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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 與君aa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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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1 20:03: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7
本文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20-11-4 09:07 編輯

她六歲時,她的夫君抱著飲下毒酒的她燒死在深宮,時空的轉換,她得以存活,認定夫君也在世間某一處。

事隔八年,她重回故土,相同的相貌,公主‘降’為郡主,撿到現成的邪夫一籮筐,與君定下協議,凡事各自買單,不贖不欠。

然眉目傳情,肌膚相親,他還厚顏無恥的要她生下孩兒,當真還能互不相干?

...

此文是《俊男坊》的姐妹篇,類似的風格,不同的故事,與邪君美男們做個約會!



看此文前,可先看《招個神仙當夫婿》、《請夫入甕》、《俊男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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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1 20:04:16 |只看該作者
與君AA 001 春光小泄
風吹紅燭,明明暗暗,不時‘噼啪’一聲炸開幾個火星子,一明即暗。

秋季將過,天已甚涼,宮中別處已換上保暖的厚床幔,這里卻還掛著夏季所用的半舊煙紗薄帳。

帳角鼓了風,翻翻卷卷,更讓這寢宮清冷得尋不到一點暖意。

無憂窩在子言的懷里,白白嫩嫩的手臂摟著他的脖子,昏昏欲睡,“子言哥哥,為什么只有到了晚上,你才肯抱著我,不對我冷冰冰的?”

子言垂眸看著懷里粉妝玉琢般的小人兒,極低的嘆了口氣,只有在夜晚,看不見外面的世界,對皇家的恨,才會略為淡去,“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哥哥。”

不管他告訴她多少次,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喚他哥哥。

小人兒笑了笑,全不在意他無奈的糾正,卻將他的脖子摟得更緊些,小臉蹭著他的肩窩,“為什么只有姨娘會來看我,而我母皇卻從來不來看我?”

子言暗里冷笑,皇家的人豈能理會不能用作棋子的兒女。

然對上無憂可憐巴巴等著他給她解惑的大眼睛,心里一軟,柔聲哄著,“或許是皇上太忙,沒有時間來。”抬手拂開她粘在額上柔軟的長發,“還冷嗎?”

小人兒點了點頭,又懂事的搖了搖頭,“別的小公主也是這樣嗎?”

子言心里微酸,“或許吧。”

小人兒滿足的閉上了眼,過了一會兒又睜了開來,“姨娘說她有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兒,也有我這么大,真想看看。”

說完竟嘆了口氣,“可惜我是出不去的了,子言哥哥如果有機會,代我去看看她。姨娘說也沒有人陪她玩,好可憐。如果子言哥哥見了她,就代我陪她玩吧。”

這么小的孩子已經知道世間蒼涼,禁不住叫人心酸。

“好。”子言將手臂收緊,把軟呼呼的小身子抱得更緊,下顎緊貼著她的額頭。

這么貼著她,鼻息間除了她身上未去盡的奶味,還有一股淡淡的冷香,象梅……

沒一會兒功夫,無憂已然發出均勻平緩的呼吸聲。

他低頭看著她粉嘟嘟的小臉蛋,又嘆了口氣,心里止不住的焦慮。

平陽公主出使北齊,這末央宮便無人理會,現在還是夏季的薄被,他到是不怕冷,可是無憂年紀太小,卻哪里抵得,任他每夜抱了她睡,仍是受了涼。

今天御醫過來開了些藥,叫給她捂些汗水出來,可是這么薄的被子如何捂得出汗。

這會兒,又有些發燒,叫他好不擔心。

她明明是不舒服的,卻咬著牙懂事的一聲不哼,叫他更是心疼。

按理他不該可憐她,不該管她,由著她自生自滅。

下巴輕磨著她滾燙的額頭,她和自己一樣是被皇家拋棄的孩子。

看見她,便象看見當年的自己,叫他如何忍得下心……

深吸了口氣,將她發燙的小身子抱得更緊,下巴緊緊抵了她的頭頂。

無憂,別怕,無論如何有我陪著你,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子言!”

無憂一個激靈翻身坐起,燈影朦朧,身邊空無一人,哪里有什么子言。

恍恍然間才發現又是一個夢,一個曾經親身經歷過的夢,汗濕了一背,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半天回緩不過神。

墻上的壁鐘敲過四點,嘆了口氣,自己是死了的人,再也回不去了,忘了吧。

伸長手腳,納悶的在床上躺了個四仰八叉,手中提著個圓形玉佩在眼前晃悠著自我催眠。

最好一覺睡過去,死掉算了,省得明天還得去丟回臉。

以醫大建校一百多年來,最高分成績光榮畢業的優秀生,半年來被十七間醫院炒魷魚,天上人間只怕是只得她一人。

掏干凈口袋也只得七塊八毛八,除了堵自己這張嘴,還得養活一個廢物—冥王。

他除了一張可男可女,傾國傾城,極致妖孽的臉能賣給整型醫院當個模版,一無用處。

那家伙寬肩,窄腰,緊臀,長腿,拼湊在一起,足有一米八好幾,身材固然如同他的臉蛋一樣好得無可挑剔。

在別的女人看來,絕對是一道積善十八世也難求的美味。

但無憂一想到這半年來的失業全拜他所賜,口袋里剩下的七塊八毛八還得分他一份,就恨得牙癢癢。

正在磨牙,人影一晃,廢物從天而降,直接跌趴在她身上。

他今天不知抽了什么瘋,脫得光不溜秋,只剩一條黃色小三角。

她一腳將他踹開,一眼睨過去,牙冷得直抽抽。

他身上唯一的那點遮羞布還滑了一角下去,露出小腹上的一點毛毛,叫人看了包噴鼻血。

無憂翻了個白眼,這是勾引誰啊?

將手中玉佩往床角一丟,扯了被子滑躺下去,睡覺……

他忙將玉佩撈了回來,討好的塞回給她,“這可是寶貝,丟不得。”

寶貝?無憂連眼皮都懶得抬一抬。

玉佩由好幾片小玉片組成,小玉片中間固定,可以隨意轉動,能拼出六個不同的圖形,如果那六個圖形湊合的順序對了,還能出一個由那六個圖形組合起來的圖騰,象梅,非常漂亮。

玉色晶瑩剔透,上面攏了一層柔潤的光澤,入手冬暖夏涼,照冥王所說,十分值錢。

今天實在是山窮水盡,拿了去當鋪,指著它能換上幾個錢,把這沒有生活費的日子緩過去。

偏偏這東西到了人家手中,硬是烏秋秋,死沉沉,別說光澤了,就是拿手電筒都照不出一丁點反光來,結果人家直接從柜臺里給她飛了出來。

死活說她拿地攤貨來忽悠,詐騙,差點沒揪了她去公安局。

值錢?值它鬼的錢!

炒魷魚加挨罵,她今天是生生窩了一肚子火,還沒找到地方泄。

他卻硬是沒看見她捂在被子里的黑臉,不知死活的往她身上爬,將她連人帶被的抱了,“無憂,我們好歹同居十八年,就從我一次吧。”

無憂想也沒想,直接手腳并用將他摔下床,河東獅吼,“滾。”

他是冥界的人,不能常和外生人多打交道,自然沒辦法掙錢養她。

她六歲被他賣給人家當童星,掙的錢混到她上醫大就山窮水盡,害得她只能去打零工養活二人。

在她這里蹭吃、蹭住了十八年,沒把他頭下腳上的丟出去,已經是客氣。

還想占便宜,能一個平底鍋,將他的臉扣成扁的。

他貼趴在墻角,一聲悶哼,“再有一會兒你就得回去了,難道就當真狠心一次機會也不肯給我?”

回去?無憂整個人愣了,死死的盯著慢慢從墻上滑下來的男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出得了聲,“你說什么?回去?回哪兒去?”

他翻坐起來,揉著亂蓬蓬的刺猬銀發,這丫頭被他雇傭的隱退的一流殺手特訓了十八年,當真不是白訓的,心狠手辣,下手全不留情,“自然是哪來,哪去。”

無憂無語的望了回天花板,一時間心里五味雜陳,分不清是什么滋味,最后涌上一股怒氣,抄了枕頭兜頭兜臉的向他砸了過去,“你這渾蛋,玩我呢?”

她六歲時,一杯毒酒下肚,他把她弄來這里,沒能入土為安。

這十八年,工作功課之余,迫她學這學那,累得象狗,無一日好過,好不容易淡忘了過去,適應了這個世界,現在居然又說要回去?

他傻傻的接了枕頭抱在懷里,便聽頭頂壁鐘‘咚’的一聲,臉色一變,“時間到了,無憂,下面的話,你可要認真聽好。你六歲時確確實實是死了的,這次回去,不再是西越宮里的常樂公主,而是靖王府中的常樂郡主。”

無憂失望的望了回天,原來還是回不去了啊。

冥王手腕一轉,不知從哪兒變了疊畫像出來,“這些人,你可要記好了,他們全是你的夫侍和家仆。你離鄉這些年,人事全非,露了馬腳,被人弄死了,可別怪我。”

“當初你把我帶來這兒,現在又要我回去自生自滅?”無憂一張臉黑得更是沒法看,撈了床上什么都往他身上砸,“去-你-娘的,姑娘我不去。”

無憂有一流的箭術,砸東西是一砸一個準,冥王被她砸得抱了頭東躲西閃,好不狼狽,“你有六夫,三十二侍。個個國色天香,天上少有,人間無……”

從指縫里看著對面差點飛出來的水果刀,長吁了口,好在報得及時,算是逃過一劫。

剛要緩口氣,腦門上一痛,眼前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刀柄正砸在自己腦門上。

水果刀一頓跌落下去,嚇得他兩腿一分,刀刃正好擦著他的小三角豎在地板上。

無憂兩眼的紅心,喜笑顏開,只看他手里那疊東西,絕路逢生,還能有這種好命。

一陣風吹過,腿間涼幽幽的,他低頭一看,小三角正中破了條縫,小/弟/弟正爬出來晃悠。

美人臉瞬間漲得通紅,正要伸手捂了,無憂伸手過來一把奪了他手中畫像,順手撥走水果刀。

刀刃劃過,徹底的一/柱/沖/天了。

無憂一眼睨過,正色點評,“當初就該拿你這玩意去當模版,沒準能得高些版權費。”

美人紅臉瞬間轉紫!快速將懷中枕頭壓住要害。

臉上陰晴不定,什么社會,什么風氣,將一個好好的小姑娘腐蝕成這模樣。

無憂往畫像上一看,氣得差點死過去,一張張往后拋,口中念念有詞:“張飛,李逵,鐘馗,武大郎……”

兩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塞一堆這樣的貨色給她,日子怎么過?不醒算了,也不要回去了。

冥王湊臉上前,拍著她的臉,“喂,你這一世的陽壽到了,再不走,只能嫁我當鬼妻了。”

鬼妻?做夢!

