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商羽 -【給我癡心的報酬】《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13:41     標題: 商羽 -【給我癡心的報酬】《全文完》

商羽 - 給我癡心的報酬

好一個情到癡處無怨尤的癡情種
在少男初識情滋味時就替自己戴上婚戒來排除萬女
誓言此生不再尋花,一心只想問「柳」
而為了打發身為逼婚族忠實會員的老媽
他逃脫無門的掉進「某人」設計的尋妻遊戲
無妨!反正他心裡早有個無人可取代的內定新娘......

這個全身會放電的萬人迷真像是她的興奮劑
一見到他,她的理智就自動離家出走
更惡質的是,周遊列女、魅力無女可擋的他
竟是當年舞會上入侵她心的竊吻大盜!?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16:42

楔子   

  「啊……」  女孩窮極無聊地打了個毫不文雅的大呵欠,漫不經心又意光闌珊地抬眼詡望了刻高掛於禮堂大廳牆上的時鐘——十一點五十五分了,再過五分鐘就即將過完今年。

  她眸光怨懟地瞥向在舞池中,玩得正盡興的好友們,不禁有些許的氣憤。本來嘛!威脅連帶誘惑把她拐來這裡,還口口聲聲地承諾會好好陪伴她,絕不會讓她無聊的。結果呢?哼!結果是,她們把自己招待得很周到,卻把她冷落在一旁當壁花!要不是她們欺騙她純真的信任,她現在應該怕是在宿舍裡睡得正香甜,夢都做了好幾打的那個呢!

  「啊……」  她又再次不修飾,完全不遮掩地張大嘴,勉強自己睜開那雙急需要二支牙籤才能撐開的熊貓眼,看著窗外紛飛的細雪。今年才十九年華的她,已經是在再三拉警報的「危險期」了。誰叫她天資過人,一來美國念高中,就連跳二級地申請到這所州立大學,先讀醫學院的先修課程。但,那個少女不懷春嘛!她也和正常人一樣很渴望「浮育漏」——FALL  IN  LOVE呀!若不是為了這個原因,她又怎麼會在這個窮極無聊到最高點的校際舞會中拓守,希望在凌晨五點舞結束前,能騙到白馬王子?

  可是,她已在舞會中這麼久了,別說採花蜜的蜜蜂沒有來,甚至連蒼蠅也不見一隻;莫非她真的醜到最高點,身材有缺陷!?真是嗚呼哀哉呀!為何蝴蝶飛來飛去總飛不到身邊?若不是他們這些「大白臉」有種族歧視,那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這些在場男士的眼睛全部瞎掉了!

  她想一定是最後那個原因,準沒錯!

  「五——四——三」朦朧中,就在她意識尚彌留之際,她似乎聽見了有許多人在倒數計時的聲音,她茫然無措的眸光四處搜尋著,有些無助的靠上身後的那面牆壁,企圖在混亂中尋索出一些些的蛛絲馬跡。

  「二——一——」就在她來不及弄清楚狀況以前,大廳的燈火摹的全暗,她來不及驚呼出聲,就有人來到她的身旁,就著這一片漆黑,趁她防備不及之際猝然吻住了她!

  她錯愕地愣住了,腦袋一片空白,她感到自己在對方寶貝呵疼的懷抱中虛軟了手腳,甚至連推開那人的力氣也使不出來;而她的芳心也被那個極其椎視溫柔的吻給吻得疼了,陣陣糾結著。她只能無助地抓住那人的衣服,六神無主,心慌意亂地品嚐著這份美好,除了自己鳴如雷鼓響聲的心跳和對方體熱,還有自己的心疼之外,一無所覺……為什麼……這個人為什麼……會這麼珍惜地……吻著她?

  但纏綿只有一瞬間,那個扎得她疼痛不已的吻,隨著大廳的燈光的亮起消失無蹤;她怔怔的伸出顫抖的手摀住自己的雙唇,不敢相信自己在那個懷抱中找到了仿若可以棲息一生一世的感覺。但……最詫異的,莫過於自己最珍惜的初吻就斷送在一個不知其人的嘴上!太……太太太可恨了!

  好歹……好歹也該讓她知道這個偷香竅吻的采吻大盜長得是圓是扁,是方是正?別忘了她在美國,而美國常有許多「H」。而那人竟然……竟然在她依戀他的擁抱之後……

  她不服氣的正想對空破口大罵時,就看見一位儀表出眾、相貌不凡、衣完楚楚的男子微笑地排開人群向她走來。會是他嗎!?

  她像是呼吸困難似地猛然壓按住狂跳不已的胸口,期待著,完全如是被蠱惑一般地直盯著對方俊逸的臉龐。依照西洋人的傳說,在年與年交替之際的那個午夜時刻接吻的情侶,會相守到永遠,相守到永遠……

  「柳娟小姐?」  那位男子露出一口讓牙醫稱讚的白牙,以悅耳的嗓音,極騎士地向她行了個歐洲宮廷的彎身禮,完全一派貴族風範的笑道:「我是何宗越,不知能否有這個榮幸,請美麗的公主跳一支舞?」

  灰姑娘的午夜魔法。

  找到夢中情人,是所有女孩心目中永遠的夢想吧!尤其是在這浪漫的雪之夜中,柔和的樂曲聲下,她知道,自己終於等到那個白馬王子了。

☆☆☆

  他的眸光在她遲疑時,仍深情無聲地邀請著她,閃爍著令人迷眩的光芒;她忽而迷醉地笑了,伸出她的手交給他,希望就此——相守到永遠。

  灰姑娘的午夜魔法……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17:14

第一章   

  代志是哪A來發生的!過年時,好不容易才齊聚一堂的宇野家,突然有了如此的爭論,前前後後,無一處不聞——

  「媽!是才二十六歲,才二十六歲!

  「已經!是已經二十六歲!

  「媽!是才不是已經。您也不希望那麼早老呀!不是嗎!?」

  「已經二十六的是你,和我早老有什麼關係?少顧左右則言它!」

  宇野萬里撫著額際,頭疼萬分,開始想回家來過年是全世界最最愚笨的決定了!當初他怎麼會傻到自投羅網的呢?明知道自家老娘是逼婚族最忠實的會員,巴不得他們三兄妹早嫁娶早了,他竟然……唉!失算!失算啊!

  「說!你什麼時候要給我成家立業?都已經是二十六歲的大男人了,還想拖到什麼時候?我替你找的這些可都是有頭有臉人家的小姐,她們又哪點配不上你了!?人家要人品有人品,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你到底是哪裡不滿意了?」

  茶幾上一排美女圖已被宇野繪裡的神掌給帶的四處亂竄飛。宇野萬里蹙著眉、苦著臉,咕噥嘟嚷地掃視了癡坐在一旁,狂傲不羈的茲和納涼喝茶的表弟,十分、非常無奈的嗟歎:「又不只我二十六歲……」

  自最小的妹妹也追隨「先人」  的步伐——赴美唸書,違反母親在她高中畢業就要她相親嫁人的計劃後,他這個倒媚的大哥就一直是炮灰的代名詞,但始作湧者卻可以在一旁閒閒無事的喝茶,這是什麼跟什麼嘛!

  「還在嘀嘀咕咕什麼!?如果這次你休假結束前沒給我訂好親,你就小心出不了家門了!」宇野繪裡在發飆的時候,宇野家的所有人都非常識相合作地當自己是沒事地袖手旁觀;沒辦法,大家都極被颱風尾掃到。唯一的一位長者——還是她老子都不敢開口,可見繪裡颱風,是凡人無法擋。

  「訂親!?」上帝呀!救命啊!連對象都還沒決定就直接跳到「訂親!?」喔!他不想活了!這分明是要他的命嘛!

  「媽……別這樣,婚姻大事,豈能隨便決定?又不是選寵物,看中意就買回家。何況,醫院我不能不管,我現在是開刀房……」

  宇野萬里擺出最燦爛迷人、風流瀟灑、顛倒眾生的笑顏,企圖使母親的火氣下降;她老人家的年紀大了,要是氣出個什麼來,那他豈不成了千秋萬世的大罪人了!?所以,他一定得採取哀兵姿態,以博取母親的歡心。

  可惜,他風流惆儻的俊俏笑容畢竟迷惑不了自己的親生老娘,只見「颱風眼」  凌厲、雷霆萬鈞地瞪向坐在一旁,安閒自得、無動於衷、從頭到尾都一副坦然隨意,有著將世俗一切拋諸腦後般的灑脫笑意,老是身著一身白,也不怕別人誤會他家死人,更不會替為他洗衣服的人設想白衣服可是很難洗的天殺王八蛋,吼聲通天地道:「醫院!?說到醫院我就一肚子火!都——是——你——」

  好極了!颱風這下轉向了,在暴風圈範圍內的外人紛紛做鳥獸散,只剩下目標始終老神在在地喝著日本茶,無視於她殺氣騰騰的怒忠心耿耿和頭頂上冒著的濃煙,好似對他來的勢洶洶視若無睹般地面不改色;宇野萬里也趁空深吸了幾口剛剛因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而呼吸不足的氧氣,稍稍鬆了一口氣。

  「要不是你把萬里拐去美國念醫學,又把他騙去台灣那個什麼『雞屎酒冷』的醫院,他又怎麼會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你自己沒有做好好榜樣也就算了!還把全家族上上下下的所有小孩影響得追著你跑,甚至連我的小女兒也給你騙去美國念那個什麼勞什子的語文系!你這敗壞門風、游手好閒的混混!」

  「姨媽!您真的是要我反省檢討嗎?還是在稱讚我先導有方?」

  對方絲毫不把她的質問和憤怒放在眼底,只是微笑又不溫不火地捧著茶,一雙琥珀色的漂亮雙眸如寶石般地閃閃發亮,閃耀著戰謔的光芒,俊逸的臉龐上儘是耐人尋味的譏消。「我實在分不清耶!您的意思是指,我讓我們去美國唸書錯了?還是是我讓萬里自己創業設立醫院錯了?或是……我自己充當表、堂弟妹們的監護人錯了?請告訴我,我一定改。」

  這究竟是虛心請教詞?還是不以為然詞?或是自我吹捧詞?若是能令別人有這番成就,還能被稱之為混混的話,那全世界就找不到混混一詞了。眾人皆暗自祈禱——宇野繪裡千萬千萬別被他給活活氣死才好。找他斗的人實在是頭殼壞去了,明知道根本不會有勝算的。

  「媽!別什麼都怪到表哥身上去。」  宇野萬里本來非常不想開口,但照她這樣轟炸下去,難保不會連疼表哥如命的外公也一起一視同仁地先訓了冉說。為了老媽的健康著想,他可不希望迫急笑面虎表哥,否則,他家就等辦喪事吧!

  「濟世救人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和表哥沒關係的,我只是選擇我的興趣在做。」

  「興趣!?」還不等他講完,宇野繪裡就尖銳地截斷他的話,忿忿地說著:「那為什麼一定在美國?在日本就不能興趣嗎!?」

  宇野繪裡只顧著要發洩自己的情緒出來,沒注意到那個大惡少已經像揪到她的小辮子一般賊賊地吃吃笑了起來:「喔!原來如此!」

  他一派瀟灑地伸手撥了撥他那頭黑褐色的頭髮,笑得邪氣:「姨媽,您是覺得寂寞,是嗎?晴子在美國唸書,而尚則在外流浪,萬里在台灣開業。由於孩子一個個不在身邊陪伴您,所以您才希望萬里藉著結婚,能留在日本陪您,是吧?」

  這個死混帳!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揭露她的心事!她不能否認這個天資過人的混混的確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但是,這傢伙厲害歸厲害,她卻還是討厭這王八蛋!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後,對著在一直沉默,絲毫不敢開口為自己是兒子辨護的孿生姊姊,咬牙切齒地說著:「繪衣!我想揍你兒子!

  「沒關係!我正巧看這張天底下獨一無二的俊臉不怎麼順眼。」

  當事人則一副不知死期將近的替母親答覆著,俊美無瑕的臉上沒有半絲懼意,好像早已料到了結果。宇野繪裡就是看他這彷彿看盡天下事的不天經模樣不順眼,簡直是死皮賴臉透了!明知道任誰都不對他那張英俊得不能再英俊的臉皮下毒手的,他早就算計好了。

  「若是能讓繪裡的姨媽消氣,這也不枉它存在的價值,更是我聽榮幸。來吧!動手!快。」他自動自發地一昂首,優雅地把自己一張白皙的臉和俊美的五官獻上,一副置身事外和滿不在乎的神情,好像那張臉不是他的,待

  會兒皮肉會痛的也不是他的感覺,而是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會痛似的。好可怕的一個人!她反而打不下手了。他媽的王八蛋!

  「萬里——」她惱羞成怒,炮口再度轉向。

  宇野萬里除了歎氣還是歎氣,對方是自己的娘,他怎麼樣也得有分寸,不能抗拒得太超過。他該怎麼解釋那是他要成為中日友好的代表!?他是日美合作品,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統;再加上因為表哥有四分之一的中國人血統,所以他也喜歡上了中國人,才會去台灣創業。說實在的,他受表哥潛移默化的影響太大了,這是不能否認的事實。可是,話又說回來,他若是真留在日本,那大概地被吃得死死的,他不喜歡那種被母親操控的生活,雖說母親的養育之恩無以為報。

  「媽!您別讓大哥結婚了,您也不希望他隨隨便便就娶一個女人進門吧!若您真的會感到孤單,以後我盡量常請假回來陪您就是了。」

  身為妹妹的宇野晴子實在看不過去了,他話中有話的影射母親的無理取鬧。她實在有點歇斯底里,自從她和第二任丈夫離婚後,就一直是如此;若她不是老這樣,宇野晴子又怎麼會受不了的遠赴美國!?雖說,這只是原因之一。

  「尚哥!你也會時常回來的,對吧  !?」  宇野晴子瞪著一直在旁冷眼旁觀,一副不於已事似的二哥,直瞪到他心不甘情不願地坐起身,閒散著不屑似的皺起了眉頭,像是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不願說。他倔傲的瞪視著著自己的母親,無聲,卻是十足的反抗之意。宇野尚和宇野萬里雖是雙生子,但性格卻是南轅北轍。

  「口頭上答應誰都會,只是用嘴巴說說,發個聲就事了。」  宇野繪裡哼了一聲,已經承認了「孩子不在身旁,我很寂寞。」  的假設了。先生拋棄她就算了,但甚至連三個孩子,也襲仍父之見的各遠走他鄉,棄她於不顧!晴子出國去了,還交了男朋友——這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反正女兒養大了別人的,而對方又是姊夫的企業的總裁繼承人,所以算了,不計較。但尚因為失戀而自我放逐,浪跡天涯,這就說不過去了;連自己的親娘也不要,這分明是沒把她這個做娘的放在眼裡嘛!那個萬里……哼!美國第一醫學院畢業又怎麼樣!?身為大哥,就應該以身做則,都是他在異國工作,弄得他兩個弟妹也學他不留在家。

  反正這一切都他害的!宇野繪裡又狠瞪了一眼那個老是身穿白衣的混蛋,必須非常不甘心的承認——自己的魅力沒有他萬分之一;不然,為何全家族上下的人都聽他的!?連桀騖不馴的尚也怕他三分,這是什麼世界!?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所以……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那個令宇野繪裡深惡痛絕的「混混」、家族裡所有孩子的教育者從容不迫的站了起來,悠閒地倚靠在和室的柱子

  上,雙後環胸,好似他的起身只是為了展現他令人不容忽視的男性魅力一般,懶洋洋的開口:「尋妻遊戲。」

  「什麼!?」  在場者莫不噴茶或跌倒以表震驚之意。「尋妻遊戲」!?這恐怕是本世紀最差勁的一個笑話了吧!

  這過河拆橋的小人!

  宇野萬里不敢相信,原本應該和他同一條陣線。同仇敵愾的表哥竟然會陣前倒戈,他真是太瞭解「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了,真是太太太……太混蛋了!

  「別把我扯下水。」  宇野尚瞭然於心地說道。這表哥一定又有什麼驚人之舉了,不過,到最後的「被娛樂者」  一定是他自己準沒錯;他可不想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當成被遊戲者一樣地被人看笑話。

  「喔!不急,長幼有序嘛!」他胸有成竹,彷彿多說無益,勝利在望。除了笑,他好像沒有別種表情了,真是一隻標準的笑面虎。

  「表哥!我知道你打小便粘在一起的死黨結婚了,你有些失調,這我可以諒解。但千萬千萬別拿你最疼愛的表弟來排遣無聊!千萬不要!」

  宇野萬里開始發現自己處於劣勢,連忙劃清界線,一手在身前用力地「劃水溝」,堅決向「惡勢力」說不!

  「就因為是『最疼愛的表弟』嘛!」

  他也煞有其事地又是飛吻又是媚眼地說道,暖昧之中隱藏著一絲「香奈爾的誘惑」:他一定是又找到什麼自娛娛人的壞點子了。

  「表哥!你牽紅線牽上癮了,這個我知道。但是,也不能玩到自家人身上呀!我還身兼濟世救人的重責大任,這個世界還不能沒有我……」

  「夫唱婦隨不就得了?」除了那麼壞傢伙自己,沒人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何況,繪裡阿姨不是要你們保證嗎?你們也不忍心看她一個人那麼寂寞吧?那不是個教順的孩子該有的表現喲!」

  這傢伙還是有「人性」  的一面嘛!宇野繪裡鳳心大悅的猛點頭,原先咄咄逼人的語氣和緩了下來:「你沒誆我吧?來!說說遊戲規則!」

  「哥!」不想再被炮火轟炸的二兄妹分別搭住宇野萬里的肩頭,以沉痛、哀悼、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慟語調說著:「祝好運。」

  「喂!喂!你們太有手足愛了吧!?」

  沒想到叱吒醫學界,甚至各國爭相處邀請去當法醫、研究人員,揚名海外的宇野萬里會栽在自己親表兄的手上。好了!現在連弟弟妹妹也都放棄掙扎,他等於是眾叛親離!嗚呼!他這是招誰惹誰呀?天妒英才!真是天妒英才!一年之計在於春,他在這一年的開始就過得這麼爛,那壞的開始豈不成了失敗的一半了!?

  「真是的,小萬!別一臉世界末日近了悲慘表情嘛!

  你又不一定會輸。」

  是呀!被你設計的人又哪個贏過了!?

  宇野萬里怨恨地瞪著自己最尊敬不已的表哥;好歹自己也同他出生人死過,他竟然一點情分也不念,真是太可惡了。不!不行!難道他就是這樣毫不反抗的任人宰割嗎?那是不可能的!他若是被牽著鼻子走,那他宇野萬里四個字就倒過來寫!

  「事情總要有個輕重緩急、先來後到;表哥都還沒娶,小弟我怎麼敢專美於前?」

  他皮笑肉不笑、咬牙切齒、齜牙咧嘴、恨不得把對方擺平在手術台上任自己宰割的惡相,反倆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哥笑了;只見他仍是不怕死地拍拍宇野萬里的臉,笑得比天使還可愛——不過在萬里眼中看來則是比惡魔還更惡魔的惡魔笑意。

  「嘖!小萬!吵著要抱孫的可是不姨媽呢!你好歹也感念一下母親的恩澤嘛!再說,我得先看著你們一個個都成家立業了我才會安心呀!別忘了,長兄如父;你們的幸福就是我的快樂。我這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之樂而樂』嘛!若你這麼擔心我找不到老婆,就快快死會去,讓我無後顧之憂的去找肋骨。何況,到最後……你一定感激我的。」

  喝!他當他自己是誰呀!?大家長嗎?長年充當表、堂弟姊的監護人和照顧人下來,他已經自動升級當「爸爸」了!?真是太誇張了!

  沒注意到對方話未語帶玄機的話,宇野萬里只看見他俊逸的唇角微微一揚後,話鋒轉成挑釁的口氣,令他有點想把對方直接送去太平間以洩其恨!

  「還是……你怕輸給我?」

  「別開玩笑!我討厭也不想把終身大事當遊戲玩!」

  怕他!?怎麼可能!「除了掌管生命的創造者之外,誰也不值得害怕!」可是他自己的教育方針,也是座右銘;而宇野萬里身為教育者,自然也遵行這一點,他不害怕什麼,只是感覺荒唐可笑而已!

  「遊戲是挑戰,萬里!愛情也是一種遊戲,只是,既是遊戲,那贏了是實力,輸了是運氣,並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不是嗎?只要不會對不起自己,而且盡全力。」

  這男人……宇野萬里凝住了神情,在表哥琥珀色的眸底尋找他的用意。他會這麼做,一定有個緣由,問題是,到底是什麼?

  沒想到此時宇野爺爺也不來插一腳了,而且聲音還興奮異常:

  「我相信小擎的遊戲!業!小擎!快告訴外公,遊戲怎麼玩?輸了如何?贏了又如何?獎品好不好?」

  連獎品都出來了!?這個外公!唯恐天下不亂呀!

  「獎品……當然是外公您會有一大堆曾孫可以玩「喔喔喔!再說!再說!還有呢?」

  「宇野家就不會再這麼空蕩蕩了!不久以後,就一定會有一大堆小傢伙在這裡跑來跑去,吵到您喊救命為止。」

  「呵!呵!甜蜜的負荷,我亦無怨無尤!再說!再說!我還要聽!」

  這爺倆在幹嘛!?開始在作春秋大夢了呀!宇野萬里以非常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他們,不敢相信他們竟以如此肯定的態度討論這些話題!?開玩笑!他可沒答應吶!

  「外公前一陣子槍傷住院,你知道吧?」字野晴子扯扯他的衣服,低聲問道。

  「我有回來,怎麼了?」前一陣子有黑道份子揚言要來取宇野爺爺的性命,所以表哥和其死黨一直待在日本「鎮守」,這麼大的事情他當然不可能不知道。

  「雖然表哥什麼也沒說,不過……」  她刻意壓低聲音,靠近宇野萬里,非常小心謹慎地,深怕「閒雜人等」聽見。「他這一陣子待在日本的時間,比待在美國的時間還長。」

  「耶!?你是指……」  不行!不能說不吉利的話。話說到一半的宇野萬里倏地住了口,旋即又道:「搞不好是了怕被逼婚呀!所以才躲到日本避風頭。」

  「表哥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有誰能逼他做不願意做的事?請你告訴我,我封他為世界第一偉人。」

  「你是要我也加人遊戲就對了?」

  他不是喜玩遊戲,但是,若是會扯上有關人命的事,那他就不能坐視不理了。從小,父母都很忙,所以,他們和表哥混在一起,但都是外公在關心、在照料,外公對他們來說是名副其實的「父親」,和他們也比父母更親;雖然他弄不清這算不算是愚孝,不過,若果真如此,那他就……

  好吧!讓他來看看這個天才表哥會弄出什麼把戲吧!

  「說!」他伸腳踢了踢身高六尺三寸的表哥,眉宇之間鑲了一絲少有的陰冷,不甚情願地問:「遊戲怎麼玩?」

  喲!好聽話的「哥哥」喲!他輕笑了會兒,眨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得甜蜜:「剛剛不是還有人大放厥詞地說——不會婚姻當兒戲嗎?」

  「放心!若我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我就不叫宇野萬里。」

  宇野萬里不以為然的湊近他,在在表明自己絕非善類;表哥會玩遊戲,他就不會玩嗎?他自是也要來玩他,只不過,得先解決掉表哥的「香奈爾」,或是將計就計;為此,他得先找到最佳戰鬥位置。

  「其實遊戲很簡單。我和姨媽各找一個『新娘候選人』,但是,不能給你知道,在你找到這二個人的這段期間內,若你喜歡上這二個人以外的人,那我和姨媽就輸

  了。只是,若你喜歡上我或是姨媽選定的人,你就得回日本來;不過,我和姨媽找的人,也不能公開省得彼此殘害,對嗎?姨媽?」

  看著他明亮如孩子的笑容,才剛覺得他人可取之處的宇野繪裡馬上又磨著牙、搶起拳頭在顫抖,恨不得一拳把他給扁下去!這個死王八!她有這麼小人嗎?真是令人想不湊也不行!

  「若我贏了,就放我自由?」

  只要不去喜歡上他們所相中的人就好了!?不過,人海茫茫,有點可怕。

  「要是我們找的他看不上呢?」  宇野繪裡問著。

  「那是極沒自信的說法。」他笑得很灑脫,明亮又俊美,還順道帶了一絲挑釁的意味:「姨媽對自己的眼光沒信心?」

  所以說,他很可惡!這麼一來,根本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幫忙還是在找碴了!可恨又天殺的人人渣!

  「但,話先說好,姨媽一定得尊重萬里的選擇,不能存心刁難,要有風度和度量接受,如何嗎?大家得共同作證,不論萬里愛上了誰,我們都不能意見。」

  難得表哥會這麼說,把他自己賴皮的權利也拋下了,這個遊戲霎時有點詭譎,在場人士一片寂靜;只有宇野爺爺一副看透了的豁達,不在意的笑了笑。

  「如何?萬里!很公平吧!」

  宇野萬里正撫著自己左手的無名指發怔,迎上表哥挑戰者般的眼神,他不在意地起身同表哥一般高,握起拳頭輕捶了他肚子一下,飛揚地笑著:「我……不會輸的!」

  「有自信的回答,我喜歡!」他讚許地笑了。

  自然,宇野繪裡馬上不輸給兒子和討人厭的外甥,已經回房去物色迷惑兒子的人選他,她一定會讓兒子回到她身邊來陪她的!她對勝利是誓在必得,必要時,她地不擇手段!

  「喔!『下』呀!等你老哥『嫁』了,我再來陪你玩喔!」他又是那抹賊得不能再賊的奸笑。

  宇野尚瞪了他一眼,冷聲警告:「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是『尚』,不是『下』!還有,你若不希望毀容,最好少打我主意!」

  「呵呵!不急!不急!」

  那傢伙仍是欠人教訓的得意。宇野爺爺笑呵呵地拍拍他,其實他最想知道個精得跟什麼似的外孫會選什麼樣的人共度一生。

  「小擎呀!別忘了外公我最期盼的是你的兒子唷!人家小齊都嫁了,你別讓我等太久啊!」

  「外公放心!」  當事者笑得明亮燦然又天真地說:「您會看得到的!」  

☆☆☆

  所以,如同波斯灣戰況般,風起雲湧、草木皆兵、風

  雲為之變色:草木為之含悲、如火如荼……戰火猶如炸藥之引信點燃,雙方在那裡一頭熱,但當事人卻老神在在,事不幹已地置身身事外。

  宇野萬里低頭看看自己左手無名指上所套著的一枚白金戒指,得意的笑了;雖然,醫生為了不讓細菌無處可容,是極少戴戒指的;但他卻為了怕女護士糾纏,而掛著戒指以減少麻煩。雖然之中有過「意外事故」,使他蒙上不白之冤,而有了「惡名昭彰」的對號,但他倒也不引以為意,反正,這枚戒指,是為了她戴的……

  是的!自他十三歲起,整整十多年,他一直癡戀著「那一個」人,明明知道她連聽也沒聽、看也未看過他,但他在第一眼見到毫不矯飾的她時,他就已經決定今生所追尋的方向。雖怪表哥常說,他在找尋那「撼動今生的容顏」;而撼動自己今生容顏的人,早在十三歲那年就已經出現了。若那只是一時的狂熱,那早該消失;但,這十多年來,他卻仍在等,等那個再度與他相逢的一天;等那個擺脫「學弟學姐」  身份的一天;等她回過頭來,找到他的那一天……

  是的,他在等待那一天……所以,這枚戒指可幫了他不少忙;除了母親和家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枚戒指的功用,所以,若是碰上非常刻意勾引的女人,那麼,八九不離十的,一定會是……呵……來吧!放馬過來吧!讓他看看他的娘和世界無敵的表哥能玩到什麼樣來

  ☆☆☆

  「哇啊!」

  柳娟從夢中驚叫一聲後坐起。窗外悅耳清脆又巧囀的鳥啼聲、吵雜人聲、車子啟動的引擎聲,此時全數湧進她的耳裡;她下意識的抓緊被單,一手抓耙過自己前額的頭髮,遽喘著氣,感覺到深深埋藏的傷口,似乎有被狠狠掘起的嫌疑!

  奇怪了!她才回台灣沒幾天,為什麼就夢見「那傢伙」  和那舞會上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的一吻呢!?就算「那個人」早已被遣送回台,但,台灣雖小,卻也不至於小到「沖白虎、遇煞星」的悲慘情形吧!或許那個該下地獄的衣冠禽獸,早已在監獄還是綠島上度過他的下半生了吧!

  她吁一口氣,似為那個渺茫的相遇機率放下了心中的重擔,轉頭瞥了眼旋轉在床頭上音響上的液晶體時刻顯示品——才七點十五分!?她悶哼了一聲,把棉被蓋回頭上,又倒回床褥間去溫個回籠覺。九點才開始看診,而且診所就在離此不遠的十分鐘步行路程沒必要那麼勤勞的七早八早就起床,找自己麻煩,和自己過意不去,放棄大好的睡眠時間。

  「鈴……鈴……

  可是電話卻像是存心和她過意不去似的,偏偏在她正進人睡眠之際來騷擾她。  「她原本想打算來個相應不理的,但電話鈴聲卻不放棄

  作響的機會,持之以恆地緊守崗位;柳娟低咒了一聲,敵不過擾人清夢的鈴響,沒好氣地抓起話筒。

  「HELLO!」若是這傢伙是她的熟友,那麼,就休怪她不客氣了!「狗血淋頭」大餐伺候絕跑不了!

  「啊!柳姐,你還在睡喔!天亮嘍!太陽照屁股了,上班要遲到了喔!WAKE  UP!」

  這丫頭!她以為全世界都和她一樣是晝伏夜出,日出而息、日落而作的夜行性動物嗎?七早八早打電話來是預備被大卸八塊嗎!?

  「商語珍!我警告你!三秒鐘之內把電話給我放回電話座上,而且不准拿起來!否則,你下回來拔智齒時,我準會好生『照料』你的!」  知道是無聊份子所為,柳娟也顧不得勞什子禮貌,惡狠狠地吼完,就想掛電話。

  「啊!好凶喲!人家只是好心想叫你起床上班嘛!」

  好可憐、還會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由另一頭傳來,順道還慘了一點理直氣壯,厚顏無恥的語氣,振振有詞的道:「何況,人家的話可是很值錢的呢!你瞧,『語診』、『語珍』,『言語即是珍珠』,字字珠璣,真是恨不得她立刻躺在治療椅上任她『施虐』。這個死」丫頭!看來是活膩了,想找死!

  「呀!柳姐!好棒喔!連押三個韻耶!好酷喔!」

  姑娘還不知事態嚴重地那一頭以驚死人不償命的轟天雷興奮語調隆隆作響著:這則是她的最「大」  的特徵——大聲婆!

  「哇哇哇!我一定要記下來回去寫小說!」

  柳娟立刻把電話拿到一臂之遙處,而且以一指按住被殘害的或右耳,盼望耳膜別破損的那麼快;這耳朵她還要用幾十年的,她不想那麼早就使它夭壽!

  「你到底有什麼事?」  她萬分無力地把頭埋進枕頭裡,有氣無力地問道;已經不敢保證商某人下回來找她看牙齒時,她會有多少醫德了;更甚者,也許那位小姐會看不見明日太陽。

  「有!當然有!人家有好重要、好重要的大事!」  她小姐在那頭仍舊用天真無邪、不知死之將近的也嬌憨語調,甜甜的說道:「從現在開始,我要叫你小柳姐姐,瞧!這麼重要的事,我一定得告訴你,因為依據我小說的安排,那個男……」

  喀!柳娟二話不說地直接把電話丟回話座上去,一個翻身,用枕頭蓋住自己的腦袋瓜,該死的!現在一絲睡意也沒有了,瞌睡蟲更是不知死去哪裡躲起來!

  可恨的商羽!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時差還沒調整過來嗎?哼!她現在可好了,要睡覺,要早安晨跑,要做什麼好,而柳娟的惡夢現在才正要開始。真不敢想像,待會兒她會在診聞室裡,用「HING  SPEED」(牙料器械之一,用於補牙及車牙)把病人的牙齒給多鑽幾個洞出來!

