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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石三] 仙絕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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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07131002 於 2012-7-19 20:19 編輯




【內容簡介】

    千般法寶,不如一枚靈符在手。

    一枚靈符,無論等級如何,都會引得天下英雄捨命爭奪,不惜血濺五步。

    千般靈符,不如一枚天命神符。

    尋到一枚和自己的資質、性格相契合的天命神符,問鼎天下也不是奢望。

    武羅上一世憑借天下第一兇符「旱魃血焚」,一統南荒魔道。近百年間,九大天門不敢涉足南荒一步。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天下第一兇符忽然死去,魔道巨擘被迫轉世重修,來到了一個上輩子絕對不願意涉足的地方——若盧獄。

    這裡是正道關押魔道囚犯的地方,上輩子無數正道人士咬牙切齒的想把他扔進去,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張黃紙靈符,一根細如髮絲的鎖鏈; 一個鎮壓在若盧獄深處佈置來歷的老頭兒;武羅的重修之路從一個小小的獄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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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雲鎖城,煮海燒天


    陰雨綿綿,已經瀝瀝拉拉的下了好幾天。南荒正是多雨的季節,每年這個時候整個南荒都籠罩在一片慘淡愁雲之中,一連半月不見日頭。

    但是在這樣陰霾的天空下,在崇山峻嶺之中,卻有一片金光普照。

  在山巔之上三千丈的高度,赫然漂浮著五朵巨大的金色祥雲,每一朵雲彩都比一座山峰還要巨大。

  祥雲分別神似老龜、蟒蛇、猛虎、麒麟、大鵬,怒目猙獰,各自鎮守一方。那漫天金光,正是這五朵祥獸金雲所散發出來的。

  綿綿細雨一遇到這金光,立刻化作最純淨的水行靈氣,被吸入這金光之中,滋養著陣法。

  五條足有古塔粗細的巨大鐵鏈,從雲朵上垂落下來,宛如天梯。每一節鎖鏈上,都以道家神術篆刻一枚奇特符文,在鎖鏈上宛如活物一般自行運轉,光芒流淌,靈動不凡。

  鎖鏈之下,扣在五頭巨大的石雕莽象額骨之上。莽象乃是傳說之中的上古神獸,口生六牙,背生雙翅,擁有無上神力,能夠扛起山嶽。

  而這五頭石雕莽象,就如同五座山峰,和周圍那些山峰相比起來,絲毫不顯得矮小。而且石雕分外逼真,歷經無數風雨剝蝕,身上已經是一片斑駁,但是卻各有一枚古樸符文,閃爍著微弱卻生生不息的金光,牢牢地印在莽象的額頭上。那五條鎖鏈,正是連接在這枚符文之上。

  若是有修真界的大能者來到此地,定能一眼看出來,這五頭莽象並非石雕死物,而是這種上古神獸,被人以無上法力,生生封印在此地!

  而封印這五頭莽象的人,目的也十分明顯,五頭莽象背上,穩穩當當的馱著一座古城。古城乃是用其黑色的岩石建成,卻渾然一體,城牆上總成交錯的巨大刀斧劈痕,散發著一股慘烈氣息,似乎這座古城,乃是從上古神明的戰場之中衝殺出來的!

  五雲封鎮,莽象馱城。

  是什麼人,竟然有這般實力?

  古城渾然一體,但是卻在城外多出來一件東西。一座高達三丈,厚重無比的白玉石碑,這是石碑的材質乃是修真界最珍貴的仙玉「玉粹精魄」,平常在修真界,鴿卵大小的一塊,就要引起無數門派掌門親自出手爭奪,這麼大的一塊,若是被人看見,會引起怎樣瘋狂的舉動?

  不過,更讓人震驚的,卻是這厚重玉碑上的四個大字:永鎮南荒!

  字紅如血,筆走龍蛇,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

  在玉碑的背面,密密麻麻買的刻著許多小字,一行一行排列下去,最前面的分別是:血玉朝、荒塚世家、九夜門、魔凰劍派、羅邪道……

  這些都是南荒實力最強大的門派,再往下,還有些實力稍弱的小門派,整個玉碑背面,刻著足有數百個門派的名稱,幾乎囊括了整個南荒的修真門派——難道說,這座古城的主人,竟然如此強大,被南荒所有門派一致推選為南荒之主?!

  金雲、古城、莽象、玉碑,孤寂的矗立在大山之間,似乎毫無生氣。但是深入其中卻能夠看到,古城陣中央一座恢弘石殿當中,幾絲奇異的光芒,在漫天金光之中顯得迥異非常。

  那些光芒,來自於漂浮在石殿中央的六道奇特符咒。每一道符咒都有九面,符頭、符尾也各顯不凡,符咒的九面上,都以無上靈力,篆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各個精光大方,靈動猶如活物。若是旁人看見,定要大吃一驚:九面符咒,乃是修真界等級最高,強大無比的一品符咒!便是修真界最頂級的九大天門,得到了一道一品符咒,也要封作鎮派之寶,在這昏暗的石殿之中,竟然足足有六道!

  那六道一品符咒各自發出一股驚天氣勢,直上九霄,和那五朵金色祥雲遙相呼應,氣機牽引,只需稍動,便能夠引得天地變色,風雲變幻。

  這等重寶已經是分外驚人,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就能夠發現,這堂堂一品靈符,竟然是在圍繞著一件東西運轉,而且看它們的架勢,是以一種臣服的姿態和那件東西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敢稍越雷池半步。

在六道一品符咒的中央,原來還有一道靈符,不過這道靈符和外面那六道九面一品不同,手掌厚薄,三指寬,兩寸長短,宛如一塊紫色玉牌,材質神秘,符身上只篆刻著一枚深奧的靈文,隱隱透出一絲血色。

  只是不知為何,這道靈符暗淡無光,因此和周圍那六道一品靈符相比起來,顯得毫不起眼。

  可是那六道靈符,卻依舊像忠心耿耿的臣子一般,圍繞著這道符咒。

  黑暗之中伸出來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中央那枚紫玉靈符,良久良久,才有一聲喟歎傳來:「唉……旱魃血焚,天下第一凶符,便是在整個修真界所有天命神符之中,也是絕巔的存在,你陪了我崔燦一百八十年,南征北戰,要是沒有你,我也不會有今天的地位,成也蕭何敗蕭何,可是你怎麼就……」

  那隻手的主人慢慢從黑暗之中走出來,黑髮飄撒,面色冷白,身材高瘦,一雙手背在身後,黑色長袍鑲著燦爛的金邊,整個人透著一股邪異的魅力,即便是面對整個天下,也有一種盡在眼下的自信。

  那枚「旱魃血焚」的天命神符安靜的躺在掌中,南荒帝君崔燦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痛苦之色。

  兩百年前,崔燦不過是一個不知名的小門派的弟子,以他的身份在修真界原本是個被欺負的主兒,卻在無意之中得到了這天下第一凶符旱魃血焚。修士終其一生,也只能夠修煉一枚天命神符,因此天命神符強大與否,直接關係到修士未來的的成就。

  而「旱魃血焚」就算是在極為珍貴的「天下第一」系列天命神符之中,戰力也是排在前列的。

  有了這道天命神符,只用了二十年時間,崔燦便名揚南荒,之後九十年,璀璨更是如同旭日一般崛起,光芒萬丈不可阻擋。

  「旱魃血焚」傳說是曾經封印在上古第一凶妖旱魃的前額,經歷了萬年歲月,吞盡了旱魃一身精血,一旦施展起來,有煮海燒天之勢!

  崔燦正是憑借這這道天命神符,歷經九十年征伐,終於穩定南荒,在九十年前,南荒所有修真門派聯名送上「永鎮南荒」的玉碑,正式承認崔燦南荒帝君的地位。

  再往後九十年,崔燦坐鎮南荒,旱魃血焚燒死了無數正道修士。九大天門四次征討南荒,都在崔燦面前折戟沉沙,九大天門長老陣亡七人,甚至連九大天門之一的九嶷山掌教林絕峰都被他燒瞎了一隻眼睛!

  輝煌的往昔一幕幕在眼前閃過,崔燦心中感懷,旱魃血焚強悍無比,就算是現在的崔燦,也只能發揮出旱魃血焚六成威力,崔燦隱約有一種感覺,剩下的四成威力之中,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若是能夠破解,他就真的能夠登頂巔峰,試問天下誰是敵手!

  可是還沒等他將旱魃血焚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這道天下第一凶符竟然……唉!他暗歎一聲,撫摸著暗淡無光的旱魃血焚,輕輕喚了一聲:「劍眉。」

  這一百八十年來,仰慕崔燦的女人很多,但是到了今天依舊能夠陪在崔燦身邊的只有宋劍眉。原因無他,宋劍眉乖巧。

  當年宋劍眉乃是仙道第一美女,天資過人,實力絕對能夠排進正道年輕一輩十大之列,追隨者眾多。她和崔燦一正一魔,原本水火不容,但是自從遇見了崔燦,便立刻拋開了正邪之爭,褪下一身凌厲鋒芒,乖巧的追隨在崔燦左右,聽話溫順,對崔燦言聽計從,讓那些苦苦追求宋劍眉多年的年輕才俊大感意外。

  不論崔燦吩咐什麼,宋劍眉都會毫不猶豫的去辦。但是今天,崔燦喊了一聲之後,卻許久沒有得到回應。

  崔燦敏銳的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就在此時,整個古城忽然一震,緊跟著五聲巨大雷鳴,崔燦臉色一變,飄飛出來,果然五朵金色祥雲之上,那五道鎖鏈已經打開!

  崔燦霎時間明白了什麼,一下子臉色慘白。
不等她有什麼反應的時間,五道鎖鏈打開的那一瞬間,幾十道強悍的氣勢猛然從外面衝殺進來。

  「哈哈哈!」一聲狂笑傳來,一道魔影恍若虛幻,飄到了古城門口,迎風而立,蔑視的看了一眼那座「永鎮南荒」的玉碑:「永鎮南荒?永鎮南荒?笑話!」魔影袖子一甩,一道黑色電光將玉碑炸得粉碎。

  隨同那魔影一起出現的,還有二三十人,魔影騰空而起,那些人也立刻追隨其後,一起殺入城中。

  崔燦冷笑:「南荒第二人,鬼厲名,你終於敢出現在我面前了。」

  那道魔影鬼厲名獰笑一聲:「哼,崔燦,你這南荒帝君的身份我一直不服,今日特來討教!」

  崔燦仰天大笑:「討教?我的旱魃血焚未死之前,你怎麼不敢來?我曾路過你的魔焰谷,你驚退三千里,那個時候你怎麼不敢跟我討教?」

  鬼厲名被他戳破了心思,登時惱羞成怒,大喝道:「廢話少說,今日鬼某帶領南荒同道,請你退位,交出秘境寶庫,退出荒雲城。你若是乖乖聽話則好,若是不肯……鬼某人就只有動手了,哼哼,教訓一頓南荒帝君,這等榮幸,三生難得啊!」

  崔燦沒有理會小人得志的鬼厲名,只是把目光掃過後面的那些人。這些人崔燦並不陌生,的確都是南荒大派的掌教人物。以前這些人都是想方設法討自己歡心,現在他們卻全都站在了鬼厲名的身後。

  崔燦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若沒有我鎮守南荒九十年,你們當中有幾個人還能站在這裡?只怕都已經被九大天門抓去若盧獄了吧?」

  只是一句,就讓這些掌教們汗顏,超過七成的人低下頭去不敢看崔燦。只是,今日之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些掌教們也不會因為崔燦一句話而改變了主意。


  崔燦也早就看清這些人的嘴臉,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傲然道:「來吧,想要我的秘境寶庫,想要我的荒雲城,憑本事來拿!」

  鬼厲名一聲獰笑,身後一道魔焰狂漲三百丈,正要撲上去,忽然一聲清冷聲音傳來:「崔大帝,故人來訪也不迎客?」

  崔燦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面色平靜道:「就知道你肯定不會錯過這場好戲,來了就進來吧,你費盡了心思破開了我荒雲城的五雲鎖,我便是不歡迎你,你難道還不進來了?」

  隨著一聲清朗長笑,一道七彩虹橋落入城中。虹橋之上鑲嵌著各色寶石珠玉,華貴異常。一名獨目老者身後跟著數百正道修士緩緩自虹橋之上走下來。

  南荒諸派之中有人認出他來,低聲驚呼:「九嶷山掌教林絕峰!」

  當年林絕峰親自率軍殺入南荒,所向披靡,卻在遇上崔燦之後大敗而歸,自己也被崔燦所傷。燒瞎他那隻眼睛的旱魃火毒傷了他的元神,是以這隻眼睛至今也未能復明。

  崔燦身為南荒帝君,自然猜到此等時刻,林絕峰必然會來落井下石,對他的出現倒也並不意外。只是當崔燦看到林絕峰身邊跟著的清雅女孩的時候,臉上的肌肉卻忍不住抽動了一下:「宋劍眉,果然是你!」

  崔燦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背叛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戀人!是宋劍眉打開了五雲鎖,否則這些人就算是能進來,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無論是林絕峰還是鬼厲名,帶來的人至少要慘死一半。

  宋劍眉看向他的眼神有些空洞,聲音卻顯得毫無情感:「我在你身邊臥底上百年,就是為了今天這個局面。殺了你,為正道除害!」

  「臥底?」崔燦冷笑,他從來不曾對宋劍眉提防,宋劍眉要殺他有無數次機會,偏偏等到現在?說穿了還不就是因為自己的旱魃血焚已死,所有的人都認定自己必定落魄!

