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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舒]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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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2-1-23 00:40 編輯




第一部 神雕 第一章 莫愁

  南宋理宗年間山東登州暮春時節  

       一座高山,巍巍聳立,山上鬱鬱蔥蔥,草木旺盛,山腳下一條清澈的小河彷彿玉帶將此山半繞,可惜山周圍蓬蒿遍野,杳無人煙,彷彿未開化之地,不時山雞野鳥風過,也算平生幾分生氣。

  此山人跡少至,最近的人家離此也有七八里遠近,故甚少人知曉,雖有鳳凰山之名,但找周圍的人問問鳳凰山在哪裡,十有八九都搖頭,反問:「這裡哪有什麼鳳凰山?!」此山得有此名,也是因為最近處一座小鎮,名謂鳳凰鎮,是進出會稽必經之處,頗具繁榮氣象。鳳凰山頂有一座敗落的道觀,原有一個老道士在此,整日打掃除塵,尚可見人,但自從老道士死後,再也沒有人來過,這幾日,卻忽然出現一個小道士。

  道教自唐以來興盛不衰,龍虎正一、閣皂靈寶、茅山上清皆符箓一系傳統大派,而正一道更是執掌天下道教之道宗,有宋以來,雖有勢微之態,仍是底蘊深厚,不容小覷,此時不同教派紛紛湧現,最具代表的是北方的太一道、真大道與全真道,南方的淨明道和清微道,

  而其中的全真教,更是人才不絕,日漸鼎盛,自長春真人奉詔進見成吉思汗以來,隱隱成中原第一道派。其創始人王重陽,道術武學,皆冠絕當世,世間五在高手華山論劍,重陽真人以一敵四,談笑間敗盡天下高手,風範逼人,一時無倆。

  全真七子,人中龍鳳,雖在武功上稍差,難得重陽真人神髓,但道學精湛,人所傾服,派中耆老周伯通,人稱老頑童,赤子童心,武功高強,堪與當世四大高手比肩,當世大俠郭靖郭大俠,曾師從全真七子之首馬鈺道長,與全真派淵源極深,全真有事,他自不會坐視,故全真一派,極少有人敢惹,好在全真七子道學深淵,恬淡沖和,御下極嚴,派中弟子,皆一派謙和,令人不由不歎服。

  全真派掌教位於終南山,當年重陽真人遊歷天下,於山東境內收全真七子為徒,故山東境內,道學繁盛,道觀林立,道士眾多,像鳳凰山頂的道觀,自然無人問津,而多出了一個小道士,也是難以發覺。

  小道士中等身材,長得頗為健壯,相貌平凡普通,唯有一雙眼睛,晶瑩清澈,極有神采,使這張平凡的面孔變得極不平凡,一舉一動,顯得從容沉靜,極有魅力。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下得山來,對鳳凰集熱鬧的影像毫不留戀,腳下迅捷,在熱鬧的人群中,彷彿水中游魚,行雲流水一般穿梭在人群中,身不沾人,似慢實快,眨眼間走出很遠,仔細觀察,必會發覺他的與眾不同。

  走走停停,很快幾大包物品提在手中,是些日常用品與食物,量雖多,但都是些便宜貨,用不了幾個錢,與他身上穿的有些破舊的道袍很相符。自長春真人進見成吉思汗以後,全真教的賦稅被免去,轄下道觀香火旺盛,故全真教的道士們皆衣食無憂,像他這樣,一看便知是一個野道士,這在登州境內,是極少見的。

  買完東西,他便提著東西往回走,出了鳳凰集,即是荒郊野嶺,長草遍地,長風吹來,起伏搖擺,景色古樸,道士無心觀賞,肚子早就咕咕叫,否則他才不願下山呢,現在他腦中想的是中午做些什麼吃的,慰勞一下自己。

  離鳳凰鎮越來越遠,他走路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步跨出,近有丈遠,且步子有逾來逾大之勢,到了後來,一步能跨出五六丈,如有人見了,必定無法相信自己雙眼,這種傳說中縮地成寸之術,竟真的出現人間,讓人匪夷所思,斷難相信。

  穿過荒野,向山上走去,此山尚沒有向上之路,他只是憑著感覺,信步而走,彷彿信步於閒庭,山頂一座破落的道觀很快出現在他眼前,他仔細看了看這座容身之所,有些感歎,隨即被肚子咕咕的響聲打斷,他道術有成,雖早已超越辟榖之境,仍對口腹之慾縱容之,除非見到食物快吃完,方辟榖一番,捱上數十日,否則,一日三餐,餐餐不落,曾聞當世奇人洪七公貪吃成癡,他常有知己之感,總想有一日能與這位奇人相見,說些共同話題,向老前輩取取經,怎樣能吃得更好。但可惜他已經知道洪七公的命運,只能抱憾。

  其實,他叫蕭月生,之所以躲在這座無人問津的道觀中,是因其身懷一個驚天的秘: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蕭月生本是生存於2004年之人,這一點,他記得清清楚楚,雖然他現在總有莊周夢蝶之感,真耶夢耶,常猜想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還是他本是這個世界之人,只是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生長於2004年,這本是簡單不過的問題,卻著實讓人迷惑,實因此事太過匪夷所思,做夢也難以想像。

  想到2004年,他的思緒漸漸飄揚,向天際飛去,2000年,真是難忘的時刻呀,那正是他意氣風發的一年,也是斷腸的一年。

  那時他三十歲,而立之年,而他確實有了一番成就,大學畢業後,與幾個同學共同創辦了一個小公司,由於他頭腦靈活敏銳,這個小公司在他的打理下,生意蒸蒸日上,一日好過一日,他已經算得上是成功人士了。但就是他得意之時,卻忽然診斷出得了一種肌肉萎縮症,是絕症,渾身肌肉漸漸萎縮,然後是腦萎縮,直至死亡,幾年之內,必將離開人世。

  他曾以為自己不怕死,以為自己想開了,人必有一死,誰也無法逃脫,與其逃避,不如面對。但當真正面對死亡時,他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厲害,死確實很可怕。

  在同學朋友的幫助下,他滿世界的求醫,結果是失望而歸。最後,他在絕望之下,拜在龍門道派掌教之下,學習道家內丹之術,雖然不太相信,只是猶如溺水之人,見到一根葦草,也要抓住一般,姑且試試罷了。

  自知必死,對一切也就淡漠起來,心境反而符合修道,再有明師指點,修為突飛猛進,短短四年間,竟已經超越師父,結成金丹。

  他的病情也不再惡化,雖然不能治癒,也讓他欣喜不已,於是修道更烈,但此時,他的師父已經無法再指點於他,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金丹已經成,各種神通開始顯現,如過目不忘,一目十行,力大如牛,很快龍門派的道藏被他印如腦中,依靠自己的探索,他開始繼續修煉。

  但修道畢竟風險極大,沒有師父的護法,很容易出問題,他就出了問題,金丹碎,元嬰成,身體受不住強大的能量,瞬間毀滅,元嬰逸出,竟在迷糊間,投於一個不知名身體中,醒來一看,世界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

  他躲在這座道觀中,一邊修道,一邊打聽,漸漸得出一個讓他奇異不已的結論:現在這個世界,竟然是神雕俠侶中的世界,南宋理宗,五大高手,雖中神通已歿,郭靖頂替,窩闊台當政,這些,都是明證,實在讓人無法相信,畢竟神雕俠侶是部小說,它的世界,並不是真實的歷史。

  但只要是活著,他才不管這是什麼世界呢,經歷過死亡,他才真正瞭解活著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沒有了生命,一切都是虛幻,所以,他更是苦苦修煉,以期成就仙道。

  修煉有成的他,對長生不老,不再是嗤之以鼻,反而是堅信不移,因為他每次入定時,總是隱隱約約要抓住其關鍵,但總是最後關頭功虧一簣,難以捕捉。但最近,他忽然想開了,既然他元嬰已成,其實已經是長生不死,因為肉體死亡,他的元神可以移到另一具身體上,繼續生存,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生長不死。那還有什麼好怕的!這種想法讓他幸福不已,每天修煉完,都要站在道觀前,迎著呼呼的風,長笑幾聲。

  心裡超脫了生死,想的事情自然就多了起來,現在這個世界,到底是神雕俠侶的世界,還是射鵰的世界,這很讓他費思量,到底有沒有楊過這個人,有沒有古墓派,後來,他偶爾在鳳凰鎮買東西時,聽說赤練仙子李莫愁的名字,才敢確定,這是神雕俠侶的世界,但他忽然迷茫了,自己現在為什麼而活著呢,活著有什麼意義呢?能長生不死,但沒有什麼想做的事,豈不是無聊死了。

  武林爭雄?好像沒有什麼挑戰性,天下爭霸?又好像不自量力。蕭月生雖不懂武功招式,但身具神通,武功招式在他眼中無異於童子玩耍,毫無威脅可言,如果想爭雄武林,自然沒有什麼困難,而天下爭霸,又顯得不切實際,時勢造英雄,沒有亂世,也就沒有乘勢而起的英雄,現在去跟蒙古打?這種自殺的行為他是斷然不會為之的。

  不過,見識一番這世界裡的英雄人物,倒也是一番樂趣。

  沒有了修煉的動力,自然就覺處自己現在的生活有些太清苦,孤身一人,身處荒山,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以前甘之如飴的感覺沒有了,山裡也很難呆得下去。

  這段清苦的日子,他收穫極大,以前印在腦海中的道藏,他無所事是,就翻出來研究,道法學了不少,有些能用,有些不能用,但威力不少,可惜不能用出來,實在太驚世駭俗,況且僅憑他現在的身手,也足夠自保。還仔細研究了奇門遁甲之術,學過高等數學,研究起來,並不是那麼艱澀,而且這深奧的數術,讓他能運用自己在出生的世界的知識,很親切,彷彿回到當初在學校埋頭題海的日子裡,樂此不疲,奇門之術,自然越發有心得。如有機會,定要找黃老邪切磋一番,看看自己的水平如何。他如是想著,出山之念越發強烈,一會天下英雄,定是一件樂事。

  收拾好包袱,也沒有什麼值得帶在身上的,脫下道袍,換上普通人的衣服,然後在道觀前布上了幾個陣法,自信一般人是無法發覺這個道觀的存在的,這是一點私心,其實也沒什麼人想佔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鳳凰鎮旁鳳凰山,鳳凰山上鳳凰觀,這是他無聊時想出的一點兒歪詩,自得其樂的大笑,然後將這座道觀改名為鳳凰觀,雖然這個名字極不符道觀命名之規則,有太華麗之嫌,會令道士們聽之皺眉,他卻不管。

  身上的銀兩頗豐,是他在鳳凰鎮買東西時順手牽羊所得,他也毫無慚愧的想法,對富貴人家來說,丟個百八十兩銀子,實屬平常,而蕭月生受到的教育是,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就是再有神通,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離開錢也是不行的。

  下了山,先到鳳凰鎮找了家客棧住下。他相貌普通,又換了裝束,再刻意改變自己的氣質,在人堆裡,很難惹人注目,他就放心的大吃大喝,心神一半放在食物上,一半放在別人的談論上。

  多是些瑣事雜事,家長裡短,忽然四人一桌的談論引起了蕭月生的注意。

  這四個老人皆一襲青衫,長鬚飄飄,風度不俗,像是讀書人。東首老人面色紅潤,卻帶愁苦之色,不停的歎氣,一盅酒一盅酒的喝個不停,使他面色越發紅潤。

  西首的老人道:「老三,你就別唉聲歎氣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忽的抬頭,眼睛通紅,狠狠的道:「我孫家的香火就要斷了,還沒什麼大不了嗎?!!」

  西首老者見他神態凶狠,嚇了一跳,不敢說話,面朝南的老者抬手虛壓,道:「好了好了,老二,老三心裡不痛快,你莫惹他!」

  西首老者哼了一聲,低頭喝起了酒,悶聲不響。

  朝南老者道:「老三你也無須如此苦惱,春風這孩子想學道,就讓他學道吧,你攔也攔不住,反傷了你們父子的情面。」

  「唉,這個小王八羔子,真是氣死我了!大哥,你不知道,這死小子較起真兒來,誰也別想說服他,也不知隨誰了!」

  朝北的老者清瘦矍爍,聞言笑道:「三哥,他這個脾氣還不是與你一模一樣,況且,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一陣子,南方又不太平,照我看,可能又要打仗,春風如果做了道士,可免服役之苦,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就是就是。」其餘兩人皆附和。

  老者面容稍霽,重重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隨他去了!」

  老二道:「唉,都怨這個丹陽子,沒事跑過來講道,春風侄兒被迷惑,才鬼迷心竅,想起做道士了。

  朝南老者面色一變,忙噓了一聲,緊張的四處望了望,見沒人注意,才鬆了口氣,道:「老二,快住口!」

  老二看到其餘三人皆面色大變,才恍然,忙閉嘴。老大苦笑道:「老二,你也太魯莽了,丹陽子真人也是你能議論的嗎!丹陽子真人固然不會與你一般見識,但大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真不分輕重!你呀你呀,到老了,這魯莽的性子還改不了!」

  老二訕訕的笑了幾下,苦著臉,又悶頭喝酒。

  蕭月生裝著漫不經心的吃飯,耳朵卻豎著,一句不落的聽個仔細,心下大喜,丹陽子,那不就是馬鈺的道號嗎?

  他又聽了幾句,四人的談論內容已變成詩文詞句,讓他聽得一頭霧水,詩文方面,他自然是拍馬也追不上這個時代的人了。

  待四人吃完,走出客棧,蕭月生招來小二,打探一下丹陽子講道之事,才知道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據說盛況空前,小二講起來仍興奮不已,把馬鈺形容成一個在世的活神仙。

  蕭月生聽完,隨手打賞了講得意猶未盡的小二,倒了一盅酒,一邊品嚐,一邊思索。最後決定到登州府蓬萊閣去拜見馬鈺。

  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世界,但地理位置與原來相差不多,生活在2000時,他的家就在蓬萊市,故對這裡的地形,還不算太陌生,打聽了小二,與腦中原來一比較,沒什麼改變,讓他開心不已。

  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做完早課,煉了一會兒氣,離開了客棧,往蓬萊閣進發。

  鳳凰鎮離蓬萊閣並不遠,大約有二三十里的路,蕭月生很悠閒的一路走下來,沒到晌午,到了蓬萊閣。

  蓬萊閣據傳乃八仙過海之處,被施以仙法而成。漢鍾離、何仙姑、呂洞賓、張果老、曹國舅、鐵拐李、韓湘子、藍采和八位仙人,相傳,一次,八仙在蓬萊閣上聚會飲酒,酒至酣時,鐵拐李提議乘興到海上一遊。眾仙齊聲附合,並言定各憑道法渡海,不得乘舟,此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之典。且傳說蓬萊受仙人保護,永不受天災。這種傳說雖有些飄渺,但蓬萊閣不受天災,確實不假,可謂一處福地。

  此時的蓬萊閣,建成不過幾十年,文豪蘇軾曾在此留任五日,留下數篇文章,讓此地頓成文人墨客蜂擁之所,而這裡也是道家福地,上清宮,呂祖殿,天後宮,各有道士道姑居其中,文人與道士聚集談論,處處可見。

  蕭月生往東行,到了上清宮,上清宮宮主即是馬鈺。主殿供有三清神像,很幽靜,人很多,但都神態肅穆,悄然無聲,人來人往,竟沒有嘈雜之感,可見人心之誠。

  在三清像前,兩個小道士稽首站立,雙目垂簾,寂然不動,蕭月生輕掃一眼,發覺這兩個小道士立若峙淵,靜如處子,靜功修為頗深,讓他有些訝異,沒想到如此年紀,竟能有如此深厚的靜功,將來頗有前途呀。

  道家修煉,對人的意志要求尤嚴,結成金丹以前,與常人無異,至多是身體強健幾分,或學幾種威力不大的道法,種種神通,都是金丹結成以後方能顯現,但常人一生都無法結成金丹,況且對心境悟性要求更嚴,心境要置於有為無為之間,又要參透宇宙天地的之奧妙,得「道」,方能成就,非聰明絕頂,心志堅毅之人,萬難成功。據蕭月生猜想,王重陽也沒結成金丹,他以武入道,但對武學過分注重,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可謂是捨本逐末之舉。

  他上完香,轉身對右邊的小道士稽首為禮,道:「在下蕭月生,相與丹陽子真人一見,煩請容稟。」

  小道士眉清目秀,神態秀雅,恭敬還禮,道:「宮主早已離宮返回重陽宮,蕭居士見諒!」

  蕭月生輕皺一下眉頭,無奈的搖頭歎息,真是不巧,錯過了。

  他稽首一禮,無心他言,轉身走了出去,那小道士看著蕭月生離開的身影,有些失神,他能感覺到這個離開男子的不凡,但何處不凡,卻又無法描述,實在怪異。

  見一見丹陽子的願望落空,蕭月生有些索然,無精打采的往回走,在原來的客棧住了一晚,第二天找了馬車,一路向南,車往江浙行。

  趕車的車伕是個強壯憨厚的漢子,一口濃濃的山東腔,山東大漢的風骨形諸於外,讓蕭月生心生好感,自然在酬金上寬裕很多,許下了五十兩銀子的厚利。此時天下,已有敗世之兆,銅錢日漸,現在的十貫尚比不上以前一貫,金銀沒有貶值之虞,自然大受歡迎,這五十兩銀子,足夠一個車伕趕上兩年的車。

  車伕稱孫名子明,窮苦人家自然沒有字,蕭月生見他神情沉穩,眼神方正,測其必是意志堅強,正直英勇之人,有心造就他一番。他先裝做是一個遊學的士子,手無縛雞之力,後將包袱中幾十兩金子裝做無意間灑落,試探幾日,見其無貪慾之心,又在路上買了幾罈好酒,時不時與孫子明暢飲,自然每次必將其灌醉,觀察其酒後之態,終於心滿意足,心感安慰。

  蕭月生自從知曉自己能夠長生不死以後,做事就變得拖拖拉拉,慢慢悠悠,就如擁有了用之不竭的金錢的人,自然不會把金錢放在眼中,物以稀為貴,正因人生苦短,才知時光短暫與足惜。長生之死之人,其思緒潛移默化中,不會再珍惜時光。

  所以對這件事,他也不著急,想等等看有什麼好時機,如果能讓孫子明主動懇求,那是最好不過的。沒有好的時機,也就算了。

  孫子明是個憨厚老實的漢子,因家裡窮,又無親無故,至今沒娶到媳婦兒,窮則思變,看到種田永遠得受窮,於是變賣家裡所有一切,才置辦起一輛馬車,打入鎮裡的車行,當起了車伕,雖然受風霜之苦,卻比種田強得多,這三年已經攢下了二十兩銀子,再過兩年,就能娶個媳婦,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想起未來,他就興奮不已。

  半個月前,孫子明忽然遇到了財神爺,竟有一個年輕人花了五十兩銀子雇他送至終南山。雖說路途遙遠,但這豐厚的酬金,足夠自己趕上五六年的車,把他高興得晚上睡覺都笑醒了。有了這五十兩,再加上攢的二十兩,足夠娶一個媳婦,然後傳宗接代,延續孫家的香火,再到老家買兩塊地,也就衣食無憂了。這樣的日子,想起來心裡就美滋滋的。

  時天下已有亂象,山匪漸多,尤其偏僻之所,更是匪如牛毛,開始時,蕭月生還有新奇之感,先是盡情戲耍他們一番,再略懲一下,頗有樂趣,到了後來,煩不勝煩,使出霹靂手段,不等這些山匪開口,就將他們放倒,跳上馬車走人。

  孫子明對蕭月生精通如此高明的武功有些驚訝,但並不過甚。他正直,但也聰明,車來車往幾年,練就一雙好眼睛,自打開始,他就已經發覺這個相貌普通、出手闊綽的少爺不簡單,每一眼掃過來,都能從目光中傳遞出溫和寬容之意,使他心生親切。

  車緩人慢,終有盡頭,行了近一個月,已到江浙地界,一路走來,蕭月生能明顯感覺出北方與江南的差別。北方的山,水,人,都帶著粗獷之氣,南方的山,南方的水和南方的人都透著靈秀,無怪乎自古江南多才子,如此靈透之地,自然多出靈秀之人。

  山匪漸絕,還讓蕭月生生出無聊之感,江南多富庶,能吃飽飯,老百姓自然不會去做那沒本的買賣。

  蕭月生想去嘉興,孫子明沒去,便一路打聽,時走時停,走到嘉興南湖時,剛過晌午,蕭月生從沒見過湖,自是感到新鮮有趣,下了車來,讓孫子明在湖邊柳樹下鋪開氈席,拿出滷肉臘腸,還有一些剛買的燒雞牛肉,再配兩個青菜,還有一壇竹葉青,兩人席地而坐,看著風景,胃口格外的好。

  車伕本是賤業,但蕭月生所受思想乃是幾百年之後,況且對孫子明頗有好感,一直子明子明的叫,讓孫子明大是感激。

  蕭月生捧起一碗酒,咕嘟咕嘟幾口下去,碗已經見底,利索的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漬,大歎痛快。他天生酒量極豪,經歷了高度白酒的歷練,喝起這個時代低度酒,像喝茶一般。

  送入嘴裡一大塊牛肉,用力咀嚼了幾下,道:「子明,我對嘉興南湖嚮往已久,如今見到,果然名不虛傳吶!」

  孫子明見蕭月生喝下一碗酒,忙陪著喝了一碗,但他的酒量有限,絲毫沒有山東大漢的海量,費力的喝完,打了個嗝,應道:「嗯,這裡確實不錯,風景很美,很美。」他雖想讚美幾句,無奈胸無點墨,根本找不到什麼讚美的詞句,只能乾巴巴的說很美。

  蕭月生站起,雙手背後,仰首望天,想附庸風雅的吟兩句詩,可惜腦中一片空白,一句也想不起來,輕風徐來,柳枝輕擺,從湖上吹來一股濕潤清新的微風,輕輕拂過他的面頰,令他舒服無比,一句詩自然蹦了出來:「吹面不寒楊柳風!」

  這一句詩蹦出來,蕭月生心中暢美無比,對自己無法吟風弄月的遺憾漸漸變淡,雖想吟兩句:「啊,南湖,我愛你--」,但用力忍了忍,還是忍住了,不然被人聽到,必受眾人鄙視嘲笑,雖然自己不在乎,卻怕自己這個未來的徒弟消受不起。

  孫子明聽到這句詩,一愣,馬上笑道:「好句,吹面不寒楊柳風!真是好句呀。是公子所作?」

  蕭月生微微搖頭,笑道:「這是我的一位方外之交所作,全詩是『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如何,你給品判一番?」這是志明和尚所做,他還不屑竊占如此虛名。

  孫子明臉色微紅,道:「小人胸無點墨,不敢妄言,聽起來意境極好的。」

  蕭月生點點頭,道:「你能品出其意界,也算難得,來,我們接著喝酒!」說罷,坐了下來,孫子明忙給他碗裡倒上酒,然後給自己添上,兩人碰了一下,仰頭灌入肚中。

  迎著微風,享受著清涼之氣,兩人胃口大開,歡暢不已。

  幾碗下肚,他面不改色,孫子明卻已醺醺,面色通紅,眼神朦朧,神智有些不清了。他不理孫子明,自己一碗一碗的喝,肚子微鼓,仍無半分醉意,實在是求一醉而不可得。他喝酒喝不醉,有些不痛快,每次喝完酒,都常想給自己取名獨孤求醉,以示自己求一醉而不可得的寂寞。

  他左手端酒,右手挾肉,嘴裡正念叨著孤獨求醉,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歌聲,飄飄渺渺,彷彿是獨自低吟,歌聲婉轉清脆,清脆而不失嬌媚,他立刻被迷住,心下感歎:很久沒有聽到如此美妙的歌聲了,恍如隔世啊!

