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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舒志琪]浪子江湖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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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18 22:21: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8
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6-9-20 23:08 編輯





內容簡介︰

  靖難之役方過未久,天下大亂而後治,正是風雨飄搖。蒙古王室重入中原之心未滅,扶桑高麗又蠢蠢欲動,而朝中亂黨紛生,新生的大明朝勢如危卵。

  清荷劍派、天魔聖教正為武林霸主之位而鬥個你死我活,卻被異族勢力趁虛而入。

  “浪子”黃羽翔,生性風流,不拘小節。有人厭惡他的好色成性,有人羨慕他的艷遇不斷,也有人讚他為民族大義挺身而出……

  是風流成性還是下流無恥,是救世英雄還是卑鄙淫賊,自有後人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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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18 22:32:02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2-7-19 21:03 編輯

目錄︰

第一卷
第一章 紅顏禍水  第二章 刁蠻淡月   第三章 巨賞擒賊
第四章 力戰脫困   第五章 避禍單府   第六章 又遇刁蠻
第七章 佳人無奈   第八章 美色惹禍   第九章 惡中之惡
第十章 流水無情   第十一章 定情之吻   第十二章  定情之吻
第十三章 重遇夢心


第二卷
第一章 惹禍上身   第二章 情敵相見   第三章 豪言壯語
第四章 再起爭執   第五章 玉女心思   第六章 天地之威
第七章 路見不平   第八章 拔刀相助   第九章 一劍退敵
第十章 驚人異變   第十一章 禍兮福兮   第十二章 陰差陽錯
第十三章 激戰伊始


第三卷
第一章 九轉玄冥   第二章 本是同根   第三章 玄冥再現
第四章 神功大成   第五章 冤家路窄   第六章 血殺之劍
第七章 各逞所能   第八章 第八劍式   第九章 三箭解危
第十章 月夜傾情   第十一章 有客遠來  第十二章 姑蘇梅家
第十三章 惡魔降世


第四卷
第一章 心王現身   第二章 芳魂依依   第三章 死寂天下
第四章 各有緣遇   第五章 風波漸生   第六章 素手調羹
第七章 師法自然   第八章 如此序幕   第九章 武林大會
第十章 峰迴路轉   第十一章 緣起千年   第十二章 大計夭折
第十三章 五雷轟頂


第五卷
第一章 勞雁雙飛   第二章 玉鳳追風   第三章 南宮之劫
第四章 淫賊救美   第五章 另類戰爭   第六章 宿世之敵
第七章 魔高一丈   第八章 慘痛記憶   第九章 至道之彼
第十章 浩然一劍   第十一章 重返人世   第十二章 天駒小白
第十三章 威懾群狼


第六卷
第一章 紅顏如蠍   第二章 名門之醜   第三章 好馬成癡
第四章 世事無常   第五章 吐露心曲   第六章 大計初定
第七章 煙消雲散   第八章 殺神歸來   第九章 不死金身
第十章 得此強助   第十一章 倪端初現   第十二章 以德報怨
第十三章 伶牙利齒


第七卷
第一章 各有強援   第二章 三人賭約   第三章 偃旗息鼓
第四章 削髮明志   第五章 夜襲雲來   第六章 大戰在即
第七章 幕後之人   第八章 亂箭求生   第九章 君臨天下
第十章 再定毒計   第十一章 身死怨在   第十二章 梅家雙姝
第十三章 終獲靈藥


第八卷
第一章 最強對手   第二章 激戰至強   第三章 沈痾盡去
第四章 攜美清荷   第五章 大鬧婚宴   第六章 再展神威
第七章 少林四知   第八章 流光之劍   第九章 魔門雅婷
第十章 權之誘惑   第十一章 風雨欲來   第十二章 坦誠相見
第十三章 佳人可期


第九卷
第一章 聯名上書   第二章 夜訪聚福   第三章 戲耍大敵
第四章 戰中柔情   第五章 張氏門徒   第六章 艱苦考驗
第七章 情挑海若   第八章 有仇報仇   第九章 兵戎相見
第十章 互有勝敗   第十一章 出乎意料   第十二章 優劣立判
第十三章 生死關頭


第十卷
第一章 救星禍星   第二章 扶桑高手   第三章 逆轉勝敗
第四章 戰事將起   第五章 過猶不及   第六章 再赴崑崙
第七章 殂殺行動   第八章 小歇片刻   第九章 山崩地裂
第十章 神劍擇主   第十一章 好事終成   第十二章 初到貴地


第十一卷
第一章 各遇強敵   第二章 陰盛陽衰   第三章 破繭重生
第四章 兄弟鬩牆   第五章 大戰魔門   第六章 大器早成
第七章 高麗怪人   第八章 難得輕鬆   第九章 無心插柳
第十章 趕赴約戰   第十一章 約戰前夜   第十二章 開胃小鬥
第十三章 百年約戰


第十二卷
第一章 又逢噩難   第二章 吐露芳心   第三章 百年好合
第四章 小別情郎   第五章 重返長沙   第六章 情場比拼
第七章 歡喜冤家   第八章 亂點鴛鴦   第九章 故人傳訊
第十章 臨行突止   第十一章 又陷重圍   第十二章 千軍萬馬
第十三章 生之血戰


