多精力當這個都督。不過,下關碼頭和火車站,暫時要由我軍來掌握,方便運輸軍資。”徐紹幀見他說的堅決,說不動心是假的。

    猶豫了一會,徐紹幀才道:“既然如此,老哥厚顏代理一段時間。扶國老弟看看這樣如何,貴軍東進,所需軍需給養,由南京地面商紳籌措。”

    言下之意,方劍雄讓出南京來,徐紹幀請他打秋風。方劍雄聽了哈哈大笑道:“不妥不妥,如此過於擾民。再者,貴軍擴軍之後,所需費用也要來自地方,我還算有點身家,就不打擾地方了。”

    徐紹幀豎起大拇指道:“扶國果然仁厚!如此,就不客氣了。”

    事情說定,大家繼續喝酒,場面上一下就熱鬧起來。喝了幾杯,方劍雄突然拍大腿道:“壞了,把海軍的兄弟搞忘記了。”說著連忙朝陳、吳拱手道:“抱歉抱歉。二位,這樣好吧好,宴後二位再辛苦一趟回去,把我派人準備好的軍資帶回去。東西不多,就是一些吃的補給。二位回去以後,煩勞統計一下海軍的軍餉每月所需,我先發三個月的軍餉。再有,明日海軍可開往蕪湖,到岸後地方上自然有人聯繫,給海軍發軍用物資。服裝可能一時半會的不行了,各位可以先想想樣子,到時候交給後勤來辦。”

    海軍向來驕傲,陳、吳二人見方劍雄如此,立刻起身道:“多謝司令想的周全。”

    宴罷,海軍的兩位先回去了,徐紹幀等三人也沒多留,商議了一些事情后,獲悉方劍雄不打算讓大軍進城,這三位也都面面相覷。來之前的一切擔心,現在都沒有了。方劍雄說是高風亮節都虧了。

    “扶國老弟,不管怎麼樣,南京獨立的通電,你來簽署。”徐紹幀來了這麼一句,言下之意,以方劍雄為尊了。

    “這個好說,我已經給城內第三師下令,讓他們往下關碼頭和火車站集結,南京城交給三位了。”方劍雄如是說,徐紹幀感嘆道:“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這樣,明日老哥哥親自在城外迎接扶國進城!”
作者: 慕冰至    時間: 2022-10-7 00:20:54

第二十章 東征、北伐(九)

    送走徐紹幀等人,李慕言朝方劍雄拱手深深作揖道:“大帥英明!”

    見他認真,方劍雄不禁嗤的笑道:“何以見得?”

    李慕言知道這等於在考試,當即把想好的答案說出來:“余嘗聞黨人目光短淺,長於內鬥,昔日在日本東京……。”

    方劍雄聽著彆扭,一擺手道:“說人……白一點。”本來想說“說人話。”想想人家這年月,讀書人這麼說話才叫人話,趕緊開口。

    “嘿嘿!”李慕言反應過來,方劍雄一向不喜歡說文言文,趕緊陪個笑臉道:“大帥,革命黨一向缺乏遠見,往往求一時之僥倖。歷數多年來革命黨舉事,無一不在事先便走漏風聲,繼而導致失敗,損兵折將無數。革命黨內部派系鬥爭激烈,爛七八糟的組織一堆,各自搞各自的小團伙。這些人,本來力量就弱小,還不能再天下未定之前團結一致,成不了大事。回頭來說南京城,此城虎踞龍盤,六朝古都,素有龍氣。大帥不以此城為重,竊以為此乃絕對英明之舉。南京對於大帥而言,其價值不過是一個水路碼頭,因為大帥志在天下。不像那些黨人,盯著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如蒼蠅見了爛肉一般。可笑啊!可笑!徐紹幀得了南京都督,怕是今後的麻煩不斷了。”

    方劍雄聽他說完,心裡佩服的不行。這老傢伙確實有幾把刷子。老子不要南京城,那是怕當出頭鳥,怕挨黑槍啊。 YY小說看過幾本,知道什麼陶成章、什麼吳祿貞、什麼宋教仁,都是死在暗殺的槍下。而且這個革命黨,起義多依賴會黨,起義之後往往搞的地方上烏煙瘴氣。湖南那個什麼都督。不就是因為把個長沙城搞的亂七八糟,才引起了公憤被亂兵殺了麼?對哦,焦達峰現在還沒掛。是不是提醒他一下?

