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5667|回覆: 10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科幻靈異] [田中芳樹] 銀河英雄傳說(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1-3-26 23:35: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飛翔篇】
  【序章】地球衰亡記錄
  【第一章】邱梅爾事件
  【第二章】一個退役生活者的肖像
  【第三章】訪問者
  【第四章】過去、現在、未來
  【第五章】混亂、錯亂、惑亂
  【第六章】聖地
  【第七章】戰鬥開啟
  【第八章】無止盡的休假
【怒濤篇】
  【第一章】黃金獅子旗下
  【第二章】背棄一切旗幟
  【第三章】「諸神的黃昏」再現
  【第四章】解放、革命、謀略及其他
  【第五章】流浪兒回家
  【第六章】馬爾.亞迪特星域會戰
  【第七章】冬薔薇園的敕令
  【第八章】前途遙遠
  【第九章】祭典之前
【亂離篇】
  【第一章】風過迴廊
  【第二章】春天的風暴
  【第三章】常勝與不敗
  【第四章】萬花筒
  【第五章】魔術師,一去不回
  【第六章】祭典之後
  【第七章】失意的凱旋
  【第八章】遷都令
  【第九章】八月的新政府
【回天篇】
  【第一章】在邊境上
  【第二章】夏末的薔薇
  【第三章】鳴動
  【第四章】萌芽
  【第五章】烏魯瓦希事件
  【第六章】叛逆是英雄的特權
  【第七章】因劍而生
  【第八章】因劍而亡
  【第九章】無休止的安魂曲
【落日篇】
  【第一章】皇妃誕生
  【第二章】動亂的誘因
  【第三章】宇宙結構
  【第四章】流血通往和平
  【第五章】迷惑的行星
  【第六章】柊館大火
  【第七章】深紅星路
  【第八章】美人嗜血
  【第九章】黯淡黃金獅子旗
  【第十章】夢的盡頭後記

--------------------

原來(上)有98樓呀
那(下)也不會差太多吧 t[size=-2]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1-3-27 00:55 編輯 》

已有 1 人評分威望 收起 理由
lovebaby99 + 5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威望 + 5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1-3-26 23:35: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一章】
  Ⅰ
  「--過去人類社會僅存在於一個名叫地球的天體上,而現在則存在於以地球為主,和
其他少數行星所組成的天體系上,至於未來的話,人類社會將建立在更多的?星系上,而太
陽系則僅是其中的一部分,這並不是一個預言,只要將時限假設於未來,即可明白這是一個
顯而易見的既成事實--」
  在西元二一八零年,當時擔任地球統一政府第五代宇宙省長官的卡羅斯.席爾法,在冥
王星探查團出發前的時刻,發表了這樣的一段講話。席爾法在當時雖然是一個有能的實務家
,但卻不是具有特別優越的哲學性思想或獨創之表現能力的人,這一段演說就正如他本人所
說的,不過是把一般人所熟知的常識講述出來而已。
  但是這個「一般人所熟知的常識」在具體化並成為事實之前,人類卻必須要先飲乾同胞
們多達以億公升計的鮮血。人類的政治中樞真正從地球移往其他的天體,是遠在席爾法的演
說之後大約七個世紀以後的事情了。
  ***
  西元二一二九年,當地球統一政府(GG)誕生的時候,歷經了長達九十年戰亂而疲憊
不堪的人們,滿心以為人類社會所產生之最惡劣的創造物--主權國家已經從地面被一掃而
空,以億為單位來計算的生命也將由被掌權者當作是滿足其慾望之祭品的愚劣行為當中永遠
地被解放出來。在之前被稱為「十三日戰爭」的爭鬥當中,所動用的熱核武器,使得當事者
的北方聯合國家(NG)以和三大陸合州國(USE)這兩國的大都市全部淪為吸收輻射能
的井口,可說是自食其濫用武力的惡果。但是那些毫無野心、不需為此戰事負責的弱小國家
卻被那些像是食肉獸一般毫無人性的國家捲入這場猛烈的戰爭當中。兩大強國基於害怕某些
與彼此之間雖毫無利害關係但卻蘊藏有豐富資源的國家受到敵國利用之理由,竟也使用熱核
武器對之發動毀滅性的攻擊。因此兩大強國的滅亡,對於那些好不容易生存下來的國家而言
,也可說是稍稍值得安慰的事。而為了防止日後類似這些大國肆虐的情形再度發生,強有力
並且統一的政治體制成為一般公認所必須的政體。但是就長期來看,這或許是將複數的權力
統合成為一個單一集中的權力也說不定,只不過人們已經疲於以挖苦的眼光來觀察事物了。
  有人說過:「若沒有了戰爭,就只會發生內亂。」
  這或許應該是正確的說法,但是對於更多的人,這種不具有任何希望和喜悅的意見,卻
是捂起了耳朵不願意去聽。不過當時世界人口已銳減至十億左右,糧食的生產力受到重大的
打擊,事實上也沒有任何一股勢力有餘力來發動內亂。統一政府的首都建立在澳洲大陸東北
部,面臨太平洋的布里斯班。建都於此主要是基於該地位於南半球,戰亂期間並未受到戰爭
太多的摧殘,並且擁有廣大豐富的土地資源,已成為地球上最大的經濟商圈之一環。此外,
還有因該地區遠離策動戰爭的兩大戰犯國等各項理由。
  地球統一政府誕生之後的人類歷史與以前的歷史相比,最大的不同處在於宗教的支配力
量很明顯地低落了許多。因為舊有的宗教勢力對於動亂時代的縮短並沒有任何的貢獻,相反
地在動亂的初期,各個對立的勢力之間,彼此宗教信仰相互的敵視與偏見更成了助長戰火的
主因,當時各個宗教所擁有的私屬軍團假借神的名義,你來我往地虐殺他們眼中所謂異教徒
的子女。更有甚於此的是在北方聯合國家崩壞之後,北美洲大陸割據成許多弱小的宗教國家
,他們一反過去以理性和共和政治為基礎的組國原則而爭鬥不休,使得這個廣大的產業國家
夷成了滿地金屬、樹脂與水泥的荒野,更到處散佈迷信和排他性的病原菌,使得殘活下來人
們在肉體上、精神上都遭到嚴重傷害。最後的結局是天神未曾降臨,而救世主也未曾出現,
人們終於靠著自己本身的力量,將世界由接近滅亡的深淵邊緣拯救回來。
  經此浩劫之後,於是乎整個人類社會的重建急速地進行著,人們狂熱地投身於大大小小
的各項事業當中,建設都市,綠化荒野,發展科技,人類社會迅速恢復了元氣,將腳步邁進
到那個被稱作是「宇宙」的無限遼闊的邊境。「具有可開拓邊境的文明是不會衰弱的」這種
說法一般認為是正確的。在地球統一政府成立(西元二一二九年以前,人類的足跡雖然曾經
到過火星,但在此正式定居卻是在地球統一政府成立之後。)之後,人類對宇宙的開發突飛
猛進,在西元二一六六年就已經超越了小行星帶,在木星的一個名叫伊奧的衛星上建立了一
處開發基地。在那個時候,統一政府裡面最富有活力的部門便是宇宙省了,這個由航路、資
源、設施、通信、管理、教育、學術、勘察、船舶等各局所組成的龐大組織總部設置於月球
的表面上,其規模隨著時間的成長而壯大,到了二二零零代的中期,其所屬人口便已經凌駕
了首都布里斯班,而「布里斯班是地球的首都,但月面都市卻是全太陽系的首都」的聲浪也
就是在此時揚起的。
  在那不久之後的一段時間,人類真正的生活圈暫且止於太陽系的內部。人類的第一艘?
星星際勘察船雖於西元二二五三年向半人馬α星系出發,但經過了二十年之後亦尚未回航的
經驗卻使得人們失望而氣餒。其實就總人口只有四零億的當時而言,光是太陽系內部便可確
保有足夠的生活空間了。
  西元二三六零年,超光速航行終於實現了,以安特涅爾.亞諾修博士為首的宇宙省技術
研究小組成了全人類的英雄。初期的瓦普跳躍飛行距離非常短,而且對於人體,特別是女性
的生育能力有著明顯的不良影響。但是到了二三九一年,此項航行技術便在不斷的努力改進
之後達至完全的實用化,勘察的領域也隨之擴大。到了二四零二年,更在卡那普斯星系裡發
現了可作為居住之用的行星,於是?星星際間移居的時代就此揭開了序幕。
  但是?星星際間殖民活動的開始,卻也是「單一權力」體制開始產生龜裂的第一步。西
元二四零四年,正當第一批?星移民團樂觀的歡呼聲響徹雲霄,正出發前往伊奧的?星星際
航行基地之際,地球統一政府的首腦們也正齊聚在地球的首都布里斯班市中,對於「遠離地
球的殖民地授與何種程度的自治權」此一議題進行冗長的討論。
  一個最初設立時名稱為「宇宙省航路局航行安全部」的小機關,於是升格為「宇宙保安
局」,並且組成「宇宙警備隊」,由省次長帶領加以統轄指揮,但是最後「宇宙軍」的成立
還是在歷經了八十年歲月以後的事情。在此警備隊成立的時候,地球統一政府說明這支隊伍
的性質與統一政府成立之前,北方聯合國家那支常常由天頂對弱小諸國加以脅迫威壓的航空
宇宙軍是截然不同的,這是為確保市民航行宇宙的安全,防範犯罪與事故的發生,保障人權
和經濟活動所設立的維持治安系統。到了?星星際間航行的時代,幾乎所有的人都已經完全
地忘記了在過去歷史中所有國家的軍隊在高唱和平防衛的同時,也曾經瘋狂地進行向外征伐
和對內鎮壓的這項鐵一般的事實。「軍隊其實是一個國家內部最強最大的暴力組織」這樣的
一個命題,對於明瞭近代歷史的人而言,可說是一個恐怖的常識。而在一個全人類的統一國
家當中,其外側根本也沒有任何超乎其上的武力集團存在。光就這一點而言,最小限度的武
力就已經足夠了,但是宇宙軍的組織卻是毫無限度地愈來愈龐大。到了二五二七年,已呈現
臃腫的軍隊組織,其內部頹廢的狀況,便在統一政府的緊縮軍備和軍部管理會議當中受到充
滿諷刺挖苦的告發。
  「--所謂的高級軍人,難道就是武裝貴族的別名嗎?舉例來看,第四方面軍總監部所
屬的『臺吉希蘭得』宇宙母艦的艦長--阿諾爾多.F.巴契上校,我們來參觀一下他優雅
的生活情況吧!他的住所由辦公室,起居室,臥房,浴室組合而成,總面積達二四零平方公
尺,附帶一提的是他的房子下層是士兵用的房間,相同的面積當中卻要擠進九十名的士兵。
另外,就勞動力方面而言,艦長底下編置副官是當然的,但除此之外,卻還有秘書(女性士
官)一名,勤務兵六名,專用廚師兩名,以及一名特別護士服侍他。不用說他的薪水當然是
由國民所負擔的稅金當中來給付,但是比這個更令人感到悲哀的是一個極為不人道的事實,
那就是我們居然讓一個需要由特別護士來看護的病人負起指揮全艦的重責大任。」
  但是這樣的告發本身卻也成了被批評責難的目標。因為軍部本身無論在議會或者輿論界
,都已經擁有相當足夠的辯護者為他們辯護。
  而?星星際間航行為人類帶來無限發展的美夢,卻因為當時技術與距離的障礙而開始逐
漸凋零。二四八零年,人類的生活圈彷彿是一個以地球為中心,半徑為六十光年的球體,到
了二五三零年半徑擴展到八四光年,二五八零年,半徑為九一光年,二六五零年,半徑則只
達到九四光年,明顯地呈現停頓的狀態。由此似乎也可以看出地球統一政府誕生以來所呈現
的活力正在逐漸喪失當中,但是唯獨軍隊與官僚組織卻仍然像是恐龍一般地持續壯大。
  另一方面,地球與各殖民地之間經濟上的不公平也逐漸顯露出來。此時的地球早已完全
放棄了農工礦業的生產,轉而利用資本與金融來支配數目超過一百個殖民星球上的產業,貪
婪的吸取著利益與資源。就政治上而言,殖民星球的自治與作為地球統一政府的一部分所應
享有的權力只是形式上被認可,但是事實上並不具有與地球對等的地位。雖然有著全人類議
會這樣的機構,但是七成的代表均由地球所選出,而相關法規的修正則必須有七成以上的贊
成,因此修正成了永遠的夢想。有一次司必卡星系所選出的代表曾經要求糾正對於財富分配
偏重於地球的不平均,但是所得到的回答卻是:
  「殖民星球人民之所以貧困,是因為他們的懶惰和無能,他們必須為此負責。至於像吾
等地球市民為此必須背負罪責的這種說法,其實只不過是一種缺乏自立心與上進心的一種奴
隸精神的表現。」
  地球統一政府的執政黨--國民共和黨的書記官裘希亞.爵布里克的這番回答引起了殖
民星球人民激昂的情緒。此外,對於當時在地球資本的壓力之下被強制進行單一作物的種植
,但卻又被低價收購殺得血本無歸,最後瀕臨饑餓邊緣的殖民星球,地球方面的反應也嫌太
過於冷淡。
  「當時,地球一直是缺乏資源的,但是除了資源之外,地球人似乎還缺乏想像力。特別
是後者,更是引起事態惡化的主要原因,這無庸置疑的。」歷史學家伊布恩.夏馬曾經這麼
說道。
  就因為缺乏想像力,地球上的住民們仍很驕傲地貫徹著強者理論。他們認為強者之所以
能夠成為強者,就在於握有武力與財富。地球肆意搜刮在各殖民星球上的財富,然後藉以強
化軍事力量,這樣一來,殖民星球的人們其實是用自己的辛勤勞動在養活這些被用來對自己
進行監視和鎮壓的士兵們。
  殖民星球的人們在到達一個忍耐的極限之後,終於在西元二六八二年一致團結起來對地
球提出要求:
  第一,裁減過度膨脹的軍備;
  第二,依人口比例,來決定對全人類議會中代表的席次分配;
  第三,地球資本得停止一切屬於殖民星球內自治政府行政的干預。
  對於提出上述要求的一方來說,這些只不過是一些理所當然的小小希望,但是對於被要
求的一方而言,則無疑是難以被容忍的褻瀆與冒犯。如果是卑躬屈膝地懇求的話還姑且不論
,竟敢用「要求」的字眼?那些不自量力,未開化的邊疆野蠻人竟然敢用對等的口吻對宗主
國同時又是超級強國的地球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
  地球於是終止了支付給全人類議會的分攤金,但是同時也重新察覺到太平時代開始要結
束,應該要採取一些相應的對策。
  歷史學家伊布恩.夏馬嘆息地說道:
  「--在這個時期,地球在精神方面的衰退已經是無可救藥了。即使是有違公正的原則
,仍然想盡一切所有的方法要確保既得權利。藉由殘酷壓制反對者以絕對達到確保既得權利
的精神思緒當中,是否仍然遺留有進步與向上的餘地呢?」
  但是,就事實而言,對當時的地球人來說,所謂的進步與向上或許真的已經沒有意義了
。對於各殖民星球的不滿,地球企圖以陰謀與武力加以強力鎮壓。但是同時反地球派的先鋒
也已經被選出,那就是一向聲名不佳的天狼星系政府。
  於是奇怪的風聲開始流傳了。
  --天狼星之所以動不動就對地球加以批評,並不是為謀求和平,而是為了要達到其取
代地球進而成為全人類社會之霸主的野心--,對於天狼星來說,唯一值得戒懼的就是地球
,它的策略就是要使地球成為弱勢團體,並且使地球與各殖民星球之間的友好關係產生裂痕
--,各個殖民星球不應該毫無理由地對地球橫加指責,因為這種行為所可能帶來的不是地
球的滅亡,而是將來各個殖民星球可能隸屬於天狼星,因而喪失現在所擁有的自由與未來-
-,事實上,只有天狼星才是地球與各個殖民星球共通的敵人,天狼星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
,悄悄一步一步地增強國力,發展軍備,並且正逐漸地擴大間諜網--,眾人最好加強對於
天狼星的注意--
  當有人要求就此一風聲加以證實的時候,天狼星的首腦們只是付諸一笑,而其他殖民星
球的首腦們也只是笑一笑,不過那是缺乏自信與健康的笑容。
  如此一來,對於地球和其他殖民星球來說,天狼星成了公認的敵國,而且是可以加以操
縱的敵人,只要地球一旦誇示炫耀它的實力,那麼孤立的天狼星除了卑躬屈膝地乞憐之外,
別無選擇,它的角色就好像是一個可憐的反派人物。但是就在地球對於天狼星的實力以及其
所可能產生的威脅加以誇大地宣傳之際,卻產生始料所不及的效果。
  那就是開始有許多的人逐漸相信天狼星本身的確有凌駕地球的實力與意圖,不僅僅是天
狼星以外的各個自治國,甚至還包括天狼星本身--
  最初,地球方面心懷不軌刻意地將天狼星的虛象加以誇大,並且沾沾自喜地觀賞著這幅
被塗上海市蜃樓色彩的畫面,希望借此能使各個殖民星球對於天狼星的力量產生畏懼,自動
地靠到地球這一邊來,然後這一幕反抗的插曲也就此收場。但不管在任何情況下,一定都有
人會以冷眼來旁觀這一切,例如有一位名叫馬雷恩茲歐的記者就曾經寫下了這麼一段諷刺的
報導。
  「--昨天晚上,附近的道路到處都淹水,因為地下所埋設的下水管破裂了,這可能是
由天狼星星系潛入的專司破壞的工作人員所幹下的勾當吧!另外涉嫌在F地區犯下連續的縱
火事件,使得民眾驚慌不安的犯人,在今早被告發了,他也可能是因為被由天狼星所潛入的
間諜洗腦之後,才犯下了如此的惡行吧!其他包括使夏娃吃下禁果,虐殺美洲大陸的原住民
印第安人,還有在百慕達海域使客船沉沒等等,一定都是天狼星所有恐怖破壞活動的一部分
嘍!天狼星啊,你將是一個萬能的撒旦,而會在歷史上留下屹立不搖之名。」
  這份有署名的報導當然招致了治安當局的憤怒與憎惡,但是也不能以其言論活動不當為
理由而公然加以處罰,於是便脅迫經營者將報社遷往邊境地區去。
  在這一系列對天狼星作誇大宣傳和栽贓嫁禍的活動過程當中,地球這種將天狼星作為假
想敵的政略也產生了令人啼笑皆非的結果。也就是說,有幾個殖民星球由於對地球極度的反
感,反而開始轉向親近天狼星這一方,因為要想能夠反對地球的專橫,除了依賴「地球的大
敵」天狼星之外別無它途,而造成他們這種想法的,事實上就是地球本身。對於地球來說,
事態正在急速地惡化當中,各個殖民星球接二連三好像骨牌效應似地開始與天狼星握手協商
。地球政府眼見這種情形,就好像是萬蟲鑽身般地痛惡不絕,而就在這時候,天狼星也儼然
登上了反地球陣營的盟主寶座。到了西元二六八九年,或許由於是天狼星的軍事力量急遽地
增強,令地球感受到強烈的威脅,地球終於決定要給予這個令它覺得渾身不舒服,猶如芒刺
在背的天狼星一個嚴厲的教訓。
  為了應付地球的襲擊,天狼星集結各個殖民星球的警備隊進行聯合軍事訓練,並且對之
允諾將提供重軍火武器等物資援助,但這些動作同時也為地球提供了發動先發制人攻擊的藉
口,結果地球軍採取的閃電作戰,在戰術上是完全成功了,天狼星星系的主星第六行星隆多
利那遭到了地球軍的封鎖,而以天狼星馬首是瞻的各殖民星球的軍隊沒能飛上宇宙,就已化
成地上的殘骸了。
  獲得完全的勝利之後,地球軍軍紀低落的程度讓墮落天使也為之竊笑,而戰後所發表的
數字在戰地司令部的操縱下更是虛而不實。例如,收押物資的數量被以多報少,而申報數字
與實際數量之間的差額被收進了高級軍官們的口袋當中。另一方面,敵軍戰死的人數則被過
度誇大,實際戰死人數為六十萬的數字被稱為一五零萬,但是為了讓數字看起來更為逼真,
竟然大量殘殺投降的敵方戰鬥人員,然後將死屍分解,使之看來像是許多死者的一部分,如
此的暴行竟然在戰後平心靜氣地進行著。相對的,己方戰死的人數報告也被以多報少,一些
以戰死者的名義送來的薪水竟然也有軍官加以侵佔私吞。
  這種醜陋的鬧劇在翌年,也就是西元二六九零年於布里斯班市所召開的軍法會議當中達
到了最高點。這場軍法會議是根據一名為了取得真相而冒著生命危險勇敢地潛入戰地的記者
所提出的指控而召開的,目的是為了要揭露地球軍的官兵虐殺非戰鬥人員的罪行。但是在會
議場中,站在證言臺上的卻只有地球軍的將兵,而屬於被害者當地住民的一方卻連一名證人
都沒有。被指控的官兵理所當然地否認自己的罪行,甚至還表示非常地遺憾,自己為了維護
同胞的名譽勇敢的上戰場,但是卻被一名偽裝成正義且無知的採訪記者這種沽名釣譽的行為
所貶謫,說著說著還一面流下了眼淚,最後軍法會議宣判所有被告者無罪釋放,而檢舉的一
方則判以譭謗的罪名,並且從此以後軍部有權拒絕接受他的採訪,在作了上述的宣判之後即
宣告退庭。獲得無罪開釋的軍人們興高采烈地互相擁抱,後來還騎在戰友的脖子上,在人群
簇擁下沿著首都的主要街道大聲地合唱著軍歌。而最諷刺可笑的是他們所唱的軍歌曲名竟是
「在正義的旗幟下」、「和平的守護者」、「榮譽就是我的生命」、「勇者的凱旋」--
  經過這一次事件之後,地球軍食髓知味,甚至認為不管是犯下了多麼殘暴的滔天大罪,
只要將事實加以歪曲,也是毫不費力地可以免於刑責的,所以既然不用受罰就可以不了了之
的話,那麼不偷不搶豈不是白白損失?更何況虐殺非戰鬥人員、對女性施加暴行、破壞都市
、掠奪財寶等等,比起和那些充滿鬥志與敵意的敵軍作戰不但容易輕鬆的多,而且還更有實
際利益可圖。就在這種想法之下,軍人已不再是軍人,整個軍部就好像是盜賊集團似地以賊
眉鼠眼的貪婪目光積極探尋下一個理想的目標。
  果然,不久之後,發生了「拉古朗市事件」。
  就在前一次戰鬥當中,戰敗的殖民星聯合軍裡有部分的敗兵殘卒帶著武器逃進了屬於天
狼星的拉古朗市,這是一個事實,但是對於地球軍來說,重要的一項事實是這個城市為隆多
利那星上豐富天然資源的生產以及集散中心,也就是說,隆多利那星地上的財富以及地下的
財富幾乎全數都集中在拉古朗市,地球軍於是出動了大批的地面部隊以及十五個機械化野戰
師團,以士兵和武器在城市的周圍築起一道牆,並且還動用了四個空中攻擊師團和六個專精
都市攻擊的戰鬥師團,佈置成進入市街的衝鋒陣勢。原先預定攻陷的日期是五月九日,但是
這個日期連續延期兩次。一次是拉古朗市的市長瑪卻立克拖著虛弱的病體前來交涉,希望能
夠取消攻擊行動;另一次則是由於軍部本身的總司令部作戰局次長庫雷朗波中將以戰地部隊
的作戰提案不週全為由,再三地加以駁回,希望能夠藉此阻止野蠻的暴行發生。但是這些努
力最後均付諸流水,終於在五月十四日的晚上,十個師團的兵力分陸空兩路攻進拉古朗市的