第十三卷
第一章 神駒顯威   第二章 血腥屠戮   第三章 久別之友
第四章 齊聚一團   第五章 兵行海上   第六章 皇子威風
第七章 輕而易舉   第八章 初遇敵寇   第九章 小敗倭寇
第十章 小慶胜利   第十一章 暴風聚雨   第十二章 風浪終平
第十三章 深入敵穴


第十四卷
第一章 化身成魔   第二章 劇鬥倭人   第三章 偷襲炸艦
第四章 神威懾敵   第五章 如貓戲鼠   第六章 困獸猶鬥
第七章 惡遭天譴   第八章 蕩平倭寇   第九章 又聚清荷
第十章 再召群雄   第十一章 一擊懾神   第十二章 兄弟相殘
第十三章 大獲全勝


第十五卷
第一章 力敗敵酋   第二章 意外之獲   第三章 談婚論嫁
第四章 突生變卦   第五章 心願終償   第六章 家有惡奴
第七章 再上崑崙   第八章 心閣逼婚   第九章 三道難題
第十章 變生肘腋   第十一章 天擒巨蟒   第十二章 心閣之亂
第十三章 十媚惑天


第十六卷
第一章 奇功難學   第二章 南宮世家   第三章 妖女了得
第四章 人怕出名   第五章 萬事大吉   第六章 八美歸一
第七章 只待抗敵   第八章 趁夜偷襲   第九章 內奸壞事
第十章 重圍森森   第十一章 山窮水盡   第十二章 柳暗花明
第十三章 皆大歡喜(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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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18 22:33:23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2-7-19 19:07 編輯

人物簡介︰

   黃羽翔:男性,身高約182cm,出場時22歲。本書主人公,外號“浪子”,所修內功為“抱朴長生功”,沒有固定的武功,喜歡用劍,估計日後會在劍道上有所發展。為人放蕩,不貪杯,不嗜賭,除了有點好色之外,應該算是好男人了。他沒有什麼野心,可能當初練了那個讓人男性荷爾蒙素激增的上古奇功,是想來個后宮三千的,可被單鈺瑩一鎮壓,估計就不好說了。能當他老婆的人,必要先過了單美人這一關,唉,難啊!

   單鈺瑩:女,身高約170cm,體重不會超過50kg,三圍不詳,容貌極美,19歲。浙江布政使單定坤唯一的女兒,刁蠻成性,偏偏又遇上一個很好的師傅,本身又極聰明,一身武功極高,黃羽翔就是想花心,也得惦量著一二。得意技:“九轉玄冥神功”,其實很多讀者已經猜到了,“九轉”就是魔教的“紅日照天下”大法。神功一出,六親不認,所以黃羽翔根本不敢惹翻她。試想,打不過她就是死路一條;打得贏她又不好出重手傷她,煩啊!

   張夢心:女,身高167cm,體重約45kg,三圍也不詳,最美的女子之一(還之一?),19歲。老爸是中原第一高手,本身卻因為身懷“三陰絕脈”,不能修習內功。自從得了魔教聖物之後,腰也不酸了,腿也不抽了,可能可以一躍成為高手。這妮子要么不愛,愛了就不會後悔,就是黃羽翔成了殺人魔王,爛情成了花痴,也不會移情別戀,心生誤會,至死靡他,決無二志!這樣子夠鐵桿了吧。老實說,我對台灣電視劇裡男女誤會來誤會去特別討厭,所以這里肯定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即使有,也不會在男女主人公身上。

   司徒真真:女,身高172cm,體重60kg,波霸型的,容貌也不錯,可以打到八十五分,17歲。老爸是用刀的,不過到現在她還沒有正式打過架,也不知道安排什麼兵器給她!這個女人好玩,那個……也比較喜歡,有發展的潛力。

   淡月:女,身高160cm,體重不詳,三圍不詳,容貌挺美的,20歲。不過其她漂亮mm太多了,她就不怎麼樣了。對鄭雪濤懷有極深的愛戀之心,恐怕會一路走到底,結局如何,這個,張夢心肯定是不會拿她怎樣的,即使做了壞事,也頂多割斷姐妹之情。她這個人對愛情極為專注,在愛情的支使下,可能會乾一些出格的事。

   趙海若:女,身高168cm,還在發育中,估計能長到174cm左右,容貌極美,16歲。性格刁鑽無比,又天真得過了頭,愛哭愛笑,行事古怪,理解能力差,與臘燭是親戚。武功極強,可能可以與單美人拼個高下。

   梅若雪:女,身高171cm,體重不詳,胸部極小,估計偏食所致,21歲。四大世家之一梅家的大小姐,年青一輩中“三鳳五龍”之一,號稱“傲天玉鳳”,性子是冷了點,可能是因為胸部太小,影響了人格的正常發展。一手暗器耍得極好,愛情取向不明。看她的冷樣,與溫漠然湊成一對倒是不錯。 (注,已對浪風鍾情,之死靡他,決無二致)

   任雨情:女,身高162cm,最美的女子之一,,21歲,身世有待考查。以“冷”著艷,但黃羽翔一直在懷疑,若是敲開她如冰山一般的外表,在她喜歡的人面前,她可能是天字第一號淫娃。問劍心閣的傳人,其門派宗旨便是滅絕七情,出世無爭,世代門人都不能嫁人。黃羽翔想要娶她為妻,便算她答應,她師父也未必會同意。由於開山門的老祖宗是葛洪的妻子鮑姑,是以在功法上與黃羽翔有幾分相似之外,但流傳千年,已是大變。

   南宮楚楚:女,身高167cm,容貌極美,與單美人一個檔次,20歲。雖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但身世卻極是可憐。她被許與清荷劍派的李劍項,雖對黃羽翔傾慕,但更不敢違背了父命。看來小黃的麻煩可真是大啊!