  當年宋劍眉追隨他,固然承受了絕大的壓力,可反過來崔燦又何嘗不是如此?身為魔道人物,卻和正道仙子相戀。兩人最初在一起的時候,崔燦還沒有達到凌駕南荒的高度,前來追殺崔燦的人,有七成以上都是因為擔心宋劍眉洩露了魔道機密,崔燦自己都記不清,為了宋劍眉拚殺多少次,受過多少傷了。

    就算是他成了南荒帝君之後,也並不安寧,南荒但有反叛,必定是因為看不慣陪伴在帝君身邊的女人,竟然是正道出身。

  而崔燦自己,甚至為了震懾九大天門不得去找宋劍眉族人麻煩,孤身犯險,離開南荒斬殺了一名欺壓宋氏宗族的羅浮山長老。

  羅浮山乃是堂堂九大天門之一,那一戰,乃是崔燦出道以來,最為慘烈的一戰。

  崔燦怒不可遏,他這一生,最恨的便是身邊人的背叛,鬼厲名和南荒諸派反他,他心中只是不屑,但是宋劍眉卻真的讓他憤怒了。

  宋劍眉忽然臉色一變,玉掌翻轉拍向地面。一聲巨響,一團淡金色的光芒迅速爆開,宋劍眉身輕一飄,安然落在數十丈之外。

  崔燦恨她背叛自己,出手毫無徵兆。但宋劍眉不愧是當年的年輕一輩十大人物,跟在崔燦身邊這些年,修為日益精深,崔燦這一記殺招竟被她從容化解。

  宋劍眉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些不屑,淡淡道:「連我都能接下你的殺招,你還有什麼前途?交出秘境寶庫吧,別再做那困獸之鬥。」

  兩方人馬,一邊代表著九大天門,一方代表著南荒魔宗,崔燦立身中央,忽然一聲長嘯,宛如龍吟,聲震九霄。

  「來吧,南荒帝君在此,想要我的命,想要秘境寶庫,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

  六道一品靈符自身外緩緩升起,無盡氣勢滾滾翻湧,宛如大江大河奔騰不息,林絕峰和鬼厲名臉色齊變,兩人不約而同把手一揮,指揮著身後眾人:「殺!」

  ……

  是役,歷時七天,直殺的天地色變,陰陽倒置,五行逆轉。荒雲城所在的鬼仇山數千山峰被憑空抹去,多出來一座直徑數十里的天坑,宛如被天外隕石轟擊。整個南荒大地顫抖六次,凡人還以為是發生了地震,驚恐慌亂。

  南荒帝君崔燦隕落,天下第一凶符與帝君陪葬。但最讓正邪兩道吃驚的是,一個失去了天命神符的南荒帝君,竟然屠戮了一十三名大能者,占此役參戰大能者的一半;其中魔道六人,正道七人。

  鬼厲名、林絕峰重傷,帝君一生收集密寶的「秘境寶庫」在劇烈的爆炸中灰飛煙滅,鬼厲名和林絕峰一無所獲。

  鬼厲名成為新的南荒之主,但此一戰留下了暗傷,綿纏數十年不得康復,無力彈壓整個南荒,南荒之主名不副實,夕日魔道樂土一片混戰。

  林絕峰強忍著傷勢遁回九嶷山,據說剛到山門口便再也壓制不住一連嘔血三升,氣血大虧。匆匆向天下宣佈,宋劍眉在誅殺魔君崔燦一役之中有大功,乃是正道巾幗,宋氏一族受到九嶷山庇護之後,便立刻閉關修養。

  就在這一戰之後第七天,恰好是七月十四,深夜,鬼仇山烏雲滿天,暗雷滾滾。也不知醞釀了多長時間,忽然一道驚雷劈下,炸的一座峰頂崩碎,落石滾滾。藉著那雷光一閃,只見那一場大戰所造成的巨坑之底,泥土慢慢翻起,一枚紫玉符咒茁壯生長,從周圍土壤中吸攝而來一絲絲的精血,片刻之後,沖天而起消失在夜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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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行玉山,雙龍銜柄


    水秀山靈,一片盎然的綠意。連片得雪松將山峰裝點得如同一塊巨大的翡翠,在初生的朝陽之中顯得嫩綠可人。

  在山峰對面,是一面巨大的山崖,山崖頂上一塊橫出巨石宛如鷹喙,正以搏擊之勢,怒對山峰。

  鷹喙崖石之下,一片淡淡的霧氣繚繞,正盤腿坐著一名粗布衣袍的年輕人,看上去容貌普通,身材中等,和一般山野人家的兒郎沒什麼區別。

  一日之晨,鳥兒出巢,野獸出洞,蟲豸始鳴。山中一派欣欣向榮。那年輕人忽然睜開眼睛,平靜的外表,卻瞪著一雙驚訝的雙眼。

  青年一言不發,飛快的爬起來手腳並用往對面的山峰上爬去,只是身體似乎還有些僵硬,踉踉蹌蹌,數十丈的距離,就磕磕絆絆摔了好幾次。

  等他費盡了力氣爬上了山頂,往北面一看,忍不住一聲咒罵:「這他媽的是若盧獄啊!」

  翡翠般生機盎然的山峰以北,茫茫數萬里的群山,在此當中,只見雲霞繚繞,神光如河,圍繞著一座高出群山數千丈的恢弘建築。

  那建築是一座下大上小的四方高台,最引人矚目的是高台之上,一尊巨大無比青銅鳥雀塑像昂然而立;圍繞在銅雀四周,則是一根根巨大古樸的石柱。

  高台的四個角外,距離高台數百丈的距離,各自虛空懸浮著一座九層寶塔,寶塔共有八面,每面一個門,九層寶塔的七十二道塔門當中,不時的射出來一道道奇異符咒,進進出出、上下飛舞,密如狂雨。

  黑森森的高台乃是用一丈長短的巨石壘成,每一塊巨石之上,都有細密的靈光攢動如蛇。

  寶塔的靈符、巨石的靈光,都不時的鑽進外面那些雲霞和聖光之中,每一次交流,那些靈符、靈光都會壯大一分。

  而那雲霞和神光,則更是誇張的直接與蒼穹之中的大日相連,一道赤炎一般的火光,正從日頭當中滾滾投射而來,那雲霞和神光得了這等滋補,登時壯大數倍,聲勢駭人。

  這銅雀高台,威壓四方,便是連綿萬里的群山,也成了它的陪襯,似乎這尊建築天生便該俯視蒼生,君臨五嶽!

  在整個修真界,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地方:這正是九大天門用來專門關押魔道巨擘的若盧獄!

  崔燦上一世,就有無數正道中人每天叫囂著要把他投進若盧獄,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奪舍重生之後,竟然會在這種地方。而這具身體以前的主人,竟然也是若盧獄中的人,只不過不是犯人。

  武羅在若盧獄之中屬於最低級別的僕役,一般什麼事情都干,看門,給犯人送飯送水,替獄卒跑腿取東西,漿洗衣物等等。

  他渾渾噩噩,連自己怎麼會在若盧獄都不知道,崔燦奪舍重生之後,能夠得到的有用的信息也實在少得可憐,只不過南荒帝君智慧絕非常人所能相比,即便這樣少得可憐的資訊,也能夠推斷出來,武羅雖然地位低下,但是能夠一直呆在若盧獄這種地方,也一定是有一番來歷的。

  武羅是昨天貪戀一株珍貴藥草,從那座鷹喙崖石上失足掉下去摔死的。崔燦也是不走運,「旱魃血焚」帶著他的元魂四處遊走,卻始終找不到一具合適的身體,眼看著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太陽一旦升起,崔燦最後的機會就要泡湯,正好看見了這具身體。他也沒得挑揀,便一頭撞了進去。

  崔燦吞噬了已死的武羅殘存的記憶,知道了武羅竟然是若盧獄的人,第一時間被驚醒了,不顧一切衝上來一看,竟然真是若盧獄。崔燦登時覺得是老天爺和自己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以南荒帝君的氣度,也忍不住大罵了一句。

  但是此時冷靜下裡,崔燦卻心中一動,盤算了片刻,哈哈一陣大笑:「大好機會送到眼前,豈可浪費!」他朝天一指:「賊老天,這份厚禮,我崔燦收下了!」

  他當下一拍屁股,大步朝若盧獄走了過去。
沒錯,崔燦就是要回若盧獄,他沒有瘋,而是覺得目前而言,若盧獄是一個最不起眼的地方,就算有人能想到南荒帝君崔燦能夠奪舍重生,也絕不會有人能夠想到他崔燦就躲在若盧獄中。

  狂奔片刻,崔燦便汗流浹背苦不堪言。旱魃血焚收攝了崔燦的元魂,帶著他奔走一夜,緊接著又修復了武羅受損的身軀,已經將最後一絲靈能徹底耗盡,此時沉在眉心一動也不動,沒得借力。

  而這武羅,竟然絲毫沒有修煉,只是一具凡人之軀,頂著太陽跑了一陣子,自然就有些不濟。

  崔燦上輩子何曾這樣狼狽過?登時就想破口大罵。可是想想武羅那渾渾噩噩的樣子,崔燦也就明白了,武羅根本沒法修煉。

  想要修煉,最重要的是什麼?不是什麼資質、根骨之類的——那些固然重要,但是絕對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慧根。

  修行重體會、感悟、領悟,同樣一本秘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這才是導致修行差別最重要的原因所在。

  崔燦耐著性子一步一步,到了日頭落山,才算是站在了若盧獄門下。近處看去,若盧獄更加可怕,四面高牆高不見頂,那巨石上的靈光到了近處才發現,一道道竟然粗如人臂,以武羅的身體,便是隨便擦一下也要完蛋。

  兩扇三十丈高的巨大牢門上,雕刻著兩頭雙爪如刀、怒目而視的狴犴。

  如今的記憶之中,對這一雙死物狴犴,崔燦倒是有些親切的感覺。武羅之前替人看人,漫長無聊的時光,倒是經常和這一雙雕塑聊天。只有這死物不會嘲諷武羅,靜靜地聽著他的訴說。

  崔燦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順手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牌。

  這玉牌樣子和符咒差不多,但是光禿禿的沒有符頭也沒有符尾。這東西只是一個進出若盧獄的憑證,絕非符咒。修真界符師稀少,符咒珍貴無比,就算是最低級的九品符咒,也不是武羅這樣的人物能夠擁有的。

  崔燦將玉牌按在牢門上,一道靈光旋轉,將他吸了進去。

  「憨子!」

  剛剛進入若盧獄,一旁邊有一聲怒喝傳來:「你個小兔崽子昨天跑到哪兒去了?害得老子親自來看門!」

  一名身材高壯,穿著一身黑紅相間古樸鎧甲的獄卒大步趕了過來,到了武羅面前,揪住他的脖子一把將他拎了起來,隨手夾在了腋下。武羅毫無反抗之力,他的這具身體沒有修煉,如何是已經到了「九宮」境界的凶悍獄卒的對手?

  武羅的記憶,他雖然吸收了大半,但總還有些不太圓潤,更何況武羅本來就是個渾渾噩噩的人物,崔燦好一會兒才回憶起來,挾持著自己的這名獄卒名叫榮天,乃是獄卒班頭之一,在若盧獄中大小也是個官兒。只是為人上,這榮天頗有些腌臢,做事莽撞,欺軟怕硬,平日裡最喜歡拿武羅尋開心,這「憨子」的外號,也是榮天給取的。

  榮天抓了武羅,也不管什麼看門職守了,甩給了兩名獄卒,帶著武羅大步而去。

  他跑得飛快,似乎有什麼著急要緊的事情,一步跨出去,騰空而起離地半丈,一步便是十多丈的距離,雙腿交錯,飛快的便穿過了監獄大門後面那一條長達數百丈的石板路。

  他是快了,武羅確被顛得七葷八素,不知道榮天今日這是怎麼了。

  榮天帶著武羅快步穿行在監獄之中,經過了重重機關禁制,進入若盧獄的核心區域當中,一頭扎進了一座古樸石塔,然後並沒有往上,卻是一路向下。

  這期間,武羅的記憶仍在緩慢的和崔燦融合,漸漸的兩者合二為一,不分彼此。崔燦也終於明白了,像今天這等待遇,於武羅來說還是好的。

  憨子沒有慧根,不能修煉,在若盧獄之中,武羅就是最低等的存在,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上來踩一腳,若不是因為某些原因,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上一世的南荒帝君崔燦,這一世的仙獄僕役武羅,在榮天的肋下昂起頭來,只見榮天正帶著他飛快的順著一條石階向下而行。

  榮天兩腳飛快交錯,雖然很著急,但也不敢像在地面上那樣飛騰了。這讓武羅有些好奇,這是什麼地方,竟然讓榮天這個渾人也如此小心翼翼?

  這條石階長的不可思議,武羅朝前看,只見一片黑暗惘惘,似乎有神秘的力量在暗中主宰,目力不可達至十步之外。他再回頭往後看,登時又下了一跳:石階懸浮在無盡的虛空之上,好像一條線,無依無靠,隨時都有可能斷落下去。在那條「線」的盡頭,連接著一隻巨大無比的太極圖案,兩隻陰陽魚彷彿老驢拉磨,正在緩慢轉動,一股股奇異的黃色靈芒不時閃現。

  武羅心中暗忖:若盧獄果然古怪甚多,早就聽說這座監獄並非正道所建,乃是一座神秘莫測的上古遺跡,只是被正道佔了去,這才建成了監獄。看來傳言不虛,只怕正道之人,都未能完全堪透這座遺跡的全部秘密。

  那榮天一隻臂膀夾著他倒是輕鬆自如靈活無比,饒是如此也足足下了一頓飯的功夫,才到了盡頭。

  盡頭之處,依舊是一片不可預知的黑暗。榮天伸著手在腳邊摸索著,很快找到了什麼東西,從懷中摸出了一枚玉髓,塞了進去。

  「卡!」

  一聲輕響,以榮天和武羅落腳的地方為中心,一圈環形光芒亮起,隨即光環一層層的朝外照亮。

  武羅大吃一驚,石階下的空間,竟然出乎意料的巨大,上一世他曾經遊歷天下,只怕一座數十萬人口的小城,面積也不錯如此吧?