市街中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1-3-26 23:36:02 |只看該作者
  但是事實上,這個攻陷的過程並未與原先的計劃完全一致。原來在遭受大批兵力包圍下
的拉古朗市當中,有部分勢力團體基於恐懼的心理,認為只要將流亡到拉古朗市的敗兵殘卒
交給地球軍便可以免於遭受攻擊,於是組成了自警團,開始在市內搜捕流亡的殘兵敗卒。而
遭受搜捕的一方當然也有他們自己的立場,更何況其本身也持有武器,沒有道理要束手就縛
,在兩方衝突的情況之下,市內的一些角落於是爆發了槍擊戰。午後八點二十分,重重圍困
在城市四周的地球軍遠遠地看見市內西區的液化氧氣槽發生爆炸所產生的熊熊火焰,於是便
將此一意外事件當成是絕妙良機,立即展開攻擊行動。而被稱為「染血之夜」的夢魘也就此
開始了。當攻擊行動開始時,地球軍的士兵們所接到的命令可說是極度的激進。「凡有武器
者、抵抗者一律格殺。此外,涉嫌有武器者、可能企圖抵抗者、以及經判斷有逃亡或隱匿之
虞者也一律照此原則加以處置。」事後軍部雖然宣稱這個命令是為了士兵本身的自衛與維持
城市的秩序而不得不採取的措施,但是言詞之間也並未企圖掩飾其內容有煽動對所有人格殺
勿論的意圖。
  攻進到市區當中的地球軍不但恣意地進行那些被公開允許的殺戮與破壞行動,對於沒有
被公開允許但暗地也被默認的暴行與掠奪更是熱衷。拉古朗市立美術館當中所收藏的繪畫與
雕刻就在這個時候被搶奪一空,而貴重的古書之類的文化資產竟被那些不懂得其寶貴價值的
士兵視同糞土而付諸於火炬。
  市內的北區為鑽石原石研磨工場,又是黃金以及白金等等各類貴重金屬的集中地,自然
而然地成了受利慾薰心驅使的地球軍隊攻擊掠奪的首要目標,由空中蜂擁而至的第二空中攻
擊師團與由陸地侵入的第五都市型戰鬥師團為了搶奪財物,竟然在此發生激烈衝突,演出了
醜惡的內訌火拼場面。據統計,當時合計雙方約有一五零零名的死亡人數,但後來的調查當
中竟發現有六十幾具屍體上有被人由腹部切開的痕跡,經研究可能是為了要取得被死者吞進
腹中的鑽石原石所造成的。而在一般普通的平民百姓當中有這種類似被害情形的人數更高達
一百倍以上,其中更不乏被人用軍刀打碎下顎,硬被拔走金牙的老人,以及戴著貴重的耳環
連著耳朵一同被切走,或者戒指連同手指一起被斬下的女性屍體。
  在「染血之夜」的十個小時當中,遭地球軍殺害的拉古朗市市民超過了九零萬人,而遭
破壞與掠奪所產生的損失更高達一五零億個流通貨幣單位。戰地司令部捏造理由將絕大部分
由士兵強奪而來的金錢財物私藏起來,最後對地球的總司令部報告,在一場激戰之後,終於
排除了敵軍的頑強抵抗,並且成功地控制了整個城市。
  而未能有效地阻止友軍這種滅絕人性行為的庫雷朗波拿起了憤怒與憂傷的筆在日記上寫
下了這樣一段話「人類社會中最為惡劣的一種存在,大概就是缺乏羞恥心與自制心的軍隊了
,而我所身處的工作地卻正是這種地方。」
  另外,在首都的地球軍總司令部當中,那些一手拿著威士忌酒杯,一邊看著通信螢幕,
一邊談笑風生的軍事幹部們,聽到了老將哈茲理特提督那令人心生厭惡的聲音時,原有的醉
意頓時消失了許多。
  哈茲理特提督說:「各位官爺好像很愉快的樣子,看到別人的城市燃燒起來似乎很高興
吧?說不定十年之後,我們的首都也會遭到相同的下場,各位是不是也可以稍微考慮一下這
種可能性呢?」但是批評己方之過錯的人,卻永遠是少數派,這兩個提出反對意見的人在眾
人的白眼之下被孤立,不久之後便辭去了現職解甲歸田。
  「有人說,拉古朗市發生了虐殺與掠奪事件,這根本就是一項不存在的事實。放出這種
風聲的人,很明顯是有陰謀地企圖要中傷地球軍的聲譽,無中生有地捏造歷史,這些人應該
要被打上叛徒的烙印!」
  擔任軍方首席發言人的韋勃少將最初發表了這項聲明,但過了三天之後,卻又推翻了原
本的說法。「經調查虐殺與掠奪的事件確實是有,但是規模非常小,死者頂多只有兩萬人。
而且加害於這些死者的並不是地球軍,而是潛伏在該市區當中屬於偏激派的遊擊隊,他們企
圖以此嫁禍給地球軍,讓地球軍來為他們自己的罪行背上黑鍋,並且藉以擴大反地球陣營的
聲浪。這種令人憎惡的醜陋行為,必定會遭致相對的報應!」
  至於被問到為什麼在短短的幾天之內,所發表的見解會截然不同,以及究竟是經由什麼
樣的推理與調查過程,才導致這種結論的產生,這些重要的根據則隻字不提。因為軍部認為
,重要的是行動而不是巧辯,軍隊的任務在於懲罰那些危害人民的生命安全、破壞秩序而且
兇惡的武裝勢力,所以為了要徹底達成任務,現在則必須要對拉古朗市再進行一次掃蕩作戰
行動。
  在新的一輪由「大掃蕩」與「大捏造」所組合而成,被稱為「兩大」的行動當中,設定
有三個目的,那就是對於在前次掠奪行動當中所剩餘的物資進行第二次掠奪,消除所有的目
擊者,以及徹底鎮壓反地球勢力。不管從任何角度來看,地球軍的行為的確是如同庫雷朗波
所說的,不但是喪失了自制心和羞恥心,而且還想藉著其振振有詞的所謂彈壓而恣意亂行。
但除此之外,或許還有第四個目的,那就是希望借此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讓反地球陣營產
生恐怖的心理,削減其反抗的念頭。但他們似乎忘記了一個教訓,自古以來,這種作法從未
曾有過成功的例子,反而只是喚起了民眾憎惡痛恨與同仇敵愾的心理。由於這次「第二度掃
蕩」的行動,死者的名單當中又增添了卅五萬人。
  ***
  但是不管那隻殘酷鎮壓的手是如何地緊密,也總會有幾顆細微的沙粒由那看不見的指縫
間溜過,而一些在日後叫地球政府後悔莫及,讓各個殖民星系歡欣鼓舞的事物就是由這些細
微的沙粒當中衍生而出。
  卡雷.帕姆格恩,廿五歲,原是立體電視臺的廣播記者,在遇到軍隊盤查的時候,因為
拒絕接受持有物品的檢查,被士兵以雷射來福槍的槍托毒打了一頓,以致於身負重傷而昏了
過去,後來他在那堆像山一樣高的屍體當中恢復了意識,一邊眼看著同胞的屍體被淋上了液
體火箭燃料焚燒了起來,一邊趁著屍體焚燒時所產生的濃煙,終於成功地逃了出來。
  威斯羅.凱涅司.塔恩,廿三歲,原擔任金屬銅礦礦山的會計工作,並且是拉古朗市勞
動聯盟的書記。他因為從公寓房子的窗戶往下俯視行進中的地球軍隊,而被一名酒醉的士兵
用槍射擊,子彈的光束貫穿了在他身旁的母親額頭。當他提出控訴的時候,不但被置之不理
,反而還被誣陷殺母的罪名。最後他逃進礦山,在擺脫了追兵之後即消失無蹤。
  裘利歐.法蘭克爾,廿歲,原在醫科大學的附屬機關念藥草學,他用一本厚達二千頁的
藥草圖鑑,打碎了那名正強暴他女友的地球軍士兵的頭之後,鑽進了事發現場的地下水道內
,無奈地成了一名逃亡者,當他終於成功地脫逃出來之後,獲知心愛的女友已經自殺身亡的
消息。
  查歐.尤伊魯恩,十九歲,原在音樂學院學習作曲,對於政治與革命沒有一點興趣或關
心,卻在地球軍的保安部隊一次瘋狂的掃殺當中,失去了從小將他養大,猶如親生父母一般
的哥哥和嫂嫂,他抱著年僅三歲的侄兒,千辛萬苦由燃燒的拉古朗市逃了出來。
  這四個人僥倖地活了下來,之後都成了非常有名的人物。除了他們之外,咬牙切齒地遠
望著自己的城市家園在大火中化成灰燼,立誓要對地球軍復仇討回這筆血債的人更是不計其
數。但是大部分的人卻在半途就不支倒地,最後默默無名飲恨而終。
  「拉古朗市的殘餘灰燼當中,所剩下的是已化為焦炭的巨大廢墟、一二五萬名的死者、
二五零萬名的傷殘者、四零萬名被俘的囚犯,以及四名堅定不移的復仇者。」
  這樣的說法並不見得完全適當,因為這四名年輕人在以後的十四年中,一心一意把地球
政府由權力與榮華的安樂椅上踢下來的動機不完全只是單純的復仇心而已,只是在他們所持
有的理想與理念深處,拉古朗市在大火之中化為灰燼的幻影,或許仍不時無聲地浮現出來。
  這四個人最初齊聚一堂的地方,是位於中立地帶的普羅奇喜馬星系裡的第五行星普羅歇
爾皮那上,時間是西元二六九一年的二月八日。雖然說在這之前,他們也曾在反地球陣營的
根據地上互相見過對方,不過當時並不知道彼此的姓名,而這一次則是他們正式地互相介紹
自己的名字。
  爾後,這四個人在任務和職能的分工很自然地產生了,並且這個組合還被後世稱作是「
適才任能的最佳典範」。帕姆格恩憑著理念以及他原來職業所擅長的言論宣傳技巧,進行統
合反地球陣營與啟發市民的工作,並且以他本身在精神方面的領導與組織才華,成為了反地
球統一戰線的象徵。而塔恩則因為在財政方面具有特殊敏銳的觸覺,以及豐富的行政處理經
驗,所以成功地為反地球統一戰線整頓了穩當的經濟基礎,並且以他行之有效的經濟建設計
劃,使得反地球派根據地所屬的一些低開發星域的生產力「不只是提升而更是躍進」,此外
,所有生產出來的物資也能夠在有效率的流通機制上流通。法蘭克爾則是在反地球統一戰線
的實際作戰組織「黑旗軍(BFF)」當中擔任總司令官,將本來只是一群烏合之眾的革命
軍集結起來加以改編,予以組織化,並由他本人直接來統率、指揮。當時的地球政府軍,不
僅擁有三名傑出的提督,而且在軍隊的數量上有著絕對的壓倒性,所以在兩軍交戰的初期,
他不只一次地連嘗敗績,但是在歷史性的「維加星域會戰」當中,他終於成功地分斷了地球
軍的艦隊,摧毀了地球軍不敗的神話。在這之後,接連八十四個回合的作戰,每次都獲得勝
利。查歐.尤伊魯恩所負責的是情報、謀略、破壞的工作。他在日常生活中,是一個連在麵
包店找零錢時都不會矇騙,性情極好的年輕人,但是為了使地球政府的權力架構崩潰,他所
大膽策劃的謀略,其辛辣的程度足以讓最為卑劣低級的惡魔也為之心虛膽懦。為了讓自己等
人能夠在反地球統一戰線當中握有絕對的主導權,他首先便設法讓優柔寡斷的舊指導部蒙上
「地球間諜」之名,然後加以驅逐,鞏固了己方的陣營之後,又在敵方的陣營當中,設下無
數黑色的陷阱,讓更多的人身陷其中。
  地球軍的三位提督--可林斯、夏特爾夫及威涅第,每一個都是經驗與理論兼備,極為
優秀不凡的用兵家,但是在維加星域會戰當中,卻因為彼此之間缺乏協調與聯絡,最後在法
蘭克爾採用各個擊破的作戰方式之下,終於落得敗北的收場。在這場會戰之後,查歐進一步
利用他們三人之間的不和,大大地加以發揮。他精心籌劃的陰謀當中所表現出來的週詳與嚴
謹,實在應該要讓梅菲斯特(Mephistopheles--《浮士德》中收買人類靈
魂的惡魔)頒給他一張獎狀。他首先唆使威涅第發動軍變,殺害了可林斯,然後將這個事實
告訴夏特爾夫,讓夏特爾夫來捕殺威涅第,之後又將所有的責任歸咎於夏特爾夫,煽動威涅
第的舊部發起暴動去襲擊夏特爾夫,並將之射殺。全身被槍彈貫穿的夏特爾夫,儘管身體有
一半臥在血泊中,仍然掙扎了三零秒之久,最後留下了「混帳傢伙--」這幾個字就斷氣了。
  就這樣,地球陷入了完全孤立的狀態,並且被切斷了所有糧食、工業原料與能源的供給
。西元二七零三年,就在地球終於決定要孤注一擲,發動近乎自暴自棄的軍事冒險行動時,
卻只有一些既沒有實力也沒有經驗,甚至還算不上是二流的提督來帶領這支光擁有先進武器
裝備的地球軍。在法蘭克爾巧妙的用兵之下,地球軍當然又再度慘遭敗北。特別是在第二次
維加星域會戰當中,更顯現出地球軍六萬艘艦艇大敗給八千艘黑旗軍的無能!翌年二七零四
年,地球軍連太陽系都守不住了,僅以小行星帶作為最後的防線,持續著幾乎毫無意義的抵
抗。到了這個時候,地球軍不但放棄了守護地球居民的責任,甚至還徵收一般平民賴以維生
的糧食轉作為軍用。
  進攻到木星的時候,黑旗軍的內部,也就是總司令官法蘭克爾和政治委員查歐之間,產
生了對立的意見。法蘭克爾堅持發動全面攻擊,而查歐則主張要採用持久戰。不管如何,地
球軍除了投降和衰竭至死之外,已經別無選擇了。也就是說,如果到了最後還不投降的話,
那麼「地球表面將被餓死的屍體所掩蓋」。
  經兩人協調之後,決定採取折衷的方案。但是對於地球來說,卻是更為殘酷的結果。在
補給完全斷絕之後,地球軍僵持了兩個月仍未投降,故黑旗軍便按照原議開始全面攻擊。
  拉古朗市的慘劇,以一個相當於一百倍的規模再度重演了。
  這場破壞與殺戮最後的收場是,地球政府以及軍部的高級官員約六萬多人,以戰犯的罪
名大批地被處以死刑。之後,天狼星--或者應該說是拉古朗集團的統治權看起來似乎是已
經確立了。地球的權力與權威已經在這一場浩劫當中化為灰燼,取而代之的應該只有這四個
將原本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的反地球勢力統合起來的人。但是「天狼星的時代」卻如同曇
花一現般地短暫。「天狼星戰役」結束後的第二年,也就是西元二七零六年,革命與解放的
象徵--帕姆格恩瘁死,年僅四十一歲。原來他為了要出席解放戰爭紀念館的開工典禮,儘
管自己本身原本就有點感冒,仍拖著身子冒著雨去參加,後來便因此而罹患了急性肺炎,自
此一病不起,再也沒有離開過病榻。
  「我如果現在就死去的話,那麼新誕生的體制就等於失去了接著劑。只要再過五年就好
了,如果死神能夠等我一下的話--」
  帕姆格恩對著他所信賴的醫生說了這些話,果然就在他死後還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內,戰
勝國天狼星的內部就發生了首相塔恩與國防部長法蘭克爾兩者之間白熱化的對立衝突。
  導致法蘭克爾憤怒的理由是,塔恩非但沒有將原先在經濟方面支撐地球舊體制的龐大企
業集團,即所謂的「姊妹聯盟(BIGSISTERS)」加以解體,反而還將之收編到新
的經濟系統當中,企圖加以活用。
  法蘭克爾在戰場上是一個不容易對付的現實主義者,無論在構想或是實踐方面,都表現
出相當優越的柔軟與彈性,但是在政治或是經濟方面,則是連觀念都拘泥在一些簡單的原則
上,他認為只有將姊妹聯盟的資本支配力量予以徹底毀滅之後,革命才算是完成,對於他的
這種說法,塔恩一口便予以回絕,對他來說,姊妹聯盟的經濟力量是重建國家不可或缺的組
成部分。
  從他們兩人感情失和到彼此之間對立的產生,查歐.尤伊魯恩最初一直是採取一種旁觀
的態度,彷彿由遙遠的上空眺望深海魚群的鬥爭。對他來說,只要看到地球政府的權力體制
完全崩潰瓦解,那麼自己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所以他在態度上早已悄悄地退出了政治的舞臺
。新體制確立之後,雖然有副首相和內務部長的位子等著他,但是他還是堅決地辭去了唾手
可得的權力與地位,返回正在重建當中的故鄉拉古朗市,創立了一所小小的音樂學校,自己
一個人從理事長、校長、到教員一手包辦,並且以教孩子們唱唱歌、彈彈琴為滿足。依照他
本身的說法是,自己已經由一種叫做革命的熱病,以及一種叫做政治的惡性傳染病當中完全
被解脫,現在只是回歸到本來的面貌。
  小孩們與他非常地親近,他們是絕對無法想像到就在二、三年前,為了達到顛覆地球政
府權力的目的,這位「和藹可親的校長先生」是如何利用冷酷與刁鑽的手段,去欺騙、陷害
或者暗殺一個立場不同的對手,甚至是迫使對方自殺。因為這位還蠻年輕的校長先生,口袋
裡永遠塞滿了要送給小朋友的巧克力和糖果,為此還引起了一些擔心孩子們蛀牙的媽媽老是
在抱怨呢。
  就在一個查歐早已經置之於腦海外的地方,塔恩與法蘭克爾的矛盾已經達到了針鋒相對
的極點。最初法蘭克爾一直企圖以合法的手段來取得最高的權力,但是塔恩早已經深植於政
治官僚以及經濟界的勢力,卻不是可以輕易被動搖的,當法蘭克爾了解到這一點的時候,遂
企圖改用非合法的手段,也就是軍事政變以達到目的。但是以些微的幾秒之差,搶先抵達勝
利終點的卻是塔恩。原來有一名過去曾經因為違反法蘭克爾的命令而遭到免職的士兵,向塔
恩檢舉了軍事叛變的計劃。有一天早上,法蘭克爾在自宅的臥室內,正伸手想要按下影像電
話的按鈕,命令部下發動兵變的時候,臥室的門被踢開來,一群安全局人員闖進室內,法蘭
克爾於是身中數槍死在自己的家中。
  同時法蘭克爾轄下「黑旗軍」的組織也受到苛刻激烈的肅清與鎮壓,並且在被強迫接受
改組之後,成了塔恩體制下忠實的看門狗。過去在法蘭克爾的麾下,人稱「十提督」的幾位
軍事將領當中,有一名已經因病死亡,另有六名則被判處死刑,一名死於獄中,存活下來的
也只剩下兩名而已。
  這一場權力鬥爭的勝利者塔恩,與被他所打倒的法蘭克爾一樣,都確信自己的作法是正
義的表現。他認為今後所需要的是收拾混亂的殘局與重新整頓秩序,為了人類社會的發展與
市民生活的安定,將法蘭克爾這種教條式的革命家加以整肅是有必要的。至於說新社會是否
必須要經由他的構想與手腕才能重新建設起來,這一點是他從來不曾稍加懷疑的。
  現在所剩下的最後一個障礙就是查歐.尤伊魯恩這個人,塔恩這麼地想著。他現在雖然
在音樂學校當中以教教小孩們唱歌為滿足,但說不定什麼時候,對於權力的慾望又重新萌芽
,到時候很難說他不會像當年對付地球軍一樣,把他那一套令人思之心寒的冷酷策謀拿出來
打倒塔恩也未可知。
  所以在法蘭克爾死後僅僅一個禮拜的時間內,就有八名司法省安全局的武裝搜查官被派
遣到拉古朗市。出示給查歐的逮捕狀上面寫的是,要追究過去因與拉古朗集團爭奪領導權而
遭致肅清的革命家們死亡的責任。查歐一言不發地將逮捕狀從頭到尾看完之後,對著跟他坐
在一起的侄兒--已經長大成人,一面完成學業一面幫助叔叔做事的年輕人--說:
  「所謂的謀略對我來說是一種藝術,但是對於塔恩來說卻是一種交易。我會敗給他也是
理所當然的,我不想埋怨任何人。」
  查歐對著勸他逃脫的侄子說了這幾句話,接著在前些天所買的風琴貨款支付單上簽名之
後交給了侄子。二十分鐘之後,在隔壁房間內等著要逮捕人的安全局人員進入了校長室,發
現了吞服大量安眠藥而昏睡不醒的查歐,又過了二十分鐘,確定「革命元勳」已經暴斃身亡
。但有一名學童目睹了「有幾個好可怕的男人,從校長先生的屋子裡面走出來,兩隻手攤著
濕濕的手帕,看起來好像很噁心的樣子。」父母親從回到家的孩子口中聽到這一幕情景,嚇
得臉色蒼白,但為了孩子本身以及自家的安全,只得不敢聲張。
  過去曾經在普羅歇爾皮那行星上立誓要抵抗地球的專橫、解放殖民地的拉古朗集團,到
西元二七零七年時完全解體,因為僅剩的第四個人也由地面的世界上宣告退場了。擔任天狼
星星系首相同時兼任全人類評議委員會主席,集所有權力於一身的威斯羅.凱涅司.塔恩在
搭乘地上車前往參加地球戰勝紀念慶典時,接到了會場已經被裝設炸彈的情報之後,又折返
首相官邸,而在途中被極低周波火箭彈擊中而身亡。
  由於這是查歐的侄子在安全局人員的監視下逃亡一個月後所發生的,他因此被視為此一
謀殺事件的首要嫌疑犯,但這也只是一個推論,真正的事實究竟如何並未得到證實,因為到
最後,他始終沒有被逮捕到。至於說他是在暗殺事後從容地成功脫逃了,還是為同夥所殺則
更是不得而知,總之他也不曾第二次再出現在社會上。
  而治安當局的搜查也不夠徹底。當塔恩的肉體被炸得四散紛飛的一剎那,在他一人鐵腕
的控制下所形成的新秩序也隨之煙消雲散了。因為其領導所歷經的年月太短,脆弱的制度與
組織還不到可以發揮其本身生命力的時候,而官僚們對於塔恩個人也沒有形成足夠牢固的向
心力。除此之外,在法蘭克爾橫死之後遭到整肅,逐漸萎縮當中的黑旗軍,以往被壓抑的能
源爆發了,並且其內部又分裂成幾個小集團,流血的抗爭於是開始了。
  雖然有不少人曾指出,如果帕姆格恩的生命週期能夠再多個十年的話,那麼宇宙曆或許
可以早九零年開始吧,但無論如何,事實上也已經沒有方法可以證實這個說法的正確性了。
  「脫離地球的宇宙新秩序」在建立的途中崩潰之後,到再度被重新整建,不但耗費了將
近一個世紀的漫長歲月,而且還包括了無數人辛勤的耕耘。而以畢宿五(金牛座α)星系的
第二行星德奧里亞為首都的銀河聯邦,其成立已經是西元二八零一年的事了。
  在那之後長達八個世紀之久的人類歷史不斷地重複著--發展與停滯、和平與戰亂、暴
政與抵抗、服從與自立、進步與反動,而人類的視線也已經完全脫離地球了。當權力與武力
喪失的時候,整個行星等於是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以及受眾人矚目的價值,只能像是渺小的飄
流物一般,沉浮在一個名叫遺忘的大海。
  然而,在這個被遺忘的星球上,仍存在著少數令人難以忽視的人們。[size=-2]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1-3-27 00:13 編輯 》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1-3-26 23:36: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Ⅰ
  這個年輕人終於登上至尊的皇位,距離他第一次見到那個冠冕寶座僅有十二年,那個時
候他還不過是一名在帝國軍幼年學校就讀的學童,遠遠地站在皇宮大殿的牆邊,甚至還看不
清楚那個坐在皇帝寶座上的人的臉孔,當時他和皇座之間的距離大約是九十公尺左右,為了
將這個距離縮短為零,年輕人必須要用四千個以上的日子。
  對於這個金髮年輕人心懷反感的人如此地批評道:「那個金髮小子的人生,每過一秒鐘
就要吸乾一噸的人血。」
  對於這種殘酷的批評,年輕人一直默默無言地承受著,這些人的說法顯然是比較誇張,
但卻也不是空穴來風毫無事實根據的。因為當他--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在戰火當
中昂首闊步凱旋而歸時,就會有好多寶貴的生命因而犧牲,而敵方被葬身在戰火灰燼當中的
人數更往往高達一百倍!