    方劍雄想的有點走神,李慕言在邊上看著方劍雄面色平靜,心裡更是佩服的不得了。暗道。大帥一定比我想的更遠!

    “慕言先生,有個事情我差點忘記了,你派人去辦一個事情。製造局的機器設備可以不要,熟練的技工給我全都弄蕪湖去,不能白走這一趟不是?”

    大概是安徽革命軍的紀律太好了,搞的第九鎮的官兵也乖的很。連夜完成地盤交接之後,安徽軍次第集結於火車站和下關碼頭。後勤軍需部連夜進城,安排方方面面的準備工作。

    在火車站附近賣早點的劉福,凌晨四點就起來忙活,五點出門準備支攤子。劉福做的鍋貼。這一代很有點名氣。做完準備之後,劉福出來下門板,家裡的婆娘頭髮亂糟糟的就起來,支應家裡的伙計去倒馬桶。昨天打仗,耽誤了一天的生意。家裡的婆娘正氣不順呢,罵桌子罵板凳的。

    打開店門,正準備往外搬桌椅的時候,劉福被眼前看見的一幕嚇傻了。這條街道上全是人啊,青石板的地面上,睡滿了當兵的。這些當兵的看上去都很年輕。捲著一條毯子一個挨一個的看不到盡頭。

    “哎呀媽啊!”劉福叫了一聲,婆娘聽見了來了一嗓子:“嚎喪呢你!”

    “快快,快出來看看。”劉福一聲招呼,他家婆娘驚疑的出來,看了一眼後嚇的連連推後,差點一屁股坐地板上。這婆娘使勁的揉揉眼睛,回過神來後又衝出來,定定神望了過去。

    “老天爺啊!”劉家婆娘帶著哭腔喊了一嗓子。 “快快,趕緊把大鍋支起來,燒點薑湯,這晚上該多涼啊,露水又重,趕緊的讓外頭的孩子們去去寒。”

    劉家婆娘手裡拿著一包也不知道啥時候買的紅糖,很是捨不得了一下,咬咬牙還是倒桶裡,使勁的攪和幾下。擦了擦眼淚道:“老天爺這會算是開了眼了,老百姓算是有盼頭了。”

    尖銳的哨聲響起,當兵的條件反射似的起來了。負責火車站防衛的是第三師第五旅,旅長伊羧。士兵們收拾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出來了,都跳著熱氣騰騰的擔子。

    要說這條街不算太長,住的也都是一些尋常百姓家。往日里百姓見了當兵的都躲著走,今天算是出了鬼了。家家戶戶的出來人都給送薑湯來了。

    當兵也都傻眼了,下意識的都去看當官的。革命軍有紀律,不拿百姓一針一線。最後還是伊羧拍板,喝點薑湯不算啥,回頭記得給百姓家裡擔水送點柴火。城裡的百姓,柴火也是要錢買的。

    這事情一上午就在南京城傳開了,安徽革命軍乃是仁義之師,人人都自覺自願的當起了義務宣傳員。

    “啥?你不信?你自己去火車站打聽打聽,要又半句假話,我腦袋給你當夜壺。”

    “有這個事情,那些當兵的待人可客氣了,買點東西,死活要給錢。對了,還說什麼安徽革命軍有紀律,不拿百姓一針一線。”

    “對,還編成歌唱來著。”

    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都是這個新鮮事情。還有消息靈通的,說起革命軍在城外,那真是都住在野地裡啊。