  不過一座城市之內,城牆房屋街道樹木,各種紛雜設施堆在一起,絕對沒有眼前這片近乎完全空曠的空間看上去更加巨大。

  之所以說近乎空曠,因為在這片巨大的空間之內,還矗立著整整七十二尊巨大的青色石印。

  石印高六丈,底部兩丈見方。頂上各自雕刻著一頭栩栩如生的異獸,這些異獸有的淵渟嶽峙,有的怒目猙獰,有的張牙舞爪,有的睥睨天下,神態各異,模樣不一,但是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邊是在眉心當中,都有三道血痕!

  榮天完全不知道這些石印代表著什麼,武羅卻是不同,他的眼光比起榮天不知道高明多少倍,讓他吃驚的正是這七十二尊巨大石印。

  「上古血脈,神獸遺族!」

  這七十二尊石印之上的異獸,正是傳說之中無比強大的上古神獸一族,遺留在世間的血脈。無論哪一頭,都擁有比擬大能者的強悍實力,而這些石獸眉心三道血痕,乃是一種十分罕見的封印法術,這七十二尊石印當中,竟然各自封印著一頭異獸的精血、智慧、元魂!

  榮天站在這些石印下面,更顯得石印巨大無比。

  武羅現在不能飛上高空查看,但是只是在下面掃一眼,他就約莫推斷出來,這七十二枚可怕的石印,乃是布成了一個玄奧無比的封印陣法,似乎是在鎮壓著什麼東西。

  得出這個結論,武羅心中更是驚駭,因為整整七十二頭擁有上古血脈的異獸,那滔天的氣勢,本應該在千里之外就能夠感應到,但是武羅如今就站在這巨大的石印之下,卻一點也感覺不到,說明這七十二頭上古血脈的異獸,全部力量都用來封印下面的東西,再也沒有一絲餘力!

  七十二名大能者的戰力,竟然還不足以將之徹底封印。

  饒是武羅上一世乃堂堂南荒帝君,此時心中也是一陣驚駭:這下面到底鎮壓著什麼東西?!

  榮天隨手將武羅丟在了一邊,慎重的從懷裡取出一支精緻的木盒,打開來從裡面拿出一枚三稜形的玉琮。

  這玉琮之上雕刻著藻形花紋,古意盎然。他將玉琮慢慢的插進了地面上一個對應的深槽。玉琮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緩緩沉了進去。

「喀喀喀」接連三聲輕響,武羅和榮天所在的地面,無聲無息的沉下了,武羅看到周圍皆是溫潤的白玉,材質竟然不下於修士們用來當做靈力源泉的玉粹!

  武羅宛如置身於一座玉井之中,一直降落了十丈,終於一旁露出了一閃門戶,而腳下的地面恰好停在門戶的底部,嚴絲合縫。

  榮天抓起武羅大步走了進去,門戶後面的通道同樣是白玉拱砌,玉璧發著柔和的光芒,通道內一片明亮。走出幾十丈,眼前又一次豁然開朗,空間玄奧的變換著,武羅現在置身於一面陡峭的玉崖之上。

  玉崖外面,是一片奇妙的虛空,佈滿了濃稠如同米酒的玉色霧氣。

  在迷霧之中,紅、青、黃、黑、金,五團神光朦朧閃爍,五座高達百丈的玉山若隱若現!

  五座玉山對應著五行之力,排不上也大有學問,暗合五行之道,藉此運轉,生生不息。

  武羅還沒有來得及驚訝,榮天已經扯著他跳了下去,輕飄飄的落在正前方的一座紅色玉山之下,那雲霧好似活物一般,看到有人來了,紛紛躲閃開去,雲霧一開,忽然露出一顆猙獰無比的巨首,那眼珠子足有武羅那麼大,圓滾滾的瞪在武羅身前,好在武羅上一世歷經無數風雨,否則這一下,定會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饒是如此,武羅也被驚得不輕,後退一步,他才看清楚,自己和榮天,正站在一隻粗大無比的圓形玉樑上,玉梁的一頭,正被那顆巨大的獸首銜在口中。轉過身,玉梁的另外一頭還有一顆同樣的獸首,也就是說,這玉梁恰好被兩隻巨口咬住。

  武羅看那獸首有些眼熟,又瞅了幾眼,有些愕然:這不是兩顆龍頭嗎!

  龍這種神獸,任何人都很熟悉,但是嘴裡銜著一根玉梁,看不到神獸下顎,跟一般人們經常看到的龍顯得有些不同,武羅才沒有一眼看出來。

  周圍那玉色的霧氣慢慢散開,兩顆巨大的龍頭後面,慢慢顯露出真身,只見兩條神龍,盤在火紅玉山根上,昂起兩顆巨大的龍頭,一起銜著一枚玉梁,玉梁中後部為,連著一根玉柱,斜插進那座恢弘的玉山之中。

  武羅已經看明白了,心中更是驚駭:上面七十二頭上古血脈的異獸鎮壓,這裡又有五獄鎮壓,雙龍銜柄,這等陣仗,只怕連消失了幾萬年的仙人都能鎮壓,這下面到底是什麼?

  榮天將武羅放下之後,又從懷裡取出來兩枚菱形的玉牌,分別按在了兩條玉龍的額頭上。

  「轟!」

  一聲巨響,天地震顫。

  兩條玉龍忽然活了過來,緩緩向後縮去,吐出了口中的玉梁。

  榮天也不管一邊目瞪口呆的武羅,盤膝坐了下來,雙手不住在身前翻滾,打出一道道的手印,將十七道手印疊加在一起之後,榮天從面部向下,一片紅潮閃過整個身體。他雙手捏著法訣,一聲悶喝,隨後大口一張,猛吞了一口氣。

  這一口直將周圍的空氣抽攝一空,連遠處那玉色的霧氣都被他吞了幾絲進入腹中。

  「呔!給我落!」

  榮天猛然一聲大喝,身子登時重若萬鈞,將那沉重的玉梁壓的發出一陣嘎嘎聲,終於慢慢的落了下去。

  玉梁帶動著玉柱下壓,在玉山之上打開了一道小小的門戶。

  和整個玉山、一雙神龍相比起來,那道門戶根本就是一條細縫,但是這道門戶才一打開,天地間好像轟然一聲巨響,無數音符充斥其中,好似狂風暴雪一般四處亂卷,無數個聲音在兩人耳邊一起說話,生生將各種訊息塞進兩人的腦中。

  武羅猛然想起來了什麼,終於知道這玉山之下鎮壓的到底是什麼了,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榮天一把將一隻口袋塞在他的懷裡,一腳將他踹進了那道門戶之中。

  武羅大怒,破口大罵:「榮天,如我不死,定報今日之仇!」

  漫天魔音,浩瀚難當,榮天根本沒有力氣跟武羅鬥嘴,他強自支撐著,看著武羅落進了那門戶之中,立刻雙手一招,可是那兩枚印在神龍眉心的玉牌卻只是輕輕晃了一晃,根本沒有回來。
榮天大吃一驚,知道自己被魔音繚繞,功力大減,卻沒想到竟然倒退到了這等地步,連隔空取物這種武林高手都能辦到的事情都有些困難了。這漫天魔音,還只是散逸出來的,可見下面那存在有多麼恐怖。

  榮天猛的咬破了舌尖,奮力一催體內殘存的靈元,兩塊玉牌一陣劇烈晃動,叮噹作響,終於呼的一聲飛了回來。

  玉牌一旦脫離,那兩條玉龍登時狂吼一聲,震得這片天地瑟瑟亂顫。神龍龍首一伸,張口銜住了玉梁,用力撐了起來。

  那門戶閉合,漫天魔音緩緩消失,榮天已經累得要虛脫了,癱倒在地上,好一會兒都不得動彈。他心中駭然:幸好自己抓了武羅,這個替死鬼,否則這次絕對難逃此劫!

  至於武羅的威脅,榮天根本不放在心上,武羅這個憨子不能修煉,這輩子注定一事無成,便是活著還不是被他榮天隨意捏扁揉圓?而且武羅這一回根本不可能活著出來。

  ……

  上一世和這一世的記憶雖然已經完全融合,但是武羅渾渾噩噩,不論是思維還是記憶,都沒什麼邏輯,散亂紛雜。還有很多記憶的碎片沒有被完全理解。

  而這一次,從那門戶之中傳出來的無盡魔音,等是讓武羅又想起了一部分記憶。

  關於若盧獄,一直有很多神秘的傳說,比方說眼前,他所在的地方名叫「離人淵」,之前下來的那道長長的石階名叫「攀魂索」;而這門戶後面,則藏著若盧獄最大的一個秘密。

  武羅剛剛掉進那門戶之中,身後便轟隆一聲巨響徹底關閉。眼前先是一片漆黑,沒過多久,便看到空中飛舞著一枚枚散發著淡淡綠光的符文。這些符文好像黑暗之中的螢火蟲,照亮了整個空間。

  那些魔音消失的無影無蹤。

  武羅仔細回憶了那段記憶,暗暗點了點頭,往後是回不去了,就算自己能夠打開這門戶,也必定會被守在外面的榮天殺死。往前……倒是還有一線生機。

  在那無數綠光符文的映照下,武羅緩緩走過了一條低窄的通道,當前面出現一個洞口的時候,原本圍繞在武羅身邊的那些綠光符文,好像找到了母親的小鴨子,呼嘯一聲盡數湧進了那個洞口。

  武羅也不衝動,看著那洞口散發出來的濃密綠光,慢慢跟進去。

  漫天綠光飛舞!

  通道盡頭連接的石洞足有六十丈高低,一百多張方圓,那些綠光符文正在洞內歡快飛舞,洞頂上高懸著一枚奇特的靈珠,靈珠之上不斷有一枚枚只有螞蟻大小的金色符文進進出出,只有鴿卵大小的一枚靈珠,少說也容納了數萬枚符文!

  這枚靈珠放出的光芒,好似一道帷幕一般遮住了石洞的洞壁,那些漫天狂舞的綠光符文左衝右突,就是無力從那光幕之中穿過去。

  武羅看到那靈珠大吃一驚:這是已經失傳了近萬年的奇形符咒,乃是上古仙人的手筆啊!

  而在那枚奇形符咒靈珠直對之下,有三根兩人合抱的粗大石柱。石柱高三丈,表面刻滿了一道道神秘莫測的紋路,一股股靈光好像活物一般順著那些紋路不停地運轉,每一個周天循環,靈光便會增大一份。

  三根巨大的石柱中央,盤膝坐著一名枯瘦老者,悠然自得,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剛走進來的武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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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古魔祖,口誅天下(上)

    這七十二頭上古血脈異獸封鎮,五行玉山鎮壓,雙龍銜柄,竟然都是為了這麼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老頭!

  武羅卻是一臉的淡然,他現在很清楚這個老頭有多大的威力,便是他面對這老者,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小伙子,你心中充滿了仇恨,可惜你身上毫無力量,你是被逼到這裡來的吧?想必你也很清楚來這裡的後果,你是不是十分痛恨逼你進入這裡的人?不如我跟你做個交易,我給你能夠報仇的力量……」

  老人侃侃而談,如果武羅真的只是一般人,只怕就這麼幾句話,就讓他心中大動了。

  不過武羅是什麼人?上一世的南荒帝君!「天下第一」序列、天下第一凶符旱魃血焚的持有人。

  他微微一笑,面朝著那老者盤膝坐了下來,卻是什麼話也不說,從懷裡拿出榮天塞給他的那只口袋,打開來,裡面有三十六枚珍貴無比的玉粹精魄——這一袋子東西,就算是榮天也不敢貪墨。

  武羅拿出一枚來,插進了面前地面上的一個凹槽。

  圍繞著那三根巨大的石柱,外圍有一個玄奧無比的陣法。這陣法必須每個月都要加持靈氣,這個活兒只能派人下來幹,沒有別的辦法。

  但是這個活兒,卻是整個若盧獄中最危險的差事!