  階下分列兩旁的群臣高高地舉著雙手,大聲地高呼:「萊因哈特皇帝萬歲!」
  「新銀河帝國萬歲!」
  這一天是宇宙曆七九九年、帝國曆四九零年、也就是新帝國曆元年的六月廿二日,就在
一分鐘前,萊因哈特那頭如獅子鬃毛般豪氣奢華的金黃色頭髮上,戴上了黃金鑄造的皇冠,
成為羅嚴克拉姆王朝的第一位皇帝。
  一位廿三歲的皇帝。這樣的地位與權力不是由於世襲而是靠實力得來的。魯道夫大帝在
五個世紀前篡奪了銀河聯邦之後,自封為銀河帝國皇帝,開始了高登巴姆王朝以高壓統治人
類社會的時代,他的子孫毫無正當理由但卻一直獨佔著皇位,現在終於被驅逐了。高登巴姆
王朝因篡奪而開始,因被篡奪而結束,前後共歷經了三十八代四九零年。在萊因哈特之前,
任何人都未能完成的歷史變動今天終於實現了。
  萊因哈特由皇帝的寶座站起,舉起一隻手回應群臣的歡呼。這一連串的動作隨著無聲的
旋律,呈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瀟灑自然的優美姿態。這名年輕人的俊美與他在政戰兩略的
才華,在當代是無人能媲美的,特別是他那一對環視群臣的蒼冰色眼眸,更是叫眾人難以忘
懷。那就像是一對經過超高溫火焰冶煉之後立即快速冷卻的藍寶石,似乎內裡蘊藏的焰火一
旦升起,便可能將萬物燃燒殆盡。即使一般想像力並不怎麼優越的人也能夠認同這一點。
  在這個時候,首先映在年輕皇帝眼眸裡的是位於最前列的帝國軍最高幹部們。這些身著
以黑色為主色並於各處鑲上銀邊的軍服,與皇帝並沒有太大年齡差距的青年與壯年,都是對
年輕主君的霸業有著不凡貢獻的謀臣或良將,此刻他們正整齊劃一地排列在主君面前。
  帝國元帥巴爾.馮.奧貝斯坦,卅八歲,一頭與實際年齡看起來並不相稱的白髮,兩隻
眼睛都是由光電腦組合而成的義眼,時而散發出一種叫人不敢逼視的光芒。他被稱作是一名
冷酷銳利的謀略家,也有人說他是棲息在萊因哈特霸業中屬於陰影的那一部分。但是不管別
人對他的評價如何,或者怎樣地誤解他,他卻從來未曾嘗試要尋求辯解。在同僚及部下當中
,或許沒有任何一個人喜歡他,但也不會有人侮蔑他。對於他的功績與才能,沒有人會懷疑
,甚至還因為他不會刻意去討好主君,敢於提出極為尖銳辛辣的意見,而且不為自己一人的
私利私欲而盡忠職守,而多少對他抱持著一種敬畏的態度。但是如果可能的話,人們還是希
望能夠對他敬而遠之,保持在一定的距離之外,維持應盡的禮儀就行了。在這個新的王朝當
中,他被任命為軍務尚書,以軍部代表的身分成為閣僚的一員。
  帝國元帥渥佛根.米達麥亞,卅一歲,有著一頭蜂蜜色的亂髮與充滿活力的灰色眼珠。
不管從任何角度看來都算是短小型的身材,像是體操選手似地均勻緊繃且富有彈性,給人一
種短小精悍的印象。以「疾風之狼」的外號而為全軍所皆知的他,行事之俐落,用兵速度之
快無人可比,是眾人所一致公認的銀河帝國軍的最高勇將。在三年前的亞姆立札會戰之前,
他就已經投身在萊因哈特的麾下,在利普休達特戰役、閃電突破費沙迴廊、蘭提馬利歐星域
會戰、巴拉特星系攻略等等無數的大小戰役當中,更有足以傲人的功勳。若論個人所創下的
戰功,在已經過世的人當中只有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在活著的人當中只有奧斯卡.馮.羅
嚴塔爾才能夠和他相互匹敵。在新王朝當中,他被任命為宇宙艦隊司令長官。
  帝國元帥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卅二歲,是一位有著深黑棕色的頭髮、端正俊美的臉
龐、以及高大身材的青年軍官。他全身上下最讓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他那黑色的右眼珠以及
藍色的左眼珠所組合而成,人稱「金銀妖瞳」的雙眼。和米達麥亞並稱「帝國軍雙璧」的他
,不論在進攻或是防禦方面都擁有絕佳的手腕,而且更深諳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道理,就這一
點而言,便可知道這個男子絕非只是一個單純的軍人。他曾經將一度被自由行星同盟奪走的
伊謝爾倫要塞重新奪回,此外還立下與米達麥亞一同壓制同盟首都海尼森等各項輝煌的戰功
。他和米達麥亞已經是十年來交情非常親密的朋友,但不同的是「疾風之狼」是一個對家庭
負責的好丈夫,而他則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在新王朝當中他被任命為統帥本部總長,平日代
理皇帝統轄全軍,皇帝親征時則擔任首席幕僚。
  以上三名就是俗稱的「帝國軍三長官」,可說是全體武官的代表。其他還有人稱「鐵壁
繆拉」,而且還被敵方將領楊威利讚譽為「良將」,年僅廿九歲的奈特哈爾.繆拉一級上將
、以及身為軍人但同時也是散文詩人和水彩畫家,現年卅六歲的艾涅斯特.梅克林格一級上
將、身兼憲兵總監和首都防衛司令官,現年卅八歲的伍爾利.克斯拉一級上將、卅二歲的奧
古斯特.沙姆艾爾.瓦列一級上將、出名的猛將「黑色槍騎兵」艦隊司令官,也就是現年卅
二歲的弗利茲.由謝夫.畢典菲爾特一級上將等多位名將並列著。
  在這些奔馳於星海之間,在戰火裡穿梭往返的男人當中,有一名非常年輕的美女也擠身
於他們的行列。那就是在新王朝當中被任命為國務尚書的瑪林道夫伯爵佛蘭茲的愛女希爾格
爾.馮.瑪林道夫,一般稱呼她為希爾德。但對於這些身經百戰的勇土們來說「瑪林道夫小
姐和她的父親」這個稱呼才應該是正確的。沉暗色調的金髮削得短短的,穿著幾乎和男子一
模一樣的服裝,年僅廿二歲的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洋溢著蓬勃朝氣的俊美少年。但是她臉
上極為輕淡的淺?以及襯領口上的橙色圍巾卻又證明了她是一個女兒身。她本身是擔任皇帝
萊因哈特的首席秘書官,在軍隊當中相當於上校的待遇。她雖然未曾親身指揮過一兵一卒,
但是如同米達麥亞元帥所說的:「她的智謀勝過一個艦隊的武力」。她不但正確的預見了利
普休達特戰役中最後的勝敗,而且在早先為了解救在巴米利恩星域上與楊威利陷入苦戰當中
的萊因哈特,她提議以圍魏救趙的方式率先攻略同盟首都海尼森的策略也獲得了成功。
  與這些功勳不凡的武官比較起來,眾多的文官並不如此地光彩,但是現在費沙自治領已
經在帝國的完全支配下,而自由行星同盟也已經俯首稱臣,從萊因哈特登基的這一天起,應
該是輪到他們大展拳腳的時候了。在年輕皇帝與新王朝的領導之下,舊有的弊病應該要被革
除,重新確立的社會秩序將成為今後的傳統,而創造這些泉源的正是他們。在不久的將來,
他們勢必將成為眾人巴結的對象吧。
  ***
  國務尚書瑪林道夫伯爵見到皇帝的登基慶典順利地進行,以及宴會當中的各項安排,感
覺到有稍稍的滿足感。他並不喜歡舊王朝--高登巴姆王朝的時代裡那些已經將極度的奢侈
浪費與過度的繁文縟節加以制度化的儀式典禮。雖然說自己並不期望國務尚書這一個職位,
但是既然已經被任命了,所有國家級的各種儀式和祭典便成了他所必須管轄的範圍,所以便
盡力希望能夠辦得簡單樸素而且充實有意義。
  他之所以對於新皇帝具有好感有許多因素,而個人生活儉樸,所有的儀式除非必要也決
不過份盛大的這些作法就是原因之一。雖然有些人不懷好意的說:「這只不過是作作樣子罷
了!」,但是舊王朝的大部分的皇帝甚至連作作樣子的想法都未曾有過。
  「--父親大人,您累了吧?」
  聽到輕輕的這一句話,瑪林道夫伯爵把頭回了過來。唯一會叫他父親的那個人站在他的
身後,將酒杯遞給她的父親。
  「希爾德是你啊!不會啊,還不累。看來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如果照這樣順利
進行下去的話。」
  瑪林道夫伯爵對女兒說了一聲謝謝之後,接過那一隻酒杯,和希爾德另一隻手握著的酒
杯輕輕相碰之後,將眼睛瞇成一條細細的縫,欣賞著那清澄的酒色,然後讓那紅色的液體在
他的舌頭上慢慢地流過。
  「好酒,大約是四一零年分的。」
  「是啊,怎麼了?」
  女兒這一句短短的回答就把父親還沒開始發表的品酒大論給打斷了。從酒的鑒定開始,
到寶石、賽馬的相關知識、花以及服飾方面的研究、還有其他貴族仕女所必須具備的教養等
等,希爾德一概沒有興趣。據她本人的說法是,不管是酒還是寶石都有專家,所以相關的知
識只要交給他們就行了,自己所必須具備的是足以辨清對方是不是一位可以信賴的專家之眼
光。從她還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起,便一直有這樣的想法,所以被眾人一致認定為「不
可愛」,於是希爾德便與其他的貴族小姐們疏遠開來。當父親的雖然擔心,但是這個小女孩
卻以一副毫不在乎且很肯定的表情說「不可愛也沒關係啊」,自此以後一天到晚不是讀書就
是到郊外走走,或許就是這些累積的成果使得她今天能夠獲得皇帝首席秘書官的地位吧。
  「對了、對了,海因里希說,以他那虛弱的身體沒有辦法來出席今天的典禮,但他希望
陛下能夠親臨自宅。怎麼樣,你是不是也可以幫忙請求一下陛下呢?」
  當希爾德聽到這個比自己小三歲,現在是邱梅爾男爵家主人的表弟時,一縷微風吹過了
她充滿活力的清澈眼眸。病弱的表弟只有一次曾經說過關於萊因哈特,他所羨慕的不是他的
才能而是他的健康,而這樣的說辭多少讓人覺得有些缺乏節度。
  希爾德在那個時候,對於是不是應該要責備表弟而感到猶豫,對她來說,猶豫這種心情
是很難得會有的。一直將海因里希當作親弟弟般看待的她,當然可以了解他的心情,但是如
果說得殘忍一點的話,就算他身體健康,也不可能會有能夠與萊因哈特相匹敵的成就與功業
,只是海因里希遠在他能夠達到才能上的界限以前,早已經達到了肉體上的極點。他的精神
一直沒有被給予完全燃燒的機會,卻已經被肉體拖垮且開始腐朽。他之所以會詛咒自己本身
的病弱以及他人的健康也是很自然的。
  「好吧,那麼我就去跟皇帝說說,或許會有些勉強也說不定,不過如果海因里希這麼堅
持的話,我們只有試試看。」
  希爾德如此地回答道,希爾德和父親的心裡都覺得海因里希所剩下的日子大概也不多了
。雖然這個要求有些任性,但也希望能夠儘量滿足他的願望。
  這件事便成了在新皇帝萊因哈特即位之初,震驚整個新銀河帝國上下的「邱梅爾事件」
的開端。
  Ⅱ
  萊因哈特的即位是在六月廿二日,而他在瑪林道夫父女的懇請之下,前往邱梅爾男爵海
因里希的宅邸拜訪則是七月六日的事。在這一段期間內,年輕的新皇帝未曾有任何一天的休
息,一直勤奮地埋頭於政務當中。萊因哈特與他在軍事上的敵手楊威利之間的優劣比較,一
直都是人們所熱烈討論的。但是就勤勉的精神而言,萊因哈特無疑地是遠在楊之上。這位有
著耀眼金髮的年輕皇帝是無緣將身心的活力貫注在遊蕩的事物上的,而且他也確實是樂於從
事他自己所制定的義務工作。他的施政雖然說是專制,但是和高登巴姆王朝的專制比較起來
,其清廉、有效率和公正的程度則遠遠地超出其上。過去民眾們為了供應貴族奢侈浪費的生
活,必須負擔更多的租稅,但是現在已經由過去的苦日子當中被解放開來了。
  在萊因哈特的統御之下,組成內閣的閣僚人員有以下十名:
  國務尚書 瑪林道夫伯爵
  軍務尚書 奧貝斯坦元帥
  財務尚書 李希特
  內務尚書 歐斯麥亞
  司法尚書 布魯克德爾夫
  民政尚書 布拉格
  工部尚書 席爾瓦貝爾西
  學藝尚書 傑菲爾特博士
  宮內尚書 貝魯恩亥姆男爵
  內閣書記首長 麥恩荷夫
  在這個內閣當中並沒有設置宰相的職務,而由皇帝本身兼任最高的行政長官,也就是所
謂的皇帝親政體制。與舊帝國相比,所不同的是,廢除了專司大貴族之間利害關係的調停、
家族門第的審查、貴族子女之間進行結婚或相親認可的機構--典禮省,而改設民政省以及
工部省。
  工部省所管轄的行政範圍極廣。比如行星與行星之間的輸送與通信、資源開發、民用宇
宙船和開發資材的生產、都市、礦工業基地、輸送基地、開發基地的建設等等,各項在經濟
方面龐大的帝國所需要的硬體建設,以及社會資本的整備這樣重要的任務都由這個新設的機
關來執行。可以想見,這個機關的首長除非在政治構想力、行政處理能力、組織管理能力三
方面都有著極高水準之執行力量否則不能勝任。卅三歲的布爾諾.馮.席爾瓦貝爾西曾經充
滿自信地說:「我認為自己在這三者當中至少具備有其中兩者」。除此之外,他現在又被賦
予了一項非正式但是卻非常重要的職務--「帝國新首都建設首長」,皇帝萊因哈特有一個
極度機密的構想,他計劃將首都遷移到行星費沙上,而席爾瓦貝爾西就是實現這個機密構想
的負責人。待將來完全併吞自由行星同盟的領土,帝國的版圖倍增之後,這個遷都的計劃就
會被執行,到時候費沙將成新時代的中心而君臨全人類。
  內政整備的執行和建設與穿梭於星之大海,指揮大軍,使出渾身解數打敗強敵的偉業比
較起來,雖然踏實但是卻索然無味。如果說對外征戰是萊因哈特的權利,那麼對內治理國家
就是他應盡的義務,雖說在這個平淡無味的義務當中,很難有屬於創造性的快樂產生,但是
年輕俊美的皇帝對於這個伴隨地位與權力而來的義務也從未曾馬虎過。
  後世的歷史學家當中有人指稱萊因哈特在作為一個政治家的同時,其實也是一位篡位者
,其所表現出來的勤勉不過是由於心虛所造成的。這事實上是一個誤解,因為萊因哈特對於
其本身是一位篡位者這個事實,從未覺得在道義上有任何站不住腳的地方,而且終其一生也
是這樣的想法。他認為高登巴姆王朝的權力與榮華雖然為他所強奪,但是這些權力與榮華並
不是自太古時代起就存在的,而且也沒有任何人可以保障它永遠地存在。他雖然不曾像他軍
事上的對手楊威利那樣熱衷於歷史的考察和思考,但也知道所有誕生在人類社會中王朝,不
管是經由征服產生的也好,或者是經由篡奪產生的也好,嚴格來說,都是將過去那個被稱為
「舊有秩序」的母胎破壞之後才誕生的畸形兒。沒錯,他確實是篡奪了高登巴姆王朝,但是
高登巴姆王朝本身不也是經由始祖魯道夫大帝強奪了銀河聯邦的國家組織,吸乾數億人民的
血,使盡了力氣才創造出來的歷史畸形兒嗎?在此之前有誰曾想像過在眾?星系之間會出現
一個全憑皇帝的個人喜好與強制意志執行的軍事力量來支撐的專制國家!期望長生不死而步
上將自己神格化這一條路的魯道夫大帝,最後還是難逃一死的命運,而他所創造出來的傑作
高登巴姆王朝時至今日氣數也已盡了--這所有的一切只不過就是這麼一回事。
  萊因哈特其實也不是一個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沒有罪惡感的年輕人,只不過是他找
不到任何正當的理由要對高登巴姆王朝的滅亡抱持負疚感。真正讓他感到痛切的悔恨與自我
譴責的是其他許許多多的人和事,其中包括那些還活著的人、以及因他而死去的人--
  ***
  正當季節由初夏即將邁入盛夏的時分,這一天,七月一日,擔任國務尚書的瑪林道夫伯
爵佛蘭茲請求謁見年輕的皇帝。
  瑪林道夫伯爵佛蘭茲從未以自己是一個具有大帝國政府首席閣僚身分的大人物自居。從
過去的舊王朝時代開始,他的精神領域當中就不曾有任何政治野心的存在。他認為只要將瑪
林道夫家族、以及先人所交付的邱梅爾家族,這兩家的資產予以穩當踏實的管理,避開政爭
與戰亂,讓兩家得以過衣食不致缺乏的生活即可,並沒有積極地去靠近權力與地位的意思。
  但是就萊因哈特的看法,新王朝是由皇帝親自來治理,內閣只不過是皇帝的輔佐機關,
在這個前提之下,首席閣僚並不一定要是一個具有卓越才能的人,相反地,他不需要過於主
張自我,只需貫徹全體閣僚的協調工作,適度且合宜地掌理國家的典章制度,整頓出一個讓
其他的官員們能夠容易發揮才能的環境就已經足夠了。瑪林道夫伯爵是一個眾所皆知的正人
君子,在他被委託掌管邱梅爾家族的資產之後,只要他有一點點意思,就可以將所有的資產
加以併吞,這種前例在前典禮省的資料室當中多的不能再多。但是他卻有沒有這樣做,當海
因里希年滿十七歲,資產的管理權重新交回到邱梅爾家族手中的時候,資產的總額是分文未
減的,而同一個時期當中.瑪林道夫家族的資產反而因為其所投資的天然重水礦山發生事故
,而有些微的減少。由此可見伯爵為人的光明正大是無須懷疑的,而他也不是一個對於世俗
之事無能的人,從他能夠了解女兒的才能並且使之得以發揮所長便可看得出來。這以上種種
都是促使他能擁有今日之地位的理由。
  瑪林道夫伯爵所參奏的內容,看來似乎讓萊因哈特稍稍有些吃驚。國務尚書在深深地一
鞠躬之後,對著年輕的皇帝問道:「敢問陛下您是不是有結婚的意思?」
  「結婚--?」
  「是的,結婚後立下後嗣,決定帝位繼承的秩序,而這也是您身為君主的責任。」
  這雖是欠缺創造性的話題,不過卻不能夠懷疑其正當性。萊因哈特在回答之前,沉默了
好幾秒鐘。
  「沒有那個意思--至少在目前這個時候。其他必須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言辭雖然和緩,但是言下所表現出的拒絕卻是比言辭本身更堅定一萬倍。瑪林道夫伯爵
鞠躬行了一禮後即不再多說了。他原先的用意也只是想在這個時候喚起年輕君主對於人類社
會中結婚這一個成規的注意,但是這事畢竟不能勉強,現在只要能夠知道皇帝的意願所在也
就足夠了,如果硬是再加以強調的話,恐怕會使得性情激烈的皇帝發怒。善良的伯爵心中這
麼暗自地思考著。
  瑪林道夫伯爵於是將話題一轉,說到他那個體弱多病剩下日子不多的侄子邱梅爾男爵認
為如果能夠祈求皇帝蒞臨他的宅邸,那將會是他畢生最大的榮幸。萊因哈特以不經意但是卻
流露出無限優美的姿態將他金黃色的頭輕輕一歪,立即點點頭表示同意。
  瑪林道夫伯爵滿懷欣喜地退出了皇帝面前,但是卻立即面臨了接踵而來的質疑。在瑪林
道夫伯爵謁見皇帝後兩個小時,就在例行的內閣會議即將召開之前,軍務尚書奧貝斯坦元帥
便直接了當地問道:
  「我想知道國務尚書您提議皇帝結婚,不知道是基於什麼樣的想法呢?」
  溫厚善良的國務尚書並未立即回答。因為這位有著兩隻義眼的軍務尚書就算不是一個心
懷惡意的人,但卻不折不扣的是一個冷酷且不懂得情理的人,這一點瑪林道夫伯爵是知道的
,或者說瑪林道夫伯爵心中是這麼想著。他於是極其用心地在他那雖沒有天才般的靈機一動
,但卻也是經過整理的腦細胞當中,慎重地挑選著應對的詞句,以及應該面對此人的表情。
  「陛下今年廿三歲,說起來非常年輕,我想也沒有必要急著趕快結婚。但是不管從哪一
個角度而言,為了皇帝的繼承,陛下結婚也是理所當然的,所以我想事先提名幾位皇后候選
人的話,應該也是好的吧!」
  說到這裡,瑪林道夫伯爵感覺到軍務尚書的義眼彷彿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您說得沒錯。那麼,皇后的第一位候選人是國務尚書您的千金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1-3-26 23:36:11 |只看該作者
  奧貝斯坦的口氣,就算不是毒針,也像是鑲著冰帶著雪似的,讓人聽了渾身不自在。瑪
林道夫伯爵感覺到自己週遭的空氣彷彿早春季節的氣溫下降般地的寒冷。軍務尚書的話就算
是開玩笑,已讓人覺得難以消受,若他真的就是這個意思,那麼更讓人承受不住。在一番匆
忙的思考之後,伯爵決定用開玩笑的處理方式來應付。「哦,不,這個孩子太過於自作主張
且一意孤行,不是一個可以靜靜地端坐在宮廷深處的貴夫人。我常常擔心這孩子雖然知道不
少東西,可是會不會唯獨不知道她自己是一個女孩子呢?」
  奧貝斯坦聽到這一番話並沒有笑,只是低沉地說道:「國務尚書確實是一位有見識者。」
  他銳利的語鋒就此收住了,瑪林道夫伯爵也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
  回到家之後,父親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希爾德靜靜聽了之後笑道:
  「軍務尚書是想警告我們父女不要想矇騙陛下企圖壟斷國政吧。姑且不論他這樣的擔心
是不是出自真心,總而言之,這大概就是他的想法。」
  「真是毫無道理啊!」