   秦連:男,身高約190cm,42歲。外號“五嶽手”,原本武功就奇強,被張華庭收為記名弟子之後,更是強得離譜,至少也能穩勝單鈺瑩。

溫漠然:男,身高175cm,23歲,外號“寒羽箭”,冰冷無比,整年寒著臉,好像天下人都欠他錢似的。最敬愛的人是師父,最害怕的是人小師妹趙海若。

   鄭雪濤:男,23歲。可憐的男人,“三鳳五龍”之一,外號“霹靂刀”。鄭家本以使劍出名,他卻鍾愛大刀,所以武藝自是差了些,不過還算湊乎吧。苦戀張夢心沒有結果,又不肯罷休,注定沒有好結果。偏偏淡月又極喜歡此人,完了,說不定就是一場冤孽。

   王海川:男,24歲。本為一個酷男,卻被單鈺瑩無情的打擊,可能更加酷了,“冰封三千里”也能更進一步,達到大成。京中王家的重要成員。

   雷冬邪:男,24歲,本書主要反派之一。魔門中人,本身的武學揉和了“紅日照天下”大法與“雷動九天”,實力之強,當真是高深厚側。此人極邪,好殺,好色(在這一點與黃小賊有共同語言,但此人喜歡調教女奴,汗)。雖說如此,但雙眼太會放電,好多mm就是被他賣到妓院,恐怕也是心中無悔,只求能與他的一夕溫存。

   駱三元:齊玉齋少東,師從“百敗刀王”,功夫極好,年約三十,嗜馬成性,但又不失精明。因看好黃羽翔的前景,答應以家族財勢全力助他,是黃羽翔重要的經濟來源。

   浪風:惜花婆婆的大弟子,性格懶散,武功高明,24歲。武學以“紅日照天下”大法為主,後得傳“千里一瞬間”,魔門重要繼承人。對單鈺瑩鍾情,卻被梅若雪苦苦糾纏,估計是一對冤家。但梅大小姐性格堅毅,想來浪風逃不出她的魔手,淪為“氣管炎”的可能性較高。

   小白:非人類,天生神駒,因全身雪白,故得此名,估計是雄性。因它對美女極是親近,是以有此猜想。它的腳程奇快,萬里奔行,也只需一天的時間,可以匹敵f1。它生性頑劣,與趙海若有得拼,估計這一人一馬對上之後,真個會鬧得人仰馬翻。


   魔教人物:

   左尊:蕭海月,五十,望之如三十許人,極英俊,喜男風,勢力最大,號“天涯聽潮客”。擅長用音波傷人,不過他用的兵器是笛子,並不是蕭……

   右尊:暫缺

   三聖女:暫缺

   四傳使:聖陽使,大羅天印白乘風;聖陰使,三心二意秦月憐(習有媚功);聖地使,七劍斷腸丁平;聖天使,百寂心王朱紅俠。

   五壇主:白水壇乾元手錢萬通;青木壇百煉金剛齊威;赤火壇;黑土壇;紫金壇無堅不摧週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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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18 22:35:11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2-7-19 19:06 編輯

第一卷 第一章 紅顏禍水   

    黃羽翔長舒一口大氣,背靠著大樹一屁股坐了下去,手裡卻仍不忘緊緊抓住他那把寶貝長劍,畢竟是它讓自己活到了今天。他人剛坐下,心裡又開始罵開了,也不知道是第幾次哀歎自己的霉運。

    黃羽翔十七歲混道江湖,武功算不上怎麼樣,但仗著腦瓜子還算聰明,這幾年也算有驚無險,由於他戀綣花叢,因此他的大號叫做「浪子」,雖然風流卻也不算下流,偷香竊玉的事卻還沒有做過……哎,唯一的一件就是半個月前不小心看到了一個女孩子洗澡而已。

    「娘的,老子又不是存心要偷看你這個小娘皮洗澡的,你這個小娘皮有什麼好看的!」黃羽翔越想越氣,忍不住罵出聲來。話一出口,不禁又喃喃道:「其實這個小娘皮還真是好看……」他口裡這麼說著,只是心裡卻不肯承認這個「小娘皮」豈止是「真是好看」,簡直就是美得不可思議,黃羽翔雖混跡花叢也有三五載了,見過不少佳麗美人,但如此天香國色的美女卻也是僅止一個而已。

    其實偷看女孩子洗澡就偷看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但關鍵是這個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江湖公認的第一美女!也不知道有多少江湖俊彥對這個絕世美人朝思暮想的,要是讓他們知道了,每人吐一口口水就能把黃羽翔給淹死了。就算她不是天下第一美人,就衝著她的父親是張華庭,黃羽翔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也要死得不剩一星半點。

    張華庭是何許人也,武林公認的中原第一高手,天下三大宗師之一,成名三十年來未曾一敗!偷看他的寶貝女兒入浴,請了神仙也救了不命啊!

