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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細煙]血色骨牌[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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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10:10 |倒序瀏覽
【書籍簡介】

    浸透了尸血的象牙骨牌,附上了一個恐怖的傳說。輾轉在人世間的陰魂,不是死人的執著,而是生者的怨念。欲望和貪念讓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消失,滋生出更加強悍的憤怒和邪惡。
  那早已不在的殘垣斷壁下,也曾經盛開過鮮花。就在那一點星火飛濺時,一切都化為烏有。
  三十年,匆匆的過往。時間再強大,也不能磨滅人心中的仇恨。積壓已久的怒火,在追逐仇人的腳步中越演越烈。嘗盡了妻離子散、眾叛親離的悲哀後,死亡成了唯一的解脫。殺了他!殺了他?是給他解脫,還是給自己痛苦?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2-18 14: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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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12:08
引子

     

    “喂!東西已經到手了!你***快點兒呀!操!什麼時候不能去找個婊子來樂和呀!”臉上蒙著黑布的大漢皺著眉頭輕吼了一聲。他身後的人並沒有答話,自顧自地和床上的女人扭打著。“呸!你***遲早死在女人手上!”蒙面大漢扛起一個裝得滿滿的黑色布袋,邁腿跨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來到門外,將自己的身影藏進了樹影中。他通紅的雙眼閃著寒光,警惕地張望著。

    月亮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中,連星星都閉上了眼楮。這幢宅邸依山而建,方圓5里皆是農田。四周連蟲子的鳴叫聲也沒有,只有女人被捂住的嘴里,拼命擠出的嘶吼聲,象是地獄中掙扎著的鬼魂,想要竄出地面一般。樹影中的大漢禁不住打了個冷戰,暗暗地咒罵了幾句。

    屋內的聲音在一陣狂亂後漸漸平息,這片刻的寧靜讓大漢覺得有些恍惚。他懷疑地摸了摸肩上的口袋,確信剛才自己在里面所犯下的罪行。“嚓”,一根火柴點燃了一只香煙,從門里悠然走出來的小矮個,愜意地R出了一口灰色的煙霧,煙頭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噓——!”尖銳的哨聲劃破了寂靜,一輛黑色的轎車鬼影般地停到了大門前。小矮個一腳踢翻了放在宅門口的大桶,刺鼻的汽油味在空中彌漫開來。煙頭在空中劃出一道血亮的紅線,兩個人影竄上了轎車,消失在黑暗中。熊熊地烈火在煙頭著地的剎那,燃點了整個夜空。

    大霧籠罩著將醒未醒的清晨,一高一矮兩個小小的身影跪在依舊冒著煙氣的廢墟前。

    “哥哥……,我要爸爸、媽媽!”

    “小弟乖,爸爸、媽媽都走了……”

    “他們去哪兒了?還有小姨、紅姐、蘭蘭……”

    “他們都去陪爸爸、媽媽了。”

    “可是我們家的房子呢?也被帶走了嗎?”

    “嗯,也被帶走了。”

    “那我們現在到哪里去呢?”

    “去找帶走他們的人……”

    “那找到他們,是不是就可以見到爸爸、媽媽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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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13:34
拍賣會

     

    三月里鶯飛草長,暖暖的陽光給大地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

    商維賢站在窗邊閉著眼楮,心中暗想︰畢竟是老了呀,曬曬太陽就想要睡覺了哦。門口響起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伴隨著吱的開門聲,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董事長,您要的咖啡。”。商維賢頭也不回地擺擺手,秘書將咖啡放在桌上,靜靜地退了出去。

    微風拂過,蕩起了咖啡的香氣。商維賢這才睜開了眼楮,慢慢踱回到桌前。在這張桌子上,他簽下了多少合約,又為公司帶來了多少的利益,他已經不記得了。他換了多少個秘書,他也不記得了。不過,每天這個時候的咖啡,是他最貼心的伙伴。看著咖啡,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滿意地咂咂嘴,縮進了高大柔軟的皮制椅背中。

    雕刻精美的佛珠一顆一顆地從他粗大的指間滑過,每天這個時候也是商維賢做功課的時候。二十八歲那~,他就皈依了佛門。也不知道是二十八歲這個數字吉利,還是他皈依後得到了佛祖的庇佑,總之他的事業變得一帆風順。當別人的船只被海盜搶劫的時候,走同樣線路的他從沒出過事。當別人的糧草宅邸被軍隊征用的時候,他的產業仍舊安然無恙。因此,他比別人都虔誠。他還常常提醒自己身邊的人,要與人為善,多積陰德。

    “叮鈴……”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清修,他不快地皺了一下眉,緩緩地拿起了听筒。

    “喂,是商老嗎?我是你的蔚老弟啊!”

    “喔,是你啊,難得、難得,怎麼想起我這個糟老頭子來了?”

    “哈哈,商老啊,您這是罵我吶。早就該來探望您了,可是最近太忙,抽不開身啊”

    “呵呵,是啊,年輕人象你這樣的不多了啊。忙什麼呢?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哎喲,商老,您真是客氣了啊。不瞞您說,我們這兒最近啊,來了批新貨……”

    “哦?是什麼東西啊?”

    “絕對是您喜歡的好東西!您要是有興趣,我就讓他們把請柬給您送過去。”

    “唔,是什麼時候啊?”

    “這個星期五下午,三點鐘。”

    窗外,一個黑影在一旁冷笑著︰“星期五下午,三點種啊……一切就要開始了。”

    梧桐閣是全城最大的,也是最豪華的賓館,商維賢將要參加的拍賣會就在這個賓館的三樓上。商維賢穿著一身雪白的中式長衫,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苟地貼在腦後, 亮的皮鞋上一塵不染。他氣定神閑地穿過人群,不時向身旁的對他必恭必敬的人們點點頭,他的身後,跟著他那位沉靜的秘書。

    “哎喲!商老!您可來了,哎呀,真是招呼不周啊,招呼不周啊!”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徑直對著商維賢走了過去,親熱地拉著他的手,招呼他到里面就坐。這位面龐英俊,儀表不凡的人,便是這家拍賣行的老板——蔚朗。

    “蔚賢弟真是年輕有為啊。你看看,這個拍賣會被你搞得是有聲有色的啊。哎呀,想當年把你推薦給賈老板的時候,你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啊。”商維賢的話決不是恭維。當時的永利拍賣行在賈老板的手中幾乎夸了,要不是蔚朗苦苦支撐,早就異手他人了。所以,賈老板臨終前將整個拍賣行托付給了蔚朗,全行上下沒有一個不服氣。

    環顧四周,看著這金碧輝煌的廳堂,看著那些衣著光鮮、彬彬有禮的客人,蔚朗心中也唏噓不已。可惜啊,可惜賈老板沒能看到這一切,不然他該有多開心啊。對蔚朗來說,賈老板不僅是他的老板,更是他人生的導師。蔚朗對古董的認識全靠賈老板頃囊相授,更把拍賣行傳給了他這個外人。蔚朗扶了扶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的眼鏡,隱忍了眼中泛起的淚光。

    “各位先生、女士,歡迎光臨今天的拍賣會!今天拍賣的第一件商品是——漢代的玉插屏……”隨著第一件拍賣品的展出,會場的氣氛開始變得熱烈起來。有掙著競買的,有仔細閱讀拍賣品目錄,等著自己喜歡的物品開拍的,各人的打算不一而足。清代的鼻煙壺、唐代的樂譜、明代的翠玉酒樽……商維賢耐心地等待著,等著最後才出來的,他最想要的拍賣品。

    “現在,是本次拍賣會的最後一件商品。”主持人一揮手,一位身材修長的少女捧著一個托盤款步來至台前,在紅布掀開的一剎那,引來了客人的一陣驚嘆和議論,會場又開始沸騰了起來。主持人並未急著向大家做解釋,而是淡淡地等著大家漸次安靜下來。

    “先生們、女士們,相信各位都看出來了,這是一副麻將牌。”

    “嘿!這種東西滿大街都是吧!”台下有人忍不住嘲笑拍賣行沒眼光。

    “是,它的確是滿大街都有賣的麻將牌。但是,它和其它的麻將牌不同。請大家仔細看,它是由和田玉雕制而成的。清代椿園的《西域聞見錄》記載︰其地有河產玉石子,大者如盤、如斗,小者如拳、如粟,有重三四百者。各式不同,如雪之白,翠之青,蠟之黃,丹之赤,墨之黑者皆上品。一種羊脂朱斑,一種碧如波斯菜,而全片透濕者尤難得。河底大小石,錯落平鋪,玉子雜生其間。”主持人不疾不徐地娓娓道來,听得台下不時發出嘖嘖的贊嘆聲。主持人心里明白,這個時候開價,一定能引起大家的興趣。

    “起價五萬元!”

    “六萬!”

    “我出七萬!”

    主持人不斷地喊著,用鼓勵到眼神和口氣挑起客人的爭執,不斷往上抬價。

    “十萬!還有沒有人出價?!十萬第一次!”

    商維賢第一次舉起了自己的牌子,他是個懶人,他根本不想在混戰中浪費時間,他要等到再沒有人能戰斗的時候,一舉擊敗所有的人。十一萬元,應該不會再有人和他爭了,可誰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了一個聲音,悠悠然地喊出了十二萬。商維賢厭惡地皺起了眉頭,他討厭和別人爭東西,更討厭別人來和他搶東西。

    十三萬!