  沒有人知道這巨石陣中的老魔頭叫什麼名字,也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被關押在這裡的,更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被關押進來的。

  似乎從若盧獄存在開始,他就在這裡了。

  七十二頭上古血脈異獸封鎮、五行玉山鎮壓,雙龍看守,都還不能將這老魔頭徹底封印,必須每隔一個月,派人下來用珍貴無比的玉粹精魄加強封印。

  三十六枚玉粹精魄,就算是九大天門,一次性拿出這麼多,也有些吃力,這筆巨款足以讓一個中等門派破產,卻只能幫助陣法封印老魔頭一個月。

  這老魔頭的可怕還不止於此,他自從被關進來,便這麼坐著一動不動,但是每一個下來的人,都會被他幾句話說的要麼瘋狂,要麼成了老魔頭的追隨者。

  據說最初的時候,若盧獄絕對是個苦差事,這裡的獄卒幾乎三兩年就要換一茬。後來九大天門的掌教聯手,在若盧獄住了三年,才漸漸摸索出了對策。

  不過對策不是針對老魔頭的,老魔頭的「講經論道」根本無人能夠抵擋,就算是九大天門的掌教也受不了,唯有一個補救措施,那些人加持了封印上來之後,立刻擒下,送入特殊的陣法之中,並且餵食一種秘製的靈藥。

  即便如此,也仍舊有三成的幾率不能救回來。

  在若盧獄中,每個月所有的人都會抽籤,抽到誰算誰倒霉,不過三年之內,不會被抽到兩次。

  榮天最近運氣不好,恰好抽到了他。

  他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靈機一動」想到了武羅,反正這加持陣法的事情也不需要什麼修為,只消將玉粹精魄放入陣法之中就行,可偏偏武羅不見了,急的他火燒火燎,好容易等到武羅回來,二話不說便將他捉了過來。

  那老魔頭看到武羅沒有回應他,倒也不驕不躁,依舊是侃侃而談。武羅聽了片刻也漸漸讚歎起來:這老魔頭的確不凡,懂得針對人心說教。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若來的人是個武癡,老魔頭便講起來古之魔道聖典《蒼茫經》;若來的人名利心稍重,他便諄諄善誘,說出一條條權謀之策,能夠助他登上權利巔峰;若是來的人喜好女色,他便能夠舌燦蓮花,說出種種手段,保準能夠打動天下任何一位美人……

  以前正道曾經以為,被老魔頭說服的人,定是道心不堅,直至後來號稱正道第一才俊的左沉毅五天之內被老魔頭說的發狂,狂殺三十六名同道,闖出若盧獄,他們才明白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左沉毅曾經在紅塵煉心六十載,歷經各種誘惑,最終安然回歸,一身修為直追九大天門長老,道心堅定無比。
他被老魔頭說狂之後,兼修了古之魔道聖典《蒼茫經》,只二十年,就成了天下第一凶魔,正道在付出了十六名大能者的慘痛代價之後,才將他剿滅。

  自此以後,就連九大天門掌教也都明白,離人淵乃是凶地,連他們都不敢輕易涉足。

  而此時,已經沒有了一身霸道修為的武羅,正坐在老魔頭面前,聽著這張整個修真界最危險的嘴巴侃侃而談!

  ……

  外面的榮天等了片刻,見裡面一直沒什麼動靜,也就放下心來。

  雖然說每個月都要加強一次封印,但是並不是一定要將三十六枚玉粹精魄全都放進去的,因為那座封印大陣運轉一個周天,需要七天時間,每當一個凹槽打開,才能放入玉粹精魄。三十六枚玉粹精魄也需要七天時間才能全部放進去。

  但是目前最長記錄就是左沉毅保持的五天時間,一般的獄卒下去,頂多也就是三天就完蛋。不過似乎老魔頭也沒有要出去的心思,並不怎麼努力掙扎,就算三天時間放進去的玉粹精魄,也足以支撐一個月了。

  榮天可不管武羅到底幾天能出來,武羅根本沒有道心,又是一個渾渾噩噩的人,只怕在裡面就要被老魔頭說的發狂,撞牆而死。

  不過他榮天的無所謂啊,反正自己這一關是過了,三年之內都可以高枕無憂了。他拍了拍手,施施然上去了。

  若盧獄中央的那座古塔之中,一群如狼似虎的獄卒,鎧甲齊全,全副武裝的圍著塔心中央的那一幅太極圖,嚴陣以待。

  兩隻陰陽魚緩緩轉動,朝兩邊打開。榮天剛一出來,無數法術法寶一股腦的招呼上來,榮天一聲大吼,正要掙扎,就被眾人一擁而上打倒在地。

  「快快快,送入斷魔陣!」

  「清冥丹呢,清冥丹準備好了嗎?」

  「斷魔陣已經打開了,快些將人扔進去……」

  「清冥丹在我這裡,快些撬開嘴來!」

  一番混亂之中,忽然有人高高的舉起手來,手中托著一枚黑褐色的丹藥,散發著一股豆腐渣發霉,比大便還要難聞的味道。

  「我……」榮天嚇了一跳,正要辯解,已經有人看準了時間,他一張口,立刻把一隻髒兮兮的毛手伸進去用力一扳,撬開了嘴,然後邀功似地大叫:「我把他的嘴掰開了,快快,清冥丹!」

  榮天噁心的差點吐出來。但更噁心的還在後面。那枚清冥丹被硬塞了進嘴裡,那味道直衝鼻孔,榮天再也忍不住嗷的一聲吐了出來。

  「我沒事,我清醒著呢!」他一聲大吼,所有人一愣,只過了片刻,便有人大叫:「莫上了當……」大家立刻都「明白」過來,一窩蜂擁上去,將他抬豬一般捉了起來,就要扔進斷魔陣中。

  「我真的沒事,刑老六,我還欠你六塊玉粹的賭帳,難道你忘了?劉崖成你狗日的再不把我放下來,下回輪班,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守在門口,別想著開溜去賭錢!」

  他飛快的說著眾人的事情,證明自己神志清醒,卻不想這一著急,那顆清冥丹咕嚕一聲滑進了肚裡,這叫一個噁心啊……

  「好像真的沒事啊?」

  「這怎麼可能呢?」

  「不管什麼人下去,要麼是死,要麼是瘋,榮天你怎麼沒事?」

  一邊有人哼了一聲說道:「我看見他帶著武羅下去了。」

  眾人一下子都明白了,七手八腳的把榮天放下來,刑老六問道:「榮班頭,你讓武羅替你送死,就不怕拓跋滔天找你麻煩?」

  榮天哼了一聲:「老子命都快保不住了,還怕他個鳥!」

  眾人也都鬆懈了下來:「算了吧,既然這樣大家都散了吧,那憨子指定是上不來了。」

  眾人稀稀落落的也就散了。武羅在若盧獄本來就是個多餘的人,沒人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眾人心中現在若有什麼心思的話,一個是有些可惜武羅替命,被榮天先用了,自己將來就沒的機會;另外一個就是想看看拓跋滔天那等霸道的角色,要是知道榮天害死了武羅會怎樣暴走?

  ……

  離人淵下,武羅認真的聽了片刻,點了點頭道:「果然是口誅天下。」

  老魔頭正說得起勁,忽然一愣,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你竟然知道『口誅天下』?年輕人,你到底什麼來歷?你身上沒有一絲靈元波動,到了這般年紀,還是這個狀況,只怕是因為體質的原因不能修煉吧?可就算是九大天門掌教,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口誅天下』啊……」

  武羅呵呵一笑,卻不多說了。他的身份乃是最大的秘密,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能說,更何況一個剛見面的老魔頭?

  「你若是有本事,儘管將我稅說服,或者是把我說瘋,要是不行,就別打擾我清修了。」

  老魔頭也笑了:「好你個小傢伙,年紀輕輕便這般狂傲。便是你知道我老人家身負天下第一奇符『口誅天下』又能如何?難道你還有辦法抵擋不成!看我將你說服成為我的信徒之後,還敢如此猖狂不!」

  武羅全當沒聽見,他領教了「口誅天下」的利害之後,也就沒了好奇心,準備專心開始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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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古魔祖,口誅天下(下)


    武羅之前想起來有關離人淵的這一段記憶的時候便有些懷疑,現在實地一看,果然跟他猜測相同。老魔頭之所以能夠不斷地將別人說服,最重要的依仗,不是他舌燦蓮花,而是他身負天下第一奇符「口誅天下」。

  天下第一序列的天命神符,都有莫可揣測的強大威力,坐著不動,輕而易舉的說服別人,絕對只是「口誅天下」眾多威力之中的一條,不過這枚上古奇符,武羅也只是從傳說之中聽到過,具體有什麼功效並不清楚。

  武羅自己身負天下第一凶符「旱魃血焚」,能稱之為「凶」,必定是冥頑不靈的。雖然旱魃血焚已經死了,但是天下第一序列的天命符咒,人死架不倒,氣勢仍在。

  如果老魔頭沒有被鎮壓,發動「口誅天下」,武羅瞬間就被秒殺。但是老魔頭現在只能動用「口誅天下」之中,最細枝末節的一種舌燦蓮花神通,武羅抵禦起來輕鬆自如。

  這不,老魔頭說的起勁,只見一枚枚綠光符文從他乾裂的雙唇之間不斷拋灑出來,圍繞著武羅漫天飛舞,將這一神通的能力發揮到了極致,可是武羅依舊無動於衷。

  事實上,武羅此時已經沉心入靜,細細的思索著自己未來修煉的道路。

  上一世,他的一身修為儘是依托著「旱魃血焚」,再加上他本身也是火行靈體,修煉的儘是火行功法。

  只不過當年他初入修行道,投入的乃是一個末流門派,啟蒙的功法十分垃圾,讓他後來也走了不少彎路。

  這一回,武羅信心滿滿,定不會像當年那般了。

  武羅所依仗的,正是魔道無上寶典《蒼茫經》。當年他連斃七名魔道大能者,得到《蒼茫經》,細細閱覽之後,便掩卷長歎:若是自己從一開始修煉的便是這部經書,只怕現在已經能夠十成十的發揮出「旱魃血焚」的威力了。

  如今,恰好有這麼一個機會,可以讓他從頭開始修煉《蒼茫經》,是以武羅根本沒有猶豫,在自己熟知的許多功法之中,立刻選擇了這部古之魔道聖典。

  武羅對於《蒼茫經》的理解可謂深刻,這部聖典他反反覆覆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以上一世南荒帝君的眼界,跟尋常剛開始修煉的小修士自然不同,他能夠看到很多更加細微和深層次的東西。這些理念,絕對是高屋建瓴的,等弱勢一名絕世高手,在指導武羅修煉,事半功倍。

  只是武羅才一開始修煉,就覺察出有點不對勁。強自凝神,感應靈氣進入竅穴,卻始終不得其門,實在逼得急了,週身經脈、竅穴頓時好像撕裂般的劇痛!

  武羅就是不信邪,《蒼茫經》於他而言意義重大,這一世修煉,若能有個紮實的根基,日後再找出緣由,復活旱魃血焚,他武羅依舊是天下魔道第一人,甚至可能成為修真界第一人!

  可是偏偏在一開始的時候就遇到了困難。

  武羅也是做過帝君的人,怎麼如此輕易放棄?不管週身經脈撕裂般的劇痛,竅穴之中好似火燒,武羅咬牙堅持,繼續感應靈氣。

  周圍的天地靈氣在武羅的感應之下,再一次從毛孔進入他的體內,然而這一次,痛哭驟然加劇,整個身體就好像置身於熊熊烈焰之中,武羅一聲慘叫跌倒在地上,衣衫被汗水濕透,痛苦不堪,一時半會兒是不能動彈了。

  那老魔頭還以為是自己的講經布道起了作用,登時振奮,雙唇亂動,說得更加飛快了。漫天綠光符文圍繞著羅天狂舞,好似一群蜂窩被捅了的蜜蜂!

  武羅瞪著眼睛看著石洞盯上那一枚奇形符咒,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他還是不死心,掙扎著爬起來,重新坐好,這一回,他準備充足,靜氣凝神,感覺週身狀態調整到了最佳,這才第二次開始嘗試修煉。

  這一回雖然稍稍順利一點,但是一樣連最基本的一關「氣感」都過不去。修行劃分為諸般境界,這最基本的一個層次便是鍛煉自身,這一層境界名叫「寶山」,乃是取了「寶身」的諧音,意思是自身如寶,好生溫養祭煉,待到了一定層次,才能夠繼續修煉,逆天飛仙。

寶山境界劃分為三個層次,氣感、開竅、合真。

  氣感乃是最基本的感應天地靈氣,若是連著一關都過不去,說什麼修行根本就是一句空話。

  武羅又一次狂吼一聲跌倒在地,老魔頭大喜過望,嘴唇亂動,將「口誅天下」之中這一門舌燦蓮花的神通發揮的淋漓盡致:「何必反抗?你現在辛苦艱難,還處處被人欺凌?你還有什麼可減持的?入我門下,不出三十年,必定名動天下,劍壓四方,所過之處宵小避讓,大豪迎送,何等的快意……」

  可惜武羅有一次讓老魔頭失望了,他掙扎著又坐了起來,喘息一陣,第三次開始嘗試。

  老魔頭氣的額上青筋暴起,就算是當年面對那個號稱修真界第一才俊的左沉毅他也沒有這麼費勁過,原本以為這個小子沒有修行,只消自己三兩句話就能將他說服,接下來一個月都會清淨,沒想到卻碰上一塊硬骨頭,連老祖我都啃不動!

  武羅此時全身心的沉浸到修煉之中,自然不知道對面那位讓整個正道都忌憚三分的老魔頭,正氣得渾身發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天下第一奇符「口誅天下」,到了這個臭小子面前就不靈了。

  老魔頭自然明白如果武羅身負「天下第一」序列天命神符,自然就能抵擋自己的說教,可是要是武羅身負天下第一序列,怎麼可能會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靈元,還被人逼來這裡?