  細察聲音來源,發覺百米之外,柳樹下,一身杏黃道袍的貌美道姑俏生生的站在那裡,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輕聲低吟:「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如花的俏臉一片淒迷,分外迷人。

  蕭月生自來到這個世界,從沒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可惜是道姑,他大感可惜,忽然,他發覺這個情景是如此熟悉,彷彿看到過。

  「李莫愁!?」他馬上想起這個人物。

  美貌道姑,喜唱雙飛雁,離他百米,聲音仍清晰如在耳旁,此時地景,無法不令他想起神雕中的人物李莫愁。

  古墓門下,必屬美女,李莫愁果然不愧仙子之稱。

  「赤練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正沉浸在往事之中,耳邊忽傳震人心魄的問話,心下一凜,心忖此人好深的內力。

  「閣下何人?!」李莫愁俏臉一板,冷冷問道。她平時巧笑盼兮,燦若桃花,但此時心情不佳,自然冷面示人。

  蕭月生放下碗筷,兩步跨到李莫愁跟前,拱拱手,懶洋洋的笑道:「在下蕭月生,今日有幸,得見赤練仙子芳顏,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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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莫愁心下更是吃驚,如此輕功,她前所未見,見他神情中帶著輕薄之態,心下不喜,冷聲道:「閣下有何要事?!」如不是心中忌憚面前之人的武功,依她平日的性子,早就一掌拍出,斃於眼前了。

  蕭月生肆無忌憚的盯著李莫愁看,心下感歎,果然是極品美女,誘人的很,雖然冷若冰霜,也動人無比。對她的話聽而不聞,完全沉浸在她的美貌上。在現代社會,何曾有這樣的美女,大多是靠化妝維持,李莫愁獨特的美讓他的心都醉了。

  李莫愁何曾受過如此的眼神,近幾年她在江湖中威名日盛,弱者怕強者忌,都對她客客氣氣,不敢招惹,更無這般無理之人,心下憤怒,無名火起,右手中的銀色拂塵輕擺,向蕭月生擊去。

  古墓派武功,一招一式莫不曼妙清雅,即使在憤怒中,李莫愁的招式仍顯得輕柔曼妙,恍如情人間的嬉鬧,無一絲火氣。

  蕭月生輕輕側身,狀似無意,閃開她的拂塵,笑道:「出家之人,火氣怎麼還這麼大!」

  李莫愁一招擊空,心中憤怒更甚,緊閉雙唇,一招接著一招,一招勝似一招,凌厲殺伐之氣越來越濃,招招奪命。

  蕭月生舉重若輕,悠然自得的閃避,閒庭信步一般,笑道:「果然不愧為赤練仙子,心狠手辣,如果你累了,就暫且歇息一會兒吧。咱倆沒有不共戴天之仇,何必辣手相向呢!」

  李莫愁嬌叱道:「呸,誰跟你是咱倆,輕薄之徒,死不足惜!」左手輕甩,漫不經心。

  輕風中,蕭月生長衫飄飄,神態悠然,彷彿在風中漫步,飄然若仙,看到李莫愁左手的動作,身在空中,化不可能為可能,平空橫移一尺,躲過幾道銀芒,他對李莫愁有些瞭解,拂塵,五毒掌,冰魄銀針,無一不是致命之學,對她的冰魄銀針早有防備。

  蕭月生看到銀針上藍芒微閃,必是劇毒,心下微怒,拇指與中指相扣,一道真氣彈出,恰中拂塵柄,李莫愁只覺從拂塵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她手掌發麻,酥軟,絲毫提不起力氣,眼睜睜的瞧著拂塵蕩起,脫手,根柄插入地下半尺。

  幾年前,李莫愁在此地遭遇東邪黃藥師,領教了其彈指神通的厲害,已經歎為觀止,不愧獨步武林的絕學,不想今次見到與彈指神通異曲同工的功夫,但彈指神通與其相比,不啻天壤之別,恐怖若斯,讓她心中升起一股無力之感,自己在此人面前,無異兩尺孩童立於巍巍巨人之前,無可奈何。

  李莫愁往後輕掠,以示罷手,嬌聲道:「你到底何人?為何為難於我?」

  蕭月生只覺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莫不動人,真是一個尤物,笑道:「你我素未謀面,無怨無仇,只是聽聞赤練仙子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心下惋惜,特來勸誡一番,毋要遷怒於人,徒增殺孽,以免遭天譴!」

  李莫愁雖覺刺耳,心裡不舒服,無奈形勢比人強,哼了一聲,閉唇不語。

  蕭月生右手輕抬,插入地下的拂塵飛入他手中,擦了擦柄部的泥土,遞向李莫愁,道:「武林之中,寂寂無名之高手無數,你濫殺無辜,必惹眾怒,極易得罪高手,難說你殺的人中有哪位高手的親戚或弟子,你武功再高,也難架人多,況且你的武功,還不足以橫行無忌,聽我一言,還是多多收斂吧!」

  李莫愁雖聽不進去,但見他神態誠懇,言真意切,心下不由微微感動,但一閃即逝,這些臭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她狠狠的自己說。她接過拂塵,默默無語,腰肢輕擺,向遠處掠去。剛才蕭月生凌空攝物之舉讓她再受震憾,面對這樣的一個怪物,還是躲得遠遠的。

  古墓派輕功,獨絕天下,李莫愁雖在蕭月生面前束手束腳,實因兩人相差太多,沒有他的有壓制,盡力使開來,如一朵輕雲冉冉遠去,迅捷而優雅,消失在湖堤的柳樹林中。

  沒了美人,蕭月生略感惆悵,不管怎樣,有一個美女伴在身旁,還是一件享受的妙事。他心中升起要找個美人相伴的念頭。

  他站在那裡,任風拂面,抬頭遠眺湖面,聽著湖水輕輕碰撞堤岸的聲音,心中思忖,李莫愁現在得玉女心經之心必更迫切,早晚必找上古墓,楊過與小龍女的麻煩就要來了,不過,不經歷風雨,怎見彩虹,不經歷患難,怎能現真情,反正他們沒有生命之危,多經歷一番磨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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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二章 華山

  華山以奇峻聞名天下,武林中,華山論劍,乃膾炙人口的佳話,更是使其增添幾分神秘色彩,但自古華山一條路,其險峻難行,讓眾人望而卻步。輕功不佳,身法不靈活之輩,都知難而退。否則,小小的華山,早被眾人踏平。

  但蕭月生對華山論劍並無興趣,在他想來,這五人托論劍之名,爭奪九陰真經罷了。

  華山入山之處,一襲瀟灑的身影出現在朔風飛揚中,正是蕭月生。

  他在南湖邊買了一座山莊,權當容身之所,讓孫子明做他的僕人管家。孫子明無牽無掛,對蕭月生感激敬佩,自然萬分願意。閒暇時,蕭月生指點他學武,找了個年輕的秀才當先生,讓他習文。他知這是公子對自己的造就,盡心盡力,進步神速。

  九陰真經在這裡是曠世絕學,人人欲得之,但在蕭月生眼中卻平常普通,道藏中的每一本書,都比它珍貴百倍。當初讀龍門派道藏時,閒暇時看看別的書,在四庫全書中竟有九陰真經,讓他驚訝不已,順便翻著看了看,他當時已具過目不忌之神通,自然印在腦海中。既然是絕學,就傳給孫子明瞭,也看看效果如何。

  九陰真經本是速成心法,孫子明不通文事,僅照著蕭月生教的功法練,進境奇快,不過百日,已經修成第一層,也讓蕭月生驚訝一番,看來這勞什子真經也不是徒有虛名,還是值得一練的。

  但在他看來,九陰真經中最珍貴的還是總綱,包含了武學的最本質奧妙,極為精闢,實乃字字璣珠。

  靜極思動,讓孫子明呆在家中,老實練武習文,他出來遊玩。

  華山自然是必去之所,也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見到洪七公與楊過。

  大雪封山,自然毫地風景可看,蕭月生寒暑不侵,但天地一片白茫茫,確實沒有什麼可看,便加快速度,往山巔趕去,他已發覺山上有人。

  運縮地成寸之術,他悠然而行,似慢實快,幾息功夫,已近山巔。忽聽一陣哈哈大笑:「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你是老叫化洪七公!」隨即又有一人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低,忽然頓歇,一聲清越的聲音響起:「爸爸,老前輩!」

  蕭月生一驚,暗道不好,恐怕兩人命已休矣。速度加快,一步跨出,突破空間之限,身影消失,即而出現在山巔。

  兩個老人摟抱在一起,一個少年跪在兩人面前,痛苦失聲。

  蕭月生知其必是楊過,兩個老人是洪七公與歐陽鋒,沒想到晚來一步,兩人竟已死去。

  再次跨了一步,身影閃現在楊過身邊,伸手探了探兩人的鼻息,已經沒有氣息。

  楊過忽然發覺身邊有人,忙抬頭,見一個相貌平凡的陌生人手伸向自己義父與洪老前輩,忙道:「你是何人?」

  蕭月生看著兩人的身體,皺著眉頭,聽楊過說話,轉過頭來,道:「在下蕭月生,你是楊過吧?昨日問卜,知兩位前輩今日有一大劫,忙前來相助,不想天意難違,來得太遲,唉!可惜了!」

  楊過抹了抹眼角的淚痕,狐疑的問道:「你.........你,唉,都怪我,如果不讓他們---都怪我不好!」他本有疑問,但心中悲痛,懶得探問,只在那裡自怨自艾。

  對這個直情至性的楊過,蕭月生頗有好感,打斷他,道:「先別著急,讓我略盡綿力!將這兩粒丹藥給他們服下,我準備一番,看看他們的造化如何。」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玉脂小瓶,打開塞子,倒出幾顆碧綠的藥丸,拿出兩顆,遞給楊過,剩下的又裝進去,塞回懷中。

  楊過雖然仍有猶豫,但無法可想,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伸手接過藥丸,仍是猶豫,看眼前的人對此藥毫不珍惜的模樣,不像是什麼絕世奇藥,倒像是大力丸一般。

  豈不知蕭月生對這些身上之物不太放在心上,反正自己用不著,對自己不需要的東西,他自然不會太過珍惜。況且,他也是從道藏中挑撿一些看似珍奇之丹藥,無事時試著煉著玩的,藥效如何,他也不知。給楊過的丹藥,名謂回天丹,只要一息尚存,它便能保命十日,使身體是入冬眠龜息之境,狀似假死,無呼吸脈動。十日一過,自然甦醒,如再無救命良策,自然回天乏術,故名回天丹。

  兩人已無法下嚥,楊過忙抓起一把雪放入嘴中,嘴對嘴將丹藥逼入兩個的肚中,蕭月生看得佩服不已,楊過為救人,毫不顧及自身感受,確實是至性之人。

  「楊兄弟,這裡有劍嗎?最好是木劍。」蕭月生問。

  楊過正察看兩人的鼻息,俊逸的臉上滿是失望,收回自己的手,搖搖頭,眼睛仍未離兩人的面龐,低沉的道:「沒有,噢,對面有幾棵松樹,可做木劍。」然後抬頭,道:「怎麼,你想--咦?!」

  他睜大了眼睛,用力擦了擦眼,眼前已經不見人影,彷彿憑空消失,楊過年紀雖輕,卻已見過當世四大高手中的三位,當世絕頂武學都有見識,但如此奇詭的輕功,卻從沒見過,忽然之間,絕望的心變得充滿希望,如此奇人,說不定真的能將自己的義父與洪老前輩救醒。

  一人影忽至,彷彿憑空出現,手中拿著一段粗壯的樹枝,正是蕭月生,對呆呆的楊過笑了笑,道:「還好老天幫忙,如此酷寒之地,仍有樹木生長。」左手拿枝,右手輕輕往下一擼,一支木劍出現,形狀古樸,渾然天成。

  楊過雖然驚異,卻已開始見怪不怪,奇人奇事罷了。

  蕭月生咬破食指,將鮮血塗抹於劍身,表情逐漸凝重,揮揮左手,道:「楊兄弟你退到百米之外。」

  楊過忙起身,關切的看了看兩具已經失過生命的身體,退開百米。

  蕭月生左手掐子午訣,右手將木劍緩緩舉起,至鼻尖水平,凝神靜立,巍然不動。

  寒風陣陣,夾帶著地上的雪花,呼嘯而至,蕭月生凝神靜立,微閉雙眼,任憑長衫烈烈作響。百米之外,楊過聚精會神的注視著他,心中又是焦急,又是興奮,雙拳緊握,微微顫抖。

  驀的,蕭月生雙眼一開,射出兩道宛若實質的金芒,金芒一閃即逝,「敕!」他輕喝,聲音如銅鐘大呂,震動天地,在山谷中轟鳴,遠處的楊過只覺轟的一下,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出,體內的力量彷彿都被抽光,軟綿綿,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軟軟的跪倒在雪地上。

  他用力的呼吸,兩手撐起,使自己盤膝而坐,顧不得感歎蕭月生的內力莫測,靜下心來開始催動內力。他自幼在寒玉床上練功,內力對寒氣極為熟悉,坐在雪地上,內力比平時更為活潑,很快運行幾個周天,感覺身體好些,忙起身,要看蕭月生如何施救。

  此時,天地變色,烏雲蓋日,狂風大作,地上的雪被狂風捲起,撕扯,攪動,楊過在狂風中腳步蹣跚,左搖右晃,極力的動行內息於腳,使千斤墜,勉強能夠站穩。

  楊過努力睜眼,往蕭月生身上望去,心中驚異不已。場中,蕭月生與其餘二人竟像在另一個世界,更像被一個無形的罩子罩住,紋風不動,平靜無比,他雙目垂簾,揮舞木劍,繞著躺在地上的洪七公與歐陽鋒疾走,不時一道金光從他劍上發出,射入兩人的身體,金光越來越疾,他行走的速度越來越快,楊過的眼睛已經跟不上他的身影,有些發花,忙閉目,再猛的一睜,此時,已經看不清蕭月生的身影,只見一團青色虛影與一團金光環繞於地上的兩具身體,速度太快,更像是一青一金兩條匹練纏繞,摟抱在一起的兩人,在金光的射入下,身體漸漸顫抖,隨著金光密度的加大,兩人抖動的越發厲害,甚至一跳一跳,最後竟然離地三尺,浮懸於空中,兩人平行仰臥,像是有人推動,隨著金光轉動。這一幕奇景被楊過盡收眼底,心中震驚,竟懷疑自己置身於夢中,實在難以置信。

  「敕!」從蕭月生口中又傳出一聲巨響,楊過身體內力奔騰,正抵抗著越來越猛烈的狂風,響聲傳入耳中,內力頓失,身體被狂風揚起,呯的一聲摔在地上,好在地上終日積雪,雪深盈尺,摔在其上,沒有大礙,但內傷嚴重,血氣翻湧,胸中氣悶,忍不住又吐出兩口鮮血。

  他無暇顧及自己的內傷,忙向義父與洪老前輩望去,此時狂風已息,烏雲散盡,溫暖的陽光披灑於天地國方,剛才天地狂亂的氣象彷彿沒有發生,如不是剛剛形成的雪丘雪領,實難讓人相信。洪七公與歐陽鋒兩人此時平躺在地上,靜靜不動,蕭月生則盤膝而坐,木劍橫置於膝上,微閉雙眼,雙手卻迅捷無倫的擺出各種形狀,指影閃動,彷彿幾隻手同時運動,令楊過眼花繚亂。

  楊過艱難的從雪地上爬起來,站直了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到歐陽鋒跟前,看兩人面色紅潤,強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伸手試探兩人的鼻息,竟發覺兩人呼吸悠長,沉穩無比,強烈的喜悅快要把他的胸膛炸開,忍不住放聲長嘯,可惜他內傷沉重,嘯聲戛然而止,接著一陣猛烈的咳嗽。

  蕭月生停止調息,睜開雙目,溫潤的金光在他眼中乍現即逝,眼睛變回原來的深邃晶瑩。

  他從懷中掏出一隻普通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扔給楊過,道:「這是小造化丹,對內傷有些用處,吃吃看。」

  楊過接過藥丸,沒有吃,急切的問:「我義父與洪老前輩怎麼樣了?」

  蕭月生洒然一笑,道:「他們二人命大,死不了。」

  楊過大喜,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兩人,遲疑了一下,問道:「那為何他二人仍未醒來?」

  「還不是奪天丹給鬧得!不出意外,十日之後,他們自能甦醒,這也好,這段時日,他們養氣培元,醒來就能生龍活虎了。」

  楊過這才放心,仰頭將藥丸吞下,剛入口中,只覺一股辛辣之氣直衝鼻端,向上至百會,雙眼忍不住流淚,隨即感覺頭腦一輕,神清氣爽,思緒說不出的清明,藥丸順勢而下,像一個火球落入腹中,熱氣向四周衝去,他沒想到此藥猛烈若斯,忙盤膝而坐,凝神將熱氣導向各經脈,內息在熱氣的推動下,運行越加迅速,幾個周天下來,內傷已經痊癒,而內功竟深厚很多,方知吞下的藥丸竟是珍奇之藥。可看剛才蕭月生的神態,彷彿對待極普通的金創藥一般,讓他為此藥大鳴不平。

  他一衝而起,道:「多謝蕭大哥,果然是好藥,藥效如此神奇!」

  蕭月生笑了笑,道:「算不得什麼好藥。」隨即將手伸入懷中,掏出剛才那只瓷瓶,扔給楊過,道:「你既然喜歡,就送給你吧。」

  楊過不得不接住扔過來的藥瓶,卻又遞了回去,神態堅決,說道:「無功不受祿,如此奇藥,服一顆已是此生有幸,小弟斷不敢再起貪心!還是請蕭大哥收回吧。」

  蕭月生擺了擺手,笑道:「無須與我客氣,相見即是有緣,這瓶丹藥就算是小小的見面之禮吧,對你來說,它算奇藥,我卻用它不著,故對我來說,它與一般傷藥無異,男人大丈夫,不要婆婆媽媽!叫你收下就收下罷!」

  楊過本已為此奇藥鳴不平,再被他話語所激,也就不再客氣,把瓷瓶小心的放入懷中,拱手道謝。

  蕭月生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好笑,道:「此藥藥性太猛,最忌服用過量,一顆救命,兩顆害命,切記切記。」

  楊過對此藥的烈性深有體會,聞言點點頭,示意記下。

  蕭月生看了看天,抬手將手裡的木劍遞給楊過,看著楊過呆呆的注視著他,滿目疑惑,便笑道:「我看你剛才調息,你的內功偏重輕靈吧?」

  楊過見識過蕭月生驚天動地的本領,對他能看出自己的內功路數自然不感驚異,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師門祖師本是女子,武功路子偏向輕靈。」

  蕭月生頜首,指了指楊過手中的木劍,道:「這柄木劍剛才經過天地之氣的淬煉,已是頗具靈性,萬物難傷,削鐵如泥,使用起來,如使指臂,留給你防身之用吧。」

  看楊過想說話,怕他拒絕,忙道:「此劍通靈,你把它當做自己的親密夥伴,像對待人一樣對待,危難之際,它自會助你。」

  楊過的眼睛發紅,有些濕潤,微微哽咽的道:「蕭大哥,你為何對我這般好!我楊過無德無能,自幼孤苦,除了姑姑與義父,再沒別人如此對我,我---」

  蕭月生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向前走了幾步,來到懸崖邊,面對腳下的山谷,迎著寒風,負手而立,平息一下自己的心緒,轉頭看了一眼呆立在那邊的楊過,沉重的道:「楊兄弟,你的身世固然孤苦,但你有你的姑姑和你的義父,可我呢,舉世滔滔,卻沒有一個親人在世,更沒有半個關懷自己,愛護自己之人,你與我相比,豈不是幸運百倍!」

  楊過聞言,不由同情心大起,自己身受孤苦之痛,深知其痛入骨髓之感,不由對蕭月生多出幾分親切,道:「蕭大哥,你---」

  蕭月生一抬胳膊,豎起手掌,示意楊過不要說話,道:「你必然以為我會孤傷自憐,痛苦不已,其實不然!」

  他轉過身來,背對懸崖,看著楊過道:「天生萬物,必是孤獨而生,孤獨而死,你看那堅韌的小草,那孤傲的雪松,那巍然的山峰,無人關切,仍堅強向上,不屈的活著,而身為萬物之靈的人,沒有別人的關懷,難道就要萎靡不振,不思進取?豈不愧煞上天之德!」

  楊過有些臉紅,羞愧,默默不語。

  蕭月生轉過身去,俯看眾生,面色平靜,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句話,楊兄弟聽說過吧?」

  楊過點頭,他幼時在桃花島,跟隨黃蓉讀書,黃蓉想盡心培養他成為一個正人君子,自然教他讀過周易。

  「楊兄弟乃至情至性之人,然天地有陰陽,萬物有好壞,好中有壞,壞中有好,實難分得清楚,至情至性是你之優點,也是你的缺點。我把這句話送給楊兄弟,望你困頓之時,能夠記起,以之自勉。」

  楊過聽到這番語重心長之語,心中感動,能夠感受到蕭大哥對自己的深切關心,忙道:「小弟必謹記大哥的教誨,自強不息!」

  蕭月生欣慰的點了點頭,他知楊過性子激烈,易走極端,勸誡一番,以盡自己的心力罷了。

  他左手一張,虛空將楊過手中的木劍吸到自己手裡,右手食指在劍柄處刻下了「君子劍」三個字,然後還給楊過,道:「這柄劍還沒有名字,就叫它君子劍罷。」

  楊過對他的苦心自然盡知,激動不已。

  蕭月生拍拍楊過的肩膀,笑道:「多多保重罷,你的姑姑,你去襄陽,自會相見,不必著急,我尚有些事情要處理,容後再見!」

  楊過忙抓住蕭月生的手,急道:「大哥,你我剛見面,怎麼這麼急就要分開!」

  蕭月生笑道:「你我兄弟知心,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何必非呆一起,有機會我們自然再相見,不必學小兒女狀,哦,你的義父,本是西毒歐陽鋒,你盡量想辦法不使他行歹毒之事,否則是我之過也!好了,言盡於此,他日再見!」

  說罷,不等楊過開口,身影消失,已經遠去。

  楊過悵然而立,站在那裡久久不動,仍是回想自己經歷的情景,彷彿做了一聲夢。

  從沒想過,已經死去的人仍能復活,這樣的本領,豈不是神仙一般,而這樣的人,卻成了自己的大哥,實在難以置信,隊心中湧動出一股自豪感激之情,輕輕撫摸著手中的木劍,輕聲道:「君子劍,君子劍,今後我必好好待你!」

  忽然一股熱流自劍身湧入,自他手掌傳入身體,彷彿洗過溫水浴,舒服得想呻吟出聲。

  楊過大喜,此劍果然如大哥所言,是一柄通靈之劍,想起大哥,心中又感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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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三章 英雌

  蕭月生別過楊過,到了華山腳下,又想不出自己要去哪裡玩。英雄大會將在大勝關舉行,但還有些時日,也不必著急趕著去。

  他買的房子頗大,是由幾座院子環繞在一起,算得上是一座小山莊,買的時候,看到它地處湖邊,風景優美,將來必會增值,以前世商場中的眼光,自然全買下來。當然其手段有些不太光明,好在此莊原主人竟是一江洋大盜,他無愧於心。

  他聘請回來的秀才給此莊起了個名,叫觀瀾山莊,他感覺名字不錯,不愧是秀才。

  蕭月生回到山莊時,已經是七日之後,孫子明正在練功房內練武,山莊有五六個僕人,見他回來,門房忙開門,叫嚷著通知其他人,於是一番忙亂,上茶、送水、端飯,把幾個僕人忙得腳不沾地。

  孫子明也被驚動,見蕭月生回來,大喜,忙上前拜見,蕭月生擺擺手,道:「起來吧,你的武功練得怎麼樣了?」

  孫子明恭謹的答道:「小人笨拙,剛練成第二層心法。」

  蕭月生呵呵笑道:「好你個孫子明,你倒是謙虛,練成了第二層心法,在武林中已經足以自保,這麼短的時日,能取得如此進步,可以奇才稱之。」

  孫子明正色道:「並非小人聰明,而是全賴公子的栽培,沒有益氣丹,小人絕不可能取得這般進境。」

  益氣丹是蕭月生練來給他增長功力的丹藥,功藥非凡,珍貴無比,初練時服一顆,練成第一層心法時服一顆,如今第二層心法已成,向第三層進軍。

  九陰真氣本是速成心法,再有益氣丹相助,自然進境奇速,孫子明天賦極高,取得如此進展也不奇怪。

  一個月後,在蕭月生幫助下,孫子明第四層心法修成。九陰真氣本有五層心法,練至四層,已達大成,第五層心法是增進內力之法,兼修雙眼,使之對敵時明察秋毫,甚至攝敵神魄,但修練之法需太陽將出之時,攝取太陽之氣,故需時日積累,非速成之法。

  蕭月生算算日子,大勝關的武林大會差不多要開始了,於是帶著孫子明,朝大勝關而去。

  一日來到杭州地界。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江南風景,盡現於此地,遊覽了蘇杭,就大概瞭解了江南。

  蕭月生帶著孫子明在此遊玩了兩日,然後繼續行路,改向西行。

  此時初秋季節,華山雖下雪,江南卻仍舊炎熱,快到晌午,官道上行人不多,孫子明趕著馬車,慢慢悠悠的走路。

  官道很寬坦,可並行四輛馬車,道路兩旁稻米綿綿,偶爾一陣風吹來,稻浪起伏,頗為壯觀。

  蕭月生寒暑不侵,孫子明練了九陰神功,也不懼冷熱,故兩人絲毫不受天氣影響,但烈日當頭,使人有些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蕭月生坐在車裡,喝著剛買來的花彫酒,搖頭晃腦,車子布簾垂下,遮得很嚴實,孫子明有些疑惑,問其原因,蕭月生說他討厭土塵。這裡的路雖然平坦寬闊,但是泥沙鋪成,往西走來,天氣越發乾燥炎熱,車馬走過,帶起漫天塵土是免不了的。

  忽然,一輛馬車從身後快速跑過,轉眼間超過蕭月生的馬車,帶起漫天塵土,如一條土龍升騰,孫子明感覺練的內功總算派上用場,忙緊閉口鼻,閉氣以避塵土。

  蕭月生坐在車裡,懶洋洋的向那輛疾馳的馬車看了一眼,馬車很少能這樣奔馳,再好的馬車也會被震散,再說,拉車的馬性子被磨鈍,幾乎不再奔跑,而習慣於奔馳的好馬主人也不捨得拉車,故他感覺有些驚奇。