    最後,商維賢還是以十三萬的價格買回了他想要的東西。雖然他覺得買得貴了點兒,不過誰叫自己喜歡呢?何況,蔚朗又那麼地恭謙,想想也就覺得值了。因為,他喜歡別人尊敬他,他也尊重尊敬他的人。

    角落里,一個人影望著蔚朗和商維賢的背影,嘴角輕輕地抽動了幾下。象是在哭,又象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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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15:07
陽光的下午茶

     

    星期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晴朗的天空中掛著幾絲淡淡的雲彩,象是海邊泛起的一陣浪花。蔚朗邁著輕快地腳步,穿過繁華的街道,看著熙攘的人群,臉上露出愜意地微笑。他喜歡走在陽光下,喜歡嬉笑的小孩從他身旁跑過。一個冒失地人撞上了他,他只是笑了笑,輕輕理直了插在條紋西裝上的白色手巾。今天他要去商維賢的家做客,什麼都不可能影響他的好心情。

    綠樹掩映的白色洋樓正是商維賢的家,盡管座落在寸土寸金的鬧市區,這里依舊如世外桃源般寧靜。一跨進院門,城市的喧囂便被莫名地擋在了外面,象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這里和外界隔成了兩個空間。院中的花朵開得甚為妖異,馥郁的花香夾著泥土的清新直鑽入心睥,蔚朗不由得閉上了眼楮。突然一陣酒氣襲來,他驚異地睜開眼,一只布著血絲的歪斜的眼楮正瞪著他。蔚朗身形晃動了一下,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哎呀,是福伯啊。呵呵…K您把這滿院子的花搗置地這麼好,我都給迷住了呀。”

    “蔚老板,姚醫生正在給老爺檢查身體。您就先到花園那邊坐坐吧,簡老爺和大小姐也在那邊呢。”福伯認清了蔚朗後,眼神又渾濁起來。他每說一句話,喉嚨里都會冒出沙啞的  聲。

    看著福伯搖搖晃晃地背影,蔚朗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這個福伯,八成又是喝醉了。可是奇怪,他怎麼就能把那些花草擺弄得那麼出眾呢?哎,真是不可思議。蔚朗很小的時候就認識福伯了,在他的記憶中福伯沒有什麼時候是清醒的,而商維賢也從不呵斥他。雖說早就應該看慣了福伯那只有些歪斜的眼楮,可不知為什麼,每次被他的眼楮盯著的時候,蔚朗都覺得四周會激起一股蕭剎的寒意。

    “呵呵,蔚老板啊。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話音未落,一個精干老人已經出現在了蔚朗的面前。

    “喔,是簡老板啊。您一向可好啊?”蔚朗雖然不怎麼喜歡這個說話帶著金屬聲的簡世平,可他畢竟是商維賢的好朋友,蔚朗仍舊客氣地和他寒暄。

    “哎呀,我好什麼呀?我再好也沒有蔚老板你做的好啊!哈哈,听說你又賣了個寶貝給商老大,一定……又撈了不少油水吧?哈哈……”

    “呵呵,我們都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嘛。客人願意買,我們願意賣。您說是不是啊?”

    “噢,呵呵……,好小子,有前途!你我心照!哈哈,心照。”

    蔚朗含笑拱手,一抹不快從他臉上稍縱即逝。即便如此,這個小小的變化,也沒能逃得過簡世平那雙尖銳的小眼楮。

    “哈哈,來來來,我老婆一個人在那邊坐著呢。過去打個招呼。”簡世平不由分說,拉著蔚朗拐進了花園。

    嫩綠的草坪上,擺放著白色鏤空花紋的歐式桌椅。一位身著鵝黃繡花旗袍的婦人,正懨懨地靠在椅背上看信,烏黑的青絲伏帖在耳後,盤旋成一個發髻。兩把雪白的陽傘,象是怕烈日灼傷了她雪白的脖頸,展開身體為她遮擋著太陽。

    “老婆,你看誰來了!”

    “啊,”婦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猛然轉過來的臉上依稀還有淚痕。

    “大小姐一向可好?”蔚朗裝作沒看見,恭敬地向她問候。

    “哎喲,是蔚先生啊。好久不見了啊。我很好。”婦人展顏,連忙起身招呼他們坐下。

    “不知道商老這兩天身體如何啊?”

    “家父前兩天只是偶感風寒,有姚醫生照顧著,如今已無大礙了。”

    一時間三人再無話說,蔚朗默默地注視著眼前這位商家大小姐,也就是簡世平的三姨太——商墨絲。蔚朗第一次見到商墨絲的時候,是在她十六歲的生日宴會上。那時候的她就象三月里的春風,清新而溫暖,沒有一絲憂慮。她經常到永利拍賣行去探望他,沒有她的鼓勵,蔚朗也不可能捱過那些艱辛的日子。可是三年後,她卻嫁給了簡世平做三姨太。蔚朗百思不得其解,以她的身份和才情,何至要嫁給一個跟自己父親年紀相仿的人做三姨太。八個月後,商墨絲有了一個女兒,取名簡沛蘭。蔚朗終于明白了一切,他對簡世平有了一種莫名的厭惡。在這一點上,福伯和他有同樣的感覺,所以他們都堅持稱呼商墨絲為大小姐,而不是簡太太。

    原本簡世平正用嘲弄的目光掃視著蔚朗,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更讓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了。

    “老爺、太太,請用茶。”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麻利地將茶杯和果品放到了桌上。她偷眼瞄了一下戴著眼鏡的英俊的蔚朗,發現對方也正在看著自己,不由得耳根一熱。她連忙低下頭,抿嘴一笑,兩個酒窩在她的雙頰浮現。她剛想離開,幾根枯槁但卻有力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腕。

    “哎喲~~這麼大熱天兒的,看把翠兒給熱的。來,坐下來陪我們聊聊天兒。”簡世平旁若無人地捏著翠兒的手。翠兒惶恐地看看商墨絲,又看看蔚朗。商墨絲將頭別向一旁,蔚朗只是大聲地咳嗽了幾聲。翠兒見無人幫她,急得眼淚直在眼眶里轉。她扔掉另一只手上的托盤,試圖想把自己的手從那個爪子里拔出來,沒想到,反而被簡世平將兩只手都牢牢地攥在手心里。簡世平斜睨了蔚朗一眼,騰出一只手來,欲往翠兒臉上摸去,翠兒急得要叫出聲來。

    “小翠。你在磨蹭什麼。快給我回去。”一個聲音隨著一個黑影的出現,在眾人耳畔響起。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不帶一絲感情,冰冷得連風都會被它給凍結。

    拉著翠兒的手指,象是中了咒語一般,迅速地縮了回去。愣在那里的翠兒,感覺到一股冰涼的目光將要刺向自己,驀然驚醒過來。她急忙撿起地上的托盤,飛也似地逃回了房間。

    “老爺已經在客廳等候各位了。”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語氣的變化。她不等眾人的回答,徑直返回房間。

    簡世平的瞳孔在收縮,他死死地盯著那個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樹陰里。這個陰沉的老姑婆是商維賢的妻子過世後,姚醫生推薦來的女管家,大家都叫她溫姨。可是這個成天用黑布把自己從頭裹到腳,只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的女人,一點也沒有她名字中的溫柔。相反的,她更象一塊堅硬、冰冷的大理石。就連簡世平這樣的人物見了她,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他實在搞不懂,商維賢干嘛弄這麼個僵尸在自己的房間里。

    僵尸!這個念頭在簡世平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使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啐!晦氣!”簡世平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這時,他隱約覺得窗簾晃動了一下,待要細看,卻什麼也沒有。他搖搖頭,快步跟上了走在前面的蔚朗和商墨絲。

    客廳里,中西合璧的裝飾和諧地擺放在四周,透出一種優雅而華貴的氣息。陽光借著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緊閉的透明薄紗窗簾,將光線過濾得明亮、柔和。

    靠窗的沙發上,商維賢正微笑著听他的醫生給他講養身之道。從他紅潤的面頰看來,他今天精神不錯,心情也很好。看見蔚朗等人進來,更是笑著起身迎接。眾人一番寒暄後,各自落座。

    “嗨,我說姚大醫生,今天怎麼沒見你把弟妹帶來呀?”蔚朗爽朗的聲音響起。

    “她本來是要來的,可是突然說約了人,所以來不了了。”

    “唷,約了誰呀?你也不看著她點兒,不怕被人給拐跑了啊?”蔚朗和姚經義很熟,經常彼此打趣對方。

    “他倒不怕被別人把老婆拐走,他是怕你把他的老婆拐走啊。哈哈……”簡世平刺耳的聲音引得眾人側目。正在給父親看女兒照片的商墨絲,不禁抬頭看了看顯得有些惱怒的蔚朗。

    “哈哈,不過說起來,蔚賢弟呀,你年紀也不小了哦。也是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呀。”商維賢及時地制止了一場無謂的爭吵。“你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就跟老夫講,我想這點面子朋友們還是會給的吧。”

    “多謝商老費心,小弟自覺現在還未能使永利走上正軌。何況眼下時局動蕩,還是等一切安穩了再說也不遲啊。”

    “蔚大哥說得是啊,還是不要太早結婚好。你們看我現在,就是有時候要去出診,她也要羅嗦個沒完啊。”

    “哈哈……哎呀,看來我們真的是老啦,不能和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比了。我們啊,就只剩下吃飯睡覺咯。呵呵……,偶爾啊想要打打麻將,消遣、消遣,也找不到人啦。怎麼樣,待會兒吃了晚飯咱們來打八圈,好不好?”