  再度抬頭看了看床頭音響上的時刻顯示器,她不由得

  哀哼一聲,在心裡暗罵了一句由F開頭的四個字母所組成的單字。那天殺的,該死的商羽!

  但是,這卻是一個開始……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17:46

第二章   

  好極了!那個不知死活的混蛋作家一大早就把她由可愛的被窩中挖起,所以她起了個早,準備先去診所,將今天所有的病歷先看一遍。她一向在工作前三十分鐘去瀏覽一遍今天每個病人的病歷的習慣;事先記得每個病人的療程,才能有彈性時間可以去看其他沒有預約門診的病人。

  她自認她是個非常認真負責的牙科醫生,在美國是如此,在這裡自然也是。何況,她一個月以前,為了要熟悉台灣的健保法,和濟世救人牙科門的計價方式,還特地先去依所做了一個月的「坐台小姐」——坐在護理站用電腦計價的小姐;雖然副院長曾認為不好意思地要支付薪水,但她拒絕了。她認為她只是敬業,既然要做,就得做到最好!這一向是他的座右銘。

  在她的潛意識裡,總有不服輸的因子在作祟,不願別人看不起她,因為……

  「嘰——吱——」  一陣尖銳的煞車聲頓時在她耳際清楚且不容置疑的響起,她還來不及看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整個人就已經被彈了出去,摔在馬路上。

  「好痛!」腳上的劇痛喚回她原來遊走的神智,她這才回過神來,偏過頭去看著疼痛的腳踝;看樣子,她剛才

  是思考得太過人神了,再加上一大早被那只天殺的「章魚」睡眠不足,才會有如此的下場。章魚嘛!仍是商羽的諧音。

  正當她一翻腕表,看見是八點二十分,扶著沿街傍靠的車子就要起身時,一片「烏雲」罩在她的正上方,一陣猶如涼絲緞般輕柔舒服的男中音在頭頂上響起,聽起來就像是翩翩貴公子那般有教養又優雅,平穩又悅耳。

  「小姐!你沒事吧?」很棒的聲音!她急速地朝聲源望去,在同時,她也被那只看似瘦弱,實則有力的修長手臂給從馬路上抓了起來。她吃驚、不可置信地略略瞪大了雙眼;她的訝,並不是對方英俊是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俊有五官,而是他的似曾相識。但,思索了半天,他還是記不起來她究竟是在哪兒見過他了。

  「怎麼?我俊美得令你移不開目光了嗎?」

  對方碧綠帶金的深湛眼底攀起一抹戲濾的神采,使得柳娟微微蹙起了眉。這人講話的調調和語氣……她疑惑地用著戒懼謹慎的神情打量著他,這個外表看來斯文削瘦,掛了一副無框眼鏡,有著書卷氣息的男子,力道倒挺大的,而且……那雙不是東方人該有的瞳眸,晶亮剔透得好似寶石一般……

  「原來如此!」  宇野萬里輕輕吐一句令柳娟一頭霧水的日語,唇角爬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她什麼時候來台灣的!?看來表哥那傢伙早就已經設計好了,不是嗎?若不是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人了,他又怎麼會失常到撞上她?他無奈地笑笑,不由自主地加重手上的力道……好像想……

  「有沒有哪不舒服?嗯?」他煞車似地收回自己遠揚的思緒,衝著她露出一口白牙——那牙齒好的令她這個牙科醫師也嫉妒不已。

  「謝謝!我沒事!」

  那麼「嗯?」就迴盪在她耳畔,騷動著她的感官神經,直震進心頭……她語氣倏地變得森冷而疏遠,突然厭惡起那雙迷人的眼眸及好聽的嗓音,全身上下的細胞因他的觸碰而產生排斥。他溫熱的掌心發燙似地透過衣服,熨站的手臂上,像是火車啟動一般,直直搗進她的心,使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下意識地害怕那股灼熱得彷彿要燒燙她的接觸。

  於是,她想抽回自己的手臂,躲避那莫名又陌生的悸動。但他試了她幾次後,卻發現她的手動彈不得,不由得有幾分惱火地看著他依舊帶笑的俊容,盡量不使自己失控吼出來,平穩低冷的說著:「請放手。」

  只見那個惹人厭的俊男眸底閃過了一絲狡黠,他乾脆地聳聳肩,不置一詞地依言鬆開了手;柳娟沒料到他會放行這麼毫無預警,更沒想到她的腳竟然會無法站穩,隨之而來的劇痛淹沒了她,就在他放手的同時,她人也因重心不穩地往後倒去。

  「哇啊——」因突如其來的失去倚靠而脫口驚呼的她,雙手在半空中揮舞,企盼有可以救援她的一臂之力;而宇野萬里則像是老早就知道似的,不慌不忙地伸手將她攔腰一抱,微微一使力,將之扣入他的胸膛上。「咚!」

  柳娟沒來由地產生一股打從心底湧起的驚慌和焦躁難安,更訝異她九年來未曾再有反應的情愫,竟會在短短二、三秒內因他的體熱而全數背叛了她。這個男人若不是個調情高手或花花公子,那就絕對是頭色狼!

  他淡然又混和著優雅好閒的溫熱氣息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間,雖然她情不自禁地貪婪汲取,但心底腦間卻警鈴大作,她痛恨極了這種心猿意馬的感覺!只是,不知是為何?他溫暖的懷抱,竟令她心中恍惚浮出了某些奇異的……熟悉感?那種彷彿若被包裹,被珍愛的……

  GOD!她發瘋了!有人研究過,說曾有過肉體關係的女人才特別容易會「發情」。而她曾自豪的以為自己是少數特例,但如今,她必須該死地承認那個天殺的混帳王八蛋說的對極了!

  「請——放——手——」怒極的她反倒冷靜了下來。她冷冽異常,放慢速度,抓住僅存的一絲冷靜,惡狠狠地盯住依舊笑得明燦如陽光的男人,試圖以這副德行嚇嚇退他。她不要對他生氣,太不值得了!

  「否則,我告你性騷擾!」她一臉認真,在在表明自己絕非開無笑而已。

  「告我性騷擾!?」

  他媽該殺的!他一臉無辜不解,反手指住自己時的天真神情,竟然勾起她於心不忍的罪惡感?但拉下來,這個想法馬上被她拋置地球某個死角。

  「可是,你我都是醫生,依照職業道德、人性本善,看見遇難病人,伸出援手是應該的。更何況,身為「濟世救人」的英明偉大醫生,怎能眼睜睜看你垂危而見死不救呢?這怎麼能稱之為性騷擾?照理說,你應該要把健保卡拿去醫院處持我的門診,然後交一百元的疹療費,大概他低頭看了看她的腳,突然冷不防地將她抱到他銀灰色的轎車上,不由分說地就將好的鞋子脫下來審視著傷處。

  這……這色魔!登徒子!變態!王八蛋!

  什麼垂危、遇難的!她又不是該送急診的重大傷患,被他說成這那樣,好像樂見其成似的。她真巴不得一腳踹死他!再加上,她一向不喜歡別人看見她的腳,總認為腳是個隱密之處,連夏天她都鮮少穿涼鞋就算穿了也會加上短襪保護,而這混帳也不經過她同意就脫她的鞋子,還煞有其事的和她算起帳來了?!好像他是天神再世,給了她莫大的恩惠似的!

  什麼跟什麼嘛!也不想想看是誰造成的!對這種人,又休須理智?!一向冷靜的她怒火漸漸上揚。

  「……還得加開消炎藥片……等。」

  他又抬起那張完美的胸、這回,她清她的目光中的戲謔了,連語調也滲人一絲譏嘲,和他優雅的嗓音配合的剛好。這不但不會令人反感,反而還會……

  她又頭殼壞去了。

  「不干你的事,我自己會去解決,這附近有醫院……」她突然停下來,鎖緊了二道秀眉,平靜異常地看著他,倏地拼湊起方纔的記憶;剛剛只顧著生氣,倒忘了留

  意他的話了,這才訝異地察覺:「你……是『濟世救人』的醫生?」

  總算發現了。但,又恢復冷淡從容的她,讓宇野萬里覺得不好玩了……呵!他大概帶著他表哥老愛欺負人的惡習吧!他撤撇嘴角,把欲彎起的苦笑給掩蓋過去,換成一抹溫和的招牌笑意:「很不幸的,好像是耶!」

  「喔?」她冷冷地看了她幾眼,用力一甩,想甩脫他的手;但,他抓得好緊。她譏諷的揚起唇角:「閣下的格調還真是不高呀!」

  「我以『翩翩好風采』的形象著稱。」

  他不以為意地咧嘴大笑,一點也不在乎她夾槍帶棒的奚落,趁她不備之際,將她塞進他的轎車中,往醫院駛去;九點門診開始,他已經玩掉太多時間了。

  「我以醫術高明揚名,所以,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不明白他一語雙關的所指為何,她的眸子落在她左手無名指的那環閃耀上。這玩世不恭的傢伙結婚了?呵!很好!反正她一向當慣了壞女人,整整他又何妨?!頂多到時再賴回他身上不就得了,本來,就是他先來招惹她的!

  殊不知,她這副孩子氣又雙眸晶亮的算計模樣,全數落時宇野萬里寵溺的眸底。

  十多年了,終於,和她靠得如此的近……若是為了她,必須回到日本……若她,只是個手段……若她……

  他俊逸的唇瓣漸漸抿成一直線,眸光冷淡了下來。屆時,他還能留在她嗎?他有多少的十年,可以等待她的眼中也有了!?

  ☆☆☆

  好極了!急診室,資訊傳播中心,又稱三姑六婆情報排站,這傢伙簡直是自投羅網嘛!  卅柳娟的眸光依舊森寒,傳達著疏離的冰涼的訊息,她和宇野萬里一起的出現,已經招至不少護士及女醫師紛紛投至的嫉恨眸光,但她置之泰然,甚至唇角難能可貴地勾起一抹挑釁陰冷的笑。揣測吧!私語吧!交頭接耳吧!她就是要給惹火她的不要臉醫師一點小小的教訓。只是,她沒想到這個輕浮又下流的醫生,竟會是眾多女性愛慕的對象,打從自和他接觸的女性眼中看見愛的泡泡後,她有點不屑的發現到這一點。這些台灣女人的眼睛都瞎掉了!

  「啊!萬里呀!」

  一個突兀的男聲穿越群眾而來,平緩無波的慵懶語調中隱含著一絲譏消,像是漫不經心,卻是帶著精明,逕自來到病患面前,自動自發地替她診療了起來。

  「怎麼換作出車禍了?前陣子不是才送走一個破壞王嗎」

  宇野萬里笑得邪惡又有魅力,不知為何的,急診室突然聚集了為數不少的觀眾,大概是柳娟的威名遠播了,才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真快呀!

  不過,這名骨科醫師長得也毫不遜色就是了,只是,看得出來是純種的,不像宇野萬里,看得出來有幾分「雜亂」。

  「那你離我遠一點。」他抬起眼,用看害蟲+  瘟疫的嫌惡眼神,不以為然地睨了宇野萬里一眼,還是那副不冷不熱,沒有溫柔的平板口吻。

  「翔宇!別忘了,你比我老。再加上,三十歲的是你,到時被逼婚了,可別像是某種殼上長毛的動物一樣去我那兒找麻煩,我那裡不窩通緝犯。」

  宇野萬里語音帶笑,漫不經心地低聲恐嚇這位大眾情人醫生——別鐵齒啦!

  骨科主治大夫木翔宇用力按壓了柳娟的右腳踝外側,使她痛得縮顫了一下,但她卻連哼一聲痛也沒有,果真豈是一個倔強了得!他看了柳娟一眼,像是想印證什麼似的,忽而轉頭對等待在一旁的跟診護士道:「去拿繃帶和藥膏,順便把酸痛貼布也拿來給我;找不到東西就去復健科告訴他們,我要把病人送去薰藥。」

  辦事效率真不好!柳娟看在眼裡,嘲笑在心底,維持沉默。相信過了這小時,她就會變成眾所周知的風雲人物——一個第一天才來牙科報到的新醫師,就勾摸上有婦之夫,好個有趣的報復。

  「我得做好事才行,這麼多人想和我約會,我怎麼能傷她們的心呢?」

  支開護士的木翔宇開始和宇野萬里閒扯了起來,原以為能惹惱柳娟,但她卻理也不理;喜歡上這種女人,算宇野萬里神經錯亂,他可沒興趣參一腳。搞不好這女人還冷感呢!

  「我可不想再替你『收拾』來急診急救的自殺患者。」他改用英文說著,目前為止還不想讓急診室的人知道深長的光榮戰果。已經有人稱他們為「醫術高明惡男組」了,絕不可以再雪上加霜,有一個敗壞院風的花心惡少就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回添一個。

  「這句話麻煩你去對戚彥儀說。喂!你也好不到哪裡去嘛!桃紅色新聞還不是老追著你跑?」

  看來這個撞到她的男人果然差勁!柳娟睨了宇野萬里一眼——「桃紅色」新聞!?那是處處留情的人才會有的,怎麼會有人直誇「濟世救人」是舉世無雙的好呢?

  「啊!你好像有點眼熟。」這個學妹坐在這裡時間也不短了,怎麼會認為他們?木翔納悶著,學校裡流傳的流言該不會……他別過頭去看了宇野萬里一眼。

  「我是今天要去牙科報到的新來醫生。」

  她冷淡、輕蔑地揚起唇角,毫不保留地傳達出他們浪費她很多寶貴時間訊息,希望這二位在衣上掛著主治醫師名牌的大夫,不會白癡的連她的「恭維」也聽不出來。她對「濟世救人」的印象,恐怕是要跌到最低點了。要不是為了……她也不會到這間離「蒙古」沒多遠的醫院來了。當初到底是哪個白癡告訴她,這裡有個厲害到各國爭相聘走的高手?

  「柳娟——對嗎?」宇野萬里似笑非笑地念出她的名字,壓低的嗓音,酥癢地蕩進她的耳膜,愛撫一般地撥動的心弦;她反抗地蹙走二道蛾眉,不悅地把聲音灌進冰坑,討厭極了他的聲音,「別隨便叫人家的名字!」

  喲!生氣了!果然還是小萬魅力強。可是,他也不差呀!木翔宇退去一旁看好戲。

  「那叫小絹!?」

  他揚了揚眉毛,對她的惱火視若無睹,反倒有火上加油的嫌疑,安閒地問著。

  「少叫得那麼親密!」她簡直被他不當一回事的態度惹惱了!

  「也不好?」他撫著下巴,狀似非常苦惱思索著,可是,實在是了無誠意。「那……叫小柳好嗎?看柳葉柔美的隨風擺動,擾亂平靜心湖……」

  「你……」她想殺人了!

  偏偏肇事者還無視於她沸騰的怒火,笑得天真可愛伸出臂膀來,一派紳士般溫和地,又像是溫柔多情的情人;但看在柳娟眼裡則是可惡低級又下三濫的模樣。

  「如果你趕著去工作,我可以代理你當枴杖,助你『一臂之力』。」

  她夠高,一七O有了,搭扶他的肩絕不是問題,他才一八五而已。

  在一旁的護士紛紛尖叫,投給柳娟惱怒又嫉恨的眸光,責怪她不該讓英俊體貼的宇野醫生別眼相看。

  她伸手想打揮開他的手臂,但他縮得極快,沒讓她打著,反使她因用力過猛而重心不穩地向前傾倒,一個不小心,就落人宇野萬里預備好的臂彎中了。

  「你嫉妒有那麼多女人喜歡我嗎?」

  他刻意用日語說著,只讓她聽懂,不想其餘閒雜人等知道事實的真相。

  「去你的!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滾開!你這變態!」  受到誘導的柳娟自然而然地將日語脫口而出。她父親是I  ·J·O的專屬醫師,有一段時期,她也曾在那裡進休,所以,多少會一些日語;但她只忙著罵他.壓根忘了探究他為何會說日語了。她推擠他文風不動的溫熱胸膛,推拒那彷彿要滲入她體內的灼熱,像要融化她的冰防一角,她痛恨這個混帳王八蛋!

  「若是你不讓我幫,就是在意我嘛!不是嗎?」

  她想撕襲他這個的笑意!

  木翔宇超級佩服這絲毫不受影響、彷彿泰山崩於前仍嘻皮笑臉的天奢,他真是把他表哥欺負人的精華發揮得淋漓盡致。不過,為了避免損失好不容易請來的牙科。生,他替柳娟處理傷處後.對跟診護士說:「去拿副拐仗來。」

  「給她正大光明的犯案凶器嗎?」宇野萬里也知道要適可而止,九點門診開始了,身為主治大夫的他可有許多事要做呢!

  「你不知道我想幹掉你很久了嗎?學弟!」木翔宇皮笑內不笑拍拍他。

  此時,有個嬌弱柔美的護士走了討來.怯生生地截斷這兩個人的友好關係。  「宇……宇野醫師……外科戚醫師請您去開手術會,因為今早的晨會您沒參加……」

  對了!晴子昨天由日本來台灣.所以他去陪她,今早

  才會開車撞到人,來不及參加七點半的晨會。待會兒去到會議室,準會被戚彥儀削一頓!

  「謝謝你!辛苦了!MISS洪!」  宇野萬里溫和謙恭又有禮的說著,讓那抱著行程表的護士霎時紅了臉。她仍是溫婉體地應道,遮掩不了自己的興奮和喜悅:「哪裡?應該的。」

  這傢伙!竟然這麼多的情!?對每個女人都那麼溫柔。他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己是有妻室的男人!?可惡又花心的人渣!應該要有人來替天行道,斬妖除魔才是!

  「我走了,這個——」宇野萬里笑著指指臉色不大對的柳娟,還是那臉神情氣爽的得意笑容,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氣定神閒。「就交給你了。不過,別亂來啊!」

  「剛剛不是有人提醒我三十歲了嗎?」  木翔字從護士那裡拿過枴杖,遞到柳娟眼前,恢復初見面時的冷淡,平淡冷然地說著:「學妹!你態度實在很差;不過,看在以後還要共事的份上,我代院長說一句,歡迎加入濟世救人的行列。」

  學妹!?她愣愕了一下,呆在原地。這使木翔宇得意地笑了,總算看見她有人性的表情了,哈哈!絕對值回票價!木翔宇瀟灑地轉身離開,終於可以下台一鞠躬,沒他的事了,真好哇!老實說,這麼嗆的女人,他是敬謝不敢的。

  學妹!?宇野!?剛才一直在生氣,直到現在才把二個名詞湊在一起的柳娟,好不容易總算弄清楚,也想起來了,大學時代最招搖的四個男人——「金、木、水、火」大概,很不幸的,也在這間「濟世救人」裡吧!

  她眼神一凜,原本一直想躲避過去——尤其是在醫學院的那段日子,沒想到卻在碰上學長學弟,早上的惡夢,大概是要告訴她這個吧!

  都是那從此該死的混蛋商羽!如果不是她打擾她的睡眠.她就不會沾上那群麻煩人物;牙科門診在大樓的斜對面,並住在大樓裡,碰見這些大忙人的機率是微乎其微的,現在……天殺的!不要讓她看見那個欠教訓的爛作家!

  ☆☆☆

  好極了!商羽簡直非常確定自己離地獄非常近了,尤其是在好看見小柳姐姐頭頂冒煙、臉色發青的模樣,她真想立刻轉身逃跑;不然,待會兒大概會有人拿著拔牙鉗追著她,想把她一口可愛的牙齒活和不得不的拔出來!

  嘿嘿笑了一聲,商羽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鐵馬龍頭一轉,踩著踏板,就要逃亡去也。不料,車尾被人抓住了!糟!末日交近,救命啊!

  商羽立刻以雙手摀住可愛的小嘴,朝小柳姐姐以眼兒傻笑,希望她看在這麼天真可愛的份上,放她一條生路;不過,小柳姐姐怎麼會手拿枴杖呢?媽呀!她從來沒有離死字這麼近過!

  「來這找我?」柳娟平靜異常地瞇起眼睛,睨著她的目光彷彿有股危險的訊息.看得商羽頭皮發麻、手冒冷

  汗;哈利路亞!耶穌救命!

  「不,天……」天氣很好,我出來運動。不行!這麼說,定會被拔牙伺候。她諂媚一笑,手仍小心地捂著自己的嘴,討好的說:「呃……對!我來負荊……」  沒有「荊」,以剛租的一大袋漫畫來代替吧!「負『漫畫』請罪,請小柳姐姐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一次,小的下次不敢了。」

  「手幹嘛老遮著你可愛的小嘴,讓我看不見你的牙齒?」

  她還刻意強調牙齒二字,差點把可憐的商羽嚇得屁滾尿流。她騰出一隻手,堅定不已地左右擺著手掌,一邊努力地說道;「我……我拿牙刷面……呈四十五度角……由下而上刷牙面與牙內……牙齒很好……不必勞煩你大駕……連洗牙結石都……不必……」

  總算有幾許惡作劇的快感了,看她那麼悲慘的模樣,笑都笑死了,這就放過她吧!反正達到娛樂效果了,只是,柳娟還沒玩夠那個憐的笨作家。

  「診所訓就在前面,我就好心地免費幫你檢查吧!」

  「啊!不必不必!」商羽活像宇宙浩劫正在眼前上演一般地驚恐,雙手和頭一起很合作無間地搖著,希望這位美麗的女醫師打渤海替她的牙齒義診的念頭。

  「你……你你你下班了……不……不不不麻煩……」

  「的確是不麻煩呀!」柳娟笑得狡黠又壞心,枴杖一收,坐上商羽的腳踏車後座,看來是玩上癮了;「不過,既然你不願意,那就送我回去吧!」

  「呼!只要不拔牙……」

  咦?小柳姐姐說什麼?她沒聽錯吧!「送……送你……」

  「對呀!我今天早上出了車禍,腳扭傷了,這是拜誰所賜,你知道嗎?」

  「你是說……」

  商羽一臉絕望。喔!她的鐵馬又要再度爆胎了,天可憐見,天可憐見呀!

  「你要負責送我到家。」柳娟才笑嘻嘻地說完,一輛銀淺灰藍色的奔馳就停在二位美女身旁。車主搖下車窗,展露出俊逸的笑容,衝著柳娟問:「下班了?」

  「語珍!快點!我們回家!」柳娟霎時沈了臉,頻頻催促著正在眼冒愛的泡泡、還流著口水的商羽;該殺的!怎麼又衝到這個煞星,顧人怨的!?

  「語珍!商語珍!」奇怪!?怎麼沒反應!?而那個該死的畜牲已經開了車門下車來了。「喂!你這個……」

  「喔……好帥的帥哥……」

  標準的花癡表情。柳娟一氣起來,用力推了一下前方花癡的頭,看來自己走比較快!她氣沖沖地離開商羽的鐵馬,拄著枴杖就要走開,遠離這二個世紀瘟神!

  有人冷不防的由後面勾住了她的手臂,接著,一陣熟悉溫熱得令人想逃避的氣息嗆進她的口鼻間。她旋過身去,反射性地向後退去,企圖與這名危險份子保持距離,低冷著聲音恐嚇著:「放手——」

  「我以為……」來人對她奔放的怒火自動略過,眸底

  竄起興味,令人分不清是否是真心,但卻是溫柔得令人卻容、無法漠視,使她的心陣陣抽動著。他連嗓音也是如此完美,動聽、優雅迷人且悅耳如天籟。「你會需要有騎士護送你回家?」

  商羽在一旁用力點頭。有救了!有救了!這身旁白色醫師袍的醫生簡直是有潔白羽翼的天命名嘛!快快把她帶走吧!

  「你的小朋友似乎也不對。」「關他什麼事!?放手!」你沒那個榮幸!」

  柳娟惡狠狠地瞪了正張大眼睛。發扯地看著他們的商羽。這個死囡仔,陣前倒戈,竟敢扯她後腿,還看帥哥看到發癡了!?她用力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理智,在碰上這個無賴時,通常都會「不在家」  !?

  「我記得沒有宇野萬里不能護送柳娟小姐回家這條法律耶!」她竟然以遺憾的口氣告訴她!?

  「哈!你可以霸王硬上車!」商羽好心地給她建議,不去在意柳娟投過來的憤恨眸光。她彷彿看出了什麼似的懶洋洋地笑笑。她是小說家,對這檔子事兒總是真有高度敏銳感;她識想地欠了身,重新踩著踏板離去,不知為何的,有股淡淡的愁騷湧出心頭,溫了她一身……唉……該不會是……

  這個叛徒!柳娟死瞪著那個死定了的笨作家的同時,也被俊秀儒雅的宇野萬里塞進他的座車裡,他朝氣急敗壞的她漾出一抹極為溫暖的笑靨,甜甜地洋溢了她一身,溶進她的心底……

  危險!她的腦中再次警鈴大作,但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時,就被車內流洩的音樂給激得歇斯底里地掩耳大叫:「關掉!關掉!」

  我盼望我能有你所想要的

  我會將它給你

  因此,你不願看著我哭泣

  你不願看著我哭泣

  <  YOU  WON』T  SEE  ME  SRY卅WILSON  PHILLPS>  

  絹,我的心情和這首歌是一樣的,我同樣的不願見到你哭……我不管歌詞中說些什麼,只要你記得,我珍愛你,珍愛得想哭,但,我不要見到你的淚水,我要你一生一世快快樂樂的做我的妻子……

  騙子!騙子!騙子!

  她突然停止了掩耳的動作。宇野萬里伸手關掉了音樂,看她冷靜得那麼詭譎,他的心持續地湧現擔憂;他明白原因為何,他不能說,只能等……只能等她自己打開心門,接受她。只有讓她自己願意把傷口敞開,他才能獲得新生,她現在的平靜不是代表不在意,而是在壓抑……

  「我要回家。」

  她堅決、清冷空幽地說道,空洞的神情令人不確定她的情感及心是否還活著,只是心疼她的過度抑制,擔心她不知何時會爆發?而且有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發一言地載她回到公寓大門,在她要下車前,伸手推開了她的臂膀,碧綠帶金的雙眸蠱惑了她,他的氣息

  指在她精巧的臉蛋上,剎那間讓她呆愣在她的眼眸中,無法動彈…他們太近……

  但他只是輕輕地吐了一句:「小心腳。」就鬆開了她的手,放她下車。

  一瞬間,當他的體溫由她手臂上抽離時,她荒唐地乍現一臉莫名又強烈的失落感;她倉皇地逃回公寓大門內側,靠在鐵門上,有些驚惶的發現,那雙碧綠帶金的瞳眸,燃燒著炙熱的火焰,卻又是那麼地澄澈……震盪了她。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18:11

第三章   

  「嘰……吱……吱……嘰……」診間內,洗牙結石機正在和牙結石的頑固奮戰著。真空唾器的馬達轟隆和響,醫院企劃室主任需要同時和四台診療台的大小嗓音比大小聲。所以,她除了歎氣,還是歎氣,尤其,眼前這個比其餘三個醫生更難搞定,她這是招誰惹誰呀!幹這麼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

  「柳醫師,你的決定……去山地鄉義診!?」

  柳娟不為所動,絲毫不把企劃室主任的緊張與不知所措放在眼裡,一個勁兒地替『手下』的病人清洗牙結石,並輕聲地低哼著,加上機器作響聲使然,弄得企劃室的主任得不斷的靠近她,才能聽見她的聲音。偏偏,洗牙結石機和牙石摩擦的聲音是如此尖銳而刺耳,她有點大感吃不消,便柳姑娘卻懶得體貼她。

  「據我所知,南投縣山地鄉有博裡的基督教醫院去義診了;新竹、花蓮、台東,也各有醫院會定時上山去。我們遠在台北,何必特地南下去和別人過不去?」

  好!一句話堵得她死死的!主任有些為難的差點口吃

  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這是代院長的意見,他認為「濟世救人」之所以稱為濟世救人,就是為了要懸壺濟世,行醫救人;現在提出此企劃,也是想讓本院醫生們藉此舉和原住民打成一片,順便去山間恰情養性,新近大自然……他說這是行醫不忘遊玩,遊玩不忘行醫,你知道,我們在都市裡,難免……」

  「你的意思是,代院長要我們假行醫之名,行遊玩之寶!?」  柳娟漫不經心而隨意的口吻,聽來頗有幾分諷刺的味道,但又冷淡漠然得像是不於己事;面對這麼夾槍帶棒、不冷不熱的奚落,使得企劃室主任直冒冷汗,一邊奇怪為何才人秋時節,她就直感一股冷氣由前方美女的身上源源地不斷射出,讓她誤以為冬天來早了。

  「呃……柳醫師……這……請你多考慮幾天,我……我會再請代院長親自來和你……」

  柳娟示意旁邊的跟診護士把「真空吸唾器」拿走,用探針刺刺病人的牙面及牙周,逞自和病人以空冷如冰的語氣報告他的牙齒健康情形,並當企劃室主任受冷落的困窘不存在,將小櫃子抽屜中的小鏡於拿出來,用探針戳著有問題的牙齒。

  「你左後大臼齒有蛀牙,上排還有牙周病的跡象,我請護住替你照一下X光。」

  病人和護佐進X光室後,企劃室主任滿心以為這位柳大醫師終於願意分神、可憐、可憐她這個從剛才開始就被當成不速之客的同事;但她眼巴巴的看她優雅的起身,走向X光室,看護佐照牙齒X光的鏡頭位置有沒有擺好。實在、實在是……

  她雙手握拳,差點想起來扁人了!但是……不!不行!人家她可是四十歲的成熟女人了,怎麼可以和一個才將近三十的『小女孩』計較呢?不行!絕對得忍住!

  「啊?你還沒走?」

  她牙齒咬到快斷了,沒想到柳大小姐和病人先回到治療椅邊時,竟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她何須再忍耐!她有點再也忍受不住地站起身來,氣結地低哮:

  「你太目中無人了!你父母沒教過你要尊敬長輩嗎」

  在提到父母時,柳娟的神色迅速掠過一抹分不出是什麼的神色;她冷淡、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彷彿當剛才的詭譎氣氛不存在,還是不甚在意,冷淡弔詭硬是讓人頭皮發麻:「我一向不喜歡工作時間被打擾,回去請回覆代院

  言下之意已夠明顯了吧!她平淡地旋回身去,當她已不存在似地從護住手上接過小型X光片,對著治療燈研究了起來。

  咱們走著瞧!我一定會讓你為今天所做的一切後悔企劃室主任氣得拂袖而去。旁邊治療台的醫生則全噤

  聲,不敢發表意見地看柳娟仍舊面無表情的艷麗臉龐,紛紛在心中偷畫著十字祈禱:請上帝別把這個冷血女人的紅線和他們的繫在一起,阿門!

  ☆☆☆

  「濟世救人」的院長一向是個謎,沒人知道他是誰,長得什麼樣子?只知道他無所不在、無孔不人,而院內大小事務,幾乎皆由行政部門的副院長負責;只有重大事故,才會由代院長——白衣男子,別稱『白影』的神出鬼沒者來裁決。而整間醫院內,只有五個人知道院長是何方神聖。

  「喂!你太不公平了吧!只讓內科和牙科去義診!?那我們外科、骨科、麻醉科、眼科、神經科、腦科……等閒雜科等呢?你置我們於何地?」

  一向有「花心惡少」之封號的戚彥儀輕勾子一下白衣男子堅毅如刀削似的下巴,笑得危險又英俊迷人地道:  「居心叵測哦!」  

  「如果,你能告訴我……」  白衣男子也十分配合地自動湊近戚彥儀那張性感的雙唇,眼波勾著他問道:「外科要怎麼義診?嗯?」說完還將氣徐徐吹上他的耳際,說有多XX,就有多XX!