無憂一骨碌爬了起來,一改常態,給他捏肩錘腿,百般巴結。

“打個商量,用國色天香的六夫三十二侍換一人,成不?”

冥王甚享受,哼哼唧唧,“這個我做不了主,以后的路到底怎么樣,還得你自己去走……不過你可要記住,你是已經死了的人,天生少了些陽氣,所以你想活得久些,就得借著人家的陽氣,切記,切記!除非……罷了,現在說也為時過早……”

身體一旋,艷紅的絲袍裹了他美好的身體,抬了個響指,地面露出一個無底深洞。

擰了無憂過來,便往洞中擲。

這個洞,十八年前,無憂便跳過一回,四肢百骸被摔得粉碎般的極致痛感記憶猶新。

驚慌中,一把拽了冥王的袖子死活不肯放。

壁鐘又是‘咚’的一聲,冥王一驚,不敢再耽擱,用力一掙,順勢在無憂屁股上輕踹一腳,衣袖裂開,無憂連人帶袖慘叫著跌進身下無底深淵,“該死的,這是第二次,賬我記下了。”

冥王嘴角微僵,老爺子的忘魂丹滲水造假?

☆☆☆☆☆☆☆☆☆☆

因為《請夫入甕》沒有完本,所以這本不會更新太快,不過希望大家如果喜歡的話,養肥期間順手收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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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1 20:04:42 |只看該作者
與君AA 楔子
帛衣鎧甲壓壓覆覆的散了一地。

女人按捺不下的嬌嚀和男人粗重的喘息聲混雜在一起,令黑暗的石室熱意熏人。

他急促的呼吸隨著他一次次深深的抵入,噴拂著她的耳鬢,滾燙炙人。

她避開他向她唇上覆下來的唇,身子更緊的貼覆上他。

室中無光,看不清對方,身體的感觸就越加的敏感。

十指相扣,肌膚相親,汗濕的身體緊緊廝磨。

短促的喘息和銷魂的呻吟時起時伏,抵死的纏綿,久久方熄……

她在他懷中低喘。

他抱緊她,聞著她肌膚的寒梅冷香,這女人象極了她!

然她又怎么可能是她……

“我想看看你。”

她身體一僵,毅然推開他,翻身坐起,摸索著穿了衣衫走向門口,推開石門,月光從外面照入,撒在靠坐在石床上年輕男子俊逸絕塵的面頰上。

男子看著門口浸在月光下一身戎裝嬌俏背影,“你真打算到死也不看我一眼?”

她身形在門口頓了一下,只要回頭望一眼,就能看見他的長相,她輕抿了唇,執拗的不肯回頭,毅然離開……

他們出門就是對頭,不知道彼此長得什么樣子,去了面具起碼還能擦肩而過,不用拼得你死我活。

或許真的就算死了也不知道對方的樣子,更好……

或許那樣才不會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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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1 20:05:15 |只看該作者
與君AA 002 無意窺視
無憂跌趴在地上,眼冒金星,身上每一塊骨頭都象是裂開了般的痛,耳邊傳來一聲叫喊,

“娘,給我草紙。”

忍痛順著聲音,抬起頭,入眼是一雙白花花的發酵大饅頭。

怔忡中,頭頂傳來一聲尖叫,“娘,有變態……”

左右望望,并不見有什么變態的人在身邊,仰著脖子,對上一雙睜圓了的綠豆小眼。

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小男孩,艱難的向后扭著身子,直瞪著她,張口又叫,“娘,有變態啊,偷看人家……”

無憂這才反應過來,變態說的是自己,忙捂了他的嘴,“別叫,別叫,我不是偷看,是來給你送草紙來的。”

說著將手中那塊斷袖塞給他。

不理會小男孩什么反應,躍起身鼠竄逃開。

沒跑出幾步,慌亂間一頭撞上一個算不上太硬的胸脯,捂了發酸的鼻子一路望上,竟是冥王。

十八年來,見他一次,頭疼一次,但這次真是打心眼里高興,吊了他的脖子,扭股糖一樣往他身上纏,說什么也不讓他再摔她一次,“還沒到地方嗎?”

冥王聳了聳肩膀,一臉的歉意,“地方是到了,不過有點小失誤,本來你該落進前面回府的輦車里……”

無憂一愣,臉黑了下去,她敢發誓,他是故意的,眼角刺痛,死死的瞪著他,恨不得用眼神將他戳幾個洞出來,一咬牙,忍……

“那我現在該怎么辦?”

冥王眼角笑意更濃,往前面一指,“你一直往前跑,追上前面的輦車就對了,那是送你回府的護衛隊。”

無憂往前望了望,眼球差點沒扭成內傷。

前面煙塵滾滾,已在一公里以外,人家是馬隊,她是甩火腿,怎么追?根本就是有意捉弄她。

回身一腳踹在冥王小腿上,“第三筆賬,我記下了。”

扭身要走,回眸間見他手上提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烏金小弩,‘咦’了一聲。

冥王‘嘿嘿’的笑了兩聲,“你這次回來,我是幫不上你什么了,這個送你防個身,省得你總說我白吃白住了你十八年,我們也算是兩不相欠了。”

無憂心里頓時哽住,淚蒙了眼,“你累得象狗一樣給人洗了十八年的盤子,一分錢不肯花,就為了這個?”

他是冥界的人,不能多見陽光,所以要想掙人間的錢,只能夜里幫人洗碗。

冥王嘿嘿笑了兩聲,抬手抹了她眼角的淚,“我的衣袖呢,那東西可不能留在這世上。”

衣袖……

無憂心里頓時一陣發寒,抽身回走,奔向仍蹲在樹下的小男孩,從他身下扯出那片衣袖,上面一片金黃,臉上有些不自在,瞥眼前面巴巴等著的冥王,顧不了這許多,將那衣袖一卷,奔了回來,塞到他手中,“你的衣袖。”

陪了個笑,轉身開溜。

冥王吸了吸鼻子,聞到一股臭味,攤開一看,差點暈了過去,臉頓時黑了,睨向前方縮手縮腳巴不得隱形的纖細背影,怒吼出聲,“該死的丫頭,你給我站住。”

無憂回頭一瞅那張黑臉,跑得更快,這時被他捉到,保證是吃不完兜著走。

“你再不站住,我讓你再后挪十公里,叫你走到天黑也進不了府。”

無憂牙根一抽,猛的剎住腳,慢慢轉身,擠了一臉的笑,“失誤,失誤。”對上冥王一臉的鍋灰,心里發虛,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

腳下踩上一物,腳邊一聲悶哼,翻身坐起一人,從無憂腳底下拔出手掌,捧了直吹,“痛死我了。”

無憂低頭看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面白唇紅,細長的雙眸滴溜亂轉,一副機靈模樣。

冥王睨視過去,納悶的揉了額頭,“三包,你不是應該在郡主府,怎么在這兒?是不是又在玩什么花樣?”

被叫做三包的小姑娘,向冥王抬頭一望,也吃了一驚,顧不得手痛,雙手亂搖,“這次真不關我的事啊,我是照著該去的地方去的,只不過路上被一個女人拽了一把,就跌到這兒來了。”

無憂大眼轉了半圈,赫然想起什么,心虛的捂了半張臉。

方才自高處落下,慌亂間手舞足蹈,摸到什么拽什么,只求下墜之勢能緩上一緩,不用象上次一樣摔得手折腳斷,足足瘸了大半年。

黑暗中感到有東西從身邊飛過,本能的一把揪住。

在她的慘叫聲中又夾雜了另一個女人的慘叫,一驚之下忙撒了手。

兩種全然不同的慘叫聲夾雜在一起下墜。

難道那個人就是……她眼角下斜,瞄向坐在地上,一張小臉苦得皺成包子的少女。

三包轉頭看來,目光在無憂身上一溜,瞇了眼,將她一指,“啊……就是你……”

無憂心里突地一跳,“不是我。”拔腿要逃。

三包哪能讓她跑掉,撲上來一把抱了她的小腿,朝冥王叫道:“就是她,就是她把我拽下來的,真不關我的事啊,要罰就罰她。”

冥王額頭跳痛不已,一事未平,又來一事。

嫌惡的瞅了眼手里提著的衣袖,捂了鼻子,再看偷偷向他望來的無憂,真是個惹事精,恨不得將手中上東西朝她臉上摔過去。

瞪了她半晌,無可奈何的長嘆一聲,一指三包,“她叫千千,該去郡主府當丫頭的,你帶了她一同去吧。”

說完又自深看了無憂一眼,眼里終露出了一些不舍,一旋身失了身影。

“這算是永別嗎?”

無憂將視線從冥王消失的地方挪向天空,十八年的情份,就這么到了頭。

“永別就永別吧,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望向遠處景致,雖然不知自己現在身在何處,但那些過往行人的衣著打扮,確實是元虛時代的。

可是自己早在元虛二十三年便死去,現在回來,也算不上是個活人,如果子言還活著,自己與他算不算是陰陽相隔?