    “只要商老願意,我隨時奉陪。不過,不要忘了,要看我們的姚大醫生同意不同意喲。”

    “我倒是沒什麼,關鍵還是商老的身體啊……”

    “哎呀,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我大哥他不就是想要把他那新買的玩意兒,拿出來給大家伙兒瞧瞧嗎?順便再讓咱們貼補一下。你怎麼這個都不明白呀!是吧!大哥!哈哈……”簡世平放肆地笑著,等著誰來和他吵一架。今天被那個溫姨一攪和,害得他沒能摸到翠兒的臉,弄得他渾身不舒服。

    “呵呵……,還是老弟你了解我呀。怎麼樣,姚醫生,你就答應了吧。”

    姚經義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好吧。不過吃了飯以後,你一定要吃藥。而且保證在12點以前上床睡覺。”

    既然醫生都這麼說了,其他人當然不會再爭辯什麼了。溫姨適時地前來告訴大家,晚餐已經準備好了,隨後領著眾人向餐廳走去。

    嘁嘁,他們馬上就要打牌了,他們馬上就要看到了……一抹殘忍的笑容閃過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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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16:26
傳說中的天糊

     

    休息室里,昏黃的燈光讓人覺得懶洋洋的,尤其是剛吃過墩子巧手烹調的精致美食以後,更是如此。姚醫生一面和商維賢閑聊,一面督促他吃藥。簡世平躺在沙發上,半閉著眼楮哼著小曲,枯槁的手指敲著扶手,不緊不慢地打著拍子。商墨絲將酒遞給簡世平,簡世平瞧了她一眼,打著拍子的手並沒有停下來。商墨絲一言不發,輕輕將酒杯放在了他身旁的茶幾上。

    陽台的門敞開著,此時已是漫天星光。蔚朗修長的身影斜靠在門邊,襯著夜月透出一絲憂郁。一只手悄無聲息地遞來酒杯,傳來幽暗的香氣。蔚朗側身接過酒杯,含笑的雙眼帶著愁悶。商墨絲避過他的眼神,抄手端著酒杯,靠向門的另一邊。夜色掩映下的樹叢中,仿佛有無數魑魅魍魎暗自涌動。

    “哎呀,姚大夫啊,我這個病人還算听話吧,啊,哈哈。”商維賢洪亮的聲音打破了令人不快的沉默。

    “商老,您取笑我了呀。呵呵……”姚經義心領神會,也大聲打起哈哈來。

    “那我現在可以……啊,打牌了吧。”

    “可以,可以。您都把藥吃了,我還能反悔嗎?呵呵……不過不能太晚哦。”

    眾人圍至桌前,商墨絲小心翼翼地將一個精致的雕花漆盒放到桌上。暗紅的漆盒上,雕刻著盤根錯節的花草,象是凝固已久的血液里冤屈的怒放。

    盒蓋打開的瞬間,引來了嘖嘖的贊嘆聲。

    “哎喲,真是漂亮啊。光是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摸摸……”

    “嘿嘿,商老大,你舍得把這麼貴重的東西拿出來給咱們玩兒啊?”

    “不就是個物件麼。不管它多貴多便宜,要是沒人用它,沒人看它,不就成個廢物了嗎?”

    商墨絲淡然一笑,將目光轉向蔚朗。蔚朗抿緊了嘴唇,面色凝重,雙眼死死地盯著桌上的牌。

    “蔚老板,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你不會沒見過這些牌吧?它們可是你賣給商老大的喲。”簡世平顯然也注意到了蔚朗嚴峻的神情。經他這麼一說,商維賢和姚經義也一齊看向蔚朗。

    “是的。我……的確沒有見過這些牌。”蔚朗一面仔細查看手中的牌,一面說道︰“你們看,這個牌雖然也有玉質的圓潤,可是對著光看的話,卻沒有玉的通透。怎麼看,都讓我覺得是象牙做的牌。”

    “可是象牙不是應該是雪白的嗎?怎麼可能呈現出這種蠟黃與丹赤的顏色呢?”

    “那是因為在特殊的環境下,使它產生了變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血色骨牌。”

    “哈哈!蔚老板果然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啊,連傳說都搬出來了。哼!我看啊,你分明就是欺詐!想用這種一文不值的爛骨頭,蒙人家商老大白花花的銀子啊!”簡世平刺耳的聲音不但沒有令蔚朗憤怒,反而讓他釋然起來。

    “簡老板,如果你說這個是一文不值的東西,那你就真沒什麼見識了。十幾年前,就曾經有人出價二十萬兩,要買這副骨牌。當時我和賈老板還有店里的其他伙計四處尋訪,都沒有能夠找到它。所以,如果你要認為我是在訛商老的銀子,我現在就可以用原價把它買回去!我蔚某不才,雖然比不上簡老板精打細算,可這一進一出的帳我還算得清楚。十三萬雖說不是個小數目,不過我蔚某人還隨時周轉得過來。”听蔚朗這麼一說,簡世平目光一閃。

    蔚朗起身向商維賢躬身道︰“商老,這副牌究竟是怎麼出現在這里,又如何調換了原來的牌我的確是不清楚。不過,如果商老願意,我這就將它買回去。”說著,蔚朗拿出了支票簿,準備添上金額。商維賢略一遲疑,按住蔚朗的手笑道︰“唉,蔚賢弟啊。你我相交多年,說句不中听的話,如果沒有我,你也沒有今天的成就。我相信你的為人,相信你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何況,當年我也听賈老板提起過這個事情,這副牌的確價值不菲啊。哈哈,如此說來,我是賺了啊。哈哈,來來來,大家坐下,打牌。別掃了興致啊。”

    “商老大啊,你果然是個有福氣的人啊,這樣的好事居然也能被你撞上。”簡世平蹩著嘴,氣惱地坐了下來。

    “呵呵,我早就叫你跟我一樣,皈依佛門,你就是不听啊。平常啊,還是要多作善事,多積點陰德啊。”商維賢開始動手洗牌。

    “商老啊,我看還是不要用這副牌比較好啊。”蔚朗依舊站著,面露難色。

    “為什麼?你是怕我們弄壞了商老先生的寶貝啊?”姚經義笑問道。

    “不是,據說,這副牌很邪呀。”

    “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相信這等鬼神亂力之說啊?”

    “呵呵,鬼神之說也不可不信。但是我等善男信眾,平日里行善積德,沒作什麼虧心事,自然有神靈庇佑,哪怕這些邪魔外道呀。”商維賢笑著,招呼蔚朗坐下。

    “哼!”簡世平一聲冷笑︰“左右也沒人唱曲兒,就委屈蔚老板跟咱們講講這牌怎麼個邪法。反正和商老大打牌,咱們也只有陪錢的份兒,賺個故事來听听,解解悶兒也不錯啊。哈哈……”

    這當口,小翠端著托盤往里送糕點、水果。商墨絲沖她擺手,示意她將東西擱在一旁,自己親自動手為眾人斟茶倒水。收拾好後,她搬了張椅子,在簡世平身旁坐下。

    骨牌踫撞出唏哩嘩啦的聲響,在簡世平等人的催促下,蔚朗講起了關于這副骨牌的傳說。

    ******************************************************************

    清嘉慶年間,虎山縣有一姓段的師傅,因排行老二,被人稱為段二師傅。這個段二,幼年時將祖傳的雕刻手藝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少年時外出遍訪名師,將各類雕刻技法融會貫通,自創了別具一格的雕刻手法。從他手里雕出來的物品,無不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其精妙的構思與布局更是巧奪天工,令人嘆服。一時間他聲名雀起,達官顯赫們,無不以擁有一件他的雕刻品為傲。

    當地有一位甦姓的財主,因其有事犯在了官府,便想讓段二師傅雕幾件物事,好拿去打通關節。他听說道台大人極好麻將,便差人用重金購置了一批象牙,命段二將其制成麻將。因之前還有許多訂制的物品沒有完成,段二便拒絕了甦財主。甦財主氣急敗壞,著人綁了段二的妻小,逼迫段二為其趕制麻將。

    段二終于如期完工,本想可以救回妻兒,哪知甦財主怕段二去官府告發他,竟將段二全家給殺害了,並且一把火將段二的家焚毀殆盡。

    這副骨牌送到了道台府中,看著那鬼斧神工的骨牌,道台是愛不釋手。當晚,便招來了自己的三位太太,一同打牌。那天道台的手氣出奇的好,每把均是天糊。他心下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就住了手。

    第二天一早,道台合府上下皆離奇死亡,且死狀甚慘;但那副麻將卻不翼而飛了。官府偵尋多時未果,便說甦家使用妖術,謀害朝廷命官,將其滿門抄斬。

    雖是如此,卻仍不見那副麻將的蹤影。

    就在甦家滿門抄斬時,突然天降大雨,接連數日不休。段二家的廢墟被水沖塌,人們在幾具燒焦的骸骨下,找到了那副骨牌。而原本潔白的象牙,也因此浸入了尸水,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于是就有了一個傳說,說如果有心術不正者打這副牌定會撞邪,而且如果誰接連摸到天糊的牌,一定會在第二天流血而亡。

    ******************************************************************

    整個房間里只有骨牌在嘩嘩作響,眾人凝神屏息地听著蔚朗用飄忽的聲音講述的恐怖傳說。

    倒是無神論者的姚經義首先打破了沉默,蔚朗也跟著打起了哈哈。沉悶的氣氛很快就散開了,眾人繼續打著麻將。

    “商老大,你干嘛老是看表啊?是不是今天一直沒有糊牌,怕輸得多了,想趕緊躲到被窩里去呀?哈哈”簡世平干巴巴的笑聲又再度將室內的氣溫降到了零度。

    “爸爸,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扶您上去歇著吧。”商墨絲忍無可忍,起身走到了商維賢的身邊。

    “是啊,時候也不早了。商老,您該休息了。”姚經義識趣地站起來。

    商維賢看看自己手中的牌,笑了笑將它胡亂地塞進了其它的牌里︰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幾把天糊的牌了?呵呵,也許真的該去休息了。商維賢向蔚朗等人道了晚安,任由女兒將自己攙回臥房休息。姚經義和蔚朗都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陪著簡世平等商墨絲。簡世平若有所思地把玩著骨牌,眼神閃爍不定。

    “蔚老板,反正現在商家的人都不在這兒,姚大夫也和咱們一樣。你就跟咱說實話,這玩意兒真象你說的,值那麼多錢嗎?”