  「要做見不得人的事去外面做,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骨科主治大夫——木翔字仍是面無表情,連語調也沒有一丁點兒起伏地說著,低著頭寫自己的病歷,連頭也不回一下。

  「翔翔的嘴巴還是這麼惡毒,你要我和小儀儀去哪兒  「不要叫我小儀儀!」

  「走道或馬路  。」二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分別由不同的人口中發出。

  戚彥儀勒住腦科大夫——冷衡逸,剛剛發聲者的脖子,脅迫十足地笑問:「我要我和那傢伙去哪兒表演!?再說一次!」

  「走道或馬路。」  冷衡逸任他勒住自己的脖子,不為所動地看手上的參考書,語調依舊是冰冷如昔。

  「他的意思是,反正在一個人面前丟臉和在一百個人面前丟臉的道理是一樣的,他建議你們去做給所有的人看,昭告『愛的宣言』。」木翔宇一邊寫著病歷,一邊漫不經心地隨口註解。

  「三位學長愈來愈年輕了!」

  字野萬里笑批著腮,好像自己是被娛樂的人一般,唯恐天下不亂。

  「臭小子!你又多老!?」

  「二十六歲的小鬼!」

  「……」不予置評。

  到最後白衣男子自己坐在一旁撫掌大笑,順便喝著護士自動供奉的咖啡和美味的蛋糕,像是欣賞人間倫理大喜

  「聽說她把企劃室曾主任氣得差點迭急診。」木翔宇冷不防地蹦出一句話來。那女人的倔扭他又不是沒見識過,她會乖乖接受醫院安排才有鬼。

  「我若沒記錯,院規上該有規定:凡在「濟世救人」者,不許說人長短,有意見直接投書副院長或代院長,投書完則不許上解決;一經院方查證所投為實,自會昭示公告的嘛!」

  白衣男子不懷好意地勾起一抹俊逸魁人的詭異笑容:  「你又釣上誰啦!小儀儀?」

  「該不會是四十老女人的曾主任吧!」  木翔宇真厲害,四十一枝花變成四十老女人!?被別人聽見他就完蛋了!不愧是「惡口」醫生。

  「什麼釣!?小孩子不會遣詞用字就不要亂講話;我那是助人為快樂之本!沒聽過寂寞女人心,最難度長夜嗎?」

  戚彥儀伸出食指來搖了搖,不以為然地糾正大家的觀點。他一點也不認為自己如此地遊戲人間有什麼不好,人不癡狂枉少年,行樂需及春,縱樂需及時嘛!他笑得輕狂,毫不在意。

  「你那是『戚氏座右銘』!?只怕你沒有春天了!」木翔宇潑他冷水。他實在看不慣他遊戲人間,玩遍所有女人,甚至連有夫之婦也不放過!

  「怎麼會!?我生命中每一天都是春天。」

  「小心哪天有女人由愛生恨,狠狠地報復你,那時你就有得縱樂了。」

  白衣男子笑容可掬地好心說道,但口吻卻是樂見其成,大概是預備報那一箭之仇,他從不喜歡吃虧。

  「嘖!禍從口出;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講。況且要說到由愛生恨,相信愛慕你的,還不分男女,一定比我多。麻煩自然也跟著來!」

  這二個人實在……

  「真吵!」冷衡逸吐氣如霜地拋下這句話後,起身欲離開這裡,找別的清靜之地研究他的腦科參考書;白衣男子衝著他笑,捉弄的成分居多:「小逸要回家去顧小……」

  「你這冒牌喬太守。」冷衡逸旋身阻止他未竟的話,冷聲低喝。「少亂點鴛鴦譜。」說完他就拿著書離開了會議室。

  一行人目送他離去,而宇野萬里若有所思地笑:「只要扯上逸領的事,他就酷不起來了。」

  「你也一樣啊!只要扯上某人的事,你也就窩囊得如落水狗,把原來的形象都給破壞殆盡。」

  木翔宇收起寫完的「作業」,也打算要走了;戚彥儀攀搭住他的肩頭,根手指率性地勾住自己的白色醫師袍,狂傲放蕩。風流不羈的氣勢全數放射出來,俊逸且卓爾不群:「今天我要去『惡男俱樂部』,你也去嗎?」  

  「惡男俱樂部」是他們這幾個有惡男封號的大男人開的,是一間挺有頹靡風格調調的PUB,只要不值大夜班或

  沒有手術還是約會,那幾乎是他們一定會去的地方;他們也會找些歌手去演唱,但格調品味不低,畢竟這幾個男人都是由國外留學回來的,再加上醫生這個職業,可算是上流社會份子了。

  「難得,今天有女人放你鴿子?」  木翔宇笑著挖苦他,和二表兄弟點頭示意後,率先走出會議室。

  「去!老是粘得那麼緊很煩而已!從來只有我放人家,沒有人家放我的。誰能不愛英俊又迷人的我?

  「難講!以人生一百年來講,你還有七十一年,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

  送走另二名惡男後,宇野萬里交叉著十指,低在下巴下,微笑的看著自己的表哥,沉靜穩如泰山,自負飛揚的神氣鑲在眉宇之間,但卻不跋扈逼人。

  「正如他們所說的,小柳她不會受醫院安排的,你要怎麼弄她去山地鄉義診?

  「小柳!?」  白衣男子神色怪異的一閃,展露出好笑的神情,好似他這個稱呼有多令人覺得可笑似的。

  「小絹是斐火棋的專用名詞。而且,絹音同厭倦的倦,不適合我用。

  宇野萬里朝對方齜牙咧嘴地一笑,但點點癡心之意盡在不言中;白衣男子倏地沉默的看了他一眼,那抹濃而深重的感覺,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他喉頭一緊,心底猛然泛起了些微不祥之感……

  「喔,你的意思是,你對她永不倦怠是吧!我突然很想知道……」

  白衣男子那令人看不出真心的眼眸忽而凝重地望住他,唇邊仍是那副壞壞的、似真似假的笑容。

  「愛情和自由,不馴如你,究競會選擇哪一條路呢?」

  喲!晴天霹靂也不過爾爾!

  「你……」宇野萬里這副智障兒的神情,絕對百年難得一見,值得珍藏;他張口結舌,有點結巴似地難以成句:「柳娟……是你……」

  「依照遊戲規則,或許你是輸了。」  白衣男子狡黠一笑,眸光中儘是逗弄,他好像頗以欺負人、看人出糗困惑為樂;宇野萬里心底頓時明白了某些事。哼!給他帶了十五年,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劣根性!?

  「不過……若是我也喜歡她的話呢?」

  「而且還暗戀她好久,不敢告自!?」宇野萬里咧出一個好大的笑容,現在換他使壞了。

  「哎唷!你從哪裡知道我在唬你?」

  坐在桌面上,身形俊挺的白衣男子耙了耙頭髮,似也不訝異他會如此推敲。

  「你的眼神,我建議你不回玩弄人時,找副墨鏡戴上。」

  喲!還敢吐他糟!?敢情這傢伙想訂棺材了!?

  「輸了又不是可恥的事,要有運動家的精神——敗不餒嘛!大膽承認又何妨!?」

  「呵!萬里呀!」  白衣男子忽而詭異的笑笑,令人沉溺在他所製造出來的懸疑氣氛中;他很容易就會笑得令人很不安,不愧是「天下等一賊人」,老是以吊人胃口為樂。

  「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好極了!宇野萬里果然錯愕住了!白衣男子好心地拍拍那張俊臉,笑得異常和藹可親兼天真善良:「好好的記住,喔!乖……」

  見他笑成那樣,宇野萬里也被他弄糊塗了,他到底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呀?

  可是……若表哥真的也喜歡柳娟呢?

  ☆☆☆

  「耶!?」看見似曾相識的臉孔非常可疑地在柳娟的公寓附近探頭探腦的,宇野萬里停住下腳步,左思右想,還是決定過去探一探虛實,搞清楚那個小朋友到底想於什麼!?「你不是……」

  「啊!帥哥醫生!?太好了!」

  帥哥醫生!?宇野萬里挑著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謙卑地說:「哪裡哪裡!?」  可是,明明就是萬「裡」!萬「裡」呀!唉!有時名字取得太好也是一種困擾……想謙虛也謙虛不得,生來就該給人稱讚

  「感謝上帝!真的讓我等到你了。」  可疑的小朋友商羽像是見到救星那般地笑了起來,臉上如釋重謝天謝地的神情半點不假,熱絡地朝他走來,提起地上的超市商品在他面前晃了晃,指指柳娟那層公寓:「小柳姐姐感冒了,又不願去掛號看醫生,我過來找她,才發現她快餓死了;所以我外出採購食物餵她。我記得幾天前都在這附近看見你,所以推測人住這附近,才在這邊等等看能不能看見你,哈!天可憐見!快跟我上去看她!」

  「  喂」她!?這小丫頭把柳娟當狗呀!

  宇野萬里隨商羽移進公寓電梯裡,門口問道:「她病幾天了?」這幾天因為有幾台大手術.所以無心分神其他。而那個「皮性不改」的死混帳丟下一句混帳謎語後,就去日本了,連後天一個月一次的各部門會議也不參加,真是……

  「好像兩天吧!你知道,人一病就會懶了,所以她有幾頓餐沒吃了。」

  「你不是在照顧她?」怪了!他竟然在責怪一個小女孩。

  「我也希望可以呀!可是她的性格你不知道嗎?」

  還以為他不會凶呢!怎麼這會兒有點危險!?她看著他那張漂亮的臉龐,有幾許迷惘,心想,若這漂亮的男人施暴,她就把手上的東西全數砸到他臉

  上。

  宇野萬里看出她的想法,不知為何的競感到好笑;他指指她手上的袋子,以一貫淡而輕柔的語調問著:「這個是……」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覺,但他卻想不起來她像誰了!

  「要煮給小柳姐姐吃的,病人不都是要吃稀飯嗎?」她記得小說漫畫和電視上不是都這麼演的!?她又重新看了看袋裡的東西,不怎麼想在這個帥哥醫生的面前「見笑」,雖然……她隱約覺得,這個男人好像對小柳姐姐……

  唉!「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留不得,便捨得。」她有些有感而發地嗟歎道。搞不懂怎麼好男人都是別人的!?

  到底像誰呢!?宇野萬里仍舊盯著她思索著。就在此時,那個不知像誰的小女孩掏出  B.B.Call來看了看,低呼一聲:「糟!老媽在找了,定是出版社在找人……」

  宇野萬里疑惑地看她慕然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神色緊張,雙眸若有所求地朝他說道:「可不可以,把手伸出來?」

  「手!?」  他還是不明白怎麼了,不過,非常聽話。

  「好!照顧小柳姐姐的工作拜託你了!」

  好漂亮又修長的手指,可惜沒空欣賞了!嗚!這人真是她心中夢寐以求的最佳男主角呀!世上為什麼會有這麼美好的男人呢?

  她在幹嘛!?宇野萬里大惑不解地看著她,以晶亮的碧眼無聲地詢問著。

  「我有急事,必須先回家,麻煩你餵她一下!順道告訴她一聲,我不是故意放她鳥的。」

  「喔!?」的確!依照柳娟的性格,看見來人是他,大概會很想把這小妮子給肅一層皮下來。不過,他倒是非常,非常感激叫她回家的人。

  「啊!對了!」商羽擊掌,眸底閃過一絲促狹,讓他走出電梯外後,她才笑得十分邪惡、曖昧及不懷好意地道:「別……太過『服務到家』啊!」電梯門隔斷了她的自語。

  微笑地送宇野萬里出去的人兒,在電梯門關上的同一時刻,笑容也從唇畔消失,神采飛揚的神色黯淡了下來。

  寂寞就是……留給自己,只有自己才能品嚐的……

  她唇角牽起一抹認命的苦笑,抬首看著樓數緩緩減少……呵!就是如此的遙不可及呵……

☆☆☆

  電梯門關上了。宇野萬里放棄了思索,走向唯一門是虛掩著的那一戶,有點生氣這二個神經脫線的女人,這這麼沒有憂患意識,連出個門也不知道要鎖門!?若來人不是他,而是什麼要命的通緝犯或是其他人怎麼

  辦!?

  「珍嗎?」

  大概是聽見厚重的鐵門移動所發出的聲響,擤鼻涕的聲音由另一頭傳了出來。而迎接宇野萬里的,則是一片深沉黑暗得令人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好沉好重好苦痛,似訴說著屋主荒涼悲愴的心情;光可鑒人的山毛櫸地板透著昏黃的燈光,反射上潔白的天花板,映照著灰色的氣氛……他不動聲色地鎖上門,可以預見會有一場「盛大」  的「迎賓之禮」;他的嘴邊又攀爬上一抹興味盎然的壞心眼笑容,等著主人發現他。

  「你到底會不會炊事呀!?我可不想雪上再加……喔唔!」

  看見仍舊頂著厚臉皮,及既瀟灑又顛倒眾女的笑容的那該死的殺千刀的宇野萬里,柳娟原本有氣無力、要死不活、氣若游絲的語氣及神情,一下子改了七百二十度,硬是給安尖揚上拔了十六個音階:「你怎麼會在這裡——」

  喔!若不是這大樓地基打得穩,恐怕早承受不住這高分貝的嘶吼,傾毀了。

  「我是興奮劑嗎?」  宇野萬里好悠哉地笑著:「還是你一看見俊美可匹敵的我,病就不藥而癒了!?」

  是要分屍還是剁碎?柳娟在心底瞬間把他千刀萬吊了不下數萬次,不過,她得先煮了那保『章魚』!「……她……她?」「哪個她!?」

  明明聽見她由齒縫所迸出來的嘶嘶的咬牙切齒聲,但他還是那副看戲、無關緊要的死樣子,安閒地自我招待;他非常自動自發地找了雙室內拖鞋換穿,並把手上的醫師袍擱在沙發椅背上,張著大眼睛尋找廚房。

  「少給我裝糊塗!就是那個一看見你,就興奮地忘了自己姓啥名誰、暈頭轉向、還出賣朋友的那個小混帳!」不能再過度失控了!柳娟極力吞著怒氣,刻意壓低了聲音,試圖控制自己在一看見眼前這名男子時就會不小心遺失的理智,只是火球依然由目光中狂熾地噴射而出,恨不得燒死他而已。

  「有嗎?是誰?我怎麼不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他撫著下巴,狀似十分苦惱地思索著。

  「你……」實在……氣都讓他氣飽了!

  忽然,他二指輕脆地一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大事一般,神情凝重地看著她:「我忘了你有個很可愛的小朋友交代我要好好照顧生病的你,還要我負責餵飽人;可惜,我聽診器沒有隨身攜帶的習慣,而且看你好像也沒什麼病嘛!所以,我就來餵飽你吧!你乖乖坐等喔!乖!」

  什麼!?說的好像她是豬似的,這個天殺的王八烏龜蛋!

  「你還真聽話,她叫你做你就做!?」分不清是什麼情

  緒,她譏消地說著。一瞧見他欲步入廚房,她立刻一個箭步衝上去橫在他身前;她不要吃他做的食物,她不要他留在她的屋子內,甚至不希望他出現在她視線可及的範圍內!她憎惡極了他那只碧綠點著金的瞳眸和不必醉人人自醉的輕柔嗓音。

  「你知道的,我一向無法拒絕美女的要求。」他居然不知自己罪孽深重,還天真無邪似地衝著她直笑,彷彿那有多麼天經地義似地。

  他居然還不知廉恥的這麼說!?瞥見他左手無名指上套著的那只指環,她氣憤異常,幾乎是有點無理取鬧地尖聲叫了起來:「……當……當你的老婆一定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幸!倒了八輩子的媚、惡有惡報、做多了壞事,才會嫁給你這麼下流、沒有節操的男人!」

  真惡毒!宇野萬里沒察覺她的情緒已有些微的轉變,只是淡淡地說著:

  「別亂咒你自己喲!知道吧生死在舌頭的權下,你怎麼說別人,自己也會受到影響;更何況也許……」他倏地住了口。

  「也許什麼!?」  她忽而關瞅起銳利的眸子,異常冷靜,直視著一手捂著嘴、蹙著眉,眺著天花板,察覺自己失言的宇野萬里,咄咄逼人、凶戾地逼問:

  「說呀!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敢說了?你手上不是套著婚戒了嗎?和我會有什麼關係?你們男人為什麼都那麼下踐?有了一個還不夠嗎?為什麼偏偏還要左扔右抱,不停足地四處尋花問柳!?」

  不!這不是他!宇野萬里迷人的眸於彷彿門過一絲極光,忽然明白了什麼事,不動聲色地任她繼續發

  「然後嘴上說的甜甜蜜蜜,像是在蜂蜜中醃出來的一

  結果呢?背地裡做的卻又是一套!就像是裡著糖衣的腐爛、外表裝飾華麗的棺木和墳墓一樣,縱使再亮麗奪目,裡面也只是屍體而已!」

  宇野萬里仍舊維持著原來的神情任她偏激地罵著,他心知肚明這是她的控訴,她是在不自覺中,對他套著戒指,但又對女人溫柔的舉動產生了反感,而把他和那風流成性、花天酒地、最後還狠狠地傷害她的那個人給重疊了……

  「你走開!你不要再看見你了!走!」在此時,她已經完全失控,歇斯底里了起來;她高聲尖叫,伸手開始推著他:「你走呀!走!」

  她怎麼了!?從沒看過她完全喪失理智的宇野萬里怔愕住了;真的這麼嚴重嗎?只要任何一點有關於「他」的事,都會令她產生反應!?他心底湧起陣陣絞痛;聰明一點的話,老早該走人了,誰敢和一個半瘋顛狀態的女人在一起?尤其是,她還正在發飆。但……罵他白癡吧!他的腳回限動不了啊!回色「走廠』她凶狠地捶打著他,見他文風不動,她更氣回r,看見身旁的厚重書籍和電話就拿起來砸人。在她眼

  中的,已不是「宇野萬里」,而是……

  「滾呀!你給我滾!」

  「住手!」他有些微詫地低叫,輕易地抓住了她的手;她再這樣摔下去,一定會把警察惹來,不過這還是小事,麻煩的是,這附近住的幾乎都是「濟世救人」的人呀!「你冷靜一點!」

  「放手!放開你的手!」她開始扭動手腕,並對他拳打腳踢;她好怕!好害怕這個聲音的主人。好怕!也不知道為什麼的,就是好怕好怕!「走開!你走開!放開我的手走開!」

  「柳娟!」他大喝一聲。

  不知道是被嚇住了還是什麼的,柳娟倏地停了下來;他不自覺地放軟了語調,放鬆了她的雙手,將她輕輕扣人懷裡,語音裡逸出不容錯辨的疼惜和不捨:「別傷害自己……」

  不……不要……

  在心底翻出的聲音迴盪成驚駭;就是這陣擾亂她思緒的熱浪和波動淘淘地襲進她的心房,捆索住她的精神感官。她本能地抗拒排斥這種帶著憐惜、又似揉著擔憂的溫暖,它一點一滴挑引著她,無時無刻無不在提醒她有這處人的存在;從第一天相遇起,這個人就好像是一團溫柔火焰的火苗一般,試圖侵入她冰封的內心!

  危險!真的危險!她一定要離開這灼燙人的懷抱

  「不……不要……放了我……」  莫名的厭惡與抵抗再一次地在全身的細胞中繁殖,柳娟冷不防地掙開了他的掌握,隨手抓起桌上的東西就朝宇野萬里扔過去:「你——」

  千鈞一髮之際,宇野萬里頭一偏,讓「不明飛行物體」由鏡架邊飛去,撞落他的無框眼鏡;而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俐落再一次攫住她的雙手;而這次,他則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了。

  「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君子動口不動手,老師沒教嗎?」

  「動口不動手!?」柳娟一心只想抵禦那個漸漸侵人她心防的暖流,她不顧一切地以暴戾之氣低冷著語調,只想趕走他,也把心底洶湧竄起的恐懼給驅逐出境:「好!我就動口給你看!」語畢,她便狠狠、狠狠地咬住橫在自己身前的手臂——

  他沒有痛得立即鬆開她,也沒有皺一下眉頭,甚至,甚至連哼一聲也沒有。直到有血腥味襲進了她的口中,她才猛然似是清醒了一般,急急地鬆開了他的手,瞥見了觸目驚心、滲著血的肘臂依然固執地環抱住她的腰際,這才驀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對……」不知怎麼地,她喉頭突然一室,眼前一片模糊,顫抖著聲音,就是無法把話說得完整……她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在躲避什麼,又是在害怕什麼?那一片血紅,仿若是在指責她的疇,讓她的心奇異地浮起起……好痛好痛好痛的感覺……她……好怕。「對不……」

  「消氣了!?」  吁了一口氣,宇野萬里還是以一貫溫柔和煦的笑容,聲音聽不出有任何不快地淡問。見她顫抖、瑟縮不已,不知所措又顯慌亂的神情,那初次見到她,就已觸動的保護欲再一次泛出。這個身材高挑、外表強悍,又頂天立地的女人,總是會讓他有「我見猶憐」  的情感。好笑吧!這個形容詞,不是套在身形嬌小,如風中遙曳的小花那類的柔弱女子身上嗎?

  「放心!台灣有進口口啼「液」疫苗,你不用擔心我會感染豬瘟啦!」

  「你……」

  「喔!對了!」  不待她發作,他出其不意地截斷她未完的話,賊賊壞壞地揚起一抹充滿魅力的笑容;就是這樣邪惡又混雜天使般純真的笑面時常擾亂廠她的心。」

  「若是要咬,我寧可咬……」  他傾身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使她錯愕、震驚不已的愣住了」。「這裡!」

  他放開她,動身步向廚房,郎聲地道:「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得喂完你才能走,我向來一言九鼎,不隨便承諾,既然答應了,就該要做到,你說是嗎?」

  怎……怎麼……怎麼回事!?她捂著心口,不知道那陣撲通撲通的心跳,和發燙髮麻的嘴唇是怎麼回事;好像有幾許驚怕,有一些疑惑,但卻有一絲……

  是嗎?是嗎?疑問在心中一聲聲地迴盪成迷惑口中仍然回味那絲鹹腥的酸苦;他的血已被她吞下肚腹去,在她血液分解消化,成為她體內的一部分了……只是……只是了已經……已經結婚了呀!

  她的心猝然一陣揪痛,神色逐漸凝在陰冷中。是呀!她竟然忘了,這傢伙和「他」一樣,都是有了妻室還在外頭拈花惹草、自詡風流、不安於的人間敗類!

  但……那在胸口……溫熱的、會流動的、究竟……是什麼?

  ☆☆☆

  「嘿!你們快來看!是宇野醫師耶!」就在不遠處的斜對層公寓中,有一群女孩子在大呼小叫,大驚小怪地看著宇野萬里.由柳娟的公寓門口

  「哇啊……孟雯!你快來看!」同僚們急喚著在翻看書籍的美麗女子。「你看他們二個人……好親密喔!」  宇野!?洪孟雯丟下手上的書,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了,看她們叫成這樣;這附近住的大部分都是「濟世救人」  的醫生,就連宇野萬里本人也是住這附近,因為上班方便。她走向窗口探了一下,倏地有些不可置信和溫怒地愕住了!宇野和……女人。

  只見宇野萬里突然回過頭來,朝這個方向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一群女孩立刻將身形沒人窗台之下,只剩下她不避也不躲,站在原處,臉上那指控的神色猶如是抓奸在床的妻子;而底下的一群小護士們沒注意到老大臉色不對,還是一個勁兒的交頭接耳。

  「宇野醫師不是住在下條街嗎?什麼時候搬來這兒的?」

  「不是吧!我記得那個女的是新來的牙科醫師呀!」另一個女孩接口。

  「咦?真的呀!」

  一群女孩聞聲驚叫,無法接受她們最崇拜的醫師搞「婚外情」  的「事實」。

  「怎麼可能?」

  「真的!聽牙科的人也在說他倆「過從甚密」,而且,那個牙科醫師來報到的第一天,就由宇野醫師親自送進急診室耶!想想,宇野醫師住得這麼近,何須開車!?一定是大有問題!」起頭的那個愈說愈興奮,繪聲繪影的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了。

  「哇啊!宇野醫師不是結婚了?怎麼可以……」

  「拜託!你們有誰看過他老婆了?」

  「你是指…」』

  「搞不好他老婆人在日本還是哪裡的,壓根兒管不到他!」

  「說得也是!他不是曾被某市立醫院解聘!?說是害哪位醫生的太太為他自殺;因為他有了妻子還去勾引有夫之婦……」另一個也怯怯地說出自己得知的小道消息。

  「騙人!宇野醫師怎麼可能!?」有人承受不了的大聲尖叫。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人心隔肚皮,誰知道裡面裝什麼!?他不是因為那樣才被封作「惡名昭彰」的,不是嗎?」先前那個一臉嫌惡,好像把宇野萬里給看得扁扁扁了!

  「可是,他人好好耶!又好溫柔喔!比本醫師或冷醫師好多了,怎麼會……」

  「那只是外表!」說起別人的長短,人類總是發揮三站六婆的精神,特別賣力和起勁。

  「而且,據聞宇野醫師和那個牙科醫師是醫學院的學姐弟呢!」

  「咦!?真的!?」  一群女孩子又不可思議的驚呼了。

  「是真的!對吧!孟雯姐!?」那個女孩轉向自始至終一直沒搭話,沉默不言的洪孟雯求證:「你不是也曾和宇野醫師同校嗎?」

  「別再說了!」洪盂雯不耐煩地冷冷一揮手,硬硬地拾回護理和醫學書籍,復又埋首其中,陰沉冷漠的態度嚇倒一群小護士。

  「孟雯姐……怎麼了?」有人怕怕地開口問道。

  「笨!你們不知道她也心儀宇野醫師嗎?」  其中有人

  壓低了聲音,悄悄地道:

  「聽說她本來是可以取得醫師資格的,可是她不要當醫師,硬要降位做宇野醫生的專屬「跟診護士」,這樣才能和字野醫師長相廝守。」

  「噓!閉嘴啦!人家孟雯姐可是護理長耶!想找死啊!」

  「可是……宇野醫師不是結婚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18:32

第四章   

  「……以上。各科室還有沒有其他問題?」副院長報告完上面交代的事項後,詢問著在座的各科室主任。天知道這些醫師們有多大牌,多難伺候,即使是位尊為副院長,也會感到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更得對這些高官階者畏敬三分……唉!誰教醫院沒有醫師和病人就會混不下去呢?

  在座只有牙科和內科二科是由主治大夫代替主任醫師上來開會的。自前天宇野萬里離開柳娟家後,她就盡力在避開他,也不知道是在躲避什麼,她只知道不要看見他,就可以壓抑住在心底翻覆騰湧的莫名情緒;沒想到今天起牙科和內科要開始出地鄉義診的任務,由主任級醫師開始。

  好極了!不久後就得輪到若干主治大夫和住院醫師身負重任,但她只希望醫院別那麼好死不死地把她和宇野萬里給「斗」在一起。

  而代替內科上來開會的,正是那個日夜出現在她惡夢中的「怪獸」。他手上纏的白紗布遮去了她的齒痕,她有為自己情不自禁會泛起的,類似心疼的……感覺愕然。

  而想想,那或許是某種變相的自責吧!

  「各科室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副院長又以她清純甜美的聲音再問了一次。柳娟低頭看看手上由牙科主任臨行前所留下的開會單,並不十分喜歡自己是個新進醫師,又不是該參與的職份,卻得發表意見的處境。姑且不論這意見是誰的,她就是不喜歡引人注目。但牙科的主任卻把工作丟給她,她開始很後悔替主任簽了那紙公假單上的代理職務欄。

  算了!反正是工作。她刻意忽略過老芋仔醫師們投來的質詢目光,舉手表示牙科有問題;不出所料地,引來一陣小小的交頭接耳。

  「喔!柳醫師!牙科有什麼需要嗎?」

  副院長非常客氣地笑著問。雖然這位柳醫師時常冷冰冰的,似乎不大愛搭理人,但她還是挺喜歡她的。只有她不端醫師的架子,只是有點……難以接近……

  「牙科需要再添購二副治療椅和治療台。」她冷冷地以公事公辦的口吻說完主任交代的事。

  「牙科不是才只有五個醫師,何須用到八副治療椅和治療台?」婦產科醫師質詢,霎時台下一片吵雜。

  「有時人一多,各醫生的預約病人及一般病人會擠在一起,這個時候若有多餘的治療椅,可以趁空檔做彈性運用。」

  「喔!?怎麼個彈性運用法?」另一科醫師也發表意見了。

  「這位主任,你不看牙科的嗎?」  柳娟冷冷地斜視他,笑得依舊輕淡;貌似恭敬,心實輕蔑,自然惹惱了對方。才二十八歲就不把他們這些高階醫師放在眼裡,實在讓人氣憤。

  「你……」對方拍著桌子就要站起來。

  「牙科要添購治療椅是好事.代表牙科門庭若市啊。」

  宇野萬里以左手手背托住下巴.笑得從容又優雅地看著他們,眼神中逼出二道無形的威嚇光芒.淡淡的口吻中隱含著不容忽視的命令。

  「二位,請坐!我們都是健康的文明人,毋需如此大吼大叫的才能令對方瞭解要說的話不是嗎?」

  「宇野醫師……」站起來的醫師迫手威勢地坐下了,

  柳娟不知道他也可以這麼有魄力.還以為他是只會嘻皮笑臉擊游「列女」的花心大色狼呢!可是剛剛,他明明是大笑,卻散發出一股可怕的脅迫之感……奇怪……外表這麼瘦弱的男人……

  「但是,若是在淡季,這些花費又要上哪兒去補貼?」企劃室主任開口了,分不清是何居心。

  「曾主任!不要公報私仇喲!搞清楚你的對象是我,還是牙科?」

  柳娟神色自若地笑著,滿不在乎地坦然她們之間有過節。在這種情形下,對方所有的蓄意刁難,都只會被視作別有用心;畢竟對牙科有利的事.就早對醫院有助益。而對這個年輕醫師的不滿,就得另尋他法。

  曾主任將她的挑釁放進心裡,忍了。總有一天,她會要柳娟為自己所受的屈辱付了相當慘痛的代價!看著吧!

  「這……這件事等牙科主任回來,我會再找他來談,

  現在散會!」

  為了免去一場一觸即發的爭鬥,副院長早早宣佈散會。

  這分明是找碴!宇野萬里蹙著眉,不知道自己的醫院竟然會有這種情形,平常那些小子上來開會,難道都沒發現嗎?還是……他們只有對柳娟才刻意刁難!?