她唇色勾起一道陽光般的笑,眸色里卻沒有一絲暖意,來來去去都經歷著個‘離’字,也不知自己‘無憂’這個名字是從何得來。

盈盈轉身,一拂褶了的衣角,朝車隊遠去的方向大步而去。

千千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向她追了上去,“喂,他叫你帶我回府,我人生地不熟,你可不能這么丟下我。”

無憂轉臉過來撇嘴一笑,“我同樣不認得路。”

千千即時愣住,那人居然把她交給了一個路白癡?加快步子轉悠到她面前,“你不開玩笑嗎?”

“我跟你一塊掉下來的,你說我能開玩笑嗎?”無憂斜瞥著她,方才胡亂拽了那么一下,多個倒霉蛋陪著走這一程,倒也不錯,“你為什么叫三包?”

“因為我有三個了不得的本事,所以他們叫我三包。”千千一眨眼,背了手,有些小得意。

“哪三包?”無憂深吸了口氣,甚是愜意,這兒的空氣比飽受污染的二十一世紀清新了許多。

“包跑腿,包打聽,包……”千千說到這兒,干咳了一聲,停了下來。

“包什么?”無憂沒打算放過她。

“包壞事……”千千的臉紅了紅,朝著向她飛快望來的無憂擠了個笑臉,甚是尷尬。

無憂盯了她一陣,忍不住‘哧’的一聲笑,“那你怎么會來這兒?”

千千扁著嘴,一腳踢飛腳邊的一塊小石子,“你也是和我一樣掉下來的,也不用瞞你。壞就壞在我這個包壞事的名號上,上頭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叫我去給他辦事,結果好事被我辦成了壞事,他硬說我是故意的,死活要貶我下來任個苦差,受些活罪,于是就這么被丟下來了。”

“你是說去郡主府當差,是苦差?”無憂記憶中給人當下人,雖然算不上是好差,但只要規矩些,混個三餐也不算什么難事。

起碼在她小時候和子言就從來沒有欺負過任何一個下人。

子言……一起想這個名字,心里便一陣揪痛,一汪苦水在心尖上慢慢淌過,望向天邊:子言……我回來了,如果你還活著,我一定會找到你!

“當然是苦差,難道你不知道?”千千‘嘖嘖’兩聲,同情的將無憂從上看到下,“原來你還不知道,看在我們是一起掉下來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免得你進門沒兩天就被人……”她抬手在脖子上做了個‘咔嚓’的作動。

無憂不言,由著她自個絮絮叨叨的說下去。

“那個常樂郡主,簡直就是個魔鬼,將那院子里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無人不恨,如果不是她的二夫不凡從中周旋著,只怕那碩大的郡主府能將白骨堆成山。一院子的人,敢怒不敢言,成天戰戰兢兢的過日子,免得腦袋搬家還是輕的,就怕被弄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還要連累家人。你說在這樣的地方當下人,不是苦差,是什么?”

無憂皺了皺眉頭,也不知她口中這些話是真是假,口中默念著‘不凡’二字,這個人看來倒是個有些本事的。

千千見她發愣,神色間便有些為自己的神通得意,一拍無憂的肩膀,“所以啊,你進了府,能離魔鬼郡主多遠,便多遠,千萬別去招惹了她。還有啊,聽說她對她的那些個夫侍可是愛如珍寶。你千萬別去打她那些夫侍的主意,據說看多幾眼的,輕則杖擊,重則抽筋剝皮,反正往后你見了他們就繞道,萬一繞不過,就兩眼望地。切記,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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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1 20:05:58 |只看該作者
與君AA 003 民間野史
無憂‘哈’的笑出了聲,就那些個張飛,李逵,鐘馗,武大郎,還打主意呢……

回了府第一件事,便是先將他們怎么處理掉才是正事。

千千見她不以為然,聳了聳鼻尖,“我可是好心提點了你的,到時惹了禍可別怨我不夠義氣。”

無憂橫眼過來瞅了她一眼,這丫頭到是有點意思,“你這些是在哪兒聽說的?”

千千向左右兩邊望了望,不見有人注意她們,抬手擋了嘴,湊到她耳邊,“我在上頭聽說要將我丟到人間,便偷偷去查了查民間野史,沒想到淫/色排在第一的竟是年方十一歲的常樂郡主……嘖,嘖,你說靖王一世英明,而平陽公主也是女中英豪,怎么就養出這么個朽木女兒?”

無憂愣了愣,“你說的常樂郡主是平陽公主的女兒?”

三包將頭一點,“原來你還不知道啊?常樂郡主以前叫興寧郡主,正是平陽公主和北齊靖王所生,元虛二十三年才改成的常樂郡主。”

無憂一愣再愣,興寧郡主正是她的姨娘平陽公主所說的和她一般大小,長得又是一般模樣的女兒。

自己是元虛二十三年被母皇賜死的公主,按理她的名字和封號便成為禁忌。

不知為何姨娘的女兒竟改成了自己的名字無憂,又用了自己的封號常樂,實在叫人費解。

“常樂也該二十四歲,怎么才十一?”

千千探了手去摸無憂的腦門,“不燙啊。”將她看了一陣,恍然所悟,指了指自己額頭,小心試問,“你這兒有點問題?”

無憂啐了她一口,“你腦袋才有問題。”

“沒問題,怎么能將常樂郡主十四歲,說成二十四歲?”

無憂徹底的懵了,“現在什么年份?”

“元虛三十一年。”

無憂無語的望了回天,感情自己后面的十年全活在了狗身上,如今倒回來從十四歲重新活過,“既然是十四歲,你怎么又說她十一歲?”

“這就是這位常樂公主的厲害之處了,她十歲時便占了淫/色榜首,據說九歲那年得了麻疹,好好的一張臉毀的不成樣子,于是乎在十一歲便送進山中一位名醫處治療,一去三年,居然沒有人超越她,仍然位居榜首……”

千千一說起這些八卦,就津津樂道。

至于什么淫/色榜首,無憂不關心,憂心重重的一摸臉,“她的麻疹好了嗎?”

千千一聳肩膀,“她今天下山回府,我還沒看見她的人,不知好了沒好。”

路邊幾個婦人朝著車隊遠去的方向指指點點——

“常樂公主這三年是白治,方才一撩窗簾,差點沒把我家娃嚇得哭起來。”一個婦人朝前方望了一眼,一臉的嫌惡。

話剛落,另一個青衫婦人便接了過去,“惡人有惡報,我看是好不了了。”

有怕事的,忙壓了下來,“噓,快別說了,萬一被哪條狗聽見了,那可就是大禍事了。”

無憂立在道上傻了眼,直到千千拱了拱她,才回過神,徑直伸了手往千千胸前衣襟里摸。

千千一驚之下,變了臉色,死活抱了胸,攔了無憂在她胸前亂摸的手,嚷了起來,“你……你有百合之好啊?別說我不好這一口,就是好這一口,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廣眾之上供人觀賞啊。”

周圍的人一起向無憂望來,無憂掃視了一眼四周,也甚尷尬,眉頭一皺,

“嚷什么嚷,我只是想借鏡子一用。”

千千一愕,收了聲,仍捂著胸口,不放心的追問了一句,“當真只是借鏡子?”

無憂視線往她胸前一溜,“平得跟搓衣板一樣,摸你不如摸男人。”

她話是說的露骨,到是注意了影響,放低了聲音,只得她和千千二人聽得見。

千千低頭在自己胸前看過,憤憤不平的把小銅鏡摸出來,丟了給她,小聲嘀咕,“我平,你又好到哪兒去……”

放眼看去,對方雖然不至于巍然屹立,卻也是波瀾起伏,后面的話在嘴里打了個轉,咽了回去。

無憂舉了小銅鏡往臉上照去,手一抖,銅鏡從手里滾落下去。

摸著臉,呆若木雞……原本好好的一張美人臉,變得凹凸不平,生生毀得不成樣子。

千千慌忙將小銅鏡接住,小心收入懷里,推了推無憂,不知時務的開起了玩笑,“你該不會是方才落下來時,臉朝著下,被地上的石子搓成了這般好模樣。”

無憂在整容醫院呆過,對美丑也是看慣了的,承受能力遠比別人強了許多,但突然間天鵝變癩蛤蟆的轉變,仍叫她難以接受,心里正在難過,被她以此打趣,自是沒好臉色,冷眼瞥去,“我記得方才你掉下來時,臉可是扣在地里的。”

千千陡然一驚,忙掏了鏡子出來看過,暗松了口氣,安好!再看無憂那張臉,便有些于心不忍,好心安慰,“丑是丑了點,不過我們做下人的,丑一點倒可以避開不少麻煩,未必不是福。”

福嗎?無憂苦笑,心下凄然,如果他還活著,自己這副樣子,他還能認得出來嗎?怕是不能了……

抬頭望著天空飄著的那幾縷雪白云絲,冥王啊冥王,兩不相欠么?怕是難了,這筆賬,我也得記下。

望向前方馬隊卷起的煙塵,轉眼去的沒了蹤影,一張臉苦得能擠出汁。

回眸間,見方才說常樂郡主三年白治,嚇到她家的娃兒的那個婦人直定定的望著她愣了半晌,臉色慘變,跌跌撞撞的倉促逃走。

另外幾個迷惑的向無憂望來,下一瞬也是驚慌失措的滾爬著去了。

無憂眉稍輕揚,這些個婦人怕是要回去收拾包裹,準備跑路。

她們說常樂郡主的壞話被捉了個現場,既然認出了她,照常理該求饒才是。

可是這些人竟連求饒的念頭都沒動上一動,只顧逃命,可見‘求饒’二字在常樂這兒全無用處。

這個常樂郡主小小年紀能活出這么個‘魄力’來,也委實是個人才。

這些人搬不搬家,逃不逃命,無憂理會不得,但也實在不愿頂著這張丑臉到處招搖擾亂民序,索性撕了寬大的裙幅下來,當作大披風將頭臉一并蒙了,只露了一雙眼,活脫脫的一個阿拉伯婦人。

千千見她裝扮古怪,但沒了凹凸不平的那張臉做陪襯,這雙眼竟如同秋水靜潭,顧盼生輝。

她身為女子,望了進去,也再挪不開眼光去。

過了好一會兒,才‘咦’了一聲,口氣中盡是惋惜,“我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眼睛,當真可惜了。”

無憂嘴角一抽,自然知道她可惜什么,可惜了這雙眼長在了一堆牛糞一樣的臉上。

直到日落西山,無憂才算望見前面依山而建的碩大庭院,正中醬紅色五開大門,兩側一色水磨群墻,上面頂著琉璃泥鰍脊桶瓦,下面一溜的虎皮石砌邊,連綿展開化進兩側山巒。

大門前人來馬往,均是神色慌張,忐忑不安,如同大難臨頭。

而另一側又另有門戶,卻是一隊人馬擁著數十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打小門進入,個個盈盈笑臉。

兩邊一比,倒象是一邊辦喜事,一邊辦喪事。

一個約五六歲粉妝玉琢般的小男孩,皺著小眉頭,坐在門檻上,托了下巴百無聊賴的將無憂看著。

無憂和千千面面相覷,也不急著進門,蹭到門邊,湊向坐在門檻上的小男孩,“這府上喜事喪事一起辦嗎?”