    “簡老板,您應該知道,我從來不在自己經手的貨物上說謊。”簡世平點點頭︰的確,蔚朗在交易上的誠實是有目共睹的,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在這里站穩腳跟。

    “不過說來也奇怪,今天晚上,商老居然一把牌都沒有糊過啊。”

    是啊,商維賢當然不可能糊牌,因為他把天糊的牌全部拆開來打給了別人。不過有些東西,想送給別人也送不了。

    當商墨絲從樓上下來後,大家便各自散了。姚經義問蔚朗要不要自己送他回去,蔚朗謝絕了他的好意。

    走出商家的大門,蔚朗長長地吁了口氣。

    不知什麼時候,天上飄起了毛毛的細雨。路燈幽幽地站立在街道兩旁,為雨絲指明去路。靜悄悄的房屋里,偶爾傳出幾聲象嬰兒哭泣般的貓叫……

    潛伏在黑夜中的仇恨,磨亮了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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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的門

     

    黑夜里,一雙金色的眸子,惡狠狠地盯著屋內。

    一道閃電劃過,黑貓躬起著背豎直了尾巴,雨水在它身上濺起了一層蒼白。

    突然,它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上翹的嘴角和褶皺的鼻子充滿了猙獰的意味。

    鋒利的爪子從陰影中緩緩伸出,猛地撲向窗口……

    “啊——!”商維賢驚呼著從枕頭上彈了起來,汗水浸透了他的睡衣和頭發,他瞪著驚恐的雙眼打量著四周。房間里靜悄悄的,一切看起來都沒什麼不同,只是窗戶……窗戶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風就著月光輕舞白紗。他拉開台燈,捂著胸口走到窗邊向外張望。雨還是細細地下著,是那種無聲的春雨。渾濁的夜色中,不時閃出幾點燈火,整座城市一片死寂。

    叱 風雲那麼些年,今天居然被夢里漱@只黑貓給驚醒,果然是老了嗎?商維賢仔細地關好窗戶,拉緊窗簾,這才緩緩地爬上床。由于剛才的驚嚇,他的胸口陣陣發悶,他半坐在床上,一時間不能入睡。

    十三真的是個不吉利的數字啊,用十三萬買來的玉石麻將,怎麼就變成了傳說中的骨牌呢?就算自己平日里手氣好,也沒道理每把都讓自己摸到天糊的牌呀?難道蔚朗說的那個傳說是真的?可是那牌是誰換的呢?以前的確听賈老板說過,這個骨牌價值連城,蔚朗是知道的,他沒道理虧上幾萬兩,就為了嚇唬我啊?何況,他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他的為人我非常清楚啊。那會是誰呢……商維賢想著,禁不住睡意的侵擾,漸漸瞌上了眼。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商維賢再次驚醒。他強忍著心髒的陣陣絞痛,悄悄走到門邊側耳傾听。腳步聲消失了,商維賢伸直了腰,懷疑自己听錯了。突然,門外的腳步聲又再度響起,他的心猛地被揪緊。誰在那里!商維賢猛地拉開門。就在他拉開門的瞬間,整棟樓里的燈全都滅了。商維賢一驚,胸口的絞痛更甚,他頓覺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管般無法呼吸,當即暈倒在地。

    “噓……小聲點兒!別讓人听見。”

    “你確信東西在里面?”

    “恩,應茯O的,沒有錯。我今天來過這兒的。”

    “那好吧,你跟緊點兒啊。”

    “呀!怎麼回事?”一個聲音顫顫驚驚地問道。

    “別怕,可能是停電了。”

    兩個人影一前一後的停在了二樓的走廊上,前面的黑影在身上一陣摸索,拿出了一盒洋火。

    嚓一聲,微弱的硝煙味飄起,火光映照出一張死氣沉沉的蒼白的臉。一雙冰冷的眸子閃著寒光,劃著火柴的人嚇得差點跪在地上。

    “你們在這兒干什麼?”溫姨那具有凝結空氣的力量的聲音,讓拿著火柴的墩子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我、我們,我們是听見樓上有動靜,所、所以上來看看。”小翠哆哆嗦嗦地說著。她躲在墩子的身後,盡量不去看溫姨的臉。

    溫姨的臉繃得更緊了,兩只眼楮仿佛畏光似的眯成了一條縫。墩子幾乎被她的眼神給石化了,完全沒有察覺到火柴已經燒到了自己的手上。這一點火光在墩子的一聲低呼後也熄滅了,整個房間再次陷入黑暗。溫姨的視線淹沒在黑暗中,盡管眼前還閃著火花的殘影,也足以讓墩子清醒過來。一只冰冷的手摸上了墩子的手,墩子沒有反抗,他下意識地將火柴遞給了那只四處摸索的手。

    火光再次照亮了溫姨的臉,然後照亮了走道,然後隱約可以看見樓梯。溫姨舉著煤油燈,將火柴扔給墩子。

    “這里沒有你們的事。如果再讓我看見你們私自跑到這里來……”

    “溫、溫姨,我們錯了,再也不敢了。”不等溫姨下令,墩子和小翠便搗蒜似的認錯了。見溫姨並不繼續說話,兩人便磕磕絆絆、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溫姨冷冷地看著他們離開,又四處查看一番,見並無異樣,便悄無聲息地回房去了。燈火一點一點地消失,最後連裙擺摩擦的聲音也听不見了,整棟宅子又靜靜地睡去。大廳角落的柱子後,閃出一個條人影,長長地吐了口氣,象只靈巧地黑貓似的,竄入了漆黑的樹林里。

    一只蒼蠅不知是不是被福伯的酒氣給燻暈了,掙扎著想要從福伯的臉上離開,可很快又落在了他的鼻子上。福伯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拍,不曾想卻把自己給打醒了。他揉搓著被眼屎粘住地眼楮,吧嗒著嘴里又苦又澀的唾沫,想喝點兒水解解渴。桌子上盡是東倒西歪的空酒瓶,唯一的一只水盅里也散發著酒味。福伯坐起身,打了個哈欠。

    天邊曙光微現,空氣里除此有種清新潮濕的味道之外,還有其它的氣味混雜其中。那是怎樣的一種氣味呢?福伯抽著鼻子,一面努力地聞著,一面用迷糊的腦子想著。突然,他怔住了,一股不詳的感覺驅使他沖出了房間。

    血!是血!果然是血!福伯一個踉蹌,跌坐在地,瞬即爆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靈魂都從他的口中掙扎了出來。

    持續了幾分鐘的嚎叫聲,驚醒了宅子里的每一個生物。

    商維賢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昨晚的一些影象在他的腦海里閃現,來不及等他細想,門外便傳來紛紛擾擾的聲音。大清早的,都在干什麼?也太沒有規矩了,看來平日里對他們是太好了吧。商維賢不快地想著,起身打開房門。他一出門,見溫姨也正從房間里出來。

    “老爺。”溫姨對商維賢略一頷首,她的頭發一絲不亂,衣服上連個褶皺都沒有。商維賢也沖她點頭,他喜歡溫姨的嚴謹,不象這個正冒冒失失、衣杉不整的沖過來的小翠。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小翠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商維賢的面前。溫姨蹩著嘴,冷冷地看著她,商維賢也對小翠皺起了眉。小翠嚇地屏住呼吸,卻克制不住臉上慌亂的神情。商維賢看著她,不禁在心中暗自嘆息,旋即舒展了眉目。

    “小翠,別著急。跟我說,出什麼事了?”