    黃羽翔原本就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異常的臉奇跡般地硬是又慘白了幾分,「娘的,老子又不是故意的,這完全是一個誤會!」

    其實這真得是個天大的誤會。

    半個月前。黃羽翔漏夜趕路,行經一個小村落。他一路踏風而行,非常的瀟灑。他武功雖不算高,但一身輕功倒確實不凡,輕輕飄飄的彷彿溶入風中,縱躍之間竟沒有半絲聲音,而且速度奇快,若是白天,眼力高明之人或能看到一個淡淡的影子,但在夜裡,真個是如鬼魅一般,難見其蹤。他若是停下身形,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如此了得的輕功竟會出在一個身形極為高大的青年男子身上。

    事情就壞在他的輕功上。

    若是他的輕功差一點,黃羽翔就不可能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個地方,但若是他的輕功再好上幾分,也不會因為踏在一塊破碎的瓦片上就真氣一瀉而直線下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挾著漫天的灰塵,黃羽翔極其狼狽地摔在了地上。好在他總算還有幾分功夫,落地之際,氣運百脈,雖然跌得很難看,但總算是有驚無險。黃羽翔心裡暗暗叫苦,心道莫要被這房屋的主人誤會是小偷強盜才好。他拍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誰想到卻看到了一幅美女洗浴圖。

    那女子整個身軀縮在半人高的澡盤裡,長長的頭髮漂散在充滿了鮮花的浴水上。而當黃羽翔觸到她的俏臉上時,虎軀一顫,整個人一下子怔住了,張大了嘴巴,連呼吸也忘了。

    天下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她的臉因為驚愕而顯得略微有些蒼白,雙眼也露出驚恐的神情,但依舊靈動之極,一點也沒妨礙到她驚天動地的美麗。饒是黃羽翔尋遍花叢,也從見過如此佳麗,頓覺以前見過的美女跟眼前的佳人一比,簡直連提鞋也不配。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這女子俏麗的容顏,即使漂散在她長髮邊的鮮花,也一下子失去了顏色!

    此女應是天上仙,人間難得幾回見。如此美麗佳人,縱是天下最好的畫師於此,也難繪出她如此驚世絕俗的純真之美。

    這個平凡無奇的小村落裡竟然有如此動人的尤物!

    兩人一個驚愕的不知所措,一個是震驚於對方的容顏,竟誰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大膽惡賊,竟敢冒犯我家小姐,還不出來受死!」一個渾厚無比的聲音突然傳入黃羽翔的耳朵,彷彿巨柱敲鐘,震得他耳朵隱隱作痛,黃羽翔神色不禁一變——好厲害的內家高手,看來眼前這個絕世佳人還不是一般的村姑,能有內力如此深厚的人隨駕,肯定大有來頭。一念於此,黃羽翔不禁暗叫可惜,若此麗人只是平常村姑,他自信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泡到床上,但若是武林巨擘、官宦巨富之女,那就輕惹不起了。

    「別傷了我家小姐!」一個嬌滴滴,但帶著十分惶恐的動聽女子聲音隨即傳來。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那洗澡的絕世佳人終於有了反應,「啊——」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

    黃羽翔還沒來得及叫聲不妙,只聽「轟」地一聲,房門已經被人破開,一個約模四十來歲的威武大漢,怒目橫睜,正站在門口,雙眼怒瞪著黃羽翔,神威凜凜如天神一般。

    黃羽翔的身量已經算是很高了,但比之這大漢來,卻仍要低了半個頭,「好惡賊!」大漢音落身起,雙掌如刀削一般向黃羽翔劈去。

    在那大漢目光掃過之際,黃羽翔只覺如被劍刺一般,雙眼竟隱隱生痛。他一句「誤會」還來不及說,凝重的掌風已經壓得他呼息困難,心中暗道一聲「高手」。自忖內力與他相去甚遠,硬拚絕無幸理,而且自己理虧在先,忙足下用力,欲借助他引以為傲的輕功來擺脫眼前這個局面。哪知身形卻如被釘住一般,竟是無法移動,才知那大漢的掌風實在是過於凌厲,人還未到,內力已至,竟將他週遭的空氣壓得嚴嚴實實!黃羽翔心中大駭,他知道這個大漢功夫了得,但沒有想到竟會厲害得一至如斯!