  「啊!宇野醫師!」  坐在他身旁的主任醫師站起來時,拍了拍猶在沉思中的他的肩頭,指指他左臂上的紗布,好奇地問:「受傷了啊?」

  宇野萬里不慌不忙地抬起頭來,恰巧接收到副院長無聲招喚的眼神,也瞄到正要出門而去的柳娟似也聽見這位醫師的問話,猛然顫動了一下。他的唇角攀上一抹莫測高深、別有含意的笑容,刻意以她的聽得見的音量優雅又漫不經心,聽起來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但卻又好似在開玩笑的語調說著:「喔!這個呀!被野貓咬的。」

  沒想到對方也很妙的回一句:「啊!野貓!宇野醫師,你沒聽過嗎?路邊的野貓不要玩,要是得「狂貓病」可怎麼得了!」說得好像真的是為了他好似的殷切叮嚀。

  約莫是聽見柳娟低咒了一串英文粗話,宇野萬里清亮的笑聲毫不客氣地響了起來,氣得她讓自己迅速消失在會議室門口,而身旁的醫師也大笑著走出會議室;頓時,會議室內只留下宇野萬里和副院長。

  「說吧!」也只有在此時,他才會一反平時的狂傲不羈,展露出銳利精明的鋒芒,眩目得令人無法直視他的光彩,散發危險的男人魅力和睿智。宇野萬里一手打直搭上隔壁椅背,閒散又隨意地交叉著雙腿,看似慵懶又迷人。

  「發生什麼事了?」

  「……這……你也看到了!柳醫師成為眾矢之的……」副院長在他這種惑人的氣息下,非常難開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想貪婪地捕捉他英俊容顏。

  「有人……投書……希望……」

  「她能離職!?也可以呀!只要那個人願意替我們付出一筆巨額遣散費,然後徵詢其餘那些傢伙的意見,看他們要不要把學妹遣走。」

  他笑得和藹可親,可是卻莫名地讓副院長感到頭皮發麻,彷彿有一陣冷風吹過。

  「另外……呃……那個……」

  「怎麼了?」

  「美……美國方面又發了信函,希望你能赴美成為他們的法醫。」

  「比照往常處理。再遇到同樣的事時,別再來問我了。」

  他靠上椅背,二手交握擱在膝上:「我和學長他們約好要一起經營醫院的,記得吧?」

  「是……」副院長顯得有些為難,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上在開會前三分鐘才傳真進來的傳真紙。

  「還有事嗎?」他挑了挑眉。對於下屬,他很少厲言厲色,但不怒而威的氣勢,就足在達成威嚇的目的了。

  「那個……代院長傳真……」她吞吞吐吐地把傳真紙遞出來,有點擔心老闆會生氣——雖然,他是鮮少勃然大

  怒的。「說……」

  「表哥?」

  他拿過她手上的傳真紙看了看,唇邊漾起一抹笑,拿起椅背上的白色醫師袍。

  「謝了!這個我自會處理。」

  萬里:

  小姨媽到台灣了,自己小心。還有,等你義診結束後,到日本來一趟,小姨媽為你準備一份大禮,是你不能不來拆的。

  PS.給你一個揭示,是和你的本行有關。還有,小姨媽有眼線在你身旁,你自己小心。

  你親愛的表哥  筆

  ☆☆☆

  才踏進「惡男俱樂部」,就聽見一陣似曾相識,用吉他伴奏的歌聲與旋律;宇野萬里將原本下垂的目光訝異地稍稍上抬了些許,時光恍如倒回十多年前與她初遇的時刻,那時,她也是同現在一般,留著小男孩的短髮,彈著吉他,和一群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在  Pub唱這首「You』e  In  love」,輕輕快快,如水流一般清澈溫柔的歌聲,緩緩地包圍住他的心,那時,他才十三歲,竟然就知道什麼是「一見鍾情」。

  然而現在再聽見這首歌,同一個演唱者,同樣的旋律,只是少了其他的合聲和樂器,但卻顯得如此寂寞、孤單,和悲哀……她……一定很想回到她十幾歲時,那段混樂團的時光,不然,她不會顯得……如此哀傷……

  當然,雖然是在昏暗的燈光之下,但手撥吉他弦的柳娟仍是輕易一眼就鈄宇野萬里由人群之中認了出來,她非常痛恨自己的觀察力為何要那麼敏銳,不過,她仍是要將他視而不見地撒在視線之外,這樣,她才會覺得安全……

  是的!安全!她憎厭畏懼極了他那二道猶如熱火一般的灼燙視線,對他那對激烈熱情的碧綠眸子反感,討厭他帶有暖意,有意無意撩撥她耳際,彷彿柔軟天鵝絨般的嗓音……討厭!討厭!討厭!總之,她討厭他的一切!

  她並不知道他也會來這裡,事實上,她到這裡來演唱的二上個多中,也未曾碰過他,雖看過幾次木翔宇,但……難道是木翔宇告訴他的!?

  匆匆唱完歌曲,店裡也放起鄉村音樂風的歌曲——Paul  Overstreet的「One  In  a  Milion」。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收拾起跟了自己十六年的古舊吉他,衝下舞台,撞上了對方。而因撞擊力過度,那把十六年的老吉他也因此飛脫而去,撞上桌角,從頸部與音箱連接部分斷開,正式宣告壽終正寢。

  「我的吉他!」她尖叫一聲,想推開身前這堵肉牆去追她心愛的吉他,那是她唯一擁有的,與年少輕狂歲月所相連接的回憶!

  無奈,身前那尊大巨人不配合的不願移動半步,反而攫住她的臂膀,強迫她直視他,粗魯惡狠地說著:「小妞!撞了人不會說對不起嗎?」

  「是誰先撞誰!?」  管他是天皇老子還是美國總統,只

  要是擋路者皆死!她不認為她有錯;毫不畏懼地抬起絕美的臉龐狠瞪著對方,冷冽著聲音低哼:「滾開!」

  「和莉這麼艷……」對方不懷好意地伸手輕摩挲她柔軟的臉頰,被她嫌惡地偏頭避開,眸光依舊森冷得足以殺人。「性子卻這麼烈……要是在這漂亮的臉蛋上劃一刀,不知道會怎麼樣?」

  「你是來找麻煩的?」

  店裡其餘的客人目睹此景,全驚煌地嚇跑了,只剩下無動於衷,收拾著杯子的酒保,和喝著自己飲料的字野萬里,及這名無賴的手下。沒想到柳娟美麗的唇角勾起一抹陰狠扔笑紋,她連語調都依舊平淡得沒有起伏,冷嘲地問著:「還是有事找我?」

  她眸底的輕視明顯的傳人對方的眼中,她不抖也不怕,鎮定地教人意外;那人仰頭哈哈大笑了一陣,朝手下說著:

  「有膽量,我喜歡吶!就帶回去當我的女人吧!」

  「我又不喜歡你,為什麼要成為你的!?」

  她伸手探向左後方椅子,冷不防地撞向對方的肚子,讓他痛得鬆開了她。

  「你這只有傳染病的豬!」

  「你……」

  沒料到她會有此舉動,身旁所有的人全嚇到了;宇野萬里笑了笑,真是不能小覷女人呀!不過,絲毫用不著「英雄」  出場,好像太……那個了一點。

  「這麼沒有用,還想出來逞兇鬥狠!?」柳娟丟開椅子,不疾不徐地說著,邁著優雅率性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吉他……真慘!看來是沒辦法修復了……這麼人渣!

  感到身後有股殺氣逼近,她還沒有回頭,就已經有人影閃到身旁,笑意盎然地伸手擋下了對方的攻擊,討好。連媚的說著:

  「這位大哥!別生氣嘛!要是把美女打死了,我們就沒有美女可以欣賞了。」

  又是他!不知道為什麼,一看見這傢伙,她的火氣就來了;她揚起柳眉,大為光火地吼道:「不干你的事!」

  「我好像也沒說我是來管閒事的吧!」宇野萬里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轉向那位巨人,又是笑得逢迎;讓她簡直看不下去了!

  原來這傢伙屬「孬」字輩的!本來應該和她無關的,但莫名地,她就是感到失望,但……和她有什麼關係呢?她為自己不正常的情緒惱火。

  「這位先生,你就別生氣了,來,我請你喝酒,就放過這位美女吧!」

  「不要你雞婆!」他是「孬」字輩的,她可不是!她不必低三下四地去看別人的臉色,討從歡心以求自己的生路。在美國獨自生活了九年,什麼事件沒碰過,甚至比這更糟的也遇過,她的字典裡,沒有怕這個字,只有……他媽的!

  「這是什麼玩意兒!?」

  對方嫌惡地伸手欲拍掉,但宇野萬里卻手一閃,不讓他碰到酒杯。

  「先生!你不喝就算了,這可是價格不低的威士忌喲!」

  「混帳!喝不喝是老子的自由!」

  他又朝酒杯所在處伸手,但宇野萬里仍是笑吟吟的移開杯子,就這樣來來回回好幾次,最後,他終於火大地喝道,「X!你這個——」

  來不及吼守液體已經不偏不倚的進了他大張的口中。

  「呸……呸呸呸……」那人退開了幾步,伸著舌頭,彷彿這樣就能吐出方才不小心吞下的酒液。

  「別擔心!那只是「還債酒」而已。」

  宇野萬里在對方察覺不對時,仍是笑得既天使又可愛的說著。

  「你……」不對!四肢發軟,這傢伙玩陰的!他大拳原本欲揮上那張俊臉,但無奈來不及一扁對方假好心的笑意,自己就已經先癱軟倒地了。

  「老大!」

  「你們這群畜牲!」這時候才想到老大受委屈!?「你……  你到底在酒裡放了什麼玩意兒!?」他恨自己一時不察,就這樣白白給別人看笑話了,尤其,還是敗給一個看起來像竹竿一樣的男人!

  「喔!壁虎、蟑螂、蜘蛛、螞蟻……」他體貼地蹲下身,煞有其事地扳著手指頭算那個人聽;柳娟這時才發現,其實這個男人,是很夠「邪惡」二字的。

  「惡……惡……」

  對方來不及聽完他細數,就開始一古腦的乾嘔;太噁心了!這是什麼人呀!

  「啊!騙你的!」宇野萬里笑得光明又燦爛,但在柳娟看來,他其實是很欠扁地笑著:「只是放了便秘藥和數種腸胃科藥粉,不會有什麼副作用的……」

  「你……」

  「喔!當然,我也可以馬上醫好你。」這下,他居然掏出聽診器,非常好心好意,以醫生常有的慈祥與和藹可親道:「不過,你得先付出本店的賠償。」

  「什麼!?」這傢伙簡直是趁火打劫!

  「等一,你在店裡動粗,嚇跑了店裡的客人,得收損失費二百四十萬。」

  什麼!?

  「還有,第二,你對本店所僱用的歌手調戲,又害她損失一把有十六年歷史的舊吉他,讓她為了躲避你,不得不摔壞店裡一把椅子……等林林總總的費用,是七十二萬

  他居然在用計算機!?唏哩呼嚕地打了一陣後,終於宣佈損失天價:「是三百一十二萬,但念在你是初犯,可以打個九折優待……總共是二百八十萬八千……」

  「你勒索、坑人!」對方大叫,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斷、啃他的骨、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沒錯!」他居然朝他沒有異議,完全贊成的點點頭。

  「沒……」可恨的傢伙!他到底是什麼怪物呀!

  「你可以去告我們坑你;但你別忘了,我們也可以告

  你性騷擾,蓄意破壞等多項罪名哦!或……你想拉一輩子的肚子!?」

  「混……」

  不待他罵完,宇野萬里就看著自己手上的黑色表帶手錶,認真的倒數計時:

  「五、四、三、二、一……」

  「咕嚕……」不妙!很想上廁所。巨漢以逃命之勢,迅速衝向洗手間,想立即解決腹中那猶如萬馬奔騰、排山倒海之勢的某種絞痛。

  「你太過分了!」柳娟冷眼旁觀,森寒地丟下一句,背起自己的吉他就要離去。

  「過分!?過他那索糞嗎?」他苦著臉,萬分不解地自言自言、自問自答。

  「你少裝蒜!別妄想我會感激你!」

  「不……我從不妄想你會感激我,只妄想你會愛上我而已。」

  這無奈的千方百計語,一下子竟令她錯愕地接不上話,二人背背相對,根本無法看見對方的表情,但他這句話的確成功的拉住了她原本欲離去的腳步,一時之間,Pub內靜得連一根針掉地的聲音的也聽得見。她內心五味雜陳,竟說不上自己有什麼情緒反應,好像有什麼在心中湧起又消失,湧起又消失,翻絞得令她難受……他是說真的!?

  但一憶起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指環,她恨恨地一握拳,不帶一絲情感,硬是以冷酷絕決的語調回答:「別作夢了,她往門口走去,正巧遇上推門而人的白衣男子,她低下了頭,匆匆丟下一句,「我不該聽你的話回來。」  就逃命似地奪門而出了。

  白衣男子露出一絲迷惘的神情.走向身子僵直的宇野萬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姨媽到了,你知道嗎?」

  「我……輸了」

  分不清是什麼情緒,白衣男子伸手抱住了她,輕柔地

  「算了!怪她不識貨,沒福氣吧!不知道我的小萬萬是天下無敵的好。」

  「你要娶我嗎?」  沒想到他還有心清說笑,卻始終不曾回頭來看自己的表哥一眼,更固執地拒絕讓任何人看見

  「……你也是個倔強的小男孩。」

  白衣男子疼惜地笑了笑,伸手撥亂了宇野萬里的一頭柔軟褐髮。

  你不叫我回來的。

  這句話,是不是代表……

  ☆☆☆

  「……三段……三段一百七十一號……」

  宇野繪裡拿著寫著地址的紙條  一條街一條街的找著

  兒子的家。她並沒有通知兒子她要來「突擊檢查」,據聞兒子和某位「素行不良」的女人走得很近,她得親自來確定一下是否真有此事;若真的是如「情報」上所示,她用拖的、吊的、綁的、扯的也要把他給拉回日本去。

  姨媽一定得尊重萬里的選擇,不能存心刁難……不論萬里愛上了誰,我們都不能有意見……

  那個混小子的話仍歷歷在耳,但就當他放屁!誰鳥他呀!這傢伙一定早就心懷鬼胎,才會說這種話。不行!不論如何,她的兒子絕對不能娶那種亂七八糟的女人!

  「三段一百七十二號到底在哪兒?」她用日語喃喃地自問自答。有點糟!她只會說英文和日文,其餘一竅不通,她要怎麼問路?

  「怎麼了?有什麼麻煩嗎?」  一個清新細緻的嗓音飄了過來,宇野繪裡回過頭去,當下決定喜歡這個漂亮清秀,又溫柔婉約的娃兒。

  「請問,三段一百七十二號怎麼走?」她客氣地以英語問著。看這女孩身穿護士服,又看來一臉高階知識份子樣,該不會「恰好」也在兒子的醫院工作吧!

  「喔!就在那邊。」  洪孟雯甜甜一笑之後,指了指十字路口的另一頭,親切地說:「我來帶您過去吧!」

  「喔!小姐真好心!在哪兒高就?」她不著痕跡地套話。

  「濟世救人醫院的護理長。伯母從哪裡來?」

  洪孟雯小心地領著她往宇野萬里的公寓走去。她昨天也到『惡男俱樂部』去了,沒想到卻碰見心愛的宇野醫師對柳娟說那句話……

  該死的!為什麼他會喜歡那個陰陽怪氣的牙科醫師呢?她已經跟在他身邊十年了,為什麼他就是不願意好好地看著她,意識她的存在呢?

  「小姐!?小姐!?」老歐巴桑又在聲聲呼喚。洪孟雯回過神來,歉疚地笑笑.

  「抱歉!您說什麼?」

  這麼容易心不在焉,實在不好!宇野繪裡蹙了蹙眉,在沒確定對方是不是那個「壞女人」前,任她看誰都挑剔。但這女孩的確很合她理想中的媳婦兒樣,看來端莊、嫻淑、溫婉、高雅、落落大方,只是不知道善不善於家事?

  「今年貴庚?可否告知姓名?」

  「洪孟雯,今年二十六歲……」這老女人好奇怪呀!還是老年人都這樣!?通常在安養中心、安寧病房中的老年病人會這麼問的,通常是因為……

  「哎呀!還好不是!」奇怪的老女人吁了一大口氣,開門見山地問:「丫頭!知不知道有宇野萬里這個人呢?」

  怎麼回事!?來討債的嗎?「您是……」

  她一頭霧水,莫名其妙的問,不大明白這個從剛才開始就很「另類」的老女人——其實她看起來挺漂亮的,只是.她像是很稀奇古怪的老太太似的……

  「我是他媽!」她得意洋洋,石破天驚地宣佈。有個小有成就,長得又英俊的兒子真好哇!

  什麼!?這會兒,洪孟雯是真的嚇到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18:53

第五章   

  「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宇野繪裡在進到洪孟雯的住所,而且已經坐在人家的飯廳裡,看著人家端上家常小菜時,才意思意思地哼那麼幾句,天知道她在打什麼餿主意?

  「不,哪裡!很榮幸您不嫌充地到舍下來作客,這是中國菜,可能不合您胃口,事先沒想過會有客人來,所以沒有什麼好菜招待……您見笑了。」

  洪孟雯解下腰間繫的圍裙,坐在椅子上,含羞帶怯地道。在她心中總有一絲緊張和興奮,畢竟對方是她心上人的娘……可以抱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嗎?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討他娘的歡喜!?

  「沒那回事!宇野家雖是日本大族,百雖然我父親娶的是美國老婆,但我大姐嫁的是美國的中猶混血兒,所以全家上下常有機會吃中國菜。」一說到大姐,她又想起那價可惡的外甥。那些孩子就是因為被他們的大表哥帶著跑,所以她才說他是「萬惡的根源」,她的孩子們簡直就被他們那個混蛋表哥「馴養」  了嘛!

  「真的?」她知道宇野萬里其實很中國,但她不知道是家族因素使然。

  「是呀!所以我很開放的,沒有強迫他一定得娶日本女人當老婆。」

  她有些一語雙關地說著。這丫頭的家整理得有條不紊、手藝好、人又賢慧;像這樣溫婉會操持家務的女人,根她心目中理想的媳婦兒嘛!不論如何,她是不會任兒子隨便娶一個女人回家的,不管別人怎麼說!

  「你剛說,你和萬里曾是同學,那又怎麼會只做護理長呢?我記得他的學長或學妹,不是主治大夫,也是住院醫師了。你不應該也是是嗎?」

  「這……」洪孟雯有些為難地支吾著。她怎麼能直截了當地說——因為想做他的專屬跟診護士,待在他身旁的時間才會比較長久呢?

  看得出來。宇野繪裡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不難看出這孩子喜歡她家萬里呀!但,這麼美好的女人放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為什麼他都沒看上呢?

  呵!就這個吧!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只要她把那個名聲不好的女人趕走了,還怕萬里看不出這娃兒的優秀嗎?只是……最棘手的是……那個混帳外甥!

  「孟雯,不介意伯母這麼叫你吧?」

  宇野繪裡笑得和善,慈眉善目、溫柔和煦的神情在乍看之下,真和宇野萬里有幾分神似,但在她眉宇之間,卻鑲了一股……說不上來是什麼的……陰沉……

  「我聽說萬里和你們醫院中某位醫師走得很近,是不是?她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告訴伯母?」

  「呃……」  洪孟雯有些愣信了。她是指柳娟嗎?絕對  沒錯的,除了兒女的親事之外,有什麼理由足以驚動父母大老遠的由異國奔波而來呢?但……她該……怎麼說?叫她說出柳娟的好,她辦不到呀!

  「告訴伯母,她品行好不好?醫德好不好?做人如何?背景如何?」

  她急切的神情添上一絲憂傷,就像是普通父母擔憂孩了會變壞,走上不歸路時的悲切神色;真的好似十分關切孩子的一生。

  「小萬……不會看上不好的女人吧!為什麼你難以啟口呢?我安排的親事,他不願意接受,但我這是為他好呀,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我怎麼能讓他選到隨隨便便的女人呢?如果……」

  她停頓了下,抬眼看了看坐在對面,一臉愕然的洪孟雯,有些難過地說:

  「萬里找到的人,如果是像孟雯你這麼乖巧溫順又懂事體貼的女人,那做母親的我也放心了……我會管得太多,掛念得太多了嗎?」

  「不……沒那回事……是因為……」

  原諒我的自私吧!洪孟雯在心中祈禱著。原諒她為了自己,而犧牲別人,只為了得到自己所想要的那個人。啊!若是她死後的靈魂,會下到陰間去受苦,那她也認了,只要……只要她活著的時候,是和她心愛的人在一起。為了他,她願意把靈魂賣給惡魔……早在十年前,她已經做過一次不能被饒恕的事了……

  「是因為……宇野醫生有訂院規,不准我們在私底下

  談論醫院中同仁的長短閒話。」是的……她會下地獄去的……

  「哎唷!伯母怎麼會去和你上司告狀呢?是伯母自己要問的,自然是只有伯母知道而已呀!放心!」是呀!惡念只是人性的一部分而已嘛!看!她又沒有傷害到誰,只是完全為了一己之私,誘拐別人和她同一陣線而已;何況,她這也是為了她的兒子好,她呆不認為自己有錯。宇野繪裡和藹可親的笑容下,某些計劃漸漸成開了……反正,她也只是為了萬里好而已。

  「不過……孟雯!願不願意做伯母的媳婦?伯母好喜歡你呢!」

  夕陽斜斜地射入屋內,形成一片詭譎渾沌的暗橘紅色光瓦,不知為何竟讓洪孟雯感到一陣暈眩……她……會下地獄……

  ☆☆☆

  「你好像很不舒服……」

  宇野萬里仍是那副溫柔隨和得會膩死人的笑容,轉頭看著身旁從一上車,就一直鎖著眉頭,臉頰有幾許氣鼓鼓如河豚的美艷女子,好心好意地笑問:「是不是想如廁了?!前面有交流道,我可以讓你去方便一下。」

  如廁!?虧他說得出這句八股文言文。柳娟抿緊唇瓣,以沈默為抗議,索性閉上眼假寐。

  她被刻騙了!原本以為去義診是會帶隨身護住一起的,沒想到……身旁這個天殺的大混蛋,不知道用了什麼詭計,竟然只剩下他們二個先來這裡的衛生所「友好」,而其餘的人得等明天一大早——也就值完小夜班之後,休息八個小時,再開另一輛車追隨南下!這是什麼跟什麼?!她幾乎認為這根本是他故意設計的!

  「你確定不要先如廁一下嗎?」

  厚臉皮的他從不知道什麼叫『察顏觀色』,只曉得『微笑是世界共通的語言』,老咧著一張大嘴傻呵呵地笑著,讓你根本狠不下心來責備或吼罵他。

  可惡!她原本以為,那天在『惡男俱樂部』那樣拒絕了他之後,他一定會避開她,或是覺得尷尬,可或借……他完全沒有!還是那發中往常的笑容,甚至連半點靦腆也看不出來。反而是她好像是作賊心虛似的,老覺得對不起他!

  好吧!美人不鳥他。宇野萬里只好自認碰了一鼻子灰,轉了方向盤,將車開往交流道,自顧自介紹:「我們要去一個山不明,水不秀的「觀光勝地」喲!」

  山不明,水不秀,還觀光勝地!?他不會是沒話找話吧!

  「聽說是台灣的地理中心喲!」

  「喂!等等!」柳娟睜開了眼睛,有些驚惶地由椅背上直起身來看著他:

  「我們不是要去仁愛鄉的衛生所?」

  「唔……你總算肯和我說話了,從上車到現在……三個小時有了。」

  宇野萬里委屈地苦笑著,以抱怨抗議的眼神睨著她,

  好可愛喔!害她心跳連續漏了好幾拍,還差點離開胸膛,從口中跳了出來呢!她硬生和的別開臉,不知為何的,也害怕起他那張笑得孩子氣又惹人憐愛的俊秀面容了。

  「不過,我們是真的得先去埔裡一趟,而且這麼晚了,我們也不可能上山去;山上路況不大好。」

  好痛!最近一和他在一起,她就莫名地感到心痛……他優雅悅耳的嗓音低低地蕩進她的耳中,震盪了她的心……好痛……她無法瞭解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她的情緒,會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的牽引……

  「你不問我去埔裡之後,我們要住哪裡,做什麼嗎?」

  真反常!他以為她會驚跳起來,大吼大叫地臭罵他一頓呢!不好玩!他寧願看見她有活力的樣子,即使是生氣也很迷人。唉!情人眼中出西施。

  「反正你這採花大盜是絕不會想到好事情做的。」

  柳娟聲音低低冷冷,意興闌珊地隨口哼。反正他的目的是要她開口,那她就如他所願地大開金口,把他吐槽吐到死!要他後悔誘她說話,這是他自找的。

  「喔!」他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一本正經地問:「你是在邀請我『采』你這朵多刺的『花』嗎?」

  喔!笑得好邪惡好壞呀!可是,他能笑得如此邪魁地這麼有魅力又迷人的,也是很難得的了。

  「如果你不怕『採花』變成『菜花』的話。」她咬牙切齒,努力隱忍住自己逐漸上揚的火氣。她何必犯賤地和這不知道!『不要臉』三字怎麼寫的東洋倭寇說話,自討沒趣。明明知道他只學會『禮義廉』三維而已!

  「哇!小柳柳也開始會開黃腔了,有進步哦!」

  銀灰藍色的奔馳駛進了市區街道上,行經的街景熱鬧非凡,不像是小鎮所有的景色,可惜柳娟大專注於他臉上壞得勾人的笑意,無法分神注意其他。

  「你難道不知道,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就會成為什麼樣子嗎?」

  她牙齒咬得那麼緊,是不是恨不得咬的是他可愛的小脖子!?宇野萬里仰頭哈哈大笑,不甚在意地拋給她一記迷死人的風流笑容,似乎企圖要害她心律不整或直接窒息送急診惟地:「!?那你應該要理更溫柔一點才是。」他似真非真地說著。

  更溫柔一點!?意思就是指她不夠溫柔羅!不溫柔和沒有女人味簡直是同義複詞,他是在拐著彎諷刺她沒有女人味嗎?

  那……那又如何?姑娘她本來就不知道溫柔是圓是刻苦,也不認為沒有溫柔就會死,反正溫柔又不能當飯吃!但……心中猝然有了一股被刺傷的感覺,很明顯的、她無法忽略的疼痛狠狠地抽著;為什麼會呢?這麼多年來,除了『他』也曾譏嘲過她不溫柔之外,嫌她不溫柔的人已經算不清了,她也從不引以為意,她以為她的心已經隨那張證書一起死了。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地被這個嘻嘻哈哈、沒一刻正經地男人給顛覆了呢?

  「咦!?」柳娟倏然瞥過街道上的門牌,眼巴巴地看著景物停格,詫愣地低叫:

  「這……這裡是……」

  「是台中呀!」

  身旁的男人一臉認真地點頭,停好車子就要開車門,但前襟卻冷不防地被她揪住了:「我們不是要去埔裡!?」

  「台中是去埔裡的必經之路。」

  我們!?嗯,好順耳的詞兒;他吊兒郎當的笑意又展露了出來。

  「我只是想起來我有東西忘了買。」

  「有什麼東西不能回台北再……」

  樂器行!?她的星眸瞪成二倍大,他來樂器行幹什麼?

  「不這樣拐你,你不會來的。我想學吉他,所以得找行家來幫我物色。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嘛!」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表情有點僵硬地打開車門下了車,眼中流露出戀戀不捨的模樣,他不覺微微洩出疼惜寵溺的溫柔,走上前來執起她的手,拖往店裡去:

  「除非你有透視眼,否則站在外面是看不到的。」

  「耶?」他溫熱的掌心猶如傳出一股百萬伏特的電流一般,直直電進她的心臟,使她整顆心因為他的體熱而搖撼了;她縮回自己的手,拒絕這種人侵的悸動。

  宇野萬里有些無奈地看看自己空蕩蕩的手,苦笑了起來;沒關係,國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羅馬也非一朝一夕建造而成的;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有朝一日,他一定會成功地獲得美人的芳心的。只是……這個『有朝一日』,到底會是哪一朝,哪一日呢!?唉……愛情……真苦吶!」

  ☆☆☆

  還在彈!?她到底是有多喜歡吉他呀!

  「換你了。」宇野萬里身穿絲質睡衣,一手拿著毛巾擦拭著自己濕的頭髮,對坐在客廳裡,從台中拿到吉他開始,就一直彈個不停的柳娟喚著。有了吉他有好有壞;壞的是,她眼中只有吉他沒有人,連肚子也不覺得餓,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玩物喪志』的一種!?但好的是,他民安排的一切,她都沒意見了,連二人單獨來住天家位於埔裡郊區的別墅,她也不哼一聲。當然,她很喲悍,在美國學過空手道、合氣道或許也是原因之一吧!

  「……」美人又不鳥他。哈!有了!

  宇野萬里腦中像亮起一畫朝燈,二指輕脆一彈,壞兮兮的惡作劇笑容再度浮上臉;他不動聲色地走近柳娟坐的那張沙發椅,一嗅身坐上沙發椅背,伸出修長的手臂,一把抓握住她的左手,如握門把似地將她的柔至今完整地包握在他寬厚的大手中。一股若有似無的宣示及安心飄散開來;在意識到他的靠近及侵襲之前,他已然傾身在她全然僵直的身旁,以吐氣如魅、低訴如吟的口吻,輕輕地困住她不設防的心:

  「該你了……」

  手中的吉他差點落地。

  幾乎是反射性地,她一起身,想遠離那蠱惑人的男性氣味。好可怕!他身上洗髮業揉和沐浴乳的味道,竟然會

  這麼好聞得嚇人!?一瞬間,她幾乎快情不自禁地被……停!她絕不能忘記,這個傢伙是個不折不扣的——

  「色情狂!你離我遠一點!」抽回秘書被握得發燙的手,她站起來,顧不得欲掉落的吉他,以幾近逃難的速度和僵硬如機器人的步履,奪浴室門而入,把字野萬里未說完的話給摒棄在聽覺與門外。

  「嘿!你忘了拿……」  衣服。

  「砰!」浴室門已經關上了。衣服那二個字只得留著他自個兒享用。宇野萬里怪異地看著緊閉的門扉,不知道她待會鉚該怎麼出來;他可是個正常的男人吶!

  呵!他有這麼可怕嗎?她竟然可以怕到連吉他都置之不顧,要不是他手腳快,那把才買不到五小時的吉他大概就得報銷了。他性感的唇邊浮起一抹苦澀的笑,還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愛捉弄她;或許是因為她在生氣的時候,眸底會竄起二簇光亮得炫人的火花,而在那個時刻的她,其實,很美麗。唉!他真有被虐狂。

  他晶瑩如寶石的碧眼落在手中的鋼弦吉他上,自嘲自己竟然淪落到要和吉他吃醋的地步了。在她的眼中,他宇野萬里的價值,還不如這一把才三千六百塊台幣的吉他。若有可能,他還真想成為她的吉他,至少,如此才能獲得她的珍愛,而亙第看她用瞧毒蛇害早登革熱等的眼神瞪他。堂堂一個出名的內科主治大夫,曾幾何時需要如此的委屈自己,只想換取某人嫣然一笑啦!?

  唉!情到癡處無怨尤,悲傷痛苦自己擔。他將吉他移到身前,開始有一個音沒一個音地撥撥弄著;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為了她,他早早就拜託過他那個天資過人的表哥如何『輕攏慢捻抹復挑』了,而這把上好的吉他,是為了買給她的。

  未及歎第二口氣,浴室裡突然爆出一個驚死人不償命的尖叫聲;宇野萬里從容地放下吉他,才一飛身俐落地翻地字沙發,就看見他心愛的美人大驚失色地狂奔了出來,直往他懷裡踏去,害怕地顫抖著:「裡……裡面……裡面有……」

  噢!主啊!殺了我吧!宇野萬里目瞪口呆的模樣一定是百年難得一見;他張大了嘴愣了二、三秒,才想起自己玻收落地的樣子一定很驢,連忙合上嘴,找回自己遺失的聲音,幹幹地問:  「有……有什麼?」

  喔!老天!她身上的幽香不斷地刺激著他的嗅覺。這也就算了,問題最大的事是,她是……身無寸縷地緊挨在自己並沒穿多少衣服的身前,殺了他中!他的體溫已經上升到他認為身上那層薄薄的布料很多餘了。  「我們在天上父,願人尊您的名為聖,願您的國降臨……」

  他開始背起主禱文,希望自己不人喪生理智刻成了衣冠禽獸,否則,他的美人會告他『強』人所難的『暴』

  「蜘……蜘蛛啦!好……好大一隻,好可怕……」她輕顫著聲音,十足十的小女人驚懼模樣牽動著他原要就為她著迷的主。她楚楚可憐地緊揪住他睡衣前襟的二側,將

  臉埋人他灼燙的胸膛,不知為何地,這一刻起,他清新好產的陽光味和溫熱的氣息,竟讓她莫名地感到依戀,不想放開。

  但他那一廂卻很痛苦。「喔!不!拜託!別再磨蹭了——」啊!不能碰到她!不然,一睛刻他要去的地方,絕對是樓上的房間,或是旁邊的沙,而不能去浴室為她『斬妖除魔』了。

  她的身軀緊挨著他的,她雖才輕輕地蠕動了一下,他那頭卻千軍萬馬到了;他咬著牙,極力隱忍下腹源源竄上的奔騰慾望,手往沙發椅背上一探,抓起他進門時隨手一放的醫師長袍,披搭在她肩背上,伸手將她粗魯地推工,直覺想衝進浴室去沖一頭冷水,好冷卻他的血脈賁張。

  「你……」安全的溫度驟然消失了,柳娟有些手足無措地半轉身,想知道越過她而向前走去的他到底要去哪裡,她從來沒有一刻感到過如此地……需要他。

  從一數到十,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踏進浴室,先扭開冷水後,才悄上地拋出一句:「天冷,別感冒。」

  「咦?啊——」  她先是迷惑不解,然後在意識到自己的赤裸後,尖叫了一聲,連忙手忙腳亂抓緊過大的醫師袍,將自己緊密地包了起來,低咒了起來。方才只想一那只該下地獄的嚇人蜘蛛,壓根沒發現自己的窘態……喔!完了!她的清白毀了!