  其實伯爵本身並沒有打算要與奧貝斯坦這樣的人,在對於皇帝的政治影響力方面一爭長
短的霸氣與野心。而且假如將皇帝萊因哈特想成是女兒的丈夫,就不免要感到精神性的腸胃
衰弱,但這並不是因為單純的誠惶誠恐之故。
  依瑪林道夫伯爵的想法,皇帝萊因哈特固然是一個偉大的天才人物,但是所謂的天才並
不是說他在精神方面所擁有的精力很明顯地較一般人更為膨脹,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在某
些特定的領域內,確實擁有更多的精力與智慧,好比將一隻裝有水的杯子傾斜過來,水的容
量沒有變,但是其中的一邊會變的更深,而相對的另一邊就變淺了。就像過去一則軼聞裡所
說的,某個古代偉大的天文學者抬頭在仰望夜空研究星體運行的時候,竟然不慎掉到井裡面
去,這一種「淺」在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特別是在性愛的方面好像更有突出之處。「如果
將色情狂與同性戀者從歷史與藝術當中逐出來的話,那麼人類的文明將不成立。」銀河帝國
前史」的作者阿爾布雷希特.馮.布魯克納子爵曾經說過這麼一段話,而現在思想極合乎人
倫常理的伯爵所操心的是,萊因哈特對於性愛的關心是不是太少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
也是很麻煩的。他希望女兒的丈夫是一個平凡善良.而且沒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需要隱瞞的
男子。不過,這些考慮也是在女兒有打算要結婚的情況下才能成立的--。
  「不管怎麼樣,希爾德,我們雖然承蒙陛下的信賴和厚意,但是也不可以作出任何公私
不分的舉動。畢竟所有誤解的根源都在於人與人之間。」
  瑪林道夫伯爵雖然也知道自己並不能給予這個聰明且充滿活力的女兒什麼了不起的心得
感言,但還是禁不住流露出一位平凡父親的感情。
  「是,我明白。」
  為了當面讓慈祥的父親安心,希爾德如是回答道。但是事實上,確實有些地方是這個聰
明的女兒也無法了解的,因為萊因哈特對於她的感情,以及她對於萊因哈特的感情,幾乎已
到了無法分析的極點。雖然說彼此之間並沒有任何的憎恨或厭惡,但是在「不討厭」與「喜
歡」之間應該是還有一段相當大的距離的,而且在好感當中,也應該分有許多的層次與種類
。或許嘗試著將非理性的事想以理性的態度來解釋就是她的、而且也是萊因哈特的缺點也說
不定。
  這些姑且不論,希爾德立即能夠了解到的是,萊因哈特他是在什麼樣的心理下,會同意
親臨毫無因緣可言的邱梅爾家族宅邸。
  對於皇帝--為最高權力者同時又是一個最有權威的人來說,最諷刺的事情莫過於連親
臨臣下的宅邸時,都還得要考慮到政治方面的顧慮。歷代的許多皇帝甚至還為了在那些彼此
對立的多位重臣當中,到底要先親臨誰的宅邸而傷透了他們平常也不怎麼使用的大腦。這許
許多多的先例,對於萊因哈特來說或許是太可笑了。
  海因里希.馮.邱梅爾男爵既不是萊因哈特的功臣,也不是寵臣,或許這正好就是年輕
皇帝中意的地方也說不定。正因為這位金髮的霸主對於高登巴姆王朝的舊習和禮法有著極度
的反感,才使得他有興趣給予一位連一面之緣都沒有的舊貴族所謂首先蒞臨的榮幸吧。
  Ⅲ
  在當天,七月六日,皇帝萊因哈特以及隨行人員十六名造訪了邱梅爾男爵的宅邸。其中
成員有邱梅爾家主人的表姐,同時也是皇帝首席秘書官的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伯爵小姐
、皇帝首席副官修特萊中將、次席副官流肯上尉,皇帝親衛隊長奇斯里准將,以及侍從四名
,親衛隊員八名。
  依眾多的臣下認為,一個全宇宙的統治者應該要有更為嚴密的警衛和雄壯氣派的行列,
至少要有一百名以上的隨員才是理所當然的。從高登巴姆王朝的時代開始,已經在宮廷服侍
超過四十年的老年部官就舉用先例作了如此的建言,但皇帝的回答只輕描淡寫一句:
  「我不想完全承襲高登巴姆王朝時代的先例。」
  據萊因哈特的看法,十六名的隨從人員已經是太多了。他喜歡簡裝輕便地出行,而且偶
而獨來獨往的行動也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這就是為什麼多年以後會有歷史學者主張「皇帝
萊因哈特有著影武者」的原因了。
  就事實而言,雖然未指出當事者姓名,但確實有臣下建議採用替身代替皇帝出訪,但是
在被稱為「藝術家提督」的梅克林格一級上將所寫下的記錄當中,萊因哈特對這種建議以近
乎生氣地大聲吼道:「警惕留神的話就可以不死嗎?如果生病的話,替身也可以從我這裡把
病原菌轉移開去嗎?以後別說這種無意義的話!」相同的記載也出現在憲兵總監克斯拉所寫
下的文稿當中,於是就有人推測,提出此建言的可能就是兩者其中之一,也有可能是兩者都
是。
  「對於皇帝來說,企圖守衛自己的安全等等好像只會是留給他人冷笑的話柄。這到底是
自信、過度自信、還是因為哲學上的達觀呢?真是旁人理解所不及之處--」
  梅克林格另外還有上述這麼一段記載。他本身是一個將信仰與尊敬劃分的極為清楚,幾
乎可以用一條線把兩者區分開來的人。他雖然讚揚萊因哈特,且對萊因哈特竭盡忠誠,但是
在另一方面,對於這個冠絕當代的年輕皇帝,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個性,也始終投注著興味盎
然的觀察眼光。後來他終於了解到即使是一個能夠征服並且支配數萬光年宇宙的人物,仍然
對於他們腦細胞裡極小的一部分當中所容納的內部宇宙,覺得棘手而難以處理。
  邱梅爾男爵的宅邸其實只不過是一棟非常平凡的宅子。由於在這個家族當中,從未出現
過傑出的權位者、具有特異興趣的人才、或者是超乎常軌的放蕩浪子,所以整個家族的地位
及資產自魯道夫大帝在位開始幾乎都沒有什麼變動,在長達五個世紀之久的歷史當中,雖然
也曾數度增築和改建,但也是一直依照原先舊有的式樣,原原本本地加以整修而已。
  這棟宅子看起來之所以平凡,當然是以支撐舊王朝的門閥貴族的生活水準來看的,即使
是這樣,但整個樹籬圍牆以及豪溝所圍起來的面積幾乎是一般市民三百戶住家面積的總和,
可說是極為雄偉的。呈規則幾何圖形的庭園看起來雖然缺乏個性,但是與巧妙和裝飾著自然
景物的人工樹林適度地搭配起來,卻也形成一個極為舒適的生活環境。
  只是,對於這棟宅子的主人,如果用先入為主的觀念來觀察的話,或許會覺得有些缺乏
生氣也說不定。現在當家的主人海因里希,第二十代的男爵,並沒有從事任何工作,不管是
屬於建設性的或是屬於破壞性的。今年十九歲的他,因母親難產,最後被人從胎中把他取出
來,從此以後便再也擺脫不了一種叫做先天性代謝異常的疾病。雖然好歹也總算成長到十九
歲,但是與其說是成長,倒不如說是緩慢地接近死亡來得恰當一點。如果是生在一般平民百
姓的人家,那麼他的生命週期大概只有最初的那一年吧。雖然說廣為眾人所非議的「劣質遺
傳因子排除法」早就已經形同虛設,但是要能夠保住他的生命,還必須要有一筆極為龐大的
醫藥費。所以說有時候經濟條件其實更冷酷無情地代理著法律來執行它的機能,如果不是因
為有雄厚的經濟條件,那麼不須要等到「劣質遺傳因子排除法」來奪去他的生命,也老早就
因為無力負擔龐大的醫藥費而嗚呼哀哉了。
  現在的他如果健康一點的話,也應該是一個俊美的、集年輕少女的讚嘆於一身的貴公子
吧。但是事實上使得他端整的相貌惹人注意的地方卻是他太過於衰弱的筋骨,以及過於微薄
的血色。他進餐吃飯並不是因為要享受食物的美味,而是為了要補給每天生活當中所消耗掉
的生命能源,營養學方面的顧慮總比味覺來得優先。因此其週遭環境的一切之所以存在,只
是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為了將來那好像是淡淡清粥一樣,沒有什麼黏稠性的生命延續下去。
  只是不管所花費的努力再怎麼巨大,已經完全稀薄了的清粥,始終還是要化為白白的湯
水。從他出生的時候開始,每個月每個星期都一直重複不斷地聽到的那句話--「日子已經
不多了」--這一次看來真的要實現了。而瑪林道夫伯爵和希爾德也都明白了這一點,所以
才祈求皇帝能滿足海因里希最後的願望。
  當皇帝一行人穿過邱梅爾宅邸的大門時,十九歲的當家主人海因里希.馮.邱梅爾竟然
親自出來迎接,讓一行人都吃了一驚。不過他當然是坐在這電動式的輪椅出來的。雖然顯得
面無生氣,但是頭髮與服裝也都整理得整整齊齊的海因里希,在與希爾德四目交會的那一瞬
間,微笑立即消失了,但隨即又塑造出另一個微笑,面對著萊因哈特把頭低下。
  「承蒙皇帝您龍體移駕臣下的陋宅,臣下實不勝感激惶恐。得今日一日之皇恩,邱梅爾
家的名眷今後將莫大地光榮顯耀。」
  萊因哈特並不喜歡這種修辭過剩的說話方式,但是此時他也從容大方地點點頭並回答說
:「我很高興你這麼樣地喜悅,只要這樣,就比那些奢糜過度酒池肉林的歡迎方式強多了。」
  萊因哈特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只要他願意的話,不管是什麼樣的繁文褥節他都可以應
付自如。況且在這樣的場合,既有助人的意味在裡面,便沒有傷害他自尊的理由。海因里希
以微弱的聲音說完這一番致意的言辭之後,隨即急促的咳嗽不止,希爾德對皇帝輕輕地行個
禮之後,憐惜地對著表弟說:「你還是不要過於勉強吧,海因里希。」
  當希爾德這麼一說,萊因哈特也點點頭,表現出一種自然且優美的風度。
  「還是聽瑪林道夫小姐的話吧,千萬不可勉強,還是以你的身體為重。」
  年輕皇帝一面說著極不尋常的言詞,一面感覺到有一股起伏不定的粒子在血管裡奇妙地
奔騰著。他本來以為這是健康的人對於病人的一種內疚,但是真正感受到的好像還不只這樣
。在萊因哈特本身的經驗當中,這種感覺只有身在戰鬥艦上,看著螢光幕上所呈現的那片黑
暗的宇宙空間逐漸出現人工的光點,一點又一點的終於充滿了整個螢幕時才發生過,這是戰
士的直覺,是一種嗅到危險的信號在每一瞬間愈來愈接近爆發的那種感覺。
  萊因哈特輕輕的、幾乎不為人所察覺地搖搖頭。在這個時候注重感覺更甚於理智的話,
應該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對方是一個已經垂死的病人,與所謂的野心或權力欲應該是毫無關
係的。
  「請,恭請陛下移駕中庭。臣下已備妥簡陋的餐點,粗茶淡飯請勿見笑。」
  海因里希坐著電動式的輪椅,帶領著這一行人,走在鋪有石頭的園間小路上,穿梭在針
葉杉林之間。在帝國的首都,即使到了七月,也不可能會有像熱帶地方或季風地帶那麼高濕
度的暑熱出現。所以在走了一點距離之後,汗從那微微濕潤的皮膚上蒸發掉,反而讓人覺得
身心舒爽。
  穿過杉林之後,來到了整棟建築物的後面,只見到一片每邊長達二零公尺的方形石鋪平
地向四方延展開來,兩株榆樹長成的參天古木,連成一片宜人的綠蔭,大理石質的桌子上也
擺好了準備妥當的餐點。不料就在僕人們紛紛退下,隨侍皇帝的一行人入座就緒的時候,周
圍的景象出乎人意料地產生了一個大改變。
  正確地說,應該是景象中的人物突然有一個大轉變。一直顯得虛弱無力且極為謙恭的年
輕主人此時突然背脊一伸,兩片嘴唇咧開像半月似地露出一個極為不祥可憎的笑臉。
  「這個中庭很不錯吧,希爾德姐姐。」
  「--是啊。」
  「啊,希爾德姐姐以前曾經來過這兒嘛,不過有一件事你大概不曉得--這座中庭的底
下現在已經改建成一個地下室了。而且那裡面還充滿了傑服粒子,正打算迎接陛下前往地獄
的世界呢!」
  就在他說完這幾句話之後,所有週遭的景象頓時呈現一片死白。當這種危險性極高,屬
於爆炸性化學物質的名稱出現在耳際,所有的人都窒住了。奇斯里准將那黃玉色的瞳孔裡蘊
藏著緊張的色彩,就在他想用手按上腰間所佩帶的手槍,而其他的親衛隊員也正要做出與指
揮官相同的動作時--
  「請稍安勿躁,皇帝陛下--這位全宇宙的支配者、全人類的統治者,出生在徒具貴族
之名的貧窮家庭,竟可以攀升到帝王之尊的當代偉人,以及各位忠良的臣下諸君們,如果不
想引爆開關被按下的話,那麼就請不要輕舉妄動吧!」
  年輕男爵的口吻雖然顯得急切但卻沒有什麼力量,以致有的人並沒有一下子聽出他的話
中所蘊含的冷笑意味,但是所有的人都已經察覺到眼前的險境,因為他們正站在炸藥的正上
方。這時一名女性的聲音好像試著要揮除沉默的矜持與沉重的僵著似地吐出了幾個字:「海
因里希,你--」
  「希爾德姐姐,將你捲進這件事並非我的本意。如果可能的話,我不希望你跟著皇帝一
起來。但是到了現在這個關頭,即使你想自己一個人逃跑,我可能也無法同意吧。舅父大概
會很傷心的,不過真的是沒有辦法啊!」
  海因里希的聲音曾經因為咳嗽的痛苦而數次中斷,奇斯里准將手下的親衛隊也不止一次
想趁隙而入,但是年輕男爵的手掌就像是一個本身也具有意識的生物似地,緊緊地握住引爆
的開關不放,親衛隊員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他們不能將皇帝的生命當成籌碼,投注在一個命
中率極低的輪盤賭搏當中,他們只能一邊聽著這個只要強健的他們略施彈指之力就會斷命的
病人低吟,一邊枯立在焦躁與無力感所架成的無形柵欄中。
  「男爵好像有什麼話想說似的,就讓他說罷。就算一點點時間也務必爭取。」
  修特萊低聲地說道,年輕的奇斯里和流肯兩人臉部表情僵硬地悄悄點頭。即將要犯下刺
殺皇帝這樣一個滔大大罪,其本身也瀕臨死亡邊緣的年輕人,如果一旦感情失去控制的話,
恐怕由地底下噴上來的爆炸火焰就會在一瞬之間使得羅嚴克拉姆王朝年輕的始祖,以及他身
邊的近臣,全部葬身在火窟當中。但是不管如何,就算現在自己等人的生命完全掌握在海因
里希的手掌之中,也務必要想盡一切辦法將他的手掌板開。
  「皇帝陛下,您感覺如何呢?」
  到這時為止一直保持沉默,始終靜靜安坐不動的萊因哈特,輕輕地揚起他那形狀娟好的
眉毛,回應海因里希的冷笑。
  「今日在這裡如果因為你而死,那不過表示我的命數也到此為止了,沒有什麼好可惜的
。」
  年輕的皇帝不經意地將他那端麗的嘴唇輕輕地揚起,一副自我嘲諷的樣子,感嘆地說道:
  「從即位到現在不過是十四天,這麼短命的王朝大概是絕無僅有的,雖然這並非我所願
,不過可能就因為這一點而使名字會留在歷史上也說不定。事到如今,就算擔心後世的評價
將會是一個惡名也無濟於事了。至於你為什麼要殺我的理由,知道了也是沒有用的。」
  聽了這些話,病人的瞳孔裡浮現出不忿的眼光,而他那幾乎毫無血色的嘴唇也開始神經
質地抽噎著。希爾德看在眼裡,不禁也隨之打從心裡顫抖起來,她非常了解此刻表弟心中的
想法,海因里希所想要的是讓萊因哈特向他求饒。如果這個滅亡高登巴姆王朝、征服費沙、
逼使自由行星同盟降服的英雄,同時又是統治銀河系宇宙的支配者跪在地上請求他饒命的話
,那麼長久以來一直貫穿著海因里希全身,令他感到屈辱的無力感,可能就會因此而得到一
個舒解的出氣孔,在一陣頭暈目眩的滿足感當中,或許就此放棄了原有的意圖,而將引爆的
開關丟開也說不定。
  但是就好像海因里希無法從他那脆弱的肉體當中獲得自由似地,萊因哈特也無法從他自
己本身的尊嚴與矜持當中獲得釋放,這兩者之間其實只有某種些微的差別。萊因哈特本身就
好像是他在與自由行星同盟的楊威利會晤時所說的一樣--希望自己具有足夠的力量,而不
必聽從任何一個令自己憎惡之人的命令。現在如果因吝惜自己的性命而對這個脅迫者乞憐的
話,那麼萊因哈特就等於是自己將自己過去所有走過來的路否定掉了。真要到那個時候,他
如何能夠在人前抬起頭?在那些犧牲了自己的生命來守護他的人面前,以及在一無所有的貧
困當中仍愛惜他的人面前。
  「海因里希,求求你,趁現在還來得及,快把開關交給我!」
  希爾德希望從表弟那裡求得讓步。成功的可能性姑且不論,但她也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務
必要儘量爭取時間。
  「--啊,希爾德姐姐,想不到你也有感到為難的時候。無論任何時候,我所看到的你
永遠是那麼的英姿颯颯,充滿了耀眼的生氣。可惜,現在的你竟也玉容黯淡,真是讓我忍不
住要感到失望啊!」
  海因里希諷刺地笑了。希爾德這時真正感覺到支撐表弟纖弱身心的力量泉源其實是一般
來自內心的邪惡意圖,真是無可救藥啊!她感覺到自己已無法正視表弟蒼白無血色的臉上,
正散發出狂熱光芒的那兩隻眼睛,不得已只好將自己的眼光岔開,暗暗地嘆氣。而這時候,
由於有著黃玉色的瞳眸,以及走路時毫無腳步聲的獨特步伐,而被人戲稱為「貓」或「豹」
的奇斯里准將,也正若無其事地悄悄由原先的位置移動著。
  「不要動!」
  就好像早已計算好時間似地,海因里希所發出的聲音並不大聲也不是強而有力,但是所
隱含的激動卻充分顯露在空氣之中,足以叫奇斯里准將即將爆發的行動立即打住。
  「所有人都不許動,只要再幾分鐘,只要讓我再握有這整個宇宙幾分鐘就好了。」
  奇斯里以求救的眼光看著希爾德,但她並未能夠作出有效的回應。
  「就為了這幾分鐘,我才能夠堅持活到現在。不,不是,應該說我才能夠到現在還沒有
死。再一下子就好了,不要讓我現在就死去吧!」
  聽到這幾句話,萊因哈特那蒼冰色的眼眸所呈現的既不是同情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奇
妙的感情在閃爍著,不過那也是一瞬間而已。
  希爾德注意到萊因哈特的手指一直撫摸著掛在他胸前的銀質項練墜子,那個墜子裡面究
竟裝著什麼東西呢?希爾德心裡想著,雖然說在這個時候想這個問題與眼前的情況有些不太
適合,不過那肯定是非常貴重的東西。
  Ⅳ
  伍爾利.克斯拉一級上將除了本身是憲兵總監之外,同時還身兼帝都防衛司令官,這兩
個都是非常吃力的職務,就算不是在王朝的初創時期,也不應該是由一人同時兼任的任務。
但就目前由他一人兼任這兩個職務的狀況看來,的確也證明他真正可以勝任如此繁重的工作。
  七月六日的上午,他正在司令部的辦公室當中接見幾位客人,其中第四位原本並未在預
期的訪客名單當中,但是卻帶來了最為重大的要事,那是一位名叫優布.特留尼西特的壯年
紳士,就在不久前的一個月,他還是自由行星同盟的元首,但是為了自身的安危,出賣了同
盟的獨立與自主,對帝國伏首稱臣,並且移居到帝國境內。他所帶來的情報可以說是極其駭
人聽聞,他說:「有人現在正對皇帝陛下進行不法的暗殺陰謀。」
  聽到這一句話,憲兵總監雖極力試圖維持他冷靜沉著的態度,但是他的雙眼卻背叛了主
人的意志,顯露出非常銳利的光芒。當年他還在宇宙間指揮艦隊作戰的時候,不管是發生了
什麼樣的事,他的眼睛連眨都不會眨一下。但是這次特留尼西特所說的這件事,卻不在這些
「大大小小」的範圍內。
  「你怎麼會知道的?」
  「閣下您也知道有一個宗教團體叫做『地球教』的吧。過去我還在擔任舊職的時候,曾
和他們有一些來往,所以知道了在他們之中所策劃的這個陰謀。雖然他們威脅說如果將這個
計劃洩露給他人的話,便會有生命的危險,但是基於我對於皇帝陛下的一片忠誠--」
  「我明白。」[size=-2]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1-3-27 00:13 編輯 》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1-3-26 23:36:15 |只看該作者
  克斯拉的回答其實說不上是非常地有禮貌,因為他和其他的同僚們一樣,對於這個出賣
祖國而降伏的人並沒有什麼好感。特留尼西特的言行舉止當中,不知怎麼好像總是會散發出
一股劇烈的臭氣,時時刺激著人們對他的反感。「那麼,刺客的名字呢?」
  憲兵總監提出了這個問題,而這名前自由行星同盟的元首則非常鄭重地回答,不過在他
回答之前,當然不會忘記再三地強調說,自己個人從未曾贊同過地球教的宗旨,自己過去之
所以會暫時和他們採取相同的步調,是當時的時勢所逼,而不是基於自己本身的意願。當從
他的口中聽到了自己所想要的情報之後,克斯拉立刻傳喚部下命令道:「將特留尼西特先生