  「咦?!」他不以意的一瞥,似乎發現了什麼,懶散的神情盡失,代之的是滿面興奮。

  孫子明很是敏銳,聽到蕭月生發出驚訝之聲,忙問:「怎麼,公子?剛才的車有什麼問題?」

  蕭月生掀開車子前簾,將手裡的酒罈遞給他,然後坐到右邊車轅,道:「是李莫愁,還有一個可能是她弟子吧,小姑娘倒也是個美人。」

  「李莫愁?」孫子明將酒罈回遞給他,不解的問:「李莫愁是誰?她是什麼人?」

  蕭月生與李莫愁相見時,孫子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他現在雖身負絕學,仍不能算是武林中人,自然不知赤練仙子的大名。

  蕭月生接過酒罈,凝視一眼漸漸消失的馬車,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酒,抹抹嘴角,轉頭對孫子明笑道:「這個李莫愁哇,是個大美人,你見著了,定會神魂顛倒,不知東南西北。」說罷,還朝孫子明促狹一笑。孫子明面色一紅,不好意思繼續深問。再接著問,會顯得他貪圖美色一般。

  蕭月生平時沉穩威嚴,但也不地露出幾分玩世不恭之態,其根源還是長生不死,孫子明也已習慣他的性格多變,卻不會因他態度輕佻而輕視慢怠,因他親眼見到蕭月生是如何對待觀瀾山莊的原主人,那個江洋大盜在他面前如同幼兒,無所遁形,老老實實將寶藏說出,自殺而死,蕭月生連眉毛都不動一下。手段圓滑,順利接手觀瀾山莊,老練精幹之處,與他年輕的外表極不相符。

  蕭月生見他有些害羞,不敢開口,笑道:「唔,看來子明春心萌動了!」

  孫子明忙擺手否認。

  蕭月生嘻嘻笑道:「那為什麼子明不敢繼續打聽,分明是心虛嘛!」

  接著不等孫子明開口,左手輕拍他的肩膀,故做正色的道:「你大可不必害羞,俗語有云『女大當嫁,男大當婚』,子明已到適婚之齡,想女人也是必然,幹嘛遮遮掩掩,實在不豪爽!」

  孫子明被他說得哭笑不得,索性轉過頭去,專心趕車,不再理他。蕭月生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笑了一陣,他收斂笑容,心下思索:這個李莫愁如此匆匆,必定是有什麼事情,會是什麼事呢?可能是在追討她那本當做寶貝的五毒秘笈吧。

  事情正被他猜個正著。那一日,楊過走後,陸無雙、程英、耶律齊兄妹、完顏萍與郭芙、武氏兄弟也分開,郭芙與武氏兄弟回襄陽,趕著去大勝關武林大會,耶律齊兄妹、完顏萍陪伴陸無雙表姐妹往西尋楊過。

  李莫愁左思右想,認定秘笈仍在陸無雙姐妹身上,便帶著洪凌波回身追趕。

  李莫愁騎的驢子帶著鈴鐺,隔著很遠,陸無雙一行就知道李莫愁追來,幾人武功與她相差太遠,即使眾人齊上,仍難討得好,程英略通奇門遁甲,在眾人協助之下,布完一個簡單的陣法,李莫愁破過一次她的陣式,以為她不過如此,卻不想那次是程英初次對敵,毫無經驗,此時已非吳下阿蒙,李莫愁大意之下,陷入陣中,一時難以出來。

  耶律齊雖然武功與她相差太遠,箭術卻精,盡運內力,一箭接著一箭,連綿不絕,兼且精準無比,弄得她頗為狼狽,心下大怒,內力聚於拂塵,週身胡亂揮舞,將陣式中的石頭樹木盡數破壞。

  程英眾人畢竟倉促,只用些易搬動之物,見李莫愁凶性大發,知道陣法將破,忙溜之大吉。

  李莫愁師徒倆破了陣法,陸無雙眾人早已不知所蹤,兩人滿身的塵土草屑,髒亂不堪,與開始時的從容嫻雅迥然不同,把李莫愁恨得欲咬碎玉齒,她縱橫武林,極少吃這樣的虧,對陸無雙眾人更是窮追不捨。洪凌波雖對師妹有幾分情誼,但師命難違,只能跟著李莫愁風塵僕僕的趕路。

  李莫愁的驢子是珍奇的寶駒,日行千里,腳程極快,否則她也不會寵愛的掛著鈴鐺。憑此寶駒,數次追上陸無雙眾人,但有鈴鐺示警,均被她們逃脫,無奈,她把驢子寄存到一個車伕家,趕著車伕的馬車,一路疾馳,追趕陸無雙。

  她知道陸無雙幾人定是向襄陽方向逃去,進入襄陽,有郭靖夫婦,她對郭靖夫婦極為忌憚,只能放棄。因此一路疾馳,要趕在她們的前面,截住她們。

  官道上,五騎兩排並轡而行,最前是一個英武的少年英俠,面目輪廓很深,與中原人相異,他左首之人面容枯槁,毫無生氣,使人望之生畏,但身形窈窕,一看即知是女人,右首是一個表情活潑的嬌美少女,眉目間與中間少俠頗有幾分相似,後面兩人皆是美麗動人的少女,左邊皮膚微黑,嘴唇微抿,顯然性格倔強,右邊少女身材苗條,婀娜曼妙,楚楚動人,渾身充滿楚楚可憐的柔弱氣質,讓人憐惜。這五人就是耶律齊、程英、耶律燕、陸無雙和完顏萍。

  前排右首的耶律燕向左轉頭,問中間的耶律齊道:「二哥,李莫愁這個魔頭被我們甩掉了吧?」

  耶律齊專心騎馬,目視前方,頭也不轉,答道:「沒有,她腳程要比我們快,很快就會追來!」

  耶律燕恨恨的揮舞著馬鞭,道:「這個女魔頭,像鬼一樣纏著我們,把我們追得像喪家之犬一般,有機會一定要報仇!」

  耶律齊轉頭笑道:「我們技不如人,只能逃跑,等你練好武功,定要追得她像一隻喪家犬一樣!以報今日之仇。」

  耶律燕撇了撇嘴,轉過頭去,有些洩氣的道:「我的武功練得再勤,也超不過她,唉!」

  她身後的完顏萍道:「耶律妹妹聰明過人,日後武功定會超過李莫愁的!」耶律燕聽了,頓時眉開眼笑,雖知不太可能,仍是心情大好。

  陸無雙心中一直覺得愧疚,眾人皆是受自己牽累,因經一路上默默無言,心事重重的模樣,眾人勸解也是無用。

  程英打斷眾人的話,道:「耶律大哥,李莫愁今次定已將鈴鐺拿去,以她的腳程,應早已追上我們,現在仍沒有聲音,恐怕她已經離我們不遠!」說話聲音溫柔清脆,入耳極為舒服。

  耶律齊面色凝重,點點頭,轉身往後望去,後面官道一馬平川,一眼望去,能看到百米開外,此時已到晌午,路上沒有半個人影。

  他舒了口氣,道:「程姑娘,你所料不差,恐怕如此,我們需快些,進了襄陽地界,她會有些顧忌。」

  五人揮了揮馬鞭,加快速度,向前馳騁。

  李莫愁與洪凌波駕著馬車跑了一程,感覺速度太慢,照此下去,很難追得上陸無雙,便拋掉馬車,捨官道,尋捷徑小路而行。

  小路大多人跡罕至,崎嶇難行,荊棘遍佈,師徒倆雖說輕功高妙,仍走得艱辛無比,時不時被荊棘掛到衣服,一身道袍,走這樣的路難顧周全,行不遠,道袍已經被掛破幾處,頗顯狼狽,還好洪凌波帶著長劍,走在前面,劍當刀用,用力劈砍擋在前面的樹木荊棘,雖有內力支撐,時間一長,消耗的還是體力,女人天生體弱,走了不過兩里路,洪凌波就累得香汗滿面,嬌喘吁吁,力不能勝,兩人速度越來越慢。

  李莫愁奪過她手中長劍,代替洪凌波,在前劈砍。如此兩人輪流在前,速度越來越快,路變得好走很多。

  在一個拐彎住,拐到官道,兩人來到官道,洪凌波向路人打聽,知道尚距襄陽十里路,然後打聽有沒有四女一男騎馬走過,知道他們五人仍未經過,心下大定,師徒倆找了個樹蔭下休息,養精蓄銳,以對付陸無雙那五人。

  陸無雙等人尚不知李莫愁已經趕在他們前面,反而馬不停蹄的往這邊趕。

  蕭月生也跳下馬車,讓孫子明自己趕著馬車去大勝關,他要緊趕幾步,看看李莫愁到底要做什麼。在大勝關,他自會找到他,孫子明對蕭月生奉若神明,自然毫無疑議,受他影響,慢慢悠悠的趕著馬車,朝大勝關而去。

  「律---」五騎正在寬坦的官道上奔馳,前首的耶律齊忽然一勒馬韁,奔跑中的快馬人立而起,一聲長嘶,停止向前,其餘四人也趕忙勒韁停馬。大道中央,他們前面,正俏生生站著兩位絕色美人,正是李莫愁師徒,李莫愁笑吟吟,面若桃花,洪凌波面無表情,只是目光掃過後排的陸無雙時,露出幾分同情。

  李莫愁嬌笑道:「乖徒兒,我們又見面了!」

  陸無雙面色難看,沉默不語。到了這般地步,很是讓人絕望。

  程英心中焦急,打量四周,此處地勢平坦,視野開闊,很難佈置陣法,看來是經李莫愁精心選擇。

  耶律齊目光掃了掃身後,自己這些人武功與李莫愁相差極大,只有自己尚能抵擋幾招,沒有陣法幫助,看來今日在劫難逃,

  轉頭在程英耳邊低語:「程姑娘,我先抵擋一陣,你與她們到前面佈置陣法,我隨後將她引入陣中。」

  程英點點頭,擔心的看了他一眼,耶律齊的武功雖是眾人中最高,面對李莫愁,仍是毫無機會,只能拖延一段時間罷了。眾人齊上,結果也是如此,只能利用機會佈陣法困住李莫愁,才有一線生機。否則,以李莫愁心狠手辣的性子,他們一個也活不了。

  耶律齊轉身對眾人道「我纏住她,你們先走!」說罷,長劍出鞘,左手一撐馬背,縱身躍起,自空中向李莫愁刺去,劍挽三朵劍花,彷彿三柄劍同時刺到,正是「一劍化三清」,是全真劍法中極厲害的招數,全憑速度瞬間刺出三劍,劍劍皆實,如三人三劍合擊。

  程英回頭招呼道:「我們快走,先到前面擺下迷蹤陣!」

  另三女微一遲疑,有些憂慮的看了看場中,耶律齊正奮不顧身的攻向李莫愁,李莫愁被他拚命的打法迫得退了幾步,有些措手不及。洪凌波手按劍柄,正朝她們走來。

  程英見她們仍不知死活,猶豫不決,揮起馬鞭,狠狠抽打了一下胯下紅馬,喊道:「快走,快走!」

  陸無雙忽然掉轉馬頭,神色淒然,道:「表姐,你們先走,我纏住我師姐。」

  程英大急,自陸家莊失毀,世上只有表妹一個親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了。陸無雙左腿微跛,離開馬背,走起路來極慢,一旦與人動手,必然無法倖免,程英頓時心急如焚,心緒大亂,完顏萍與耶律燕以她馬首是瞻,見她不動,也沒有了主意。

  李莫愁並非蠢人,看到她們的舉動,即知他們的打算,左手一揮,冰魄銀針向耶律齊打出。

  冰魄銀針細如牛毛,肉眼難辨,耶律齊全力猛攻,不遺餘力,雖一時氣勢極勢,卻犯了武學大忌,眼角瞥見銀芒一閃,忙往旁邊躲閃,無奈此時正全力前刺,收力不及,胳膊一麻,像被蚊子叮咬一下,心下叫聲「糟糕」,一個懶驢打滾,站起身來,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張嘴對著瓶口,吞下一瓶藥。

  李莫愁如此著緊五毒秘笈,實因其中載有五毒神掌與冰魄銀針的解藥藥方,程英師從黃藥師,時日雖短,已得幾分真傳,路上按藥方配出解藥,每人身上帶有一瓶,以防被冰魄銀針擊中。

  李莫愁見耶律齊並沒暈倒,更加確定五毒秘笈在陸無雙手上。冰魄銀針毒性極烈,見血封喉,中針之後,幾息之間,就會發作,耶律齊仍舊沒有倒下,必是身有解藥之故。

  李莫愁嬌笑一聲,眼睛一轉,撇下耶律齊,向程英她們撲去。

  程英大急,此時局勢危急,卻無法可想。耶律齊雖服下解藥,但那解藥並不完全,她們一路逃跑,幾乎目不交睫,來不及配齊藥物,更沒功夫製藥,只能憑記憶買幾種藥丸,混在一起,用水化開,裝入瓶中,勉強壓製冰魄銀針之毒罷了。至於那幾種藥性是否相剋,已經顧不得,左右是死,只能賭一下。

  耶律齊再不能動手,她們也很難跑掉,更別提布什麼陣法,一時遲疑,形勢全變,程英心下後悔不迭。

  李莫愁左手發出幾枚冰魄銀針,不是攻擊她們,而是她們胯下的健馬。

  「呯呯呯」三聲,三匹馬相繼摔倒,三女狼狽的跳起來,所幸身手敏捷,沒有被壓在馬下。

  李莫愁笑容更加嬌媚,柔聲道:「這次,你們三個丫頭還能跑到哪裡?!」

  三女雖然武功在身,畢竟仍是小小年紀的女子,程英經歷過滅家之災,心裡還算鎮定,完顏萍身負國恨家仇,也要強些,耶律燕卻是千金之體,上有身在高位的父親,下有英勇過人的哥哥,無憂無慮,自小被呵護長大,遇到這般危急情形,心裡自然絕望害怕。

  程英手握玉簫,看了看遠處,陸無雙正與洪凌波打得難為難解,便對另二人道:「我們拼了罷!」此時此景,多說無益,只能動手拚命。二女點了點頭,完顏萍看起來柔柔弱弱,此時卻臉色平靜,瑩白的俏臉泛出決然之態;耶律燕面色泛白,手中長劍微微有些顫抖,看起來頗為緊張。

  李莫愁瞟了瞟她們,手中拂塵輕輕一甩,笑了笑,露出潔白玉齒,道:「你們三個小丫頭,勇氣可嘉!」

  「確實勇氣可嘉!」一個清朗而慵懶的聲音接道,隨即一道身影閃現,出現在李莫愁身邊。

  李莫愁反應奇快,腰肢一扭,飄出三尺,左手護胸,內力貫注拂塵,戒備的觀瞧,待看清場中出現之人,不禁面色大變,蹙起秀氣的眉毛。此人正是高深莫測的蕭月生。

  蕭月生見李莫愁面色難看,皺著眉頭,別有一股風韻,美人不愧是美人,何種表情都是一番美麗。

  他漫不經心的拱了拱手,溫和的說道:「李仙子,我們又見面了!仙子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程英三人驚訝的望著他,不知道這個相貌平常的男人是怎麼過來的,感覺眨眼間,就憑空出現,說不出的詭奇。

  李莫愁先前的笑容消失不見,冷著臉,冷冰冰的問道:「你來做甚?」

  蕭月生轉身拱手對三女行禮,對程英道:「程姑娘吧,黃島主可安好?」他對程英戴的面具極為好奇,雖表情枯槁,仍是極難察覺是面具。

  程英有些迷惑,還禮道:「家師一向安康,不知前輩與家師---?」她見蕭月生身法奇異,必是身手絕高,以為與黃藥師有舊。

  蕭月生搖手笑道:「不敢當前輩之稱,在下蕭月生,你我年歲相近,只是甚想與黃島主相見,可惜他行蹤飄忽,難以如願,不知姑娘可有方法了我心願?」

  程英將玉蕭收入袖中,輕輕搖首,歉聲道:「自與家師別後,未曾見上一面,小女子心中也很是掛念,無奈他老人家行蹤不定,難以相見。」

  蕭月生遺憾的歎息一聲,轉過頭來對面色愈發難看的李莫愁道:「這位程英姑娘乃東海桃花島高弟,李仙子想必早就認識了!」

  李莫愁心下一驚,暗罵自己糊塗,當初救下程英的正是東邪黃藥師,現在她戴著面具,黃藥師也帶著面具,兩人關係定然不淺,怎麼就猜不到她會是黃老邪的徒弟呢?

  但她也是武林中威名卓著之人,自然不能落了面子,冷哼一聲道:「她是桃花島弟子又如何?我怕他不成!」

  這是欲蓋彌彰的心虛之言,蕭月生聽得微微一笑,道:「李仙子自然無可畏之人,但東邪的面子還是要給的,這樣吧,在下充當一回魯仲連,兩方都罷手,就當沒這回事,不能化干戈為玉帛,就當做素不相識,彼此見面,看不見彼此就罷了,如何?」

  不等雙方回答,他身形一晃而逝,出現在耶律齊身前。

  耶律齊受冰魄銀針之苦,凝神運功,以內力壓制銀針之毒,無暇外物。但針上毒藥霸道之極,幸有那瓶不算是解藥的解藥化去部分毒性,否則早已絕氣身亡。即便有此解藥,情形仍舊不容樂觀,內力防禦搖搖欲墜,耶律齊心中漸漸絕望,照此下去,毒性一旦侵入五臟六腑,大羅金仙亦束手無策。

  正當內力枯竭之時,忽聽一聲尖叫,從百會穴湧進一股浩然內力,自上而下,如萬丈瀑布傾瀉直下,沛然莫能御之,本極霸道的毒性,在這股內力面前,脆弱渺小,立即被逼至腳下湧泉,毫無反抗之力。毒性被逼住後,這股浩然內力立刻變得醇厚溫暖,如冬日裡的陽光,使他五臟六腑變得暖暖融融,全身毛孔皆張開,舒服之極。

  當時耶律燕見忽然出現的那個怪人眨眼間到了二哥面前,伸掌擊向二哥的腦門,心下大驚,忍不住尖叫一聲,隨後被程英制止,仍掙扎不已,後來見他手掌按在二哥頭頂不動,方知別有蹊蹺,安靜下來觀看。

  李莫愁一見蕭月生閃到耶律齊面前,就知他要做甚,看到耶律燕的舉動,內心恥笑,冷笑一聲,看了看仍打得難分難解的陸無雙與洪凌波,揚聲說道:「凌波,你的心倒軟得很!」

  洪凌波一驚,忙緊攻了兩劍,陸無雙立刻手忙腳亂,招架不迭。洪凌波天分比陸無雙高出不少,學藝時間又長,武功自然遠勝陸無雙,只是顧念同門之情,不忍下手,如今被師傅看破,心中惶恐,忙加緊攻勢,陸無雙相形見絀,漸漸不支,洪凌波很快就刺了她幾劍,但心中仍念舊情,到危險處,本是內力貫注劍尖,碰到陸無雙時,就撤回內力,盡量回收,因此陸無雙身上被劃破幾處,卻無大礙,僅刺破點皮膚。

  李莫愁看得眉頭直皺,這個徒弟,半分不像自己,心慈手軟,實在丟自己的臉。

  耶律燕正緊盯著蕭月生,唯恐害自己的二哥,完顏萍也好奇的看著他們,而程英記掛陸無雙,見陸無雙形勢危急,顧不得別的,抽出玉簫,縱身向前,幾個起落,已經到了陸無雙身邊,正要上前助她,卻發現身邊忽然閃過一道青影,陸無雙洪凌波正相交的兩支長劍像長了翅膀,忽然飛向身邊的青影。

  蕭月生露齒一笑,將飛入手中的兩隻劍交給身旁的程英,對兩人笑道:「兩位暫且歇息!」

  說罷,不顧正目瞪口呆的程英三人,身影消失,在李莫愁身前出現。

  這幾下兔起鶻落,翩若驚鴻,除李莫愁外,其餘眾人莫不被他的身法所驚,相顧駭然,咋舌不已。

  蕭月生對冷著臉不瞧他一眼的李莫愁笑道:「李仙子,考慮得如何,對我的提議贊成與否?」

  李莫愁心中氣憤難平,但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勉強的道:「看在黃老邪的面子上,我可饒過她們一次,下次讓我見著,可沒今天這麼好相與!」

  說是賣黃老邪的面子,實是因蕭月生之故,黃老邪再厲害,只要她將幾人都殺了,自然無人知曉是她做的。但心中又不想對蕭月生示弱,故如此說法,為自己找個台階下。

  蕭月生對世事看得通透,深知硬拳頭才是硬道理,對蘿蔔夾大棒的手段非常偏愛,見李莫愁服軟,也不為已甚。

  此時眾人皆來到他身前,耶律齊神采奕奕,來到蕭月生對面,躬身一禮,道:「多謝兄台援手之情!請賜高姓大名,以銘記於心!」

  蕭月生微微一笑,道:「耶律兄弟不必客氣,在下蕭月生,耶律兄弟義氣深重,令人佩服!」

  從外表看來,蕭月生要比耶律齊年輕一些,稱呼耶律齊耶律兄弟似有托大之嫌。蕭月生自出現起,武功通神,揮灑自如,雖神態親和,威嚴之氣卻隱隱而現,一舉一動,充滿威儀,令人不敢小覷。稱呼耶律齊為耶律兄弟,反而使人覺得極為自然。

  眾人皆行禮,多謝他援手之情,蕭月生從容不迫,應對裕如,前世商場鍛煉出的本領,牛刀小試爾。

  李莫愁看眾人興高采烈,心中越發氣憤,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洪凌波連忙跟上,匆忙中轉身看了一眼,那場中的男子相貌普通,此時看去,彷彿身上放射著萬丈光芒,令人不得不仰視。

  「凌波!快走!」李莫愁看她頻頻向後望,不滿的喝道。

  洪凌波慌忙答應,又轉頭看了最後一眼,提氣向師傅追去。

  蕭月生神識清明,周圍萬物皆映於心,見李莫愁不聲不響的離去,說道:「李仙子,慢走,不送!」

  李莫愁師徒輕功高妙,眨眼間已經走出半里路程,走進了一座小樹林,聲音方才傳來,清晰如在耳旁,李莫愁心中不由驚懼,隨即化為憤怒,咬著雪白的玉齒,憤恨的將拂塵胡亂揮舞,旁邊草木紛紛揚揚,兩根碗口粗的松樹被拂塵掃中,攔腰折斷,她才停下,嬌喘吁吁,面色通紅,艷若桃李。

  洪凌波從未見到師傅發這麼大的脾氣,即使當初知道小師妹偷了五毒秘笈叛出師門,師傅也只是淡淡一笑,今次竟發這以大的火,顯然是極為生氣的,只是心中實在不解,師傅為何生這麼大的氣。

  李莫愁發洩一番,逐漸冷靜,整理了一下衣服頭髮,說道:「凌波,走罷!」

  洪凌波答應一聲,有些怯怯的問道:「師傅,那個蕭月生是什麼人?」

  李莫愁面色一變,洪凌波心裡「卟嗵」一聲,心跳快了半拍,李莫愁隨即恢復如常,冷冷道:「凌波,別管他是什麼人,今後見著他,一定要躲得遠遠得,最好是別遇到他!」

  洪凌波雖然知道現在師傅心情不佳,最後不要多問,但心底極大的好奇令她的膽子忽然變大許多,問道:「為什麼,師傅?」

  李莫愁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你遇到他,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還問為什麼!」

  洪凌波暗中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兩人默默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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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8 22:27: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四章 英雄會

  眾人見李莫愁師徒離開,皆不由吁了口氣,心下大為輕鬆,這一路下來,李莫愁如蛆附骨,追在他們之後,讓她們又是絕望又是恐懼,整天提心掉膽、沒命的逃亡,沒睡過一次好覺,沒吃過一段好飯,受盡了折磨,今次終得解脫,其喜悅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五女除程英頗為文靜端莊外,皆大聲歡笑,咯咯的笑聲不絕,恢復了活潑少女的模樣,耶律齊性子沉穩,心中雖感喜悅,外表只略顯激動,程英帶著面具,明亮的雙眸顧盼間露出幾分喜色。

  蕭月生看著她們開懷的模樣,也生出幾分愉悅之感,自己外表如弱冠少年,心理卻已是年過三十,不再年輕,與這些年輕人在一起,彷彿自己年輕了許多,又回到了那青春年少的疏狂歲月,那時的自己,無知而無畏,單純而快樂,那些知心的朋友,那個初戀的少女,漸漸浮現在他腦海,一抹笑意不經意的出現在他嘴角,帶著幾絲溫柔,使他那張平凡的面容變得生動許多。

  眾人歡慶了一陣,漸漸平靜,耶律齊問道:「蕭兄意欲何往?」

  眾女皆注目,蕭月生面容平靜無波,道:「在下欲至大勝關,聽說那裡將舉行一場武林盛會。」

  程英溫婉沉靜的說道:「我曾聽郭芙在臨別時說過,大勝關要召開武林大會,屆時丐幫新幫主的繼位大典同時進行,想必是會很熱鬧。」

  耶律燕歡聲笑道:「那太好了,我們也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楊大哥呢!好不好,二哥?」