小男孩年紀小,也沒覺得無憂這話說的不妥,先望了眼遠處魚貫而入的那隊人,嘴角一撇,有些不屑,“是我娘子還有一年便要大婚,皇上送了三十二個侍郎給她做陪嫁。于是我娘子就有六夫三十二侍,太子覺得自己吃虧,也要送三十二個妾侍過來先養著,那些女人就是他將將選進門的妾侍。”

無憂笑了笑,這對夫妻還當真有趣,就是娶妻嫁夫也要講個公平。

“大婚是好事啊,你怎么跟家里死了人一樣?”

“你家才死了人呢。”小男孩啐了她一口,神色間卻有些訕訕的,“太子帶了三十二侍過來,我娘子回來見了,多半也會不高興,定然也會死寵著那三十二個男侍,以后一定會很忙,是不會理我了。”

無憂‘哈’的一聲笑,原來是小孩子吃母親的夫侍們的醋,不過他這么大了,還把娘叫成娘子,實在有些好笑。

能有這么大派頭得皇上送上三十二侍的,只怕只有平陽公主。

記得當年聽宮人嚼嘴根,說姨娘為了嫁靖王,賭天發誓絕不納夫侍。

看來果然應了冥王的話,今非夕比,世事不同了。

笑笑然的問道:“公主要嫁的是哪家的太子?”

小男孩飄飄然的看了她一眼,“嫁的是北齊的太子,不過要嫁的人不是公主,而是郡主。”

無憂望向頭頂門匾上的‘常樂府’三個字,念頭一轉,驚大了眼,“常樂郡主是你娘?”

這么說要大婚的是常樂郡主,也就是現在的自己,剎時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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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1 20:06:38 |只看該作者
與君AA 004 六歲小夫郎
雖然說在這里十五歲確實是到了配婚的年紀,要大婚也是再正常不過。

但是這才將將回來,就要代興寧嫁一回人,實在虧大了些。

幸好還有一年的時間周轉,一年萬事均有可能,沒準一年后便可以打包走人,興寧也就自個回來成這個親了,想到這兒,這心也就放開了。

在看門檻上坐著的小男孩,怎么看也得有五六歲,十四歲哪能就生出這么大一個兒子?

難不成她哪個夫郎還帶了拖斗過來讓她當后娘?

呃,這個興寧還真是百無禁忌,十四歲的后娘委實年輕了些。

“郡主是我娘子。”小男孩一本正經的糾正。

就在這時,一個管事嬤嬤打扮的中年婦人出來,恰好聽見小男孩的一席話,‘哎喲’一聲,奔了過來,蹲下身將小男孩抱了,低聲哄著,“小公子啊,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要叫郡主夫人,不能叫娘子。娘子只有峻安太子能叫,如果被太子聽見了,那還得了。”

小男孩不服氣的嘟了嘴,“都是夫,為什么他能叫得,我就叫不得。”

婦人嚇得臉色微白,忙捂了他的嘴,不安地掃了無憂一眼,“小祖宗,別嚷,那可是郡主的正夫,就連不凡公子見了也要退讓三尺,你可就更離得遠了……”

小男孩還想辯,見一個副官打扮的人從里面出來,一臉的煞氣,皺了皺眉頭,扁了嘴不再多說。

副官照著剛剛回來一隊人披頭蓋臉地罵,“一個大活人能憑空在車里飛了,說到天王老子那兒,也沒人能信。王爺傳令下來,如果再尋不到郡主,這府里上上下下,一個也別想活命。”

婦人臉色煞白,忙牽了小男孩的手,從門角往里走。

小男孩轉了頭看向目瞪口呆杵在一邊的無憂,覺得與她說話,挺有意思,不理會一邊罵人的副官,對無憂道:“我叫十一郎,是常樂郡主的七郎,你有難處,可以叫下人給我傳話,我能幫你的,自會幫你。”

無憂一臉黑線,原來方才不是人家口誤,是自己理解有誤,他不是興寧的兒子,而是夫郎。

望著他還有些圓滾的小身體,臉上紅紅綠綠很是好看,這才幾歲啊?

畫中的武大郎從腦海漂過,原來愚鈍的到是自己。

不過這個興寧的口味實在重了些。

一旁的千千重重得‘呸’了一聲,在她耳邊低聲罵道:“這個常樂,真不是東西,小孩子也不放過,怪不得三年隱居也能高居榜首。”

無憂臉上神情越發的僵硬難堪,耳根子發燙,干咳了一聲,“或許另有隱情。”

“隱情就是沒有最變態的,只有更變態的,這府里還不知道藏了多少見不得光的狗屁事情……哎喲,好痛……我的耳朵……”

無憂側臉看去,不知哪兒竄出來一個肥胖婦人死死揪了千千一邊耳朵,生生地擰了半轉,朝著一側的小門方向邊拽邊罵,“你這該死的丫頭,就知道偷懶,叫你去給我取點東西,就整天不見人影,東西卻也沒給我取來,看我不打死你……”

千千痛得臉色發紅,一手護著被擰得通紅的耳朵,一手攥著無憂不放,哭喪著臉,“當真是苦差啊,還沒進門,便先要遭罪……那個十一郎不是說有事可以去求他嗎,你快去尋人求個情,保我小命啊……”

“呸,你是什么東西,敢去招惹小公子,不用等郡主回來撥你的皮,我先打爛你這張臭嘴。”婦人手中提著的燒火棍,沒輕沒重的往千千身上招呼。

‘嗡’的一下,一股怒火直竄無憂腦門,興寧霸道也就罷了,連下面的奴才也這么狗仗人勢,粗暴蠻橫。

上前一步,正要奪她手中燒火棍。

已有一人搶先一步抓住肥婆手腕,冷哼一聲,“當真紇公子不在府中兩年,你們就可以無法無天,隨便破他定下的規矩了嗎?”

來人二十歲上下,黑發隨意用了條帛布在腦后一束,一身黑色勁裝,單手握著把長劍,刀刻般的五官野氣張揚,面容剛毅清冷,深褐色的眸子閃著銳利的光芒,相貌是少有得俊美。

無憂見有人出手,便順勢退過一邊,冷眼旁觀。

胖婦人聽了那話也是陡然一驚,回頭看清來人,肥胖的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我說是誰這么大膽,原來是洪凌,洪侍衛啊。”

她有意提高聲量,聲調更顯譏諷,“憑我的身份,就是王妃也得給三分薄面,更別說公子了。倒是你去接個郡主居然把人給弄丟了,王爺正在發脾氣呢,你有管別人閑事的功夫,倒不如去想想辦法,尋著王妃求求情,看能不能活過明天。”

無憂眉頭微皺,不知這胖女人是什么來頭,仗勢到了這地步。

那叫洪凌的年青男子聽了那通威脅加嘲諷的話,面不改色,眸色卻冷了三分,奪了她手中燒火棍,就地一丟,“不見了郡主,我自會向王爺領罪,這與你的惡行無關。”

一拉一拽間,婦人身體即時失了平衡。

無憂也看不得這種狗仗人勢的人,不著痕跡的向前伸了半只腳出去,將她一絆,婦人越加的站立不住,頓時撲倒在地,好不狼狽。

門口進出的人見到動靜,紛紛向這邊圍了過來,有被婦人欺負過的自是暗暗竊喜,只是怕引火燒身,強行憋著。

婦人是橫行慣了的,幾時當著這么多人出過這洋相,怒火沖天,跳了起來,向洪凌撲上去,要揪他的衣襟。

洪凌側身往旁邊一讓。

婦人眼前一花,失了人影,腳下即時有些趔趄。

千千在她身后很合時宜的輕輕一推,婦人又自臉朝下的撲倒在地,地上的塵揚了她一頭一臉,更是狼狽不堪。

無憂和千千交換了個眼色,做著鬼臉,繼續看戲。

洪凌將二人所行看在眼里,向無憂看來。

無憂朝他眨了眨眼。

他不禁又朝她看多一眼,才將臉別開,并不揭發她們二人。

副官不知出了什么事,擠進人群一眼便看見立在場中的洪凌。

皺了眉,“還沒尋到郡主?”