    「嘿!」轉眼之間大漢的巨掌已經劈至,黃羽翔輕嘯一聲,腰中長劍已然出鞘,劍尖所指之處,正是大漢的眉心,所謂圍魏救趙,這一劍正是敵人必救之處,他出手雖晚,但藉著利劍之長,反倒後發而先至。黃羽翔劍術雖然不算高明,但此招意在劍先,端得有幾分宗師風範,若是大漢不想兩敗俱傷,那就只有退避一途。

    黃羽翔武功雖然拿不上台面,但人卻是聰明異常,幾年的江湖偷藝,東學一招,西學一藝,武功博雜不已。他雖然學拳起家,但最擅長的卻還是劍術。這一劍直刺眉心之招,正是京中王家的「一劍傲天」。他在年前見人使過,以他過目不忘的本事,竟學了個七分像,再加上自己所悟,雖然似是而非,但威力卻絕不在原招之下。

    那大漢見他出劍之勢,眉頭微微一皺,顯是認出了他的招術,但口中卻喝道:「彫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他不避不讓,左掌輕拍,迎向劍身。

    黃羽翔見他竟敢用肉掌拍擊他的長劍,不禁暗惱此人竟敢如此托大,劍身一橫,便要讓他當場掌斷血流。

    可大漢這一掌看似輕飄飄的緩慢無比,但偏偏又奇快如風,黃羽翔心念電轉之間掌劍已然相接,這一掌正擊中劍身,以鈍擊鈍,發出「樸」得一聲悶響。

    猛然之間黃羽翔只覺長劍一顫,彷彿撞上了一團綿絮,一點勁道也使不出來;又好像碰到了鐵板之上,竟然不能再進分毫,隨即一股莫可抵禦的大力從劍上傳來,沿掌心而上。而自己修煉十來年的真氣竟是如沃雪遇湯,難阻分毫,一下子分崩離析,繼而心口一震,虎軀已經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在了身後的牆上,一口鮮血頓時從口中噴出,「光當」一聲,長劍也掉落在地。

    舉重若輕,掌出如飛,借物傳勁之下,居然還能有如此大力,這大漢的功力當真是深厚得令人乍舌。

    大漢輕笑一聲,眼中說不出的鄙夷。

    彷彿身體像是散了架似的,一動也動不了。黃羽翔強提一口真氣,但胸口卻如被重物敲擊一般,忍不又吐了口血。心中想道,自己與那大漢武功相差太遠,即使剛才身體完好無恙的時候也擋不住他一擊之威,更何況自己現在這受創殘重之軀,不禁一陣心灰意冷,但求生之念卻是一刻也未停過,想道,要是就這麼糊裡湖塗的死在這裡,豈不是冤得要命,有心開口辯解,但身體卻虛弱得連說話得力氣也沒有了。

    自己要是真得「冒犯」他家的小姐也就算了,但明明自己是不小心掉下來的,半點便宜也沒沾到……想到這裡,眼睛也不忘向「罪魁禍首」看去,但見那澡盤之旁卻多了個年輕女子,身著一件火紅長裙,樣子雖然看不真切,但仍依稀分辨得出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女。只見她用一條長長布幕將澡盤圍了起來,只能隱隱看到暗淡的燭光下映照出那麗人依舊絕美的投影,也不知道那紅衣女子在倉促之間是從哪裡找來的。

    那大漢見黃羽翔在這份上居然還敢偷窺他家的小姐,竟是不怒反笑,道:「年輕人,你也真夠大膽的,好!」走過來一把將黃羽翔提起,半拖半拉地將他帶到了門外。

    重重地將黃羽翔扔在地上,那大漢冷冷得看著他,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說罷,負手背後,仰望星空,一股天地之間唯我獨尊的氣勢展現無疑。

    古時女子最重名節,正所謂「生死事小,名節事大」,武林中人雖然豪邁,但對女子的名節仍是十分看重。黃羽翔留戀青樓多載,對女子倒是知之甚深,雖然自己窺浴之事純屬無心,兼且也沒看到什麼,但瓜田李下,這種事情是怎麼也說不清的。今日之事只有兩個方法能夠解決:一是那絕色小姐能夠下嫁自己,這當然是黃羽翔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恐怕人家小姐估計怎麼也不會看上他;另外則是將自己殺之滅口,反正此地別無他人,只要他們三人不說,自然也不會有別人知道。怎麼看怎麼想,這第二種方法絕對是他們三人會採取的做法。

    一時之間,黃羽翔只覺心灰意冷,隱隱感到大漢透出的殺機,心知覺無幸理,一時萬念俱消,心雖不甘,但也是無可奈何。但就在他百念全消之際,丹田之間突然升起一股暖氣,雖然被那大漢扔到地上,渾身像散了架似地疼痛難當,但重重摔在地上之後,丹田之中那股暖流反而延胸口而上,緩緩流經全身,速度雖慢,但暖流過處,支離破碎的真氣頓時如渴馬飲泉,紛紛聚集到暖流周圍,片刻間的功夫,傷勢竟已好得七七八八。他心中一動,想到師父曾說過,自己所修習的內功是天下少有的神功,這幾年來,黃羽翔混跡江湖,卻沒有闖出什麼名堂,便對他師父的話心存懷疑,要知道,他師父也只不過是個要飯的垂死老頭。