  老魔頭自問智慧天下無雙,慧根絕妙,卻怎麼也想不通眼前之事,一個小小少年,毫無修為,卻讓他束手無策。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只怕九大天門掌教都要竄過來好好研究一下是怎麼回事。

  武羅一連嘗試了數次,卻始終不能成功,一旦天地靈氣進入體內,就有百般痛苦襲來,而且痛苦一次強過一次。就算是武羅以超人毅力強自忍受,將天地靈氣引入經脈,也根本無法運行。

  他接連倒地,每一次老魔頭都以為「這回成了」,可每一次武羅都不死小強一般的又站了起來,幾次三番的折騰,最後老魔頭受不了了,索性也不說了,定定的看著他到底幹什麼。

  結果沒想到老魔頭不說了,武羅還是隔一段時間一聲怒吼一頭栽倒,然後休息一段時間又爬起來繼續打坐。

  漸漸地,老魔頭也看明白了,並不是自己說的這小子倒地,而是他練功出了岔子。

  得出這個結論,老魔頭卻沒有絲毫欣慰,反而更是額頭青筋暴起,要是能出去,他肯定不顧顏面上去跟武羅真人肉搏,在他下體狠狠踩上一腳碾幾下才解恨。

  我是什麼人?我可是堂堂魔祖!便是九大天門掌教在我面前也要小心翼翼,緊守道心、默念道藏,修真界第一才俊在我面前也不過支撐了五天,還是老祖我心情好,隨便逗著他玩呢。這幾千年來,老祖只憑一張嘴,不知道說死了多少正道修士。這小子倒好,在老祖面前悠然自得的修煉!這事情傳出去,我老人家的老臉可就算是丟盡了!

  魔祖心中憤憤,暗自生了一通悶氣,卻又有些好奇,這小子修煉的是什麼功法?怎麼這般艱難?

  老魔頭來自遠古,見識絕非一般,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就看出門道了,當武羅又一次摔倒,休息片刻準備再試的時候,老魔頭悠悠道:「不用勉強了,你這具身體明顯有些奇特,只怕不能修煉魔道功法。」

  武羅何嘗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可是《蒼茫經》乃是古之魔道聖典,放棄了實在可惜。

  修真界裡不論是正道還是魔道,真正給人用來打下根基的道決就那麼幾部,彼此之間也不分上下,內容所有的人都知道,區別只在於不同人的不同體悟。這便體現出了慧根的好處。

  擁有慧根的人,能夠有更多更獨特的理解,自然就比一般人高。

  武羅上一世修煉的也是普通的一部魔道基本大法,不比別人高,到了後來,修煉的都是出身的那個小門派的垃圾大法,就比別人低了,若不是後來得到了「旱魃血焚」,這輩子也許就埋沒了。

重來一次,武羅當然想在上就高過別人,《蒼茫經》乃是少有的從根基上就強過一般道決的功法,若是不能修煉,他就只能去尋找正道法門,可是以武羅現在的身份地位,也只能找到一些普通的法訣,並不別人高多少。

  老魔頭這麼一說,武羅就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了,登時一股怒意不可遏制的衝上胸口,他跳起來指著頭頂破口大罵:「賊老天,鬼老天,你成心玩兒我是不是?!」

  魔祖依舊是悠悠道:「不如拜入我們下,我自有辦法讓你能夠修煉。」

  武羅一聲不吭,抱著腿坐在地上,等著那封印大陣運轉了一個周天,將三十六枚玉粹精魄盡數填了進去。

  以往獄卒下來,都帶著那三稜玉琮,一雙菱形玉牌,從裡面就能夠打開門戶,就算是發了狂,也能夠出去。但是武羅直到將封印陣法全部加持完成,大陣輕輕一顫,那扇門戶才緩緩打開。

  武羅也不理會坐在三根巨型石柱中央的老魔頭,轉身就走。倒是老魔頭心有不甘,在後面喊住他道:「喂,小子,下次還敢來嗎?我老人家活了這麼久,總有些好東西,你要是想要,下回再來。」

  武羅頓了一下,沒說什麼繼續往前走。

  老魔頭大不甘心,說什麼也不能放這小子就這麼走了啊,在我面前安然過了五天,不但沒有被說服,反而還自顧自的修煉!他要是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我老祖的臉往哪兒擱?!

  「小子,你記著,攀魂索從下往上,第三百六十五個台階,左手邊虛空深入半尺左右,今天會有一個空間寶藏停留,便宜你了。下回只要你敢來,老祖還有東西給你。」

  老魔頭說完,安然穩坐,也不再多言。心中卻恨恨道:下回你再來,看老祖不把你說服投入我們下,供我驅使,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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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髮絲鎖鏈,拓跋滔天(上)

   武羅走出了那門戶,回想著老魔頭的話,卻有些疑惑:就在攀魂索附近?可是寶藏如果在若盧獄中,又怎麼會沒有被發現呢?
  這個疑惑剛剛升起,彷彿觸發了什麼,他腦海之中另外一段記憶碎片化開來,武羅馬上就明白了。

  那條石階之所以被稱為「攀魂索」,就是因為它是離人淵和若盧獄地面唯一的聯繫。榮天下來的時候小心翼翼,因為他知道,一旦脫離了攀魂索,他馬上就會沉入無邊的虛空之中,再也回不來了。

  若盧獄並非正道所建,只是當年偶然發現了這個地方,正道也是費盡了力氣才將這座上古遺跡打開,將裡面的寶物搜刮一空之後,覺得這麼放棄實在浪費,便該做監獄之用。

  事實上這也是正道的一種手段。若盧獄下面,乃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虛空世界,或者說是一個空間錯亂的虛無所在。

  這裡不只有離人淵,還有其他很多的空間,正道直到現在,也只能確定三座深淵的存在,除了離人淵之外還有兩座,不過那兩座深淵之中存在著什麼,就不是武羅這個級別的人能夠知道的了。

  這些記憶完美的和現在的武羅融合在前一起,他心中一動,那老魔頭應該不會誆騙自己。他不能說服我,覺得面子大損,定要我下回再來,他才有機會扳回這一成。

  武羅是什麼人物?老魔頭有沒有可以隱瞞自己的意思,所以武羅猜到了老魔頭的心思。

  他原路返回,從那口玉井之中升起,七十二尊巨大異獸石印所在的地面漸漸暗淡下去。武羅藉著餘光走上了攀魂索。

  若是一般人,此刻必定左右為難,躊躇不前,心中會想著萬一老魔頭是要害我呢?說不定那裡不是寶藏而是陷阱。

  但武羅道心堅定,既然做出了判斷,就相信自己的眼光。大步走上盤互鎖,數了三百六十枚台階,沒有一絲猶豫,左手一抬,探入了虛空之中。

  這一抓,卻是一無所獲!武羅忍不住眉頭一皺,又在左右附近摸索幾把,還是沒有發現。

  難道老魔頭真的是在捉弄自己?

  這個念頭只在武羅的心頭轉了一圈,便被他否定了。老魔頭這麼做毫無意義,如果他真的要害自己,這裡因該是個陷阱才對。什麼都沒有,平白讓自己在這裡停一下,卻沒有任何損失,道理上說不通。

  武羅又等了片刻,再一次將左手抬起來,虛空一探,他頓時一陣失望,還是一無所獲!

  他將手拿了回來,不經意之間卻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武羅攤手掌一看,只見一道細如髮絲的淡金色鏈子夾在指縫之間。

  能夠將鎖鏈煉製的如此之細,就算是武羅也大吃一驚。

  這具身體沒有修煉,各種感官都十分遲鈍,是以他才沒有第一時間感覺到手中竟然抓了這樣一件東西。

  他看著手中那細如髮絲的鎖鏈,已經這麼細弱了,但是鎖鏈每一節鐵環上,依舊雕刻著許多更加細小的符文,這些符文或是互相碰撞,火花四濺,產生出第三枚符文;或是一個吞噬另外一個,放出無數細碎光芒,化成更加精緻的一枚符文。一根小小的鎖鏈,竟然好似一個世界,擁有著自己的秩序和規律!

  這樣的鎖鏈,絕對不是現在修真界的水平能夠煉製出來的。

  武羅暗暗讚歎一聲,知道自己這回撿到寶了,鎖鏈所連的東西必定不凡,老魔頭沒有誆騙自己!

  他將鎖鏈,慢慢收回,一件東西通過鎖鏈的牽引,穿過了一個個混亂的空間,出現在了武羅面前。

  這是一隻黑色的匣子,毫不起眼,表面也沒有任何花紋、文字裝飾。武羅拿在手中,也感覺不到裡面有什麼強大的律動。他不由的有些失望,但是看看手中那靈光如蛇的髮絲鎖鏈,武羅還是對這匣子裡面的東西大為期待。

  離人淵乃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到下個月,絕對不會有人敢下來。因此武羅放心大膽的在這裡打開了那只黑色匣子。

「天命神符!」

  武羅大喜,天命神符乃是一種到現在修真界都搞不明白的奇特符咒。這種符咒不是符師煉製出來的,而是天然誕生的。一名修士,可以有很多普通的符咒,但是一生只能修煉一枚天命神符。

  一旦選定了自己的天命神符,就不能更換,這也是為什麼武羅上一世的旱魃血焚死去之後,他沒有更換別的天命神符的原因。

  天命神符珍貴無比,如果能夠得到和自己的屬性、天資相吻合的天命神符,修行起來事半功倍,而且你能夠極大限度的發揮天命神符的威力,戰力能夠達到同境界修士的數倍!

  武羅上一世便是仰仗「旱魃血焚」,一統南疆,打下了絕世基業,他自然很清楚一枚天命神符意味著什麼。

  然而短暫的興奮之後,武羅的熱情卻好像被迎頭一盆冰水澆下去,迅速的衰退。

  這道天命神符當中,那一股天然而成的靈力波動的確不假,但是這靈力波動未免太弱了。

  他將那枚天命神符從盒子中取出來,竟然只是一張可憐的黃紙片!

  和武羅上一世的「旱魃血焚」比起來,這一道天命神符簡直不好意思拿出來見人。

  和一般的符咒一樣,天命神符也分為九品,最低級別為九品,最高級別為一品。再往上,便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序列。

  天命符咒的材質,自然是以天下第一序列的「天生神玉」為最佳,最不濟的九品天命符咒,也得是「天生神木」的材質,可是眼前這道天命神符,竟然只是一張黃紙。

  武羅心中長歎一聲,自己上一世得了旱魃血焚,已經是天大的機緣,怎麼可能這一世還有那般逆天的運道?

  他到沒有怪老魔頭,人家畢竟和自己是敵對關係,而且只是一面之緣,憑什麼真的給你指點一個巨大寶藏便宜你?

  他對那張黃紙天命神符失望之極,雖然是天命神符不假,可是連九品都算不上,只能是不入品。

  倒是手中那髮絲鎖鏈和黑色的匣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之前沒有細看,現在端詳一下,。武羅吃驚的發現,連他都看不出來黑色匣子是用什麼材料製成。而那道髮絲鎖鏈的珍貴之處就更不必說了。

  武羅就更想不明白了,這兩件寶物之中所保存的東西,怎麼會這麼垃圾?

  他又將那張黃紙拿過來看看,黃紙正面是硃砂所畫的符文,上有符頭、下有符尾,也一樣是用硃砂繪製的。

  要說有什麼特異之處,便是這符文武羅也看不透,似乎繁雜無比,又似乎至繁為簡。

  武羅搖了搖頭,將黃紙反過來,背面卻是用髮絲粗細的紅線框出來的一個一個的小方格。

  最上面只有兩個方格,越往下越多,第二層便有四個,第三層八個,依此類推,到了第九層,足足有五百一十二個方格,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明明應該已經排不下了,卻不知道怎麼就這樣和諧的畫在了黃紙上。

  而在這一堆方格的最上方,也就是相當於符頭的背面,有三個古意盎然的篆文,這文字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到了現在,認識的人已經寥寥無幾,恰巧武羅上一世為了鑽研《蒼茫經》,專門研究過這種文字,認得出來,那三個古意盎然的篆文乃是:

  封、神、榜!