    “是、是……”小翠顫抖著指向宅院的大門。

    青灰的院門此時已經變成了深淺不一的紅色,小白倒掛在門上,腸子從破開的肚子里流了出來。小白是只體形巨大而彪悍的拉布拉多獵犬,是在他五十歲生日的時候,他的主人商老板送給他的。盡管福伯經常醉醺醺的誰也不理,可是他對小白就象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整個宅子里的人,除了福伯,小白根本不听其他任何人的命令。它總是忠心耿耿地守著福伯,守著福伯守著的宅院。它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對福伯、對福伯看護的院子的忠誠。表情痴呆的福伯渾身血污,抱著小白早已僵硬的尸體,沙啞的喉嚨里不時發出陣陣意義不明的嘶嘶聲。

    眼前的情景讓商維賢一怔,心髒的絞痛再次扭曲了他的面容。商維賢略一搖晃,險些站立不住,一旁的溫姨穩穩地扶住了他。溫姨用其特有的冰冷口吻,驚醒了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墩子,限他在一個時辰內把一切收拾好。商維賢看了看溫姨,他打心底里佩服這個處變不驚、面無表情的女人。要是自己也能有她那樣堅韌的神經就好了,或者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神經。商維賢自嘲地搖搖頭,示意溫姨扶自己回房休息。

    商維賢半躺在床上,心中總不能平靜。一閉上眼楮,就是那一幕幕的血紅,耳邊不停地回響著悲地嘶嚎。商維賢叫來溫姨,吩咐她把佛堂整理一下,他打算去靜靜心。溫姨點頭離開,不一會兒,她便來到了商維賢的臥室。她緊緊地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原本慘白的臉竟隱隱泛出了青色。商維賢的心提了起來,能讓溫姨臉色大變,顯然不是什麼小事情,準確的說,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溫姨的臉上出現變化。

    溫姨雙眉微蹩,正苦苦思索,該選擇何種方式講述,才不會刺激商維賢即將崩潰的神經。終于,她還是選擇了平日里那種不疾不徐的腔調,冰冷的聲音直接凍僵了商維賢。

    “老爺,佛堂里,從無量法師那兒請來的觀音菩薩,不見了。”

    “……”

    “還有,老爺您前些日子買回來的麻將,也不見了。”

    商維賢只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爸爸,爸爸……”

    “商老,商老……”

    “商老大,你沒那麼脆弱吧?嘿嘿……”

    “爸爸……”“媽媽……”“救命啊!……爸爸……不要啊!……”

    我在哪兒?誰在那兒?哦,是家啊,我大概昏迷了吧。商維賢漸漸清醒過來,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人,他慢慢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商墨絲的眼楮紅紅的,見父親醒了,她趕忙用手絹擦了擦眼淚,擠出一絲笑容。蔚朗躬身站在他的床邊,眼里也有潮濕的霧氣。姚醫生正給他把脈,旁邊一位護士打扮的女孩正在給他調換輸液瓶。站在門旁的溫姨見他醒轉,似乎也松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房間。

    “呵呵……我就說嘛,商老大你可是有佛祖保佑的人吶,你怎麼可能有事嘛。哈哈……”簡世平靠著窗戶,叼著煙嘴,從牙縫里擠出帶著譏諷的話語。“哎喲,你瞧我這記性。剛听說,你那個什麼菩薩丟了,是吧?嘿嘿,那你以後可要小心啦。”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沒看見我爸爸剛醒過來嗎?”商墨絲憤怒地盯著簡世平,通紅的眼珠子里幾乎噴出火來。這是簡世平第二次看見商墨絲發怒,他覺得很有趣。他咧著嘴,饒有興味地瞅著商墨絲。

    “墨絲啊,爸爸沒什麼事。他是我從小到大的兄弟,自然是了解我的啊。”商維賢強打精神,支撐著坐了起來。

    “商老,您真的沒問題嗎?”

    “恩,沒事了,沒事了。我們的姚大夫是遠近聞名的神醫呀,哈哈……”

    “商老,您剛好點兒,還是休息一下吧。要是再有點兒什麼問題,我這個當醫生的,可就要留下千古罵名啦。”

    “不打緊。我就是一時氣悶,沒什麼。”

    “听說丟失的不僅是佛像,還有昨晚的骨牌,是嗎?”蔚朗忍不住問道。

    “是啊……是啊……”商維賢若有所思,眾人都望著他,他閉著眼,臉上陰晴不定。良久,他才緩緩說道︰“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跟你們講。你們知道我昨天為什麼一直都沒有糊牌嗎?”大家惶惑地交換著眼神,簡世平突然眼楮一亮,悠悠地說︰“是天糊嗎?”眾人看看簡世平,又看看商維賢默然地點頭,都露出了驚詫的神情。

    “哈哈……我看不過是一個偶然罷了。昨天,佛像不是也被盜了嗎?盜匪還殺死了看門的小白,因此啊,我看就是一個狂妄的匪徒所為。應該去報警,讓警察嚴懲惡徒!”姚醫生不愧是留學回來的,遇到這類事件,最先想到的便是如何通過法律的途徑來解決問題。

    “唉……,警察,警察管什麼用啊?無非就是到苦主家里逛一圈,看看人家家里有沒有油水可撈。要拿了人的銀子,就再站到門口去擺擺樣子,之後還不是拍拍屁股走人。”簡世平不屑地說道。對于他的觀點,商維賢也點頭稱是。蔚朗看見姚經義沖他一擺手,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

    “可是,爸爸,如果不找警察的話,萬一那個凶徒再來怎麼辦啊?”商墨絲不無顧慮地說。

    “唉,我始終還是覺得這個事情有些蹊蹺。你如果說一切都是偶然,這個偶然也太可怕啦。”商維賢的眼里還殘留著從昨晚開始的恐懼。

    “那,商老,您的意思是……”蔚朗小心翼翼地探听商維賢的想法。

    “我始終還是很在意那個骨牌啊。它神奇的出現,又離奇的失蹤,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啊。你們說,如果不是冤魂作祟,那又能是什麼呢?”說到這里,商維賢自己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眾人沉默起來,各自思索著,房間里只有簡世平吧嗒煙嘴的聲音。突然,他停了下來,半睜半瞌的眼楮在煙霧後,透著一股神秘,他幽幽地說出了一個名字︰諸葛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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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師

     

    天色已然昏黃,外出多時的簡世平還沒有返回。客廳里的氣氛很沉悶,商墨絲守在父親商維賢的身邊,蔚朗和姚經義不時在門廊和客廳之間來回走動,焦急地等待著簡世平口中的高人出現。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簡世平畢恭畢敬的語氣讓眾人面面相覷,商維賢在眾人的攙扶下迎至門廊。

    一位須發盡皆花白的老者,不緊不慢地跟在簡世平的身後。此人身著灰麻布長袍,腳登一雙圓口粗布千層底的布鞋,臉色有些蠟黃,但深陷的雙目卻炯炯有神。行至院中,他忽然放慢了腳步,從斜挎在身上的布袋里取出一面泛著油光的羅盤。簡世平未覺有異,徑直走進了房間,這才發現眾人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後。

    忽然,院中無端刮起一陣陰風,繁茂的樹枝抖動著樹葉,發出陣陣的瑟瑟聲。霎時間,落葉飛舞,沙塵漫天。只見老者屹立院中,雙目緊閉,口中念念陬C只听得他一聲斷喝,風勢竟奇跡般地漸漸平息下來。老者微睜雙眼,面色凝重。他手執羅盤四面觀測,一面掐指捏算,一面連連搖頭嘆息。

    剛才那幕肅殺詭異的場面,就連一向不信鬼神的唯物主義者姚經義,也與眾人一般瞠目結舌。

    “啊,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諸葛先生吧?久仰!久仰!”到底是見慣大場面的人,第一個回神招呼老者的就是商維賢。他一面拱手,一面迎向諸葛易。哪知這位諸葛先生,見商維賢迎出,非但不還禮,竟自有拂袖而去之意。簡世平見狀,連忙追出,將諸葛易勸了回來。

    “大師,您可不能這麼就走了啊。這位,可是我的大哥呀。”簡世平拉著諸葛易,將商維賢介紹給他。

    “哎呀,不是我不想幫你,這實在是……”

    “大師,有話不妨直說。”商維賢急切地望著諸葛易諱莫如深的表情。

    “嗨,也罷。既然來了,也算我們有緣。我就把這道符送給你,將它埋在門前那棵大樹下面,或可擋得一時。”

    “大師啊,這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您這擋得了一時,那我今後又該如何啊?”商維賢愁眉不展。

    “唉,我就跟你直說吧。你這個宅子正建在歲破方,要知道這個歲破比之太歲更凶啊。”

    “可是當初,也有請風水先生為我們看過的呀。”

    “呵呵……風水是一個流轉的事物,不是一成不變的,更配合個人的命相,都會有所不同啊。當初這里或可說是一處好宅院,可現在啊……你看,這大樹遮擋在門前,陽氣不得入,陰氣自勝。如果我算得不錯的話,幾年前,府上定然有女眷亡故。這陰氣日盛,陽氣必衰。是故先生一定抱恙在身,且時常有幻象滋擾,這往後……”諸葛易似乎不忍再說下去。

    “大師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弟子懇請大師,為我指點迷津!”商維賢緊緊地拉著諸葛易的手,諸葛易忍不住嘆息。

    “唉,不是我不想幫你,實乃冤魂索命,我也無能為力啊。”

    “不!大師,你一定有辦法的,你一定有辦法可以救我的!何況,弟子一向行善積德,何來冤魂索命之說啊?”