  耶律齊聞言,望向程英,道:「程姑娘意下如何?」

  陸無雙心急找楊過,自然不想湊這份熱鬧,忙急聲道:「表姐!」

  程英看了一眼陸無雙,已明其心意,說道:「不如這樣,我們暫時相別,耶律少俠與耶律姑娘完顏姑娘去武林大會,楊公子說不定去參加武林大會,我與表妹西行,如果遇到楊公子,請他至襄陽相候,如何?」

  耶律齊猶豫不決,耶律燕已忙不迭答應,完顏萍有些猶豫,她對楊過心存感激,但與耶律燕相處得極好,頗為投緣,不想分開,心下搖擺不定。

  蕭月生袖手而立,微笑的看著他們,待他們決定已下,問道:「諸位可是想找楊過?」

  陸無雙急忙問道:「是呀,是呀,蕭大哥可知道他在哪裡?」她急切的上前兩步,靠向蕭月生。

  蕭月生含笑的看了她一眼,道:「我那楊兄弟如果得知如此多人關心他,心中定感喜慰。」

  陸無雙心下著急,微黑的面龐升起兩團紅暈,插嘴急切的問道:「蕭大哥,你是不是知道楊過在哪兒?蕭大哥!」

  蕭月生雙眼掃過眾人面龐,迎著眾人急切的目光,微笑著點了點頭,笑道:「我前些日子曾與楊兄弟在華山相遇,別後他要去襄陽,以他的性子,武林大會定不會錯過。」

  眾人齊鬆了一口氣,如此,就不必分開,五人共過患難,彼此感覺極為親近,友情大增,自是不願分別。

  耶律齊說道:「如此甚好,我們大夥兒都去武林大會,如此盛會,百年難遇,不去見識一番,實是一大憾事!」

  陸無雙高興的抓著程英的雙手,嬌聲道:「太好了,表姐,我們去武林大家,見到楊過這個傻蛋,我一定要狠狠罵他,不聲不響的跑得不見人影,累得我們被李莫愁追殺!」

  耶律燕轉身對她笑道:「你捨得嗎?」說得陸無雙俏臉一紅,忙垂下頭,羞澀不語。

  耶律齊喝道:「三妹!」

  耶律燕千金之軀,其父耶律楚材乃蒙古大丞相,屬草原兒女,與中原文化接觸不多,習俗不同,說話坦直,少了中原女子的矜持之氣,興奮得意之下,說話大膽,把陸無雙嚇著了。

  耶律齊幼時師從老頑童周伯通,對中原愛屋及烏,傾心於中原文化,平時舉止與宋人無異,雖草原之氣不能除,顯之於外,反成豪俠之氣。隊感覺三妹剛才說話唐突,忍不住喝了一聲。

  耶律燕自知魯莽,吐吐舌頭,歉意的對陸無雙笑了笑。

  陸無雙心中並不生氣,只是有些害羞罷了。完顏萍看著,莞爾一笑,把耶律燕笑得有些羞惱,上前要抓她,想撓她的胳肢窩,完顏萍的輕功遠高於她,自然不讓她逮住,兩人一前一後,展開輕功,圍繞著眾人,追逐玩笑,極像兩隻美麗的蝴蝶,翩翩起舞,美妙動人,讓蕭月生看的心中癢癢。

  程英先前一直暗中觀察蕭月生,雖極為隱密,仍無法瞞過他,只是裝做不知曉,面帶溫和的笑容,看著眾女的嬉鬧。

  耶律齊看一眼妹妹,不再管她,向身側的蕭月生道:「蕭兄,你也要去武林大會,不如我們同行,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程英與陸無雙聞言,雙眼從嬉鬧的兩人身上轉開,注目於蕭月生。

  蕭月生笑了笑,看了她兩人一眼,說道:「耶律兄,令尊是蒙古高官吧?」

  耶律齊本以為蕭月生會滿口答應,對他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聞言愣了一下,忙答道:「家父耶律楚材,在蒙古頗受重用,不知蕭兄如何知曉」

  蕭月生收起笑容,隱隱透出威嚴,道:「在下略通星相之術,觀你兄妹身帶貴氣,必定出身不凡,而你們的容貌與中原有異,故有此一猜,聽聞當今蒙古丞相名叫耶律楚材,不會正是令尊吧?」

  「正是家父。」

  蕭月生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清正,態度誠懇,非奸滑之人,正色說道:「耶律兄弟,如此說來,武林大會你們是去不成的。」

  「什麼?為什麼?!」耶律齊有為驚訝,忙不迭的問道,他對武林大會充滿憧憬,每次想起就熱血沸騰,現在聽聞此言,反應有些激烈,不能參加如此盛會,確實是人生一大憾事。

  蕭月生擺擺手,溫和的笑道:「耶律兄弟,你知道這次武林大會的目的為何?」

  耶律齊急忙答道:「當然是丐幫新幫主繼位了!」

  蕭月生搖了搖頭,道:「如果是為了丐幫的新幫主繼位,可以說成繼位大典,丐幫雖是當今天下第一大幫,但素來行事低調,不事張揚,斷不會對幫主的繼位大典如此鋪張,繼位大典只是武林大會的序幕罷了。」

  此時耶律燕與完顏萍覺察這邊的氣氛有異,停止追逐嬉鬧,跑了過來,看他們說話。

  耶律齊忙問道:「那到底是為了甚麼?」

  蕭月生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偏首對程英道:「程姑娘知道吧?」

  程英思索了一下,道:「我好像隱約聽說過,召開武林大會,抵抗蒙古的侵略。」

  蕭月生拍手笑道:「著,正是如此,團結武林,共抵蒙古」

  看了看面色變得不自然的耶律齊兄妹,他接著對程英問道:「程姑娘,你與耶律兄妹第一次相見,知不知道他們不是中原之人?」

  陸無雙插嘴道:「當然能了,我一看他們,就知道耶律公子與耶律姐姐是蒙古人,表姐這麼聰明,當然也能看出來了。」

  陸無雙本性活潑,性子很急,當初牽連眾人受李莫愁追殺,心中愧疚,變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李莫愁走後,心事即除,本性畢復,很喜歡插嘴。

  耶律齊並非笨人,聽到這裡,已知是怎麼回事。深深歎息一聲,無奈的道:「看來,我們無緣見識如此盛會,真是--,唉--,唉---!」

  耶律燕對武林大會並不掛心,只是要與眾女分別,心中不捨,極不高興。

  蕭月生拍了拍耶律齊的肩膀,以示安慰,道:「耶律兄弟不和難過,倒是令尊,前途凶險呀--」

  耶律齊顧不得心中惆悵,忙問:「我父親怎樣?」

  蕭月生正色道:「令尊雖位極人臣,卻大有凶險。據我推算,三內之內,令尊有生死大劫,恐怕很難安然渡過。」

  耶律齊並不太相信,父親身高位寵,身邊護衛極多,不乏高手。尤其經完顏姑娘屢次刺殺,身邊護衛高手更多,以銅牆鐵壁形容亦不為過,能有什麼危險?

  但這些事是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問道:「那可有化解之法?」

  蕭月生道:「既是死劫,必是很難化解的,即使告知你方法,恐怕也是無用。」

  耶律齊躬身行禮,道:「還請蕭兄賜告化解之法!」

  蕭月生無奈的笑了笑,道:「好吧,化解之法只有四個字,『棄官,隱居』,如何?」

  耶律齊苦笑的搖了搖頭。

  此時忽然自西南吹來一股清風,帶來幾分涼爽之意。

  蕭月生輕揮袖子,將被風吹來的樹葉掃開,笑道:「死劫能稱之為死劫,正是如此,知道破解之法,與不知無異。」

  耶律燕有些擔心,道:「那就沒有別的破解方法?」

  蕭月生輕輕搖了搖頭。見氣氛愈見壓抑,忽然笑道:「當然,也可能令尊吉人天相,那時有貴人相助,安然渡劫,我們在此擔心也是無益,怎麼樣,耶律兄,今後行止如何?」

  耶律齊今日連受打擊,心情低落,低沉的道:「我與三妹先回蒙古,然後再做打算。」

  蕭月生點點頭,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後會有期,天高路遠,願耶律兄弟二位一路順風!」

  耶律齊拱手還禮,正要呼妹妹,忽然一愣,場中只有兩匹馬,其餘馬匹皆被李莫愁所殺。

  程英道:「耶律公子,你與完顏妹妹騎馬先走,這裡離襄陽不遠,我們步行即可。」

  耶律齊一想,也不再謙讓,躬身謝過,招呼耶律燕上馬,耶律燕鼓著小嘴,悶悶不樂。

  他跳上馬背,一勒韁繩,在馬背上拱手道:「各位,我們兄妹先告辭,他日眾位到我們草原,在下定當掃席以待!告辭!」

  說罷,揚起馬鞭,縱馬馳去,身後滾滾煙塵相隨。

  耶律燕仍不時回首相望,讓完顏萍垂泫欲泣。

  待人影消失,眾人才收回目光。

  程英問蕭月生:「蕭公子現在欲往何處?」

  蕭月生笑了笑,笑容中透著一股邪性,道:「自然去大勝關,你們也要去吧?我們同去,彼此有個照應。」

  程英抿嘴一笑,當初耶律齊的話被他又說了一遍,點頭同意,明白他是一分好意,如果李莫愁再找上門來,憑她們三個女子,沒有半線生機,只能束手待斃。

  於是四人結伴而行,完顏萍仍有些悶悶不樂,而陸無雙跛足,不良於行,走起路來極慢。

  蕭月生在路上攔了一輛馬車,半強迫的將車買下,讓程英看得搖頭不已,這個蕭公子行事真的是出人意料,武功通神,行事卻如此憊賴,毫無俠士風範,坐在車上,確實卻比走路舒服得多,想到那車主得了一大錠金子,歡天喜地的模樣,心中迷惑,實不知他的做法到底是對是錯。

  蕭月生見完顏萍心情低落,便開始講笑話,這是前世與女人相處的必備之技。

  程英三人何曾受過這個,一個笑話就將她們笑得前俯後仰,儀態全無。

  蕭月生充當馬伕,車內三女,程英被逼著拿下了面具,完顏萍大為驚歎,沒想到在面具下面竟是如此美麗的一張臉。但出了車廂,程英又戴上了面具。

  蕭月生並未好奇,這一層面具,根本擋不住他的目光,但這個秘密他將永藏心中,實因此種能力太過恐怖,在他的注視之下,穿再多的衣服,也是無用,如被人知,恐天下大亂。

  一路歡聲,很快大勝關在望。

  大勝關位於豫鄂交界,是當今大宋抵抗蒙古的最後要隘,出了大勝關,即是蒙古所佔地域。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陸家莊即座落於此。

  陸家莊莊主陸冠英,乃陸乘風之子。陸乘風是東邪黃藥師之徒。當初梅超風夫婦偷得九陰真經下半部逃出桃花島,東邪黃藥師憤怒之下遷怒於眾弟子,將所有徒弟的兩腿打斷,逐出桃花島。陸乘風傷心之下於太湖建歸雲莊,後被歐陽鋒所燒,於是到大勝關建立陸家莊。

  陸冠英夫人程瑤迦乃全真教清靜散人孫不二之徒,當初兩人結合頗費周折,幸得郭靖黃蓉夫婦及丐幫相助,對他夫婦二人和丐幫心存感激,承辦了此次英雄大會。

  此時行人不多,讓蕭月生頗為費解。按照常理,這時應該行人中織,絡繹不絕,怎麼現在反而冷冷清清,不知是來得早了還是遲了。

  此處並不繁華,打聽了陸家莊所在,直奔而至。此時方知,英雄大會已經開始。

  到了陸家莊,蕭月生感覺自己的那個觀瀾山莊有些名不符實,相比之下,自己的那個山莊確實太小。

  山莊之前,四個高壯的家丁立於門前,見到有人過來,立即站得筆直,頗有氣勢。

  進山莊是個問題,蕭月生原本打算,偷個英雄帖混進去。如今卻不太可能,最後程英讓家丁通報,黃幫主的師妹來訪。

  很快,正門打開,幾個人自山莊走出,前頭是一個極美的女子,身穿淡紫綢衫,正是黃蓉,身後一個少女,嬌艷如玫瑰,與黃蓉長得頗像,少女身後是兩個英俊的少年,卻是郭芙與武氏兄弟武敦儒,武修文。

  黃蓉聽得稟報,說自己的師妹前來,心中一愣,隨即想起前些時候,爹爹前來時,曾提及自己又多了一位小師妹,忙出來看個究竟。

  郭芙好奇,自己要跟著出來,武氏兄弟是她的跟屁蟲,自然也跟了出來。

  黃蓉出門,見門前站著四位少年,兩位女子皆容貌不凡,另一人雖容貌枯槁,一看身材即知是女子,頭上戴的,正是自己爹爹的面具,只有那男子,相貌普通,站在那裡,卻彷彿一座高山聳立,巍然不拔,她心下不由吃驚,如此人物,怎麼自己並不知曉。

  程英一看,即知是黃蓉,忙上前,抽出袖中的玉簫,順手挽了兩朵劍花,然後摘下面具,露出白皙秀雅的面孔,向黃蓉躬身行禮,道:「程英拜見黃師姐!」

  程英方才玉簫輕揮,黃蓉即瞧出使的是玉簫劍法的運力之法,已經確定是師門之人,那玉簫是黃藥師一直隨身攜帶之物,再有獨有的面具,已經完全確定她正是自己的小師妹。

  黃蓉扶起她,嬌聲笑道:「前陣子,爹爹過來時對我說過,他的聰明溫柔的小弟子已經出師,我還奇怪怎麼小師妹沒來看我,今日總算來了!」

  程英有些拘謹,又戴上那張表情枯槁的面具,黃蓉拉著她嬌嫩的小手,說道:「這幾位是你的朋友?」

  程英忙道:「哦,對,容小妹介紹,這位是蕭月生蕭公子,這是完顏姑娘,那是我表妹陸無雙,我們在路上遭到李莫愁的追殺,多虧蕭公子相救,才能順利至此。」

  蕭月生從容大方,上前躬身行禮道:「在下蕭月生,久聞郭夫人大名,今日一見,見面更勝聞名!」

  黃蓉心中更是驚訝,赤練仙子李莫愁近些年威名日盛,橫行武林,當年四大高手久不現武林,自己夫婦又忙於襄陽防務,無暇分身武林,因此李莫愁竟無人能治,不想眼前年輕人能從李莫愁手下救出小師妹,以李莫愁心狠手辣的脾性,定然是吃了大虧方才罷手。

  心中驚訝,忙笑道:「蕭公子謬讚,不想武林中竟出這般少年英豪,真是可喜可賀!」

  蕭月生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躬身,微微一笑,示意多謝誇獎,後退一步,讓其餘人上前見禮。

  陸無雙與完顏萍逐一上前見禮,然後黃蓉讓郭芙給程英見禮,郭芙不情不願,但在眾人之前,無法反駁,只好拜見了師叔。

  眾人隨黃蓉進入大廳,大廳內人頭湧動,卻安靜得很,甫一進廳,酒香肉香撲鼻而來,必是眾人剛才在大廳進膳。

  大廳中央騰出一塊圓場,場中一個膚色勝雪、清麗絕俗的少女與一個身穿藏衣、光頭凹頂的喇嘛。旁邊一個少年,正是楊過,神色緊張,嘴裡還數著數。想來那少女必是楊過思茲念茲的小龍女了。

  群雄參差不齊,相貌各異,粗豪者有之,斯文者有之,穿戴更是五花八門,粗布短衫、綢緞絲衫、長袖長衫,顏色雜亂,令人眼花,此時眾人皆注目場內,關注那少女與喇嘛的比試。

  古墓武功由一代絕嬌林朝英女俠所創,一招一式,莫不盡顯女人曼妙之姿,小龍女姿色絕於天下,由她使來,更是說不盡的曼妙動人,場中群雄雖大多粗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亦是看得目眩神迷,魂為之銷。

  黃蓉領著他們向郭靖走去,郭靖身邊諸人蕭月生皆不認識,但那兩個道士他能猜知其身份,那滿面紫氣,身形高大的道士必是廣寧子郝大通,另一個是女道士,道袍上繡著一個骷髏頭,頗為猙獰,她必是清淨散人孫不二。

  郭靖濃眉大眼,忠厚樸實,一看即生穩重可靠之感,此時他武功造詣極高,氣勢更為穩凝,極具男人氣度。

  黃蓉要帶他們給眾人見禮,此時場上形勢緊張,眾人皆面色沉重,因此蕭月生與三女並未上前見禮,黃蓉心神也被場上兩人吸引,顧不得引見。

  那喇嘛手持金輪,正是西藏聖僧金輪法王,其武功高深,堪稱一代宗師,小龍女武功雖高,與之相比,尚有一段距離,但她輕功高妙,尺寸之地,趨退自如,無人可及,故能支持這麼長時間。

  金輪法王眼光老辣,很快已摸透小龍女的輕功路子,金輪出手,算準她的路子,殺將下去。

  但小龍女畢竟輕功高絕,倉促之下,仍是躲閃過去,不想,金輪法王竟將金輪擲出,金輪沿著半弧軌跡,向她追去,而金輪法王卻至小龍女身前,雙掌直直向她擊出,將她全身大穴盡數籠罩,金輪發出嗚嗚的聲音,奪人心魄。

  蕭月生雖知小龍女並無危險,但見此險情,亦不由色變,小指一彈,一股指風彈出,呼嘯而至,「噹」的一聲,偌大的一個金輪竟被彈起,落至楊過面前,打了幾個轉轉,方才倒下。

  「爹爹!」「師父!」黃蓉與程英皆驚叫。

  這極像東邪黃藥師的彈指神功,雖沒見到彈出的石子,聽其破空之聲,除非彈指神功御之,否則不可能發出如此尖厲的嘯聲。

  郭靖忙問道:「蓉兒,是岳父大人駕到麼?」

  黃蓉顧盼四周,口中答道:「這是爹爹的彈指神通,定是他老人家到了!」說罷,俏麗的臉上掛滿笑容,爹爹很長時間沒來看她,心中頗為想念。

  郭靖忙縱聲道:「是岳父大人駕臨麼,小婿拜見!」

  他內功深厚,聲音以內力喊出,洪亮寬廣,傳至極遠,正想繼續進攻的金輪法王心中一凜,沒想到郭靖內功如此深厚。

  蕭月生沒有出聲,對名聲他看得並不甚重,低調行事,只有好好,好漢架不住人多,暗箭難防。

  楊過聽到聲音,不由往這邊瞧了一眼,立刻見到了站在郭靖旁邊的蕭月生,心下大喜,忙對小龍女道:「姑姑,我們不打了,我蕭大哥來了!」

  小龍女本已膽怯,對大和尚的武功深為驚懼,聞言向後跳開一步,不管金輪法王,至楊過身邊問道:「你蕭大哥?他來了麼?」

  楊過用力點點頭,一臉興奮,拉起小龍女的手,道:「走,去拜見蕭大哥!」

  兩人重逢後,各自講起彼此的經歷,楊過將在華山之巔遇到蕭月生的事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言語間對蕭大哥敬若神人,彷彿神仙下凡,這次遇到小龍女,楊過對蕭月生更是感激,正是蕭大哥說將在這裡遇到姑姑,自己才到這裡等待,就真的等到了姑姑。

  楊過拉著小龍女,來到蕭月生面前,高興的道:「蕭大哥,你來了!」

  蕭月生微笑著拍了拍楊過的肩膀,道:「楊兄弟,最近可好?」

  楊過興奮的臉都紅了,拉過小龍女道:「蕭大哥,這是我師傅小龍女。」

  蕭月生朝小龍女點了點頭,道:「龍姑娘你好,楊兄弟到處找你,今天終於如願以償,要祝賀你們!」

  這時陸無雙忽然叫道:「傻蛋!終於找到你了!」

  楊過這才發現陸無雙,也有些驚喜,道:「媳婦兒,你怎麼來了!噢,還有完顏妹子,青衣姐姐,大伙都來了!」叫完之後,心虛得看了小龍女一眼,心中暗暗後悔。

  陸無雙哼了一聲,道:「難道這英雄大會是你開的不成,就准你來,我們就不能來?!」

  楊過也不與她鬥嘴,問道:「你們怎麼與蕭大哥一路?」

  完顏萍道:「楊大哥,我們被李莫愁追殺,是蕭大哥出手救了我們。」

  楊過點頭,介紹小龍女給她們認識。小龍女是楊過的師傅,她們自然曲意結交,小龍女雖然性格冷淡,仍與她們相處融洽。

  蕭月生拉過楊過,低聲問道:「楊兄弟,你義父與洪前輩如何?」

  楊過又興奮起來,道:「他們現在很好,藥效一過,他們就醒過來,義父與洪老前輩結伴,要先去西域看看老家,再往後要尋山訪水,安度晚年。」

  蕭月生點點頭,放下心來,有洪七公相伴,歐陽鋒也會有所顧忌,說不定經歷過生死,對一切都放下,變成好人了呢,只好如此想了。

  這時,金輪法王見大勢已去,無可挽回,且有高人暗中相助,再呆下去也討不了什麼好處,手一揮,眾武士依次退出,他對眾人躬身一禮,暗中深深看了楊過一眼,退出了大廳。

  緊張平靜的大廳,在金輪法王退出之後,變得喧鬧熱烈,群雄大肆慶祝,狠狠挫了一把蒙古人的銳氣,實在解氣,對楊過這個少年英俠,自然好評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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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8 22:27: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五章 敗金輪

  楊過自幼孤苦,受人冷眼,心中深藏孤傲之氣,仍難免時時自慚,今次終於揚名天下,揚眉吐氣,難免洋洋自得。

  因與楊過的關係,蕭月生被安排在貴賓之坐,與全真派中人坐在一起,郝大通、孫不二、尹志平、趙志敬、李志常,皆全真派中精英,其中李志常成就最大,享受尊榮最多,在他手中,全真教達到鼎盛,故蕭月生仔細的看了他一眼。

  此時的李志常尚未顯示出其異於常人之處,風采完全被尹志平蓋住,那趙志敬長鬚飄飄,倒是頗有氣度。蕭月生靜靜坐於席間,帶著淡淡的冷漠,有幾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眾人見他氣度森嚴,也不敢輕易上前,他獨自坐在那裡,有股說不出的蕭瑟。

  雖裝做漫不經心的模樣,大廳裡的一舉一動卻難逃他的感應,忽然一個人向他走來,他一凝神,即知是孫子明。

  孫子明走到他跟前,垂手肅立,道:「公子,終於找到你了。」

  蕭月生點點頭,左手拿著酒杯,微微搖晃,讓杯中的酒香盡情溢出,溫和的問道:「子明,一路上趕得很辛苦吧?」

  孫子明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蕭月生笑了笑,道:「你先吃些飯菜,說不定我們很快要走了。」

  孫子明說了聲「是」,躬身退後,轉身離開,去找席位吃飯。

  孫子明已經練成九陰真經,九陰真經在蕭月生眼中雖不值一提,畢竟是當世四大高手皆欲得之的寶典,是武林中最頂尖的神功絕技,當年梅超風夫婦僅得下半部,已變得極為厲害,沒有上半部的九陰神功,下半部的威力尚不能發揮一半,可見其高妙。

  孫子明剛剛練成九陰神功,尚處鋒芒畢露之期,隨著修為漸深,鋒芒將漸漸被掩藏,至完全內致。九陰神功屬道門一脈內功,講求的是神氣內斂,其極至是返樸歸真,孫子明雖已練成,距大成之境,尚有一段距離。人人都能感覺出他身上勁氣湧動,內功深厚,是個可怕的高手,郝大通見他對蕭月生如此恭敬,彷彿僕人見到主人,心中驚訝,眼前這個少年讓人難以捉摸,看似好像不會武功,但觀其氣度,彷彿武功極高,實在難下定斷。再看他現在的一個僕人竟是如此這般高手,更是撲朔迷離,索性不再探究。

  蕭月生知道稍等一會,楊過與小龍女的戀情將會公諸天下,到時將無絲毫迴旋餘地,將是他們重重磨難的開始。

  用傳心術在楊過腦中說道:「楊兄弟,隨我到廳外,我們聊聊。」

  說罷,放下酒杯,起身,看了楊過一眼,恰逢楊過驚訝的看過來,便沖楊過點點頭,轉身朝廳外走去。

  楊過低聲對郭靖說了一聲,跟了出來。

  出了大廳,西面是廂房,東邊是花園、假山、流水、小亭,雖不大,卻風景不俗,是散心的好去處。

  蕭月生走過迴廊,進了小亭,坐下來等待楊過。

  此時天色已暮,晚風微涼,自西南吹來,將亭旁的柳樹吹得婆娑起舞,他的心情一片寧靜。

  楊過隨後即到,沒有坐下,問道:「蕭大哥,對楊過可是有什麼教誨?」

  蕭月生微笑著看著他,眼中閃過幾分憫色,歎息一聲,道:「楊兄弟,上次相別匆匆,有很多話,沒有來得及對你說。」

  楊過被他神態弄得心中惴惴,有些小心的道:「那大哥現在要說麼?」

  蕭月生點點頭,站起身,看了他一眼,轉身負手,仰望已升到半空的皎皎明月,道:「楊兄弟應能看出我有幾分道行」,楊過忙點點頭,能引動天地之威,使人死而復生,豈是幾分道行可盡述。