帶到第二會客室。在這件事還沒有解決之前,請暫時先待在裡面。此外不准任何人靠近。」
  如此,名義上雖說是要保護他的安全,其實倒不如說是軟禁還來得恰當些。
  當行動一開始,克斯拉就未曾再看過這個密告者一眼。因為對於他來說,重要的是置於
盤中的料理,在用餐完畢之後所留下來的餐盤是毫無用途的。
  克斯拉的第一步動作就是打影像電話到邱梅爾家的宅邸,嘗試著呼叫修特萊中將乃至奇
斯里准將,但是電話一直都未接通,至於為什麼會接不通,理由當然是非常明白的。
  憲兵總監一面雖然咬牙切齒,但另一面也沒有浪費絲毫的時間,他立即聯絡距離邱梅爾
宅最近的武裝憲兵隊負責人。該處的負責人是帕伍曼准將,原本是裝甲擲彈兵的軍官,是一
名實戰經驗豐富的少壯男子。克斯拉本身雖然是憲兵總監,但是對於戰場勇者的信賴遠勝於
一個地道的憲兵,雖然說這只是他自己本身個人的觀感,但是就實際問題而言,目前這個場
合所需要的不是檢察官也不是盤問者,而是一個戰鬥指揮官。
  接獲上級這項重大命令的帕伍曼,雖然緊張但並不驚慌,立即便將命令付諸於行動,在
他高聲一呼之下,當場便有二四零零名屬於他麾下的武裝憲兵緊急集合起來,在他的指揮之
下,趕往邱梅爾家族的宅邸。這真是一項不折不扣的軍事行動,由於動用裝甲車之類的裝備
,所發出的聲響勢必會教犯人察覺己方的行動,所以憲兵們在到達距離邱梅爾宅邸約一公里
左右的地方時,便一手持著雷射刀,另一手提著軍用的靴子,全體僅穿著襪子,寂靜無聲地
靠近宅邸。日後也有人回想起這件事而不禁啼笑失聲,但是在當時,所有人的心情都是非常
認真嚴肅的,而這個包圍行動就在無聲無息的情況下完成了。
  但是克斯拉所採取的策謀還不僅於此。
  另外還有一六零零名的武裝憲兵隊在拉夫特准將的指揮之下,突擊了地球教位於卡歇爾
街十九號地的教團支部,並且將在場的信徒全部一網打盡。當然這些信徒並不是絕對和平主
義的信奉者,當武裝憲兵衝進建築物的時候,歡迎他們的其實就是閃爍的槍砲火花。
  在拉夫特准將一聲令下之後,還擊行動開始,光束槍所發出的霓紅色光條隔著一道牆壁
四散紛飛。槍擊戰雖然激烈,但並未持續太久。憲兵們在十分鐘後即突破堅守,衝進支部的
建築物當中,一面射殺抵抗的信徒,一回登上樓頂,終於在正午十二時過後不久,將這一棟
六樓建築的支部完全鎮壓。經統計,遭射殺的信徒共有九十六名、受傷後死亡的信徒有十四
名、自殺者廿八名、被逮捕的五十二名全部負傷、逃亡者無。而憲兵隊方面則有十八人死亡
、負傷者共計四十二人。支部的負責人高德恩大司教原企圖服毒自殺,但就在他即將喝下毒
藥前的一刻,衝進屋內的憲兵以雷射槍的槍托毆打他,在他昏迷不醒的狀態下憲兵用電磁石
的手銬將他銬了起來,使他殉教失敗。
  在那沾滿血腥,到處一片零亂的支部當中,憲兵們頂著一團殺氣四處來回走動,他們從
焚燒爐燃燒的灰燼當中將燒剩的文件拖了出來,把死者的衣服剝下,甚至還將被血黏住的皮
夾翻開,踢翻神壇,搜查底部臺座,以蒐集這批叛徒犯罪的證據。有一名負傷的信徒因責罵
他們褻瀆神明的行為,遭情緒激昂的憲兵踢中原本已經受傷的頭部而死亡。
  就在拉夫特的部隊在首都的一角進行著流血祭典的同時,帕伍曼准將所率領的部隊已將
邱梅爾男爵的宅邸團團圍住,全體穿上了軍用皮靴等待攻擊的命令。對於接受命令的一方而
言,他們只要完全依命令行事即可,但是對於發佈命令的一方,他所背負的責任卻是極為重
大的。甚至可以說皇帝陛下的性命,完全繫於帕伍曼的舌端之上。
  ***
  就在外頭動作頻繁之際,察覺到週遭氣氛有異樣的是生命正遭受威脅的這一群人。在這
種無聲無息的情況下,經由空氣所傳來的訊息透過皮膚,刺激著他們的神經回路,他們彼此
交換著眼神,達成了一個共有的認識。這對於從未曾身歷戰場的海因里希而言,是不可能理
解或感受到的。
  海因里希的知覺現在正集中在兩件事物上。一是握在他手中的傑服粒子引爆開關,另一
個則是皇帝萊因哈特從前一刻鐘開始就不停地撫弄著,像是護身符一般的銀質墜飾。
  萊因哈特的手一直無意識地在搓動著。如果是有意識的話,就應該得避免這種會引起暗
殺者多餘注意的行為。海因里希那病態的眼光果然察覺到了萊因哈特這項舉動,甚且還不自
禁地對於那個墜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希爾德也一早注意到了這個極度危險的連環動作,但是卻是束手無策。因為如果她出聲
的話,只怕更會催促海因里希將他那病態的好奇心轉換成具體的行動。
  但是,就算她沒有任何行動,她所害怕的結局還是來臨了。
  希爾德幾乎可以看得到海因里希兩次、三次將嘴巴打開之後又閉起來,但終究還是無法
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最後還是開口問道:
  「陛下、皇帝陛下,您那墜飾相當的貴重吧。是不是也可以讓我看一下呢--如果可能
的話,是不是請讓我摸一下呢?」
  就在海因里希說出這一句話的同時,萊因哈特的手指凍結在他所佩帶的銀質墜子上一動
也不動了,轉將他的視線停放在海因里希的臉上。希爾德此時感覺到一般戰慄流過她的身體
,因為她知道表弟這句話一說出,就好像是穿著鞋踩進了皇帝那不可侵犯的神聖領域裡。
  「我拒絕。」
  「我想要看。」
  「這個東西和你沒有關係。」
  「--讓我看,陛下。」
  「陛下!」
  最後這個呼聲是修特萊與奇斯里同時喊出來的。這一回是他們向皇帝尋求妥協。因為我
方的援軍就近在咫尺,就算是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也是非爭取不可的,在這個時候,應該沒
有任何東西比爭取時間更為重要的了。如果只是一味孩子氣的反抗,反而激怒了暗殺者的話
,那就算是愚蠢了。
  但是看來萊因哈特似乎並沒有這種體認。眼前的他不再是與他親近的臣子們所一向熟知
的那位頭腦極為冷徹、眼光銳利且充滿野心的霸者,反而像是一個滿臉毫無妥協餘地、桀驁
不馴且固執不堪的少年。說得極端一點,他就像是一個將大人們眼中看來毫不值錢的玩具箱
當作是極為珍貴的寶物,甚至為了保護它不將它交出來,不惜誓死抵抗的小孩。
  在希爾德眼裡,現在的海因里希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暴君。表弟大概永遠都不會被原諒
了吧,希爾德心中這麼想著。
  「陛下,您該不會是忘了誰才是這個場合的支配者吧?把它交給我,這是最後的命令!」
  「不!」
  萊因哈特所表現出來的頑固簡直是讓人難以置信,根本無法教人相信他和那位出生在僅
具貴族之名的貧寒之家,後來成為歷史上最大帝國之君主的英雄會是同一個人。現在海因里
希非理性的情感好像換了一種形式轉移到萊因哈特身上。海因里希再也忍耐不住了。但是海
因里希失去平衡的情緒,爆發的方向卻和眾人之預測不同,他那看起來好像是浸泡過福馬林
溶液的標本一般顯得毫無生氣的手,突然像是跳躍的蛇似地,逕直伸向掛在皇帝胸前的墜飾
。而對方對於這樣的一個動作所產生的反應也是超乎常軌且極不尋常的。萊因哈特竟然用他
那為畫家所渴望、線條美好的手結結實實地痛毆了這個幾乎已經是半死的暴君臉頰。在場其
他人的心肺功能幾乎都已經要為之瘁斃,但是當他們看到引爆開關從男爵的手中被彈開掉落
到石板上的那一剎那又復活了。奇斯里立即飛撲向海因里希,連輪椅一起扳倒然後騎在他的
身上,動作之快連真正的貓也要自嘆弗如。
  「不要動粗--!」
  希爾德叫了出來,這個時候奇斯里也正要放開海因里希纖細的手腕,因為在他強有力的
手掌當中,男爵細弱的骨骼發出了碎裂的聲音,這使得有著黃玉色瞳孔的勇士有些退縮。奇
斯里彷彿是為自己使用了不正當暴力而感到羞愧似地往後退了一步,把這個正在急速接近死
亡的大逆不道犯人交給金色短髮的美麗表姐。這一幕是不需要他出場的。
  「海因里希,你實在是太糊塗了!」
  希爾德攙扶著表弟貧弱的身體,低聲地悲泣著。一向具有極聰明、且豐富表現能力的她
,在這個時候,卻也只能勉強地吐出這幾個字。海因里希笑了,但是此刻的笑容並不再像前
一刻鐘那樣充滿惡意,即將來臨的死亡正逐漸將他身上的殺孽之氣褪去,他此時的笑容幾乎
是像嬰兒一般的無邪。
  「我只是想無論如何要做一點事情之後才死去,不管是怎樣的一件壞事,或是愚蠢的事
都好。我一定要做點什麼事然後才死去--只是這樣而已啊!」
  海因里希一個字一個字地對著他看起來像是美少年一般的表姐說道,奇妙的是這幾句話
說的清楚無比。他並未祈求要赦免他的罪,而希爾德也同樣沒有這樣的要求。
  「--邱梅爾男爵家族,就要在我這一代沒滅了。理由並不是由於我貧弱的身體,而是
由於我的愚蠢。就算我身上的疾病會立即為人所遺忘,但是一定會有一些人記得我的愚蠢吧
。」
  當他釋然地說完心中事之後,海因里希生命的噴火孔也已經噴出最後的熔岩。長久以來
僅靠著少許的能源勉強跳動的心臟,終於獲得了永遠的解脫,流動的生命之河化成為一灘細
長的池水。
  表弟已經斷氣了,希爾德就這麼抱著他的頭,將視線轉向萊因哈特。只見夏日的微風輕
輕地吹撫著那頭極為奢華耀眼的金髮,年輕皇帝默默無語佇立著。蒼冰色的眼眸讓人看不出
他內心的波濤,一隻手還是同樣地繼續把弄著他胸前那個銀質的墜子。
  修特萊彎下身子將那個引爆的開關從石板上撿了起來,嘴裡喃喃自語。奇斯里則大聲地
告訴包圍在宅邸外面的己方軍隊皇帝平安無事的消息。騷動混亂的空氣正逐漸為沉靜所改變。
  這時,一名男子突然闖進這一行人的眼前。看起來像是被開始突入的憲兵隊所追趕,才
不經意地闖進宅邸裡面來。他一隻手持著手槍,一看到萊因哈特的身影,隨即發出充滿敵意
的咆哮聲,將槍口對準了年輕皇帝,但是流肯早已經瞄準了狙擊點,一道閃光射過去,那名
男子手上持有的手槍被擊落了,男子的求生本能好像忽然被喚醒似地,轉過身去死命地奔跑
企圖逃脫。
  流肯再度扣上扳機,另一道光線射中了這名男子背部的正中央,這時候,這名男子的姿
態就好像是一名正要抵達終點的短跑競賽選手,攤開了他的雙手、頭部往後仰、胸部往前挺
,當他身體向前裁下來時,竟由頭部撞進枝葉茂密的樹叢中。
  帶領著僅有三個人的親衛隊跟在他身後約半步的距離,流肯跑向樹林,小心地將死者的
屍體拖出來之後,他的視線停留在死者右手邊袖子的內側。
  他所發現的是地球教信徒所特有的刺繡記號。流肯動了動自己的嘴唇,出聲念出了幾個
文字:「地球是我故鄉,將地球握在我手。」
  「是地球教的信徒啊!」
  修特萊中將在他口中喃喃自語地說出這一句話。他當然也知道這個宗教團體的名稱,而
且也知道無論是在帝國中或是在同盟境內,該教團一直在擴展其勢力,但是就算知道地球教
的名稱,對於地球這一個名詞,一定有許多人已無法說出它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吧。
  修特萊問道:「你知道什麼是地球嗎?」
  對於這一個問題,流肯上尉回答說:「以前在歷史課本上曾經看過,那是人類的發祥地
,不過,那也已經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連我們的祖輩們也不一定曉得了吧--。」
  一般人對於這個過去曾經是人類生活之全部的地球,所懷有的關心也不過是如此而已。
雖然說確實是存在於宇宙當中的一個實體,但是其存在意義卻早已經遺失在遙遠的過去裡了
。就算地球現在從宇宙當中消失,絕大部分的人類大概都不會感到有任何困惑或悲傷吧。因
為那不過是一個已經被遺忘了的,或者說正在為眾人所逐漸遺忘,位於邊境上一顆毫不起眼
的小行星罷了。
  但是從現在起「地球」這個專有名詞,只要一出現在人們的身邊,就會同時響起那近乎
陰慘且不吉利的音律。因為那正是策劃暗殺皇帝這樣一個大陰謀的起源地。
  Ⅴ
  當回到居城新無憂宮的時候,皇帝萊因哈特看起來又完全恢復一個身為偉大的統治者的
自我。但是對於那個最令眾人出乎意料、導致局面破裂的銀質墜飾卻連一個字的說明都沒有
,使得修特萊中將和奇斯里准將多少有些還沒有結束的感覺。而希爾德因為終究是大逆不道
的罪犯親屬,就此返回自宅禁足思過。
  「皇帝陛下--」
  萊因哈特緩步地走在大殿裡,擔任首都防衛司令官兼憲兵總監的克斯拉一級上將恭敬地
喊道。
  當萊因哈特停住腳步的時候,克斯拉還是按照儀式,為皇帝平安無事道賀,同時也為未
能事先察知不法的陰謀謝罪。
  「不用了,你做得很好。你不是已經鎮壓了這次陰謀的據點地球教支部了嗎?所以就不
用再謝什麼罪了。」
  「臣實感惶恐。此外,陛下,大逆不道的犯人邱梅爾男爵雖然已經死了,其死後的處置
應該要如何執行呢?」
  萊因哈特輕緩地搖搖頭,使得他豪氣奢華的金髮呈現出美好的波浪。
  「克斯拉,雖然你生命曾受人狙擊,但逮捕了犯人之後,你難道還要處罰犯人所持有的
兇器嗎?」
  經過二、三秒的時差之後,憲兵總監理解了年輕皇帝不想說出來的話。皇帝等於已經表
明了他不想追究邱梅爾男爵個人的罪責,這同時也表示說對犯人的親屬希爾德以及瑪林道夫
伯爵也不予追究。應該要被譴責、接受制裁的是在背後操縱這一事件的那些宗教狂熱者。
  「臣立刻盤問地球教徒,查明事實真相予以處罰。」
  年輕皇帝以無言的點頭回應憲兵總監的話,然後轉過身子背對著他,隔著窗戶眺望著那
一片已經久違了的庭園。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在他的胸中低聲地洶湧著。為掌握權力的戰鬥
的確是有著令人滿足的充實感,但是為守住已經到手的權力而產生的戰鬥卻是毫無喜悅的感
覺可言。他獨自一個人低著頭對著掛在他胸前的墜飾說道;「過去和你一起與強大的敵人作
戰,真是我一生中最為快樂的日子。但是在我已經成為最強大之主宰的今天,有時我甚至想
要擊垮我自己。這世上充滿可以與之相互較勁的敵人的話應該是比較有意思的。如果你還活
著的話,我應該就可以更容易了解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吧!是不是呢?吉爾菲艾斯-
-」
  ***
  皇帝的御旨透過克斯拉傳達到憲兵隊。地球教徒五十二名的生還者於是被強行帶到忠誠
心與復仇心沸騰的憲兵面前,憲兵所施加刑罰之殘酷讓他們不得不羨慕嫉妒那些已經死去的
同伴。
  雖然說一種不管在化學上或是在醫學上都不會傷害到受詢問者之身心的自白劑始終都沒
有被發明出來,但是憲兵隊卻毫不猶豫地使用藥性猛烈的藥劑。本來以這樣一項大逆不道的
罪名,取得自白的需要就遠比對嫌疑者的健康考慮來得優先,而且還有另一個理由就是,這
些地球教徒那宛如正期待要殉教的頑固態度,更強烈地刺激了憲兵們的反感。因為這世上大
概沒有其他任何一項事物比對某特定宗教的狂熱更會刺激和該宗教無緣的人所產生的強烈反
感與嫌惡了。
  對於如此濫用藥物而猶豫的醫生,在憲兵們的怒聲斥責之下,也不由得退縮了。
  「擔心他會精神失常?現在這個時候還在擔心什麼?這個傢伙從一開始就已經不正常了
,難道用藥能讓他恢復正常嗎?」
  就這樣在憲兵隊本部地下五樓的詢問室,被審問者不管是在肉體上或精神上都大量的在
流血。如果以一公克的血換得一個字來計算的話,那麼在這些流血事件的最後憲兵隊所得到
手的情報,和所流的血和汗的量比較起來簡直是無法相比。其實憲兵隊所拿到的情報也只是
表明了地球教團設置在行星奧丁上的支部,只是陰謀的執行機關,而不是下指令或是策劃陰
謀的機關。
  最高的負責人高德恩大司教,在企圖咬舌自盡未遂之後,被注射了大量的自白劑,但是
還沒有要說任何話的樣子,讓醫生們都為之驚嘆。第二次被注射之後,精神的堤防終於出現
了缺口,緊繃的意志開始失禁,情報一點一滴地露顯出來。但是即使如此,他所說的話中比
較重要的部分,也是在推測他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被命令暗殺皇帝的理由而已。
  「--如果再稍假以時日的話,那個金髮小子的權力基礎就會更加強化。身為一個霸主
,也只有在現在這個時候虛偽矯飾,注重簡單樸素,並且盡可能消除與臣下和人民之間所可
能產生的隔離。只要再過些時候,他必定會彰顯其權威與榮光,而且使他的護衛更為森嚴。
如果不趁現在採取行動,那麼以後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大致就是這樣罷。」
  所謂「金髮小子」是皇帝萊因哈特的敵對者們在斥責他的時候所常用的字眼,光是使用
這樣的字眼,這個高德恩大司教就已經可以被判一條大不敬的罪名了。但是最後這名大司教
並沒有在法庭上接受審判。當被注射自白劑的次數達到第六次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
對著詢問室的天花板和牆壁大聲地亂吼亂叫,幾秒鐘以後,從他的嘴巴和鼻孔噴出鮮血來,
然後就死亡了。「詢問」的殘酷程度姑且不論,這些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挖掘出來的事
實當中,是沒有疑問的餘地的。地球教包括整個教團核心確實是為了某種理由想要圖謀暗殺
皇帝顛覆帝國。一旦明白了這一點,那麼就只有使用嚴厲的手段,讓他們清楚知道自己所犯
下的罪狀這一條路了。
  「但是地球教徒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究竟是為了什麼樣的原因企圖刺殺陛下?這一點
還是沒有水落石出。」
  心中有這項疑點的並不只有克斯拉,事實上,這是其他知道這次事件的重臣們所共通的
疑問。他們都是非常聰明的人,但反過來說,要從有限的事實當中發現這些宗教狂熱者的夢
幻境地也是非常困難的一件事。
  到目前為止,皇帝萊因哈特對於宗教,與其說是寬容,倒不如說是不關心。但是只要有
任何宗教團體做出否定他存在的舉動,不管這個舉動是最終目的也好,是一種手段也好,當
然,他是不會置之不理的。從過去到現在,他對於任何的敵意或是侮蔑,從來沒有一次會不
以相等的、或在相等以上的報復來加以回應,一次都未曾有過。望過地平線上的任何角落,
也找不出這一次得要對地球教特別寬大的理由。
  回頭看萊因哈特的部下,文官們對於地球教所持有的憤怒與憎惡,或許比軍人武官還要
來得激烈也說不定。因為隨著對費沙自治領的支配以及自由行星同盟的降伏,向外征討已經
告一段落,取代軍人的文官時代已經即將來臨了,但是如果在這個時候,新皇帝被恐怖主義
所打倒,那麼整個宇宙勢將再度捲入分裂與混純的漩渦之中,這樣一來他們豈不是要同時失
去投效忠誠心的對象,以及秩序的守護者了嗎?
  --就這樣,在七月十日召開的御前會議之前,地球的命運,或者說至少是地球教的命
運,就已經失去了連接未來的橋樑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1-3-26 23:36: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Ⅰ
  正當皇帝萊因哈特的身邊,正演奏著小規模的流血插曲時,在那己經淪為銀河帝國保護
領的自由行星同盟首都海尼森「奇蹟的楊」也就是楊威利過著他一直所嚮往的退休生活--
看來應該是這樣的。
  後來被讚譽為皇帝萊因哈特最強勁甚或超越於其上的軍事對手的他,在其生涯的自始自
終從不曾期望自己是一個軍人,一次都未曾有過。他之所以進入軍官學校,是為了能夠攻讀
歷史而不必繳付學費,到最後雖然身穿軍服,但也只是不斷地找尋辭退的機會。十一年前他
在「艾爾.法西爾大撤退」行動當中不經意地立下了巨大的功勳,在那之後戰功和提升就不
斷交互地束縛著他,按照他個人的說法是,到了卅二歲好不容易終於得以退役了。
  當然,以楊的地位,相對地所被給付的退休金可以說是以不計其數的己方,以及遠超過
己方人數的敵人鮮血所換來的。當他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在受良心譴責的區域內,就好像被
人用針在狠狠地刺扎著他那屬於精神層次的皮膚,不過,回過頭來一想,自己這十二年來的
宿願畢竟如願以償了,只要放輕鬆點的話,雙頰甚至還會因之而泛起笑意呢!