    “這個前身今世的冤孽,又豈是爾等凡夫俗子所能知呢?不過,辦法倒是有一個,就不知道先生舍得不舍得了。”

    “大師請講,弟子無不從命。”

    “你著人做個與你大小相仿的偶人,將你的血滴在上面,並刻上你的名字。之後,將其並符咒一起埋于樹下。此後,你和你的家人再不要踏入此地半步。”

    “這……”

    “大師,您不是開玩笑吧!這麼大的一個宅子就讓它這麼空著?那不是太可惜了嗎?”簡世平听到這里叫了起來。

    “呵呵……我只說他不能進,沒有說別人不能住啊。所以我才說,要看他舍不舍得啦。”

    “唉,有什麼舍得不舍得的呢?人終究是性命要緊啊,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不足掛齒。但弟子還想請教大師,幫忙尋個合適的住處才是啊。”

    諸葛易聞言,點頭稱是,煞有介事地舞弄了一番,說道︰“先生可往東北方向,去尋一座二層樓的紅牆宅邸。”

    “東北方、紅牆、二層樓……誒,那不是我家嗎!”簡世平尖聲叫道。

    “哈,那還真是太巧了。那麼事情就由你們自己去處理吧,老夫就先告辭了。”諸葛易一拱手,不待他人答話,飄然離開了商府。眾人急忙追出,卻不見了他的蹤影。

    用過晚飯後,姚經義稍坐片刻後便回診所去了。他將護士司寇菊留在了商府,好隨時照顧商維賢。此時,身穿白色護士服的司寇菊正在給商維賢測血壓,簡世平的一雙小眼楮則直勾勾地盯著她。司寇菊翦著齊耳的短發,一張輪廓分明的瓜子臉,水汪汪的大眼楮透著一股靈氣。她見商維賢的血壓並無異常,便收起儀器,看著商維賢把藥服下後,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簡世平一直目送司寇菊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這才跟商維賢討論起了那個神秘的諸葛易的建議。

    “那就這樣吧,你就搬到我那兒去住。雖然我的房子沒法跟你的比,不過多住幾個人還是可以的。”簡世平點了一支煙。

    “那怎麼能行呢。我看就不如這樣吧,就用我的房子和你的房子作交換,你看如何呀?”

    “唉喲,這怎麼可以啊。誰不知道你的房子那可比我的房子值錢多了,我要是和你換了,恐怕有些人又要說我是佔了商老大你的便宜了!”簡世平一面說著,一面用眼角瞄著對他怒目而視的蔚朗。

    “呵呵……怎麼會呢,反正到時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啊。你就不要再推辭了,明天就讓我的律師把我們兩處房產的房契給修改了。你說好不好啊?”簡世平假意推搪一番,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不一會兒,商墨絲來到了休息室,身後跟著溫姨。簡世平頓覺一陣寒意,他猛地站起來,拉著商墨絲,跟商維賢道了晚安,迅速離開了商府。蔚朗不齒地看著他的背影,走到了商維賢的身旁。當他正想和商維賢說話的侍候,溫姨攔在了他的面前。

    “老爺,您該休息了。”溫姨雖然是在對商維賢說話,可是她的眼楮卻一直盯著蔚朗。

    “呵呵……時間也不早了。商老,您今天也夠累的了,早點歇著吧。人偶的事情您就放心交給我來辦吧,明天我再來看您。”蔚朗避開溫姨的目光,笑著跟商維賢說。

    “唉,好吧。”商維賢細細地看了看蔚朗,笑道︰“要是我能有你這樣一個兒子,那該有多好啊。”

    “商老,您想太多了。二公子商逸不是挺好的嗎?”蔚朗曉得有些尷尬。

    “哼!他!就知道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做。你看,家里發生這麼些事,他也不過問一下。又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商維賢越說越激動,忍不住咳嗽起來。溫姨用冰冷的眼光把蔚朗趕了出去。

    天上象掛了一塊黑色的幕布,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蔚朗獨自走在小巷里,听著皮鞋在水泥地面上發出的嗒嗒聲,讓他覺得背心一陣冰涼。他放慢了腳步,邊走邊仔細地听,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在他背後跟著他。他愣了一下,猛地轉身往後看。沒有,什麼也沒有,只有兩側房屋那黑乎乎的輪廓在夜里若隱若現。蔚朗靠在牆上松了口氣,暗自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哇嗚——!”蔚朗的身邊傳來淒厲的叫聲,隨即一團黑影匍匐在他的面前。蔚朗剛剛放下的心登時跳到了喉嚨里,他覺得渾身發麻,連頭發都要豎起來了。這個黑影用兩只金燦燦的眼楮瞪了他一會,幾個起縱便消失在夜色中。蔚朗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搖頭笑起來︰貓啊,原來是貓啊。

    蔚朗整理了一下衣服,抖擻起精神,快步往家走去。家,他現在非常想回家,盡管家里只有他一個人,但這個詞對他來講就是安全和溫暖。此時,隱約可以看見自己家的房子了,蔚朗禁不住跑了起來,他真想馬上回家,鎖上門,好好睡一覺!

    門,門沒有鎖,只是虛掩著。蔚朗愣住了,離開的時候門還好好的鎖著,現在鑰匙在自己手里,但是門怎麼自己開了呢?

    有賊!蔚朗翻然醒悟,轉身就想跑去報案。

    門縫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將他拽了進去。在他還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的時候,他就听見 的一聲,那是什麼東西砸到他腦袋上發出來的聲響。他還沒來得及感到痛,便已經暈厥在地。

    “啐!這家伙真背!要不要做了他!”

    “犯不著,他又不知道我們是誰。快點兒找東西,記得把門關上!笨蛋!”

    “是!是!是!”

    ……

    “怎麼樣︰找到了沒有?”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找到,難道說不在這里?”

    “有可能。我們走。”

    兩條黑影一前一後,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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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22:38
無形的迷霧


    路燈下,一個身著灰色風衣,頭裹白色紗巾的女人在路燈下一晃,閃身拐進了濟民醫院的後巷。

    在一陣叩門聲的催促下,一位五十歲上下,面容紅潤的婦女快步趕來打開門,將門口的女人迎進了門。

    “張媽,老爺還沒有回來嗎?”一進門,女人便急匆匆地問道。身形粗壯的張媽一面接過女主人脫下來的外套,一面搖頭說沒有。

    “還沒有回來?”女人疑惑地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報時鐘,此刻,指針正指向十點四十。她精致的臉龐上掠過一絲不安,就算丈夫去出診也該回來了呀?她一面想著,一面坐到沙發上,喝著張媽給她端來的熱茶。

    “不過,先生有打過電話回來。”張媽把茶端來的時候告訴卓璇璣。

    卓璇璣一愣,瞬即懶懶地問道︰“那挶搰O什麼時候打來的?都說了些什麼呀?”

    張媽站著想了想說道︰“大概是八點過打來的吧,他說要在商老爺家里多留一會兒,陪商老爺打打馬吊散散心。”

    “哦?那老爺還說了什麼沒有呢?”卓璇璣微蹩眉頭問道。

    “嗯……對了,老爺還問了夫人您在不在。我說夫人到朋友家打牌去了,還沒有回來。”

    卓璇璣聞言,眼楮盯著時鐘,輕輕搖晃著手中的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張媽見狀,悄聲離開了客廳。敲門聲響起,卓璇璣微一挺身,想了想,遂又靠在沙發的扶手上,自顧自地看起了報紙。一臉疲態的姚經義走了進來,卓璇璣抬頭看了看時鐘,這個時候是十一點過十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卓璇璣似笑非笑地歪著頭問丈夫。

    “啊……,今天商家出了些事,商老心髒受不了,我帶著小菊一塊兒過去的。”姚經義走到妻子身旁坐下,輕輕地揉搓著她卷曲柔順的長發。卓璇璣怔怔地看了他好一陣,忍不住問道︰“那怎麼不讓商老早點休息,還這麼晚了陪著他打牌?”姚經義避開她探尋的目光,說一早安排了商老休息,自己不過是和蔚朗他們多聊了一會兒。

    卓璇璣狐疑地看著姚經義,看著這個和她在越洋的船上相識的丈夫。那個時候,他是那麼地充滿活力,他說的話總能令她開懷大笑。而且,他明亮的眼楮從來不會撒謊,可如今卻仿佛隱藏了許多令人琢磨不透的東西。難道真的是相處久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就會變得淡漠了嗎?姚經義察覺到了妻子的眼光,推說太累了,催促她早點休息。卓璇璣雖然有一肚子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黎明時分,竹苑街的街口周圍,有不少的行人圍在那里指指點點。穿著制服的警察將人群攔在街口,一個身材高大,頭發略微卷曲而蓬松的年輕人,風風火火地走進了現場。房間里象刮過一陣暴風,衣櫃、書架、抽屜、床都被胡亂地扔了一地。窗戶敞開著,窗簾隨風搖晃著,仿佛急于告訴別人昨晚這里所發生的一切。幾個警察正在仔細地檢查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看看是否能夠找到破案的線索。

    “你好,我是王一。現場有什麼發現嗎?”年輕人走進去後,詢問現場負責取證的警察。

    “啊,你好,王隊長。”一個圓臉的警察走過來︰“從現場的情況看來,似乎只是普通的入室盜竊……”王一一面听,一面開始在房間里四處轉悠。

    “知道小偷是從什麼地方進來的嗎?”王一皺著眉頭,打量著這個房間,心想︰還真夠亂得,這個小偷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窗戶是開著的,門鎖上也沒有被撬過的痕跡,估計是從那里爬進來的。”王一聞言來到了窗前,窗戶上還印有一個不完整的腳印。“小偷看起來是熟手,房間雖然很零亂,但是我們並未發現他們留下的任何線索。”警察繼續對王一匯報著他們所探查到的情況,完全沒有發現,王一正看著那個腳印出神。

    “那屋主現在怎麼樣了?”