  ……

  小黑屋內寂靜一片,所有的人都緊盯著手中的牌九,只剩下呼吸聲和骨牌偶爾發出的的啪啪聲。

  榮天終於將最後一張牌搓開:「他媽*的,什麼爛牌!」他憤怒的將牌九摔在桌上,在他之後又有幾個人搖著頭把牌九丟了,只剩下兩人還在看著手中的牌。

  忽然,整個小黑屋內氣勢一緊,一柄巨大無比的黑劍從天而降,轟然一聲將巨大的岩石壘成的小黑屋從中劈成了兩半。

  黑色巨劍威勢不減,連帶著榮天他們賭博的桌子也一件斬開,桌子上放著的牌九瞬間被強悍的氣壓碾地粉碎,粉末騰空而起,在桌子周圍形成了一團黑色的雲霧。

  那巨大的黑劍驟然收縮,化作一柄足有半丈長短,兩個巴掌寬的黑鐵重劍,嗆啷一聲深深地插在了地面上。

  黑鐵重劍樸實無華,劍柄尾端連接著一條粗長的黑色鐵鏈,正散發著詭異的血光,鐵鏈碰撞,啷啷作響。

  「隕鐵重劍!是拓跋滔天那個瘋子!」

  「拓跋滔天,你瘋了嗎,若盧獄內也敢胡亂出手……」

  榮天已經被那開屋一劍的氣勢逼得倒退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待看清了那樸實無華的隕鐵重劍之中,便悄悄趴在地上準備溜走。

  那暗中掌握隕鐵重劍之人根本不理會周圍那些班頭兒的指責,卻把鐵鏈一抖,哐啷啷一陣大響,隕鐵重劍好像靈蛇復生,陡然昂起了頭,一劍刺向榮天。

  榮天一聲怪叫,隕鐵重劍激起了一連串的空氣波漣漪,眨眼之間到了面前。

  榮天身後飛起來無數道金鈸,噼裡啪啦的朝隕鐵重劍鑿去。隕鐵重劍以不變應萬變,沉穩如山,依舊朝榮天刺去。

  那些金鈸接二連三的撞上去粉身碎骨,卻依舊不能夠阻止隕鐵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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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髮絲鎖鏈,拓跋滔天(下)

   周圍的那些個班頭兒大怒,紛紛出手,霎時間七八件法寶射來,目標直指隕鐵重劍。

  巨大的石屋裂縫當中跨進來一個人,左手不協調的巨大,正抓著一根粗大的鐵鏈。右手卻是赤裸,手臂上繪滿了奇異的符文。

  他進來之後,右手輕輕一抬,虛空一點紫紅色光芒升起。一枚暗紫色的天命符咒緩緩轉動,將一片柔和的光芒照亮整個石屋。

  這道天命符咒一出,那些氣勢洶洶殺來的法寶頓時被光芒定住,分毫也動彈不得。

  周圍那些個班頭兒再也不敢多說,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沉穩如山的隕鐵重劍,接二連三的將金鈸擊碎,最後蟒蛇一般的將榮天捆了起來。

  「拓跋滔天!」榮天咬牙切齒的喊出了一個名字。

  拓跋滔天身材高大雄壯,胸膛寬厚如山,一身武士打扮,濃眉如刀,鼻寬口闊,此時一張臉上儘是冷峻,死死地盯著榮天。

  他的左手從肩膀到手掌,都覆蓋在一層厚重無比的鎧甲之下,讓整個左臂看起來十分強悍。此時這只左手之中,正握著一根粗大的鐵鏈,鐵鏈之上的血光,好似要將榮天徹底燒化。

  拓跋滔天眼中寒光閃動,岩石一般的嘴唇扯動一下:「是你害死了武羅?」

  榮天心中一寒,連忙解釋道:「拓跋兄,你、你別激動,聽我說……」

  「可是你,害死了武羅!」拓跋滔天根本不聽他說什麼,生硬的又問了一句。他的七品天命神符高懸頭頂,死死壓制住了一眾班頭。

  這便是天命神符的威力!

  榮天膽寒:「我……」

  拓跋滔天忽然一抖鐵鏈,哐啷一聲將榮天丟了出去,他收了自己的天命符咒,大步走了出去。

  「今天正好是第五日,正好殺了你祭奠我兄弟!」

  他這一走,那些被壓制的不得動彈的班頭兒才終於喘了口氣,一個個驚魂未定。以前他們都不肯相信拓跋滔天的恐怖,總覺得大家都是班頭兒,實力能相差到哪兒去?今日真個試過了才知道,若是拓跋滔天沒有那道七品天命神符,大家豁出去了,三兩個人倒也能夠跟拓跋滔天的隕鐵重劍打個平手。但是有了七品天命神符的拓跋滔天,輕而易舉便能夠壓制他們所有人。

  「媽*的,七品天命神符啊,也不知道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才能得到這樣高等級的一道天命神符,嘖嘖!」所有人都在心裡詛咒了一句,嫉妒的要死。

  拓跋滔天一隻手拎著被困成了粽子的榮天,大步衝到了中央石塔附近,這麼大的動靜早已經驚動了整個若盧獄,一群人已經在石塔外面等著他。

  七八十名獄卒分散在左後,一個個如臨大敵,各自將法寶、道決準備就緒。還有兩名班頭跟隨在一名一身錦緞長袍的中年人身後。

  中年人看到拓跋滔天,上前一步喝道:「拓跋滔天,武羅已死,莫要為了他一個廢物,壞了若盧獄的規矩!你敢殺了榮天,後果你是知道的!」

  拓跋滔天踏步如雷昂然而至,狠狠將榮天摔在地上,抗聲道:「木易大人,你要以法治拓跋滔天,好,那榮天害死我兄弟,又該如何治他的罪!」

  若盧獄的副典獄長木易濯面色陰沉:「武羅是什麼樣的人整個若盧獄的人都知道,這樣的廢物,死便死了,榮天跟他不一樣,你不要混為一談!」

  拓跋滔天大怒,雙臂一振,仰天狂嘯,週身靈氣狂湧,龍捲風一樣的直衝上數十丈的高空,那些獄卒,乃至兩個班頭兒都站立不穩,忍不住連連後退。

  木易濯眼中寒芒閃動,雙手背在身後巋然不動:「拓跋滔天,你想造反不成!」

  拓跋滔天狂笑:「哈哈哈!我兄弟的命便不是命?你的走狗的命才是命嗎!」

  木易濯大怒:「拓跋滔天,你什麼意思?!」

  「這還用說!」拓跋滔天毫不退讓,逼視著木易濯:「誰不知道榮天是你門下的狗,他害死了我兄弟,你卻要維護他,你們都給我讓開,今天若是我兄弟回來則罷,若是他會不來了,我必親手殺了榮天,掏出他的心肝祭奠我武羅兄弟!不管是誰,想要擋我,先勝了我左手重劍、右手神符再說!」

木易濯氣的渾身發抖:「好、好、好,好個狂妄的小子,真以為若盧獄中,沒人能治得了你!」

  木易濯一聲冷笑,信步上前,腳下步伐暗含奧義,只是幾步,便破開了拓跋滔天的氣勢,欺身上前。

  拓跋滔天也知道木易濯乃是真正的高手,抖手將榮天扔出去,隕鐵重劍和血光鎖鏈收回。左手重劍,右手神符,如臨大敵。

  兩人氣勢一碰,一聲悶雷炸響,兩人各自晃了一晃,狂風凜冽,吹得衣衫啪啪作響。拓跋滔天背後湧起一道數十丈的海浪虛影,木易濯身後也同樣氣勢瘋狂,拱起一座更加高大的山嶽!

  那些原本就退出老遠的獄卒們無可奈何的又往後退了幾丈。

  大戰一觸即發,那些獄卒和班頭兒們都怕受了池魚之災,紛紛躲開老遠。便在此時,一個聲音遠遠傳來:「都是自己人,打鬧個什麼!」

  所有人一起跪了下去:「典獄長大人!」

  木易濯和拓跋滔天也是愣了愣,都有些不甘心的一起收了手,躬身道:「大人!」

  一名高胖老者穿著一身隨便的布衫,腳上一雙懶漢鞋,兩隻大手輕擺,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拓跋,你又發什麼瘋了?」這看似隨和的老人便是典獄長,整個若盧獄的掌管著葉念庵。

  拓跋滔天不卑不亢:「大人,拓跋滔天只要一個公正的裁決——為我兄弟!」

  葉念庵似乎早就知道了怎麼回事,點頭道:「也罷,今天是第五天,若是武羅不能出來……」

  榮天慘叫:「木易大人、木易大人救救我啊!」

  在葉念庵之後,若盧獄中其他的僕役、獄卒和班頭兒們也都急忙趕了過來,聽到榮天的慘叫都明白,武羅肯定是上不來了,兩左沉毅都支撐不了五天,更何況武羅這樣一個廢物?

  只要葉念庵金口一開,榮天必死無疑,所以他趕緊懇求木易濯。拓跋滔天說的不錯,誰都知道榮天乃是木易濯的手下。

  「大人!」木易濯上前一步,正要說話,葉念庵卻是輕輕擺了擺手:「你不用著急。我還沒說完呢。若是武羅不能上來了,榮天償命這是應該的,我若盧獄的規矩不能壞,榮天要是開了先河,以後不論誰抽到了那只簽,出去抓個凡人進來扔下去,你讓我還怎麼處理?」

  木易濯啞口無言,他雖然有心維護自己的心腹,但是這件事情實在事關重大,他也不敢強出頭了。

  榮天一聲慘叫,爬起來朝葉念庵不住磕頭:「大人、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拓跋滔天不管他,一把將他拎起來,捉著他的脖子大步進了古塔。

  葉念庵在後面徐徐道:「拓跋你也莫要著急,若是武羅能上來,榮天罪不至死,扣三月俸祿罷了。」

  周圍一陣竊竊私語:那廢物能上來?開什麼玩笑,難道他比左沉毅還天才?這分明是葉念庵趁機打擊木易濯,榮天必死無疑!

  眾人有的幸災樂禍,有個面色陰沉,有的則純粹看戲,跟在拓跋滔天的後面走進了古塔。木易濯臉色難看,一名十三四歲的華服少年走到他身後,低聲道:「父親息怒,等孩兒成年,必定不迴避拓跋滔天差,到時候孩兒助您,一定能將那葉老鬼拉下馬來!」

  木易濯看了看兒子,眼中滿是欣慰,默默的點了點頭。

  木易濯的兒子木易兵狼乃是天生「靈玉慧根」,天下二十大慧根之一,乃是若盧獄中下一代第一人。

  所有人都走進了石塔,拓跋滔天好似鐵塔一般的站在那巨大的太極圖旁邊,榮天被他的血光鐵鏈捆著,跪在地上。

  有人竊竊私語:「怎麼還不開始?還等什麼?還真等著五天全都過去啊,那小子怎麼可能上來?」

  拓跋滔天大怒,猛瞪了那些議論的獄卒們一眼,喝道:「你怎麼知道我兄弟不會上來!」

  眾人被他凶神惡煞的一嚇,沒有人敢說話了,只是心中都在嘀咕,就憑武羅,還能上來?上來才有鬼呢。

眾人害怕拓跋滔天,也有人不怕。木易兵狼用和他的年紀不相稱的陰森口氣說道:「上來?哼哼,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武羅那廢物根本不可能上來了。呆了這麼長時間,就算是左沉毅,上來也已經入魔,武羅那個廢物,肯定已經在裡面被說的發狂,又打不開通道出來,活活碰死了!」

  拓跋滔天大怒:「小兔崽子你胡說什麼……」

  「稍安勿躁。」葉念庵風平浪靜的一句,一股股靈力波動,好似大江大河生生不息,安撫了爭吵中的眾人。他自從進來,便一直盤膝坐在一旁閉目打坐,直到兩人爭吵起來,才睜開眼來說了一句,隨即又閉上眼睛對一切不聞不問了。

  只是一句話,便壓服了拓跋滔天和心高氣傲的木易兵狼,葉念庵的恐怖實力可見一斑。

  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那太極圖卻依舊紋絲不動,木易兵狼臉上嘲諷的神色越來越重,若不是忌憚葉念庵,只怕早就要開口挑釁了。

  相反,拓跋滔天越來越失望,對榮天也越來越憤怒。他在太極圖旁邊來回走動,焦躁異常,時不時的上去狠狠給榮天一腳,打得榮天殺豬般的慘叫。

  時間終於到了,木易兵狼冷笑一聲:「時間到了,我就說那個小廢物根本不可能上來吧,哼哼!」

  拓跋滔天臉色慘然,沒心情跟木易兵狼計較,只是把隕鐵重劍一橫,攔住所有人:「等等、再等等。」

  出人意料的是,葉念庵竟然沒有阻止他。

  木易兵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拖下去只會對他們一放更有利,畢竟榮天是他們的人。

  又過了半個時辰,周圍那些等著看熱鬧的獄卒和雜役們已經有些不耐煩,三三兩兩的準備離開。拓跋滔天一聲怒吼,身上靈光寶焰瘋狂噴湧,他將隕鐵重劍往榮天脖子上一比,作勢就要砍落。

  榮天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眼看就要血濺當場。

  一直閉著眼打坐的葉念庵忽然睜開眼睛,靈光四射:「等一下!」

  所有人一愣,便在這時,只聽見一陣輕微的沙沙聲,那副太極圖竟然打開了。安然無恙的武羅從下面走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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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道藏》異變,血祭符寶(上)

    武羅施施然從太極圖下面走上來,滿場死寂,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上百人目瞪口呆,下巴能挨到胸口。

  好一會兒,武羅已經走到了外面,看到四周驚訝的眼神,忍不住頓了頓腳,卻還是沒有人反應過來,他無奈的使勁咳嗽一聲,眾人這才猛然驚醒,緊接著好像炸了鍋一樣,嗡的一聲一陣議論。

  「怎麼可能?!這個廢物竟然上來了。」

  「五天哪,整整堅持了五天,可以比得上左沉毅了,這小子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難道憨子的運氣格外好……」

  拓跋滔天仰天長歎了一聲,嘴裡呢喃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片刻之後,他低下頭來欣慰的看著武羅,虎目微紅,不住點頭道:「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木易濯父子則是吃驚的看著武羅,木易濯還罷了,木易兵狼眼中,卻儘是不屑,一撇嘴自言自語道:「不過是走了狗運,廢物永遠都是廢物,難不成還真以為他能跟左沉毅相提並論?哼!」

  榮天嚇出了一身冷汗,看到武羅突然出來了,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襠間濕漉漉一片,一股臊臭味散發出來,竟然嚇得尿褲子了。

  唯有葉念庵,似乎並無意外,老眉老眼瞇瞇一笑,深不可測,抄起雙手,也不管其他人,悄無聲息的走了。

  拓跋滔天一腳把榮天踢出了石塔:「給我滾!下回再敢欺負我兄弟,絕饒不了你!」榮天在他的腳下,好像一隻球一般骨碌碌的「滾」了出去。

  木易兵狼忽然大喊一聲:「憨子必定已經瘋了,快將他拿下!」

  周圍的人還沒有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木易兵狼這麼一喊,他們才如夢初醒,呼啦一下子朝武羅圍了上去。