  「什麼工作都不做,就白白領錢,想起來還真教人忸怩不安。不過如果把這想成是已經
可以恢復到原來的自我了,或者應該說這才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啊!」
  當時的楊將自己心中這跡近厚顏無恥的想法隨筆寫了下來,不過這些手稿也往往成了後
世那些把楊視為極度神聖之存在的歷史學家們所故意要忽略掉的地方。
  廿八歲擔任准將、廿九歲晉陞上將、卅二歲即躍升為同盟元帥--這些楊親身的經歷,
如果換作是和平時代的話,大概僅存在於誇大幻想症患者的空想裡面吧,但對這個時代的人
們來說,這一切卻是人盡皆知的事實,而楊也因而被稱為同盟軍中的第一智將,甚至還有一
些什麼史上的最高之類較為誇張的形容詞也加諸在他身上。最近這三年當中,同盟在軍事上
所獲得的成功,幾乎全部都是從這位黑髮的魔術師那一頂黑扁帽外型的高筒禮帽當中飛出來
的。雖然說,在同盟本身已經對帝國屈膝投降的今天,楊的立場並不見得較為有利,但事到
如今,就算憂慮也是無濟於事的。
  退役不久之後,楊就結婚然後擁有家庭了。時間是在今年的六月十日。新娘是廿五歲的
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是楊在擔任艦隊司令官時的副官,擁有少校軍階。一頭金褐色的秀
髮,清澈的淡茶色眼眸,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美人。當年從艾爾.法西爾撤退的時候,她還是
一名十四歲的少女,從見到這位看來並不是十分可以依賴的黑髮年輕少尉的那一刻起,心中
便一直埋藏著對他的愛慕,而現在這一份愛慕之心終於有了圓滿的結果。楊是知道她對於自
己的心意的,但是一直到今年的年中,才總算能夠有所回應。
  整個結婚儀式其實極為簡單。第一個理由是楊本身對於盛大儀式之類的玩意兒最是討厭
,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較為嚴肅的理由。也就是說,盛大的婚禮儀式很可能會引起帝國軍
的懷疑--這些前同盟軍的舊幹部們是不是假借婚禮宴會的名義,集結起來商議圖謀不軌的
計劃?這麼一來是極為不妙的。
  此外,如果採用盛大儀式的話,勢必得邀請一些內外知名的人士,那麼屆時勢必就會有
一些楊所不喜歡的人來發表冗長的演說,搞不好連現在算是位居同盟政府之上的銀河帝國事
務官也得要邀請,這都是楊非常討厭並且極力避免的事情。
  所以到了最後,被邀請參加婚禮的人,即使是楊的舊部下,仍算得上是現役軍人的只有
楊在軍官學校的學長亞列克斯.卡介倫中將一人,其餘則一律是退役者。
  婚禮儀式當天,新娘子的美麗當然是無庸置疑的,但是說到新郎官,儘管他也特意地穿
著正式禮服,不過就是讓人感覺他像是一個看不出將來會有什麼成功跡象的年輕學者。卡介
倫甚至還極為惡毒地諷刺批評他說,兩個人站在一起看起來就好像是「公主與隨從」。其實
在婚禮之前,他就曾經因為這個新郎官抱怨說正式禮服太過於拘謹刻板而給予嚴厲的責罵。
  「所以說哪!這就是你自己不對了。如果你當初還在服役的時候就趕緊結婚,一身軍服
不就了事了?就像我一樣啊!」
  最後,當他看到楊穿著正式禮服的時候,忍不住又揶揄地批評說:「你呀,看你穿的這
副樣子,還是軍服比較適合你一點。」
  事實上,楊就算是穿上了軍服,也是怎麼看都不像是軍人的。
  過去曾經在楊的艦隊中擔任由帝國流亡到同盟的貴族子弟所組成的近戰部隊--「薔薇
騎士」連隊的隊長以及伊謝爾倫要塞的防禦指揮官,和楊一前一後地宣告退役的華爾特.馮
.先寇布中將,也用諷刺與感慨的語氣說道:「好不容易才掙脫軍隊這一個監牢,卻又自願
被關到婚姻這一個牢籠裡面去,你還真是一個好生事者啊!」
  聽到這一句話,卡介倫介面說:「有些在十年的單身生活裡面也無法領悟的事情啊,只
要過個一星期的婚姻生活馬上就可以領悟了,就讓我們來期待一位好哲學家的誕生吧!」
  甚至楊在軍官學校的學弟,同樣也已經退役的達斯提.亞典波羅也和他們同一個調調,
冷嘲熱諷地挖苦著:「不過照我的看法啊,楊學長這一生中最大的戰果就是這位新娘子了,
只有這個才真正與『奇蹟』這個字眼相稱。因為如果照一般常理的話,她不應該是會下嫁到
學長這種地方來的人啊!」
  聽到這一夥人七嘴八舌的批評,楊的被監護人,也就是十七歲的尤里安.敏茲輕輕地甩
了甩他那頭亞麻色的頭髮並且對他的監護人說道:
  「元帥竟然能夠率領著這樣的一批人而且勝利地走過來了,真是不可思議啊,這些人可
都是背叛者嘛!」
  「我的人格就是這樣子被陶冶的呀!」
  不管說的怎樣沒人格,在場觀禮的人全都起身要求楊要給新娘子一個熱情之吻,楊雖然
沒有喝醉,卻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從少年的身邊走了過去。尤里安目送著他,原本春風滿面
的端秀臉上卻瞬間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理由有兩個。一是他對於這個比自己年長的女姓菲
列特利加曾經懷著默默的憧憬。另一個則是今晚之內就得要離開海尼森,展開自己的孤獨旅
程了。後者雖然是他自己的選擇,但是與自己所喜愛的人分離,獨自踏上遠達一萬光年以上
的旅途,也難怪感傷早已經走進了他年輕的心路迴廊裡了。
  結婚典禮一結束的時候,那些專門挖苦諷刺的人也紛紛告辭了,而尤里安也在和楊以及
菲列特利加道別之後,就消失了身影。而現在已經成為夫婦的這兩個人也動身前往離位於市
區北邊,距離約二十公里的科爾達列斯山地的湖沼地帶。打算在那邊借來的山莊中渡過十天
的蜜月之後,便回到佛列蒙特街的租屋家中開始新的生活。在這之前所住位於銀橋街的房子
因為是屬於軍官宿舍,所以退役之後當然得要遷出另找新住處了。
  ***
  就這樣楊好像已經翻開了理想人生的第一頁,但是現實生活與夢境比較起來是沒有那麼
甜美的。
  楊曾經身為元帥,雖然不能讓他們倆過著有如王候貴族般的生活,但是應該還可以保障
他們具有充分的行動自由以及物質生活的充裕。然而支付退休金的前提是政府必須有足夠的
財源之後,才能夠順利地實施。一旦這筆給付的退休金沒能順利到達他們手裡的話,毫無疑
問地整個經濟狀況會有所惡化。
  以姜.列貝羅為首的同盟新政權,必須想方設法去改善因已結束的那場戰爭而短缺、又
因和約中所訂的那筆給帝國的安全保障稅而處於難以重建狀態的財政問題。改善的辦法其實
是堆積如山,但是打算先從近距離著手的政府官員,達成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身在權力機構
以及周邊的人應首先調整姿態做好榜樣,向市民展示政府重建財政的決心。
  於是擔任公職的人全部予以減薪。平均調降的幅度為百分之十二.五,而列貝羅本人則
為百分之廿五!本來這一切對於楊來說,不過是窗外的風風雨雨,但是當改善財政體質的手
術刀也揮動到軍人的退休金時,這股濕冷的風雨就從破裂的窗戶吹到了楊的身上。
  前元帥的退休金刪減率為廿五個百分點,而已退職的少校則刪減十五個百分點,地位愈
高的人削減比例就愈高,就原則上而言,這種作法總比反之要來得正確,所以楊也並未發出
任何怨言。只是姑且先不論這樣的姿態調整方式是否正確,但事實上對於楊這個既沒有什麼
其他謀生技能,也沒有勤勞精神的一家之主而言,他所強烈感覺到的是他所嚮往--不用上
戰場也可以領錢的理想境界,好像被一個從半路殺出來的人給踐踏了。楊本身並不是一個貪
圖錢財的人,也從未曾有過金錢過多的困擾,他雖然一直是非常嚴肅認真的了解著金錢本身
所代表的價值,但卻不曾積極於金錢的追求,拼命地工作以增加其所得。後世的歷史學家在
史書中提到楊威利的時候,之所以記載「楊元帥對於賺錢這一回事完全沒有興趣」,就某一
方面而言確實是一項事實。
  不論如何,他們倆的退休金加起來,還可以維持著起碼的生活水準,而不須動用到其微
薄的存款。楊的退役生活之所以變得讓他喘不過氣,最主要的並不是在於金錢方面。
  這個令楊感覺到喘不過氣的徵兆,在他於科爾達列斯山地短短十天的山莊生活中就已經
出現了。無論是他在湖邊垂釣的時候,還是到牧場經營的商店買剛擠出的新鮮牛奶的時候,
總是可以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一旁冷冷地觀察著他,一般厭惡的感覺襲擊了楊的全身。
  這表示楊正在被監視當中。
  Ⅱ
  在這一年,也就是宇宙曆七九九年、舊帝國曆四九零年、新帝國曆元年五月裡所締結的
「巴拉特和約」第七條當中明文規定,帝國有權派遣高級事務官常駐同盟首都。其任務雖是
代理銀河帝國皇帝與同盟政府之間的交涉和談判,但和約中所謂的「對和約的履行狀況進行
監察」,事實上也就是賦予戰勝國對戰敗國內政的干涉權,所以直接稱之為總督也不為過。
  這項要職是由菲爾姆特.雷內肯普被指派擔任。幾年之後「藝術家提督」梅克林格做了
以下的評論:「就任命的當時而言,這一項人事安排並不是最糟的,只是到最後卻有了一個
最糟的結果。在這一項人事安排之下,並沒有任何人能夠從其中獲得幸福。」
  菲爾姆特.雷內肯普這個人從外表上看起來像是一個無精打采的中年男子,嘴上整齊端
正的鬍子,反而使得他整個容貌看起來顯得有些不協調。然而事實上,他卻是一個踏實的、
在大大小小的戰鬥當中得到過無數功勳的用兵家,一般認為他本身在軍隊組織的管理和運用
能力上並無不足的地方。當萊因哈特還是一名少校的時候,他曾經是萊因哈特的長官,他雖
然並未給予這個「傲慢自大的金髮小子」特別的禮遇,但卻也非常公正地不准任何人對萊因
哈特指指點點。他的名字也就因而出現在日後羅嚴克拉姆王朝創始人在腦中所擬定的人才選
拔任用名錄當中。
  由於菲爾姆特.雷內肯普本身具備有忠誠心、責任感、勤勉、公正、規律性等美德,所
以也獲得部下們相對的尊敬與信賴。如果在帝國軍將帥列傳當中給予他一章篇幅的話,那麼
無庸置疑地勢必會有許多讚賞的記述。只不過與此同時也一定會有這樣的記述吧--當他的
任務超出純粹的軍事面而觸及其他領域的時候,由於缺乏奧斯卡.馮.羅嚴塔爾的彈性,以
及渥佛根.米達麥亞對人對事所懷有的寬容,他所具備的以上美德卻往往會將他自己和別人
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此外,從他身上還可以看出一點:一個優秀軍人所具備的資質,以及
作為一個人所表現出來的偉大人性是無法兩立共存的。
  接收了海尼森市中心位置的高級賓館「香格里拉」之後,菲爾姆特.雷內肯普設置了事
務官事務局,統轄著由四個連隊的裝甲擲彈兵以及十二個連隊的輕裝陸戰兵所組成的警備兵
部隊。雖然,己方舒坦梅茲提督的巨大艦隊在干達爾星系上隨時待命,但是以這樣的兵力留
在前不久還是敵人陣地的同盟心臟當中,對於膽小怕事者來說恐怕是難以想像的。
  「同盟的傢伙如果想要加害於我的話,就儘管試試看好了。我雖然不是不死之身,但是
我的死對於同盟來說,也就等於是滅亡了。」
  他聳著肩膀放出了如此的話。
  雷內肯普的理想是「優良的軍隊」。也就是說,在沒有任何不正當或反抗行為發生的情
況下,長官疼愛部屬,部屬尊敬長官,同僚之間相互信賴且互助合作,朝共同的目標向前邁
進。按照他的看法,秩序、和諧和紀律是最具有價值的東西。所以就某一方面的意義而言,
他其實是一個極端的軍國主義者,對於高登巴姆王朝的創始人魯道夫大帝來說,雷內肯普甚
至可以稱得上是晚了幾個世紀出生的忠實弟子。不過他倒也沒有像魯道夫.馮.高登巴姆那
樣過度地自我膨脹,相反地在他的心目中仍有他認為應該要尊崇的主君存在,只是雷內肯普
並不是將主君當作是一面從其中可以更客觀地看見自我的鏡子。
  ***
  在雷內肯普的命令之下,楊被當作是一個潛在性的、必須接受國軍監視的危險人物。
  更讓楊覺得不勝其煩的是,被要求在他外出的時候,得要報告他預定前往的地點以及回
家的時間。理由是高級軍官,不管是現役軍人或者已經退役者,都必須要像公務人員一般,
經常讓政府能夠把握其所在的地點。
  其實這一道像是典獄刑囚般的指示,原本並不是帝國軍所提出的,而是同盟政府獻於帝
國軍的一項提案。楊當然可以理解同盟政府為了不給予帝國軍任何干涉的藉口,必須很仔細
地在許多事情上比對方走先一步的苦心,但是「難道不能稍微有點分寸嗎」卻是楊真正的心
聲。
  「我真想問問他們那些人,究竟妨礙我這樣一個愛好和平又沒有什麼害處的人有什麼樂
趣,真是的!」
  楊對著新婚的妻子不斷地發著牢騷,然而事實上,如果這世上有這麼一個人,凡是人類
社會中所發生的一切事物都在他所知道的範圍內的話,或許他會將楊判定為一個「應該接受
處罰的人」也說不定。因為楊並不是一個完完全全像是青天白日一般無瑕的身軀。從他援助
尤里安.敏茲的地球之行、掩護幫助從帝國流亡而來的梅爾卡茲提督等人脫逃等幾項行動說
來,雖然還稱不上是反帝國,但至少也是非帝國的舉動。所以說,將自己看成是一個無罪的
囚犯,事實上也是有些厚臉皮的。
  菲列特利加並沒有明白地說出這一點,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不管怎麼樣,一旦引起帝國
軍的猜疑,使同盟政府的立場為難的話,對楊來說也絕非上策。
  「所以說,就請你好好地當一條懶惰蟲啦。」
  經妻子這麼一說,楊看起來好像是高高興興地答應了,因為平靜地、安穩地、而且懶散
地過日子,原本就是他的理想。有了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名義,他更可以隨心所欲的睡懶覺
,或是發發呆,就算沒有在發呆,也是無所事事、遊手好閒地一天過一天。
  有一天,負責監視楊的拉傑爾上校對他的長官做了以下的報告:「楊元帥的日子非常地
平穩,看不出有任何對帝國具反叛意圖的行為。」
  「哼,他現在的身分可真是令人羨慕啊,和他美貌的新婚妻子不用工作就有得吃,真可
以稱得上是理想的人生呢,不是嗎?」
  雷內肯普的聲音當中充滿了反感與諷刺的火藥味。他一直是一個給予勤勞的精神,以及
對於國家的義務感極高評價的人,所以對於一個曾經在軍部裡擔任要職,卻將戰敗的責任束
之於遺忘的高閣,悠遊自在地過著退休金生活的人,自然是無法產生任何的好感。以他的常
識和價值觀來看的話,楊威利這位青年簡直是一個難以理解的存在。
  過去楊曾經兩度讓雷內肯普嘗到敗北的苦酒。如果楊本身具有帝國主義式的美德,或許
雷內肯普過去敗北的回憶,會昇華成為對於一個優秀的敵軍將領的尊敬也說不定,但是對於
這兩人彼此都不幸的是,他們所居住的精神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他們活在這世上彼此無
緣碰面的話還好,偏不巧的是他們雖然處於相反的兩極,甚至可說是背對背不相為謀的存在
,但是在任務上,雷內肯普卻不得不回過頭,回望著對方。
  不久之後,雷內肯普言之鑿鑿地說,那是一種偽裝。楊威利不可能是一個甘於從此過著
無為的退休金生活直到老朽的男子。現在的他,一定是在內心裡面籌劃著如何使同盟復活以
及顛覆帝國的長期陰謀。為了要能夠掩人耳目,所以才裝傻扮懵過著這樣平凡的生活--
  雷內肯普對於楊所產生的見解,很明顯地是充滿了典型的、忠君愛國型軍人的偏見與誤
解。更糟的是,雖然這只是一個在思想上的不同,雷內肯普卻盲目地強行闖進偏見的沼澤與
誤解的濃密森林中,好不容易才終於來到代表真實的城門前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1-3-26 23:36:26 |只看該作者
  不過,他的部下並沒有像他一樣那麼強烈的信念,或者應該說是不像他一樣那麼的偏執
。如果說萊因哈特選擇了雷內肯普是一項錯誤的人事安排,那麼雷內肯普也是在錯誤的安排
之下才選擇了拉傑爾。這位上校在對楊進行監視的時候,態度極為端正有禮地對被監視人說
:「這對於元帥閣下您來說,想必是極為不自由且不愉快的事,但這是上級所發佈的命令,
卑職不得不服從。請您無論如何多加原諒。」
  楊輕輕地搖搖手對著他說:「啊,你不用在意,上校。因為不管什麼人都得要對他所領
的薪水表現出相對的忠誠心啊,我還不是一樣?束縛著通情達理之人的,不是一張紙,其實
是一把鎖呀!」
  拉傑爾上校要在他的臉頰上綻放出淺淺的微笑足足需要三秒鐘之久,這是因為楊的玩笑
不高明呢?還是拉傑爾的幽默感還沒完全被開發呢?或許兩者都是吧。
  由於這一件事情,楊接受了拉傑爾的監視。因為就算是在同盟軍這個被稱為注重民主的
軍隊當中,長官的命令有時也是相當不合理的,在帝國軍裡面那就更不用說了。但是楊還是
無法不對拉傑爾的長官感到極為不快,而且也曾經對著妻子批評他對那個人的為人與個性的
看法。
  「雷內肯普這個人看來似乎是個十足的教條信徒。任何事情只要是違反教條,即使是善
的也不予認可,反之,只要是合乎教條的,就算是惡的也會加以肯定吧!」
  楊在說這些話的同時,他內心想說的應該是,任何事情如果以教條來加以強制執行的話
,就算是正確的,也是他所難以接受的。但是就因為他不會將他內心的看法很露骨地表現出
來,而且在叫著「國王的耳朵是驢子的耳朵」這句話的時候,也會稍微衡量一下當時的時機
與場合,他才能夠平安無事地領退休金過日子。不過,以一個權力者或者是其所飼養的忠犬
的眼光看起來,無論如何都無法將他看成是非常順從的小羊。姑不論現在,過去楊也有著毫
無理由地在審查會上遭受圍攻的經驗,只不過,以當時來說,雖然他再三地做出一些讓他的
學長卡介倫等在一旁看起來也不禁要為他捏把冷汗的事情,但是只要有銀河帝國這個強大的
敵人存在的一天,楊所具有的軍事才能對同盟的權力者來說就是必要且不可或缺的,所以他
們的真正目的並不在於抹煞這個「態度無禮的黃毛小子」,頂多也只是在審查會中折辱一下
他而已。雖然今時已經不同往日了,但是對於楊來說,隨著往日的記憶所產生的不愉快,便
成了拒絕接受雷內肯普這一個作法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說,你討厭雷內肯普這一個人,是嗎?」
  面時妻子這一個大膽地將事情加以單純化的問題,做丈夫的回答道:「也不是討厭,就
是看不順眼而已。」
  對楊來說,這樣的說法就已經太足夠了。
  楊並不是一個喜歡玩弄陰謀的人。正確地說,應該是他並不喜歡見到自己為了要陷害他
人,而處心積慮地在鑽研陰謀時的模樣。但是雷內肯普一旦超越了限度,干涉到楊個人的生
活的話,或許就會使得他不得不使用陰謀這一項武器來將他擊退也說不定。畢竟楊的精神還
沒有達到絕對和平主義的境界,如果有人打他一拳的話,他也會想要回敬對方一拳的。
  儘管如此,教楊感到左右為難的是,如果讓雷內肯普這種多事型的人站不住腳而被撤換
的話,那麼他的後繼者也不一定是一個比他更寬容的人。無論如何,那種為了把狗趕走,卻
反而引狼入室的愚蠢行為是絕對使不得的。譬如說,如果換成一個像那位奧貝斯坦元帥一樣
冷酷且銳利的人的話,勢必會對同盟實施極度嚴厲強化的監管,到時將會使得楊的精神窒息
而死。
  「所以說,雷內肯普這一個混蛋--」這句話一說出口,楊彷彿覺得有些粗俗,所以換
了一種較為紳士的說法而改口說道:「雷內肯普先生如果能夠回去的話固然好,但是問題就
在於他的繼任者。如果是一個沒有責任感,貪圖物欲,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喜歡略施小惡,
這種佞臣型的人物,對於我們來說其實是最好利用的。不過皇帝萊因哈特到現在為止、還沒
有採用過任何一個像這樣的人。」
  「如果皇帝萊因哈特本身墮落的話,大概就會採用像這樣的人吧!」
  「是啊,你掌握了事態的本質啊,就是這樣了。」楊一臉哭喪著的表情嘆氣地說道:「
以我們的立場來說,不但是歡迎敵人的墮落,甚至還得要刻意地去促進。這話說起來不是很
可嘆嗎?當然政治也好,軍事也好,通通是屬於惡魔的管轄範圍,但是神明見到如是的情形
會感到高興嗎?」
  ***
  就在楊不禁嘆息的這個時候,在帝國事務官事務局裡,雷內肯普一級上將正在對拉傑爾
下達新的命令。
  「不可以放鬆你的監視行動。那個男的遲早一定會幹出什麼壞勾當的。一切會為害到帝
國以及皇帝陛下的事物,都必須要在成為事實之前就加以排除!」
  「--」
  「怎麼不回答呢?」
  「啊,卑職將遵照您的命令,今後亦將對楊元帥嚴加監視。」
  他的回答聽起來完全像是一個毫無天份的演員所念出的臺詞。
  對於長官來說,這樣的態度是不能完全令他滿意的。雷內肯普於是再度重新令他嘴上的
鬍子微妙地顫動著,提高聲音強調說:「上校,我想請問你一句,身為征服者,我們所需要
的,是被遵從呢?還是被歡迎?你說說看是何者啊?」
  「當然是被遵從了。閣下。」
  「你說的沒錯。」雷內肯普重重地點一點頭,然後對著部下說教。「因為我們是勝利者
而且是支配者。我們有責任要建設起新的秩序。即使短時間內會受到戰敗者的疏遠與冷淡,
但是為了要完成重大的責任,一定要具有絕不退縮讓步的決心與信念。」
  不久之後,梅克林格寫下了這樣一段的紀錄。
  「--皇帝是不是要為這個錯誤的人事安排負責呢?我是不這麼認為的。皇帝之所以沒
有預先察覺到雷內肯普這種小氣而放不開的心胸,是因為皇帝本身對於楊威利並沒有懷著提
防警戒的心理。這種在面對曾經打敗過自己的人時所產生的心結,就好像是心理上高聳著的
一座巨大山脈。擁有強大羽翼的鳥固然可以飛越這座山脈,但是對於沒有如此條件的鳥來說
,要飛越這座山脈是充滿苦難的。所以說,雷內肯普在這個時候應該多加鍛練自己的羽翼。
因為皇帝之所以任命他擔任事務官的職務,並不是要他來從事看守楊威利的工作。事實上,
皇帝的確也並非全能。但是人們難道可以因為天體望遠鏡不能夠兼有顯微鏡的功能而加以批
評嗎?我並不這麼認為--」
  Ⅲ
  事實上在帝國軍監視下的不止楊威利一人。其他許多的高級軍官們也或多或少遭遇到類
似的情形。畢竟自由行星同盟本身好不容易才免於遭受帝國軍的完全佔領,所以現在他們的
處境就好像是被暫時停止處刑的死囚。
  由於雷內肯普事務官被賦予了在同盟政府所召開的各個會議中列席旁聽的權利,雖然他
不能下達命令或是陳述自己的意見,但是對於同盟政府的高官們來說,畢竟還是不能不顧他
豎起來的耳朵,肆無忌憚地自由討論。
  身為同盟的元首同時也是首席行政官的最高評議會議長姜.列貝羅,在優布.特留尼西
特拋下政權出走之後,接掌了同盟政權。雖然權力的甜美果實早已經被前人恣意採食且掉落
滿地,心知這一條重建國家的路會有無數的苦難,但他還是很辛勤地耕作著這一片已經荒蕪
了的果園。
  「不得給予帝國任何的藉口。」
  姜.列貝羅做了這樣的一個決意。即使只剩一個名義存在,仍得盡力維持這個擁有兩個
半世紀歷史的自由行星同盟的存在,以期終有一天回復完全的獨立。
  如果以野獸的理論來講的話,羅嚴克拉姆王朝統治下的銀河帝國隨時可以憑壓倒性的軍
事力量將自由行星同盟加以完全併吞,現在沒有這麼做,並不表示將來不會有這種意圖。目
前能做的,只有維持現狀靜待較為有利的情勢來到。「巴拉特和約」就像是一把無形的枷鎖
,綁住了自由行星同盟的四肢。根據和約中第四條的規定,同盟須每年向帝國繳納一兆五千
億帝國馬克的安全保障稅,這等於是整個軍事費用的負擔換了一種形式,成為同盟財政上一
種持續性的沉重負荷。此外,根據第六條的規定,同盟有修改國內法規的義務,法中須規定
禁止一切可能會妨礙與帝國間友好關係的活動。所以列貝羅於會議中提出「反和平活動防止
法」法案的同時,不得不宣告有限期停止保障言論和結社自由的同盟憲章第七條。
  「言論和結社的自由如果不被認可,這不等於民主政治的自我否定嗎?」
  同盟中的原理尊重派這麼地抗議著。列貝羅當然也了解這個程度的理論,但是以他的立
場來說,不得不考慮這個世界上也有所謂的權宜之計,且不斷說服自己,為了不至於死亡,
而將已經壞死的手腕加以切除也是不得已的事情。這本也是無可厚非的事,但是在列貝羅的
心中卻還有一個無法放下懸念--楊威利這位同盟最偉大的軍事英雄,如果他被原理派的人
推舉出來,集合舊部,在帝國和同盟之間飄起叛旗的話--列貝羅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就忍
不住全身的戰慄。事實上,列貝羅也明白楊威利應該不是一個想藉由武力來獲取權力的人物。
在過去這三年裡,已經有好幾次親眼目睹了證實這一點的事例。但是過去的實例並無法全面
性地保障未來。楊的新婚妻子菲列特利加的父親,也就是人稱軍部內理性派的前同盟軍上將
德懷特.格林希爾,以前不也曾經因憂慮政治和外交的萎糜,在愛國心的驅動下,而被軍部
內的強硬派推舉出來發動政變嗎?