  「楊兄弟相信命運注定嗎?」蕭月生左手輕輕拍了拍小亭的雕柱,轉身問道。

  楊過立於他身後,聞言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道:「大哥,我不相信,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哪有什麼注定的命運。」

  蕭月生輕笑一聲,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說得不錯,命運並不是注定的,命運如同遍佈天下的各條路,我們每時每刻都走在路上,都在選擇,每一個選擇,都會踏上不同的路。」

  楊過深覺有理,點點頭。

  「但是!」蕭月生用力拍了一下雕柱,語氣加重,道:「命運也並非茫不可測。」

  他看了看楊過,笑道:「當你選擇走哪一條路時,看似自由無意,其實有必然性,如你的喜好、性格還有一些別的因素,你喜歡水,必然要向東走,喜歡大漠,必然朝西,等等,我們大多數的選擇,並不是自己選哪一條路,而是被推向哪一條路,你還能說,命運不是注定的嗎?」

  他見楊過低頭沉思,繼續說道:「其實人的命運更像是遍佈天下的河流,而人只是河中的一條小魚。選擇到哪一條河,大多是身不由己。」

  楊過想了一會兒,頭腦有結亂,疑惑的問:「大哥,小弟想不太明白,今日大哥為何說這些?」

  蕭月生笑道:「兄弟,你現在正站在一個關鍵的路口,大哥不得不提醒你。」

  楊過不明的搖搖頭。

  蕭月生嚴肅道:「你是想與龍姑娘結為夫妻吧?」

  楊過道:「當然,姑姑對我情深意重,我也不能沒有姑姑。」

  蕭月生轉身,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們的身份是不允許結為夫妻的?」

  楊過雖然自小呆在古墓,卻也並不是一無所知,聲音低了下去,點點頭。

  「那你還要與你姑姑成為夫妻?」

  「是,我才不管什麼禮教倫常,那些全都是狗屁!」

  蕭月生縱聲大笑,道:「好,好,不愧為我蕭月生的好兄弟,男人大丈夫,就該如此!」

  楊過臉色微紅,本以為蕭大哥會訓他狂妄,沒想到反受讚賞。

  蕭月生笑聲稍歇,道:「既如此,你應知前途必會多艱,頗多磨難,定要深記自強不息,終有美滿之日。我於嘉興南湖邊置了一處住宅,叫觀瀾山莊,想找我時,自可去那裡。」

  楊過對蕭月生的感激更深,蕭大哥既能明白自己,又如此關心自己,親生大哥莫過於此。

  他眼睛微紅,道:「蕭大哥,你為何對我如此好,楊過何德何能!得此厚愛,實在慚愧!」

  蕭月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蕭某半生閱人無數,入目者寥寥,楊兄弟即是其一,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將來成就,未必在你那郭伯父之下。」

  楊過聽得心中一振,郭靖在他心中,份量極重,僅次於蕭月生,比得上郭靖,是他夢寐以求之事。

  兩人又說了好大一陣子話,談些兒時趣聞,蕭月生感覺已經散席,方才帶楊過回到了大廳,席筵已經散去,除幾個貴賓,眾人皆離開陸家莊。蕭月生幾人也被留下,楊過被叫到郭靖那裡,兩人要抵足而眠,蕭月生心中暗暗擔心,以黃蓉的聰明,定能看出楊過與小龍女的關係,然後事情會變得越加複雜。

  第二日清晨,蕭月生獨自坐在榻上練氣,這已是一種習慣,到他如此境界,練不練氣無所謂,但他喜歡練氣時的愉悅感覺,練著好玩罷了。

  楊過快速的推開門進了屋,一臉惶急,道:「蕭大哥,我姑姑不見了!」

  蕭月生一愣,隨即想到,這準是黃蓉的功勞,雖說她是好心,但楊過兩人卻要受苦,還好兩人只是有驚無險,受些磨難,也算是晚年的美好回憶吧,他心中不痛不癢的想道。

  「大哥!」楊過著急的喚了他一聲,讓他回過神來。

  正在此時,房外有人敲門,一個家丁走了進來,稟告郭大俠有請。

  進了大廳,陸氏夫婦與郭靖黃蓉坐在廳中,緊皺雙眉,武氏兄弟,程英陸無雙也在。觀其沉重的氣氛,必有嚴重事情發生。

  楊過進了大廳,問道:「郭伯伯,發生什麼事了?」

  郭靖歎子口氣,道:「唉,讓你郭伯母說罷。」

  黃蓉此時已是有身孕之人,面色蒼白,眼睛泛紅,告知竟是郭芙與完顏萍都不見了,家丁說她們很早就騎馬出去,很長時間,仍未回來,剛才小紅馬跑了回來,悲嘶不已,小紅馬頗通人性,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蕭月生一聽,即知是金輪法王做下的好事,這個大和尚,功夫挺高,人品倒不高,他心中微癢,甚想教訓一下這個金輪法王。

  楊過聽聞,向蕭月生看去,在他心目中,這個蕭大哥無所不能。

  蕭月生看了眾人一眼,站起來,拱手道:「郭大俠,郭夫人,令嬡與完顏姑娘是騎馬出去玩耍,被人抓住,我猜想是金輪法王所為,他弟子所中之毒,可能他無法化解,故用此法,以換取解藥。兩位大可不必擔心。」

  楊過忙道:「郭伯伯,郭伯母,既然蕭大哥說是金輪法王,肯定就是金輪法王,有大哥在此,金輪法王定要倒霉!」

  郭靖夫婦雖不知楊過為何對他的蕭大哥有如此信心,但如今形勢緊急,顧不得別的,黃蓉雖機智無雙,聰明過人,但關心則亂,她現在心亂如麻,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忙問:「那敢問蕭少俠有何計策?」

  蕭月生笑了笑,道:「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辦法,見到金輪法王,救人就是了。」

  郭靖雖眉間略帶焦急,仍面色沉穩,不急不徐的道:「可金輪法王武功極高,郭某並無把握從他手中救人。」

  黃蓉面色又白了幾分,緊皺眉頭,憂心忡忡。

  蕭月生但笑不語。

  楊過張了張嘴,又閉上,沒有說什麼。

  黃蓉心細,看出他有什麼說話,但頗有顧忌的樣子,問道:「過兒,你有話儘管說,莫非有什麼辦法麼?」

  楊過看了郭靖一眼,又看了蕭月生一眼,說道:「郭伯母,小侄並沒想到什麼辦法,但蕭大哥武功極高,定能勝過金輪法王,所以不必憂心。」

  「嗯?!」

  程英陸無雙見識過蕭月生鬼神難測的武功,自然心中早有定論,陸氏夫婦與郭靖夫婦就極為驚訝了。

  郭靖武功,隱隱已是天下第一,直追四大高手,那金輪法王乃蒙古國師,武功超凡,與郭靖不相伯仲,聽聞蕭月生竟能勝過他,自然能勝過郭靖,他如此年輕,實是令人難以置信。

  蕭月生見眾人懷疑的望著自己,笑道:「蕭某雖修為尚淺,金輪法王尚能應付。」

  說罷,右手輕抬,食指伸出,朝大廳門口輕彈,一道指風呼嘯而出,大廳門上那隻大銅鎖「噹」的一聲飛起,落向廳外。

  「咦?彈指神通?」黃蓉滿臉驚訝,隨即驚問:「那隻金輪是你打下的?!」

  蕭月生點點頭,道:「當時危急,不敢遲疑,被郭夫人誤會為令尊駕臨,實非蕭某本意,望請郭夫人見諒。」

  黃蓉搖了搖頭,笑道:「沒想到蕭少俠的武功如此高深,小女子只有敬佩,如有蕭少俠相助,金輪法王自然不在話下,小女子多謝了。」

  蕭月生謙詞義不容辭,然後讓楊過與程英陸無雙去尋找小龍女,楊過知道有蕭大哥出手,事情定能解決,況且他心急如焚,每一分鐘都如坐針氈,聞言馬上同意,程英陸無雙也無異議,於是他們便先告辭出發。

  蕭月生原本打算只需郭靖與自己即可,可黃蓉愛女心切,堅持要跟他們一起,武氏兄弟自然要跟著,他們的心全繫在郭大小姐的身上,聽到她被抓走,坐立難安,黃蓉已有身孕,騎馬不便,五人只好步行,施展輕功出莊尋找。

  五人來到陸家莊以西一里遠處,蕭月生道:「郭大俠,且慢行走,蕭某略通搜索小術,待我施展一番,再走不遲。」

  郭靖攙扶著黃蓉,其實黃蓉雖有身孕,肚子尚沒大顯形,與平常無異,但郭靖愛妻疼子,自然小心翼翼,惟恐稍有閃失。黃蓉也樂得享受丈夫的疼愛,倒讓蕭月生頗為不自在,心裡自忖思,還是應該找個美女,看那黃蓉俏麗嬌美的模樣,郭靖心裡定然美死了,如花美眷,勝似神仙呀。

  郭靖生性愚笨,但隨著武功的越發精深,頭腦日漸清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日夜受黃蓉熏陶,想不聰明亦不能。此時聞言,知蕭月生有奇術,忙道:「那有勞蕭少俠了。」

  蕭月生不再客氣,肅立,兩手掐著一個指訣,精神逐漸發散開來,方圓十里之內,盡在他的感應之下。

  金輪法王武功高興,自然極易感應,瞬間,他已感應到他的位置,收斂精神,睜眼道:「找到了,大約在西方一里處。」

  郭靖夫婦被他睜眼時瞬間射出的目光嚇了一跳,神光湛湛,直刺人心,聽到他的話,大喜,黃蓉嬌聲道:「太好了,靖哥哥。」抓著郭靖的手輕輕顫抖。

  郭靖也是欣喜,拍了拍黃蓉的手,轉首對蕭月生笑道:「多謝蕭少俠了,蕭少俠如此奇術,實在讓郭某大開眼界。」

  蕭月生謙遜一番,帶著兩人朝西走去。

  西方,是蒙古所佔區,此時南宋半壁江山已落入蒙古手中,江山淪陷,為期不遠。

  一里的路很快就走完,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樹林,幾匹馬被拴在林前,悠閒的吃著樹下茂盛的青草,此時已是秋時,萬物蕭瑟,在這裡仍有青草,確實難得。

  在馬旁卻還有一人,正是金輪法王的二弟子達爾巴,此時他正躺在地上,看著馬兒打著噴嚏吃著草,咧嘴直笑,看他模樣是極愛馬的。蕭月生心中不由對他大生好感,喜愛動物之人,大多心性善良。

  還未靠近,那幾匹馬已經開始嘶鳴,達爾巴一蹦而起,看到蕭月生他們,嘴裡嘰嘰咕咕大喊幾聲,一臉戒備。

  郭靖自小生長於蒙古,蒙古語說得不輸於漢語,低聲道:「小心,金輪法王要出來。」

  武氏兄弟頓時緊張的長劍出鞘,緊緊握著。黃蓉也是心中緊張,畢竟金輪法王抓住自己的女兒僅是推測。

  果然,樹林中鑽出幾人,金輪法王為首,身後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貴公子,正是霍都。霍都身後是幾個武士,郭芙與完顏萍雙手低垂,正焦急的看過來。

  黃蓉大叫一聲:「芙兒!」

  武氏兄弟也是大叫「芙妹」,恨不能立刻衝出去,將心上人解救回來,但掂量一下自己的武功,還是不敢動彈。

  郭靖輕拍了拍黃蓉的手,示意她不必急躁,其沉穩之氣,令蕭月生大為敬佩,在親生女兒被人抓住情形下,仍能鎮定自如,這分修養確實難得。

  完顏萍楚楚可憐,焦急的望著蕭月生,蕭月生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用傳心術輕聲道:「完顏姑娘,不必心慌,稍等片刻,自會救你出來。」

  完顏萍心下大定,自從遇見蕭月生,被他從李莫愁手下救出,就對這個相貌普通,氣度懾人的男子極為欽服,他就像一座高山,什麼困難都難不住他,有來他此,自己也就無須憂慮。

  郭靖揚聲道:「金輪法王,枉你身為一代宗師,竟做出如此下做之事,令郭某極為不恥!」

  金輪法王面色微紅,道:「郭大俠,只要交出解藥,令嬡自然會回到你們身邊,否則,老衲也只有得罪了!」

  蕭月生站在郭靖身旁,這時揚聲道:「金輪法王,莫非你認為我們中原無人,奈何你不得嗎?!」

  金輪法王目中精光一閃,朝蕭月生望來,見其姿勢,不像練過武功,不再放在心上,面帶笑容的說道:「中原武林,以多欺少,算不得真英雄。」

  蕭月生輕笑一聲,忽然在原地消失,隨即出現,如不是他身邊立著兩位女子,定會認為自己眼花。

  剎那間,蕭月生竟已將兩女從蒙古武士手中帶回,讓眾人皆驚訝的目瞪口呆,如此輕功,實在過於驚世駭俗。

  黃蓉愛女心切,最先反映過來,驚喜的喚了一聲「芙兒!」,上前將郭芙摟到懷裡。隨即發現,自己女兒的穴道尚未解開,忙伸掌輕拍,沒想到,竟沒解開穴道,忙拉了拉郭靖,示意他幫女兒解穴。

  郭靖愣了愣,方才明白,輕運內力,向郭芙身上輕拍兩掌,依然沒有效果。

  金輪法王眾人被蕭月生驚世的輕功嚇住,如此快如鬼魅的身法,實在太過危險,可能你尚未覺察,掌已臨身,防不勝防。他心中暗想:從未聽說過中原武林有這種人物,臨來前,殿下曾說中原武林臥虎藏龍,高人無數,先前尚覺言過其實,沒想到此言果然不假。心下不由萌生退意。

  此時見郭靖夫婦竟解不開自己的獨門點穴手法,心中稍感安慰,笑道:「郭大俠,此乃老衲獨門手法,你就不必白費力氣了。」

  郭靖內力雄厚,雖不明其解穴手法,仍有辦法,將雙掌抵在郭芙身後,渾厚的內力湧入,想將穴道強行衝開。

  蕭月生忙按住他的胳膊,道:「不可!郭大俠萬萬不可。」

  郭靖樸實的面孔充滿疑惑,不明白他為何阻止。

  蕭月生道:「令嬡被點穴道隱秘,切不可強行衝開,否則必會傷及身體。」

  「那如何是好?」他問。

  蕭月生看了看黃蓉,道:「郭夫人,在下想試一試。」

  他們雖是武林兒女,但畢竟男女有別,他自不會貿然上前解穴,須得徵詢黃蓉同意。

  黃蓉忙點了點頭,蕭月生的表現讓她驚奇不已,實在難以想像,這個弱冠少年竟懷有如此驚人的技業。

  蕭月生手掌輕按於郭芙百會穴,她身體經絡行氣立刻閃現於他的腦海,一股溫潤的真氣湧入,禁錮的穴道豁然而解,全身經脈通暢,再無一絲阻礙。

  他拿開手掌,看著那嬌美如芙蓉的面容上現出喜悅的表情,想到剛才手掌接觸她那柔軟的烏髮,心中不由微微一蕩。當時女子的頭髮極為重要,非極為親近的長輩與丈夫,其他人不能觸摸。

  剛解開她的穴道,她謝都不說一聲,馬上撲到黃蓉的懷裡,放聲大哭,讓他的心立刻平靜,心裡感歎,郭大小姐,名不虛傳,果然驕縱的很吶。

  隨後將完顏萍的穴道解開,她如花的玉臉表情楚楚動人,感激的望著蕭月生,蕭月生對她微笑一下,道:「完顏姑娘,害你受驚了。」

  完顏萍搖搖頭,矮身行禮,道:「多謝蕭大哥。」

  蕭月生輕輕扶起她,輕輕拍了拍她削弱的肩膀,隨即省起,此舉有些輕薄,他拍人肩膀已成習慣,此時心裡有些陶醉,故失了分寸,忙縮手,抱歉的朝完顏萍笑了笑,完顏萍柔弱的臉上升起兩朵紅雲,羞澀的低下頭。

  此時其餘人的心神全都繫於郭大小姐身上,武氏兄弟更是眼睛片刻不離郭芙。

  金輪法王這邊心中惶恐,他揮揮手,示意退走,眾武士進退有度,皆是軍中勇士,絲毫不亂的撤退。

  蕭月生雖然陶醉在美人羞澀的美態中,周圍的一動一靜仍難腦他的感應,這時轉身朝已經往後走的金輪法王道:「金輪法王,寄語你家主子,再有蒙古武士進入中原,休怪在下辣手無情!」說完,手指輕彈,無聲無息,金輪法王從馬背上彈起,在空中一個翻滾,跌倒在地。

  他馬上站起,拿出放於背部的金輪,只見金輪的一個鋸齒竟被打得幾乎折斷,尚沾著血跡,是他背上的血。

  他話也不說一句,急揮手,跳上馬背,奔騰而去。

  這一指方是真正的彈指神通,無聲無息,殺人於無形,只因太過招人忌憚,所以他發指時故意使之發出尖嘯,雖然仍是凌厲,但尚可防備躲過。

  蕭月生教訓過金輪法王,轉身對身旁仍目瞪口呆的郭靖拱手道:「郭大俠,在下要告辭了。」

  郭靖這才回過神來,忙道:「蕭少俠,為何如此匆忙,你救了芙兒,郭某尚未好好謝你呢。」

  黃蓉也極力挽留,道:「蕭少俠,過兒說不定已經回來,還是到莊上小住幾日,小女子還想多多請益呢。」

  郭芙睜著盈盈的雙眼,眨也不眨的望著他,對這個救了自己的普通男子充滿好奇,心中暗想,如果他能有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這般好看就好了,那麼,想到這裡,心中一羞,暗罵自己,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對自己一片深情,自己這樣想太對不住他們。隨後又想,唉,大武哥哥沉穩,小武哥哥機靈,兩人都喜歡自己,自己卻實在分不清更喜歡哪一個,真是愁死人了。她嬌艷如花的臉上時紅時白,心情起伏。

  蕭月生並未看她,回頭看了一眼完顏萍,笑道:「完顏姑娘,你隨我去吧,這幾日說不定楊兄弟他們會來。」

  完顏萍玉臉泛起兩朵桃花,低頭想了想,輕聲「嗯」一聲,答應下來。她心中也頗不平靜,不跟他走,自己又要一個人闖蕩江湖,自經歷過被李莫愁追殺的日子,她的膽子小了很多,沒有了仇恨的支撐,她又回復到那個嬌弱的女子;跟他走吧,兩個人,孤男寡女,頗不合禮,但她畢竟是塞外兒女,心中更想跟這個男子一起,故鼓起勇氣,答應下來,低低的一「嗯」,彷彿花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全身都變得軟軟的。

  蕭月生欣喜一笑,轉身對郭靖眾人拱了拱手,道:「郭大俠,在下身有要事,在此與各位各別吧,請讓家僕自行回家即可,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後會有期!」

  說罷,輕扶完顏萍的腰肢,在原地消失。

  郭靖嘴張了張,卻已沒有機會繼續挽留,心中大感悵然,本想好好交磋一番,沒想到說走就走了,只能大聲感歎「奇士」不已。

  黃蓉也是感歎不已,本以為自己的爹爹與丈夫已經是天下難遇敵手,如今看來,天下自有奇人,自己以前是坐井觀天了。隨即被女兒歸來的喜悅衝散,一行人簇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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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8 22:28: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六章 退莫愁

  在蕭月生接觸到的所有女子中,程英溫柔婉約,可骨子裡仍是剛強,外柔內剛,極有主見;陸無雙活潑,但過於狠辣;耶律燕率真,卻難免驕氣,都不是他心中所喜,只有完顏萍,出身高貴,卻身世堪憐,國仇家恨負於嬌弱的身體,但性格仍不失溫柔善良,那楚楚可憐的氣質一下就抓住了他的心,讓他心動不已。

  他身具現代人思想,行事自與此世之人不同,看上某女子,不會太過含蓄,而是直接下手追求,這次遇到機會,自然不會放過,毫不猶豫的直接邀請,雖有唐突之感,但在他森嚴的氣度下,反顯其豪邁之風。

  輕扶完顏萍纖細的腰肢,蕭月生馭空而行,飄飄若仙。完顏萍並未感覺到風,好像一層透明的琉璃罩在外面,衣襟不動,髮絲不飄。

  此時暮秋時分,衣裳尚薄,完顏萍只覺扶在腰間的大手散發出陣陣熱氣,自腰間肌膚慢慢擴散,很快蔓延至全身,沉浸於這股暖洋洋的熱氣,心中一片寧靜,鼻間是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這股清香清新的彷彿春天野外遍地的嫩草、漫天的桃花,令她精神一振,這才驚覺自己竟在天上飛。

  蕭月生心中微有所感,轉過頭來,看了看她,嚴肅的臉上漸漸綻放出笑容,道:「我們先到前方客棧休息一番,等我的家僕過來,再慢慢回去,如何?」

  完顏萍被他看得玉臉一紅,低聲道:「一切任憑蕭大哥做主。」

  蕭月生被她嬌嬌怯怯,羞羞澀澀的嬌姿迷得七暈八素,恨不能摟在懷裡肆意憐愛,但他定力極深,面上不動聲色,一幅道貌岸然的正氣,收起笑容,淡淡的道:「好罷,很快便到。」

  完顏萍覺著自己腳下彷彿踏著什麼一般,腰間的大手只是微微貼著,並不用力,況且兩人凌空虛渡,飛了這般長時間,中間從不著地,猶如插翅飛翔,神奇無儔。

  她羞澀的低著頭,看到腳下飛逝而去的景物,速度太快,很快她就有噁心之感,心中難受,忙抬起頭,這才好一些。

  他們走的是偏僻之處,以免驚世駭俗,此時萬物蕭瑟,天高日回,煙霏雲斂,本是蒼蒼翳翳的茂林,現已變成禿樹枯枝一棵一棵,稀稀疏疏。偶爾清溪淙淙映入眼簾,待注目去看,已經置於身後,遠處一棵樹上枯葉被秋飛輕吹,向地下飄落,尚未落至地上,此樹已被他們拋至身後,完顏萍轉頭後瞧,越來越遠,朦朧處,彷彿那飄落的枯葉仍未落地。

  眼前忽現一座山峰,孤峭挺拔,猶如刀削,直插雲霄,雲霧繚繞,竟看不到山頂,完顏萍不由興奮,她身居草原,很少見到如此奇峭的山峰。

  蕭月生看似漫不經心,卻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她,只是用的是「心眼」罷了,覺察完顏萍看到山峰時的興奮表情,心下瞭然,輕轉方向,向此山飛去。

  孤峭的山峰轉眼即到,此山一看即知人跡罕至,周圍皆是樹木,籐蔓纏繞,無路可走,漫山樹林,無一處空隙。蕭月生心下讚歎,好一處靈氣旺盛的寶地,實在是修練的極佳所在。

  到了這裡,他不再施御空之術,施展起平常之極的輕功,輕踏一下樹頂之枝,飄飄前飛,二三十丈後再輕踏一下樹枝,說不出的悠閒曼妙。

  完顏萍心中極喜,如此這般,更能觀看此山之景,如像方才一般飛翔,景色轉眼即逝,根本來不及看清,反而不美,心下不由感激蕭大哥的體貼。

  站在峰頂,極目遠眺,山峰南方是一極大的水潭,亮如鑒鏡。清脫的山巒,澄明的潭水,遠飛的孤雁,墜地的紅葉,竟惹起蕭月生的一腔思愁。

  獨行於此世,舉目滔滔,皆是陌生之人,身為不死身,是驚天之秘,無人可以訴說,而武學,在他面前如同孩童戲耍,知己難求,高手寂寞,在短短的兩年時間,他已經深深體會到了這種折磨人的寂寞。他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寂寞會越發的濃重,這可能就是永生不死的代價吧。

  完顏萍到了山頂之後,睜著好奇的雙眸,盡情的欣賞這登山臨水的美景。時而遠眺遠方,時而俯視山底,心曠神怡,美不可言。每次目光轉向蕭月生時,急急忙忙的躲開,心中怦怦亂跳,面孔禁不住發燒,越是接近蕭月生,她越能感覺到自己像一隻被蛛網纏住的蝴蝶,越是心中掙扎,自己被纏得越緊。

  目光再一次掠過負手站在那裡的蕭月生,她的心又怦怦的跳起來,每一次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比上一次更長些,越發能覺得他的瀟灑不凡。

  山頂勁風烈烈,吹得他長衫飄飄,負手而立,巍然不動,如勁松立於山崖,挺拔峻秀。完顏萍癡癡的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著,他的背影竟有一股寂寞蕭瑟之感,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他一人般的寂寞,禁不住輕叫一聲:「蕭大哥。」

  蕭月生回過頭來,望向她,勁風中,他的頭髮紛紛揚揚,卻遮不住他眼角的淚痕,淡淡的微笑,卻掩不住他眉宇間的落寞,她忽然知道自己完了,他這一瞬間的面孔,將會永遠刻在自己的心上,這個面貌普通的男人,這個氣度森嚴,威嚴逼人的男人,這個談笑間敗盡天下高手的男人,這個高不可攀只能令人仰視的男人,在她面前,在她這個小女子面前,竟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這是如何令她震撼的表情呀,她恨不能化成一泓清水,濯淨他眼角的淚痕,洗去他眉間的落寞,還世間一個瀟灑無羈的奇人。