洪凌將臉別開,“沒有。”

副官臉色越加的黑沉下去,看清地上披頭散發的婦人,微微一愣,“端媽媽,怎么回事?”吆喝著兩側屬下,“還不快扶起來。”

無憂嘴角一撇,看樣子在府中還真是有地位的。

端媽媽被人扶起,見有人撐腰,越加地使橫,撲上前去揪洪凌。

她以為有副官在,這小子不敢再造次。

哪知洪凌竟是個不怕死的,硬是寒著臉又側身讓開,讓她撲了個空。

四周的人頓時哄笑起來。

副官怕事情鬧大,低喝了一聲:“洪凌,不得放肆。”

洪凌正要避,睨了副官一眼,只得站定。

“你這該死的小子,居然敢……”端媽媽臉上更掛不住,怒羞成怒,上前撲打洪凌。

無憂再也看不下去,正要上前阻止。

身邊有馬車路過,車里傳出一個沉靜低啞的聲音,“停。”

聲音不大,柔和溫暖,叫人聽了如沐春風。

然只是這么一聲,所有嘻笑聲即時停下,連端媽媽打向洪凌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臉色一變,慢慢垂了下來。

剎時間,四周竟變得清風雅靜。

無憂細品那聲音,極是好聽,溫和淡然,感覺不到什么殺傷力。

抬眼望去,是輛很樸實的馬車,如果不認得車身是由上好的黃梨木所做,放在任何地方也不會招人多看兩眼。

看不出這輛車的主人有什么顯赫身份能讓這些人懼怕成這模樣。

馬車停穩,車簾輕揭,車簾后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骨節分明,又不突出,白皙修長,與半掩在他手掌上的白色衣袖融于一體,竟叫人生出一種遠山柏松的傲然之氣。

只是一眼,無憂便迷上了那只手,第一次知道,一個人的手也是能長出氣質的。

不知這只手的主人會是什么模樣。

然而,那毫無瑕疵的手指中,卻夾著一只黑色的梅花,光潔橢圓的指甲蓋泛著淡淡珠光,更顯得那花瓣啞沉無光。

黑梅,白手,黑白分明,說不出的詭異。

墨梅……

無憂驚訝的差點叫出聲,只在傳說中聽過的墨梅,竟在這里看見。

正在發愣,已有衣著很是干凈整潔的小廝從他手中接了那枝墨梅。

場中人除了洪凌,臉色均是一變。

四周更是靜得象是一片葉子落在地上也能聽見。

小廝走到端媽媽面前,將墨梅遞了給她,“公子給你的。”

端媽媽臉色瞬間煞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枝墨梅,渾身顫如篩豆,牙齒咯咯作響,半晌才回過神,將小廝伸在面前的墨梅一拂,墨色花瓣撒了開來,在空中飄飄揚揚,讓這詭異的氣氛更添了一抹死亡的氣息。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什么人?他敢這么對我……等郡主回來,定稟報皇上,有他好看……”

“杖擊三十。”車內那好聽的聲音又起,聲音依然溫和,全然不帶慍意,然話中之意卻冷情得叫人心尖都顫了一顫,又叫人不能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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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1 20:07:20 |只看該作者
與君AA 005 美手墨梅
即刻有人上來,當著副官的面,將端媽媽按了,不理會她殺豬般的叫,就地一五一十的打了起來。

杖擊三十,體弱些的女子已經能去了命,在他口中說出卻輕描淡寫,簡單的如同吩咐人去摘枝花束。

馬車緩緩啟動,向側門駛去,這里發生的事竟象與他無關一般。

副官方才還對端媽媽客氣非常,這時竟不敢上前討半句情,慢慢后退,讓出道來。

小廝看了地上挨打的婦人,丟下一句,“晚些衙門自會過來提人,處決該是明日午時。公子說了,你不服,還有時間去向王妃申辯。”

也不等端媽媽回應,追著馬車去了。

無憂也死過一次的人,自不是什么善心圣母,這時腳底也升上一股寒意。

緊盯著那遮得嚴嚴實實的車簾,心里砰然亂跳。

這個婦人雖然可惡,但轉眼間,就被判了死罪。

在她還是公主的時候,便知道這世間‘人命’是最輕薄的東西。

到了二十一世紀,過了那些年,思想已有些轉變,可是這才將將回來,便經歷了一次人命薄如紙的經歷。

倒抽了口氣,以后得萬事小心啊……

端媽媽挨完打,連嚎的力氣都沒了,被人象死狗一樣拖拽著進門去了,圍觀的人也各自散開。

副官抹了把額頭上滲出的汗,對洪凌說話也客氣了幾分,“王爺……”

“我這就去向王爺請罪。”洪凌聲音仍然冰冷不帶波瀾,回頭朝無憂睨了一眼,便自向門口大步邁去。

無憂望著洪凌筆挺的背影,呼吸有些緊促,自己才將將回來,便累人為自己受罰,心里緊巴巴的難受。

然自己現在對府中之事一無所知,冒然出頭,只怕反而適得其反,張了張嘴,欲喊,又沒敢喊出聲,一時間躊躇不定。

千千見洪凌就這么走了,這一去,生死難料,眼眶發燙,追了一步,“喂,謝謝你救我。”

他腳下絲毫不停,更不回頭望她一眼。

千千想著剛剛挨過打的端媽媽,打了個寒戰,扁了嘴,竟象是要哭,擔心地向無憂問道:“他丟了郡主,是不是會被打死?”

雖然不知那個端媽媽的底細,但轉眼間一腳就邁進了鬼門關,可見這府中手腕是極強硬的。

而他丟了常樂郡主,罪自是小不了,這么進去,怕是難得周全。

無憂心知肚明,常樂的失蹤與自己回歸脫不了關系。

初來乍到固然要自保,但怎么能忍心腳將將觸地,便淌著別的人鮮血而過,何況還是如此血性的一個少年男子。

深吸了口氣,反正早晚要見人,倒不如賭上一把,或許能救他一救。

扯了將頭臉蒙得實實的裙幅,揚聲叫道:“洪凌,你是不是在尋我?”

洪凌轉過身,向她望來,尚沒反應,身邊來往下人已跪了一堆下去,口中戰戰兢兢的喚著,“郡主。”

無憂六歲前雖然身處冷宮,但終究是公主,這些排場司空見慣,全沒有不自在,神色淡然,不看跪了一地的下人,只看洪凌。

洪凌看過兩側跪著的下人,才望向無憂,“你就是郡主?”

無憂輕額了額首,淡淡道:“我是。”

副官聽這邊又鬧騰起來,不耐煩的轉頭看來,一看之下驚出了一冷汗,慌亂奔了回來,毫不猶豫的跪了下去,“末將恭迎郡主回府。”

洪凌這才不再懷疑,略一整衣衫,單膝著地跪下,垂頭,“侍衛隊長洪凌見過郡主。”

他固然恭敬,神色間卻全無奴相。

無憂不看副官,心里卻是暗暗吃驚,這副官看盔纓,官職也不算小,竟給她這么小小一個郡主下跪,實在猜不出這八年來是什么樣的一副政局。

她默著不出聲,下面的人也不敢動彈,個個身體僵直,大氣不敢出一口。

副官終于憋不住了,“端媽媽……”

“你是想代她求請,還是想給自己脫身?”無憂眉頭一皺,眼里多了一抹不屑,不再搭理他,對洪凌微微一笑,“你起來吧。”

洪凌并不猶豫,也不多話,徑直起了身,立于一側。

副官弄不明白她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怪他方才沒給端媽媽求情?又急又屈,額頭上冷汗津津。

府中上下無人不知,那位以墨梅傳令,是可以先殺后奏,絕不容人反抗。這是女皇的親準,就算到了王妃面前,王妃也得口軟,說不得不是。他不過是王爺身邊的一個參將,豈敢多嘴?

再說剛才郡主可是自個在一旁立著的,也不見出面干涉。

不過郡主慣來喜怒無常,行為荒誕,不是他所能揣摩。

就算她方才只圖看戲開心,這時回過味牽怒于他,去上頭告上一狀,將他逐了,他也只能縮到墻角,獨自抹淚。

一顆心七上八下,正尋不到落處,聽頭上聲音傳來,“你也起來,都散了吧,我想自個進府,都別跟著。”頓時長松了口氣,這官算是保住了。

無憂到了這門口,自沒人敢動她一根毫毛,安全不必擔心。

洪凌見叫散,轉身就走,連眼梢都不向無憂瞄一眼。

無憂嘴角一抽,這態度……

眼角斜飛,伸臂一把撈過呆若木雞,愣杵在一邊的千千,挑眉,皮笑肉不笑的將她睨著,“三包……”

“你……你……你是冒牌的吧?你……你可是和我一塊掉下來的……”千千白著臉,兩眼發愣,唇直哆嗦,苦差,真真的苦差……

如果是正牌的,就憑她這一路下來的八卦和方才的那句‘不是東西’,就夠她剮上千層皮。

無憂堆出一臉的笑,甚陰沉,千千一哆嗦,扯了嘴角陪笑,模樣甚傻。

“郡主……大人大量,不計小人過……”

無憂無語望天,當真是見風使舵啊,啐了她一口。

千千抹把臉,即時住了嘴,臉上假笑時間久了,有些發僵,模樣越加的憨。

無憂手臂收緊,將她的脖子箍得更緊些,臉上笑意更濃,

“你想不想少受遭些罪?”

千千懵懵的點頭。

“想不想日子過得舒服些,少受些打罵?”

千千又點頭,現在想的可是保命啊……她說啥,是啥……

無憂眼里笑即時一斂,“那就把從上頭掉下來的事爛在肚子里。”

千千忙連連點頭,這話不用她吩咐,也是要爛在肚子里的,要不然定會被人當成失瘋癥,胡言亂語,不燒死也得打死。

“另外,去打聽方才車里那位的底細。”無憂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眸色微斂,那人怕是不好糊弄,在他面前露出馬腳,鬧不好當真要死無全尸。

千千臉一苦,皺成了包子,“奴婢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

見無憂沉了臉,忙改了口,“我去,我去,這就去。”恨不得改名‘不包打聽’。

無憂滿意的放開她,為她理了理歪過一邊的衣領,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千千腳底生寒,跌跌撞撞的尋著角門,扶著門框,苦悶的朝無憂望了望,側身溜了進去。

無憂略整衣襟,慢慢走到大門前站定,抬頭望著大門上高懸著的‘常樂府’三個鑲金大字。

淺淺一笑,子言,我回來了。

繼而抬手捂上凹凸不平的臉,神色黯了下去。

大門洞開,出來一人,朝她一揖,“嚴申恭迎郡主回府。”

無憂回臉下來,對上一張酷似鐘馗的臉,眼一眨,“夫君?”