    方劍雄其實真不知道這麼做的威力有多大,就是覺得人心很重要。反正有現成的例子在那擺著,學就是了。

    方司令還沒進城呢,大名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南京城。城外駐軍一早起來集合,前往火車站,計劃是沿著滬寧鐵路往前推。方劍雄也沒有去南京城百姓面前顯擺的意思,打算是部隊低調的通過就是。

    不曾想,安徽革命軍的先頭部隊剛到城門口,就被人山人海的一幕嚇著了。漢西門城頭上全是百姓,道路兩旁全站滿了人。

    “這怎麼回事?誰組織的?”等在城門口的徐紹幀等人也嚇的不輕,趕緊問身邊的原江寧布政司樊增祥、江寧商會會長仇繼恆。這兩人也都不是很清楚,他們也沒打算鬧這麼大的動靜。就是組織了一些商會的人來迎接一下,畢竟方司令沒有拿大家當肥羊,面子上要過得去才行。哪曉得這麼多百姓是哪裡冒出來的?第九鎮在南京呆了這麼久,也沒見百姓如此熱情過。

    策馬前來的方劍雄看見這一幕,也有點被鎮住了。南京終究是大城市啊,徐紹幀說來迎接。搞這麼大陣仗,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傳我的命令,全軍就地整裝,齊唱​​《革命軍進行曲》!第二師為先導,次第進城。記住了,直奔火車站,路上不要停留。”

    方劍雄一聲令下,全軍就地整裝,不到十分鐘,震天的歌聲響徹雲霄。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像太陽,腳踩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不得不承認,這首歌曲太給力了。

    “這支軍隊排著整齊的隊伍,唱著歌曲穿過南京城,他們精神抖擻,他們士氣高昂。他們有鐵一般的紀律,他們愛民如子,他們必然戰無不勝!”次日的各大報紙上,類似的文章很多,以上是南京某報紙發表的評論文章。

    什麼叫簞食壺漿,方劍雄總算是見到了。時間是上午十點,老百姓對這種軍隊的歡迎程度,嚇到了很多人。電影上那種沿途有大媽大嬸的往當兵的口袋裡裝雞蛋花生之類的鏡頭,這會真的不斷在上演。

    老百姓實在是太熱情了,其實安徽革命軍沒做什麼,甚至昨天打仗還耽誤了​​好多人家的營生。可是,就是因為這支軍隊表現出來的秋毫無犯,老百姓就願意對他們好一點,希望他們留下來。

    遠遠的一匹戰馬出現在隊伍邊上,一個年輕的軍人策馬緩緩前行,其後是一群軍官騎馬跟著。 “扶國老弟來了。”徐紹幀大聲笑道,一干人等往前迎接。

    方劍雄老遠便下馬快步上前,與徐紹幀拱手客氣一番後道:“不在城裡停留了,砲兵去火車站,步兵直接穿過城市,往上海方向進發。”

    徐紹幀等人陪著一路走,部隊一路走,道路兩邊的百姓不斷的歡呼。

    “扶國老弟,我這一輩子都沒見過百姓這麼歡迎一支軍隊。”徐紹幀感慨了一句,方劍雄淡淡道:“這其實不難做到,只不過有很多軍人習慣了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

    這個話讓徐紹幀稍稍臉色一暗,眼看著要出城了,徐紹幀才道:“扶國,漢口失陷了,黃興去了武昌,沒想到還是敗了。北洋軍名不虛傳啊!”

    “我看不是北洋軍有多強大,而是黃興能力太差。他也就是一個連長的水平!武昌的仗在我看來只能採取防禦,用戰壕鐵絲網來消耗北洋軍的裝備和士兵素質的優勢。時間拖下去,靜待全國的變化。罔顧對手比自己強大很多,硬著頭皮去進攻,首先就是對士兵的不負責。”方劍雄提到黃興在武昌打的仗,語氣中很是不屑。

    “怎麼?扶國在武昌有消息來源?”徐紹幀笑瞇瞇的問了一句,方劍雄打了個哈哈道:“報紙上都寫了嘛。”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