    “他被人發現的時候昏迷不醒,已經送到醫院去了。……是濟民醫院。”胖警察想了想,補充道。

    “好的,那我現在到醫院去看看他。”說完,不等對方回答,王一已經離開了現場。

    白色的煙霧彌滿在清晨濕冷的空氣中,濃烈、焦灼的氣味讓人難受,卻又泛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兩個小小的身影在薄霧中晃動著。

    哥哥……哥哥……我們要去哪兒?這里好冷……好冷……

    霧越來越濃,淡淡的香氣驅逐了讓人不快的氣味,恍惚中,鮮花盛開的院門前,有人沖著他招手微笑……

    媽媽……媽媽……他努力地向前跑,可是越跑,前面的景物離得越遠,漸漸的變淡……漸漸的變黑……

    不要!不要啊!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痛,痛徹心扉。

    蔚朗猛地睜開眼,一片白、白得他頭暈目眩。

    “蔚先生……蔚先生……他醒了!……你覺得好些了嗎?”一個溫柔的聲音輕喚,蔚朗再次忍著頭疼睜開了眼。朦朧中波浪似的卷發逐漸清晰,烏黑的卷發簇擁著一張嬌俏的臉龐,正滿懷關切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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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24:36
“弟妹,我……我怎麼在這兒?”蔚朗試圖坐起來,疼痛伴著暈眩象是在他後腦綁著個石頭一般,又把他拽倒在了枕頭上。卓璇璣笑著,示意他不要動︰“是你店里的伙計小唐發現你的,是他報的警,把你送到這里來的。”待蔚朗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門開了。

    “哎呀,你這個人的腦袋是鐵打的呀?這樣都沒事?呵呵……”進來的是姚經義,他听到蔚朗甦醒後,立刻趕過來看他。

    “是啊,我怎麼放心讓你這個庸醫給我看病啊……”蔚朗雖然現在還覺得頭痛難當,還是忍不住反唇相譏。

    “哦!看來是沒事了,都知道罵我了!哈哈……”姚經義不以為意,走過去攬住妻子的肩頭。

    “蔚朗,蔚先生,沒事了是吧?那我可以問他幾個問題了吧?”王一大大咧咧地闖進了病房,全然沒有注意到眾人驚愕的表情。直到卓璇璣開口問他,他才不好意思地笑著撓撓頭,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紹。姚經義囑咐王一不要耽誤太長時間,便帶著妻子離開了病房。等他們離開後,王一關上門,開始詢問蔚朗當時的情況。

    “哦?你到的時候,門是打開的?”王一抓著頭發問︰“你確信?你沒有記錯?”蔚朗不耐煩地點點頭,他不能容忍別人對他的懷疑。

    “我剛才看過你的衣物了,你的錢包還在,當然也包括里面的錢,而且你的鑰匙也在你的身上。……所以……,那你最近和什麼人發生了什麼爭執,又或者有什麼人想要對你不利?”王一表情嚴肅地問蔚朗。蔚朗不解,不明白王一為什麼這麼問。

    “其實很簡單。你看,你到達現場的時候,你發現門是開著的。但是我們在你家的門上,並未發現有強行進入的跡象。窗戶雖然是開著的,但是整個房間里,除了窗戶上有個向著窗外的腳印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我記得昨天是下了雨的,直到今天早上,地上還有些濕。既然他有足夠的時間,把四處的痕跡都收拾的那麼干淨,怎麼可能留下窗戶上的痕跡呢?而且房間亂到那種程度,顯然也是故意的,並且你身上的現金也並未被拿走,說明他們根本就不是要錢,而是別的什麼東西。而根據他們進入你家的方法來看,他們顯然是有你的房門鑰匙。……你,明白了吧?”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王一抓起蔚朗床頭的杯子,灌了兩口水。

    腦子還沒有完全清醒的蔚朗,一臉茫然地看著王一,不知道他認為自己能明白什麼。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的王一,終于注意到了蔚朗的表情,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喲,真對不起,把你的水給喝光了。呵呵……”蔚朗嘆了口氣,問他剛才說了一大堆到底說明了什麼問題。

    “啊,你還沒明白啊?不過你腦袋才被人砸過,可能是有些不明白。我告訴你吧,這一切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你身邊的朋友或者什麼人,認為你有一樣他們需要的東西,而這樣東西你是不可能給他們的。所以我就想要讓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身邊沒有這樣的人,和這樣的東西。這下明白了吧?”

    蔚朗想了想,搖了搖頭。

    “啊!你該不是真的把腦子給砸壞了吧!還不明白啊!”王一幾乎要絕望了。

    “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時想不起有你說的這樣的事情罷了。”蔚朗虛弱地笑著,王一面上有些尷尬。他起身告辭,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讓他回家以後看看,是不是少了什麼東西。如果想起來了什麼事情,就趕緊跟他聯系。

    目送王一離開病房,蔚朗疲倦地閉上眼楮。王一剛才的那番話,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旋轉。

    是誰?到底是誰呢?他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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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26:00
銀色袖扣

     

    久違的陽光將這幾日陰郁的天氣一掃而空,姚經義早早起身,吃完早餐來到院子里。小院不大,但卻也精致。開始長出嫩綠的花架下,安放著雙人的秋千椅。錯落有致的小花台旁,身穿白底紅花滾邊旗袍的卓璇璣,正笑吟吟地澆著花。姚經義的記憶中,卓璇璣是極少穿旗袍的,她更鐘愛洋裝。裁減合身的旗袍,使她縴細的腰肢更顯玲瓏。陽光將花架的紋路,輕柔地投映在她的身上,使她憑添了幾分東方女性特有的婉約與神秘。

    波紋般的黑發展開,卓璇璣靈動的眼楮望著丈夫,臉上露出戲謔、調皮的笑容。姚經義心頭一怔,仿佛又看到了當年,在回國的游輪上,望著一臉呆相的自己巧笑的模樣。屋內傳來了整八點的報時聲,將兩人從遙遠的回憶中,拉回了現實。

    “吃過早飯啦?”卓璇璣放下水壺,拍著手走到他面前,他微笑著點點頭。

    夾漣畯怞洵B一下,準備走了吧。”卓璇璣看起來興致盎然。

    “啊?”姚經義還沒有回過神。

    “啊?啊什麼呀,啊。你今天不上班了嗎?而且啊,今天不是蔚朗出院的日子嗎?我們一起去接他吧。”卓璇璣一面高興地說著,一面往屋里走,完全沒有注意到丈夫臉上閃過的一絲不快。

    姚經義在妻子的催促下,收拾停當,正準備出門,卻遇到推門進來的簡世平。卓璇璣一怔,隨即笑著沖簡世平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她最討厭看到的人,就是簡世平,他那雙總愛在女人身上轉悠的賊眼珠,想著都讓她惡心。簡世平似乎也沒有料到,他們夫妻倆兒正準備同時出門。

    “喲,弟妹,今兒這麼早啊。拉著我姚兄弟,這是要上哪兒啊?”簡世平嘻皮笑臉地看著卓璇璣,讓她渾身不舒服,她抿著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哦,我們正準備去醫院呢。今天蔚朗要出院,我們順道去接他。”姚經義知道妻子的不快,趕忙接上他的話。

    “呵呵……,是啊,你們不說我倒給忘了。不過,姚兄弟,我有些事情想要找你商量商量,你看……”簡世平的小眼楮,不停地在這夫妻倆的臉上晃動著。

    姚經義略一沉呤,便讓自己的妻子先到醫院去,說自己隨後就到。卓璇璣怔怔地看了丈夫一眼,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可是當她看到丈夫回避的眼神後,氣得蹩著嘴扭頭離開了家。

    看著窗外明媚的天空,蔚朗心情大好。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再也不用待在這個死氣沉沉的醫院里,听著那些重病的人在半夜里痛苦地呻吟了。想到這里,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身後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他回身一看,正看見卓璇璣施施然地向他走來。蔚朗笑著沖他揮揮手,巧笑盼兮的卓璇璣,總是比其他的女人有種別樣的風情。大概是因為她曾經留洋海外的關系吧,言行舉止都少些拘謹,多一些機智和生動。

    “蔚先生,今天終于可以出院了,是不是很開心啊?”

    “那是當然啦!姚大夫把我關了整整3天,都快把我憋悶死了!”

    “這不就放你出去了嗎?怎麼,你這心里……擔心著誰呢?”