  「你沒看到吧?」

  澆了一頭冷水熄火,正在和蜘蛛搏鬥的宇野萬里聽見那重如坦克的腳步聲靠近後,他飛快地瞥了她一眼,又將目光高工,不想再欣賞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了,真是有遮和沒遮都一樣要命!

  「小心!蜘蛛跑去你那兒了!」

  她叫了一聲跳開,就聽見他可惡至極的笑聞;她惡狠兒地狠瞪住他,這傢伙為什麼老是這麼玩世不恭呀!真是氣死人也!

  「宇——野——萬——裡——」她低哮。

  「好名字。」他認真地朝她露齒一笑。天曉得他需要多努力、用力把剛才的觸感給丟得老遠,才能如此氣定神閒地談笑自若。這會兒,他倒真的很希望自己是狂放不羈的戚彥儀;他真的是個『坐懷不亂』——美女在懷,想要就去『做』了,不像他是個需要忍得如此辛苦、如此忙亂的男人。

  「如果,你敢說出去,你給我試試看!」

  她忿忿地攫住他的衣服前襟,似乎已經不記得她方才才在此地廝磨過。

  「喔!原來你都是如此對待救命恩人的?」

  他雅氣魁人的笑又勾了出來,要命的迷人氣息又開始騷動著她的感官,她有些暈眩了,這才發現到,這個男人……性感得好危險。

  「什麼救命?」她示弱地放開他,想盡快退到不受他體息騷擾的安全距離之外,可是壞心眼的宇野萬里卻長手一伸,按住她的肩頭,把『妖魔鬼怪』奉送到她眼前,不介意再一次提醒她——他可是她的『英雄』

  「這個呀!」

  「哇啊——」她嚇得倒退一步,靠在浴室的門板上;好極了!現在她可多了一個足以被這天殺王八蛋的好色登徒子威脅的弱點了。真該死!她應該要去住鎮上的旅館,寧死也不要管惡徒住在一起的。她當初到底是吃錯什麼藥了?

  「你不是住過美國紐約的貧民區?怎麼還會怕這種小東西!?」

  「就是看太多了才會反感。」她正在氣頭上,沒發現到他對她住地賓環境瞭若指掌。

  「那,你還是『惡人大小膽』吶!」他又捉弄、好欺負人似的低著嗓音,聲聲都如蛇魅一般,字這誘惑著她;她怵然一驚,心跳加劇,用力抵著門板,感到自己的一雙眼在他別有深意、似笑非笑的惡魔深情中虛軟了,不知不覺地,被困在門板上;她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察覺自己口乾舌燥了起來,好似渴望著他的滋潤。

  「什……什麼意思?」

  「那是廣東潮洲的一句諺語,意思是……」他靠近了她,沉沉慵懶的嗓音如催眠似地,徐緩地挑得她心麻癢癢;她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半瞇起眸子,好似他那二片壞得氣人,卻又甜得醉人的薔薇色唇瓣已經吮撫著她乾旱的唇了。凶馬馬、恰北北的惡人,總是會害怕蟑螂啦!蜘蛛啦!蚯蚓啦!等蛇虺蚊蚋的小東西,膽子只大在欺負小……」

  看她因為自己的勾引而意亂情迷的動人神情,他得意地笑了;這代表她並不是對他沒有感覺。只是,他不敢吻她,怕一忘我,又再加上剛剛的刺激,會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要她,要連她的心一起拿走才有意思;若只是要她和身體,那和他她當成妓女沒啥二樣。而且……這實在太褻瀆他對她趨勢的情感了。

  「你!」好!很好!激情的氣氛因他這句話沖惻得不復存在。柳娟倏地張大了以眼,恨恨地瞪住宛若沒事人般的宇野萬里,深深覺得自己被戲弄了。她怒火高熾,氣急敗壞地吼著:「滾……出——去——」

  「啊哈!原來你本來的意思,是打算讓我和你一起洗鴛鴦澡?」

  他氣死人不償命地用匪夷所思的稀奇眼神看著她問。

  「鴛你個大頭鬼!」她一氣起來,什麼理智、修養,水準全都不見了;柳娟捲起衣袖,眼看就恨不得一拳把他給扁下去;打得他鼻青臉腫、滿地找芽的滋味一定很好,難怪那天在PUB時,那群下流痞子會很想揍他。

  「想想在下我今兒個為姑娘『屠蟲』了,享受一頓美人恩似也不為過。不過如此熱情招待,在下承受不起,不如咱們擇期以共餐方式替代,姑娘意下如何?」

  他對她投來的惡言惡聲及惱怒至足以燒死他的目光充耳不聞、充目不視;一個逕兒地自顧自地說著,狀似勉為其難。

  「誰要和你吃飯!?」她發飄。看他那一臉似赴刑場問決的表情,好像是她押著他答應她的邀約似的;天曉得和他吃飯是不是會一餐飯從頭氣到飽,連吃也不必;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呀!再也沒有見到過比他列知曉不要臉

  三字為何,而且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男人了!

  「喔!這樣啊!」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什麼,這回他沒有再以裝蒜相對。柳娟才在納悶他怎麼會這麼乖這麼乾脆就放棄時,就聽見他略帶遺憾地將手上蠕動的物體作勢要往浴室裡丟去:「好吧!那我只好當作我不曾做過這件事,把它再放回原處啦!」

  「喝——」她驚跳開來,真的是討厭恨惡極了這些蛇虺蚊蚋的小東西了;可是,這裡卻有一個巨大的,比這些低等生物更教人作嘔的動物在此礙眼!

  但是,迫於現實考量,她不得不臣服屈居在惡勢力之下;拳頭握到喀喀作響,額上青筋爆綻,她簡地舊欲哭無淚、咬牙切齒、忍辱負重地用力說出:

  「我……我栽了,我怕了你,總行了吧!給我滾出去……」

  最後那二個字拖長間,尖道連著手邊的臉盆一起砸向那只榮登害蟲榜榜首的超級大害蟲;可惜人家害蟲身手矯捷,沒被砸中,反而還洋洋得意地宣佈:

  「對了!你身材不錯,上圍三十六還是三十七,中圍二十四,下圍三十七左右了!?下回再有這麼好康的事,你可要記得再加我一聲。」

  「砰咚!」

  用力被關上的門後傳來一陣含混不清的低咒。柳娟漲紅著一張俏臉,氣憤不已,靠在六板。可恨!這傢伙還真是集卑鄙無恥下流齷齪於一身,喜好趁人之危!而她身上竟然穿著這人渣的衣服!?像是要極力與他撇清關係,還是掩飾殺什麼似地,她嫌惡的以仿若光速的速度扯下身上這件過大的醫師袍,用力所丟在地上以示洩憤;就要伸手去拿蓮蓬頭,不料,班長飄浮的護貝照片吸引住她的注意力,她縮回了手,好奇地蹲下身去拾起,卻瞥見背面寫著:

  相逢何必曾相識

  聆吾心弦訴相思

  此情無計可消除

  盼君能了知我意

  宇野萬里

  很好看的字很好的詩。尤其是那句李清照的「此情無計可消除」最最令她震撼。一股不知名的悶躁湧了上來,分不清是什麼地酸酸又澀澀……是誰呢?令他可以用如此深刻的句子來傾訴心意!?看他老是沒個正經,隨便又好色,對誰都溫柔體貼、四處留情;給人不正當期待的「有婦之夫」,竟也有如此情深意重的心情!?奇怪,好像有點怪怪的……說不出來的……她的心頭驀然一陣疼痛。

  本不想看正面,欲將其直接塞回那件有著他氣味的醫師袍內,但在驚鴻一瞥中,她掃到熟悉的人影,使得她復又拿回來端詳,不料竟是——

  手中的照片因無力持拿而飛出了她的指間,她全身哆嗦,摀住了臉,跌坐在地板上……

  此情無計可消除

  她的心因這句詞而抽痛,顫動了起來。

  此情無計可消除……無計…無計……

  「呼——」  門外的宇野萬里吁了一口氣。

  為了不讓彼此陷入尷尬的窘困氣氛中,他只好費心扮演超級「無聊份子」  了;他逸出長長的一口氣。不過,這個地方不是都固定有人定時來打掃嗎?為什麼還會有蜘蛛呢?

  「啊!」宇野萬里恍然大悟地低喊出聲:「那個可惡的表哥!」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19:18

第六章   

  「唔,去了哪兒了?」宇野萬里抽身離開原住民歡慶間的氣氛,因到辦公室找尋那張失落的照片。這個禮拜以來,義診的行程表排得滿滿的,南投的仁愛及信義二鄉幾乎都給他們跑光了。雖然這段期間他並沒有刻意去找那張照片,但他的心中一直掛念著。想來想去,應該是掉在別墅裡才是;所以他把其餘的工作同仁丟在霧社,自己先開車下山回來找,不希望那張照片給其他人看見,那可就麻煩了。

  「沒有……沒有……怪了,究竟……」

  他敏銳的警覺感頓時產生了反應,猛然回過頭,果不其然的,一個窈窕的身形斜倚在門板上,雙手環胸,似也不訝異他會察覺她站在此;宇野醫師一向就是卓然出眾的,只有她最瞭解他的一切,不是嗎?

  「……喔!孟雯,你先回來了嗎?搭誰的車子?」這麼晚了,應該沒有車從霧社下山來了才是。

  宇野萬里抓耙了他那一頭微卷的棕色發,望向來人,頂著招片笑容,心中推測大概有好戲要登場了;她不可能沒事脫隊。

  「沒有。是大夥一起回來的,因為明天要回台北去,

  所以我們提早回來準備,其他人則去埔裡鎮上逛夜市了。」她步人內室,順手把門給關上;宇野萬里站了起來。她想幹什麼?那種冷然絕決的嚴肅,一反平時溫柔嬌弱的模樣,不對勁!而她雙隱含了洶洶怒焰,是嫉是妒是惱怒。

  「你在找這個嗎?」她眼神冰冷地笑著,伸手掏出一張上面有著個二十八歲女人正在彈吉他的護貝照片;那是在「惡男俱樂部」那晚演唱的柳娟。

  宇野萬里深感不對勁,卻還是平靜地笑著:「是的,謝謝。」』

  言多必失。他只簡單的說了聲謝,就要過去拿,但洪孟雯卻早他一步將照片放在胸衣中,使他止住了腳步,向飛揚情也隨之深沉;他就知道一定另有玄機,只是……這可棘手了。

  「你不問我在哪裡找到的?」她陰騖的眼神似乎恨不得撕裂某人。是的!撕裂那個照片上「某人」。那個人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他全副注意力,十年前是哪些,十年後也是如此。那她所有的委屈求全,犧牲一切的努力,又算什麼?

  「那很重要嗎?」

  他避重就輕,不勞動人民在意地笑了笑。或人場就是他這副凡事不在乎,從容不迫又充滿自信的神情吸引了她,使她願意做只撲火飛蛾而無怨無尤。他總是那麼成熟又睿智、穩重又精明,雖然有時吊兒郎當,但即使是桀驚不馴的他,也危險性感得惑人。

  「不重要!?是嗎?」妒恨之火漸漸燃燒上她的心頭.使她原本可人的性格隨之轉變.取而代之的,則是排山倒海而來的怨懟與憎恨。「這是從垃圾桶撿來的!」

  什麼是「是」,什麼是「非」,她已經不在乎了。不在乎了……什麼也不在乎了。為所有賓這個人,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他能……看著她。

  「喔。」忽略心頭上浮現的疼痛,宇野萬里還是豁達開朗地聳聳肩,想離開此地。她喜歡這裡,就讓給她吧!

  「喔!?喔!?你就只有一聲喔!?」她抓住他的衣服,眼光急切而不滿,攔下他舉步欲去的行動,一閃身用力地抱住他,年掉他鼻樑上的無框眼鏡,狠狠地大叫著:「為什麼你不在意,你不生氣呢?她如此踐踏、不屑你對她深刻的感情,為什麼你還如此無動於衷!?」

  宇野萬里不為所動地挺直著身軀,冷淡而疏遠的禮貌神情攀上他俊美的面容,依舊帶著隨和卻不至於引人遐思的笑。

  「沒辦法,她有她自己的感情自由,這是無法強求的。」他一語雙關地道。

  「你說謊!」淚水奔流在她姣好的臉上,使原本就柔美的她更形可憐動人。她仰起淚痕狼籍的臉龐,全心全意地咆哮,似想以此打動他已然封鎖的心。而二人都不知道,門外有腳靠近。

  「愛一個人,為什麼不希望他也能愛著自己呢?」

  門外的柳娟是要拿衣服來還宇野萬里,然後當作不知道照片不見地轉頭就走;但是這陣「愛之深,吼之工。」

  的喊叫,卻拉住了她的腳步。

  「那是因為感情是不能勉強的。」

  是宇野萬里!?柳娟有些訝異地發現,原來,他也可以如此冷肅地……完全變了個人似的無情……心……好痛……

  「看著我!你看著我呀!」洪孟雯扯開自己的衣服,只剩下胸衣和底褲;宇野萬里原本要將地上的眼鏡拾起來戴回,但洪孟雯卻將眼鏡踢得老遠,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愛你,你聽見了嗎?」

  我愛你。

  這三個字如雷劈一般震得門外的柳娟動彈不得。隨之而來的反抗席捲了她所有的感官與心緒,炸碎她所有的思維……她……她竟然不希望有人愛著她的宇野萬里!?

  「她的」!?她驚愕地摀住雙唇,靠在走道的牆壁上,被自己的反射反應給駭住了!

  什麼時候起,宇野萬里成為她的所有物了!?就因為他對她的捉弄、對她的溫柔、對她的勾引吧?她竟然會奢望到不希望他對別人,也像待她一樣溫柔!?

  他那醉人的柔情呵……她只想全部霸佔……

  「我愛你,看著我……」洪孟雯雙眼渴求地看著他,深深為他不加矯飾的面容著迷界限本來就沒有近視,他掛上眼鏡,只是為了收斂他的英俊。他並不像其他人一樣,愛招搖自己的優秀,只癡心的,想和一個對他而言最特別的人來分享他的一切。

  「愛我……」她引誘他的手去探測她為他思念著了迷的傲人而豐滿的曲線。而門外的柳娟則屏息以待,雖上不能看見,卻也能以直覺去揣測門內的情景。不!不!她不要……不要他去愛別人,她不要!

  「為什麼要去愛一個不愛你的人?」

  她又靠近他頎長結實的削瘦身軀,幾近挑逗的神情像是沾了毒藥的芬芳甜蜜。

  「只要你想,我願意把一切都給你,而她會嗎?又或者她能嗎?我愛你呀!」

  她?是誰?柳娟一顆心悸動得厲害,會是……她嗎?她為什麼會在意他愛的是誰?又為什麼要在意?她又……不愛他,何必……不愛嗎?不愛嗎!?真的不愛嗎?她驚愕顛倒閉了雙眼,硬生生的將到口的尖叫逼了回去。能欺騙自己,說根本沒被他吸引嗎?

  不,就是因為要抵抗日益被他的眼眸和誘人的嗓音侵佔的心,所以她才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去討厭、排斥他的靠近他的溫柔,以及他所有的一切!

  她怕呵……她好怕會……再愛上另一個男人,苦嘗另一次心碎的背叛……但卻又不由自主的迷戀他灼熱情新又令人心安的氣息。

  此情無計可消除

  他是這麼寫的,那他所在意、所關心、所愛的、應該是,只有那個人……

  「孟雯……」許久許久,又像是才過不久,柳娟聽見了宇野萬里優雅清澈的聲音和幽幽的歎息,仍是如此的令人沉溺:「我是可以吻你.抱你.愛撫你……」

  什麼!?柳娟驚跳了起來,不可置信地回憶著他剛才所說的話……他……他說什麼!?

  我是可以吻你,抱你,愛撫你……

  是的,他是這麼說的。

  「騙子……」不知道心中油然而生的憤恨和傷痛是為何而來,她連連倒奶字好幾步,一瞬間,她因為他所說的這句話,難過得幾乎要死去;不敢相信這句話對她的殺傷力遠比她自己所想像的還更大!

  「騙子……」她摀住了耳朵,又憶起了前塵往事,和那句詩、那句歌詞……她奔出了屋去。

  你不願看著我哭泣

  此情無計可消除

  不……騙子……他們都是騙子……

  「不錯!我的確可以拿取你所願意給的一切。」宇野萬里抽回自己的手,取下自己技在肩上的衣服,轉而技搭在洪孟雯的肩上,冷靜的笑像是方纔所有的一切都未曾發生過似的,還是如此的爾雅高貴,漾著令人心疼的溫柔。  「但是,我的心裡住的卻不是你,你會願意嗎?」

  「為什麼………宇野醫師……」  她捂著臉,癱跪在地,難過得無法承受:「我是這麼地……愛著你呀……為什麼……你還是……不願意看著我……」

  「如果,我曾經讓你有錯誤的期待,那我真的很抱歉。」他的溫柔會害死人,可是他也沒辦法,表哥就是這麼教的,而他天生的性格也就是如此;要真教他像戚彥儀那麼冷血,木翔字那麼賤口,冷衡逸那麼冷面,他也做不來。唉!下回改進!下回改進!

  「但是,我所執著的,仍是驚鴻初遇的剎那。你是一名很優秀的助手,真的,我沒騙你。可是,我們也只能僅止於此了。」

  「你還是……不能愛我?」為什麼他連拒絕別人也拒絕得如此讓人著迷?使人眷戀他的好而無法自拔。也難怪他會戴婚式,因為他的溫柔,根本讓人無法忘懷。啊!能被他怕愛的人是何其的幸運呵……

  「對不起。」他坦然的笑。

  「那……請你吻我……」她面向著地板,根本不敢奢望他會答應。認識他十年以來,她清楚明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有她一直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呀!為什麼他不愛她?「就讓我……對你死心吧!求你。」

  空白了好久的時間,又似乎只是一瞬間,他蹲下身來,微笑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親吻了一下,又放在她的臉頰上,頑皮的道:

  「你的吻,應該要留給你所愛的那個人才對。直到你遇見他,想真心對待他時,你才可以很自傲地對他說:「我愛你,甚至是在遇見你以前。所以,我把一切都留給你。而那個人,只能是你的伴侶。」

  「為什麼……」她張手抱住了他,傷心地哭喊著:「為什麼你要這麼好!?為什麼……」

  這麼好也不是他的錯呀!真傷腦筋。

  喀啦一聲,門被打開。上街閒逛的回來了,一看見衣裝不整相擁的二人,很識相地又關上門,安靜的離去。

  「好了!早點睡吧!」宇野萬里站起來,伸手拿回自己的衣服和照片,步回自己的寢室去,路經窗前時,停下來看了看陰暗的天色,自言自語道:「中!看來天氣不大發,或許會有暴風雨來臨吧!明天我還得去日本呢!唉!」

  被留在原處的洪孟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唇畔摹然浮直懷朵迷離的微笑,她以眼角餘光瞄到了電話拾起地上的衣服,她走向電話,伸手拿起話筒,按下數字:  「喂?宇野伯母嗎?我是孟雯。我告訴您……」

  繼之而來的大雨掩蓋了她清脆的聲音。

  山雨已來,風仍滿樓。

  ☆☆☆

  宇野萬里連夜開車回到台北,隔天一大早就和他媽媽及表哥一起搭飛機飛回日本去了;而隔二天,洪孟雯就休年假去了。頓時,醫院大亂,甚至,謠言四起……

  一如往常的早晨,牙科門診仍是一大群病人,些早來的相識鄰居開始交頭接耳著「最新資訊」。

  「哎喲!憑知嘸?聽供柳醫絲啊!哎唷喂,夭壽喔!伊去墮胎夠無離婚,親像是人放撒伊呢!」

  「中!有影響嘸?」

  頓時候診室如菜市場,人人紛紛豎耳傾聽這第「N」手情報。

  「當然嘛是真耶!不信去看病院的佈告欄。」

  另一些病人聽見了,朝櫃檯的牙科組長道:「對不起!我原是掛柳醫師的診,現在我要換人。」

  「我也是。」其餘人表示相同意見。

  「這……」組長為難的看著業勢洶洶的病患,又看了看約診簿:「可是……其他醫師今天診都排滿了,而且大部分是打模型做假牙或根管治療的,恐怕排不出空來

  「沒關係!我們可以等。」病人表示著。

  「怎麼了?」  柳娟半天等不到自己早已預約好的病人,遂步出診間來看看是怎麼回呈,就看見自己的病人站在眼前,冷眼挑恤地看著她。

  「我們不相信一個史聲不好的醫師的醫術啦!」

  「對!對!」其他人也點頭表示贊同。

  柳娟蹙起二道秀眉,一向冰冷的神情依舊冰冷,只是更添幾分陰狠,她冷淡地把詫異的情緒隱藏起來;在外人面前,她一向不可能表現出自己的情緒,尤其是過了那一晚後,她就更形冷酷絕決和無情了。

  「怎麼回事?」

  「另裝了,你自己於下什麼事你不知道嗎?」

  「我不記得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大事了。」

  她只當那人是神經病,不以為然地輕哼之後,欲找其他病人來看病反正少他一個也不會過不下去。但她才把話筒拿起準備打給其他的病人時,對方就說話了:「你敢否認你在美國時,曾經墮地胎又離婚,而且還為了那個人,和家裡決裂嗎?」

  話筒由她手上掉落.她整個人傻住了……他們……他

  們說什麼!?

  「看!說不出話來了吧?」  對方十分得意地笑道。

  「你少說幾句吧!」  有人扯扯這人的衣袖。

  「啊!小柳姐姐!好久不見!想我嗎——啊……」察覺氣氛不聖勁地詭異,那個「嗎?」字便在喉嚨,成了怪異的音階;商羽看見柳娟面色一凜,朝診間走去時,她直覺是先問在護理站的牙科護佐們。「怎麼回事?」

  「你自己去看醫院的佈告欄吧!」醫生護佐們共同回答她。

  「佈告欄!?」莫非……是寫了什麼有關於小柳姐姐不好的事?

  她笑了,笑得有些詭譎,令人頭皮發麻;一下子在場人士都不木材沁悸,不怎麼相信這樣一個看來無憂無慮的小女孩會笑得這麼……駭人。

  「喔!我對別人的隱私沒興趣,反正我是給她看牙齒,管的是醫術,跟其他沒啥關係。她做的好不好,聰明人一看就知道;和這些外在附帶的因素似乎『乎』不在一起。只有白癡才會鳥這些。」她刻意把白癡二字加重音,還若有似無地瞥了那群噤聲看著她說話的人士一眼,突然又笑得有如天使般明亮又開心地說:「失陪了。」

  一群人全目閉塞她瀟灑率性地走進柳娟的診間去,大氣也不吭一聲。

  「哈羅!小柳姐姐!」她活潑過了頭的跑向在修活動假牙訂做外模的柳娟,趴在她身旁的平台上裝可愛:「我領了稿旨郵,待會兒一起去吃飯。」

  「謝謝!你自己留著。」

  喔!冷氣團喲!低氣壓,幾力指數……唉!又在胡鬧了。商羽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為自己脫軌的思緒偷笑了一下,繼而又死不放棄的死纏活纏。

  「啊……」她不依地拖長長音——會起雞皮疙瘩的那種——並使出她的獨門絕活撒嬌功:「別這樣啦!給點面子啦!我想去吃牛排。」

  「自己去。」人家倒也酷得很,不為所動。不對不相干的人生氣一直是她的修養課程,以藉此控制她的冷靜程度;但就是有二個傢伙來招惹她!

  「可是人家想要美女陪。」她對答如流,仿若不知吃軟釘子、閉門羹為何物。

  「商語人!」柳娟手上的低速豐機逼近她的鼻頭,使她後仰了一下,躲開她的「武器」;開玩笑,那可是會鑽出一個洞來的耶!

  「趁我還能對你好聲好氣時,在三十秒鐘之內,滾出我的診間。一向冰冷如北極的口吻已經釋出了幾許濃厚的火藥味。

  「好吧!」目光銳利地和她對視了一陣後,商羽微閉了閉眼,逕自起身走向她的治療椅,躺了上去:「我要將蛀牙全拔掉。

  柳娟瞇起了眼,這小妮子來找死的嗎?敢叫她一次撥她四顆蛀牙!?會痛三天三夜不能吃東西的。「器械呢?」想死就成全她!

  「咦!?你是醫生耶!不是你要去拿的嗎?還要我自

  助?那待會兒我是不是還要自己吸唾?」她用看太空怪物的眼神看著柳娟。

  「反正你又不是不會、不知道要拿什麼。」  柳娟繼續倏著訂作模。唉!她加想冷靜一下都不行,還有節蠅來打擾。這也奇了!她為何不乾脆把這煩人的蒼蠅趕出去,反而任她在這裡嘰哩咕嚕、嘰嘰喳喳、吱吱嗡嗡!?

  「要拿拔牙鉗,骨膜剝離器要嗎?縫針和生理食鹽水呢?」

  「你……」  柳娟放下手上的器械,看那傢伙笑得很逗,不知不覺地想起了宇野萬里,不知為何地也浮起了一抹不自覺的盈盈笑意。

  「喔!笑了!」那個傻瓜不曉得是因為移情作用,「還以為是自己的「醜態」奏效,她得寸盡尺地從治療椅上下來,扯著柳娟的衣袖,天真爛漫地耍著賴:「好啦!好啦!去吃飯啦!

  「你不是要撥蛀牙?」  再也氣不起來了,她微笑著問。

  「啊!?可是我肚子餓了呀!」  商羽可憐兮兮地皺著眉,苦惱地道:「吃飯皇帝大,還是我胃比較重要。」

  也罷!反正她心很煩,看樣子她可能還會閒一陣子,首先,她得去看看,貼在佈告欄上的那個究竟是什麼,然後……再產吧!

  很奇妙。她為什麼不會像以往一樣,一聽見或看見和舊事有關的一切時,就舉抓狂得幾近歇斯底里的狀態呢?難道……  

  她看了看正疑惑地望著自己的商羽,難道只是因為一個相似的笑靨!?

  只是一個相似的笑容,就可以撫平收斂起她多年的傷痛!?

  一股強烈的驚恐與害怕抓住了她,柳娟雙手抱住自己,身子開始劇烈地搖撼了起來,直到她下墜前,商羽用臂膀撐起了她,她才錯愕、震驚不已的發現到——

  不知由何時起,宇野萬里在她的心底竟然、竟然已經……如此地……重視。

  不會吧!?

  「不……」她先是低低地吐出一個音節,隨後用手抱住自己的頭蹲下身去,似乎想將如此的心情和在意給甩得老遠,她聲嘶力竭地大喊:

  「不!不要!我不要!不要——」她不要愛上他呀!她已經承受不起第二次的痛了。因為她有預感,那絕對會比第一次的傷害更痛更要命!「不要——」

  而如今,醫院上上下下流傳的都是她的謠言,他會看不起她嗎?認為她是低廉下賤的妓女!?會嗎?不!她不想看見他輕蔑的眼神,那會比凌遲處死理教她難以忍受!不一一一不要一不要中!

  為什麼會在這個關口上發現自己在意他的感受更甚於一切,她下賤嗎?

  「不要什麼?小柳姐姐!你怎麼了?你不要吃牛排,我們就換別的吃嘛!

  小柳姐姐好激動呀!莫非是最近狂牛病又猖撅了!?可

  是不是只有豬瘟嗎?唉!她寫稿寫到與社會脫節了!

  商羽真是弄不懂,這一坨剪不斷、理還亂的到底是啥鳥東東呀!怎麼小柳姐姐,一會兒笑、一會兒叫的?唉!愛情!真是傷肝傷肺傷心傷腦筋喲!

  ☆☆☆

  照理說,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自抑地受到吸引的柳娟應該要辭職才對;但天生不服輸、倔強又好強的她不願自己在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情況下逃走。要走,至少要在牙科人人慰留,「濟世救人」  的人認為沒有她不行的情況下走才有尊嚴,夾著尾巴逃跑,不是她柳娟的作風。

  牙科主治大夫——柳娟,於十六歲時赴美唸書;赴美原因不明;介是在美國私生活極為糜爛,不知檢點;自十九歲在學校跨年舞會上遇見當時四年級的何姓男子後,二人極快墜入愛河,並於三個月後閃電結婚。其父非常不能諒解,於是與她斷絕父女關係。

  而二人的婚姻也維持的到三個月;三個月後,二人離婚,而柳娟則將懷孕三個月的抬兒拿掉。

  如此輕賤無恥的人,怎麼有資格待在醫院內當醫生!?

  「哇!寫得好爛啊!這什麼狗屁不通的文章!?」

  商羽一把扯下貼在佈告欄用電腦打字的紙,忿忿不平的說著。柳娟什麼也沒說地看著她,神情冷淡,無動於衷;彷彿所有的表情全然僵化,只餘下漠然。

  剛才二人到這裡時,原本聚集在這裡論人是非、吱吱喳喳的人們,一看見她們,立刻用不屑的目光掃著她們,然後一哄而散。沒想到商羽那小妮子卻當場大笑,立刻用不屑的目光掃著她們,然後一哄而散。沒想到商羽那小妮子卻當場大笑,嚇得一堆人以為她是神經病。她老是這麼旁若無人又率性而為,真拿她沒辦法。

  「真的嘛!你看,什麼「二人離婚,而柳娟則將懷孕三個月的胎兒拿掉。」這和有沒有資格當醫生有啥鳥關係了!?」

  柳娟還是維持原來的冷淡,不發一言。

  「好嘛!好嘛!人家職業病發作了,不行嗎?又不是故意的。誰叫這個人文筆這麼爛,還敢貼在這裡丟人現眼,我看不過去嘛!」

  商羽無限委屈地說著。她也不過是替小柳姐姐抱不平,她幹嘛拿那雙魚上睛瞪她!?她像說她是『蠢姑』似的;真是好心被雷親,好人沒好報!

  「不過,那些人一定不瞭解你,不然,不會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法想叫你滾蛋。小柳姐姐!你到底得罪多少人呀?有誰恨不得你離開?」她最看不起背後放冷箭、暗箭傷人的小人了。有本事相互競爭,光明正大較量嘛!這樣挖人隱私、揭人瘡疤的作法,怎是一個賤字了得!?真令人作嘔!

  「……喔!太多了,算不清。」柳娟想起那天在各科室會議上衝突。若是那些人聯合起來要鬥她,她會垮嗎?可!真期待。

  「太多了了!?」決羽不可思議的怪叫,眉毛彷彿揚到頭頂。「嘿!小柳姐姐!搞不好就是那些沒品沒格沒水準

  的人找你麻煩耶!敵暗你明的,又一大群,你要怎麼辦呀?」

  !?!?柳娟雲淡風輕地瞥了她一眼,淡得恍如事不幹已;她的心、她的情、她的愛已經風化了,沒有了。在她料定宇野萬里一定也會看不起她時,和看到佈告欄上貼的另一張火紅得刺目的喜帖,上面的人名同樣如釜劍般插入她的心,她就再也不知道心臟跳動是什麼樣子了。呵……原來那天晚上,他和那個女人已經……

  她將頭用力一甩,朝商羽道:「走了!你不是要請我吃飯——」

  眼前猛然出現二個身穿無菌服,看似剛從手術台下來,身上衣服還沾著血跡的大夫,其中一個是在急診室中見寺賓骨科大夫,另一個大概也是「金、木、水、火」  中的任何一個吧!她的眼微微增長上,想當作沒看見他們地從旁邊與其擦肩而過;但隨後想想,在這個醫院裡,只有他們四個有可能知道她這些不為人之的過去……難道……  「是你們嗎?」

  柳娟站在原地抬起眼,漠然地問著,表情霜冷得似乎開口的不是她一般。商羽立即會意,把那張紙舉到他們眼前——這二個男人好高,而且帥透了!