    黃羽翔有記憶的那一天開始便是個孤兒,從小以乞討為生。在他十二歲那年,某日他正在為晚飯而四處奔波,無巧不巧地碰到了一個病奄奄的老頭,倒臥在街頭。本來以黃羽翔「別人的事少管」的性格絕對不會稍做停留,但不知怎得,那天他突然善心大發,竟跑過去看了看老頭倒底怎樣了。黃羽翔雖然不是醫生,但也能一眼看出這個老頭是餓得發荒,於是再度良心大發,將自己乞討而來的食物盡數給了老頭,並將他帶到了自己寄居的一個破廟。

    在黃羽翔的悉心照料下,老頭終於在第二天恢復了神智。而黃羽翔在隔天義贈老頭的「善舉」令當天看到的街坊鄰居大為感動,於是贈衣捐物,令黃羽翔舒舒服服地過了好幾個月,總算是好心有好報。

    而這個老頭也是知恩圖報,在得知黃羽翔希望習武之後,傳了他一篇內功心法。不過才來得及給黃羽翔講解完穴道經脈等基本理論,還沒來得及跟他解釋怎麼修習那篇內功心法時,便因常期勞碌、營養不良、積勞成疾而一命嗚呼!

    黃羽翔只得自己摸索著學習。修煉內功本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極容易走火入魔,但黃羽翔天性樂觀,而又懶惰成性,不通的地方就跳過,絕不強求弄懂,十來年之間,竟沒有走火入魔過,但也因此他的內功也著實有限得緊。其實就是那老頭不死,也不會給黃羽翔帶來多少幫助,說不定還會起到反效果。

    黃羽翔修練的內功心法其實大有來頭。相傳遠古時期,黃帝曾經向素女請教房中術與養生之道,素女便傳下《素女經》與《長生訣》。《素女經》講得是男女行房時的禁忌與技巧,而《長生訣》傳授的卻是奪天地之精華,固本培元之術。但時光流轉,《素女經》成了新婚男女學習的範本,《長生訣》卻已失傳。

    到晉朝時,得道之士葛洪在一次偶然中得到《長生訣》。葛洪修習的是黃老之學,經過自己多年的研習,又加進了性命雙修,得到《長生訣》後功力大進,遂著下《抱朴子》一書證道而去。

    豈料葛洪有一徒在他得《長生訣》時曾侍衛在側,葛洪仙去後,竟將《抱朴子》中葛洪結合《長生訣》所寫的《抱樸長生篇》給偷了去,欲自行修煉。於是,《抱朴子》還沒有流傳於世便已散失一卷。

    但豈料修習「長生訣」培養的全是至剛至陽的元氣,每修煉到一定程度,便會陽火過盛。依著素女所授,便是要通過陰陽交泰,來釋放出一部分陽氣。

    葛洪講究的是性命雙修,這「長生訣」正中他的套路。在《抱樸長生篇》中,他更是溶合了自己的見解,加入了陰陽互補的理念,通過最原始的生命活動來得到本原力量,將「長生訣」的功法進一步完善。

    誰料葛洪此徒卻是一個天閹,無法行房,修習《抱樸長生篇》半生,起先雖然功力大進,但當陽火大盛之後,卻因為無法發洩過盛的元陽之火而止步不前。而且因為要常常克制修習「抱樸長生功」而產生的慾望而盡毀道基,一氣之下將心法夾於藏書中而束之高閣。但他一命歸西後,因沒有後人,《抱樸長生篇》就此失傳。

    黃羽翔的便宜師父原是一個習過幾年武的書生,家中藏書甚多,因屢試不第,便在家中讀書修心為樂,好在他家中殷實,也不會坐吃山空。他性喜讀古書,便將家中古籍一一翻出,卻找到碌碌反轉於此的《抱樸養生篇》。

    他雖然武功不怎麼樣,但文學功底卻是甚好,細看之後便知此書是件寶貝,於是勤加苦練。但最湊巧的事卻出現了,他竟也是一個天閹,於是走上了他的前任同樣的道路。但他的功底更差,不但功力散盡,還要時時進補,去除心火,才能保住殘命。

    等他悟出此篇心法需要陰陽互通,天地交合才能修成,偌多的家產已經揮霍一空。他家財散盡,只能行乞街頭,但他做慣了老爺,又是讀書人出生,要他乞討實是難上加難,因而飢寒交迫,困倒路邊。幸而遇到了黃羽翔,傳下了上古奇功,才一命嗚呼。

    黃羽翔習煉「養生篇」半年便已骨骼壯實,身強力壯。由於他只會內功不會拳腳功夫,便到城東的一個拳師處偷學功夫,三年的時間下來,憑著他的聰明,竟被他學了個全,但那拳師在江湖上只是個三流人物,黃羽翔所修的內功心法雖是上古奇功,但拳腳功夫實在太差,自十七歲出道以來,他也只能做做小賊小盜。五年來走南闖北,到處拜師學藝,人家肯教他也就算了,遇上挾技自珍之人,便想盡辦法偷學,是以他的武功倒真是無師自通,博雜無比。

    他雖然武藝不強,但總算還是活得舒舒服服,不過修煉「抱樸養生功」需要陰陽交泰,行男女之事,因此他這些年來所得錢財十之八九倒是捐到青樓裡去了,這也是他菲號「浪子」的由來。他拳腳功夫雖然差勁,但所學內功著實是一大奇功,雖然因為無人指導,對篇中有些地方認識不清,但十來年的築基,內力已有小成,憑他的輕功便可略見一斑了。