那人身體一僵,抬起臉愣看著她,即時呆住了,連拱著的手也忘了放下。

這時門里又出來一個人,“怎么還愣在門口,不趕緊著請郡主進府?”

無憂看向來人,正是那些畫像里的張飛,牙根一抽,后悔當初沒問多一句,這誰大誰小,現在簡直糊得象一鍋粥。

千千說過常樂對她那些夫郎可是寶貝得緊的,那么口氣溫和些想必不會錯。

干巴巴的打含糊,“我一時貪戀途中美景,自行去游玩了一番,回來晚了些,讓夫君擔心了。”

將將出來這人小眼瞬間大睜,也愕住了,半晌才干咳出聲,“陸毅恭迎郡主回府。”

無憂見身邊眾人神色不對,隱隱感到哪兒出了錯,不過這時實在不是能細究的時候,剛要抬腿邁進門檻。

身后又有馬車停下。

與方才那位一樣,也是套的兩匹馬,不同的是,方才那輛樸華無實;而這輛,馬匹披金掛銀,車頂四角飛著浮云雕花角,車簾上墜著琳瑯佩玉,珠佩相擊,叮當輕響,從頭到尾可用‘奢華’二字形容。

方才那位,覆手間判人生死,走的卻是側門入內;而這位徑直停在了大門口,可見身份又自不同。

車剛停穩,便有家人上前搭腳凳的搭腳凳,打簾子的打簾子,一陣忙亂,越加顯得這位身份不凡。

車簾一撩,下來一位四十來歲,大腹便便的黑面人,模樣依稀便是畫像中的李逵。

無憂苦笑,興寧這張臉雖丑了些,但這么些個夫君,也著實叫人郁悶了些。

再掃過身邊二位,年紀也都在三十以上,唇邊的笑越發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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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1 20:07:50 |只看該作者
與君AA 006 初見丑夫
癟了嘴,都能當自己現在年齡的爹了,怎么寶貝得起來?日后逢場作戲的難度也委實大了些。

一想著日后要將這些看似‘爹’的男人當心肝,就禁不住連打了三個戰粟,爬上一身雞皮,抖也抖不去。

李逵瞧見門口杵著的無憂,喜笑顏開,迎了上來,“郡主回來了?”

無憂勉強擠了個笑,“不凡?”按他的排場和二夫的身份倒是登對。

李逵頓時如雷擊的鴨子般怔在了那兒。

周圍終于有人忍俊不禁笑出了聲,又忙自垂首強行憋住,氣氛變得極是古怪。

無憂一眼瞥過去。

那些人打了個哆嗦,頭埋得更低,肩膀卻止不住的輕輕聳動,忍笑忍得好不辛苦。

無憂一撇嘴角,“想笑就笑出來好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下人們臉色慘變,齊齊跪倒下去,氣都不敢再喘一口,別說笑了。

無憂眉頭微斂,不再理會他們,自顧進了大門,“你們都別跟著了,我自己走走。”說多錯多,跟著的人越來,露出的馬腳也越多,倒不如自己獨自去摸索。

愣杵在那兒的李逵直到看不見無憂的身影,才緩緩回神,“這是怎么一回事?”

門口那兩位面面相覷,一起搖頭。

片刻后便有話傳開,郡主離府三年,臉沒治好,卻又添了失瘋癥,性情大變,要保性命,一定要慎言,慎行。

一時間人心恍恍,府中上下都算計著郡主可能去的地方,能避就避,只求不被她瞅見,以免惹禍上身。

☆☆☆☆☆☆☆☆☆☆☆☆☆☆

無憂順著一處滿種睡蓮的漁塘拂柳漫行。

初進這間碩大的宅府,路不識得一條,本指望著進了門,擺脫那些人,隨便捉上一個來問問路。

哪知一路走來,凡是見到的人,都是大老遠的就繞了道,連喚人的機會都不給她。

走了半天,硬是尋不到個人帶帶,偏又在這院子里迷了路,曲曲拐拐就是走不到頭。

煩悶的用力扯下身邊一片柳葉在手中把玩,拂開眼前擋了視線的柳條,呼吸一窒,定定的望著前方,目光再挪不去別處。

池塘邊一個白衣少年緩緩轉過身,他的模樣算不上有多驚艷絕美,然他一顧一盼間,如清風拂柳,沉香漫襲,又象是能將世間一切洗滌一空的清曠絕秀之氣卻比任何的美艷更叫人心醉。

墨黑如緞的長發整齊的束著,沒束冠,只是用了條三指寬的白色帛帶束著,帛帶與他鬢邊發束一同隨風輕揚,如遠山幽谷般沉靜出塵。

身上只是穿著一件普普通通的白麻帛衣,但那種溫文儒秀的清雅高貴之氣卻已非世上任何錦衣玉帶的美貌公子能比。

就連在整形醫院泡了不少日子,自認閱人造美女俊男無數的無憂見了,也不覺心神皆蕩,瞧得呆了。

他朝她望來,漆黑不見底的眸子里象是撒了一把碎星,清亮照人,仿佛世間再找不到比這雙眼更干凈純潔的東西。

對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那雙眼嗔視含情,淡淡的笑能直接暖入人心。

無憂望著他那雙眼,越加看不去別處,‘子言’二字差點從口中溢出,好在即時忍住,方沒能失言。

少年視線微錯,看向她緊攥著柳條的手上,輕搖了搖頭,唇邊淺笑中帶了絲無奈。

向她走近,抬手扳開她的手指,視線落在她被細茬刺破的手指上,手上微微用力,擠去她指上一滴被枝條污了的鮮血,放到唇邊輕吮。

無憂怔怔的看著他的動作,竟忘了縮手,甚至沒想到問他是誰。

他從唇邊移開她的手指,如小扇子一樣的濃密長睫微微一顫,唇上沾了她指上鮮血,憑添了一抹妖嬈。

無憂喉間莫名的干澀,呼吸愈發不順暢。

輕風吹過,帶了他耳邊一縷發絲拂上他的唇,搔得她心尖都癢,忍不住伸了手指去纏上那縷發絲。

他抬起頭,對著她的視線不回不避,又是微微一笑,“還是這么不小心。”

聲音極溫柔低婉帶著溺愛,如同雪藏了千年的女兒紅,叫人一聞即醉。

然這好聽的聲音落在無憂耳中,卻象一把錘子敲進她心里,心臟猛的一跳,視線飛快飄向仍捏著她的手指傷口,助她止血的手。

雪白的衣袖半攏,只露了幾根白凈得如同溫玉般的指,修剪得整齊的指甲泛著柔光,指節細致,如同他的人一般帶著股曠闊廣傲之氣。

難道是他……

心頓時沉了下去,重新仰頭看向他的臉,依然溫文從容,這般靜靜的將她看著,讓人如沐春風。

心跳瞬間失了頻率,這張清雅絕秀,溫柔無害的臉,怎么看也只得十七八歲,當真會是那覆手間便取人性命的車中人?

如果是那車中人,就更加不可能是連小兔子也不忍心傷害的子言,自己被賜死時,他方十歲,雖然也是這般恬靜宜雅,然子言樸實無華,也并非絕色之人,如何能有他這般絕世的風華。

再說子言是自己的夫君,被賜死的公主的夫君,如果不能逃走,只有殉葬一條路,又怎么可能在姨娘的女兒府中,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

他對她眼里的驚詫,迷惑并無表示,只慢慢挪開壓在她傷口處的手指,見不再流血,方放了開去,順手握了無憂纏著他耳邊發束的手,神色越加的溫柔,漫聲道:“王妃和王爺該等急了,走罷。”

他牽了她的手朝著前方走去。

無憂胸口一下一下的起伏,強抵著內心的波動,平靜的看著他秀美的側臉,“你是在等我?”

“嗯。”他微側臉過來,睨看向她,“郡主從小就不大記路,不時走錯方向。這院子兩年前又大修了一回,許多地方有所改動,我怕郡主迷路,所以過來看看,果然……”說著話,眉宇間又柔和了幾分。

無憂輕睨著他,雖不知他是誰,心尖上卻暖了暖。

他引著她出了花園,穿過垂花廳,才放開她的手,走在她右手邊落后半步,在她眼角范圍內不緊不慢的走著,到了有岔路之處,便會略先行半步,讓無憂就算不認得路,也能隨意的跟著他不著痕跡的引導前行,免了亂闖的尷尬。

二人繞著抄手回廊進入正院。

正屋大院里……

彩亭里坐著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美婦人,云髻華服,美艷不可方物,正是西越女皇的嫡親妹妹,聯姻嫁給靖王的平陽公主,也是興寧的母親,無憂的姨娘。

她手里端了個白玉茶盅,纖纖玉指拈了茶盅蓋慢慢撥著浮在水面上的茶葉。

眼角卻睨著在身前背著手焦燥的來回踱步的中年男子,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王爺,不是說已經回府了嗎,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男子三十四五歲光景,回眸間不怒自威,少有的英武,正是興寧的父親,北齊名將靖王,“說回府,都這半天了,怎么還不見人影?”

王妃低笑了一笑,為他換過熱茶,“你又不是不知道無憂的性子,多半又在哪兒被絆住了,既然回來了,還能出什么意外不成。丫頭不是說不凡去尋了嗎?有不凡出馬,一會兒便能帶了人來,你就把心放寬吧。”

她支出去打探的丫頭匆匆奔了過來,神色慌亂,立在王妃面前行過禮,沒敢出聲。

王妃不禁微微一愣,“出了什么事?”

丫頭吱唔了一陣,聽王爺不耐煩的重咳了一聲,忙道:“王妃,府里全傳瘋了,說……”

王妃也是將眉頭一皺,“有話,你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丫頭湊上前些,壓低了聲音,“說郡主臉沒治好,還得了失瘋癥回來……”話說了口,丫頭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上看。

王妃端著茶盅的手一僵,尚未作表示,王爺崩不住了,轉了回來,聲音透了怒,“怎么會傳出這種瘋言瘋語?”