  她此時柔情溢滿心懷,恨不得將心中的柔情化為一件衣衫,將他緊緊抱緊,去溫暖他落寞的心,讓他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愛著他,關心著他。

  見完顏萍怔怔的看著自己,蕭月生才發覺自己剛才忘情時淚湧雙目,定是被她發覺,忙轉過頭去,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完顏姑娘,何事?」

  完顏萍柔聲道:「我們走吧,蕭大哥,這裡有些冷。」

  蕭月生剛才忘情於遐想,沒有用「心眼」觀察完顏萍,故並不知她內心已經翻天覆地,聞言,忙走過來,手朝她輕輕一揮,她立即感覺進入了一個溫暖的天地,烈烈的勁風捲著一堆枯葉吹了過來,到她面前,停頓一下,隨即分向兩邊,讓她感覺奇妙不已,這就是飛地時罩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了,她伸手向外摸去,剛剛伸直胳膊,便感覺手指輕震,被彈了回來,她輕吐舌頭,不再亂摸。

  蕭月生手搭到她的腰上,強忍著手掌心傳來的溫軟,冉冉飄起,順風向山下飄去,完顏萍對這種神奇的御空之術已經見怪不怪,睜著雙眼,靜靜俯瞰著經過的風景。

  看了一會兒,她竟慢慢睡去,頭靠向了蕭月生的肩頭,長長的睫毛柔弱的擋著雙眼,楚楚的腦上一片恬靜,讓他看得更是愛煞。

  楊過與程英陸無雙別過蕭月生郭靖眾人,想回終南山古墓,小龍女心灰意懶之下,極有可能回到古墓。

  騎馬奔馳了一程,天色已暮,卻仍上不著村下不著店,唯有在一個破廟中歇宿,破廟位於山的半坡,殘垣破壁,門已不在,廟內的佛像也已被風吹裂,殘破不堪,這裡勉強能擋風遮雨吧。

  陸無雙感覺極累,從包袱中拿出一塊布鋪在地上,狠狠的坐下,拿出手絹輕輕拭了拭額頭鬢角的香汗,歎道:「累死了。」

  程英仍舊帶著面具,打開包袱,拿出準備的乾糧,仔細的擺放在地上,聞言笑了笑,道:「表妹,當初我們被李莫愁追殺的時候,比現在可累多了。那時你可沒喊累。」

  陸無雙身體一下繃緊,忙道:「表姐,千萬別莫再提她,想起她就做噩夢。」

  程英笑道:「你不必害怕,臨行前,蕭公子曾交給我一封書信,言道李莫愁必不會善罷干休,定有找上門來的一日,待得遇到她,就把這封書信交於她,可保得我們性命。」

  陸無雙舒了口氣,道:「還是蕭大哥想得周到,這女魔頭,冤魂不散!」

  楊過此時將馬匹拴好,走了進來,聞聽此言,笑道:「媳婦,李莫愁又找上你們啦,跟我說說。」

  陸無雙眼睛放光,精神大振,道:「上次如果不是蕭大哥出現,你就見不到我們啦,那一次……」

  程英看兩人一個講得有滋有味,一個聽得津津有味,便出去找水,看附近有沒有小河溪流。

  兩人正談得興高采烈,程英忽然跑了進來,沒有了平時的溫婉從容,青衫被樹枝掛破幾處,這在她身上極是少見,她進了廟急急對坐在地上的兩人道:「不好,李莫愁又來了。」

  楊過與陸無雙一驚,楊過道:「她怎麼找到我們的,難道一直在路口守候?」

  程英微微有些氣喘,用了吸了兩人口氣,道:「不知,我剛才正尋水,忽然聽到她毛驢的鈴鐺聲音,就急忙跑過來,可能她還未發覺我們。」

  暮色已深,倦鳥歸林,忽聞烏鴉鳴叫,不由讓楊過心煩意亂。楊過問道:「那程姑娘尚未見到李莫愁了,可能並不是她。」

  程英搖搖頭,道:「我雖沒見到她,但對她毛驢脖子上掛的鈴鐺極為熟悉,決不可能錯。」

  陸無雙嚇得面色有些發白,對這個師傅,她知之甚深,自己如被她抓住,不定要受多少折磨而死。

  她忽然道:「對了,對了,表姐,你不是有蕭大哥的書信嗎?」

  程英此時氣息已平,聞言道:「李莫愁固然對蕭大哥有所顧忌,但一紙書信,效果堪憂,畢竟蕭大哥人不在,李莫愁說不定一發性子,不管不顧,那時就危險了。」

  一通話讓陸無雙的臉又白了幾分,想想師傅折磨起人來的狠毒,心中不寒而慄。

  楊過看了看天色,道:「此時天色已暗,我們騎馬逃跑,她很難找得到我們。別的先別說,快跑吧,路上再想辦法。」

  陸無雙搖了搖頭,歎道:「沒用的,她精於追蹤之術,我們跑不掉的,她只會慢慢跟在我們身後,直到我們累死。她找的是我,與你們沒有關係,你們還是先回去找蕭大哥來救我罷。」

  楊過急道:「我豈能棄你而去,罷罷,索性跟這個女魔頭鬥上一鬥,程姑娘,你留在這裡也無益,不如先回去找蕭大哥,說不定還來得及。」

  程英知道這只是讓她離去的托詞,回到陸家莊,縱馬奔馳,也得半天,來回時間,根本來不及。

  程英搖了搖頭,摸了摸袖中的玉蕭,道:「來不及啦。」

  陸無雙急道:「表姐,說不定來得及,這個女魔頭最愛折磨人,她準是要在明天黎明才能動手,好讓我們煎熬一夜,你能在天亮以前找到蕭大哥,必能救得了我們。」

  其實她心中也不敢斷定,只是不想表姐跟自己一起受難,故意如此說。

  程英雖心中微動,但不捨表妹,只是搖頭。

  楊過忽然一笑,道:「其實我們不必擔心,蕭大哥一身本事驚天動地,即使我們死了,他說不定都能把我們救活,他交給程姑娘書信,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借李莫愁幾個膽子,她也不敢拿我們怎樣。」

  程英陸無雙想想蕭月生的本領,稍稍有些安心,陸無雙好奇心大盛,問道:「傻蛋,蕭大哥真能把死人救活嗎?」

  楊過得意的一笑,道:「當然!」

  程英有些難以置信,溫聲道:「不能吧,死人能被救活,從古到今,從未有過。」

  陸無雙點點頭,也表示難以相信。

  楊過一下坐到陸無雙原來鋪好的布上,笑道:「如非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實在是匪夷所思。」

  兩女更加好奇,於是楊過講起自己在華山之巔所見到的情形,甚至是臨別時蕭月生對他的教誨,也說與了兩人聽。

  講完後,程英與陸無雙也是咋舌不已,沒想到蕭大哥竟有如此神通,那身高深莫測的武功比起他的道法,反而是小巫見大巫,這個謎一樣的男人到底還有什麼神奇的本領呢?他的那自強不息的教誨更是令兩人觸動頗深。

  聽完楊過的講述,兩人不由對程英懷裡的那封書信更具信心,這也正是楊過的目的,與其擔驚受怕的死,還不如安安心心的死。

  然後三人開始談論,蕭月生為何有如此這般神通,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一直寂寂無名,忽然橫空出世,燦然奪目,他到底是怎麼練成這般神通,他師父是誰,等等。

  三人談得越來越興高采烈,甚至把李莫愁忘於腦後,不覺間夜色深沉,已經入夜。

  楊過將佛像前那破爛不堪的供桌拖了過來,借過陸無雙的單刀,將桌子劈成一塊一塊。

  陸無雙見楊過腰間的木劍形狀古樸,好奇的問:「你腰間的那柄木劍就是君子劍吧?」

  楊過一邊劈著桌子,一邊答道:「正是。」

  「拿來我看看。到底如何神奇!」陸無雙伸手便向楊過腰間木劍抓去。

  楊過將木劍摘下,遞給她,笑道:「此劍確實神奇,似與我心意相通。」

  陸無雙撇了撇嘴,不大相信,她的手剛一觸到木劍,忽然一聲尖叫,把楊過程英嚇了一跳,程英忙問:「怎麼了,表妹?」

  陸無雙指了指落在地上的木劍,道:「這柄劍果然有古怪,剛才竟從劍聲傳來一股真氣,像針一般,紮了我一下。」

  程英好奇,去取木劍,也是如此。

  楊過拿起木劍,掛在腰間,笑道:「這次,你們相信了吧!」

  程英陸無雙這才相信,對蕭月生更是好奇,一柄普通的木劍,竟變成了一柄通靈的寶劍,這般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確實令人驚歎。

  劈完木桌,將地上的墊布用火折子點著,引燃木塊,這個供桌好像是松木製成,燒起來極旺,很快破廟裡升起熱氣,將深秋的涼意驅散。

  火光下,陸無雙嬌俏的面龐彷彿塗上一層胭脂,嬌艷動人,程英仍帶著那張枯槁的面具,火光晃動,顯得陰森嚇人,楊過看著這兩張迥然的面孔,不覺有些好笑,隨即想到了自己的姑姑,如果她能跟自己一起,就像這樣一起對著火光坐著,那將是如何幸福甜蜜的事啊。姑姑,你到底在哪裡,你可知你的過兒是多麼想你!

  程英見楊過呆呆的看著火光,面上表情忽喜忽悲,知道他定是在思念小龍女,她們並不知楊過對小龍女的感情,只是以為他們是感情極好的師徒,這是蕭月生幫助遮掩的結果。

  程英道:「楊大哥,你不必擔心,你師父武功那麼高,定不會有事。」

  楊過搖搖頭,心中暗歎,姑姑自幼生長在古墓,不通世情,根本不知人世間的險惡,縱有一身武功,也難以自保,想到這裡,心急如焚,可惜現在自身難保。

  他強打精神,勉強笑了笑,道:「你們累了吧,睡一會兒吧,我在這兒守著。」

  兩女趕路已經極累,再經過心情大起大落,身心俱疲,聞言也不客氣,偎在一起,很快入睡。

  楊過靜靜的看著燃燒的火堆,木塊燃燒時響起噼噼啪啪的聲音,緯絡、螻蛄等秋蟲的鳴叫亦不時響起,使夜晚更顯安靜,他心中不時閃過與小龍女在一起時的情景,心中暗暗發誓,找到姑姑後,兩人回到古墓,從此不再出來,兩人廝守一生。

  想著想著,頭腦逐漸恍惚,疲勞將其佔據,進入夢鄉。

  等他醒來,已是黎明時分,晨曦微露,空氣清新,天空是深藍色,純淨得令人清爽。

  一陣涼意襲來,將偎在一起的兩姐妹凍醒,陸無雙睜著朦朧的雙眼,看到楊過站在廟門口,一動不動,心下感覺古怪,問道:「傻蛋,你站在那裡干甚?」

  楊過急忙轉頭,食指豎在唇邊,示意莫出聲。

  程英也醒來,將面具摘下,輕輕揉了揉眼睛,輕聲問道:「楊大哥,可是發現什麼?」

  楊過點點頭,扶在廟門,仔細傾聽一陣,轉身笑了笑,道:「兩位妹子,李莫愁終於來了。」

  程英將面具仔細戴上,輕聲道:「該來的總會來的,還是表妹你瞭解她,果然是黎明時分。」

  陸無雙雖強裝鎮定,但李莫愁積威已深,她心中仍不自覺的害怕。聲音微帶顫抖的道:「她總喜歡在黎明殺人,我們是死是活,就看蕭大哥的那封信了!」

  楊過揚聲道:「可是李莫愁師伯?楊過拜見!」

  一聲銀鈴般的嬌笑自廟外響起,一道黃影忽閃,廟內出現一個杏黃道袍的嬌美女子,手持銀色拂塵,巧笑嫣然,正是赤練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輕笑一聲,道:「我那小師妹呢?」

  楊過眼珠一轉,道:「我姑姑與郭伯母去辦一件事,稍後與我們在此匯合,不知師伯駕臨,對楊過有何教益?」

  玉女心經一直是李莫愁心中的至寶,當初無緣休習,即被逐出師門,見識過師傅施展時的威力,故對修習玉女心經的小龍女頗為忌憚。聞言美目流盼,輕掃四周,才放下心來。

  她嬌笑兩聲道:「你這個小滑頭,呆會看師伯我怎麼替你師傅管教你!」

  言罷轉身朝向陸無雙,淡淡笑道:「小丫頭,五毒秘笈呢?交出來,看在師徒一場,尚可給你一個痛快!」

  陸無雙自李莫愁到來,身體發軟,心裡雖然想強硬一些,但日積月累的恐怖,已經深入她的骨髓,絲毫強硬不起來。聽到李莫愁的話,鼓起勇氣,面色蒼白,微微顫抖的道:「五……五毒秘笈,已經被蕭大哥銷毀。」

  「蕭大哥?」李莫愁一愣,心下一驚,厲聲問道:「哪個蕭大哥?」

  程英在旁看陸無雙被李莫愁嚇得站都站不住,忙輕握住她的小手,用力握了握,對李莫愁道:「李道長,蕭大哥是蕭月生蕭大哥,與蕭大哥分別之時,他曾有一封書信託附於小女子,言道道長必會與我們相遇,見到道長時,將書信交於道長。」

  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封蠟封的書信,遞給李莫愁。

  李莫愁聽到蕭月生的名字,心中就發悚,狠狠的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強裝鎮定的將書信接過,除掉封蠟,將信打開。

  「莫愁仙子均鑒:

  前次忽忽相見,匆匆而別,無緣長談,甚憾,仙子性情中

  人,與在下甚為相合,故仙子雖嫌手辣,在下仍有憐香惜玉之

  心,兩度相見,皆笑臉相迎。

  無雙小妹,身世堪憐,在下甚為憐惜,煩請仙子容恕,以顧全我們相見之情,在下感激不盡。

  五毒秘笈,有傷天和,練之不祥,易遭天忌,在下已代

  仙子銷毀,還望仙子恕在下簪越之罪。

  山水有相逢,在下極盼與仙子一晤,縱情長談,暢述幽情,何其痛快!

  此致

  鳳凰山蕭月生

  李莫愁看完信,表情不停的變化,眼神看著楊過三人,不停變幻,咬了咬玉齒,將信裝起,放入懷中,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腰肢輕扭,黃影一晃,已經飛出破廟,杳無蹤影。

  三人長吁一口氣,楊過長歎道:「蕭大哥果然厲害,一紙書信,就將李莫愁這個女魔頭嚇走。」

  陸無雙慢慢軟倒,蒼白的臉上大汗淋漓,神情委頓,程英忙將她扶住,急道:「表妹,你怎麼了?」

  陸無雙費力的擺了擺手,喘著粗氣,道:「沒事,休息一下就好,這個女魔頭終於走了!謝天謝地!」

  程英慢慢將她放到地上,讓她坐在墊布上,「撲哧」的笑了一聲,道:「看把你嚇得,那李莫愁就那麼嚇人,頂多一死罷了!」

  陸無雙用手絹輕拭自己臉上的汗,苦笑道:「那是你沒見到她怎麼折磨人。你若見著了,定要比我還要不如。」

  楊過心情已經平息,聞言問道:「哦,她折磨人很殘忍?」

  陸無雙嗤笑一聲,道:「豈止殘忍可以形容,算了算了,莫要再說,想起來就令人發寒!」

  兩人不再相問,都坐倒在地上,盡情呼吸,死裡逃生,感覺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楊過煩躁的心也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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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七章 遇東邪

  蕭月生帶著完顏萍馭空而行,晌午時分,漸望人煙,兩人到官道安分的用腳走路。

  江南的天氣,陰雨連綿最是常見,這兩天是難得的好天氣,但到了晌午,天上烏雲漸增,路旁螞蟻搬家,空氣變得厚重,讓人氣悶。

  完顏萍與蕭月生並肩沿著官道向前方的客棧走去,路上行人不多,這裡離大勝關不遠,是危險之地,很少有人來往。

  在空中時,看到客棧並不遠,但走在官道上,才發覺竟是這般遙遠,走了快半個時辰,仍未見著。

  完顏萍看了看已經陰下來的天空,對身邊的蕭月生道:「蕭大哥,快要下雨了,我們得走快一些。」

  蕭月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感應一下四周,沒有行人,官道兩旁栽滿樹木,他輕身一縱,踏到一棵高樹的樹尖,身子隨著樹枝的晃動而晃動,輕風徐來,說不了的飄逸。

  他遠眺了一番,飄然落下,對面色微紅的完顏萍道:「客棧就是前方,走不幾步就到。」

  完顏萍剛才被他的丰姿所迷,心跳怦怦加快,聽到他的話,慌亂的答應,蕭月生看著她羞澀的嬌態,心中微醉,走起路來,步子輕飄飄,彷彿踏著棉花行走。

  兩人靜靜的行走,果然,沒走幾步,轉過一個路口,在一座小樹木旁邊,一家客棧座落於此,客棧的矗旗高高斜掛,迎風微展,上面四個字:「大勝客棧」。

  完顏萍高興的笑道:「終於到了,大勝客棧。」

  蕭月生仔細觀察了四周,這間客棧兩層屋子,外面打掃的頗為整潔,門的左首,是馬廝,右首是水井,物什擺放得整齊不亂,他看得頗為滿意,笑道:「我們進去吧,估計我們得住上一天,我那家僕走起路來極慢的。」

  完顏萍答應一聲,往裡面走去,蕭月生隨後。

  剛一進屋,一個掌櫃打扮的中年人迎了上來,熱情的道:「快請快請,兩位吃飯還是住店?」這中年人身材矮胖,圓圓的臉,紅光滿面,看起來就像是開店的。

  蕭月生看了看他眉開眼笑的臉,笑道:「住店,來兩間緊挨的上房。」

  「好咧--」他笑得更歡,小跑到櫃台,胖胖的身材,跑起來顫悠悠,他從牆上摘下兩串鑰匙,領著兩人上樓,梯口朝南,邁上十多個階梯,左右皆有五六間房間,到了最右緊挨著的兩間。

  房間頗為寬敞,家俱還有幾件,多人圓桌,雕花大床,掛簾,雖然簡單,倒帶著幾分堂皇之氣,蕭月生看得很滿意。

  看完房間,兩人下樓到大堂吃飯,大堂冷冷清清,只有他們兩人,問了掌櫃,知道這間客棧現在只有他們兩人居住,這地方很少有人來,來的也大多數是官家之人,他們住的是驛站,極少到這裡來。

  兩人在一間靠窗戶的位置坐下,蕭月生看了看掛在南牆的幾個竹簡,是菜譜,點了幾個菜,葷素相雜,問完顏萍是否可以,完顏萍已將紙窗戶推開,一陣陣涼風吹進,很是清爽,聞言只是點頭。

  此時已經起風,天色開始變暗,烏雲壓城,掌櫃的對裡間喊完兩人要的菜,出門看了看天,轉身對兩人道:「這是要下大雨呀。」

  他正說著,噼噼啪啪的聲音響起,雨點開始落了下來,雨點落地聲音逐漸密集,頃刻間,天地間充斥著雨點擊物的聲響。

  完顏萍忙把窗戶關上,已有雨水沾身,蕭月生忙輕揮手,將一股真氣籠罩在被雨水打濕之處,她只覺得一股溫暖的氣息撲在濕衣處,衣服很快就被烘乾。

  完顏萍向他感激的笑了笑,心中暗笑,蕭大哥對內力的運用實在千奇百怪,頗有不務正業之嫌。

  天色越發幽暗,極像是黃昏時分,老闆娘將熱騰騰的菜送上,蕭月生笑瞇瞇的看了看這個風韻猶存的老闆娘,他已發覺這兩人武功不俗,卻不知為何在此冷僻之地開此客棧,為生計,為避仇?但只要不是黑店,他也懶得過問。

  兩人開始吃飯,蕭月生喜歡吃肉,牛肉鴨舌吃得津津有味,完顏萍則多吃青菜,青椒黃瓜多進入她的小嘴,店外雨聲綿綿,店內寂靜安寧,老闆趴在櫃上,無精打采的撥弄著算盤珠,算盤珠碰撞的聲音與店外的雨聲相合,極為和諧。蕭月生看著對面完顏萍文雅的模樣,感覺極為溫馨詳和,彷彿有家的感覺,他忽然想把對面的女人娶進門,做自己的妻子,那將是多麼溫暖。

  完顏萍微低著頭默默吃飯,能感覺到蕭月生那炙熱的目光不時的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又是羞澀又是甜蜜,嘴裡吃些什麼根本就不知道,被他目光看到的地方,彷彿被炎炎烈日照射,變得火熱。如芙蓉一般的面龐漸漸升起令人心動的紅暈,紅暈慢慢變大,直至擴散到身根頸項。蕭月生能看到她頸下雪白的那一片染上紅暈,白裡透紅,極為誘人。

  窗外大雨淋漓,室內幽靜無語,空氣裡飄散著一股綺旎的氣息。

  忽然青影一閃,一人從店外鑽進了大堂,一襲青袍,自雨中而來,卻只有衣腳幾處沾水,身形高瘦,表情枯槁,冷冰冰的極為磣人。

  蕭月生坐的位置正對大堂門口,輕輕瞥了一眼,心中一動:「這身裝束與程英極為相似,難道是東邪黃藥師?」

  掌櫃的忙一溜小跑過去,遞上手巾,熱情的道:「快請快請。」將青袍人領至蕭月生他們旁邊的桌子。

  完顏萍轉身好奇的看了一眼,咦了一聲,被蕭月生豎指於唇止住。

  青袍人聽到她的聲音,往這邊看了一眼,彷彿冷電閃過,完顏萍的身子不由的縮了縮。

  趁他與掌櫃的說話點菜,完顏萍嬌軀前傾,頭探過來,輕聲的道:「蕭大哥,我開始還以為他是程姑娘呢。」

  蕭月生也將頭探過去,兩人的臉差點碰到一起,完顏萍楚楚動人的玉臉泛起兩朵桃花,微微的往後移了移,蕭月生當做沒看到,輕聲道:「他與程姑娘可能頗有淵源,打扮太過相似。」

  完顏萍覺得一股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能感覺到蕭月生說話噴出的熱氣,心中怦怦的亂跳,眼神有些迷離的嗯嗯兩聲。

  那青袍客聽到了他們的私語,轉身問道:「你們二人見過程英?」

  蕭月生微笑不語,完顏萍答道:「正是,我們與程姑娘是好友。不知前輩與她有何淵源?」

  青袍客微撫長鬚,道:「程英正是小徒。」

  蕭月生拱了拱,道:「原來是黃前輩駕臨,在下蕭月生,在此有禮了。」

  黃藥師撫鬚的手一停,眼睛一閃,凌厲之極,隨即恢復,淡淡的道:「哦,你就是蕭月生。我自蓉兒口中聽過你的名字,連我那女婿都讚你很是英雄了得。」

  蕭月生也是淡淡一笑,道:「在下平常之人,只是略通武技罷了,英雄了得愧不敢當。」

  黃藥師忽然縱聲長笑,聲音震耳,滾滾不絕,整個客棧彷彿都在顫動,他笑道:「略通武技,好個略通武技,呵呵,我從蕭兄弟身上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

  蕭月生頗為好奇,完顏萍更是好奇,問道:「黃前輩,你看到了誰的影子?」

  黃藥師看了看完顏萍,又看了看蕭月生,眼神帶有幾分笑意,笑道:「王重陽,蕭兄弟的神態與王重陽極為相似。」

  蕭月生忙道:「黃前輩謬讚,小子何能,不敢與重陽真人相比。」

  黃藥師擺擺手,道:「你也不必過謙,我黃老邪還不屑於說恭維話,你救了我那芙兒,老夫極為感激,唉,她可是我那蓉兒的心肝肉。」

  蕭月生想到郭芙,輕輕皺了皺眉,這個郭大小姐,實在是被黃蓉寵壞了。

  黃藥師看他皺眉,問道:「怎麼,蕭兄弟有何話說?」

  蕭月生歎了口氣,對黃藥師道:「有些話我不便對令嬡明言。她對女兒太過寵愛,郭大小姐,唉,我那楊兄弟將有一劫跟她有關。將來不知會如何。」

  黃藥師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些事,我才不去費心,你那楊兄弟有凶險嗎?」

  蕭月生搖了搖頭,道:「凶險已被我破去,但天意難測,我也無法盡知,依郭大小姐的性子,什麼禍都能闖得出來,最後必將反噬自身。」

  黃藥師面色沉了下來,感覺到事情的嚴重,道:「天意飄渺,不可盡信,蕭兄弟真能測知?」

  蕭月生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小子不才,不敢上窺天意,偶爾能知一鱗半爪。」

  黃藥師將撫鬚的手放下,沉聲道:「我黃老邪從不信天命!」

  「轟」的一聲,伴隨一道劃破天空的閃電,天際一聲響雷炸天,完顏萍嚇了一跳。

  蕭月生輕笑一聲,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推開紙窗。濕潤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大雨嘩嘩,隨著輕風舞動,彷彿一道水簾懸掛天際。