  當時獨力鎮壓政變,挽救了民主政治的人就是楊威利,當時他如果有心要讓自己成為獨
裁者的話,那麼同盟早就已經落入他的統治之下了。但是在鎮壓了政變並將被佔領的首都予
以解放之後,他卻立即回到了最前線,甘於當一名守備邊疆的司令官。列貝羅雖真心認為楊
這種行為的確值得讚賞,但是人這種動物畢竟是會隨著時間和境遇而多少有些變化的。一個
現年方過三十歲的青年,如果耐不往乏味單調的退休生活,而使得他那與才能相稱的野心被
喚醒的話--
  也就因如此的顧慮,楊威利在受雷內肯普監視的同時也受到了他支領退休金的自國政府
的監視。這一個事實雖然沒有特意地被告知受監視的當事人,但是楊要知道這件事也不需要
太多的時間,當知道自己的生活經常被監視或竊看的時候,當然是不會感到高興的。不過說
是這麼說,他也沒有要大聲表示抗議的意思,一方面因為他了解政府目前艱苦的立場,多多
少少也感覺到有些同情,而另一方面也可以達到借此阻絕那些繁雜訪客的效果。
  不管怎麼樣,不管其他人有些什麼樣的想法,楊只想要悠哉地過著人生旅途中的有餉假
日。雖然日後看起來,這個如意算盤也真是錯得太離譜了--
  ***
  楊新婚的妻子菲列特利加,當然沒有道理會像這個懶惰蟲老公一樣享受著這種除了吃吃
睡睡、隨筆寫寫連發表對象都沒有的歷史理論原稿,其餘的時間就是一味地在發呆的這種-
-非生產性的日常生活。她如果也學習像丈夫一樣的生活方式,那麼這個剛剛組成的家庭,
不久就要變成一個雜草叢生的廢園子了。她希望這個家至少還能維持著像綠洲一樣的機能。
  對於菲列特利加.G.楊來說,這個新婚家庭同時也是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家庭主婦的場
所。在她的少女時代,曾經一度代替體弱多病的母親承擔著家務,但畢竟為時不長。現在想
起來,當時父親是為了要減輕她的負擔,以及其他種種的考慮,所以在她滿十六歲的時候,
便讓她到軍官學校入學。在軍官學校裡面的時候,雖然曾經學過非常時期的食物調理法以及
野草食用法等料理方式,但是學校裡卻從來沒有教過任何家庭料理的烹調。雖然她一直想要
在有機會的時候學一學,但自從她進軍官學校以來,儘管有著人稱像「電腦家族的堂妹」般
無人可以與之相比擬的優越記憶力,但是在與家庭生活相關的方面,卻一直沒有能夠顯現出
一個特別值得誇讚的優等生所應有的才能,這或許是實習不夠的原因吧。
  舉凡人類五千年歷史的全年表,或是與楊有關的戰歷,以及他所獲得的功勳等等,都能
夠正確地輸入她的記憶回路,但是以目前的情況,不管是如何深遠的學識、或是怎樣高超的
哲學,都無法幫助她如何沖泡丈夫所喜歡的紅茶,以及在丈夫所討厭的夏天裡如何安排促進
食欲的菜單。
  雖然楊對於菲列特利加做的料理從未曾有過任何一次的抱怨,但這是因為他衷心喜歡她
所做的料理呢?還是說他其實並不覺得怎麼美味,但是因為諒解她的苦心,怕說了出來讓妻
子難受,所以也就什麼都沒說,或者他根本就不怎麼關心?她有些不明白。
  過不了多久之後,所有的拿手菜已經從頭到尾表演過一遍,菲列特利加於是戰戰兢兢地
問她的丈夫,對於她做的菜或是家庭的經營管理有沒有不滿的地方。
  「沒有道理會不滿啊,特別是你之前做的那個--那個什麼東西的確很好吃。」
  這個雖有熱忱但是卻明顯存在漏洞的回答,並不能夠安慰妻子的心。
  「我,從以前就很不會做菜--」
  「沒有這回事啦,真的!對了、對了,就是在艾爾.法西爾行星脫逃的那個時候,你幫
我做的那個三明治就很好吃嘛。」
  這個說辭真的是事實呢?或者只是口頭上的安慰呢?其實連說話的當事人也並不清楚。
都已經是十一年前的事,他的味蕾早就已經失去了記憶。不管怎麼說,至少他是想方設法、
費盡唇舌地只為撫慰妻子的傷心,或許光憑這一點就令人感動了。
  「嗯,我比較拿手的只有三明治而已。不,其實也不只三明治,其他還有像薄煎餅、漢
堡牛肉之類的--」
  「都是很可口、很有營養的食物哦!」
  楊表示非常地欣賞,但是以菲列特利加本人來說,不管丈夫是如何地不在意,或者在吃
的方面非常地遲鈍,但如果自己三餐只能準備像「早上夾蛋三明治、中午火腿三明治、晚上
沙丁魚醬三明治」這種菜單的話,那麼自己就好像是一個不知鍋灶輕重的家庭主婦。
  過去在軍官學校裡四年的寄宿生活,以及五年的軍旅生涯,對於她如何成長為一個家庭
的經營者幾乎沒有什麼幫助。
  過去在艦隊出征執行任務的旅途中,尤里安.敏茲曾經教過自己如何沖泡出好喝的紅茶
,包括熱水的溫度以及沖泡的時間點等等,這些高超獨創的手法都對自己示範過。當時尤里
安看著自己的手勢動作,曾經說「動作不錯哦」,不過菲列特利加卻心想這似乎大過於奉承
了。和懶散的楊截然不同地,她也可算是一個仍有待學習的妻子。
  Ⅳ
  人稱同盟軍首屈一指的文書工作名人,也就是一直在事務工作方面輔佐楊的亞列克斯.
卡介倫,也因為受到帝國軍的監視而陷入極為不愉快的氣氛當中。
  反正只要一想到電話被竊聽,也就沒有心情和楊在影像電話裡談話。有一天,他坐在正
打著毛線的夫人旁邊喝著咖啡,隔著窗戶看到了窗外五名監視的士兵,忍不住狠狠地啐了一
口。[size=-2]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1-3-27 00:14 編輯 》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1-3-26 23:36:30 |只看該作者
  「哼,一日復一日,也真是辛苦啊!」
  「不過倒也托了他們的福,這樣就不用擔心家裡會遭小偷了呢。用公費來替我們撐場面
,倒也應該要對他們說聲謝謝,不是嗎?嗯,就泡個茶或什麼的來招待他們一下吧!」
  由於丈夫好像有些--隨便你們好了--這樣的覺悟,所以卡介倫夫人於是沖泡了五杯
咖啡,然後吩咐大女兒莎洛特.菲莉絲把「最傲慢的那個人」叫進來。不久之後,一名臉上
還留有雀斑痕跡的年輕士官,在九歲少女的帶領之下,帶著滿臉不信任的表情,兩隻手臂交
叉在胸前地走了進來。當得知主人請他在餐廳內喝咖啡的時候,士官很狼狽地急忙換了一副
表情,很遺憾似地謝絕了。雖然早己經預料到他一定會說,現在正在執行勤務當中,沒有辦
法接受這樣的款待,但卡介倫卻也陷入了讓人勒令叫他把這五杯咖啡當作是「不可浪費的東
西」一力包辦的窘境。不過在這以後,負責監視工作的士兵,他們監視的視線,至少對於那
兩個女兒是放鬆了許多。
  過了幾天之後,卡介倫夫人做了一個很大的派,然後吩咐兩個女兒把派送到楊的家裡。
莎洛特.菲莉絲於是一手抱著派的盒子,一手牽著妹妹的手,當她見到在門外負責監視的帝
國士兵滿臉和藹的笑容,使用笑臉回應著他們,然後似乎理所當然地在沒受任何盤問的情況
下,順利地拜訪了楊夫婦的新居。
  「午安,楊叔叔,菲列特利加姐姐。」
  雖是小孩子天真無邪的稱呼,但是其中的差別著實叫楊感到極為傷心,只是新婚的妻子
則很高興地把這兩位小使者迎進了門,然後像尤里安以前曾經做過的用添加了蜂蜜的牛奶雪
糕來慰勞兩個小女孩的辛勞,接著像是要安慰傷心失望的丈夫似地,趕忙拿起刀子來切派-
-就這樣發現了派裡夾有一張折起來的耐水紙。紙當中記載了幾條不想讓帝國軍知道的聯絡
事項。
  就這樣,楊元帥與卡介倫中將成功地用一種簡單而有效、監視的士兵們察覺不到的方法
彼此取得聯絡,但是即使如此,同一種方法使用的次數如果過多的話,監視士兵的精神圖裡
面,疑惑的曲線將會隨著次數的比例而急速上升吧。而且對菲列特利加來說,她也必須要做
一些蛋糕或是派等等之類的點心來答禮,這對她而言也真是一件極花工夫的事,且不用多久
她的拿手絕活就會江郎才盡了。菲列特利加想著想著,於是宣稱要學習做菜而去一趟卡介倫
家中。這並不單純是一個藉口,事實上她的確是很希望能夠有一位值得信賴的師傅,不僅僅
只是在做菜方面,而且是在整體的家庭生活方面指導一下她。
  於是在整個時機成熟的時候,楊家這對年輕夫婦便帶著小禮物,前往卡介倫家拜訪。
  ***
  當他們二人無視於監視的憲兵們,自顧自地走在街頭上的時候,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紛紛把他們的視線集中在他們倆人身上,而他們的臉上所顯露出來的神色中除了詫異與崇敬
之外還帶著一絲的緊張。
  這個讓市民們感到沉悶緊張的原因就站在街頭的轉腳處。兩名全副武裝的帝國軍士官,
正用滿臉木然的表情,面對著眼前來來往往穿行的人們。在夏日艷陽的高照之下,雖然全身
為汗水所濡濕,但卻紋絲不動,連擦一下汗的動作都沒有,這應該是訓練與實戰所鍛鍊出來
的成果吧,但是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剛毅,卻讓人覺得是無意識的行為,且給人一種早已習以
為常的印象。
  他們的視線終於捕捉到了楊以及菲列特利加的身影,當這兩個人走過他們眼前的時候,
他們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雖然曾經由立體影像畫面中見過這位偉大敵軍將領
的長相,但對他們來說,一位元帥級的人物,不應該是穿著洗白的棉質襯衫,連一個隨從都
沒有帶即隨隨便便走在街頭上的人。於是一股迷惑的表情很明顯地流露在他們的臉上,因為
他們無法判斷那究竟是不是楊元帥本人。但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夠稍稍看出他們屬於人
性化的一面。
  當卡介倫透過顯像幕看到這對新婚的男女站在門前的時候,便對著夫人喊道:「喂,楊
夫人亮相了。」
  「哎喲,一個人嗎?」
  「不是啊,還帶著她老公,不過怎麼說呢,總覺得一個司令官、一個副官這種組合不太
適合成為一對夫婦,對兩個人來說大概都蠻辛苦的吧!」
  「那有什麼關係呢?」夫人泰然自若地下了這樣的評論。「以這一對夫婦的情形,像小
市民家庭這樣的舞臺對他們來說是太過於狹小了。大抵上來說,涉足於這個地面上是個錯誤
。不久之後,大概就會遠飛到他們應該要去的地方吧。」
  「咦?我原本並沒有打算要和一個女預言家結婚啊!」
  「哎喲,我可不是在做預言,這種事情我是知道的。」
  卡介倫一面看著夫人走向廚房的背影,一面在嘴巴裡面咕噥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然後
才走向門口去迎接客人。兩個女兒也一蹦一跳地跟在爸爸的後面走向門口。
  當門打開的時候,楊夫婦正在卡介倫家的門口,與監視的帝國軍士兵一問一答。來這裡
的目的是什麼?你帶的東西是不是可以讓我們看一下?大概打算什麼時候回去?面對這些神
經質似的質問,楊耐著性子一一地回答。做父親的於是輕輕地拍了一下女兒的背,當兩個小
女孩跑向楊夫婦身邊的時候,士兵們這才向楊敬禮然後退下。楊於是將隨手帶來的禮物交給
莎洛特.菲莉絲,然後說:「把這個拿給媽媽,是巴樂亞(一種用牛奶、雞蛋、糖、巧克力
加果汁做成的點心)喔!」
  當楊進到客廳後,這回換卡介倫為難他了。
  「喂,你這個不速之客。」
  「怎麼樣啊?卡介倫夫人的先生大人!」
  「順便也帶瓶法國白蘭地啊,只帶那什麼女人家的玩意兒,真是的!」
  「這你就不懂了,如果要獻媚的話,也要對真正握有大權的人才有用啊。做菜請客的人
可是大嫂喔,你說對不對呢?」
  「哼,真是眼光狹小的傢伙。出錢買菜的人可是我哦,不管表面看起來怎麼樣,真正握
有大權的人還是--」
  「還是大嫂吧!哈哈。」
  一個現役的中將和一個退役的元帥兩人之間交換著沒什麼營養的談話,就在這個時候,
卡介倫夫人也正在對菲列特利加以及兩個女兒發號施令,命她們把色香味俱全的料理放在桌
子上擺好。楊一邊從側面看著這幅情景,一邊在心裡面想著,在卡介倫夫人的眼裡,是不是
將她的兩個女兒和菲列特利加看成是一樣的呢?
  「我是想要好好地學學做菜哩。首先把肉方面的料理學好,然後學魚的料理,接著再學
蛋的料理。恐怕會給您添一些麻煩,不過,拜託請您教教我吧!」
  對於菲列特利加這一番極為熱切的話,卡介倫夫人一面點點頭,不過臉上顯得有些遲疑
地說道:「你真是用心良苦啊,菲列特利加。不過呢,你還是不要把自己照系統分門別類學
做菜的想法太過於宣揚才好。而且除了做菜之外,在一個平行的地位上管教老公也是很重要
的事情喔。如果你太寵他的話,那他可就要爬上天了。」
  ***
  當這一對年輕夫婦回去之後,卡介倫夫人對於菲列特利加的勇敢--而不是能力--真
是讚不絕口。
  「我也覺得她真的是很有勇氣呢。」
  卡介倫一面用他的一隻手撫摸著下巴,一面嚴肅地說道:「--不過呢,尤里安那小子
如果不早點回來的話,只怕他在闊別許久之後回到自己家門時,歡迎他的會是一對營養失調
的年輕夫婦屍體喔--」
  「說什麼話呀,真是不吉利。」
  「開玩笑嘛!」
  「開玩笑也要有些分寸啊。你根本就是缺乏幽默感的人,如果不注意的話,很容易就超
過了玩笑的限度噢。太過分是會惹人討厭的。」
  以四十歲不到的年齡即擔任同盟政府後方勤務本部的代理部長,並且以他身為一個軍事
官員所具有的卓越才能,一直為人所稱頌的卡介倫,這時好像完全被打敗了似地,把坐在他
腳下的女兒抱到他的膝蓋上,然後靠近女兒那蓋在淺茶色頭髮下面的小耳朵悄悄地說:「爸
爸不是輸了喔。在這個時候退出辯論,給老婆面子是維持家庭和睦的根本之道哪。現在你們
也明白了吧!」
  接著他忽然想起先前妻子所說過的預言。如果楊終不免要挺身於宇宙中的話,那麼他也
不得不考慮自己本身的去留問題了。抬頭著著父親臉上原有的溫和突然減少許多,女兒似乎
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Ⅴ
  雷內肯普對於楊威利的偏見,也給了後世許多的歷史學家一些影響。他們受到了楊究竟
是一個「民主政治的擁護者」抑或是一個「避世的智慧將領」這個幻影的迷惑,在他們試著
解釋楊的行為時,所採取的立場與其說是以一個研究者,毋寧說是以一個崇拜者,他們斷定
楊所有的行動都是在經過極細密的計算之後才產生的,就連他退役後乍看之下極為平凡的生
活,也是在打倒帝國這個目的之下,為了要爭取時間所採取的極為深謀遠慮的計謀。不過以
楊本身的看法而言,這樣子被高估也算是一件蠻不錯的麻煩事吧,畢竟年紀輕輕的不工作,
就靠著退休金整天閒著沒事幹的生活是任誰都不會讚美的。
  不過就事實上而言,楊的「深謀遠慮」確實也是存在的。對於他本人來說,這些想法或
許只是單純地打發打發時間也說不定,不過就當時的二、三個證人所傳留到後世的內容大約
有以下幾項:
  一、這個計劃的目的在於重新建立健全的民主共和政體。如果能夠從銀河帝國實質的支
配當中脫離,恢復自由行星同盟完全獨立自主之地位的話,當然是最善之作法。如果不成,
那麼無論規模的大小,都應該要謀求一個民主共和政體的成立。國家只是將市民的福祉與民
主共和政治付諸於實現的一種具體化手段,應切記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別的目的。自古以來,
將國家視為神聖之存在的人一定是那些靠吸取國民的血汗賴以寄生的人,所以,如果只是為
了要拯救他們而來發動另一次流血衝突是一點必要都沒有的。
  二、重新建立民主共和政體的工作,必定得區分為四個範疇。分別為:A、理念,B、
政治,C、經濟,D、軍事。
  A是整個計劃的前提。也就是說民主共和政治的重建與市民政治權利的恢復,究竟能夠
匯集多少精神上的關心與支援。如果大部分市民無法認同民主共和政體重建的意義,那麼無
論是什麼樣的計劃或陰謀都是沒有意義的。要能夠強力喚醒市民這種認同的話,大概必需要
在--a、專制政府的暴虐壓制之下,或者,b、有民主共和政治的象徵性人物犧牲的情況
下才可能做到。這兩者之中無論那一種產生,都會成為在感情面、現實面加強這種理念的要
素。但是如果這種情況的發生是經由民主共和陣營自己的手所導演的話,計劃終將會流於一
種陰謀。也就是說,這一切需要時間與踏實的努力才能夠達成(但努力這種字眼並不是楊所
喜歡的)。
  B的形成全憑A的達成結果,但是在同盟尚未能夠保有內政自治權的情況下,在行政末
端的單位當中建立起反帝國的地下組織也是可行的辦法。特別是在稅收與治安這兩部門中使
位於第一線的人組織化,比起其他的活動更要來得優先。此外,還要在帝國內部、以及帝國
支配之下的費沙自治領內部製造協力者,而這樣的協力者即使並不是有意識的也無妨。在靠
近敵人權力中樞的地方最好也得派人設法滲透,如果能夠製造出一些和己方互通聲氣的人則
為最佳。雖然說來極為卑鄙下流,但是舉凡收買、脅迫、或者為了要激起對方相互之間的嫉
妒仇視所應用的密告或中傷都是應該要考慮的手段。
  至於C的話,在B的情況下,費沙、特別是獨立商人的協助是不可或缺的。同盟每年得
向帝國繳納一兆五千億帝國馬克的安全保障稅,所以自然無法期待財政狀況得以好轉。向費
沙商人以高利貸來籌措資金固然也是一種辦法,但與其這麼做,是不是可以將礦山開發權或
是航路優先權提供給這些獨立商人,並且保證將來的存續與擴大,以謀求他們的合作。重要
的是要讓他們理解到,對他們來說,協助民主共和派比擁護帝國更有利益。在有關B的方面
,如果能夠使得帝國採取將產業國有化或者物資專賣化,那麼要尋求費沙那些獨立商人的協
力將會更為容易。舉例來說,古代的某個大帝國之所以會屢屢面臨民眾的叛亂,弄得焦頭爛
額終致四分五裂,原因之一便是該帝國將人類生存所必須的鹽列為襲斷專賣之項目,而官吏
便得以從中貪圖不當的利益。不管怎麼樣,要尋求費沙商人的支持,一定要能夠給予他們相
對的妤處才行,但是畢竟民主共和政治的重建,並不等於分別來重建同盟與費沙,所以也不
需要太過於擔心。
  有關於D所有的活動,都是在A一直到C所有的每一個項目完成之後才開始進行的。有
關戰術層面的構想,在現階段是沒有必要的。所謂的軍事重建,是指在反帝國活動當中,負
責實際作戰方面所有組織的編成。這個組織裡面必須要有一個核心的部隊,這雖然已經安排
妥當,但是還需要再增強其戰力。另外指揮官的人選也是很重要的,自己所尊敬的梅爾卡茲
提督在人格方面以及能力方面雖然都有十足的條件,但可惜的是,他是來自帝國的亡命者,
就這一點而言,如果讓他成為民主共和政體的軍隊指揮官的話,或許無法得到充分的信賴也
說不定。那麼,如果是比克古元帥的話呢?這得要深思熟慮才行。
  三、大概是永遠適用的法則。也就是說儘量減少自己的敵人,增加敵人的敵人(對方的
敵人不見得一定是我方)。這一切都是相對性的問題。整體的力量必須要超出對方。特別要
留意情報的質與量。
  --這些都是楊計劃當中的基本部分,至於其他更為龐大的策謀,楊並沒有記載於文書
當中。因為他並未輕視雷內肯普高等事務官在維持治安方面的能力,所以自然不會留下任何
對新王朝懷有叛逆意圖的證據,讓對方可以對他執行裁決。
  由序曲到最後的樂章,整個「叛亂交響曲」的全部音符,都已經收錄在他的腦細胞當中
。這個內容僅有極少數的人知道。當被問到軍事方面的指導人名單為什麼不包括楊本人的名
字時,他的回答是這樣的:「到了那種地步,我難道還要工作嗎?我用頭腦思考,至於身體
力行的話就委交其他人吧!」
  楊的構想並不是基於所謂「中興復國」的理念。因為自由行星同盟這一個權力機構本身
,已不具有讓人要用流血賭命來使它復興的理由或價值。他認為國家這一個東西充其量只不
過是一個道具。他一直不斷地告訴別人這一個觀點,在文章當中也多次提到--只不過這當
然都侷限在私人的領域內。
  另外,在他的心中,從未曾對於他的敵手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個人有過任何一絲
一毫憎惡的念頭。相反地,沒有其他人像他一樣給予萊因哈特這麼高度的評價。依照楊的見
解,萊因哈特是一個無與倫比的軍事天才,而且他在作為一個專制君主的時候,見識極高,
而且極少有私欲,施政公正廉潔,就目前看起來真的沒話說,沒什麼可挑剔的。因此楊甚至