丫頭身子一抖,不敢不回,“郡主到了門口,管嚴管事和陸管家叫夫……夫君……”

王妃手一抖,茶潑了半杯,王爺更是目瞪口呆,張了嘴,半晌沒能合攏。

丫頭心里害怕,怕再停上一停便不敢再說,索性毛了肚子,一口氣說完,“管叫宋太傅叫不凡……”

她話說完看見從無憂和白衣少年花叢后繞出,臉色大變,身子一矮跪了下去,頭能有多低埋多低,再不敢抬起來。

無憂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該死的冥王不是說那些圖是夫侍和家仆……家仆……

她喉嚨一噎,真想一頭撞死去,自己當初一看那些丑男,便徑直拋了,腦子也沒多去轉個彎,怎么就沒想到他居然把家仆的放在前面呢。

眼角余光,白少衣年淡定從容的面頰上閃過一抹異樣神情,微低了頭,抬手握拳放到唇邊,輕咳了一聲。

王妃朝這邊看來,目露喜色,“憂憂。”即時起了身,抬手揮退跪在地上的丫頭。

王爺臉上郁色一掃而空,即時放了光,大步朝無憂走去,雙手握了她的肩膀,上上下下的細看了一陣,一把將她摟進結實的臂彎,輕拍著她的后背,“我的寶貝女兒,終于回來了。”

無憂過去沒見過王爺,但站在那頭的平陽公主卻是她極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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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AA 007 美男有刺
過去她和子言在宮中受盡冷落,唯一對她關愛的便是立在那頭的這位姨娘,對她而言,這位姨娘更親過她做女皇的親娘。

越過王爺的手臂,定定的看著十八年……在這里該是八年未見的姨娘,鼻子一酸,落下了淚。

王妃也是把握不住,眼里蒙了淚,取了絲帕拭了眼角的淚,才對王爺道:“憂兒路上累了這半天了,你別再讓她這么站著了。”

王爺這才‘哎’了一聲,不舍的放開無憂,“快去你娘那兒,這三年可沒把你娘想死。”

無憂離了王爺懷抱,款款走到平陽公主面前,拜了下去,“娘。”這聲娘并非為了這身份而叫,她打心里當著平陽公主是自己的娘,只是過去不能叫,也不敢叫,現在可以全無顧慮的叫,心里喜憂兼半,一時間反而沒了更多的話說。

王妃上前把她拽了起來,“又沒外人,何必行這些大禮,回來就好。”握了她的手不再放開,拉了她依了自己坐下,才看向站在一側的白衣少年,面色溫柔,“你也別站著了,坐下吧。”

“謝王妃。”白衣少年又向王爺一揖,喚了聲“王爺。”等王爺也坐定,才在下首方坐下。

丫頭忙給無憂和少年送了茶來。

無憂越加的好奇,他穿著打扮,都是極普通的,然言談舉止卻得體得叫人尋不到絲毫錯處,就算皇家王子也不見得及得了他。

而且還能在貴為平陽公主的姨娘前面得個座,實在想不出他是何許人。

王妃將白衣少年看了一陣,滿心歡喜,“王爺,我就說了,有不凡去尋,不會要你久等。”

王爺點頭笑道:“還是不凡有辦法,憂兒小時候就只聽不凡的話,看來三年不見,還是如此。”

白衣少年只是淺淺一笑,既無輕狂之意,也無卑微之態,坦坦然,“王爺,王妃抬舉不凡了。”說罷端了桌上茶來飲,并無拘束。

無憂眸子瞬間大睜,看向那溫潤如玉的少年,不敢相信這個身穿麻布衣衫的少年就是這府中的管事人,也是興寧的二夫不凡……

她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不凡,他眸子黑而深,一眼望不到底,只在深不可及的地方,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他側臉過來平視著她,四眸相對,無憂的心猛的一跳,他平和的目光竟象是能將她的心看穿。

無憂忙將視線轉開,不敢再讓他望進自己的眼。

這個人自小便與興寧一起,對興寧免不了的極為熟悉,行事又如此莫測高深,在他面前稍有不慎,就會露出馬腳,被他所察覺。

以后見了他,還是遠遠避開才是正道。

她不看他,他卻一直專注的看著她,象是要將她每根頭發都剝開來。

無憂被他看得渾身象針扎一樣難受,坐立不安,索性一抬頭朝他做了個鬼臉。

他舒眉一笑,將臉別開了。

無憂暗吁了口氣,方才居然會把這么個人看成子言,自己真是瞎了眼。

門外一陣吵嚷,夾雜著端媽媽的聲音。

無憂挑眉,有好戲看了。

睨眼看向一側的不凡,眼里閃著一些幸災樂禍。

后者只是穩端著茶盅,輕吹開浮在水面上的茶葉,細啜了一口,神色從容淡然,好象門外的事與他無關,對無憂不懷好意的審視,也是直接過濾無視了。

無憂眸子忽閃,這個人倒有些意思。

“什么事這么吵?”王爺和王妃三年不見女兒,這才將將見到,便被人打擾,有些不悅。

“是端媽媽,說有急事求見王妃。”下人回稟。

王爺更加不高興,低罵了聲,不識事務的東西,這時候不攔著,還往里面報,大袖一揮,“叫她有事明天再來。”

無憂意味深長的看了不凡一眼,明天來就成鬼進門了。

不凡只是淡然與她對視,淺淺一笑。

這下人雖然是王妃跟前的人,但平時沒少得端媽媽好處,也算得上是端媽媽的心腹之一,如果端媽媽倒了,免不得要查到自己頭上,雖然惹了王爺不高興,但人命關天的事,也少不得拼了沒臉,也得讓端媽媽在衙門過來提人之前見到王妃。

只要見了王妃,這個不凡也就處決不了端媽媽,保了端媽媽的命,凡事就另有轉機。

王妃冷眼看著,這人雖然與端媽媽走得極近,但平時也不是個有膽的人,這時惹了王爺生氣,還敢杵著不動,怕是當真有事,蹙了眉,“什么事?”

下人低頭偷看了不凡一眼,小心道:“端媽媽接了公子的墨梅令,一會兒衙門就要來提人,端媽媽說:她奶大郡主,是打心坎上疼著郡主的,雖然這三年沒能在郡主跟前服侍,但沒一日不巴巴的盼著,好不容易盼回來了,這一走卻再無相見之日。與郡主主仆一場,說什么也要再看郡主一眼,說什么也得跟王妃道個別。”

王妃吃了一驚,和王爺對視了一眼,才看向不凡,“端媽媽可是當年皇上親挑給無憂的,你當真下了墨梅令給她?”

無憂赫然明了,原來是興寧的奶媽子,還是皇上親挑送來的,這么說來這個端媽媽還另有作用,那便是皇上安插在興寧身邊的人,怪不得這么大的勢呢。

將嘴一扁,這個端媽媽果然是個有心眼的,明明是想求見姨娘保命,卻不象普通人那樣,大叫冤枉,而是拿忠心和情義說事。

弄清了這個來龍去脈,越加的有興趣看不凡怎么演這出戲。

不凡平靜的擱下茶盅,淡聲反問:“難道王妃認為不凡處置的不妥?”

王妃面露難色,“不是不妥,只是她是無憂的奶娘,關鍵還是我皇姐那兒……”

不凡早料到她有此一說,微微一笑,

“端媽媽這些年來,在府中橫行,暗中迫死多少奴婢下人,不凡就不一一例舉。

就說在府外,借皇上和郡主之名欺壓百姓,助人欺男霸女,收錄錢財,逼得人家傾家蕩產,跳河懸梁的自不在少數。

不凡多次訓示無果,本以為郡主離府,她能有所收斂。

不凡受王爺之令去陪太子在前線呆了一陣,而王爺和王妃事務繁多,也不來常樂府中走動。

她便認定府中無人,連本加利,甚至與官人勾結,截取宮中分派給郡主的奉用和賞賜,占為私有。

郡主不在府中,不凡也不能私下處置于她。

如今郡主回府,這件事,自不能再拖。

如果府中有些資歷的下人,都有樣學樣,這府里的事不凡也管不下來了。”

從袖中取出事先備好的一頁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張,上前雙手平伸,恭恭敬敬的遞給王妃,“這些全是端媽媽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的罪證,請王妃過目。”

他一席話將無憂的臉一起打了,明擺著端媽媽以前是依著興寧縱容,才敢這么放肆。

按理興寧離開,她少了一個靠山,該老實的,卻風頭不減,也就怪不得他下手無情了。

如果王妃要攔著不讓他管,那么他也就不管這府中的事了。

無憂暗中‘呃’了一聲,他說話的口氣是不慍不燥,溫和得緊,可話中之意卻是刀刀見血,鋒利得很。

無憂兩眼望天,原來人家是提前算計好的,一早撒了網,就等她回來收網。

王妃聽了這一席針針見血的話,默了下去。

端媽媽曾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配了夫家,懷上孩子,恰好她懷上了興寧,皇上有意將端媽媽送給她。

至于皇上為什么要給她的孩子親自指配奶娘,她是包了一口的黃連,有苦不能說,生生的受了這份‘愛心’。

這事定下以后,端媽媽的孩子生了,硬是天天擠了奶倒去,也沒喂自己的孩子吃一口,照著宮里的說法,就是皇族的孩子豈能吃人家的剩食,別人家的孩子吃過的奶/頭,皇家的小公主,小皇子自然是不能再吃的。

端媽媽的這份忠心,讓她的地位也就越加的不同尋常。

王妃雖然知道端媽媽有些這樣那樣的破事,也睜只眼,閉只眼的過,主要是看在她背后皇上的份上。

現在手中白紙黑字,一條一條例舉著端媽媽的罪證,數據龐大的叫她大吃了一驚,驚詫的望向不凡,“這……全是真的?”