  拓跋滔天最忌諱有人喊武羅「憨子」,狠狠瞪了木易兵狼一眼,後者卻混不在意,反而朝他挑釁一笑。

  拓跋滔天也擔心武羅發狂,沒工夫和木易兵狼計較,趕緊去看武羅。

  眾人一擁而上,武羅連忙擺手:「我沒事,沒瘋沒瘋,別……」

  眾人已經將他捉了起來,七嘴八舌的又是要喂清冥丹,又是要把他關進斷魔陣。

  武羅大吼一聲:「誰要是不打算讓我替他下離人淵,就繼續!」

  眾人一愣,木易濯父子終究老謀深算,第一個反應過來,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木易濯一甩袖子轉身走了。木易兵狼卻覺得不甘心,對著武羅比了一下小拇指,不屑的搖了搖。然後也跟著父親一起走了。

  武羅看到了木易兵狼輕蔑的挑釁,記憶之中關於木易兵狼的記憶一下子化開,武羅頓時大怒。

  木易兵狼可以說是整個若盧獄「武羅」最討厭的人,他的年紀跟武羅差不多,兩人跟許多孩童一起在若盧獄中長大,木易兵狼是個天才,尤其喜歡針對「憨子」武羅。五歲的時候木易兵狼就曾經站在牆頭朝武羅的脖子裡撒尿。十歲以後,更是三天兩頭欺負武羅,但凡學會了什麼新的招式、法術,必定找武羅「實戰練習」,當著許多人打得武羅滿地亂滾。

  武羅喊出了那一句,所有人都沉靜了下來。不是因為他們在思考,而是因為大家又吃了一驚。

  「五天,還是個正常人!就算是左沉毅也不行啊……」

  「是啊,左沉毅雖然堅持了五天,但是最後發狂入了魔道啊,難道說?」

  所有的人都看向武羅,沒錯,的的確確就是那個憨子。眾人趕緊搖頭:「不可能,一個連慧根都沒有的人,怎麼可能比左沉毅還強?」

  大家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不相信也不行。

  唯獨拓跋滔天,欣喜不已,大步上前,用力拍了拍武羅的肩膀:「好、好!」

  要說武羅在若盧獄還有什麼親密的人,那肯定就是拓跋滔天了。拓跋滔天長的五大三粗,實際上年紀和武羅差不多。不過已經達到了「九宮」境界的拓跋滔天早就成了獄卒的班頭之一,卻不是武羅這樣的「廢物」能夠相比的。

同樣沒有人知道拓跋滔天為什麼會出現在若盧獄之中,他剛來這裡的時候,瘦的皮包骨頭,髒兮兮的好像一隻小猴。所有的孩子都不願意跟他一起玩耍,只有武羅對他真誠,或許是因為兩人同病相憐。

  七歲那年兩人一同出去玩耍,路上拓跋滔天被一隻毒蜂蟄傷昏迷不醒,武羅硬是背著拓跋滔天,走了幾十里山路回到若盧獄,跪在地上哭求著若盧獄的長輩們救救拓跋滔天。

  葉念庵檢查了一下,卻笑著告訴武羅,不用擔心,拓跋滔天因禍得福。原來那毒蜂乃是罕見的靈蟲「真靈蜂」,雖然毒性強烈,但是刺下去的那一刻,一身精華也隨之進入被刺者的體內。只要扛過毒性,真靈蜂的精華就會滋潤身體,有修行大有幫助。

  拓跋滔天瘦瘦弱弱,而且只有七歲,但是卻已經扛住了毒性。醒來之後一發不可收拾,不但越長越壯,而且修行進境一日千里,很快就從同輩之中脫穎而出,由僕役提升到獄卒,又從獄卒提拔到班頭兒。

  雖然武羅其實不算是拓跋滔天的救命恩人,但是武羅背著他走了幾十里山路,渾身上下摔得血流不止,這份情誼拓跋滔天卻是記在心裡。這些年,如果不是暴虐的拓跋滔天維護,武羅說不定都活不到現在。

  武羅安然無恙的從離人淵上來,而且放言可以替大家下去。就算是有些人還是不相信,但是看武羅的眼光也有些不同了,無論如何,現在是不會有人主動招惹武羅了。

  只是這也並不能切實的改變什麼,頂多武羅從一無是處的憨子,變成了有用處的憨子而已。武羅在他們眼中,依舊是個不能修煉的廢物。在修真界,不能修煉就意味著一切成空,便是有再大的利用價值,也只是個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武羅和拓跋滔天都不是那種把輕易感情外露的人,拓跋滔天以為武羅死了,瘋狂大鬧若盧獄,不顧一切。武羅安然無恙,他卻只是說了幾個好字,便不再多言。將武羅送回了自己的住處,拓跋滔天點點頭,腰上纏著血光鎖鏈,肩頭扛著隕鐵重劍,腳步如雷,咚咚咚的走了。

  武羅回到屋中,將門窗關好,坐在桌子邊稍稍喘息一下。

  若盧獄廣大無比,就算是最低級的僕役,也是每人一個房間。

  這一回離人淵之行,可謂有得有失,跌宕起伏。就算是武羅,回想一下,也忍不住搖了搖頭歎息一聲。

  《蒼茫經》是沒辦法修行了,以武羅現在的地位,也找不到正道之中和《蒼茫經》地位相當的典籍。既然如此,武羅只得把目光放低,尋找那些眾所周知的普通基礎典籍。

  武羅也明白,自己一定要找《蒼茫經》那個級別的典籍也是有些過於執著了。其實以他兩世為人的閱歷,更何況上一世還是南荒帝君,對於修真典籍的理解,絕對比別人高出一大截,就算是普通典籍,在他修煉而來,也是事半功倍。

  事實上若盧獄之中便有一部整個修真界正道流傳最廣的基礎典籍,名叫《道藏》,便可在若盧獄正門背後,人人都可觀摩。

  當年曾經有先賢大聖,對《道藏》評價極高,言說便是大能者,日日觀摩揣測,也能頗有收穫。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有人將《道藏》可在大門上,只是究竟是什麼時候刻上去的就沒有人確切的知道了。

  武羅先是檢查了一下這一次離人淵之行的收穫。那張明明應該很珍貴的天命神符依舊是平淡無奇,他翻來覆去看了又看,還是找不到什麼特異之處。

  這樣一張不入品的天命神符,武羅不敢輕易修煉,因為一旦選定,就不能更換。

  那只黑色盒子武羅根本不必用心收藏,連他都好一會兒才看出不凡來,整個若盧獄根本沒人會發現這木盒是個寶貝,是以他也就隨手放在桌子上,反倒不引人懷疑。

  倒是那髮絲鎖鏈,武羅能夠感覺到,若是祭煉一下,必定是一件威力不凡的武器,不會比拓跋滔天的血光鎖鏈差

他將髮絲鎖鏈帶在了脖子上,出門去了。

  ……

  若盧獄大門背面的這一部《道藏》,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刻,筆走龍蛇氣象萬千。細細看去,彷彿每一個字都是活的,與要從那大門之中掙扎而出,遨遊這天地一般。

  武羅來到此地的時候,正巧趕上木易兵狼帶著七八名少年僕役,也在參詳這部《道藏》。若是以前的武羅,必定繞個圈子避開這些人,就當自己沒來過,免得受欺負。

  但是現在,武羅面色平淡,走過去尋了一個地方自己坐下來,默默參詳。

  木易兵狼冷笑一聲,斜眼不屑道:「裝的倒是挺像樣子,你試過多少次了?連最基本的氣感一關都過不了,還來這裡幹什麼?」

  周圍那些少年僕役哪會放過這個拍馬匹的好機會?七嘴八舌的挖苦起武羅來。

  「就是呀,你一個白癡,還想修煉?只怕連上面的字是什麼意思都看不懂吧,哈哈哈……」

  「真以為自己走了一次狗屎運,能從離人淵下面上來,就跟以前不一樣了?你還是那個憨子,這輩子都是憨子,永遠也不能翻身的憨子!」

  木易兵狼聽著周圍那些僕役挖苦武羅,十分受用。這些人拚命擠兌武羅是為什麼?還不是為了討好自己。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還是最喜歡的。

  「行了,今天我有可能突破寶山境界,進境『九宮』,關鍵時刻,不跟這個小蠢貨一般見識了,他願意在這裡浪費時間,隨他去好了。」

  眾人又連忙說是,自然免不了對即將突破的木易兵狼一番馬屁。武羅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就好像這些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他的身心,已經全部沉浸在這一篇《道藏》之中。

  上一世,武羅也曾經收集正道典籍參悟,觸類旁通,以幫助自己提升境界。《道藏》倒也是看過幾遍,境界到了南荒帝君那個級別,元魂強大無比,不管看什麼都能夠過目不忘。

  這一次再看《道藏》,卻覺得眼前這部,和自己上一世看的那一部略有不同。

  武羅微微有些奇怪,因為上一世的那一部《道藏》,乃是武羅從九大天門之一的終南山偷出來的,按說絕不可能有錯,難道說若盧獄這部《道藏》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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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7-5 10:09: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道藏》異變,血祭符寶(下)

    武羅又仔細的看了一遍,終於弄明白自己覺得不一樣的地方了:字還是那些字、句子也還是那些句子,但是這其中,有幾個不起眼的字,換成了異體字。

  同一個字,也是同樣的意思,只是換了不同的寫法。但是就是這些細節上的變化,這部《道藏》給人的感覺就截然不同了。

  他又在心中默念了幾遍,每一遍念過,都更能感受到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三五遍下來,武羅眼中已經沒有了文字,也沒有了若盧獄的大門,甚至沒有了若盧獄、沒有了整個天地。

  他的眼前,是一片虛無的混沌,混沌之中暗藏著「道」的哲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樣沉浸在這種深奧的本源哲理之中,武羅恍惚之中忘記了時間,渾然不知到過去了多久。

  那虛無的混沌終於慢慢消散,眼前的大門還是大門,文字還是文字。

  武羅身體輕輕一震,清醒了過來。看看其他人,依舊是一個個凝眉思索,正在緊扣字眼兒,想要從這部《道藏》之中尋出什麼另闢蹊徑的含義來。

  武羅也有些奇怪,就算是自己上一世乃是南荒帝君,見識遠遠超過這些人,但是這些人參悟了《道藏》這麼久,怎麼會毫無發現?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大門上那龍飛鳳舞的一部《道藏》,這一看卻是大吃一驚,原本那幾個關鍵的異體字,竟然全都變化了回去,跟武羅上一世看到的那部《道藏》一模一樣了!

  他心中一陣疑惑:難道這才是這些人看到的《道藏》?那為何自己剛才看到了不同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卻心中暗喜,明白這也是自己的機緣到了。

  武羅打量眾人的眼光落在了木易兵狼眼中,更是讓他不耐煩:「哼,賊眉鼠眼的幹什麼?我警告你,你自己不行,可不要打擾了別人參悟,否則莫怪我動手把你趕走!」

  武羅也不說話,重新盤膝坐好,以週身感應天地靈氣。

  木易兵狼更是不屑:「果然還是不肯死心,不知道你要被打擊多少次才能明白,你這種蠢貨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我這樣的天才是何等不凡……」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漫天靈光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一起湧向了武羅。武羅週身三十六萬毛孔一起打開,將這些靈氣盡數吞納進自己的身體。隨即,他張口仰天一聲大喝,一道七彩光華宛若飛劍,從他口中噴出來,射上六十丈高的天空,驚若游龍,轉了九轉,才收回他的口中。

  木易兵狼剛剛還在自吹,可惜他一直等待突破「九宮」境界而未能成功,這邊武羅就輕而易舉的完成了氣感第一關,好像一記響亮的耳管,直接扇在了他那張大嘴上,讓他臉上一陣訕訕,尷尬不已。

  武羅站起身來,週身拍拍打打,背著手走了,臨走之前,根本看也不看眾人,便是對木易兵狼,也是不屑一顧。

  這種輕蔑的態度,讓木易兵狼心頭怒火大盛,狠狠一拳砸在地上:「蠢貨,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一定要讓你不得好死!」

  周圍那些僕役卻是一個個目瞪口呆,剛才武羅突破「氣感」這一關,聲勢實在是太過驚人,便是木易兵狼當年,也不曾有這漫天靈光、七彩光華。

  「這怎麼可能,憨子居然能夠修煉?」

  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

  木易兵狼大怒:「他沒有慧根,修煉個屁!只不過是這個蠢貨最近運氣好罷了……」

  眾人不敢反駁,卻又覺得不像,要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怎麼區區一個氣感境界,就有漫天靈光、七彩光華的異象?