  奇也怪哉!莫非這間醫院專產帥哥!?不知屬於她的那一個在哪裡?

  「學妹!你太污辱人了。」

  木翔宇低沉的聲音不帶一絲暖意,滲入了微慍與被看扁的惱怒。

  「是嗎?抱歉。」她從頭到尾都不痛不癢、不冷不熱不熱地說著,好似一切的情緒都死了,在倔強硬中,透出一抹若隱若現、令人心疼的脆弱,使得好強的她看來更惹人心憐。

  「我們不人你遣散費的;但若是你要離職,我們可以不扣你薪水;否則根據全約,未到合約年限離職,是要扣薪水的。」

  木翔字復開口說著,冷酷又無情。他認為他們這麼做,已經對她非常、非常客氣了!要不是念在她是學妹,又是宇野萬里的心上人的份上;看她出言不遜,和自始至終都沒把他們這些學長放在眼裡的狂傲態度,不教她一下敬老尊賢的禮儀,似乎太對不起自己了。

  「別瞧不起人。」柳娟絕美的白皙臉龐浮現一抹耐人尋味的譏消,冷然空幽的笑容飄散出一股不容小覷的陰狠,卻依然迷人無比……真不愧是美女,怎麼可怕也美得足以讓人神魂顛倒。

  「我不會離職的。我柳娟豈是膽小如鼠之輩?倒是那位「有心人士」要小心人,最好不要讓我知道是誰。

  哇!魄力十足,一點也不像是女人會發出的氣勢,小柳姐姐好棒!

  商羽瞪大一雙深袍色的眼睛,用力點頭以表支持;暗忖一定要記下來回去寫小說。尤其,這裡還有一個有著銀色瞳眸,長得十分邪氣有魁力的男子,金屬般無情銳利的眼神雖冰冷無情,但卻有著與生俱來的病歷男子魅力……哇!「實在英俊得不像話!

  柳娟旋身踏著優雅從容的步伐離去了;商羽看看那名男子好一陣子,突然笑得無邪,「你冰冷得很金屬,卻長得好漂亮喔!」單純地稱讚了他一句,就追著柳娟跑了。

  戚彥儀結結實實的被她突中其來的話給愣住了。第一次有人一針見血地說出他是「冰冷得很金屬」,而且,還是個看來乳臭未乾的小女孩。他不禁笑了,這女孩的氣質和某人很相似。

  「柳學妹也偏好以暴制暴?」介服個不知打哪兒蹦出來的小女孩不會是他研究的目標,雖然有趣,卻太平凡,沒什麼引人探索的興致。於是他把精神拉回萬里愛上的那匹不馴的野馬身上,淡淡的戲濾著。那女人的確美得很有味道,只是,恐怕難以馴服吧!真是為難了男人中尚稱極品的萬里了。

  「你別問我,她的性子只有萬里那家人摸得清而已。」又不是他的女人,他和管她暴不暴!?木翔字不感興趣地轉頭看了看貼在佈告欄上的喜帖,蹙起眉頭。

  「不過我倒覺得她挺趣的。一般女人遇到這種事,不是離職,就是找人哭抗議,再不然就是想盡辦法探聽出真相或貼張告示……可見,她的倔,還是有正面的地方。」

  戚彥儀毫不在意的大笑。木翔宇給廠他一個大白眼,指指佈告欄燙金的紅色喜帖:「萬里那小子何時說地寧娶洪孟雯了?」

  「呵!你別問我,他沒通知我要包紅包。」戚彥儀脫下手上的手套,扯下帽子,撥了撥他那頭略帶黑的棕色頭髮,吊兒郎當地展現貴公子風采:「不過,你不覺得事確蹊蹺嗎?為何事件會在萬里和那個人都不在台灣時發生?可見主謀者一定很明瞭「濟世救人」的規矩和最高執政者是誰。」

  「你是指……」木翔字精明的腦袋也撥雲見日般的明朗了起來。

  「我是指……」戚彥儀率先走向長廊的另一頭;他只想盡快把身上這件沾了轎的無菌服給脫下來,恢復他穿白色醫師長袍時的猖介與卓爾不群。

  「這個人對『濟世救人』一定要有某種程度的瞭解,更甚者是之中高階員工或是宇野家的自己人。雖忘了,萬里那小子最最痛恨醫院裡謠言滿天飛。所以這個人才會趁不在時天翻地覆的亂搞。」

  「也就是說,那個人在萬里不在時下手,而等到他回來時,那個人了已經把一切不利於自己的證據給毀屍滅跡了?」

  木翔宇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極快地就舉一反三。

  「但是,知道萬里是院長的,除了宇野家、天家、我們、副院長,和已經去歐洲參加精神科大夫研習會的蔚希蓉之外,就只剩下洪孟雯了。不過,她不是已經回新加坡去了嗎?」

  「呵!二位醫界天才,別忘了『障眼法』三個字該怎麼寫啊!雖然我知道對學科學、又長年居住國外的你們來說,中國文化的菁華是門很深奧的問呀!」

  一個身穿雪白三件式西裝的身影燃燒在長廊盡頭的陽光底下,背光之中,依然可以感受到他迷人卻危險的笑意,語帶玄機:

  「呵!我幾乎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小萬發飆的樣子了……呵呵!絕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呀!尤其對方還是他頗為……」

  二位帥哥面面相覷,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先海K他一頓,再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傢伙實在是令人討厭得緊呀!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19:40

第七章   

  「我怎麼都不知道我要結婚了?」

  宇野萬里的日本之行趕在醫院的聖誕節慶祝晚會之前結束。他不敢相信日本的警視廳想要他這個惡名昭彰又名滿天下的醫生回去當法醫的這個提議的主使者,竟是宇野家的人!難怪表哥會傳真說——有一份大禮等著他拆!還真大!

  「我是不反對你重婚,但醜話先說在前頭,紅包只給一次啊!我已經很夠意思了。」木翔宇看著剛送上來的X光沉思,隨口漫不經心地低應。這脊椎骨上長了骨刺,要開刀把它取出來,他思忖著。

  「是喔!重婚,紅包只給一次,喜宴呢?也只吃一次?」

  宇野萬里一向嘻嘻哈哈的神情中,摻進了一抹陰寒,分不清是否是動怒了;但仍是那麼危險又魁人,使人想愛又愛不得,想恨又恨不下。

  「沒聽過『飯可以多吃,錢不能亂給。」的世界名言嗎?」

  「名言不見得是真理。你何時和希蓉一樣成了唯錢論者了?」

  宇野萬里輕柔地低哼著,伸手拿起話筒,按下內科護理站的分機號碼,又朝他丟下一句:「恰巧你們有共通的生活理念,搭在一起實在是絕妙組合,以『賺錢為生活之本』。喂?內科護理站嗎?我是宇野。孟雯銷假回來了沒?什麼?到一月中旬才回來。」他下意識地看了看手上火紅燙金的喜貼,上面的日期是一月二日,心底頓時閃過一絲疑惑,而電話中的小護士們則紛紛玩笑似地問他是不是請誰替我查一下樂在的這段期間內,有沒有其他病人或排程是我回來要處理的?」語氣依然緩和,只是滲入了一點兒森冷。

  「發現洪孟雯不在對你的不便了了」木翔宇由他的X光片堆中側回頭來嘲謔道,嘴邊儘是促狹的笑意,連一雙狹長的東方眼都益發窄小:「危險的四角關係呀!」

  四角!?不是只有二角嗎?難道還得把……

  「如果我的人緣和你一樣差的話就會。」宇野萬里笑得好不甜蜜,亦不甘示弱地反擊;能面不改色地挖苦別人的也只有他了。

  不一會兒,電話那頭才回答:「電腦裡沒紀錄耶!連病歷欄也沒有——」

  「沒關係!我知道明天我有二台肺全葉切除和心臟開刀的手術,請找實習醫生去追報告和X光片,還有八O九室A床的病人要電腦斷層掃瞄,也一併請他去,知道了嗎?告訴他我下班後會去向他要。」

  果然非常不方便!字野萬里放下電話之後,靠回椅背裡,單手環胸支著下巴沉吟著;平時他所有的一切工作,都靠洪孟雯去替他張羅。看來,他真的是個太依賴護士在生存的醫師了!但是,他也從沒發現到醫院中有這麼多毛病,連辦事不力和效率差這項也有。真的應該好好大肆整頓一下才是!若不是她休假而又——

  思及此,他的中摹然像是射人一道極光,原本的迷霧已經消散,一切朦朧模糊的事物清晰呆見了起來,他性感的唇畔攀浮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用意——不愧是他宇野萬里最得力的助手!

  「還沒下班唷!」

  看見爾雅卓絕的他從容的站起身,拿起那件雪白的醫師長袍,動作瀟灑又輕盈優雅地穿上後;木翔宇給了他一個大白眼——因為他方纔的消遣,然後回到會議桌前開始寫他的病歷,順道哼了一句——他可很洞悉他的意圖了!

  「你扣我薪水好了。」

  宇野萬里側頭衝著木翔宇咧大了嘴,懶洋洋地丟出一抹迷死人不償命,分不清真心的笑容,帶笑的聲音如歌行板,悅耳如天籟。他這副什麼都不在乎的灑脫,不知俘虜了多少不論結婚與否的女性芳心,實在是一個罪孽深重的男人!

  「你是院長,怎麼扣你薪水?少拿你去騙女人的臉來對付我,我會誤會你對我有非分之想的。」木翔宇由一堆報告書、病歷表中抬起頭來,狠狠的賜了他一個不悅的衛生眼,嗤了一眼。

  「你是董事,怎麼不能扣我薪水?還有,你承認你對我有意思啦!還是拜倒在我無邊的抵男性魅力中了」宇野萬里笑得好樂。

  「去!上樑不正下樑歪!『濟世救人』已經有一個敗壞院風的花心惡少了,別再來一個蹺班惡醫,破壞醫院的好名聲!」

  誰拜倒在他的男性魁力中呀!?論男性魁力,他自己回去照照鏡子就有了,還怕比不過這個小了自己四歲的臭小子嗎?真是搞不清楚狀況!

  「內科主治大夫算哪根『大梁』了?」宇野萬里噘起唇來,裝可愛地抱怨了一下,「何況我又不是出去玩,保是去充當一下流言終結者而已嘛!」

  喝!瞧他!多無辜又清純可愛呀!

  「你要怎麼結束流言!?娶柳娟回家嗎?現在全醫院上下都認為柳娟是第三者,只怕到時候她會引起公憤,尤其你也知道,她人緣不太好。」

  真是!人沒事長那麼帥要幹嘛!?樹大招風的,麻煩斃了!

  「這是個好辦法,只可惜目前用不著。」宇野萬里沉舟的決心及毅力才行;畢竟流言如覆水,而覆水難收呀!尤其是事關別人的名聲。這也是木翔宇為何會說:「在一個人面前丟臉,和在一百個人面前丟臉是一樣的道理。」人言大哥畏喲!

  「對了!小柳呢?」宇野萬里問道。可想而知,此事爆發後,她一定對他這名「惡徒」  的印象更爛更壞了!唉!真是一波三折、多災多難、好事多磨啊!

  「還在牙科。你的小柳不知由哪兒蹦出來一堆病人,她那個「貼身保縹」還以為是她的響應號召成功呢!真是白癡一個。不過我沒看過像她這麼有個性又夠鎮定的女人了,不得不承認這麼不可愛的她也有可愛之

  「當然。」他的小柳!?聽起來真舒服,就是不知道「小柳」要不要成為「他的!?」宇野萬里笑了笑,走向會議室門口:「誰選中的女人嘛!」

  「白癡——」木翔宇一本正經,肯定地看著他:「才會選中女人。」

  ☆☆☆

  「小柳姐姐!我又來了!」

  元氣十足的聲音又在下班時準時響起。柳娟脫下醫師袍,隨手掛在椅子上,隨意又冷淡地瞥了來人一眼,不冷不熱地開口:「你真閒。」

  「別這麼無情嘛!人家喜歡美女呀!」商羽委屈地肩扁嘴,憨憨地直扯柳娟的衣服裝可愛。

  「我沒『那種』興趣。」柳娟無動於衷的任由她拉扯自己的衣服,走出診間,轉向護理站看自己的約診簿上明天的排程。很好笑!最近病人不減反增,聽說都是慕她的醫術而來……呵!弄得診所裡其他醫師們嘀咕這些人是「崇洋」——因為她是「飄洋過海」而來的!

  她……可以離開了……

  「不公平!難道只有男人才可以欣賞美女嗎?」商大小姐慷慨陳詞,掄起拳頭,激昂得像是在競選中發表理想抱負的候選人,就只差沒有麥克風了;不過,她的大嗓門只怕不用麥克風也有一堆人可以聽得見她的「政見」。

  「難道同為女人就不能欣賞女的嗎?這是什麼時候了!?提倡男女平等的時代不是嗎?那憑什麼只有男人可以稱讚女人很美,而女人若喜歡美女就得升格成為『同志』!?這什麼世界——」

  「柳……柳醫師……」旁邊的護佐打斷她愈說愈激動的話,好心地提醒:「出去了……」

  「喔!謝謝!」商羽一瞬間脫下高昂的神情,迅速戴上一臉白癡至極的傻笑飛快地奔出去:「小柳姐姐!等我!我是來接你下班的呀!」

  柳娟實在希望自己從來沒認識過這個少一根筋,老是旁若無人,任性而為的白癡作家,她甚感頭痛,真是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麼一段孽緣的?認識這小妮子是,認識那傢伙也是……啊……她該走了;不然,她沉寂、冰冷多年的心,就會不可自抑地陷落在那雙碧綠色的眼眸中了……

  極突然地,一輛黑色的賓士駛到她身旁,搖下墨黑的車窗來,裡面一個身穿黑色衣服,戴黑色墨鏡,完全是角頭老大裝束的男人,以冷淡平穩的語調問著:

  「是柳娟小姐?」

  柳娟的神色一瞬間閃過疑或,突然想起身上別的名牌

  去,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對方大手一揮,像揮蒼蠅似地推倒她,使她一個重心不穩地跌倒在地,屁股疼痛。

  「閃開。」

  「對待小女孩溫柔一點。」

  柳娟淡淡地嘲弄著,揚高了柳眉,平靜的神情依舊。她柳娟可不是泛泛之輩,看來對方沒摸清她的底細。當然,因為這得歸功於「白影」  封鎖了她所有十五歲赴美前的紀錄。其實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只是有一點……

  「小柳姐——」不待商羽喊完,車子就開走了,徒留下一屁黑得嗆人的濃煙給她。

  怎麼辦?怎麼辦?看來那些人並非善類的樣子耶!可是她天生敏感又多疑,實在搞不清楚到底是……但要是他們對小柳姐姐……晤,她的第六感有時又可奇準

  啊啊啊——煩呀!

  商羽站起身,心慌意亂地四處張望,希望能找到幫忙的人,忽然不經意地瞥見在牙科診所對面的醫療大樓,想到了——

  「對了!帥哥醫生!」  她靈光乍現地拔腿往大樓跑去,希望能找到帥哥醫生來解答她心中的疑惑;但此時又有另一個問題了;她不知道他是哪一科的醫生和叫什麼名字?喔!笨商羽!這樣有什麼屁用啊!

  她懊惱地一間一間打開是並四處找尋他的「芳蹤」,頭上彷彿燃著一把火的樣子嚇到了就診的病人;倏地,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一陣不悅的男聲在她頭頂響起:「你在幹什麼?騷擾醫陪行動嗎?」

  「去你的騷——啊!」惱火的情緒只有一瞬間,她旋即看著眼前掛著金框眼鏡,長相斯文又頗具威嚴的英俊男醫師,喜出望外地抓住他的外衣,雙眼過於熱切地看著他,沒頭沒尾地衝他問:「啊!你也是這裡的醫生嘛!問你也一樣!你們院長是不是開黑色賓士!」

  木翔宇看到眼前的醜女如此熱烈的抓著自己的衣服,還問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問題,不免緊皺起二道英挺的眉,嫌惡似地扯回自己的衣服,還像是上面沾了什麼不潔的東西地拍了拍;讓商羽看著自己一雙修長的手指愣住了——自己的手並不髒嘛!這個男人有病。

  「不要動手!院長的車不是黑色賓土。」

  木翔字以平板無波的語調說完後,原本欲舉步離去,但隨後又走回來,按住那猶在沉思之中的「醜女」,嚴厲地質詢:「你問這幹什麼?」

  第一次和男人這麼接近,近到他身上的味道都明顯地浮游在她的呼吸吐納之間,她不禁有些愣愕住了。本來反射性地想推開他,但旋即想浮了可能有危險的小柳姐姐,便顧不得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地反身抓住對方的衣襟,神情激動地低叫出聲:

  「是小柳——唔!」

  她大張的嘴冷不防地被摀住了,害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商羽惡狠狠地瞪住眼前這個擰著眉、肅冷著一張俊臉的莫名其妙者,恨不得一口咬列給!

  「你沒有神經嗎?想在這種公眾場合大吼小叫!?過來!」他說完就為了防止她二度大叫或咬他一口,拎著身形不算嬌小的她進人電梯,往九樓的會議室去了。商羽訝異的發現,這個看來斯文如「弱雞」的混慢,力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大!連有五十九公斤重的她也拎得毫不費力!真是人不可貌相呀!誰叫他綁架似地架走她,所以接受此封號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她商羽豈是容人欺辱之輩!?她一向是「你竟敢欺負我?惹火我就給你好看!」  那一顆的人。所以,當木翔宇把她抓進空曠無人的會議室後,她便毫不留情,恨恨地、報復性地「舔」他的手掌!還盡力把口水給塗在上面,讓木翔宇一下子像是著了火似地立即放開了她。

  哇!好爽!報仇了!耶!商羽得意洋洋地瞅著驚愕地看著她的木翔宇,樂得不可開支,只差沒手舞足蹈了。

  而木翔宇訝異的是她那舌尖輕輕的一觸,竟然讓他的掌心像是觸電似的麻麻癢癢地直搔進他心坎裡去,給了他好大的震撼,使他平靜已久的心湖翻騷浮動了起來。嘖!一個毫不起眼的醜女!

  木翔字極快就斂起了自己不當的情緒,冷冷淡淡地拿出放在一旁的濕紙巾擦拭著手掌那一坨噁心至極的口水:  「說,柳娟怎麼了?」

  說到柳娟,商羽又大叫了起來:「啊!都是你啦!浪費了這麼久的時間,要是她有什麼——」

  「我浪費時間?」  木翔宇冷峻地坐在會議桌前離X光片閱片架最近的座位,雙手合十地放在堅毅好看的下巴,微微瞇起了眼,不以為然地冷哼:「你倒說說看我浪費了什麼時間?」

  什麼嘛!那麼瞧不起人的狂樣是擺給誰看的呀!商羽大為光火,卻努力壓抑住自己源源竄起的怒氣,一個字一個字用力地「咬」道:

  「小柳姐姐被一台說是什麼院長的黑色賓士載走了……」

  「車號呢?」

  他那頭冷不防地丟出一個問句,讓商羽這頭結結實實地愕住了:「什麼?」

  「車號!」他無關痛癢地看著她緩緩瞪大的雙眸,冷冷地科揚起唇角,譏嘲地繼續說著:「知道車上的人有問題,卻沒去注意車號?真不知道誰才是在浪費時間。」

  「那是……那是……」商羽不甘心被人家如此嘲笑,但卻無法反擊地心虛又理不直、氣不壯的,喊起話來像是可憐兮兮的的小怨婦,真是亂哎一把的!「人家……人家一時緊張……」

  「少找借口。」木翔宇銳利異常、深幽黑魁的眸子直勾勾地射向她,讓她一瞬間呼吸困難了起來,好似被他尖銳冰冷的目光射穿了一樣,胸口隱隱作痛著。

  「事關人命的事,豈是一個一時緊張就可以挽回的?」

  「對……對不起……」情勢急轉直下,商羽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般,緊張害怕地冷汗直流,不安地扭絞著手指頭,萬分委屈。

  「說對不起就算了嗎?」他咄咄逼人,以欺負她為樂,好報她口水之仇。臭丫頭!竟敢這麼對他?不討回來怎麼對得起自己。不過,玩歸玩,他還是拿起電話撥了一個大哥大的號碼。

  「不然你想怎樣嘛!我自己去報警行了吧!背!碰上你這個『病患』!

  木翔宇冷冷地摀住話筒,眸光冰寒地瞪著她,好像要將她釘住似的:

  「給我乖乖待好!喂?找一輛在台北市區到台北縣範圍內的黑色賓士車,上面載著柳娟,七分鐘前才離開這裡,若是你找不到,你注沒資格再稱為白影!順便通知萬里去救他的美人,他現在在往洪孟雯於台北住處的途中。」

  可惡!他有什麼資格命令她待下來!?她會乖乖聽話她就不叫「商語珍」!

  商羽懶得理他,惱火地舉步要走,不料他那頭腳程奇快無比,一下子就來到她身旁,關上門外好奇探究的目光,將她用力地一旋身,狠狠地釘在門旁的牆壁上,摔得她痛呼出聲:「痛……」

  但木翔宇可不知道憐香惜玉長啥鳥模樣,祝她的疼痛為無物——反正又死不了。他沉著嗓著警告著,粗啞的噪音如未被磨潤過的原木。

  「不想被我綁在椅子上就乖乖待好。」

  商羽不服氣地昂起頭,二人都沒發現,這是一種疑似愛慕的角度,氣氛暖昧不清,臉與臉的距離近得簡直是分享彼此吐納的氣息。

  「狗屎!為什麼我要聽你的?你憑什麼命令我?」

  「你簡直是笨得無可救藥!自己不會想嗎?柳娟為什麼要你離開?」

  他簡直是怒不可抑,沒見過她這麼不知好歹的女人,只曉得用四肢在思考,忘了腦袋的功能!

  「不是要我去找人救她?」不……大靠近了……商羽伸出食指,抵住他寬闊的肩膀,用力向前推到一臂之外,蹲下來用力大口呼吸——她剛才差點要窒息了!她和他又不是情侶,靠得那麼近要死啊!

  「說你笨,你還真是笨!」  木翔宇給了她一個無可救藥的眼神,興味盎然地看著她的反應。原來這小妮子不會應付男人!?呵!好有趣唷!在這個混濁不清的城市中,這種女人簡是是稀有動物!但,他可對「丑」女人沒興趣。

  他抽開欺壓著她的頎長身形,又成為一個優雅的人,踩著堅定的步伐回到原位坐下,以脅迫的雙眸無聲地召喚著她的過去坐著。

  「S!」S為Shit的簡罵法。她低啤一句,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過去一屁股用力坐下,發潑刁蠻了起來——誰叫他要強迫她做她不願意的事,又欺負她?她直嚷著:「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

  木翔宇什麼也沒說地把目光由病歷堆中抬起來看了她一眼,遞給她一本厚厚的原文醫學書。

  「都是英文我哪看得懂?」她發飆了!

  「我不相信竟然有人看不懂英文這麼簡單的語言?」

  木翔宇單手撐住自己的頭,笑得辱人地睥睇著她。

  媽……不!不能罵髒話。她是有修養、有內涵的淑女,不可隨口吐髒言。商羽用力咬住怒意,默默在心中數一數到十,冷冷地開口道:

  「英文字典、紙和筆給我。」順道瞥了眼他別在衣服上的名牌——翔宇。名宇取得好,人長得也不錯,只是這個性格實在是……爛透了!所以嘛!天下男人皆垃圾,眼前這個為最甚!她恨恨地想著。

  木翔宇伸手把字典、紙、筆推給她,復又埋首在病歷堆中,不一會兒,有人用力甩開筆,把紙張丟在他面前,呼呼大睡和小說人物約會去了。

  木翔宇。人長得人模人樣,名字取得人模人樣,衣服穿得人模人樣,只是……原來「金玉其外,敗絮其內。」、「衣冠禽獸」指的就是這種情形呀!多謝了!「木頭」兄!教我上了寶貴的一課!

  木翔宇蹙著眉看完後,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什麼呀!難道他不知道我這是在「恭維」  他嗎?

  商羽氣呼呼地罵在心底,決心埋首當鴕鳥,好好睡它一覺,以補足晚上寫搞的眠,順道在心裡痛罵那根帶刺大木頭千百回!不過,她後來還是假上廁所之名開溜了,但,那是她睡飽,連夢都作完了之後的事了。

  ☆☆☆

  車子停了下來。

  柳娟看了看四周無一物的環境一眼,冷冷地笑了笑;車上的男人們下車後,對柳娟命令著:「下車!」

  柳娟美艷得不可方物的臉上閃著譏消幽冷的笑意,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自始至終都不曾露出一絲一毫的害怕;雖然她總是面露一派滿不在乎的神氣,但警戒心卻也絲毫沒有鬆懈。這種情形她在美國可是司空見慣了,只是沒想到台灣也會遇到而已。

  她自在優雅地步人廢棄已久的空屋中,一名面孔似曾相識、頗為熟悉的老婦在裡面等候,陳腐的霉味令柳娟皺了皺眉。她不發一言地看著對方,以一胸制動著她慣用的方法,她生來就是被動的人。

  「好一個絕美得懾人的娃兒……」

  老婦開口了,一口英文腔讓柳娟詫異了會兒,精明的腦中迅速搜尋在美國的仇家;由於她一向冰冷不愛搭理人,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大部分都說她孤傲不群,或是瞧不起人……但不論他們怎麼說,那都是他們的事,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

  「能夠悠閒從容得如此得體,冰冷卻美得很有味道……」沒想到萬里喜歡這樣膘悍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愛不得的難纏,她怎麼可能讓這種女人進門?

  「過獎。」要稱讚人,即使是說場面話,至少也該裝

  得像是有那麼一回事吧!像言不由衷地如此明顯,甚至語帶嘲諷的讚美,還真是令人不敢恭維呀!相對於對方諷刺的言語,她的冷淡硬是弔詭地讓人以發麻。

  「是你要見我?」

  她直截了當,落落大方地笑問。她得維持良好的禮貌,以免對方鎩羽而歸時,自己不有一條「出言不遜,蠻橫無禮。」的罪名留在對方手上做為日後控訴批評用。

  「是的。」宇野繪裡開門見山地說出來意:「我要你離開『濟世救人』。」

  原來……

  「哦?」她轉冷了眸光,難以捉摸地輕哼,狡詐地笑了笑,目光搜索了在場一干「道上人士」扮演的男人,不甚在意,神色自若地間:「醫院的風暴……是你的傑作?」

  「我在說錯的部分嗎?」字野繪裡淡揚蛾眉,不以為然地反問。給她知道又如何?反正,她是無力抵抗自己的勢力的,難不成還怕她報復不成?

  「不。」她自在地笑著,面不改色的笑容讓字野繪裡有點惱了;沒想到這女人不可愛到這種地步,連一般人該有的正常反應也沒有,該不會是神經僵化了吧!

  「如果我不走,那又如何?」柳娟並不打算一下子地完自己的底。她想玩遊戲,好!她柳娟隨時奉陪!原本她就是在戰鬥中成長的女人,一點小暴風吹不倒她的。

  「那……」宇野繪裡打了個手勢,在旁侍立的其中一個男人便上前來,一把抓住了絹的手,扳向身後,將她扣在身前。「就不能怪我不客氣了!」

  柳娟淡然地扯開唇角,給了她一抹風姿綽的笑容。

  「你希望我害怕,是嗎?」她毫無溫度的語調像是置身度外的冷眼旁觀者,沉著冷靜地地度鎮定讓一於人懾於她的氣勢。「可惜……你應該要在更摸清我的底細之後,再來考慮對付我的方法,這樣你才會更有勝算。」

  柳娟輕蔑的神情惹惱了宇野繪裡,但她寧願相信那是因為她死鴨子嘴硬的結果;她可是角頭老大的女兒,沒有理由輸給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她力持鎮定,保持尊貴高雅的好修養,硬是從嘴邊綻開一抹「輪人不輪陣」的高傲笑容:

  「是嗎?你有多少重,我豈會沒調查過就魯莽行事?你除了是Rise那混小子找回台灣來的,而有他替你撐腰之外,你還有什麼?他我可不放在眼裡!」

  「我柳娟從不依靠,可見……你還不夠瞭解我。」

  柳娟陰幽的瞳眸中,射出二道森冷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氣勢,左手一伸,抓住了扣住自己大漢的衣襟,身軀一彎,用力將那人摔了出去,再由口袋中掏出牙科用的探針,那是她一向習慣帶在身上的隨身武器。

  「你……」宇野繪裡勃然大怒,對這女人簡直憎厭到了極點!

  而柳娟冷漠地扯開自己的衣襟,毫不介意地亮出紋在左肩上,那個栩栩如生、猶如燃燒的火焰一般難璨奪目的  「雷焰」。火紅帶金的刺青;使得在場所有人士皆倒抽一口氣——她是在道上混過的!?

  「我父親是I·J·O的專屬醫生。沒錯!我也認識世界知名的情報頭子——『白影」。但並不代表,我就是完全潔白無瑕、毫無還擊能力的弱女子。實際上,我父親之所以把我送去美國,就是因為我從國二開始,就在「雷焰盟」  中打混。」她平靜異常,眸光幽冷,語氣冰冷的說道:「雖然『雷焰盟』已經被剷平了;但我在美國生活的這十幾年來,也是這樣混過來的。現在你知道了,要不要再到『濟世救人』去多貼一條『柳娟是黑道份子』的公告?」

  這女人竟然還在黑道混過!?雖然她也同為角頭老大之女,但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娶這種不乾不淨的女人回家,何況她還是離過婚又墮胎的下賤女人!

  「我絕不會讓你進門的!你休想嫁人我們宇野家!」

  宇野繪裡無法抑制的尖叫,惡毒的嘲諷著。她說到做到,她保證!

  「宇野!?」  柳娟霜冷的眼眸中浮起了情不自禁的波瀾,一顆心揪疼得厲害;儘管面無表情,但內心的起伏是無法摒棄忽視的。

  「對!我是宇野萬里的母親——宇野繪裡!」呵!她還以為這不要臉的女子有多麼難纏呢!原來她也深愛著自己的兒子,一聽見有關於的事,就再也酷不起來了。很好!她該狠心至極,利用萬里來把她逼走。

  「喜貼你應該已經看到了吧?我兒子理想的對象不會是你這種不潔淨的女人。如果你不願離開我兒子,你也只能成為那見不得光,隱藏在黑暗中的情婦!

  此情無計可消除

  此時柳娟想起了那張她十五歲時的照片,和那名撩動她心弦的詞的……她明白了,自己所有的低抗,逃避和傷害,全是為此。

  她……沒有資格接受宇野萬里的感情,她不配!時間是可以過去的,但曾受過的傷痛,卻是刻在心頭上,那不容許她忽視或遺忘的傷口隨時隨地會因相同或類似的場景、事物而讓它作痛著,提醒她它的存在和由來,甚至,控訴著她曾犯下的過錯!那會跟隨她一輩子,抹滅不去的黑暗陰霾……

  什麼不容許自己陷落……她根本是已經……已經愛上了那個不能的人了!那個仿若有著天使一般潔白、無假的羽翼,如溫柔的微風一樣包圍著她的男人……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她把起眼,一顆晶瑩得仿如珍珠一般的淚滴緩緩滑下白皙的臉龐,不知為何的,宇野繪裡霎時竟有了一種不捨和心疼的感覺!?