也想過如果他的統治能夠照這樣子長久持續下去的話,應該可以說是多數人類的幸福吧。
  但是,值得戒懼的一點,在新皇帝萊因哈特藉由他強大的政治力,為銀河系宇宙招徠和
平與繁榮,並且加以維持的同時,人們會習慣於將政治這檔事完全委託他人來管理,這麼一
來,人們將不再是市民而是臣民,這對楊來說是很難忍受的。
  楊認為,專制君主的德政或善政這一個玩意兒對於人類的政治意識來說,應該就是一種
最為甘美的麻醉藥吧。不用參與、不用發言、甚至不用思考,政治就可以正常地運作,人們
也可以享受和平與繁榮的話,有誰還會想去參與麻煩的政治呢?能夠這樣的話固然很好,但
是為什麼人們沒有把他們的想像力延伸到另一個方面。自己如果會將政治看成是麻煩事的話
,那麼專制君主必然也是如此。當他也對政治感到厭煩,並且濫用他所被賦予的無限制的權
力來滿足他個人的私欲時,人民該當如何?所以就長遠來看,權力還是應該要受到限制、批
判和監視的,因此就本質而言,民主政治是比專制政治來得合理。
  但說是這麼說,事實上楊本身的心理也不見得是穩固毫不動搖的。假設變革能夠往好的
方向進展,而人民也都能夠享受和平與繁榮的果實,然後現實上看起來也似乎能夠這樣一直
繼續持續下去的話,那麼又何必一定要拘泥在某一種政治形式上呢--楊有時也會不自禁地
這麼想。自己過去也曾經因為在投票選舉日的前一天晚上喝酒醉得不省人事,等到第二天醒
來,已經是黃昏時刻,投票已經來不及了,最後被以棄權論。當他回想起過去這個不名譽的
經驗時,也會面紅耳赤。自己也沒有什麼面子可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其實,當一個人真正想要做些什麼事的時候,所有的這些理性思考好像都必須要立刻停
止。在大多時候,人是一種叫做「信念」的動物。如果一個人必須要堅信唯有自己才是正確
的,其他所有反對的人都是錯誤的這種信念,才能夠成就大事業的話,那麼楊這個人看起來
似乎是沒有辦法成就什麼大事業的。
  在後世的歷史學家當中,也有部分的人認為信念可以使一切行為免罪,他們對於楊偶爾
說過的一些侮辱了信念這一個神聖字眼的話,不但予以嚴厲批評甚至加以口誅筆伐。以下就
是他們認為有問題的,楊在發牢騷時所曾經說過的幾句話:「其實所謂的信念不過是人們為
了要使自己的過失或者愚蠢的行為正當化,所使用的一種化?掩飾的藉口。化?化的愈厚,
愈是不容易看清底下真正的面貌。」、「為了信念的理由而殺人,其實比為金錢而殺人更下
等。因為金錢至少具有萬人共通的價值,但是信念的價值則僅限定於本人才有。」
  如果讓楊接著說下去的話,那麼他大概會說沒有什麼東西的存在比信念更為有害的了。
就以魯道夫大帝為例吧,他的信念不就消滅了民主共和政治,殺害了數以億計人民的性命嗎
?任何一個人只要使用了像是「信念」這一類的調子,每使用的次數多加一回,那麼楊對於
這個人的評價就降低了一成。
  其實光憑自己本身想要破壞新興秩序的意圖看來,或許就足以被稱為歷史上的罪人也說
不定,由後世人的眼光來看,大概唯有萊因哈特才是歷史的繼承者也未可知。楊對著愛妻說
著說著,一口喝乾了第一杯「添加紅茶的白蘭地」。
  「說到底,期待他人墮落的作法,不管怎麼看都是卑鄙下流的,實際上就是想利用他人
的不幸啊!」
  「不過,現在除了等待也別無它法了。不是嗎?」
  新婚的妻子菲列特利加一面回答道,一面好像注意到什麼似地,伸出手想要把白蘭地的
酒瓶拿到自己這邊來,不過卻以半瞬間的時差慢了楊一拍。
  「時間點還沒掌握到啊,少校。」
  楊假裝若無其事地說道,一面開始把白蘭地酒注入自己的茶杯中,但是偷眼看到妻子的
表情,也僅倒了原本預定的七分的量便停住了,他一面蓋上瓶蓋,一面好像為自己辯護似地
說道:
  「人之所以會想要某種東西,是因為身體對於這個東西有需求。所以誠實地順應自己身
體的所需,想吃的東西就吃,想喝的東西就喝,這樣對健康才是最好的喔!」
  雖然楊的視野比其他大部分的人都來得寬廣,而且視線發射所及的射程也很遠,但是怎
麼也不可能掌握全宇宙當中所有正在或將要發生的事情。當他在許許多多的限制當中,仍想
著如何經營和諧的新婚生活的同時,在與他所新建立的家庭隔著有一萬光年距離之遠的銀河
帝國首都行星奧丁上,皇帝萊因哈特所親自召開的御前會議當中,已經決定了要對地球派遣
討伐軍的行動。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1-3-26 23:36: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Ⅰ
  在人的一生中,難免會遇到一些狀況的變化,是發生在自己的手所不及之處,這些狀況
的變化往往是自己所無法控制但卻又實實在在左右著自己的生涯。當一個人身處於這種無奈
之中,為了要讓自己能夠處之泰然,總會將「命運」這個古老的詞彙從記憶的墳墓裡挖出來
。尤里安.敏茲雖然才過了第十七次的生日,還來不及將「命運」一一從墳場裡挖出來,但
也經常受狀況的安排,在墳場的花壇上等待。
  這五年以來,楊威利一直是尤里安的法定監護人,他過去曾經說過「命運就好像是一個
張牙舞爪的老魔女」。楊過去,在並非出自本願的情況下,卻過了十二年的軍人生活,他會
這麼說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五年前,由於所謂的「托爾巴斯法」的規定,戰歿軍人所遺留下來的孤兒得交由其他軍
人的家庭收養,就這樣,尤里安被指定到楊威利「上校」家中。當他拖著比自己身體還龐大
的行李箱,與這位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軍人,也完全看不出像是一個英雄,有著黑色頭髮與黑
色眼珠的青年面對面的時候,尤里安覺得自己彷彿已經窺見了命運的側面,所幸看到的是一
個善良祥和的老婦人。但是在那以後到底會有些什麼樣的變化是他所無法想像的。
  這一次的地球之行又會有些什麼事情發生呢?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的這個人類的發
祥地,就好像是一個籠罩在複雜且奇妙色彩當中的大土塊,此時正浮現在宇宙船「親不孝」
號艦橋上的主螢幕上。在尤里安到目前為止所曾經見過的眾多行星當中,地球並不屬於美麗
的那一類。或許是先入為主的觀念使然吧,在尤里安眼中看來,整個星球就像是一個缺乏和
諧、呈現混濁色調的球體,令人感覺好像四周都纏繞著荒廢與不毛的氣息。
  從海尼森出發至今經過了一個多月,尤里安此刻已經來到了屬於帝國領域當中極為偏遠
之邊境的星域上。
  出發的時候,按照規定可以取道而行的是費沙、伊謝爾倫兩條迴廊當中的前者。後者是
前不久帝國軍與同盟軍多次發生流血爭奪戰的宙域,經過二年半以後又重新回到帝國軍的控
制中,伊謝爾倫現在已成為軍事要衝,當然是不會開放給民間宇宙船隻通行的。這麼一來航
行的路線是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一想到伊謝爾倫要塞,尤里安內心中情感的水面,就不禁盪漾起微微的波紋。伊謝爾倫
可說是使「難攻不破」這一個形容詞呈現具體化的一個固若金湯的要塞,但是他的監護者楊
威利於宇宙曆七九六年,卻連一滴己方的血都沒有流就攻陷了它。在亞姆立札會戰同盟軍幾
近全軍覆沒之後,楊就一直擔任要塞司令官兼要塞駐留艦隊司令官,在國防的最前線守護國
家的安全。尤里安也隨他前往伊謝爾倫,在這個直徑六十公里、擁有軍人及平民共五百萬人
口的巨大人工天體上,度過了長達兩年的歲月,就在這段期間當中,成為一個正式的軍人。
而這裡同時也是尤里安體驗最初戰鬥經驗的地方,在這裡和許多人成為知交,也在這裡和許
多人永遠地分離。
  到現在為止,在他人生的沙漏裡面,綻放著最明亮光彩的那些沙粒,都是從伊謝爾倫上
撿拾而來的。在他目前僅只有十七年的人生歲月當中,為他帶來最具有實質意義且最為豐富
之記憶與經驗的這個地方,如今落入帝國軍的支配之下,其實可說是非常令人惋惜。當伊謝
爾倫要塞在帝國軍壯大的戰略構想之下而呈現無力化的時候,楊威利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放棄
要塞,以確保艦隊行動之自由的這一條路。尤里安可以理解楊的戰略決策絕對是正確的,就
算不正確,尤里安也會支持楊的這一項抉擇吧。只不過這一項抉擇的大膽也真叫尤里安吃了
一驚。雖然這已不是第一次,但楊的行動對尤里安來說,一直都是充滿新鮮感的。
  ***
  「親不孝」號的船長波利斯.高尼夫,此時站到尤里安的身旁,打趣地對他眨了眨眼睛。
  高尼夫並不單純是一個負責將尤里安載送到這兒來的宇宙船船長。他本身是一個享負盛
譽的費沙獨立商人,也是楊威利自幼時即熟識的朋友,同時還是同盟軍中已經戰死的擊墜王
伊旺.高尼夫的堂兄。這艘宇宙船則是經由楊的關係,在卡介倫的安排之下才為他所擁有,
原本是被建造來供同盟軍作為運輸船之用的。他原本是想為這艘船取名和他過去的愛船「貝
流斯卡」相同的名字,但因為這個名字具有從許多不同的事情將帝國軍的注意力引導到負面
方向的危險性而作罷。除了這一點之外,這艘船本身的船型也是非法的,所以不得不盡可能
從表面加以偽裝掩飾。
  這時有人從高尼夫的另一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尤里安於是回過頭來.看到由途中加入這
一趟旅行的同行者奧利比.波布蘭中校正在他們的旁邊。這位年輕的擊墜王正用他那綠色的
眼眸衝著尤里安笑著,然後將視線投向主螢幕。
  「那個行星就是所謂的人類之母嗎?」
  這其實只是一句人云亦云的話,所以波布蘭的聲音中的思古情懷聽起來並不怎麼令人感
到特別的深刻。地球自從失去了支配人類社會的領導地位之後,到現在已經歷經了將近三十
個世代,而年輕擊墜王的祖先飛離這個行星地表的時代,則更要再往前追溯十個世代了。感
傷的泉源早已在遙遠的過去裡完全乾涸。原本波布蘭就不是因為對地球有興趣才自途中與尤
里安同行的,他對邊境中這一個頹廢的行星其實非常冷淡。
  「一個垂老的母親我才不想看呢。」
  波布蘭說著如此無慈悲心懷的言詞。
  高尼夫剛才好像和宇宙船的航員商量著什麼似地,此時又再度走了過來。
  「就在喜瑪拉雅的北方降落吧。那裡比較靠近地球教的總部,而且,到目前為止所有來
地球的船隻也都在那裡降落。」
  「喜瑪拉雅?」
  「是地球最高最大的造山地帶。所以也成為一般宇宙船的航行路標。」
  高尼夫還一邊解說著過去在地球的全盛時期,喜瑪拉雅是能源的供給中心。利用高山上
融化的雪水來產生水力發電、太陽能發電及地熱發電,可供應一百億民眾的光與熱需求,且
為了不破壞自然的美景,所有的設施都經過精心設計。此外,在該處的地底深處還鑿設了一
個避難防空壕,以供地球政府的首腦階層在緊急時使用。
  過去當反地球聯合軍(黑旗軍)的大艦隊突入太陽系,由於強烈的復仇心使然,而以最
為狂暴苛烈的手段攻擊這個「傲慢行星」的地表時,這座山脈連同其他的軍事設施和大都市
都成了攻擊的焦點。在九百年前的某一天,這巨大的山嶺因為噴出的熊熊火焰而增加了它的
高度。泥土、岩石混和在冰河當中形成一道流動的牆壁,將地面上所有的人工建築物全部衝
失了。這座山脈一直是地球人的誇耀與驕傲,在某些時候還是地球人信仰的對象。但是對這
些過去一直深受虐待與冷淡的殖民地人民來說,他們所真正憎惡的對象,並不是這一座奉為
信仰對象的山脈,而是那些自大的地球人。
  在受到一番猛烈的攻擊之後,地球政府的代表要求會見聯合軍總司令,希望能夠藉談判
維持和平。但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姿態並不是要祈求聯合軍的慈悲,相反地是以其居於全人類
正統盟主極為高不可攀的地位,倡論守護地球的名譽是全人類所共有的義務。這一回可說是
地球人最後一次還保有體面的姿態了。
  「一個搶奪孩子勞動的成果,自己奢侈地揮霍著,孩子稍有抗議即狠狠痛揍一頓的母親
,現在還想要伸張什麼權利?現在剩下來留給你們的權利,就是在以下兩者中選擇其一的機
會,一是自我滅亡,二是被滅亡,看喜歡哪一種你們自己選吧!」
  據說,那位年約三十歲的司令官,曾有過一段戀人受到地球軍士兵的凌辱,最後自殺身
亡的悲痛回憶。他燃燒的眼光所發出的熾熱視線,震懾了這些地球政府的代表,最後他們也
不敢再作出任何的申辯。過去幾個世紀以來,地球在殖民星球人民的心中種下了憎惡的種子
,而他們自己本身醜惡的行為,更促進了種子快速的生長。不但無法取得妥協,甚至還無法
求得其慈悲對待的慘狀此時已經在他們的心中浮現。
  在悄然返還的途中,代表們自殺了。與其說是為交涉任務失敗負責,不如說他們是無法
正視不久之後地球上可能即將要展開的殺戮與破壞的狂宴。
  這場流血的狂宴整整持續了三天,直到聯合軍的政治指導部傳來嚴令才告終止。在轟隆
作響的雷鳴中,這位總司令官一邊讓雨打在他的身上,一邊接受命令,停止了這一場殺戮。
在他年輕的臉頰上,分不出是雨水還是激情的淚水彷彿瀑布一般盡情地流淌著--
  一想到在這顆小小的行星上曾經流過的血是那麼樣的多,被詛咒的罪孽是那麼樣的深重
,尤里安那柔軟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被一股震悚的電流貫穿而過,因為這個時候他所被迫要面
對的不是未來而是過去。
  Ⅱ
  尤里安.敏茲前往地球的行程並不是呈一直線的。因為從一開始離開行星海尼森前往地
球的這項行動本身就不是應該被許可的。
  雖然尤里安已經提出了辭呈,但他本身直到前些日子為止都還是同盟軍軍官的身分,再
加上他是楊威利的養子,由帝國軍以及同盟政府對楊有所猜疑並加以監視的眼光看來,尤里
安這種舉動不可能不受到任何懷疑。儘管尤里安和他的護衛路易.馬遜少尉平安無事地脫逃
了出來,但帝國軍以及同盟政府有了這麼一個藉口,楊和菲列特利加夫婦可能會因而受到更
大的壓力吧。
  楊為了讓他能夠順利地到達地球,作了各式各樣的計劃與安排。首先由卡介倫和波利斯
.高尼夫協力,作好了船隻的調度,使尤里安和馬遜正式登錄為該船的搭乘人員,為他安排
好了至少在表面上,帝國軍和同盟政府都無法產生任何懷疑的整體環境。雖然楊的嘴裡一邊
咕噥地念著:「就算是真正的父親,大概也很少會為要出家門的兒子做到這樣的程度吧。」
  一旦脫離了海尼森的重力圈範圍,以後的事情就不是楊力量所能及的了。地球之旅是否
能成行,就得靠尤里安本身的思慮以及波利斯.高尼夫的機智了。而且這一趟旅程並不是只
有看看,還要能夠探訪到地球教的秘密總部,然後平安無事地歸來才算是大功告成。
  而旅程中的第一個障礙欄,在航行的第一天還沒結束,即來勢洶洶地出現在他們的航路
上。
  「停船!否則將受到攻擊。」
  當接收到這一個信號的時候,所有在「親不孝」號上的,大概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連神
經纖維都不微微跳動一下的吧。現在這個時候,帝國軍所擁有的武力絕對是壓倒性的。這種
壓倒性的武力,如果與人類所具有的本能中最為醜陋的一面結合的話,很容易會流於濫用。
最慣用的伎倆是,先擊沉了毫無抵抗能力的民間船隻,然後聲張該項攻擊行動是正當防衛的
結果,這種行為對帝國軍來說也是有可能的。
  逃走的意念此時立刻抓住了高尼夫船長,但是尤里安搖了搖他那亞麻色的頭。因為在這
往後的旅程當中,不曉得還要面對多少次像這樣的檢查盤問,如果每一次的反應都顯得太過
敏的話,恐怕始終會暴露出自己企圖前往地球的意圖。
  自己這一邊雖然是滿懷著不安地接受了停船的命令,但對方移乘到自己這艘船執行臨檢
的年輕少尉,在問說船內是否有妙齡女郎,且得到「沒有」的回答之後,臉上立即顯露出想
要快快做完習題似的表情。
  「船上應該沒有搭載武器、毒品、或是當作商品來販賣的人口吧?」
  「這是當然的。我們都是善良的商人,懂得天理和法律都是值得畏懼的。敬請您隨意地
調查。」
  人們一直都說逢迎諂媚是費沙人的第二天性,這一句俗諺的實例,尤里安今日終於得以
親眼看到,甚至連波利斯.高尼夫都是這個樣子的。
  帝國軍驅逐艦的艦長之所以命令對方停船,其實並不是基於深刻的疑惑或者是警戒。最
大的理由是帝國軍現在得以深入航行到自由行星同盟的領域內,同時擁有任何時候可對同盟
籍的宇宙船實施臨檢的權力,他之所以這麼做,無非只是想要確認一下這個事實,滿足一下
小小的權力慾望罷了。根據今年所締結的「巴拉特和約」,這些留在同盟領域內的帝國軍都
是從已經成為帝國直屬領地的干達爾星系出發,隸屬於舒坦梅茲一級上將所指揮的艦隊。舒
坦梅茲在當時帝國軍的提督當中,並不是一個特別突出的人,但是軍隊紀律甚嚴,對同盟也
有相當的關照與尊重,除非有絕對的必要,否則他不喜歡他的部下對一般民眾作出任何過份
的舉動。由幾件事情看來,這個臨檢也僅止於一般的形式而已。假若不是這樣的話,儘管尤
里安.敏茲的旅程才剛開始,恐怕也不得不被迫立刻回航了。
  ***
  可以再一次與自己所懷念的人見面,是在他到達波里斯星域之後的事。在在這個星域裡
有一個幾乎已經被破壞了一大半,同時也已經被放棄了的浮游補給基地--塔揚汗,而梅爾
卡茲等一行人的艦隊正潛伏在上頭。於此處再度會面雖是早已經預定好的計劃,但還是小心
翼翼地交換了通訊的電波暗號之後「親不孝」號才得以進入塔揚汗基地。當他一走出船艙外
面,第一個遇見的人讓尤里安意外地喊了出來。
  「波布蘭中校!」
  「哎呀,小夥子呀,怎麼樣,女朋友大概有一打左右了吧!」
  明亮的褐色頭髮,像是陽光跳躍一般的綠色眼眸,好久不見了。奧利比.波布蘭,廿八
歲的擊墜王。和戰死的伊旺.高尼夫同為精於空中作戰技術的佼佼者。在單座式戰鬥艇斯巴
達尼恩的操縱技術方面是尤里安的教官。在同盟向帝國求和淪為附庸的時候,毅然捨棄了同
盟政府,選擇了與梅爾卡茲等一行人共同行動。
  「以後也許會有幾打,不過現在旁邊的位子還是空空的呀。」
  「真是個不積極的傢伙。對了,咱們的元帥大人最後還是和菲列特利加小姐舉行洞房花
燭典禮了,是吧?」
  「是啊,稍稍慶祝了一下。」
  波布蘭用口哨吹出了將近三個音節的祝福曲。
  「咱們的元帥大人可說是創造了許許多多的奇蹟,其中最神奇的莫過於用愛神的箭射穿
了菲列特利加小姐的心哪。其實這或許應該說是這位好奇多事的小姐自己向箭靶衝過去的吧
!」
  「伊謝爾倫上其他那些喜愛美色的男人們,究竟在做些什麼呢?」
  正當要這麼說的時候,尤里安看到了梅爾卡茲提督與舒奈德副官的身影,立即向波布蘭
行了一個禮,快速向這位亡命的客將迎上去。
  雙方互相交換行禮之後,梅爾卡茲以稍沉重、但極為溫暖的笑容看著這位遠道而來的少
年。他是一位已經年過六十、風格敦厚穩重的軍人。在伊謝爾倫要塞上的時候,他雖是擔任
楊的顧問,但是就一個人所顯露出來的威嚴來看,任誰都會以為他就是楊的長官。
  「歡迎你來,敏茲中尉。楊元帥好嗎?」
  此時尤里安身穿便服,波布蘭穿著頭上戴有黑色扁帽的同盟軍軍服.而梅爾卡茲等人則
是身穿黑底配上銀色的帝國軍軍服。這幅景象看起來並不覺得雜亂而不倫不類,反而讓人強
烈地感覺到整個大環境的共存,不過這也可能是尤里安偏袒自己人的心理作用吧。
  從欠缺景致但潔淨的軍官餐廳裡端來了咖啡。在相互之間的寒暄大致結束之後,舒奈德
於是換了一個較正式的姿勢。
  「現在這個時候,我們擁有六十艘艦艇。六十艘這一個數字,雖然也可以稱為一個集團
,但如果就戰力而言,則幾乎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舒奈德的表情十分地嚴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6-18 07:1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