  可是木易兵狼說的也不錯啊,沒有慧根,注定修行困難,更何況還是個憨子,本該無法修煉才對的。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越發覺得最近這接連幾件事情透著古怪,倒是對武羅,真的另眼相看了,修真界便是這樣,不能修煉就是廢物,一旦能夠修煉,前景可就不好說了。

……

  武羅並沒有理會身後大驚的眾人,他乃是南荒帝君,眼界非同一般,自然不會跟木易兵狼這種人一般見識。事實上武羅根本不會把木易兵狼看作是一個對手,木易兵狼的份量,遠遠不夠。

  上一世淵博的修行知識、遠超常人的眼界見識,再加上那一部異變的《道藏》,武羅若還不能當場突破氣感的境界,那就真是愧對自己上一世了。

  事實上往回走的武羅根本沒有一點沾沾自喜。當場突破氣感境界、異象伴隨,這一切對於木易兵狼那些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隨便發生一種,都會狂喜七天,睡覺都能笑醒;但是對於武羅來說,這都是理所應當。

  武羅所想的,乃是那部異變的《道藏》。武羅也曾經參悟過古之魔道聖典《蒼茫經》,按照武羅的感覺,這部異變的《道藏》一點也不比《蒼茫經》差,可惜的是,顯然這部《道藏》只有開頭一段,也就是說只能夠完成寶山境界的修煉,打下基礎。

  而這部《道藏》為什麼會發生異變,更是讓武羅百思不得其解。他暗暗決定,以後要經常到這大門後看看,弄清楚怎麼回事,說不定還能夠得到後面的經文。他悄然回頭,遠遠望了一眼那黑沉沉的監獄大門,更加好奇:從來不曾聽說《道藏》還有後續,這若盧獄,果然神秘。

  ……

  修真者一天當中有幾個關鍵時刻:凌晨卯時,正午午時和深夜子時,都是大家打坐修煉,吸攝天地元氣的好時候。

  子時一過,若盧獄之中稍稍煩亂片刻,打坐修煉的修士們各自安歇去了。武羅卻是盤膝坐在蒲團上,一動不動。等到外面一切安靜下來,他才慢慢睜開了雙眼。

  透過窗縫朝外面看了看,確定沒有什麼人在暗中監視自己,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門窗都從裡面扣好,又靜候了片刻,才放下心來。

  武羅現在畢竟還是個小角色,不值得什麼人這麼深更半夜的關注。

  他從脖子上將那根髮絲鎖鏈摘下來,準備祭煉一番。

  一般而言,只有突破了「寶山」境界,進入「九宮」境界的修士才能夠煉器,但是武羅有的是手段,能夠在氣感境界就開始祭煉法器。

  他左手拇指刺破,擠出了幾滴血來,然後用針尖,沾著自己的鮮血,細緻的在桌子上畫出了一個複雜的陣法。

  陣法完成之後,他將鎖鏈放在陣法之中,又從手指上擠出一滴鮮血來落在鎖鏈上,開始了祭煉。

  陣法在精血的催動下緩緩轉動,那髮絲一般粗細的鎖鏈縮成了一團,一滴血珠都能夠將它完全浸泡。

  片刻功夫,鎖鏈就將那一滴血珠完全吸乾,而且似乎還有些不足,鎖鏈輕輕碰撞,微微作響,似乎是在催促武羅繼續喂血。

  武羅有些意外,自己上一世用這個方法祭煉法寶,便是一件一品法寶,也不過半滴精血就足夠了,這是怎麼回事?

  很快武羅就大呼後悔,因為他已經把手腕割開,任憑鮮血狂湧,那道髮絲鎖鏈卻沒有一點餵飽的跡象!

  一旦祭煉失敗,武羅以後就再也不能使用這件法寶。他現在一窮二白,這樣一件明顯不凡的法寶對他來說極為重要,武羅也只能硬著頭皮放血,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已經使臉色蒼白,好像幾十年沒見過太陽。

  他這才想明白,上一世自己半滴精血之中蘊涵的靈元就龐大無比,這一世……不說也罷。

  那鎖鏈貪婪無比,又過了頓飯工夫,才算是飲飽了血液,終於慢慢沉寂下來,下面的陣法慢慢開始放出靈光,一絲絲的也如同髮絲一般纖弱,漫天飛舞,在鎖鏈周圍織成了一個只有米粒大小的光繭,隨後陣法的光芒黯淡下去,直至消失。而那枚袖珍光繭卻浮在桌面上空三寸高低,一起一伏,韻律如同呼吸一般。

  而武羅,已經累得癱倒在地上,喘息了一會兒,趕緊爬起來打坐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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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金魚劍陣,清河李氏(上)

    一直到了,朝陽升起,武羅才長長出了一口氣,稍微緩過勁來。

  只是身體的狀況暫時控制住了,失去的精血卻不是那麼容易補充回來的。桌面上那光繭被陽光一照,花朵兒般的盛開了,裡面的髮絲鎖鏈,和昨天隱隱有些不同,於武羅之間,也是血肉相連!

  他將鎖鏈取來,細細端詳。

  祭煉之後,他的心神已經能夠深入法寶之中,看的自然更加清晰透徹。

  這條鎖鏈足有三百六十枚鐵環相綴,每一枚鐵環上,都有數十枚奇特符文,這些符文或是相互吞噬,或是相互碰撞,隱隱之中,遵循著一種莫可名狀的規律,彷彿一節鐵環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自有秩序。

  武羅再往深入裡觀察,不由得大吃一驚,這些符文都是立體的,每一枚符文都有四個面。一般人可能不明白這意味這什麼,武羅卻很清楚:這一節鐵環,便是一道六品靈符!這一根鎖鏈,乃是三百六十枚六品靈符相綴而成,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靈符,乃是修真界早已失傳的奇形符咒,就如同離人淵鎮壓老魔頭的石洞頂上那枚珠子一樣!

  靈符難得,然而這道奇形符咒,竟然一次性的使用了三百六十枚六品靈符,這是何等的珍貴!

  在上古時期,這種奇形符咒還有一個名稱叫做「符寶」,外形類似法寶,本質上卻是靈符,可攻可守,威力絕大,乃是一種十分珍貴的寶物。

  修真界符師難得,因此也造成了靈符難得。且不說那天生天養的天命神符,便是一般的靈符,尋常修士也是求一枚九品而不可得。

  靈符不同於法寶,需要不斷祭煉,靈符本身便帶有符文,能夠自行提升境界,這個過程雖然緩慢,但是卻比祭煉法寶更快些。

  而且靈符本身能夠溝通天地靈氣,作戰之時,威力比法寶更大。

  而靈最大的好處便是能夠組成符陣。不同的或者是相同的靈符,組成一個符陣,威力更是成倍增長。

  而有幸擁有天命神符的修士,更是可以將天命神符為「君符」,其他的普通靈符為「臣符」,組成特殊的符陣,威力比一般的符陣更加強大。

  上古時期的修真界,遠比現在興盛,時常可見仙人飛昇。而現在,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聽說過有人飛昇了,仙人成了一個傳說中的名詞,取而代之的,則是修真界的大能者。不過大能者比起上古時代那些聖賢,相差的距離都無法以道理來計算。

  上古流傳下來的奇形符咒,無一不知珍貴之極,被任何一個門派得去,也會當做鎮派之寶。武羅上一世那般風光,秘境寶庫引得無數人覬覦,也沒有得到一枚奇形符咒,想不到這一世不過是個小僕役,卻輕而易舉得到了這樣一件至寶!

  他心滿意足的將髮絲鎖鏈往頭髮裡一塞,如今這件寶貝和他血肉相連,融進頭髮之中,也變成了一根普通頭髮的模樣,根本無人能夠發覺。

  ……

  武羅出了門,衝進若盧獄的餐廳狂吃一通,就算是他現在的體質,損耗的精血也要十幾天才能補回來。

  一邊埋頭大吃,他一邊問同來吃飯的一個班頭喬虎:「喬頭兒,今天門口誰當值?我替他吧。」

  喬虎一愣,卻也求之不得:「行啊,我告訴他們不用去了,你直接過去就行,這些門道兒你都熟。」

  武羅惦記著再去看看那部《道藏》,索性把當值的人夜支開。他以前受人欺負,經常有人找他替班,這樣主動要求倒是第一次。

  武羅一口氣吃了整整一木桶的米飯,他如今已經達到了氣感的境界,身體機能旺盛,一邊吃腸胃一邊消化,飯量足足是普通人的四倍。周圍的獄卒們,也都懂得這個道理,但是這般吃法還是讓周圍的大吃一驚,這豈止是四倍,簡直是十四倍啊!

  木易濯背著手,一臉威嚴相的從門口走進來。他聽兒子說了,武羅忽然悟透了氣感一關,而且有異象伴隨。木易濯是頭老狐狸,比自己那青稚的兒子老謀深算了不是一兩籌,一聽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難道說這憨小子身上發生了什麼奇特的事情?
他今天一早便想來看看,才一進餐廳,就看見武羅將碩大的木桶彭的一聲砸在桌子上,還對周圍的人「憨傻」一笑。

  木易濯立刻暗自搖頭,心說自己也確實是多慮了,這個憨子也就是這兩天運氣好而已,還是一個酒囊飯袋。

  他立刻轉身而去,而武羅那個「憨傻」的笑容,配上那隻大木桶,立刻引來周圍一陣哄笑。

  武羅也不介意,笑去吧,老子要是突然聰明了才引人懷疑呢。而且裝傻有什麼不好?扮豬吃老虎,最讓人防不勝防。

  他將嘴一抹,大步出去,拐了個彎直奔大門而去。

  ……

  武羅來到監獄大門後的時候,這裡還沒有別人。他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可是那一部《道藏》依舊是跟別的並無區別。

  武羅的見識眼光自是不凡,知道這樣看只怕不會有什麼效果,於是便揣摩這如何重現上一次的那種心境。

  然而嘗試了很多次,卻沒有一次能夠成功。武羅隱約感覺到有人來了,回頭一看,果然有幾名少年僕役已經朝這邊走了。

  反正這大門就在這裡,永遠也不會消失,武羅也不急在這一時,他懶得和這些人照面,便掏出玉牌往大門上一貼,就像他進來的時候一樣,一道光芒漩渦將他吸了進去。

  到了外面,武羅回過頭,看看大門上雕刻的那兩隻狴犴,露出了一個笑容。因為這句身體本身的記憶,武羅對他們也有一種親切感。

  他也像「以前」一樣,出來之後先跟這兩具雕像躬身一拜,客客氣氣:「兩位叔叔好。」

  直起身來,武羅卻忽然發現左面大門上的那頭石雕,忽然之間怒目張發,猛然一爪子抓了過來。

  武羅嚇了一跳,連忙後退,霎時間幻境消失,再看時,那石雕依舊是石雕,一動不動。武羅虛驚一場,暗忖難道因為死在這裡的修士太多,這座監獄如此古怪?

  他抬眼再看,卻又是嚇了一跳,左面那尊石雕狴犴竟然露出了一絲促狹的微笑!

  那兩扇大門高達三十丈,兩頭石雕狴犴銜著巨大的門環,每一頭也有三丈高低,相對於武羅來說,簡直就是龐然大物。

  碩大的龍頭上,忽然露出一絲促狹的微笑,也難免武羅會心驚肉跳。

  只是和剛才一樣,再看的時候,那石雕卻又恢復了原樣,冰冷生硬,了無生機。

  武羅暗道邪門,不過他終究不是普通少年,上一世的記憶讓他在眼光上遠超同輩,隱約已經猜到了什麼。他心中嘀咕了一聲:固然在這神秘的若盧獄中,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他依舊恭敬不改,對兩頭狴犴雕塑拜了一拜,轉身鑽進了一邊的一座小石屋內。

  這若盧獄看門的差事,可以控制人員進出若盧獄。事實上自從若盧獄被發現,緊接著被啟用為修真界監獄以來數千年時間,根本沒有人能夠從這裡逃出去,也沒有人能夠殺進來救人。因此這個看門人也就是做個樣子,倒是有時候有人探監,需要進去通稟一聲。

  因此眾獄卒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能逃就逃,以前的武羅,究就經常替人看門。

  這石屋是後來搭建的,並非若盧獄本身的建築。雖然石屋也有數千年的歷史,風雨滄桑,剝蝕的石屋表面斑駁暗淡,頗有些古樸味道,但是和若盧獄一比……幾乎沒有人從這裡經過的時候,還會注意到這裡有一座石屋。

  石屋內桌椅齊全,但都十分簡陋,足見這看門也確實是苦差事。

  武羅進去之後便盤膝坐在石床上——事實上若盧獄是一個很好的潛修之地,基本上沒有多少事情,若是武羅願意,每天都可以在這裡幫人替差,十天半個月也沒有一個探監的,這些時間他都可以修煉。

  武羅按照那部異變《道藏》所載的功法,抱元守一,慢慢調整呼吸,漸漸感應著周圍天地靈氣的韻動,不知不覺之間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呼吸自動和天地靈氣的韻動協調一致,無窮無盡的天地靈氣,順著週身毛孔進入體內。

每一個呼吸,都是一個靈氣滋潤自身的循環。

  吸氣緩慢、呼氣緩慢,在這個過程中,天地靈氣獲得了充足的沉澱時間,融入武羅的身體,不斷改造著他的骨骼、肌肉、血液、經脈……

  九十九個呼吸循環之後,武羅的身體外,已經籠罩了一層淡淡的七彩光膜。光膜之中,靈氣流淌,歡動活潑,好似山間小溪。

  隨著武羅修煉的不斷進行,哪一層光膜也越來越厚,光芒越來越強烈。一直到了最後,只能夠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形,包裹在一團耀眼的光芒之中。

  寶山境界的修士,重在錘煉身體,因此每一次修煉不會耗時太長,也絕不會出現高深修士那種一閉關數十年的情況,是以武羅可以放心在這裡修煉。

  四個時辰過去,武羅身上的光芒漸漸黯淡下來,那些靈光隨著他的呼吸,一絲絲的鑽進他的體內。

  武羅能夠聽到,靈氣進入身體,在經脈之中流淌的那種淙淙聲,正好似一句古詩:清泉石上流。

  但所有的靈光都進入體內,武羅才睜開眼睛。他舒展了一下筋骨,從最下面一根尾椎,開始,噼噼啪啪響成一路,一隻到了後腦,好似放了一掛鞭炮。

  武羅滿意的點了點頭,果然不愧是上古功法,只是數次修煉,就已經達到了氣感中階的水平,想來不出三天,自己就能夠突破氣感的境界,進入「開竅」境界。

  這部《道藏》確實不凡,難怪上古那些聖賢們,動輒便是移山填海、吞日吐月的大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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