  輕風無定向,不時向窗內吹來,挾帶著傾瀉而下的雨水,氣勢洶洶,但到了窗前,彷彿被一股無形的東西擋住,無法進來。黃藥師在後面看得微微色變。

  蕭月生憑窗遠眺,負手而立。長長歎息了一聲,輕聲道:「對於令婿,蕭某只有尊敬,非因其武功精深。而是他為國為民的情操。我所見過之人,郭大俠私心最少,不能不令人尊敬。」

  黃藥師眼神一動,若有所思。當年,郭靖駑鈍,他是極為看不上眼的,女兒聰明絕頂,貌美無雙,什麼樣的豪傑俊才找不到,他本希望女兒能找個聰明絕世的佳公子,與自己亦婿亦友,也算圓滿。可女兒偏偏喜歡那個傻小子,簡直是一朵鮮花插於牛糞,故心中極為不平,對這個女婿也沒好氣。如今聽到蕭月生這般說,心中頗為震動。

  完顏萍坐在那裡,有些癡迷的看著他瀟灑的身影,感覺他的一舉一動,一抬手一舉足,無不賞心悅目。

  「令嬡竭盡聰明才智用於幫助丈夫,也算令人佩服。故我曾冒天威為他們卜了一卦,略盡微薄之力。」

  黃藥師頗為好奇,問道:「卦象如何?」

  蕭月生轉過身來,面容平靜,道:「令嬡即將分娩,將會是龍鳳雙胞胎,分娩之時,有刀兵之險,頗多波折,而令婿近日將有一大劫,但有人相助,有驚無險。」

  黃藥師將信將疑,道:「哦,竟能算得如此詳盡?」

  蕭月生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道:「在下是用天人感應之術,可窺未來,黃島主到時自知。」

  黃藥師點點頭,心中仍未盡信,他博學無雙,卻從未聽說過此天人感應之術。

  蕭月生回身拱了拱手,淡淡道:「在下現居嘉興南湖觀瀾山莊,黃島主有暇,可前去相聚,在下閒來寂寞,極盼朋友相聚。」

  黃藥師點點頭,不語,低頭吃飯。大堂人又恢復了寧靜,只有掌櫃的在那裡撥動算盤的聲音不時響起。

  蕭月生暗自忖度,這個黃老邪果然不愧東邪之名,確實脾氣古怪。於是也不再說話,與完顏萍默默吃飯。

  蕭月生兩人很快吃完飯,對黃藥師拱了拱手,完顏萍施了一禮,上樓去了。臨上樓前,對趴在櫃台上的掌櫃大有深意的微微一笑。

  兩人走後,雨水被風吹著呼呼的從窗戶灌進來,馬上將人去樓空的桌子打濕,桌上兩人用過的碗灌滿了雨水。

  黃藥師看著被雨水打濕的桌子,心中大震,能用內力封住窗戶,這份功力有些驚世駭俗,而這一切都是不經意間完成,更是可怖可畏,他自認無法做到如此境地。真氣護身,不讓雨水沾身,固然已是令人驚歎,但與蕭月生剛才相比,差距極大。真氣遠離身體,就會消散,越遠消散得越快,故護身真氣大多離身寸遠,再遠,消耗太快,很難維持。剛才蕭月生用真氣封住窗口,距離大約一米左右,實在難以相信。

  目睹這番情景,黃藥師不敢再大意,決定去女兒那裡看一看,萬一蕭月生預言成真,自己能幫上一把,以免抱憾。

  大雨沒有停歇之兆,雨打屋頂瓦片,噼噼啪啪的聲音,令人極想擁被而臥,好好睡上一覺。

  蕭月生極想與完顏萍再說一陣話,但見完顏萍進了房間,怦的將房門關上,急急忙忙的樣子,像是怕他進去一般,讓他哭笑不得,只好息了這個念頭,坐在床上練氣吧。

  練氣時,時間過得極快,往往醒來時感覺只練了一小會兒,卻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

  完顏萍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中全是蕭月生瀟灑的身影,本來是想讓他進來,一塊兒說說話,有他坐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呼吸的空氣與平常都不一樣,但不知怎麼,就急急忙忙的關上門,鬼使神差一般。

  聽著屋外的雨聲,隔壁沒有一絲聲響,她折騰了一會兒,也累了,擁著被,漸漸進入夢鄉。

  第二天,兩人下來吃飯,得知黃藥師已經離開,蕭月生也不以為意,看看外面的天,天氣晴朗,藍藍的在澄清無雲,空氣被雨水沖洗得清新無比,吸入腔內舒服無比,鳥兒嘰嘰喳喳的旁邊的林中齊鳴,真是個好天氣。

  蕭月生對掌櫃一直有防備之心,見他們安安分分的,他也不會去多管閒事,看昨天完顏萍不喜吃肉,猜想她生於草原,對肉可能已經吃厭,於是叫了幾個青菜,吃早飯。

  兩人吃著早飯,目光不時相交,完顏萍不時偷偷看他,每次都會被他的目光逮住,便慌忙逃開,心中如揣小鹿,亂跳不已,過一會兒,又會忍心不住偷看,又被逮到,芙蓉玉面紅暈一直未曾消散,顯得嬌艷動人,與她嬌弱的氣質相合,讓蕭月生的眼睛無法轉到別處。

  兩人正沉浸在綺旎的氣氛中,掌櫃的忽然一溜小跑奔出門外,熱情的聲音響起:「這位公子,快請快請,馬車就交給小人,保管侍候的好好的。」

  蕭月生筷子停在半空,笑道:「我那家僕來了。」

  合著他的聲音,孫子明那魁梧的身影出現在了大堂,眼睛一轉,忙向他們走來,到了蕭月生身邊,垂手道:「公子,我來了。」

  蕭月生放下筷子,笑道:「子明,是不是挨雨淋了?」

  孫子明搖搖頭,道:「沒有,我找到地方避雨了,雨停了才趕路。」

  孫子明是車伕出身,對天氣變化頗有經驗,看到不妙,早早就找到地方避雨,他再次發覺練內功還是有用的,護身真氣可用之防雨水沾身。

  蕭月生指指身旁,道:「你倒是機靈,來,坐下一塊吃罷。」

  老闆娘極為機靈,不待吩咐,已拿了一雙筷子過來。

  孫子明眼光毒辣,看到兩人的情形,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忙說不用,只要弄些乾糧路上吃即可。

  蕭月生對等級觀念極為淡漠,聞言不客氣的將他按到座上,笑道:「跟我還假惺惺的客氣,快坐下吃你的罷。」

  又讓老闆娘上了兩盤肉,示意完顏萍繼續吃。

  完顏萍看著這主僕二人極為有趣,並不像是主僕。這個孫子明一看即知是修為高深的高手,坐在自己身邊,自己都能感覺到莫名的壓力,這樣的高手,能是一個僕人嗎?她心中充滿疑問。

  孫子明狼吞虎嚥,風捲殘雲,很快將桌上的菜都倒進肚子,把完顏萍看得目瞪口呆,他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公子,我吃飽了!」

  蕭月生已是見怪不怪,看了看完顏萍,道:「那我們走吧,子明,路能不能走?」

  孫子明一邊抹著嘴角,一邊道:「能能,官道多是沙子鋪成,不耽誤走路。」

  於是三人結帳,弄了一些酒與乾糧,出了客棧,往東,向回家的路走。

  孫子明趕車,蕭月生坐在車轅右首,完顏萍坐在車內,雨下得雖大,路並不難行,車子慢慢騰騰,蕭月生與孫子明說說笑笑,完顏萍不時插兩句,其樂融融。

  離開客棧不到半里路,蕭月生忽然揮手,示意孫子明停車。

  他閉目凝神,俄爾睜眼,對注視著他的兩人笑道:「客棧老闆有麻煩了,子明,你去幫他一把吧。」

  孫子明有些茫然,道:「公子,我怎麼幫,我怕自己不成。」

  蕭月生哈哈大笑,道:「你也忒膽小了,憑你現在的武功,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個高手了,好吧,我們一起去看看。」

  完顏萍自然也要跟去,有蕭月生在身邊,她的膽子大了很多。

  三人下車,施展輕功向前縱去。孫子明習的是九陰真經上的輕功,橫空挪移之法,雙腳離地一尺,全身不動,在空中平移,十幾丈一個起落,速度極快,讓完顏萍看得大為佩服。

  蕭月生輕搭她的腰肢,跟在孫子明的身後。

  完顏萍雖然羞澀,卻沒有拒絕,微微靠著他,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甜蜜溢滿胸懷,渾身輕飄飄,如坐雲端。

  幾息之間,三人已經到客棧,蕭月生輕指旁邊樹林,孫子明會意,三人來到客棧旁的樹林,躍上高樹,聽客棧裡的情景。

  「陸老三,還是交出來罷,可饒你們夫妻倆一命。」沙啞的說話聲夾雜著刀劍相擊之聲。

  「哼,交出來也是一死,秦老二,你別枉費心機,我夫妻倆寧肯自殺,也不會交給你。」老闆娘的聲音響起,語氣雖極凌厲,卻微微有些氣喘。

  完顏萍輕聲問:「他們說的是什麼東西?」

  蕭月生搖搖頭,在她耳邊輕聲道:「聽下去便知。」

  在他的感應下,客棧內的情景無一遺漏的反映在他腦中。

  客棧內六人對兩人,三個短打黑衣大漢圍著客棧掌櫃,兩個同樣裝扮圍攻老闆娘,另有中年人身穿白衣,手揮摺扇,站在場邊,狀似悠閒,望著眾人激烈打鬥。

  蕭月生搖了搖頭,有些失望,這些人的武功實在太差,所奪之物恐怕也是價值有限。

  場中掌櫃夫妻皆使長劍,多人單刀圍攻之下,已漸漸不支,兩人想靠近,卻被敵人識破,無法靠近一步。

  中年白衣人面目頗為英俊,只是眉宇間略顯陰沉,這時笑道:「陸老三,這些年你們夫妻倆功夫可沒多少長進。」此人正是秦老二。

  兩人緊閉雙唇,不言不語,手中長劍仍是凌厲非常,身法卻逐漸凌亂,顯然內力不濟,秦老二忽然縱身躍到老闆娘身邊,手中摺扇斜擋,擋住她的長劍,左掌倏然前探,擊中她胸前膻中,噗的一口鮮血噴出,老闆娘委頓倒地。

  掌櫃的大叫一聲:「娘子!」手中劍光忽的凌厲,如梨花盛開,讓圍攻的三人一陣慌亂,但畢竟強弩之末,很快又陷入招架,氣喘吁吁,勉強支撐。

  秦老二笑吟吟的看著他,道:「陸老三,我秦老二的脾氣齊雲山誰人不知,還是老老實實的將藏寶圖交出來罷,給你們夫妻個痛快。」

  這時孫子明被蕭月生逼著進去,恰好見到陸老三將長劍擲於地下。

  他武功練得極高,對敵經驗卻少,平時與蕭月生對練,蕭月生感覺無聊,常常兩招將他打倒,懶得理他。因此弄得他感覺自己武功極差,戰戰兢兢。

  陸老三見有人進來,不管什麼人,手迅速的掏入懷中,拿出一物,朝孫子明擲來。

  孫子明順手接過,心中暗叫不好,這招引禍東流之計很是毒辣。但已接過,自然不能墜了自家的名頭,將接過來的錦囊打開,裡邊是兩塊碎銀與一張老舊的牛皮。

  秦老二朝手下打了個眼色,有三人站到門口,堵住去路。

  他啪的將摺扇一合,冷笑道:「陸老三,你這金蟬脫殼之計頗不高明,那麼重要的東西,你能帶在身上?」

  蕭月生的聲音在孫子明的腦中響起:「把東西扔給秦老二,注意別人的偷襲。」

  孫子明忙道:「這是什麼破東西,銀子我留下了,這張破牛皮不希罕!」說罷,將牛皮扔給秦老二。

  陸老三大急,剛想動彈,頸間已架上一柄單刀。

  秦老二忙接過輕飄飄的牛皮,注目看去,仔細摸了摸,聞了聞,對著陽光看了看,哈哈大笑,道:「好好,沒想到竟是真的,老天有眼,這番你陸老三聰明反被聰明誤,便宜我秦老二了,再見了!」

  說罷,手一揮,單刀一勒,一股鮮血噴出,陸老三仆地命絕。

  孫子明一呆,此時倒在地上的老闆娘亦已絕命。

  蕭月生的聲音又在他心中響起:「好罷,將他們全殺了吧。用摧心掌!」

  這時也不由孫子明不殺,秦老二已經帶人將他隱隱包圍。

  孫子明深知蕭月生在旁,自己沒有什麼凶險,豁出命去,橫空挪移展開,身影一閃,躍至一人身邊,手掌印上對手胸膛,這兩下兔起鶻落,迅捷無倫,那人慢慢倒地,眾人方才反應過來。

  「大夥一塊兒上,砍死他!」秦老二高喊,指揮眾人上前圍攻孫子明。

  孫子明此時信心大增,身法展開,無人能摸到他的衣腳,眨眼間,六人皆殞命於此。即使是秦老二,在九陰神功之下,亦毫無反抗之力,被孫子明一招擊斃。

  孫子明將落在地上的牛皮撿起,回頭看了看眼前一地的屍體,歎息一聲,飄然而出。

  蕭月生與完顏萍已在林中等他,見到他略微陰沉的表情,凌厲的殺氣仍未消散,蕭月生笑道:「子明,這番可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

  孫子明僵硬的笑了笑。

  蕭月生道:「子明,聽到齊雲山,你能想到什麼?」

  孫子明皺眉想了想,道:「齊雲山?好像那山有個齊雲寨,打家劫舍,攔路搶劫,無惡不做,人人懼怕。」

  蕭月生點了點頭,向林外走去,道:「不錯,這幾人正是齊雲寨之人,那客棧掌櫃也是,可能因為藏寶圖而反目成仇,總之不是什麼好人,你大可不必內疚。」

  孫子明舒了口氣,表情逐漸舒展,殺氣漸漸收斂。

  完顏萍也舒了口氣,她被孫子明的殺氣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殺氣消散,這才好些。

  蕭月生對完顏萍笑了笑,又對孫子明道:「此時已是亂世,這些匪寇為禍極烈,有力氣不去殺蒙古人,反而對付同胞,實在可恨,見一個殺一個,絕不會錯!」

  他不知,這一番話,將孫子明的殺性勾起,從此孫子明見到匪寇,下手決不留情,往往趕盡殺絕,讓綠林中人提起孫子明,聞風喪膽,望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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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八章 逍遙

  三人上車,繼續往回家的路走。

  完顏萍好奇剛才那些人爭奪的到底是什麼,要過那張牛皮,仔細的觀瞧,一看便知,這是一幅地圖,笑咪咪的對蕭月生道:「蕭大哥,這是張藏寶圖吧。」

  蕭月生坐在車外,左手提著一罈美酒,當飲料喝,不時灌上兩口,聊以解悶,聞言笑道:「完顏妹子好眼力,這正是一張藏寶圖,估計是當初齊雲大盜杜一鳴的寶藏。」

  孫子明拿著馬鞭,嘴裡不時吆喝幾聲,道:「公子,那杜一鳴我倒是聽說過。」

  蕭月生轉頭,哦了一聲,笑道:「說來聽聽。」

  孫子明想了想,道:「前幾年,我倒是記不清幾年前了,當時嘉興府出了一件大事,就是要斬首齊雲大盜杜一鳴,本來人人相慶,但在處斬前日,嘉興府的天牢竟被人劫了,齊雲大盜杜一鳴被人救走。為此,嘉興的知府被罷了官。」

  完顏萍疑惑的問道:「官府的天牢能被人劫了?不大可能罷。」

  孫子明點點頭,道:「就是,官府的天牢,那可是銅牆鐵壁,要從那裡劫牢,與送死差不多,而且當時抓杜一鳴時,可是出動了上千的官兵攻打齊雲寨,對他當然看得極嚴,但杜一鳴竟不知不覺被人救了出去,那知府當然要倒大霉了!」

  「那杜一鳴是怎麼被救出去的?」完顏萍問。

  孫子明搖了搖頭,揮了揮馬鞭,道:「不知道,這至今仍是個謎,沒人知曉。」

  完顏萍望了望坐在那裡微笑不語的蕭月生,問道:「蕭大哥,你知道嗎?」

  蕭月生笑了笑,灌了口酒,道:「不知。」

  見完顏萍有些氣鼓鼓,又道:「無外乎內外勾結,李代桃僵這些手法,這杜一鳴倒有些本領,必是對那一刻早有萬全的準備,方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逃掉。」

  孫子明讚歎杜一鳴極是利害,不愧為縱橫十幾年的齊雲大盜。

  完顏萍指著手中的牛皮,道:「那這張牛皮就是他弄得寶藏了?」

  蕭月生懶懶的道:「姑且這麼認為吧,我們順路先去齊雲山,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寶藏,不過,那杜一鳴只是個盜賊,所謂的寶藏,恐怕也徒有虛名,不必抱太大希望。」

  這事對完顏萍與孫子明都是極為新鮮,想想能得到一筆橫財,不能不心中興奮。但對寶藏本身,她並無興趣,她出身帝王之家,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雖已是亡國之人,那些追隨她的故國遺民,對她仍像公主一般盡心,錦衣玉食,故她不知生計維艱,對錢財並不放在心上。

  孫子明將馬車趕得飛快,完顏萍楚楚動人的臉上泛著興奮的紅暈,顧盼路邊左右,秋波流轉,嬌艷動人。

  齊雲山位於嘉興附近,用不了半天路程,他們回嘉興正經過此山。要上齊雲山,必須經一條峽谷。峽谷有一丈多寬,兩邊絕壁對峙,高幾十丈,極像盤古開天時,順手一斧,方造就如此一條奇險的峽谷。

  有此峽谷,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無怪乎當初官府攻打齊雲寨時,傷亡頗大。

  車行到峽谷入口,停下車來,蕭月生扶完顏萍下車,這般體貼的舉動讓她心中極為甜蜜。

  蕭月生打量了一下四周,此處亂草叢生,枯籐敗葉鋪滿地上,原來的路已經被覆蓋,很難辨別。

  完顏萍看了看這荒涼的四周,道:「這裡沒人吧?」

  孫子明將馬拴在一塊大石上,讓它自己吃草,觀望四下,走到兩人身邊,這時接言道:「這裡怎麼這麼荒涼?沒人了?」

  蕭月生將心神放開,感應四周,搖搖頭道:「這裡確實沒人,看來齊雲寨已經煙消雲散,不復存在了。」

  孫子明憤憤的道:「這幫匪寇終於完蛋了,有他們在這裡,這條路都沒人敢走。真是老天有眼!」孫子明雙手合什,拜了拜天。

  蕭月生指了指刀削而立的峽谷兩側,道:「我們上去。」

  孫子明看了看直上直下的山崖,面帶難色,道:「公子,這麼高,怎麼能上去?」

  蕭月生歎了口氣,道:「子明,你應該記住,你現在是武林高手了,你會武功,平常人做不到的,你用武功可以做到,不要還把自己當成平常人!」

  孫子明嘿嘿笑了兩聲,道:「哦,我總是忘了自己會武功。可這麼高,會武功也上不去哇。」

  蕭月生看了看孫子明憨厚的笑容,轉身對完顏萍道:「完顏妹子,你告訴他怎麼辦。」

  完顏萍覺得很有趣,孫子明武功如此高明,卻不知運用,實在好笑,笑吟吟的道:「孫大哥,你可以用劍刺山壁來借力,憑你的輕功,不費什麼力氣就能上去的。」

  蕭月生帶著完顏萍,緩緩上升,彷彿身下有如來神掌托著上升,孫子明則拿著完顏萍的單刀,借力上升。

  到了崖頂,孫子明右手拿刀支著身體,呼呼的喘著氣,面色蒼白,手微微顫抖。

  蕭月生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子明,如何,嚇壞了吧?」

  孫子明直起身,深深吸了幾口氣,強笑了幾下,道:「還行。」

  蕭月生呵呵笑,道:「這才像我蕭月生的家人,下次就不會這般丟人了,行了,把人家的刀還給人家吧,難道還想據為己有不成!」

  完顏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發覺蕭大哥與下人一點兒也沒有主僕該有的樣子,態度隨便,極喜歡捉弄人,反而對外人,凜凜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孫子明哭笑著把單刀遞給她,道:「完顏姑娘,多謝你了。還好沒有損傷,否則公子定不會輕饒了我!」

  蕭月生已經拿著繪在牛皮上的藏寶圖仔細的看,聽到他的話,瞥了他一眼,嘴邊泛起一抹笑容,道:「找到了,這杜一鳴的圖畫得這般細緻,太沒難度,實在掃興。」

  完顏萍剛剛被孫子明的話弄得有些羞澀,聽說找到了,顧不得害羞,輕聲問:「蕭大哥,這麼快就找著了?」

  蕭月生揮了揮左手中的牛皮,笑道:「這杜一鳴畫得忒仔細,惟恐別人找不到似的。我們過去吧,看看到底藏些什麼東西。」

  說罷,輕挽完顏萍的纖腰,如流星一般破空飛去。

  孫子明趕忙施展輕功,如影隨形的跟著他們。

  但蕭月生是有意整他,豈能讓他舒舒服服跟在後面,速度越來越快,讓孫子明堪堪能夠跟上。

  齊雲山是齊雲山脈中的一座山,經大峽谷,即入齊雲山脈,齊雲山最靠近山谷,是駐兵良地,齊雲山後是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寶藏藏在群山當中,沒有藏寶圖的指引,想找寶藏,毫無可能。

  盞茶時間,三人來到了一座小山,群山中,這座小山極不起眼,僅與齊雲山齊高。

  蕭月生踏了踏地,笑道:「寶藏就在這下面,子明,你又得到表現的時機了。」

  孫子明內力幾近枯竭,被蕭月生拖得狼狽不堪,聞言,喘著粗氣道:「怎麼---怎麼辦,公子您吩咐吧!」

  蕭月生看他累得不行,笑道:「算了,我代勞吧,你們退後一些。」

  兩人忙往後退,完顏萍只退後幾步,孫子明卻退後近十丈,見完顏萍站在那裡,忙道:「完顏姑娘,不要靠得太近,小心被震到。」

  完顏萍雖覺不必退那麼遠,但不好意思反駁,依言又退後了幾丈。

  蕭月生左手輕輕按在地上,用心感應地下,腦中清晰的反映出地底的狀況,他低頭細細思索一會兒,手離開地面,兩腿微分,以無極之式站立,兩手如抱圓球,靜立片刻,雙手開始緩緩相對伸縮,如負萬鈞,完顏萍專注的望著他,忽然覺得周圍有一股吸力,讓她不由自主的向蕭月生靠近,開始吸力不大,她不以為意,隨著他雙手伸縮幅度加大,這股吸力變成了斥力,將她推遠,力量之大,她即使運功也搖搖欲墜。四周的草木泥土亦被推動,似河水一般湧湧則動。

  「起!」蕭月生輕喝一聲,如鶴唳九霄,清鳴不絕。

  泥土沖天而起,向四周射去,完顏萍與孫子明只覺撲天蓋地的泥土將他們淹沒,毫無躲藏可能。

  所幸蕭月生剛出完手,立刻揮出一道真氣,將完顏萍護住,免去她身受重傷之難,孫子明有護體真氣,也平安無事,但真氣離身體太近,難免沾上泥沙。

  他吐了吐嘴裡的泥土,吁子口氣,道:「還好離得夠遠!」

  完顏萍有蕭月生的真氣護著,絲毫無染,雖驚訝於如此山崩地裂的威勢,心中好奇心更勝,忙向前跑去。

  塵埃落地,她看到蕭月生正負手站在那時,低著頭,望著腳下,他的四周,如被削去,平整如鏡,泥土的氣息縈繞在鼻間,極為好聞。

  她跑了過去,孫子明拍打著身上的泥土,也好奇的跑了過來。

  完顏萍跑到蕭月生的跟前,才發覺他的腳下是幾個大箱子,黑漆漆的,埋在土裡,仍是閃著光澤。

  孫子明數了數,共有六個大箱子,通過箱蓋,能看出箱子極大,能裝下兩三個人。

  「公子,打開看看裡面裝著什麼吧!」孫子明心急火燎的地蕭月生道。

  完顏萍看蕭月生一直低著頭,眼睛直直的望著腳下的箱子,心下有些擔心,輕輕碰了碰他,道:「蕭大哥,你怎麼了?」

  蕭月生如夢初醒,抬起頭,忽然哈哈大笑,道:「子明,這下我們可發了!」

  孫子明急得搓著手,忙問:「裡面都有什麼?公子,我們打開看看吧。」

  蕭月生擺擺手,道:「打開打開,讓我們開開眼。」

  孫子明興奮的答應一聲,跑到一個箱子面前,想打開。

  箱子只有箱蓋露在外面,其餘部分仍埋於土內,他轉了轉,找到了開口,但有大銅鎖在上面,讓他極為惱火。

  急中生智,忙用九陰白骨爪繞開負銅鎖,將其周圍弄碎,掀開了黑漆漆的箱蓋。

  「嚇--」他嘴巴大張,被眼前這一箱黃金驚呆了。箱內一塊一塊金磚擺放得整整齊齊,在晌午的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金光。