  「新年之前,我會離開。」她以平板無起伏漠語氣保證著。

  那絕對是她的伎倆。宇野繪畫甩開那不當的情緒,昂起頭仰視這名高挑修長的冷艷女子,維持高傲瞧不起人的神情。「我不會給你半毛錢的!」

  柳娟冷笑,含著淚的黑眸已然死冷空洞,毫無情感,卻惹人心憐;宇野繪裡得承認,這個女人的確有手腕高明之處。

  「你以為我希罕嗎?」

  此時,在外把風張望的人衝進來報告:「少爺和大少爺正往此處來。」

  「好!我知道了!我們走!」

  宇野繪裡冷看了柳眉一眼:「希望你記得你所承諾的。」

  柳娟絕決地酷寒著一張美麗的面容:「我做事向來一言九鼎。」

  是該了結的時候了……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20:04

第八章   

  字野萬里心急如焚地沖人空屋,斜陽射人屋內,形成一片迷離眩眼卻詭譎的橘紅色氣氛。柳娟冰冷的氣息立即捕捉住他所有的注意力,他一個箭步地上前,不由分說地將她用力拖進自己的懷中,像是要用力揉進自己的身體內,成為自己的一部分。濃烈熾熱的情感立即包圍住她,她感到全身仿若著火,連冰封已久的心,也聽見了坍塌毀壞的聲音。融化……成為溫柔的河流,漫過她荒原枯嶺似的心田。

  「幸好你沒事……」

  震盪……她的心因為他由胸腔中所發出來的擔擾及愛意而搖撼了。有一刻,她好想就這樣,與他相擁至天荒地老;但下一刻,她想起了他天使白的純潔,看見了自己的骯髒淫膿,不由得僵直了身軀,狠心地推開他令人眷戀的溫暖胸膛,不為所動地低冷著語調說道:

  「少自作多情了,我不需要你虛情假意的虛偽,小心你老婆吃醋。」

  「原來你在意的那個?」宇野萬里啞然失笑,拔下手指上的婚戒,掏出他的證明:「我沒有結婚,把戒指放在

  她的掌心中,灼燙的體熱立即由心竄進她的心中,紋在她的心版上。「那是為了你戴的。」

  她烏黑的雙眸緩緩張大,瞠目結舌:「為了我?」

  她難得一見的驚訝模模真可愛。他溫柔醉人的碧眸專注地凝視著她,像是要把她吸人似的認真;悅耳的嗓音輕柔地低訴:

  「是的!為了你!自我十三歲見到你開始,我就戴上戒指,代表我的心已經完全屬於一個名叫『柳娟』的女子,而其餘的閒雜人等,一律和我無關。」

  「天啊……」

  她不由得自主地低聲驚呼。有誰相信,經過十三年的歲月,一個才十三歲的少年,對一個大了自己二歲的女人,用這麼長一段時間來等待、來尋找!?甚至將她十五歲初見時,和二十八歲再見時的照片放在一起,還題上「相逢何必曾相識」  的詩句。

  她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無法不被他真心的癡情所感動。如果能愛……能愛他……不!不能愛他……她不值得……不值得呀!

  「那……又如何?」她絕決冷酷地別過臉去,想逃離他愈來愈好;不然,她的眼淚就快決堤,她就再也無法掩蓋她已經愛上她的事實。她不能給他任何一點希望,必須很殘忍的……傷害他。「無聊幼稚的小鬼,喜歡上比你大的女人,你有戀母情結嗎?」

  「喂!等等!」宇野萬里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扳過身來,果然,看見一張帶淚的絕麗容顏:「這是你的真心話?」

  「當然是真的!」

  她慌亂的揮開他的手,手忙腳亂的拭去眼淚,快步往門口走去。不行!她強裝的平靜就要瓦解,她再也無法漠視他的感情;但那只會更令她感到自卑和痛苦!

  宇野萬里仗著手長腳長的優勢,把她在門前攔下,將她圍困在自己的雙臂之間,悠然閒淡的神情上那銳利的目光,像是要看穿她的強背後的掙扎,他一向不知道「放棄」二字是什麼意思。

  「是嗎?那你何必哭?」

  說中她的心事,她無法不驚怵;她偏過頭去冰冷著語調,竭力使自己殘忍無情:「這裡空氣不好,老早就嗆得我受不了了!走開!好狗不擋路!」

  「我媽和你說了什麼?」

  宇野萬里冷靜異常、一針見血地問道。精明銳利,如鷹般精準的目光緊緊鎖住她,使她幾乎無力招架地閉上了眼睛,無法正視那雙碧綠晶亮的眼眸。

  「就算她不說什麼,我也不會愛上你的。」她清冷著聲音,竭力使自己聽起來像是絕情至極、無情到底,再認真不過的厭惡。

  「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我不會愛上比我小的男人,尤其是你!我最討厭像你這各輕浮、不知羞恥、四處和女人勾搭的男人!」

  宇野萬里竟然毫不在意地瞇起眼笑了:「你在嫉妒

  嗎?」

  「我……」對!她嫉妒!她不喜歡他對別的女人像對她一樣深情又溫柔;但,她可不會告訴他。「你少胡說!」

  「沒關係!」  他的語氣中浮了一絲淡淡的蒼涼與無奈:「我愛你,就夠了。」

  她的心因他隱約淡出的渴望而手得好緊好緊;她不忍心傷害他,但卻又無可奈何;以前聽老師說「孔雀東南飛」的時候,總嘲笑故事中人物的呆傻。如今自己走到這個地步了之後,哮明白人生實際上,有好多好多的無奈,不是那麼乾脆,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的……

  她忽然平靜異常地看著他,冷笑了起來:

  「愛?你們說的那麼容易,會是真心的嗎?」

  宇野萬里抿唇不語,猜測她下面大概又有什麼驚人之語吧!

  而她則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似地,伸手緩緩解開方才扣上的衣襟,想盡力裝作滿不在乎,但顫抖的手指卻出賣了她的害怕;宇野萬里蹙起二道劍眉,不明白她的用意為何,但他知道,她絕不會是想以身相許。

  「你真的會愛我嗎?會真心嗎?真的會因為愛我而不計較我的一切過往嗎?」

  她笑得好諷刺、好淒涼,一雙美麗的黑色眸子沾了淚水,看來更惹人憐愛;縱使他說不計較她的過往,但看到這麼大一個……他該死心了吧?就像「那個人」  一樣……

  美麗的刺青襯著那雪白的肌膚展露在他面前,宇野萬里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在她峰上有過刺青,但他沒注意到,就是紋在肩頭這麼明顯的地方。上回情形特殊,他無法去留意她向豐有什麼,但現在……

  他伸手輕撫那個耀眼的刺青,摘下了自己的眼鏡,專注的神情令柳娟看不清他的思緒;但令她訝異的是,他居然……居然……

  低下頭來,輕輕地吻上那個刺青;滾燙溫潤的唇霎時攫走了她一切的知覺,她所有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灼熱的親吻;那恍如珍愛著什麼寶貝似的吻,給了她熟悉的心疼的感覺……太熟悉了,熟悉得令她心慌。

  她沒有抗拒地被他擁進了懷中,頭不由主的半仰而起,感受那烈火一般的熱浪沿肩腫而上,直燒到她的頸項、下巴,最後燙上了她的唇……她幾乎是歡迎似地輕啟紅唇,讓他恣意采桔一池甘澤,毫無抵抗能力,任由洶湧的火焰燃燒自己,直到化為灰燼。

  啊!是他……她想起來了……那人在九年前的跨年舞會上,給了她棲息一生一世感受的陌生之吻。原來,慕然回首,那人就在……

  他珍惜呵疼的擁換弄得她好想哭,心好痛;她無法回應他熾烈的情感,終其一生也無法償還,她欠了他太多太多……彷彿他的吻有多強烈,他對她的愛就有多深……她幾乎要癱弱虛軟在他眩惑人的氣息之中,無力承受。

  「明白了嗎?」他抵著她柔軟的唇,多情的呢喃著濃

  濃的愛意:

  「不論你的過去如何,也不管你的現在如何,我既然愛你,就是愛『你』,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接受。就如小王子那唯一的一朵玫瑰花一樣,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可是……」她伸手推開了他,扯斷了他的纏綿,也撕裂了她的心,阻斷她心中的依戀,她要不起他執著而全心全意的情愛!

  「我恨你!」卻更恨她自己!她憤怒地吼著,想傷害他,讓他死心,卻是傷了自己,死了自己的心:「我恨你!我恨你!都是你!」

  「我……」他錯愕地看著她,不明白自己曾做錯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了。

  「若不是你,我不會被何奈越拋棄;我不會和他結婚,我不會愚蠢的上了愛情的大當!我恨你!」

  「那是……」

  他明白她所指為何了,但他該說什麼來為自己辯駁呢?在那晚舞會中吻她的是他;放下她,沒有向她表明自己心意的也是他,那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了!」

  她轉身奔人那一片陰暗灰冥的夜色中,將宇野萬里丟下;宇野萬里頹然地靠在門框上,一手耙過了自己的棕色頭髮。問題究竟出在哪裡?他根本找不到……

  「我送你回去。」  在外頭恭候多時的「白影」伸手攔下柳娟,用下巴示意停放在一旁的白色轎車,輕幽淡笑地道:「小萬那小子,就讓他走路回去好了。」

  「不……」

  話才一出口,她就立刻咬住自己的下唇。笨!既然要甩掉他,又何須管他死活?而她竟然還會為了他而心疼!?才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露出馬腳了!?她有些懊惱。

  但「白影」很好心的忽略她的窘迫,逕自為她開了車門。「我沒那麼狠心,我可是很寶貝我那個獨一無二的表弟,早要他自己開車來了。」

  仍是壞胚子一個!笑得好像是他早料到會有這種情形似的,果然很討人厭!

  才在半路,就看見銀色朋馳尾隨在後;她摀住胸口,深深感到自己的心被一片片的割下了……

  「何苦?」「白影」神秘兮兮,語帶玄機的笑問,將車子停在她公寓的大門前,看她倉皇失措地往屋內撥足奔去。

  「哇!小柳姐姐!感謝上帝!你可回來了!」  商羽看見她後,鬆了一口氣,喜出望外的叫了起來;卻看見她拉開落地窗窗簾,向外看了一眼,卻又驚惶地像是看見什麼妖魔鬼怪似地轉身扯回簾子,好似要把它摒棄在外。

  「小柳姐姐?」

  商羽走過來,掀動了窗簾一下,瞥見白色的轎車和銀色轎車,就聽見柳娟尖叫著:「不要看!」

  她無奈地聳聳肩,無言地看著柳娟摀住了臉,沿著落

  地窗下滑,跌坐在地,淚水舊舊流出,好像強忍的什麼悲痛奔流而洩……而且很痛苦、很痛苦的痛。

  商羽忍不住偷掀了簾子一下,看見白色車已走,只留一似曾相識的銀色轎車。心中閃過廠模糊的念頭,在柳娟身旁蹲下。

  「要不要我的肩膀借你?聽別人說的挺寬的,很好用。」她眨著無辜的眼睛,可憐的問著;看小柳姐姐哭成這樣,害她也好想哭喔!

  「……我去住你那裡。」  柳娟沒頭沒尾地突然冒出一句。

  「啊?什麼?」商羽愣住了。

  「我去住你那裡。」這裡她的聲音肯定多了,不再是糊成一團的鼻腔音了。

  「啊?好哇!可是,你可能要睡沙發,而且,上班不方便喔!」  嗯!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喔!連醜聞都不見小柳姐姐傷半分腦袋瓜,現在要窩去她家!?有問題!

  「你不會把床讓給我?」柳娟悶著聲,依舊捂著臉;看不見她臉上的神色,但商羽猜,這時她的心底,想必是在泣血吧!

  夜……深了……

  ☆☆☆

  「哦!你要離職?」「白影」坐在辦公桌上,優雅從容地看了看她的辭呈,一貫的笑容中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的情緒摻雜其中,但無端的就是令人不舒服,好像有什麼心事,都讓他給摸透了似的!

  「我可以知道除了『水土不服』這項理由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嗎?」

  「沒有了。」

  她不卑不亢、冷淡地回答。離職書上寫得很清楚,她沒有必要再浪費唇舌。

  「可是……」「白影」拿著離職書左瞧瞧、右看看,遺憾似地搖搖頭:

  「這項理由實在構不成離職要素耶!你不是也曾在台灣住過?現在只不過是又回來了而已呀!怎麼可能會水土不服呢?在你的靈魂及身體的深處,應該還存留著曾在這片土地的生活——」

  「那是我的自由。」她冰冷的低喝由唇中逸出截斷他的話:「你若是不讓我離職,那是你違反了憲法中『不妨礙他人自由』的那條!」她酷得要命,不為所動,神經像是凍住了似的,以威脅的目光盯住依舊笑得老神在在的「白影」。「別告訴我你拿的是美國錄卡,中國憲法對你不適用。如果不想我出去昭告全醫院的老闆是在於什麼的,我勸你最好閉上嘴!」  

  「白影」笑得詭異,模糊著誤音說了一句別具深意的話;

  「我可不是『濟世救人』的老闆唷!」

  「你說什麼?」

  「啊!不!沒什麼。」他用令人發笑的日語以漫畫式

  的口吻說著,那對看似迷人無害的琥珀色眸子中,瞭然的笑意下藏著漫不經心精明,一語中的笑道:「我記重柳娟小姐明明是個勇敢又好強,不容許別人擊攻的女子嘛!怎麼會因為小小的『水土不服』就打退堂鼓了呢?可見

  他英挺飛揚如劍的深棕眉宇間閃過一絲促狹;而柳娟則不耐煩地起了身,冷淡的拋下一名:「不要對我用激將法。」

  她說完就輕巧地走向門口去,不想留在這裡任由這個天下第一的大混蛋消遣椰榆外加——挖出她埋的情感!

  「你最大的敵人是你自己的懦弱。別讓你被自己打倒了!人生所擁有的,不就是相對的瞬——」

  倔強窈窕得令人激賞的身影把他未競的一句「間嗎?」給阻斷在門板之後,冷酷絕決。敢給老闆排頭吃的也只有她了。「白影」微笑地仍坐在辦公桌上直盯著那扇門,也如他所預料的,門又打開了,柳娟心不甘情不願的探進頭丟地一句:

  「別……告訴宇野萬里我要離職的事。」

  說完就砰的一聲關上了門,也把「白影」爆笑出口的放肆笑聲給關在「院長辦公室」  內——這個大殺又超級的大壞胚子!

  愛上一個這樣的女子,究竟是幸或不幸呢?究竟是有挑戰性或是有被虐狂呢?

  「呵……我看是二者皆有。」

  「白影」坐回辦公椅中,風采高雅,卓然瀟灑地撫著自己的髮鬢,笑得自信又有些壞心眼似的:「小萬這回得準備好媒人紅包紅我。唔……下一個目標該『玩』誰好呢?讓我看看……」

  喀的一聲,門又被打開了,冷峻寡言的冷衡逸走了進來,把一份申請表遞了上來:「我要休假。」

  喔!是了!有目標了!「白影」開始賊兮兮的笑著,把才纔柳娟交出的離職申請書拿到他面前,氣定神閒,只是語氣中還是滲進了貫有的陰謀味。

  「這個,幫我交給『院長』!」他別有深意地笑了起來。

  冷衡逸沒什麼表情地瞄了他一眼,由他的表情看得出,又有不幸者成為他的玩具了;他撇了撇嘴角,連哼一聲也懶地「捏」走那份離職單,轉身就走出辦公室,留下兀自笑得好樂奸詐好促狹的「白影」。

  他是可以不告訴字野萬里,但可沒承諾不讓他知道啊!員工要離職,本來就該給「院長」  曉得不是嗎?呵……他可沒有錯喔!本來就只是個「代理院長」  而已嘛!

  ☆☆☆

  「叮咚!叮咚!」  門鈴極突然地響了。洪孟雯納悶地看關門口,心中暗忖好住在位於台中鬧郊的洪家別宅這件事,應該只有字野夫人知道才是呀!莫非……

  她欣喜異常地顧不得手中喝水的杯子還沒放下,就奔向大門口,用力把門拉開:

  「啊……」歡愉的神情在看見來人冰冷得完全有一絲暖意的冷笑時,剎那間凍結在唇角,手中的杯子應聲落地,碎成一地無法彌補的玻璃碎片。「宇……宇野……」

  「怎麼了?孟雯!太久沒見到我,所以認不出來了嗎?」

  來人仍用貫有的輕鬆、神態自若的語調說著,但全身上下所散發而出的,卻是不容錯辨的森冷及陰狠;洪孟雯無法不被他碧眸中的嚴寒震懾而顫慄,她從來沒看過如此冷血得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宇野萬里」。

  「不請我進去坐?」  他的笑容過分燦爛,而巨令人深感不安。沒等她頷首應允,他就退自越過她往客廳內走去;才走沒幾步,他就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停下腳步來,半側過身去,依舊帶笑地看著不知所措,也正要走向他的洪孟雯,以平靜一如往常的淡然口吻說著,但莫名的,就是令人不由自主的驚懼。

  「啊!對了!趁我還能對你輕聲細語的時候——」

  他伸手由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台迷你型的音控錄音機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淡淡地笑著道:「你自己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洪孟雯張口結舌,為他語氣中的陰冷給駭住了。她伸手顫抖的手不知所措地輕捂著自己的雙唇,想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但她的驚惶和慌張出賣了她的心虛與不安:「我……我不知……」  宇野萬里歎了一口氣,雙手插人褲子的口袋中,碧綠帶金的瞳眸定定看著驚疑不定地瞅著他看的洪孟雯,語氣中浮著一絲遺憾。

  「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女性朋友,所以當我和表哥及學長決定研究所畢業後要來設醫院時,才會不顧他們反對地帶你一起回來——」

  他停了停,淡漠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只剩下一片少見的嚴峻。

  「我曾經告訴過你,我有愛慕的對象了吧?還記得你承諾的過的話嗎?不……那或許是我的錯,我不應該留給你錯誤的期待——」

  「宇……你不明白嗎?」洪孟雯感到喉頭像是哽住了什麼似地難以開口,她困難地想接近他,最後雙手索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援的浮術似地攀住了他的頸項;而宇野萬里則反手擁住了她。感到他溫情的擁抱,洪孟雯才放聲哭了起來。

  「我對你是認真的……我無法……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對不起……原諒我……萬里……求求你……」

  「孟雯!你不該犯我的忌諱……」

  雖然還是溫柔的擁抱,卻無端地令洪孟雯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背脊;而他一向優雅悅耳的男中音則像是摻了冷酷絕情的毒藥,令她不由自主地全身發顫。

  「我給過你機會,你不該用這麼卑鄙的計謀來對付她……」

  洪孟雯猛然推開了唇畔帶笑的他,不自覺地低喊:  「你……你要趕我走?」

  「用趕的大傷感情了。憑你以前的在校成績,新加坡那裡公立醫院早打過很多次電話,央求我放你回去服務

  了。」

  不知為何的,他如此淺露笑窩的笑容卻讓她感到可怕和無情!

  「就像我穿到不合腳的鞋子,就要把它扔掉一樣嗎?」她尖叫了起來。

  字野萬里皺起了眉頭,撤了撇唇角,不以為然的低哼——他才不是這麼卑劣的人呢!「我可沒這麼說。」

  「可是你竟然為了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要趕我走——呀!」

  他一把攫住她的肩頭,雙眸射出二道銳利的精光。「事不過三,記住!別再讓我聽見你這樣貶損她。如果不是你小人在先,我又怎麼會對你無情無義?」

  「你……你不會忘了我們洪家幫在新加坡和香港有多大的勢力吧!」

  理智與軟弱完全斂去,洪孟雯開始拿出身為宗親老大之女的架勢——或許這才是她的本性。只是為了宇野萬里,她刻意掩蓋深藏那原本深植於血液之中的毒辣本性。她也擁有許多女人有毒的部分,只是,現在……

  「我知道,你們洪氏一族在華人世界中有不容小覷的勢力範圍,尤其你父親是長子,而且又是現任總裁。只是,孟雯,你不是說你很瞭解我嗎?那就應該明白,我不是個偏愛『以暴制暴』的人,雖然我外祖父已經金盆洗手了。」

  話點到為止,他不是個愛拿那些黑幫勢力出來炫耀的人。靠山山倒,這世界上不可能有永遠的強者,也不會有永遠的弱者,端看你自己怎麼去運籌帷幄,既然不是什麼可靠的長久勢力,那就算亮出來又能如何?

  宇野萬里看了眼幾上的錄音機,單刀直人地問:「那些人,是不是你找去的?」

  洪孟雯恍惚了一陣,沒注意到他的話……他真的不要自己了……鐵了心要趕她走……不!為什麼?她不甘心呀!她凝視著深愛的他這麼長久的時間,他現在竟然為了一個有污點的女人要趕她走,甚至不惜撕破臉!?

  她不甘心!「你會後悔的。」

  「你一定會後悔的!我會向你要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我的東西!?」她當他什麼呀!贈品嗎?

  「我不是屬於任何人的,希望你能瞭解。就你是不同血型的血,不能輸進人體是一樣的道理;你不是適合我的那一袋血,縱使,你仍舊是重要得不可或缺。」

  看來自己去查會比較快。他原本欲伸手拿走那個錄音機,卻被洪孟雯伸手眼明手快地打落在地。他抬頭看著面有憎恨的洪孟雯,就這樣什麼也不說地看著她,以眼神召喚,無聲地詢問著,他知道自己會說出來的。

  「你要知道,好!我就告訴你!」她有一種幾近歇斯底里的狀態。宇野萬里皺了皺眉,卻不想惹惱她;倒不是怕她,而是不希望她崩潰!

  「對!沒錯!醫院那張公告是我去貼的,但是,那是你母親的意思!

  「我媽……」果然!他就知道她有問題!錄音機也是

  為了要她承認而且收手才預備的。宇野萬里抿緊了二片薄唇,握緊了拳頭。

  「再告訴你吧!九年前在學校的舞會上,刻意纏住你,是為了要讓何宗越去接近柳娟!」

  「什……」她石破天驚的這句話,炸得他霎時怔愣住了!

  「我知道你喜歡她,身上隨時帶著她的相片。正巧,我認識同為同鄉的何宗越,知道他對柳娟有意思——」

  「所以,你就在舞會上絆住我,讓他去找她?」他不可一世的臉上閃過一絲凶光:「你老早知道何宗越是個浪蕩子?」』

  「但是爸爸那個愛人不也是浪蕩女!?不然為什麼會和他上——」

  「啪!」一個清亮的拍掌聲迴盪在剎那間靜上的屋子內。洪孟雯偏過頭去,卻沒感到原本該落下的燒灼,她睜開了眼,看見他用右手接住了左手手掌,神情嚴酷的脾脫著她:「我,從不打女人,也沒那個閒情逸致讓他成為第一個。或地是我不想;也或許是——」

  他刻意停了一下,森冷淡漠的語氣由他俊逸的唇中發出,更形銳利傷人:

  「我——不——屑」

  他從地板上拾起那個錄音機,將裡面的帶子抽出來,在她面前把磁帶一把用力地拔出後,扔在地板上,嚴酷地道:

  「這筆帳,就算在它頭上了。下回,別再讓我看見,或聽見任何有關於傷害柳娟的事。我說過我不愛『以暴制暴』,但並不代表我不會做。」

  說完,他從容絕決地一個轉身,往大門口走去,一腳踩過了地上的碎片;刺耳的碎裂聲,彷彿像車輪輾過了洪孟雯的心那般的劇烈而疼痛。她無力地癱跪在地,眸光飄向大門口,只見他站立在門口旋過身來,丟下一句:

  「破鏡就算重圓,也會留下裂痕。」

  粉碎了她所有僅存的冀望與夢想,他頎長挺拔的身影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耀眼崦燃燒著光明的翅膀。不!一半是「光明」,而一半則是「黑暗」的羽翼,但……好亮……他幾乎無法正視他……

  ☆☆☆

  「哇!小萬!好醒喔!」

  「白影」坐在他的車上,雙手枕在腦後,一副睡眠不足的慵懶模樣,不修邊幅地教人心動,他取下耳中的耳機:「如果我是小女生,一定為你尖叫。」

  宇野萬里給了他一個衛生眼:「你裝在哪裡?」他指的是竊聽器。

  「這裡!」他一手翻開他的衣領下方,摳出一顆圓形物體,無關緊要地打著呵欠:「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去找小姨媽談判判?還是去海扁何宗越一頓?或是去找你深愛的美人?」

  「為什麼我要去K何宗越?」  宇野萬里昂起下

  巴,瞇著眼斜脫著他。這傢伙!該不會又找了誰來攪局吧!?他可很愛搞這種飛機呢!前車這鑒就是魏彥平那小子。

  「啊!根據情報顯示,他現在人在台灣——」「白影」  昏昏欲睡的俊臉突然亮了起來,他伸手扭轉了車子引擎的鑰匙,熱車準備上路了……呵!又有好戲可看了。  「而且就在台北喲!」

  宇野萬里心底怵然一驚,旋即問道:「她預備什麼時候離職?」

  「喔!你知道了呀!」「白影」  賊不隆咚的笑容讓了野萬里很懷念的想起他也曾用同一種方法戲弄過泉傲天;果然,他這一身裝蒜和使壞的本事是別人帶壞的,果真是上梁歪,下梁正不了。

  「無怪我娘恨死你了,你教壞了清純善良又無瑕的我!」

  「人有自由意志,是你自己選擇給我帶壞的。既然知道壞,就不該跟著走;既然隨著走,就不要責怪別人。因為,是自己先的……啊——」

  又是一個大張嘴的呵欠,他意興蘭珊地啟動車子往台中交流道而去。

  「放心!反正你老哥我也只能做中辦的司機啦!主使正義組織的偵測路線啦!順便替別人封鎖各國海關,或使某些人訂不到機票,還是充當研究生的教育者……等諸如此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而已。」

  宇野萬里笑了起來:「謝啦!」

  「喲!你謝我什麼?教育你有成嗎?剛不是寸嫌我帶壞你?」他笑得很壞。

  「別裝白癡要我明說。說出來就有損你那測不出來的智商了。」死孩子!竟然敢罵他白癡?若不稍稍「教導」他一下,怎麼對得起自己?

  宇野萬里!你要倒大媚了!

  ☆☆☆

  柳娟看了看滿屋子的空曠,吁了一口氣,下禮拜就能離職了,明天則是聖誕夜;或許是逢年過節的關係,所以她訂不到回美國的機票……不過,無妨,反正她要離職了,又要找地方躲開宇野萬里,什麼時候回去都好,只要不要再碰見他——

  心好痛!明明很想,卻又不敢,折磨他也折磨自己!關上門,她下樓往醫院走去。這個禮拜輪到她值夜班;反正是最後一個禮拜了,也沒有什麼大礙。

  驀然,一個熟悉的令人心驚的身形閃人眼簾之內,她的呼吸袖抽走了,心臟在胸膛內劇烈鼓動著,陣陣驚慌害怕和恐懼感剎那間佔據了全身……天啊!

  而對方也看她了,叫了她的名字,就向她走來。

  不!不要!她嚇得倒退了二、三步,拔腿沒命似地朝反方向狂奔而去,把那人和他的呼叫聲全數拋在身後;仿若在躲避惡鬼一般地倉皇。

  她奔進別人的公寓中劇喘著氣,只是心中波濤翻覆的.只怕比呼吸更形劇烈、有過之而無不及。惡夢成真!

  他……還是出現了……「他」——何宗越!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上帝一定在開她的大玩笑!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20:35

第九章   

  宇野萬里在半夜時被叫醒到急診室到看一個全身是血,不省人事的受虐婦女。為什麼找他呢?因為他是最不會寫「拒絕」二字的醫生,其餘醫生不想處理的病例,全丟給他來處理,所以他包辦許多病例,才有了「全都通」的封號。他對病人是不遺餘力,便卻是累了自己;就像現在,睡到一半就得被人叫來急診室動手術。

  唉!先下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也不過爾爾。

  他戴上口罩,看了病人一眼,對急診護士道:

  「去找牙科的醫生為,她的牙齒全都在搖晃了,看緊急處理能不能挽回。」

  「今天牙科值班醫師是誰?」小護士們左右詢問著。牙科不在大樓內,很少有聯繫,除了財政及人事上還有病歷調度等事務之外。

  「好像是姓柳……那個很漂亮又很狂的那個醫……」

  小護士看見宇野萬里無聲卻飽含脅迫的目光,愈說愈小聲。牙科醫生不像他們這些內外科醫師,成天有CALL機套著,除非有人打電話去工,或是遞會診單。

  「單子上有沒有她的電話?」

  醫院中住醫師宿舍的醫師分機號碼全都有製表記錄,

  其餘沒有住宿則有人事管理的資料。牙科半夜要跑急診的案並不多見,所以找不容易。

  「告訴實習醫師和住院醫師先緊急篩,待會兒我再來下刀。」

  宇野萬里抓下手套,牙科又不是只有她一個醫師。但,他想見她。自那天之後,她一直在躲著他,而且,還遞辭呈,想遠走高飛。

  在他向她坦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她怎麼能就這樣逃走呢?這樣對他不公平!如果,她真的對他無動於衷也就算了,問題是,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他能感受到,她也對自己有情,不然,依照她那個麻辣火鍋的性格,怎麼可能不反抗他的吻呢?既然哪此,他就絕不容許她逃避他的感情!

  「喂?」

  電話那頭是清亮乾淨的女高音,並不是柳娟的,但很耳熟;宇野萬里蹙了蹩眉,問:「對不起!請問柳娟在不在?」

  「呃……她睡了!」

  自然,半夜二、三點時刻,誰還會發神經病的醒著呀!但問題是,她那聲「呃」,呃得很詭異。

  「現在急診室進來一個Cass,需要她來幫忙,不知……」

  「喔!這樣啊!我馬上帶她過去!」

  「客!」急驚風的小姐掛了他的電話。

  字野萬里並不難猜出那個小朋友的身份,只是,她為什麼會住柳娟家?又說會帶她過來!?有問題。

  十分鐘後,柳娟飆車至醫院,把安全帽丟給一旁頭昏腦脹,直嚷自己在坐雲霄飛車的商羽,劈頭對急診的小姐;問:「我是牙科醫師,請問有什麼事?」

  「裡面有病患需要你,小柳!」字野萬里的聲音冷不妨地出現在身後,依舊帶著輕快與悠閒,只是……莫名的,就是令她心慌。

  「別人一樣可以。」

  她用英文快速地說著,想避開他二道灼灼的目光。他們之間的氣流太強烈了,所有大班夜的護士連同醫師都看得出來,這二人之中……大有文章。

  「不!沒有你不行!對我而言,你是獨一無二的。」

  很平常的語氣,但一語雙關的字字都扎進她的心底。他沒有和英文來掩飾,在大庭廣眾前用中文,赤裸裸的感情教她逃脫不得。他,沒有隱藏;而且也不認為這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嗎?

  「病人呢?」  柳娟窘迫地低吼著。她在遇見別人恐嚇,甚至襲擊時,也沒這麼驚慌失措,只有……該死!為什麼一碰見他,她的理智就蕩然無存呢?莫非……是她太過在意他了?

  「急診手術室。趁現在準備器械吧!你身上有沒有牙科的鑰匙?我想應該有。」

  病人第一。宇野萬里收起嘻皮笑臉的神情,難得正經地說著。但眉宇之間深情堅定的眸光,卻熾烈地令人無法正視,頓時,急診室裡大小醫生和護士通通明白了一件事

  ——宇野萬里喜歡的人是柳醫師!這是什麼角習題?梯形?還是星型?

  柳娟逃難似地衝進急診手術室看了病人一眼;趁在換穿無菌服的同時,她對呆站一旁,「營營沒代志」的商羽說:「你去拿Z!00、鹵素燈、和鐵絲過來。回來之後,叫她們讓你穿無菌服進來幫忙。」

  「啊?」叫她幫忙!?有沒有搞錯?她可不是牙科護佐耶!這樣豈不成了「蒙古助手」  了?這年頭小說家真不好做,為了取材,半夜得來醫院充「臨時護佐」。唉!她實在敬業,老闆要加錢!

