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人的石母信仰

絕對官僚

 
館南千年石母祠／攝影者：劉煥雲

       「石母」信仰是客家人極具特色的民俗文化，往昔生活環境條件不佳，為求孩子出生後能順遂平安、遠避災厄，居民透過對石頭的祭祀，表達出祈求神靈守護子女平安長大的期盼。客家人稱石母為「sag oi」，「sag」就是石頭的「石」，「oi」在客家話俗字當中寫成左「女」右「哀」，是傳統對母親或女性長輩的稱謂，因此石母在客家民間信仰當中，是一位專職守護當地子女成長，有如慈母般的孩童守護神，與七娘媽、床母等其他漢人神明有相似的角色定位。

       這種「石頭崇拜」，屬於人類對大地自然地貌地物的崇拜行為，在臺灣，像是一般常見的「石頭公」、辟邪驅煞的「石敢當」，以及客家人的「石爺」等，也同樣屬於石頭崇拜的一種。大部分的石頭由信眾「神格化」之後，多被視為「陽性」神明，這有可能是因為石頭具有堅硬、粗獷的特質，才有男性形象的想像跟詮釋；但「石母」卻是被當作有如母親般慈祥的「陰性」女神，除了跟一般陽性石頭神明有很大的不同之外，更顯現出石母信仰的特殊之處。

       臺灣的石母信仰，伴隨客家族群在臺移墾定居而發展開來，桃竹苗、臺中、高雄等地區多可見到，單獨奉祀、與伯公同祀、或者在寺廟中配祀等形式皆有。一般而言，如果有發現尺寸較大、外形顯眼的石頭，或是有特殊淵源者，都有可能成為奉祀石母的起源，如桃園縣八德市霄裡地區的「至德石母」，據傳為當地吳家開基祖於清初來臺移墾時的落腳地，而石母則是該地水源上的石頭，因而成為日後子孫念祖思源之地。石母祠的格局，初期信眾大多露天就地祭拜，之後才有陸續搭建供桌、金爐，並擴建成寺廟，位於苗栗縣公館鄉石墻村十二鄰的石母，即是一座典型的露天式石母祠，該祠就位在田野中，沒有屋宇，中心點是一座巨大石母，前方設有供桌、香爐、小埕，後方用小型鵝卵石環砌成半圓形的圜丘，形似「化胎」，整體就像是伯公壇的墓塚式建築格局。

       現代大部分石母都已建祠奉祀，有的是一公尺見方的石板小祠，也有廟宇建築，格局多採單殿式帶軒亭，與一般伯公廟外型相差不遠。廟內石母，較小的會移奉到神龕上，較大的無法搬移，則留在原地，神龕另外奉祀刻有像是「石母娘娘香位」等字的牌位，或者雕造慈祥婦人形象的神像。建築空間的安排上，像是楹聯、棟對的文字書寫，也都著重慈母意象的文學修辭；彩繪、雕塑等部份，也多以鳳凰、花草等柔性圖案，以及女性與母親圖像為裝飾題材。像苗栗縣三義鄉勝興村的石母祠，正殿神龕對聯題寫「攸深屹立是神而名，廣仰護稚以愛如母」，神龕背後繪製一方聖母照護孩童的圖畫，畫風偏教堂聖像畫風格，透露出本土與西方文化交融的趣味。

       不同地方的石母，也會發展不同的傳說，增添石母由來的傳奇性。苗栗縣三灣鄉的石母娘娘廟，所奉石母據傳原為清代人士，閨名陳蓮英，平日替人幫傭並撫育小孩，育兒無數，因此逝世後受封神職，繼續守護世間孩童。高雄市美濃區羌子寮的「石母宮」，殿內巨石據說形狀頗似婦女身軀，石頭表面更有兩個突出處，好像女子胸部乳房一般，因此被尊奉為石母。當地居民對石母的奉祀由來已久；而傳說1662年鄭軍來到臺灣後，某日鄭成功經過該地，見到巨石，感覺其形彷彿是一位如母親般慈祥和藹的婦女端坐其上，因而產生對母親的思慕及懷念。因此，今日石母宮一樓奉祀「開臺聖王」即鄭成功，而二樓石母殿所奉祀的石母則為「國太一品夫人」，即是鄭成功母親田川氏。不論是替人看護幼兒的保母，或者是鄭成功之母，這些傳說都圍繞在石母的慈母性格上。

      由於石母有護祐孩童的職責，父母大多會帶著孩子前來給石母作為契子女，並求得一條紅線，穿上銅錢，佩戴在孩童身上作為護身符，以求平安成長，這是民間信仰典型的捾絭民俗。每年石母誕辰（大多是八月十五秋報之日，也有其他祭日者），各地契子、契女都會前來循例敬神，並且換絭；直到十六歲或弱冠成年時，再至石母面前脫絭，除了答謝石母在過去成長過程的庇祐外，也象徵進入一個新的人生階段。直至今日，每逢石母誕辰佳節，很多客家鄉親多會返鄉祭祀，而大部分都曾是石母的契子女，蔚為勝景。

       石母香火流傳，呈現了「以大地為母」的獨特臺灣民間信仰內涵；而石母信仰的發展脈絡，不但見證百年來客家人的生活文化軌跡，也維繫著人與土地的連結，是傳統客家文化生命力的持續傳承。

來源：行政院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