    隨著真氣在全身緩緩流動,黃羽翔突然福至心靈,「抱樸長生篇」的心法突然流過心中,「禍福無依,死生無憑,枯榮同源,否極泰來」這幾句平時怎也想不通的心法猛然了悟:生死原本沒有明顯分別,正所謂致之死地而後生,破而後立,「抱樸長生」功正是要歷經生死才能得到大成。

    黃羽翔行走江湖這幾年,從不強出頭,不該管的閒事絕對不管,遇上比自己強的對手絕對不打,雖然一直活得自由自在,安安穩穩,但沒有經歷過生死之變,因而對「抱樸長生」功其實一直沒有真正理解。今日性命垂危之際,終於踏過了心法的門檻,以後的發展當真是前途不可限量,當然,首先他得躲過眼前的這個劫難才行。

    他現在一門心思沉浸在「抱樸長生功」的神奇心法裡,對大漢的話置若罔聞,只覺真氣充盈,如一道道的水銀在全身流轉,說不出的舒服寫意。他以前對「抱樸長生功」一直沒有深入領會,但此學畢竟是上古奇學,他十年築基,卻也不可小窺,眼下對神功突有所語,正是水到渠成,進境真可以用一日千里來形容。一下子只覺天地人我,難分彼此,心神俱醉,所謂「朝聞道,夕死可亦」,正是眼前之境的寫照。

    那大漢見黃羽翔居然對他不理不睬,不禁略微有些動容。他自己自然知道剛才為了要讓黃羽翔老老實實地說出自己的情況,因而一問一負手之間已經用上了無上玄功。

    他冷然發問之際,其實夾著他數十年精修的內力,其後一個負手而站,更是有奪天之功,在旁人眼中看來,他其實已經並入天地之間,挾自然之力,給人造成莫可抵禦的心靈陰影。他本是成名多年的高手,經驗十分的豐富,剛才見過黃羽翔的身手,便知道他絕對無法抵擋得住。但沒有想到黃羽翔會突然進入奇妙的神功境地,眼前的一切,對他來說,只是水月鏡花,沒有著下半絲痕跡。

    那大漢心知黃羽翔功力平平,但卻能抵擋自己戰伐半生的殺意,不禁大是好奇,心念動轉之間,眼光掃到了黃羽翔的臉上,觸目這下,不禁輕咦一聲,原來黃羽翔因內傷而略顯蒼白、但仍是稜角分明的臉上竟然有了層瑩瑩之光,隱隱光華流動,竟有幾分寶相莊嚴之氣,分明是內功已到了某種境界的樣子,而且還是符合天道的內功心法!這一弱一強劇烈的反差怎麼不叫他這個享譽江湖二十幾載的大高手頓失方寸。

    那大漢乃是一代高手,片刻之間已是神色如常,但心中的好奇卻是更濃,思維也更是細密,心道:能傳授這小子這種內功之人必不是一個平凡之人,殺了他若是惹出他師門之人該當如何?但轉念之間又想:自己的背後來頭更大,普天之下還有「他」惹不起的人嗎?心中主意已定,殺意卻更加濃烈。他是個心性剛毅之人,一旦決定,便全力以赴,決不反悔,當下掌下聚勁,便要將黃羽翔立斃掌下。

    「秦師兄!」一個如天籟一般的聲音響起,卻使得那大漢立刻收勁退到一旁,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小姐」。

    那小姐從屋中走了出來,旁邊伴著那個紅衣女子,她著了一身淺綠的長裙,蓮足輕擺之際,衣袂輕飄,說不出的靈動寫意。

    「秦師兄,不是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什麼『小姐』,只需喚我一聲『心兒』或是『師妹』都可以,你是不是嫌棄我這個師妹啊!」綠衣小姐嬌俏的臉上滿是委屈的神色,大大的雙眼竟隱隱有落淚之勢。

    「不敢,不敢!」剛才還淵停嶽峙、氣宇軒昂的大漢一下子竟變得惶恐不安,連連擺手道:「小姐,師父他老人家待我恩重如山,先有救命之恩,後有授藝之德,秦連此生此世,無時敢忘卻半分。師父他人家慈悲,秦連有幸得師父收為記名弟子,但在秦連心中,恩師的錯愛,秦連只能用此餘生侍奉恩師以做報答,『師妹』之稱,秦連萬萬不敢擔當!」

    大漢秦連說話的時候,正好是黃羽翔功行完滿之際。他氣走百脈,運行了一周天,不但內傷盡去,而且內力的進境實不能以道里計之!以前黃羽翔只不過是個三流人物的話,此時此際,他的內力已踏入一流之境,雖然武技仍是蹩腳的一塌糊塗,但憑著他的機智善變,自出機杼的創意,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他雙眼雖然仍未睜開,但周圍的一舉一動莫不瞭然於心。秦連的名字從耳中傳過,黃羽翔心中不禁一動,心道這個名字怎麼有幾分熟悉!待得秦連第三次說到自己名字的時候,黃羽翔猛地想起了一個人。