  商羽領命,立刻往牙科診所奔去。而柳娟則對急診護士說:「X光片呢?我要看一下她齒部的。」

  這時約莫是病人麻醉藥效過了,突然雙手漫天飛舞了起來,淒厲地喊叫著:

  「不!不要打了!不要!」

  「怎麼回事?」

  柳娟聽見醫師在吩咐麻醉科大夫追回麻藥的同時,有護士在交頭接耳:

  「好可憐!被丈夫虐待成這副德行,用火燙,還弄到傷口長蛆了……嘖嘖嘖!好慘……」

  「工作!別講些五四三的!」急診大夫喝道,用鑷子夾取那些附附著在傷口上蛆。

  被丈夫虐待成這樣?

  柳娟的耳朵在接收到這句話時,想起了傍晚看見的人,身子不由得陡然震了一下,搖晃了起來;此時,一股熟悉,且令人安心的休息無聲無息地靠近了她,以輕柔。肯定的語調,徐緩地安定她浮動的心:「別怕,我在你身邊。」

  別怕……別怕呵……很奇怪!不知是他的嗓音有魔法嗎?還是他的眼神沾了安定劑?或是他的氣息對她下了蠱?為什麼她范濫的心湖真的因為她簡單的一句話,就被收斂沉澱得清澈如鏡呵……

  「不要……打我……」病人持續喊叫著,為她固定牙根的手術只得暫停,因為藥還未讓鹵素燈固定好,就會被她吃下肚子裡去,連鐵絲都有可能刮傷她的口腔呢!

  「我……愛你……不要打我……」

  在場所的大小醫生的護士全數怔忡住了。被施虐成這樣,還能愛對方?這算是什麼樣的愛情?在離婚的要件中,即包含了受虐這項呀!照理說,若她願意,上法庭告她老公都不成問題,但為何她沒有?而且,她並不是第一次進急診室了,每一回,都是因為丈夫的施暴;她怎還待得住呢?

  婚姻與愛情……究竟是什麼?

  柳娟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器械,轉身跑出手術室。

  「咦?小柳姐姐!」商羽嚇了一跳,看見宇野萬里也追了出去。霎時一度沉寂的急診手術室又登時哄鬧了起來,開始議論紛紛。

  「小柳姐姐!」

  商羽本來就不是屬於醫院的人,他們一丟下她之後,她就顯得很突兀,很多餘了、有些尷尬,她也追出了手術

  室。外面正在下著大雨,她才剛踏出急診室的大門,就有人伸手攫住了她,以她這一生以來所聽過最悅耳如天使一般的嗓音輕快明亮又澄激地說著:「別去當電燈泡唷!」

  她猛然一回頭,愣住了——

  好美!簡直美得不可思議的琥珀色眼睛——

  ☆☆☆

  愛究竟是什麼?是像那位送人急診室的乩童之妻一樣,百般忍受丈夫慘無人道的虐待嗎?是嗎?

  原來,她根本不明白!她只是以為那是愛情,以為自己遇上了此生的白馬王子,以為自已找到了足以棲息一生一世的臂彎,以為……

  以為那個珍愛著她的胸膛,是另一個戴著假面具的人所有的!

  她為什麼會被華麗眩目的事物給蒙蔽了眼睛呢?以為自己所得到的寶貝,翻開內部來之後,才知道是團泥巴!

  「小心!」

  她有一瞬間的神智恍惚了起來。迷濛黑暗的夜中,劃出二道刺眼的光亮,是雨淋醒了她混沌的思緒嗎?不是!是倏然襲進鼻息之間,那股使人安定的氣息讓她回過神來;在迎而衝來的車子撞上她之前,已然有個結實的身軀護住了她,並把她帶離了馬路中央,翻滾至堤防邊。

  愛的終極,就是願意為所愛的人付出生命。

  不知從何而來的話語竄進了她的腦海間。她迅速的由宇野萬里的懷裡坐起身來,白淨秀麗的臉龐上滑下的,不知是雨還是淚。

  「宇野……」她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戳戳他;這一瞬間,她真的害怕他就這樣離她而去。「宇野……你醒醒……」

  她不知道自己也會為了男人而哭泣。從來不曾!連父親揚言要好必然性絕父女關係,何宗越因為賭博輸錢,把她抵押給地下錢莊,使她飽受被丈夫背叛欺騙之苦時,她也未曾哭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獨獨對他……

  愛嗎?是嗎?但是她給他的,卻還不及他所付出的千萬分之一,他用了十三年的歲月在等待一段不知道是否會有結果的愛情。她……還不起!

  「唔……」宇野萬里悶哼著。他因衝力太大而撞得肋骨好痛,不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他自我診療了一下,旋即心急地睜開眼,想看看他的小仰是否完好如初。

  「……小柳?」他氣若游絲的嗓音即使微弱,也依然暗啞地扣人心弦、使人心疼;柳娟看著他碧綠眸不名毫不保留地透出擔憂熾熱的愛意,心狠狠地抽痛著,任由他的大手輕撫上自己的臉頰,無法動彈。

  「太……好了……你沒事……」

  她輕顫了一下,卻霍然起身,往堤防上攀爬而去。太濃烈了,她無力承受!

  「小柳!」宇野萬里看她越過了堤防,擔心她會想不開,連忙起身也要追過去;但起身時暈眩了一下,有些虛弱;甩開了無菌服和眼鏡,他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

  「小柳!」

  柳娟好像是不知道喘急的河流就在眼前似的直往前走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隨大河之水而消失流去,只知道她想躲避;躲避他的溫柔,躲避他的執著,躲避他狂熾而熱切的眼睛!

  「小柳!」宇野萬里一個箭步追上去抓住她的臂膀,她因為對方用力過猛而撞上他的胸膛,使他也一個踉蹌倒在堤防旁邊。他使勁拽抱住她,以受了傷的滄桑透著沙啞的語音問著:「我的愛真的讓你那麼厭惡,那麼痛苦嗎?」

  不……不是的!不要用這麼傷慟聽語氣說話!

  柳娟說不出話來,只能不停地哭泣,彷彿要把隱忍了九年的悲傷和無助全數發洩出來,像是源源流去的河水一樣,那如烏雲陰霾般的過去也要離開她。因為陽光固執地要撥開雲層,射人她陰晦的心內。她逃不了了,他的柔情已經圍繞住她,讓她依戀的捨棄不了!

  「沒關係!

  在沉寂的只明滂淪大雨和汽車駛過、河水流動聲音的夜中,宇野萬里幽聲如詠歎的男中音若有似無地飄動著,溫暖而散發出疼惜的深情,不悔地表明等待的心意:

  「我已經等了你一個十三年,我可以再等你一個十三年;只要我還活著、你還活著,這份愛就有可能發生。人只要活著,就都是希望。」

  「為什麼?」她把臉埋進他溫熱的懷抱中,感受他如天鵝絨般柔軟的胸膛,那已經吸去了她過多的淚水和悲痛。

  「為什麼要愛我?我是個離過婚,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又比你大了二歲的女人……你為何獨獨愛我?我根本不值得!

  宇野萬里苦笑了一下,抬頭仰看冥暗落雨的天空;二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理會那有愈漲愈高之勢的河水,只貪婪地珍惜取這一刻相擁的時光,大有「若是被淹死了,也死得很幸福。」  的心態。

  「那麼……給我一個癡心的理由吧!

  「你一定不知道,我是個殺人兇手!」她突如其來的凌厲語凋也沒令他撼動或有任何反應,只是淡淡地凝望著她晶帝的黑眸,「哦?」  了一聲。

  「我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回憶起在美國婦產科病院的手術台上那閃爍的燈光,口氣愈形激動:

  「我恨他!他背叛了我對他的信任!我以為把身體交給了對方,就能換取永遠的、真心的承諾;那不是愛嗎?不是愛的表現、愛的行為嗎?為什麼我覺得我比妓女骯髒、還下賤!?」

  「小柳……」宇野萬里更深地擁緊了她。

  「不!那不是真的愛情……不是!我卻以為……那麼做就是……所以,我恨他,連同他留在我體內的種我也恨!」她完全陷人自我審判的情境之中。「但是,小孩是無辜的,我卻親手殺了他,直到我感受到有東西從我體內掙扎的要剝離而出,我才發現我謀殺了一個活生生、從我身體內即將成長的生命。不會有了……不會有救贖了!我

  只能落人地獄裡,不會有救贖了!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我殺了人……」

  「柳!」宇野萬里扳著她的肩,極力喚著:「柳!小柳!你冷靜一點!

  「不會有了……我不能得到饒恕。你不要碰我……不然你的無瑕會沾染上我的罪惡——」

  他吻住了她的自我批判,他舌的侵人、吸吮,如同要將她深深的罪孽帶走,也要帶走一切的傷害;他想用他的用使她幸福,使她得到「救贖」;只要她願意,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我愛你……柳……」她抵住她的唇,輕淺的喘息著;他的氣味飄散在她的鼻息之際,她覺得她長久以來的自我譴責和傷痛,都淡化在他溫暖珍愛的碧眸及語調之中,他的潔白洗淨了她。

  「如果依照基督教的說法,救贖是專門為有罪的人所存在的;那麼,我對你的愛,就是只為了使你走出黑暗而產生的。不要責備你自己,柳!你沒得到救贖,是因為你不願意,而執意活在過去自己所製造的殼中。若是你願意破繭而出,我願意,而且心甘情願的為你等待,讓你在我的愛中重中。柳!只要你願意……」

  他情真意切的告白軟化了她,是的!她知道!但她仍然害怕!

  「『  我愛你』這三個字是迷咒,如果有一天這裡的文明全都炸完了、塌完了、毀完了,而留下這堵牆,流蘇,而那時我們在這堵牆下相遇;流蘇!或許那進我會對你有點真心,或許那時你會對我有點真心。」

  什麼?她為什麼突然念起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宇野萬里蹙起了眉頭。

  「男人,結婚之前總是花言巧語……」

  她不知是自嘲或是嘲人,眼眸雖是對著他,但焦距卻不知是越過他在看誰,顯得飄忽不真實;她冰冷的臉依舊美麗,只是美麗得令人心醉。

  「『除了你,我不愛別人。』,『沒有你,我就沒了色彩。』『嫁給我,讓我每分每秒擁有你。』結果呢?」

  她諷嘲地揚了揚唇角,笑得好滄涼:

  「外遇、毆妻的不勝其數。如果居理夫人說的,『結婚是戀愛的墳墓』;像白流蘇和范柳原那樣,尚未結婚前,二人甜甜蜜蜜的,而婚後呢?」

  「我說過,我可以再等你一個十三年。」

  宇野萬里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已經對婚姻產生了恐懼,她害怕再遇到一個何宗越……呵!人的通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二個、三個、四個……我可以一直等下去。但記住,你不是白流蘇,而我也不是范柳原,或是任何一個人,我是宇野萬里。就像小王子的那朵玫瑰花,雖然外表看來和其他的玫瑰相似,但只要認那是唯一的那個獨特,那……我就是絕對不一樣的那樣的那朵『玫瑰花』。如果,你討厭隨口承諾的那男人,那麼,我不再給你承諾,但是,我會用行動來證明,我所說的每句話,絕不是虛

  空。」

  他歎息了一聲,又說:「你知道『傅宇』企業最令人頭大的份了——『天擎』,I·J·O的『白影』,英文名字  Rise  Sky的那傢伙吧!」

  柳娟疑惑地看著他。

  「他是我表哥!」宇野萬里從容的笑了起來:「是他找你回來台灣的是吧!」

  「是!但……」那又如何?柳娟大惑不解地看著他又掛上笑容的臉。

  「走吧!別讓我還沒有展身手的機會,就和你一起殉情了。我可不想做『悲情羅密歐』。」他又露出那臉玩世不恭的模樣了!

  柳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把手交到他伸出來的大手中。

  ☆☆☆

  「喔!乖兒子!你回來了!」

  宇野萬里沒有參加醫院的聖誕晚會,而和他的大表哥天擎回到日本去了;他得好好弄清楚他老媽腦中到底塞了什麼東西在裡面。

  但他老媽笑咪咪的面容在看見隨後進來的天擎時,登時轉移:

  「你怎麼也回來了?不是要在美國和你老爸去猶太人的教會過聖誕節?」

  「小姨媽!別看見我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如臨大敵嘛!外公可想念我呢!對吧?外公!」

  他朝在一旁眉開眼笑的老人笑容可掬的道:「我帶了好消息回來給您唷!」

  「呵呵呵……是你的好消息還是萬里的好消息?」

  「你說誰是貓!?誰是老鼠!?」

  二個截然不同的聲調同時響起。

  「遊戲結束了,母親大人!」宇野萬里按住表哥的肩膀;天擎會意,可有可無地聳聳肩,笑得灑脫地去宇野宙身旁坐下,讓小萬去和姨媽談判。平時不怎麼有脾氣的人,一於是發起火來,尼羅河的水都救不了。

  「萬里……」  宇野繪裡稍愣了一下。萬里只有在生她的氣時,才會叫她「母親大人」這樣既生疏又禮貌的稱呼。

  「自首無罪。」他簡單明瞭地說著,把錄音帶放進大廳音響中的卡式匣中,雙眸冰冷無情地笑著。宇野萬里從小到現在,只有二次稱她為「母親大人」;一次是在他十四歲執意和表哥美國時,另一次則是現在。

  「那些事待會兒再說,我們現在先吃飯吧!山本!」

  字野繪裡招喚傭人的聲音被宇野萬里阻斷了。

  「等一下再吃,母親大人!不然,您就是做賊心虛了。」

  「萬里!」宇野繪裡尖聲叫了起來:「你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一定又是你教的,對不對?」她轉向在一旁老神在在、安應自得的天擎。

  「我已經成年了,是非自己會明辨,您別什麼都去找

  表哥麻煩。如果我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豈不就顯得您教育不當了呢?母親大人!我可是您生養的。」

  宇野萬里不卑不亢、語氣平淡無波的說著,冷靜鎮定的氣勢中,不怒而威的儀態流露而出。

  「何況,兒子豈是無原由的生氣呢?我不想用任何方法給您難堪;您也不希望讓外公聽到您做了什麼好事吧!母親大人!我只想知道您到底不喜歡柳娟在哪裡?

  「柳娟是天擎那小子找來的,不是嗎?」

  宇野繪裡睥睨著仍舊笑得天下太平的害人精,討厭鬼。

  「是的!」  當然他還有個「不過」,但他不要這麼快說出來,總得讓小萬「緊張」一下,誰教他竟敢說他這個天下絕倫的超級好表哥為「白癡」

  「那你應該輸了,萬里!」  宇野繪裡得意洋洋的宣佈。

  「別顧左右而言它。

  宇野萬里輕鬆地斜倚在櫃子旁邊。猛虎出柵前大概就是這副慵懶的體態了,微笑的臉上看不出他高深莫測的思緒,他淡淡地給了可愛的表哥一眼。

  「來!小擎!我們來下棋。」

  宇野宙不想幹叔叔他們母子倆的事,逕自對在一旁的愛孫說道。

  「好哇!外公想下什麼棋?」

  天擎也給了宇野萬里一個眼神,這表兄弟倆實在詭異得令人頭皮發麻;他扶著宇野宙往和室那兒走去。

  「她是個不乾不淨的女人,看來深沉得討人厭!」

  宇野繪裡在他們走後,才不甘願地在兒子脅迫的眼神下控訴著。

  「她哪裡不乾不淨?離過婚?墜過胎?」

  他淡然卻有力的問著,眸光炯炯地看著自己的娘:

  「媽!您沒發現,您討厭的是您自己嗎?如果,爸離開您的時候,不是在我和尚三、四歲時,只怕,您也把我們『餵給』婦產科醫院的手術台了,不是嗎?

  「我……」面對兒子突如其來的犀利問話,宇野繪裡怔忡住了;是嗎?

  「還記得晴子出生沒多久,您和第二個爸爸離婚時,您說了什麼?如果您不記得,我可以重複給您聽。

  「不用了!」宇野繪裡大喝一聲,狠瞪住自己的兒子:

  「你好哇!有了女人,就不要媽了,是嗎?和你那個父親一樣……」

  「你沒說過我不要您;若不要你,在美國時,我可以去找爸,不回日本。」

  「那你去呀!我不稀罕你;我可以當作沒生過你這個兒子,我……我……」

  字野繪裡哽咽了起來。宇野萬里走過去,輕輕抱住自己的母親;她這才發現,她從來不曾知道,自己的兒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大到是一個可以保護女人的男人了。

  「媽!佔有井不見是得到的最好方法:我已經是成年

  人了,不可以一輩子都跟在您身邊打轉,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您寂寞是一定的,但我更希望您以您的孩子有出息為榮。不論我在哪裡,我總是宇野家的人,不見得一定得留在日本。您的孩子已經長大了,知道自己所選擇是什麼,若是後悔了、錯誤了,連那個結果也是自己的。可是,這總是一個經驗,不敢踏出去,永遠都只是個畏縮不前的人;不要替我們做選擇,事情也不是只有一面。媽!我請您尊重我。」

  「難道你是因為我才愛上柳娟的?」

  他又不是有戀母情結!「不!我是因為愛她而愛她的。誰知道會恰巧喜歡上和母親有同親遭遇的女人?」

  但,若今天沒有何宗越和洪孟雯出來攪局的話,柳娟就不會是像她了;柳娟帶刺,只是起源於受傷的記憶。而母親的偏激,則是因為被拋棄,被拒絕的過往,才會害怕孩子們有一天也離她而去,不要她了。遊戲只是個借口,她的目的是要他回日本。

  有時,真的不得不佩服表哥,也真的不得不討厭!

  這個愛耍得人團團轉的混蛋東西,繞了一大圈,不過就是要三個化開心結,成為一家人,就搞了這個飛機……嘿嘿!表哥小心了!你最好別讓知道你愛上了誰,否則……你就完蛋了!

  不過,若是我也是喜歡她的話呢?

  那個混帳表哥當初所說的話冷不防地蹦出腦袋。

  他絕不可能是因為要柳娟回來參加他的「尋妻遊戲」的,那,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要她回來的?難道他真的……

  「鈴……鈴……」  電話聲在此時響起。

  宇野萬里放開了宇野繪裡,走向電話座,拿起話筒:

  「摸西摸東,這裡是宇野……木!?什麼?柳娟離職了!?」

  ☆☆☆

  「他喜歡你很好哇!何必這麼龜龜毛毛的?」

  商羽才交完稿,閒閒地躺在沙發上,看「七百俱樂部」。

  「小孩子懂什麼?」柳娟因為她那四個字,狠狠地給了她一個大白眼。

  「對呀!就是因為是小孩子,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藏』起來再說。」

  商羽坐起身來,撐住自己半邊額頭,笑得很邪惡:

  「你不怕會有人會把他搶走嗎?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呀!」

  「你管太多了。」柳娟別過頭去,不情不願,別彆扭扭地回答。

  「喔!我不用管太多!」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站起身來。

  「你要去哪裡?」柳娟看她起身,有些不解;她少有節目沒看完就半途而廢的習慣。

  「誘惑帥哥醫生呀!」她笑得好壞喔!真的很想令人痛扁她一頓。

  「看看!他頭腦好,人長得也好,正是我喜歡的那

  型,身高也夠;最重要的是,他的收人不少,我可以不必那麼辛苦的養家餬口。嗯!他真是我的理想呀!

  「你……」欠K!

  「瞧!你慌了!」她漫不經心地提醒著。

  柳娟硬生生地別開頭,極力掩飾自己心中的在意:  「我……我哪有?」

  「喔!沒有!」她又點點頭,朝門口走去。

  「商語珍!你……」

  「要不要我帶吃的回來給你?」她居然一本正經地問著;看來她真的立志做冷面笑匠了:「還是要我幫你問候他?」

  不待她回答,商羽又知得賊不隆咚地走出大門。聖誕節過了,她生日也過了,又老了一歲,至今仍乏人問津,真希望有一天能過過「兩」個人的情人節。

  「噢!有東西忘在小柳姐姐家裡了。」

  她掏出車鑰匙,騎車往柳娟的公寓而去;意外的看見宇野萬里等在那裡。

  「嗨!帥哥醫生!」她神態自若地停下加打招呼,就要上樓去。

  「柳娟在你家?」

  當宇野萬里詢問表哥是否知道柳娟的下落時,表哥竟打了個呵欠,叫他自己找找。那個混帳一定是想報「一笨」之仇,才故意不理他。不理就不理,他自己可以找,本來就不需要他雞公!

  「一處相思,二處鬧悉。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商羽居然搖頭晃腦地開始念起詩來了!?

  「在?」看她裝蒜的傻樣子就知道了!

  「射將先射馬!」她居然天真地朝傻笑,慧黠狡詐地說著。

  「喔?」他指了指她:「馬?」

  「當然!只有我知道她在哪兒呀!」

  她捉弄似地說著,看不清楚是不是真心,還是故意的。

  「哼!趁火打劫!」木翔宇正巧從那兒經過,哼了她一句。

  「干你鳥呈呀!閣下未免太囉唆!」

  她也不甘示弱地哼著,雙眼吊得老高,像是和他比誰比較酷。

  「女孩子講話怎麼這麼粗魯?」木翔宇皺眉,開始訓了起來:「女孩子就該要有女孩子的樣子……」

  「哇!老太婆的裹腳布喲!快逃!」她譏了一句,氣死他似地朝宇野萬里道:

  「來!上車!我載你去找小柳姐姐!」

  「你要載我?」宇野萬里挑眉好笑的問著,這小女孩還真有趣。「謝馬呢?」

  「怎麼!你有意見呀!別小看我唷!我有駕照的!」

  「那有什麼了不起?」木翔宇冷哼。商羽看他一眼,突然笑了:「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原諒你的『童言無忌』!走!帥哥醫生我帶你去『射馬』!」

  這丫頭!他哭笑不得地想起,原來!這女孩的「毒舌」功和木翔宇這傢伙旗鼓相當。難怪!他老覺得她像誰。或許,他可以……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20:54

第十章   

  「到了!」商羽把他載到一處和高級公寓截然不同的舊公寓前,停好機車。

  「在四樓!來!」

  「你一個人住?」他這一生中,還沒住過這麼舊的房子;看著看著,不覺有些汗顏。

  「不!」她並沒多說,就打開了公寓的門,內室喊叫道:「小柳姐姐,我回來了!」

  「珍!你媽剛打電話——」  柳娟一邊走出來一邊說著;未完的話在看見來人時,像吉他斷了弦的音樂聲一般夏然停止。

  「來說她晚上不回家,要我們自己吃啊!」看小柳姐姐目瞪口呆的樣子真有趣。商羽壞心眼地笑著,替柳娟說完「未完成樂章」。

  柳娟合上眼,恨恨地給了她一眼,然後跑進房間去,鎖上門。

  「小柳姐姐是鴕鳥、蝸牛!」商羽一邊吆喝,一邊轉身拍了宇野萬里的肩膀一記,似笑非笑地道:「我家就借給人了!不過……」

  「別在我家的床上,把柳姐姐當成『塞那玩意兒的好

  地方』啊!

  死商羽!柳娟在心底罵著。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後丟進太平洋中喂鯊魚!

  「那我走了!」商羽笑得眼都瞇成一直線了,她開心地走出大門。

  唉!天才總是寂寞的。既然從未得到,也就無所謂失去;只希望他們倆從能夠找到彼此的幸福就好了!

  柳娟背抵著門,雖然害怕見到他,卻又屏氣凝神地注意客廳的動靜;她知道他沒有走,而她,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的好。明明已經動了心,卻又提不起勇氣接受;明明知道他是誠意的,卻又彷徨矛盾,怕自己配不上他。

  他太美好了呵……好得令人想愛又不敢愛。

  「柳!我說完話就走。」他的聲音,透過木板門,徐徐地送進她的心底,她還是感受得到他般的溫暖,騷動著她。

  「或許我是太自信了,原本以為只要能愛著你,看見你在我的視線之內出現,就很滿足了。但,似乎造成你的負擔了,是嗎?也許一開始我的一廂情願,沒考慮到你的心清,真的很抱歉。

  不!不要!為什麼要這麼說?好像……好像是訣別的話似的……好像……永遠見不到面了……  

  是嗎?

  她心底怵然一驚,雙腳登時軟弱無力,感到好似所有的力量那離她而去了,而她像是所有的一切都被人掏空似的難受。好痛苦……她不希望他離開她!

  她為自己心底的渴望駭住了!她不要失去他,卻又折磨他。天啊!她怎麼這麼惡劣!?因為自己的膽小,害怕受傷害,長久以來封閉,卻在無意中去刺傷了所有試圖親近她的人,連自己所心愛的人也……她真的好自私!

  「所以,我放你自由;我打算回日本去。我媽年紀大了,弟妹又不在她身邊,她難免會寂寞,所以我會離開。你會回台灣,一定有個目的。那你留下吧!」

  「不!不要走!」她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拉開了門,卻看見宇野萬里笑得有些逗弄的壞心俊容;雖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便卻實在……他笑得太可惡了!「你……」

  「喔!門開了!我還以為我還得一人唱很久的獨角戲呢!」他笑得既甜蜜又快樂,讓看見了,似乎也會沾染他的幸福。

  該死的!她被騙了!柳娟又氣沖沖地想關上門了,她氣自己太在意他,氣他沒一刻正經!

  「嘿!別生氣!」他不慌不忙地擋住門板,使自己高挑俊挺的身形卡在門板與門框之間,毫不費力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在困在自己的雙臂之中:「你以為我在騙你?」

  她恨恨地想掙開他的懷抱卻是不能,只得硬硬的回嘴。

  「難道不是嗎?放手!我不是你的玩具了!」

  「我是說真的!」他一貫的笑容不見了,只剩下那天夜裡,那個既脆弱又易感的宇野萬里:「本來我決定,若是你不聞不問,我就要回日本去。強留在你身邊,或強把你留在身邊,對我們都不好。我愛你,我得尊重你。」

  「那現在呢?」  她忍不住插嘴。

  「現在,就看你了!」他放開了她,退到門框之後,淡然又輕鬆地說著;他是個即使軟弱,也絕不會流露出來的人,現在,她看出了這一點。他總是以吊兒郎當的態度來掩飾自己,其實他……很惹人心疼的。

  「如果你把門關上,那麼,我也會永遠消失在你面前。若是,你沒有關上門,那麼,就是允許我愛你。

  「那你媽媽呢?」

  「你不關門?」他居然狡黠地直衝著她笑。

  「跟你在一起,大概會照三餐氣到飽。」她「也」給他顧左右而它。

  「那就得你要不要當我太太了。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

  十二月三十一日,醫院的跨年晚會。

  「你真的要去做法醫!?」

  戚彥儀搖動著手上的酒杯,十分的不能諒解:「我們說好要一起經營醫院的。

  「但是,我媽年紀大了,我弟妹又都不在她身邊,她會寂寞也是一定的道理。

  宇野萬里漫不經心地啜著酒,環視整個會場。

  「那你的美人呢?她願意陪你去日本?」

  木翔字也問道。看見前方出現的人影時,眉頭攏了起來。

  「我過去一下。」宇野萬里放下酒杯,往柳娟的方向走去。有不速之客來了,他當然得過去「關照」一下。

  「他愈來愈像個正常的男人了。」

  戚彥儀倚在牆上,瀟灑狂放地笑著,不羈的神態流轉著迷人的魅力,輕佻卻仍吸引人,他本身就像個巨大的磁石一樣,會引人注目,使人無法忽視。

  「去!沒出息。」木翔宇輕嗤了一聲,不屑地撒了撇唇角。

  「柳娟。」柳娟正和副院長說話,一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呼吸彷彿霎時停止了,身體也僵直了起來。

  「好久不見了。」

  「柳醫師!這是……」副院長不明就裡地看著來人,有些迷惑。

  「我是何宗越,柳醫師的……」

  他刻意看了臉色蒼白的柳娟一眼,慢條斯理地說著:「前夫。」

  「你少胡說!」柳娟尖銳地打斷他的話,手上的杯子差點被她捏碎:「我不認識你。」

  「我以為你會對我永生難忘呢!」

  他禮貌地副院長問:「我能和柳娟單獨說幾句話嗎?」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柳娟飛快地說著,旋身要離開。

  「若我問你,我們能不能再重新開始呢?」何宗越的字字句句刺進柳娟的心裡,引出她對苛人的需要和求助。

  「回答我!

  「你不過去?」天擎微笑地問著走到一半即在身旁,眸光直盯著柳娟的那個方向的宇野萬里。若換作一般男人,早衝上去拉出自己心愛的女人,或叫對方死心之類的;小萬的文風不動,果然異於常人。

  「如果她選擇走回頭路……」他末尾幾個字含混不清地含在嘴裡,但天擎還是懂了。

  「來不及了……」柳娟搖搖頭,平靜銳利的目光看著他。

  「來不及了,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為你癡迷、任你糟蹋的柳娟了。我不可以再愛上你,不可能再回到你身邊,不可能!

  「因為他?」何宗越若有似無地看了眼一臉漠然的宇野萬里:「他在不乎你離過婚、墜過胎,和別人上過床?」說完,他丟下柳娟,朝宇野萬里那兒走去。

  「你!」柳娟一個箭步上前去板住他,心急之色溢於言表:「你不准傷害他!」

  「你也上了他的床了嗎?」他諷嘲的笑問,點點輕視之意盡在不言中。

  「他是君子,而你是禽獸!別把他想成和你一樣!」柳娟咬牙切齒地說著。

  「所以,托爾斯泰說:『保持童貞是違反人性的,這樣的說法是錯誤的。保持童貞井大非是不可能的事,而且還能夠帶來比幸福婚姻更幸福幾倍的人生。飛蛾撲火,是因為蛾不知道火將燃燒它的翅膀。魚會上鉤,是因為魚不知道美味的餌將會引導它步人滅亡,仍心甘情願沉迷於肉慾之中。』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不能再錯第二次。我不會再輕易上別人的床,直到我真正遇見那個與我相屬的靈魂。婚前不能有性行為,現在的我會謹守它,你不用擔心。」

  「喔?你愛他?」何宗越挑釁似地看著她的目光越過他投射在宇野萬里的身上。

  她遲疑了一下,堅定而確實地回答:「對!我是!這麼說你可以死心了沒?」

  何宗越吁了一口氣,擺擺手轉身離開,這樣的乾脆,讓柳娟有些訝異。

  「那我把你給他了。他……比我更有資格得到你。」

  「咦?何宗越!你……」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她都被弄糊塗了!

  「沒事!」  他側頭給了她一抹孩子氣的狡黠笑容:  「我現在也同意托爾斯泰那段老八股的理論了。」他又再度動動手:「再見啦!祝你幸福!」

  他刻意經過宇野萬里身旁,快速地丟下一句:「她,還給你了。」

  陰霾化開了。

  天擎笑得好鹼地看了何宗越一眼。看來這裡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可是,又如何呢?故事該結束了。

  宇野萬里漾開了笑顏,將臂膀向著柳娟大開,而她也毫無猶豫地投人他的懷抱之中。

  「我愛你!」她笑靨燦爛地對他說。「謝謝。」從此以後,宇野萬里和柳娟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作者: 嗜酒態睡    時間: 2023-1-22 00:21:37

尾聲   

  「從此以前,萬里和柳娟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商羽寫完最後一句,將筆放在桌上,一仰身躺在床上,悵然地歎道:「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她眉頭蹙了起來,有些落寞,有點不甘,更有些感傷。

  「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看著天花板,她喃喃自語地說著:「奇怪!怎麼好男人都是別人的?屬於我的那個,何時才會出現呀!」

  柳娟和宇野萬里回HOSSANA島上去看她老爸,順道有人要去提親;看來不久大概會有人在此辦喜事。由於宇野萬里的外公身體不好,被送來台灣靜養,因為人家相信自己外孫的能力;而宇野萬里的老媽的老媽也要一起過來。所以,她根本不必回日本去了,真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呀!

  「啊……該睡了。」商羽打了個阿欠,瞥了眼窗逐漸明亮的天色,自言自語的嘀咕:「屬於我的何進才會出現呢?」

  這時傳真機中,進來一份傳真,上面寫著:

  To珍:請替我把這份資料,送給骨科的木翔宇大夫,我知道你認識他。

  柳  娟

  看來,又有人要被玩弄囉!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