“王妃認為不凡的話,可有假?”不凡目如止水,清亮照人,任誰看了他這雙眼,也不會認為他的話不可信。

無憂一邊看著,對這個人越加好奇,在這世上,敢和皇上較勁的人,實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偏頭看向姨娘,倒要看看她怎么反應。

王妃看了他一陣,擰著眉頭,輕嘆了口氣,轉著手茶盅,“你的話自然不會有錯,但是憂兒終究是端媽媽奶大的,處以極刑……似乎不盡人情了些……”將手中罪證交給無憂,“憂兒,這件事,你怎么看?”

無憂初來,不想參于任何事,不過球踢了過來,也只能裝模作樣的看上一看。

然一看之下,也是倒吸了口冷氣,光是能殺頭的大惡便有十來條之多,小的更不能細算,這端媽媽確實當殺。

照她看,還真不能讓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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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31 20:08:36 |只看該作者
與君AA 008 彼此揣摩
然她初初回府,鬧不明這里面的人際關系,而姨娘對這個端媽媽都有所顧慮,既然這個人涉及到皇上,便不能隨性而為。

順桿上枝,就該放。

可是這樣的人放了,以后還不知要禍害多少人,良心又過不去。

一時間倒也不知如何決定是好,只是望著不凡發愣。

這個人長了一副機靈相,又能掌管府中要務,說明不是缺心眼,沒事拿腦袋來玩。

他既然敢去碰這釘子,就該有他的道理。

不凡剛才遞了罪證,便退開來,仍立在一側,只是不再落座。

聽了王妃的話,也沒有順坡而下的打算,只是平和的看著王妃,“這件事,郡主也是認可的。”

無憂一直當是看戲,沒想到一把火竟燒到了自己身上,剎時圓睜了眼,直望向他,嘟了嘴,“我……我什么時候認可了?”

她這才第一次見他,什么時候認可他了?這人說謊簡直不臉紅。

不凡依舊溫和淡定,眸色清寧,“我下墨梅令的時候,郡主在場中看得有滋有味,如果不認同,當時便會阻止,既然不阻止,自是認同。”

無憂雙目更是大睜,張大嘴,“啊!”了一聲,原來在門外,他認出了自己的啊……

不凡又朝著她微微一笑,“不凡說的對嗎?郡主。”

無憂方才喝進嘴里的茶,覺得幽香宜人,這轉眼功夫,便覺得嘴里不是味道了。

還沒進府,便已經被人擺上一道,利用了一回,這滋味實在叫人有些郁悶。

既然認出了她,也不理睬她,害她在門口出了那一陣的丑,良心大大的不好。

王妃見二人僵著,皺了眉,低喚,“憂兒,如果覺得不妥,可以叫他們改判,罰得重些,保個性命,以后你將她約束在身邊,不許她再出去胡作非為……”

常樂郡主兒時有癡傻之癥,后來為她招了不凡,才漸漸好轉。

雖然長到后來,已完全正常,但王妃心里總存著個陰影,這時見無憂只是望著不凡發愣,不禁擔心她聽說要處置自己娘奶受到刺激又再發病。

無憂目光一直沒離開不凡的眼,后者氣淡神定的看著她,與其說二人是對視,倒不如說是做了一場無形的心理交戰。

過了會兒,無憂突然沖著他一笑,打斷王妃的話,“娘,照他說的辦。”

他回了她一笑,二人之間的硝煙味,即時淡去。

無憂望著他唇邊的笑,身子微僵,這笑真象子言啊,在她記憶中,子言的微笑是最好看的。

王妃微微一愣,沒想到無憂會同意,不過既然無憂這么決定了,她自也不會再多說,“那就這么辦法,至于皇上那兒,我會去如實稟報。”

候在那兒的下人,即時慘白了臉,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不敢再多嘴,弓著身子慢慢退了出去。

“謝謝王妃。”不凡朝王妃拱手一揖,這一仗他算是打了個漂亮的大勝仗,可是他贏了卻看不出有任何喜悅,連眸子里都不見有波瀾涌一涌,就象方才只不過是拉了個家常。

無憂靜看著他的眼,他有一雙水墨氤氳的眼眸,晃眼看象是浸在清泉中的黑寶石,清澈透亮,極美。但仔細一看,卻又深不見底,叫人輕易迷失進去。

突然間覺得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就應該如此,溫文柔弱的外表下攏著一顆強勢冷情的心。

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也不能如千千所說,如果不是他約束著常樂,這府中怕是早就尸骨堆成了山。

雖然他的存在對自己處境不利,但他是對的。

方才的那些不快,轉眼而逝,起身向王爺和姨娘告辭,“爹爹,娘親,女兒回府便過來了,還不曾換過衣裳,想回去沐浴更衣。”

“也好,你也累了,回屋歇歇,晚些爹娘給你接風洗塵。”王妃握著她的手,有些不舍。

“好。”無憂笑笑然的應了。

“不凡送郡主回園子。”不凡上前一步,側身微讓。

“也好。”王妃輕晲了他一眼,“一會兒給憂兒接風,你也一起來過來。”

“好。”不凡應了,漫步隨在無憂身后出了大門。

端媽媽挨了三十板子,自己走不得路,被兩個老媽子架著來的,等了半天,聽說王妃不見她,即時面色灰白,拼了命的掙著要想往里撞,死活要見王妃。

恰巧見無憂出來,如見救命稻草一般往上撲,被老媽子牢牢摁住,“郡主,他們要老奴的命呢……”她雖然恨不凡,這時卻也不敢直言不凡的名字,轉頭看見跟在無憂身后的不凡,神色一僵,眼里透出一抹絕望,卻又不甘心,“郡主,快救救老奴……”

無憂打她身邊走過,微瞥了她一眼。

端媽媽此時鬢發散亂,面色青慘,衣衫散亂,狼狽不堪,完全沒了初見時的囂張,倒顯出些可憐。

外面有人領了護院過來,立到不凡面前,“公子,衙門的人到了。”

不凡目無表情的輕點了點頭,護院便上來拽端媽媽。

端媽媽即時眼瞳泛了紅,完全慌了神,“郡主……”

不凡在無憂身邊輕聲道:“走吧。”

無憂不忍再看,順了不凡的意,向前走了。

端媽媽絕望和憤怒摻和在一起,面上有些猙獰,沖著不凡的背影,歇嘶底里的喊,“不凡,你這個來歷不明的野種,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破事,你和赫連虞熙竄通誆著皇上……”

無憂聽著她竟將姨娘的姓氏也叫了出來,不由的停了下來,轉身向她看去。

護院忙捂帶扯的將她拖了往外走,手上力道大的讓她直翻白眼。

不知何時王妃出現在門口,臉色鐵青指著罵道:“這兒是什么地方,竟由著她胡言亂語,還不趕緊著叫她閉嘴。”

左右忙另有老媽子閃出,將她按住,不知往她口中倒了什么東西,端媽媽變聲的調子即時啞了下去,一個字也喊不出來了,只剩下痛苦的悶哼聲。

護院加快了步子,象拖死尸一樣將她拽了出去。

這么看來,處死她,明著是為了除惡,但往深些,隱隱覺得這里面另有文章。

這樣的事在宮里本是極常見的,然無憂離開十八年,將這些過往早就淡忘。這時再見,身上冷颼颼的,陰風陣陣。

回頭見不凡靜靜的將她看著,忙收斂思緒,朝前急走。

出了垂花門,聽身后不凡輕聲問道:“怪我嗎?”

無憂深吸了口氣,眼眶有些發燙,不愿回頭被他看見,放慢了步子,淡淡道:“怪你什么?”

“離別三年,頭回見,便處置了你最親近的奶娘。”

“處置就處置了吧,這事不要再提。”無憂蹙眉,她可沒吃過端媽媽的奶,不過是離開這許多年,已經不再習慣人命如草的社會,“你不顧慮我也罷了,你就不怕皇上?”

不凡朝她眨了眨眼,竟帶了幾分俏皮,“處置端媽媽的是郡主啊,不凡只是按郡主的意思,按規矩辦事。”

“啥?”無憂一口氣憋在心里,半天透不出來,不帶這么害人的,她還想活久些,轉頭瞪他,“你成心害我?萬一皇上一怒,把我咔嚓了,怎么辦?”

不凡笑了,“皇上對郡主愛如珍寶,就算會有點生氣,大不了埋怨幾句,不會把郡主怎么樣的。”

無憂望天,將臉一板,“感情你全是算計好的,擺我上臺來當擋箭牌。”

“如果不是有郡主頂著,不凡如何敢任性妄為?”他坦坦然,絲毫不掩飾自己利用她的動機,“再說郡主以前不是很喜歡不凡如此?如果不凡對郡主全無所求,郡主又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無憂一臉黑線,人無恥到這程度也算是個人才,至于那個興寧愿意當傻瓜被他利用,是她的事,而自己對他可沒想到有什么可用的地方,這傻瓜是不當的,“以后別拿我說事。”

說完沖著向前急走,他那張臉,一說一個笑,溫和好看得緊,但說出的話,每一句都能氣炸了她的肺,感覺在他面前,自己就象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他數錢的傻瓜。

自己從小被母皇冷落,一年到頭也見不著母皇幾面,連母皇的模樣都幾乎記不起,實在不知這個興寧用什么辦法討得母皇歡心,這么受寵。

既然不知道方法,就只有避,少到母皇面前晃悠,所以這些背黑鍋的破事,能省就省。

他眉頭微蹙,望著無憂的背影若有所思。

無憂沖出幾步,又退了回來,“端媽媽在府里自己處置就可以,為什么要交衙門,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端媽媽是皇上的人,在郡主府里私下處置了,死的不明不白,皇上難免會有別的想法。送交衙門,有百姓討伐,條條罪證俱在,既解了民恨,也為郡主爭了美名,而皇上也說不了什么,何樂而不為?”

不凡拂開身邊垂柳,漫步而行。

無憂停下,橫睨向他,為她掙美名?怕是拿她來當殺人的刀,擋箭的盾牌。

他坦然瞅了她一眼,望向前方,“進去吧,不凡也要回去換件衣裳,就不陪郡主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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