    “啊?哈哈……,噯,怎麼不見姚大夫啊?他是不是怕我報復他,所以不敢來了啊?哈哈……”

    “哪里,他是有事兒,走不開。就讓我來接你出院啦。”卓璇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提到簡世平,大概是對這個人討厭得連說到他的名字都覺得會髒了自己的嘴。

    走出醫院的霎那,蔚朗感到了空氣中溫暖的氣息。難聞的消毒藥水和冰冷的病房,都遠遠地被拋在了腦後。他仰著頭,貪婪地呼吸著鮮活的空氣。卓璇璣看著此刻充滿活力的蔚朗,實在無法把前兩天昏迷中面露恐懼和惶恐的他聯系到一起。她忍不住問蔚朗,昏迷的時候都看到了什麼。蔚朗燦然一笑︰“你都知道我那時昏迷了,哪里還可能知道自己看見了什麼呀?”兩人就這麼說說笑笑地回到了蔚朗的家。

    此時蔚朗的房間已經沒有了混亂的模樣,伙計小唐已經把這里粗略整理過了。蔚朗四處看了看,心里想著那天進門時的情景,還有在醫院里王一跟他說的話。可是在醫院這幾天,他還是什麼也沒有想清楚,只是心中隱隱覺得王一的話沒有錯。卓璇璣看著默然不語的蔚朗,知道他心里一定在煩惱著家里被盜的事情,乖巧地站在一旁翻著桌上的書。蔚朗正自想得出神,不小心將桌上的文件袋踫到了地上,他連忙躬身去撿。可就在他俯下身的時候,他渾身一怔,連忙將桌下一個閃亮的物品撿了起來。

    “你怎麼了?”卓璇璣見狀問道。

    “啊,不,沒什麼,不小心把東西撞到地上了。”蔚朗一面說,一面若無其事地將東西放進了口袋里。

    “你餓不餓?我知道有家餐廳味道不錯,要不要去嘗嘗?”蔚朗突然問道。卓璇璣正覺得他這樣悶悶的很無聊,當即連連點頭。蔚朗讓她在外稍等片刻,說自己換身衣服就出去。他走進自己的臥房,關上門,仔細地端詳著手上剛剛撿起來的東西。那是一枚袖扣,一枚很精致的袖扣。蔚朗打開自己的衣櫃,在自己的衣服上比劃了很久,確信這絕對不是自己的袖扣。他沉吟片刻,將袖扣小心地收藏起來,隨意挑選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裝,依舊滿面春風地走了出去。

    他們剛一下樓,便和一個高大的身影撞了個滿懷。定楮一看,亂蓬蓬的卷發,深咖啡色的夾克衫,正是警探王一。

    “噯,王探長,你怎麼到這里來了?”兩人不約而同的驚嘆道。

    “喲!您二位還真有默契啊。”王一滿不在乎被自己打趣的人,臉上的尷尬表情,正色道︰“我到醫院去找你,听說你已經出院了,所以過來看看。怎麼樣?發現家里少了什麼東西了嗎?”

    “多謝王探長費心。我家里什麼東西也沒有少。”蔚朗說完心想,就是多了些東西出來。

    “是嗎?是嗎?”王一听了皺著眉頭,一疊聲地稱奇。

    “王探長,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啊?”蔚朗看著苦思冥想,完全沒有去意的王一,圓滑地問道。

    “啊?吃飯?哦……,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這樣吧,我看一時也鬧不清是怎麼回事。回頭你再好好想想,看到底誰有這個可能。哦,對了,還有啊。你最近最好小心些,把門鎖換了。這個人很可能會再來的噢。”王一一面道歉讓開路,一面喋喋不休地囑咐著蔚朗。蔚朗笑著點頭稱是,這才送走了王一。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蔚朗靠在椅子上,被窗外的陽光照得有些懶洋洋的。餐廳里回旋著悠揚的音樂,牆上掛著幾幅莫奈的睡蓮,雖然是贗品,但是畫功一樣精湛。應合著這樣的天氣,倒讓卓璇璣有了倘佯在塞納河邊的錯覺。她輕挑眉眼,露出一副妙不可言的表情。

    窗外行人並不太多,蔚朗忽然覺得有人在盯著他看,他望向街角的時候,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躲閃進了小巷。

    “小卓,姚大夫到底是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只要不在正式場合里,蔚朗都稱呼卓璇璣為小卓。

    “誰知道啊,大清早那個簡老板就莫名其妙地跑到我們家里來了。當時我們正要到醫院來接你,他說有事非要和經義說才行。經義也怪,居然就讓我先來接你了。”卓璇璣滿臉怒氣,一想到簡世平,立刻惡心得連東西也吃不下了。她連忙放下刀叉,用餐巾抹抹嘴,喝了口清水才覺得舒服些。

    听卓璇璣這麼一說,蔚朗眼神一閃,漫不經心地問她知不知道是什麼事,她搖頭說不知。但是卓璇璣突然想起了什麼,蔚朗看她面色變得凝重,便試探地問她怎麼了。隔了半晌,卓璇璣終于還是忍不住,說她認為自己的丈夫有外遇。

    “哈哈……,怎麼可能呢?姚賢弟不知道多喜歡你,他怎麼可能作出那種事情呢?”

    “可是,你那天出事的時間應該是在晚上十點鐘左右吧。他是晚上十一點過才回來,還跟我說他是在商老爺家和你聊天。我開始還只是奇怪,怎麼會留到那麼晚。結果等到小唐來告訴我們的時候我才知道,你早就回家了,那他在跟誰聊天啊?”卓璇璣越說越氣,蔚朗越听臉色越沉重。

    原本愉快的心情全都被疑惑佔據了,蔚朗送走卓璇璣以後,把這幾日的事情反復想了好幾遍。所有的起因都是由商府開始的,也不知道自己住院這幾天里,商老爺子的身體怎麼樣了。心里這樣想著,蔚朗不自覺地來到了商府的門前。他敲了敲門,發現房門是虛掩著的。他警惕地推開房門,突然從旁邊閃出一條人影。一只斜斜的眼楮,怪異地盯著他的臉,隨著那張臉越貼越近,撲面而來的酒臭味幾乎將蔚朗燻得暈厥過去。蔚朗一個勁兒地往後退,直到把脊背貼在了大門上。一抹哀怨、失落的眼神閃過,目光變得呆滯,口中還喃喃自語。

    “你不是小白……你不是小白……。呵呵……他不是小白!嗤嗤!小白已經死——啦!開膛破肚的掛在門上!哈哈!”福伯一面嚎叫著,一面揮舞著雙臂慌亂地往自己嘴里灌酒,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樹林里。蔚朗送了口氣,轉身不安地看了看大門。

    “蔚先生……”一個象從地獄中冒出來的聲音幽幽地輕喚他,蔚朗忍不住渾身一顫。轉頭就看見溫姨冰冷的眼神,蔚朗不覺有些尷尬,連忙給了對方一個有些倉皇的笑容。溫姨視若無睹,淡淡地說︰福伯八成是瘋了,這幾日見了誰,都說是小白。她自顧自地說著,將蔚朗領進了客廳。

    “老爺正在書房和少爺談話,很快就出來。”溫姨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自從五天前的晚上開始,這個地方大概就被什麼古怪的東西給佔據了吧。蔚朗心想,覺得這里連陽光都是冷冰冰的。還好小翠及時給他上了杯熱茶,當然仍舊是紅著臉,在他溫柔地注視下逃跑的。

    “嗨,蔚先生,你好啊!”一個瘦高的年輕人,舉止有些輕佻地走到了蔚朗面前。英俊的臉龐透著紈褲子弟的浮夸與邪氣,他沖著蔚朗招了招手︰“老爺子在上頭等你呢,快去吧。”

    “啊,是商少爺啊,好久不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呀?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怎麼又要急著出去呢?”蔚朗謙和地笑笑。

    “呵呵,我回來的時候,听說你被人給打了,正在住院。你也知道我最討厭醫院的味道,就算那里的天使姐姐們再漂亮我也不想去啊。何況,老爺子身體不好……這不,現在干脆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給我了,你說我哪里有時間啊。好了,不和你聊了。我這剛回來兩天,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去辦喃!”說完,兩手揣到褲兜里,吹著口哨離開了房間。蔚朗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一絲嘲弄的表情。商逸所說的事,除了吃喝嫖賭,也就沒剩下什麼了。

    窗外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商維賢從窗戶往下看著兒子驅車離去,心里不住地嘆息︰哎,看來我商家的一切就要敗在這個小子手里了,或許這就是天意吧。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蔚朗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商維賢高興地給他讓座,並且詢問他關于他房間失竊的事情。

    “商老,您不覺得這一切,都和那晚離奇出現,又神秘失蹤的骨牌有關嗎?”蔚朗直勾勾地盯著商維賢,等著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哎,我也是這麼覺得啊。或者真的就如大師所說的,這里的確不干淨啊。”商維賢閉上了眼,他也是白思不得其解。

    “商老,恕我冒昧的說一句。您難道沒想過,在這一系列的事情中,唯一獲利的,就是簡老板嗎?”听了蔚朗的話,商維賢的眼楮里寒光一閃,瞬即溫和下來。

    “不,我知道你的意思。簡老弟雖然為人不怎麼樣,可是畢竟和我同甘共苦多年,他是不會作這樣的事情的。”

    “可是……,那個所謂的大師,也是他找來的吧?……”蔚朗還想說什麼,卻被商維賢擺手止住了。

    “當初我這里也是找人看過的,那人當時就告訴過我;這里的風水雖然可以讓人大富大貴,但是也因為如此,天長日久會損害到人的身體。我想,也是時候搬出去了。”

    “既然商老這麼決定了,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我找人定制的偶人,明天就可以送過來了。不過,您還是要多注意啊……”

    商維賢默默地點點頭,望著窗外漸漸西沉的落日發呆。蔚朗陪著他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了。

    回到家里的蔚朗疲憊不已,他謹慎地鎖好門窗,拿出今天發現的那枚銀制袖扣,仔細地翻看著。此刻,他心中揣揣不安。

    這枚袖扣到底是誰的呢?

    明天,明天還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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