  蕭月生也被驚呆了,他雖見過世面,花過巨款,但那是紙幣,何曾見過這麼多的黃金,這種視覺上的衝擊是紙幣遠遠達不到的,剛才在腦海中雖然已經知道是黃金,但真的親眼見到,仍令他震撼不已。

  完顏萍碰了碰呆呆站在那裡的他,嬌聲問:「蕭大哥,另幾隻箱子裡裝著什麼?」

  蕭月生定了定神,道:「還有兩箱黃金,其餘三箱有兩箱珠寶首飾,一箱字畫古董。」

  孫子明這才從金光中回過神來,一蹦而起,大笑道:「公子,我們真的發了。」

  蕭月生笑了笑,道:「子明,前些日子我正愁著怎麼弄錢,本想讓你扮作齊雲大盜,做些無本買賣,不想天公做美,得到了這些東西,就暫且饒過你吧。」

  孫子明忙擺手,道:「公子,你饒了小的吧,我做不來大盜的。」

  蕭月生笑道:「不試試怎知做不來,不過有了這些東西,你就改行了,做個掌櫃的吧。」

  孫子明大喜,道:「掌櫃的好,我就做掌櫃吧,不知做哪一行?」

  蕭月生用腳將箱蓋踢上,道「你說的算,只要能賺錢就行。」

  孫子明站在那裡想了想,道:「那我就開個車行吧,這方面我最熟悉。當初我可是整天夢想能有一天,自己當掌櫃的呢。」

  完顏萍在旁笑道:「那我要改稱孫大哥你孫大掌櫃的了。」

  孫子明憨厚的笑開來,咧著嘴,開懷之極。

  蕭月生將右掌放於箱上,微微一提,箱子如同粘在掌上,被提了出來,他舉重若輕,幾下將箱子全從土中提出。

  他輕輕拍了拍手,完顏萍將懷中的絲帕遞到他面前,他自然的接過,擦了擦手,看了一眼面帶羞色的她,將絲帕裝入了自己懷中。對孫子明道:「孫大掌櫃的,別再笑了,嘴都咧兩半了,該幹活了!」

  將這六隻大箱子運回觀瀾山莊,倒也費了一番功夫,孫子明跑回嘉興,又找了兩輛馬車,方才將箱子運回去。

  嘉興南湖的北岸,楊柳成林,從湖邊望去,方圓幾里,鬱鬱蔥蔥,遍眼樹林,樹林之中,有一大片空地,幾座雕簷大房,被高牆圍住,形成一個山莊,莊前是一大片花園,除了兩條小徑,皆被五彩繽紛的花所佔據,此時雖是暮秋,但此處溫暖,百花盛開,落英繽紛,這個山莊正是觀瀾山莊。

  完顏萍一見到山莊,就喜歡的不得了,如此一個世外桃源,實在讓人忘卻凡間紛擾,極想長住於此,不再離開。

  自此,完顏萍在這裡住了下來,白天習武,夜晚與蕭月生泛舟南湖,憑蕭月生的手段,她自然難逃清白,雖然苦苦堅持,仍被他得手,有了夫妻之實。

  兩人以天地為證,明月為媒,入了洞房,正式結為夫妻,自此她就成了蕭夫人。

  兩人整日親親密密,卿卿我我,如膠似漆,蕭月生教她雙修之術,以體內的元陽之氣,為她易筋洗髓,改善體質,在他種玉術的施為下,她功力突飛猛進,一日千里,九陰真經幾日之間,已是大成,論功力,孫子明已遠落其後,但她自嫁給蕭月生,武林爭勝之心已淡,對武功反而不再熱心,整天想的是怎樣侍侯好丈夫,怎樣把觀瀾山莊變得更具格調。

  秋風習習,明月高掛,點點星光在瑩瑩皓月黯然失色,南湖上波光粼粼,微波輕泛,一隻扁葉小舟獨零零的飄於湖心。

  舟上,一男一女。

  男子相貌普通,身穿寶藍長衫,與他溫潤晶瑩的面色相襯,頗顯不俗。女子一襲淡紅宮裝,柔弱若柳與雍容華貴兩種氣質集於一身,一顰一笑,莫不動人心弦。

  此刻,男子斜臥於宮裝女子身前,頭枕於她大腿之上,吃著不時送到嘴邊的紫紅葡萄,瞇著雙眼,快樂似仙,他們正是蕭月生與完顏萍夫婦。

  「蕭大哥,你真的要去襄陽嗎?」完顏萍將一顆葡萄送入蕭月生的嘴中,輕聲問道。

  蕭月生左手輕拍著舟胘,心裡哼著小曲,將葡萄嚼了嚼,道:「襄陽兵凶戰險,郭大俠夫婦正在勞心勞力的守城,我卻在這裡逍遙快活,有些過意不去,過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兒忙,也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完顏萍剝葡萄的手停在半空,急道:「可是,那太過凶險了!」

  蕭月生笑了笑,道:「好妹子,你且寬心,為夫尚有能力自保。」

  完顏萍將手中的葡萄送到他嘴裡,搖了搖頭,一臉擔憂的道:「大哥,我知你武功通神,但戰場之上,縱使你武功再高,也難施展,大哥,我想想都害怕。」

  蕭月生呵呵笑了幾聲,忽然笑聲竟在身後響起,完顏萍一怔,只覺大腿一輕,躺在那裡的蕭大哥已經消失不見,忙轉頭瞧去。

  月光之下,蕭月生一襲長衫,立於湖波之上,腳不沾水,靜靜站在那裡,波光粼粼,月光經湖水反射,他身上佈滿亮光,亮光輕輕閃動,彷彿他身披霞衣,完顏萍一陣恍惚,心神俱醉,如此仙人一般的男子竟是自己的丈夫,自己此生何求!

  蕭月生微微一笑,輕挪腳步,如履平地,飄飄向她走來。腳底離湖面越來越高,到小船邊時,恰好高過船舷,落在身上,扁葉小舟紋絲不動。

  他盤膝坐到完顏萍面前,笑道:「好妹子,這番你該放心了吧,我若想逃,瞬息之間,可遁出幾里,那些平常兵勇豈能沾到我身。」

  完顏萍面若桃花,輕輕點頭,道:「大哥有如此輕功,我自然放心,但你切不可恃武而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蕭月生一怔,心中一醒,省到自己確實有些恃武而驕,感激的對她笑道:「好妹子,我省得,我會很小心的,你安心在家,你那四個丫環我已傳授了她們武功,你平時多督導她們,也好將來護你周全。」

  說著,他的手輕摸了摸她的鬢髮,溫柔的將她的小手夾在手中,輕輕摩挲。

  完顏萍早已情動,被他一撫摸,更是不堪,臉上紅暈更甚,微微喘息,道:「大……大哥---」

  此時天氣已涼,微帶寒氣,蕭月生怕她著涼,沒有更進一步,放開她柔軟的小手,笑道:「如此月明星稀之夜,妹子何不賦詩一首,以述胸懷!」

  完顏萍撲哧一笑,提起賦詩,她就覺得好笑,蕭大哥雖武功通神,但對作詩確實外行,還喜歡附庸風雅,遇到好的時景,總想作出一首詩來,但總是底蘊不足,難以如願,頗為好笑。

  蕭月生有些尷尬,訕笑兩聲,道:「那我們回去吧,天有些涼了,別凍著!」

  他也不用槳,左手輕揮,小船便如箭一般向岸邊射去,涼風撲面,將兩人的衣衫吹起,飄飄如一對仙侶,完顏萍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髮,問道:「大哥,你何時去襄陽?」

  蕭月生笑道:「過幾日吧,子明那邊的生意做得如何?」

  「生意很好,子明說你出的主意很高明呢。」完顏萍抿著嘴笑道。

  蕭月生任小船自行向前,望著遠處的湖面,道:「沒想到他真是做生意的料,將來讓他做得大些。」

  完顏萍點了點頭。

  幾日後,他從溫柔鄉中抽身,向襄陽城趕去。

  襄陽城郭府外,蕭月生負手而立。

  郭靖夫婦聞聽下人稟報,有蕭月生來訪,大驚,忙率弟子女兒出來迎接。

  剛出府,即見蕭月生一襲寶藍長衫,負手觀望四周,一派安然悠閒之態。

  郭靖大步迎前,遠遠處即拱手笑道:「蕭少俠,大駕來此,郭某不勝歡喜!」

  蕭月生拱手還禮,笑道:「郭大俠,郭夫人,在下又來叨擾了。」接著對郭芙、武氏兄弟點頭示意。

  黃蓉笑道:「蕭少俠來此,我們夫婦二人歡喜還來不及,豈能說叨擾,快請罷,芙兒,還不謝過你蕭大哥相救之恩!」

  郭芙杏眼桃腮,顧盼間流波盈盈,確實是難得的美女,她從未見到父母如此推崇一個人,閒暇時,郭靖夫婦常常談起蕭月生,贊其實乃不世出的奇人,她受其影響,對蕭月生滿懷好奇,聞聽母親之言,忙行禮道:「多謝蕭大哥救命之恩!」

  蕭月生虛抬雙手,目光在她芙蓉玉面上一掃,笑道:「郭姑娘不必多禮,只是舉手之勞,不敢受此大禮!」

  郭芙只覺他目光掃處,宛如劍鋒所指,寒意逼人,此時一股大力自身下湧起,將她托住,無法屈身行禮。她武功不高,眼光不低,見到這般,心中震動,這才真正服氣,明白爹爹媽媽並非虛言。

  眾人簇擁著他進了府中,入大廳奉茶。

  待眾人下去,大廳內只剩下蕭月生與郭靖夫婦。

  蕭月生道:「在下今次前來,並無要事,只是甚為仰慕郭大俠風範,前來住上一些時日。」

  郭靖忙道:「蕭少俠太客氣了,你能來此,我心中著實高興。」

  他生來口拙舌笨,但經這些年歷練,已極為幹練,一舉一動,無不充滿豁達慷慨之氣,極具大俠風範。

  黃蓉雖心中不信,但知奇人自與常人不同,如同她爹爹黃藥師一般。

  她忽然笑道:「蕭少俠倒來得巧,我爹爹正住在府中。」

  蕭月生心中暗笑,這黃老邪雖然嘴上說不信自己的天人感應術,心中可能已是惴惴,故跑到女兒這裡來,以防萬一呢。

  他將送至嘴邊的茶盞停住,笑道:「哦?黃島主也在此,倒真是有緣,前些時日,我回家途中,有幸與黃島主一見,只是當時匆匆,無暇細談,一直心中耿耿,不想老天開眼,竟再次遇上。」

  三人又說了一陣話,蕭月生便要至安排的精舍中休息,臨走時,對他夫婦二人言道,盡量不要讓人得知他在這裡,尤其是楊過。說罷,不理二人的迷惑神情,逕自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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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8 22:29: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九章 再入襄陽
  
  第二天早晨,他正在練氣,正入佳境之時,忽然感覺到有人靠近,從容收氣散氣,用心一感應,卻是郭大小姐,武氏兄弟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後,頗不情願的模樣。

  郭芙昨天自見到蕭月生以後,心中一直憤憤不平,他年紀輕輕,卻得爹爹媽媽那般看重,再看看身邊一直圍著自己轉的武氏兄弟,心中歎息。

  武氏兄弟長相英俊,一表人才,相貌比他要強上許多,兩人站在他身邊,卻黯然失色,他深邃幽深的眼睛,他不怒而威的氣度,使武氏兄弟顯得如幼稚孩童,淺薄無能,心中對兩人的喜歡減了幾分之餘,對蕭月生卻有了幾分憤恨之意,女兒家的心思,實在讓人難懂。

  走到蕭月生休息的精舍前,郭芙回過頭,用一雙明眸狠狠瞪了兩人一眼,這才輕輕叩了叩門,嬌聲道:「蕭大哥,你在嗎?」

  忽然無風而動,門扉打開,蕭月生正盤膝坐在榻上,面帶淡淡的笑意望著他們。

  郭芙踏入房內,嬌笑道:「我就說蕭大哥準會早早起來的,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不信,蕭大哥,我們出去玩吧!」

  蕭月生有心拒絕,郭芙仍是小孩心性,無時不想著玩,他對她與武氏兄弟,總覺是兩代人,有一股無形的隔閡橫亙其中,可能這就是代溝吧。

  郭芙見他不答,忙道:「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讚你武功好,想要跟你請教一番呢,蕭大哥就指點指點我們吧。」

  蕭月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武氏兄弟,他們自進屋來,顯得頗為侷促,身體僵硬,極不自在,對他倆微笑道:「你們師承郭大俠,自是明師高徒,蕭某武功平常的緊,不敢虛自妄言。且兩位武少俠家學淵博,在下也是極為羨慕的。」

  兩人忙拱手,面色通紅,不復平日口舌便給的模樣。蕭月生的武功他們二人是親眼所見,自然知他謙詞,話中帶有拒絕之意,但他二人在蕭月生面前,為他威嚴所懾,畏手畏腳,平時靈活的頭腦無法運轉,表現極為畏縮,郭芙在旁看著,大為洩氣。

  蕭月生對一臉薄怒之色的郭芙道:「郭姑娘,令尊何在?」

  郭芙道:「我爹爹正在後花園練功呢。」

  蕭月生自榻上下地,笑道:「令尊的武功,在下極為佩服,正好前去見識一番,郭姑娘,相煩引路吧。」

  郭芙聽說他想見識自己爹爹的武功,心中也是高興,在她心中,自己爹爹實是天下第一,她平常亦是郭小姐而自豪,如今讓這個傢伙見識一下自己爹爹的厲害,正是如她所願。

  引精舍身處郭府之西,旁尚有幾間,以花草相隔,簡潔而雅致,佈局不俗,蕭月生猜想必是黃蓉所為,郭靖是萬萬不成的。

  正走到一間小院,院內植有青竹小林,靠西牆而生,院東一座小亭,內有石桌石椅,坐於此處,觀青竹迎風颯颯,倒也頗有情趣。

  郭芙走在前面,到了院前,嬌聲叫道:「外公,您起來了嗎?」

  屋內傳出清郎的聲音:「芙兒,你這般早來此做甚?」

  郭芙推開門扉,朝裡面走去,道:「外公,蕭大哥也來了,他要去看爹爹練武,你也同去好不好?」

  黃藥師一襲青衫,沒帶面具,露出了修眉朗目的面孔,年輕時必是美男子。

  他來到院中,見蕭月生站在其中,冷著臉道:「蕭兄弟,你來了。」

  蕭月生拱拱手,從容笑道:「黃島主,近來可好?」

  黃藥師看了看其餘之人,皺了皺眉,道:「甚好,有勞掛心,芙兒,你與這兩個小子不好好練功,卻到處亂跑,你娘也不管管你!」

  武氏兄弟被黃藥師冷峻的目光一掃,膽戰心驚,嚅嚅說不出話,郭芙微翹的小嘴嘟了起來,嬌聲道:「外公---,我們正想找蕭大哥一塊練功呢。」

  黃藥師哼了一聲,道:「你們先去練功吧,我找他有事。整天只想著玩,武功怎能練好,快練功去!」他指了指蕭月生,冷冷的說,到了後來,有些聲色俱厲的意味。

  郭芙嘟著嘴,眼睛微紅,微泛秋水,氣得轉身跑了出去。

  武氏兄弟忙對黃藥師拱手,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黃藥師又是哼了一聲,道:「這兩個小子,整天圍著女人轉,太沒出息!」

  蕭月生微微一笑,道:「黃島主太過苛求,他們青梅竹馬,整天膩在一起,也屬正常。」

  黃藥師神色微緩,道:「蕭兄弟怎麼過來了,怎麼不見你身邊的那位姑娘?」

  蕭月生走到小亭,在石椅上坐下,拍著一尺厚的石桌,笑道:「她已成為我的妻子,在家沒出來。」

  黃藥師是個重情之人,聞言輕笑一聲,隨即想到自己的妻子,心下黯然。

  蕭月生看到他的表情,心知他想到情深義重的妻子,也不由大感同情,但她逝世時間太長,恐怕已經回天無力,心中也甚為可惜。

  兩人默默無言,竹林沙沙的響聲清晰傳來,平添幾分幽雅之氣。

  黃藥師良久自傷感中拔出心神,忽然問道:「蕭兄弟,我一直心中好奇,你如此年輕,為何武功如此高明,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蕭月生看著隨風搖曳的青竹,漫聲道:「其實,蕭某的武功並不出眾。」

  見黃藥師欲言,伸手止住,笑道:「我知黃島主定要說我太過自謙,豈不知這正是我肺腑之言。」

  看了看面帶思索之色的黃藥師,他負手站起,遠眺天邊,幽幽的聲音響起:「天下間殺人利器,人們一直以為是刀兵與武功,其實大謬也!」

  黃藥師端坐於石凳之上,問道:「哦?那你認為--?」

  蕭月生望著他,笑了笑,道:「是道術。以威力而論,武功與道術相比,差之千里。」

  黃藥師嗤笑一聲,道:「道術?呵呵,那是些愚弄百姓的鬼劃符罷了,哪有什麼威力。」

  蕭月生搖頭擺手,道:「島主差矣。道教傳承百年,豈是鬼劃符可一言以蔽之。世間智者無數,道術如只是虛言,道教豈能興旺若斯。」

  黃藥師起身道:「當初王重陽華山論劍,為何不使出道術?反而只使武功?」

  蕭月生沒想到他如此頑固,不欲爭論下去,笑笑不言。

  黃藥師卻並不放過,問道:「難道蕭兄弟通曉道術?」

  蕭月生不言,手掌輕拍石桌,「轟」的一聲,彷彿響雷在耳旁炸開,尺厚的石桌竟已化為齏粉。

  他大袖一揮,一股輕風將石粉吹去,只餘光禿禿的底柱直直杵在那裡。

  蕭月生看了看有些發呆的黃藥師,笑道:「我剛才所使,正是掌心雷,是雷法中小乘術法,威力如何,還請島主品鑒。」

  黃藥師低低歎息一聲,道:「老夫錯矣,不想道術之威,強至若斯。如此說來,那天下豈不是道士的天下?」

  黃藥師性格孤傲,讓他說自己錯了,殊為不易,他的性子,即使知道自己不對,也不會承認。

  蕭月生看了看聞聲趕過來的郭靖眾人,閉嘴不言。

  黃藥師正想聽他說下去,見到他的表情,知道不欲讓別人聽到,起身揚聲道:「靖兒蓉兒,你們出去吧,不必大驚小怪。」

  郭靖他們已經站在門口,他道:「岳父大人,發生什麼事了,小婿剛才聽到巨響,不知為何?」

  黃藥師擺擺手,道:「沒事,你們出去,出去,別打擾我們說話。」

  黃蓉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不必再說,郭靖無奈,只好拱手告辭。郭芙與武氏兄弟也在其中,她見蕭月生正負手立於外公之後,面帶微笑,彷彿看向自己,心中一羞,隨即一怒,恨恨的跟在爹娘之後,走了出去,將到拐角處,忍不住偷偷回望了一眼,見蕭月生已經轉過身,正與外公說話,忍不住哼了一聲,掉過頭,消失在拐角處。

  正在說話的蕭月生心生感應,向拐角處望了一眼,搖了搖頭,不再理會。

  蕭月生繼續與黃藥師說道:「黃島主的擔心倒大可不必,修道比之練武,難上千百倍,上乘道術,非嗣教真人無法得傳,甚至道統最為淵遠的正一道,嗣教天師也極少習得上乘道術,在下自幼於深山中修道,承天之佑,得遇奇緣,方有今番成就,此乃天成,實非人力可及。」

  黃藥師對他的這番話深信不疑,這般才合理,像蕭月生如此奇人,他竟從未聽說,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其實蕭月生所說多是虛言,駕馭道法,須內丹已成,五氣朝元,古今只傳說中的神仙到此境界,當世之人,皆無可能,他如此說,貶低自身實力,也是自保而已。他熟知人性,深知本領越大,越是危險。

  黃藥師歎息道:「沒想到蕭兄弟竟有如此境遇,那蕭兄的武功傳自何人?」

  蕭月生道:「在下的武功原也平常,只是修道之際,用以強身健體,上不得台面,只是輕功尚值一提罷了。」

  黃藥師點點頭,他聽自己女兒說過,蕭月生的輕功稱得上是神鬼莫測,不可捉摸。

  他怔怔思索,心中不知想著什麼。蕭月生也是陷入深思,在原來的時代,他盡閱道藏,這是個驚人的行為,道藏自修成以來,幾乎無人能夠閱盡,因其太過龐大,如不是他當時已具神通,不可能完成,但道藏的很多書已失傳,如今到此,是難得的機遇,有機會重拾那些遺失的道書,心中大是興奮。

  以後日子,兩人常聚在一起開懷暢飲,郭芙雖然膽大,但對這個外公卻打心裡面畏懼,自不敢來此打擾。黃藥師學識淵博,蕭月生見識高妙,兩人談話,常起知音之感,閒暇時,兩人共同研究五行之術,皆受益匪淺。

  這一日,蕭月生進完早膳,在後花園中漫步,見到郭靖正坐在已經凋謝的花前皺眉沉思。

  他上前道:「郭大俠,何事令你心煩,可是襄陽防務?」

  郭靖忙起來,讓他坐下,歎了口氣,道:「正是,蒙古精兵戰力強盛,而我大宋兵士自來積弱,實在讓人擔憂。」

  蕭月生坐在他身旁,道:「郭大俠,你曾掛帥出征,精通軍事,依你看,這襄陽守得住還是守不往?」

  郭靖又是深深歎息一聲,黯然的搖了搖頭,道:「我現在只盼望冬天早早到來,那時蒙古糧草難以供應,只能撤退。」

  蕭月生亦是暗歎一口氣,蒙古破城只是早晚之事,而且他們對敵極為凶殘,不投降之城,破城之後必會屠城,那時,將是何等淒慘,他不忍去想。

  他道:「蒙古精兵已佔半壁江山,所攻之城,攻無不克,只在襄陽,久攻不下,城破之日,他們的怒火必會燒向百姓,那時,將是何等慘事,郭大俠想沒想過?」

  郭靖神色更是黯然,怔怔出神。

  蕭月生歎了口氣,站起身,離開了花園,他的心中也是沉重之極,他雖對南宋沒有歸屬之感,但見漢人百姓慘遭屠戮,心中亦不是滋味,心中有了救世之念,對忽必烈頓起殺心。

  是夜,蒙古大帳中,六盞牛油燈放於四周,使大帳亮如白晝。忽必烈正手持書卷,靜心閱讀。

  忽聽一人說話:「可是忽必烈王子殿下?」

  忽必烈一愣,抬頭望去,心下大驚,面上卻鎮定如恆。

  只見一人已負手立於帳中,面帶微笑。

  他鎮定的問道:「正是小王,不知先生何人?」他心中暗自忖度,自己的大帳由精銳的蒙古武士把守,雖不能稱之龍潭虎穴,亦相差彷彿,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大帳,這般本領確實從未得見,心下不敢妄動。

  此人正是蕭月生,他微微一笑,道:「在下蕭月生,聽聞蒙古王子忽必烈英明果敢,才智絕倫,特來一見。」

  此話說得托大,讓忽必烈心中頗不舒服,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蕭月生笑道:「殿下心中定認為在下狂妄,那在下就狂妄一回,我想與殿下定下一份君子協定。」

  忽必烈穩穩坐於桌案旁,輕輕拿起案上的一碗奶茶,問道:「哦?不知是何協定?」

  蕭月生眼中神光一閃,頓起殺心,輕抬左手,忽然心中一動,念頭一轉,收斂了殺氣,微微一笑,忽必烈手中的奶茶自他手中掙脫,向蕭月生飛來,一滴未灑,穩穩接住,他笑道:「多謝殿下的奶茶,殿下不必費心了,帳外眾護衛已經小睡,暫時不會醒來。」

  忽必烈有些絕望,本想擲杯為號,喚眾武士前來,沒想到此人本領如此高明,竟無聲無息將自己的侍衛全部放倒。而這手凌空攝物,他中不懂武學,仍知其高明。

  蕭月生輕笑一聲,將奶茶送到口中,喝了一口,強忍不適,將碗輕輕送回案上,沒想到這奶茶如此難喝,讓他極不習慣。

  他定了定神,道:「我取殿下之首,如探囊取物,這一點,想必殿下不再懷疑,而殿下取百姓首級,亦是如此。」說到此,他停了下來,看了看忽必烈,見他並未露同憤怒神態,暗中點頭。

  蕭月生繼續道:「我想來個君子協定,殿下須同意不再妄殺百姓,而在下可以將你身邊的侍衛培養成高手,以保證殿下的絕對安全。不知殿下可有疑議?」

  忽必烈有些好笑,屠殺百姓,並不僅僅是震懾,更是一種需要,蒙古鐵騎無雙,便畢竟人數太少,即使宋人再弱,數量龐大,也是一種威脅,屠殺百姓,雖然殘忍,卻是最有效的控制手段。

  蕭月生見有面帶猶豫,笑道:「殿下先不忙回答,明晚此時,在下再來恭候消息,多有得罪,還望殿下海涵。哦,臨別我有一言不吐不快,殿下帳外的侍衛雖是軍中千里挑一的勇士,但對於武林中人來說,實在不值一提,殿下還須慎重挑選。言盡於此,告辭!」

  說罷,身影一閃,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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