    兩年前江湖上有個「三英門」,是武林中三個惡名赫赫的高手所創,成立沒多久,便聚集了江湖中好些頗有惡名的匪徒。其門徒燒傷淫掠,當真是無惡不做。因為「三英門」的總部在魯西之境,山東第一大派「絕意刀」便在門主的帶領下盡起門中精英圍攻「三英門」。

    誰知「三英門」強得出奇,「絕意刀」自門主以下前去討伐的一百餘人差點兒死傷殆盡,只逃回了兩人,「絕意刀」的門主更是橫死當場,「絕意刀」也從此在江湖上消失。

    消息傳出,武林中一片嘩然。「絕意刀」雖然不算當世大派,但實力也甚是不俗,誰想到竟會一夕之間精英盡戳!

    但更出奇的是,「絕意刀」圍攻「三英門」之役的三天後,「三英門」竟突然之間解散。兩個多月後,才從知情的武林人士中傳出消息,原來「三英門」突遭一絕世高手闖派,在三個門主和七八個堂主被一一斃命之後,一個剛剛令江湖側目的邪派竟這樣不得不樹倒獼猴散,也是一夕之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而這個大高手的名字正是秦連,外號叫做「五嶽手」!

    會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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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2-7-19 19:04 編輯

第一卷 第二章 刁蠻淡月

    「秦大哥,你滿口都是我爹的恩德,果然是看不起我這個小師妹,唉,我就都知道我武功不好,事事都要人照顧,也難怪秦大哥要如此說了。」綠衣小姐兩眼盈盈,說不出得憐人。

    「不是——小姐,不是……,這個——」秦連武功雖是絕高,但在應對方面卻是缺乏頭腦,只是抓耳撓腮,哪有半分高手的氣度。

    「格格格」綠衣小姐和紅衣美女都笑了起來,紅衣美女笑了一陣,道:「秦大哥,小姐是在逗你呢!你這人忒也老實,老是要上小姐的當,要是傳了出去,堂堂『五嶽手』秦連竟會如此,恐怕江湖上沒有一個人會相信!」

    果然是他!證實了心中的想法,黃羽翔心中驚駭卻是更甚,以「五嶽手」秦連如此高明的人物都要俯手貼耳叫聲「師父」的會是怎要的一個人呢?眼前的這個綠衣小姐,恐怕是自己一輩子也得罪不起的人啊!

    但隨著綠衣小姐的笑聲在耳邊迴盪,說不出的動聽可人,黃羽翔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他的臉正對著綠衣小姐,眼一睜開,綠衣人兒那美絕人寰的俏臉便映入眼簾。他雖然在屋內已是驚艷了一回,但此際見她笑語如花,不禁又愣住了。

    她身邊的紅衣人兒已算是絕世美兒了,若在平時,正是黃羽翔青衣白馬,風流追逐的對象。即使他流戀青樓多年,攀折過幾許名花,武林中的名門閨秀見過不少,但如紅衣人兒這般俏麗的,也是難得遇上一回。但此際站在綠衣小姐的身邊,竟是半點也惹不起黃羽翔的注意!彷彿她的存在只是為了陪襯綠衣小姐這個絕代佳人!

    黃羽翔瞪大了雙眼,心中卻想將來會是那個男子有幸娶她為妻呢?看著她嬌笑不已的樣子,心中突地一熱,彷彿她的笑臉是為自己而綻開。隨即清醒過來,心中卻突然對將來會娶到她的男子大是嫉妒。

    綠衣小姐笑了一陣,彷彿笑得累了,將她的纖纖玉手輕搭在紅衣人兒的肩上,柳腰半彎,正好望向黃羽翔,見他雙眼死盯著自己,眼中充滿著侵略之意,心中不禁一怕,忍不住輕哼一聲,柳眉微皺,神情卻是動人之至。

    綠衣小姐本是武林奇人之後,見慣了大場面,本不會被他輕易嚇到,但黃羽翔與她第一次相見卻是在她赤身裸體的情形之下,心中本就對他有三分怕三分羞,眼見黃羽翔目光掃來,頓時又勾起了她的回憶。

    他這人好生無禮,不但偷窺自己洗浴,還用這種眼光看自己,彷彿自己沒穿衣服一般。莫不是他又想到了在屋中偷看到的情景?好不羞人!

    綠衣小姐一念至此,春花般的俏臉上頓時飛起了兩片紅雲。她本就美得不可思議,這下子更是俏麗異常,嬌艷得不可方物。

    黃羽翔一下子看得癡了,心道若是能娶她為妻,那真是不枉來人世一遭。

    他的眼光遊遍綠衣小姐全身,只覺她玉腿修長,纖腰如柳,身材本是偏瘦,但酥胸卻又極是豐滿,真是撩人之至。

    黃羽翔看得心猿意馬,心中不禁泛起諸多齷齪念頭,渾然忘了自己的生死還操在別人的手裡,想到不堪處,臉上居然還露出了一絲笑意。

    綠衣小姐本就心潮湧動,待見他賊兮兮的笑臉,心中只剩下兩個字:淫蕩!她本對黃羽翔就沒有什麼好印像,現在看他色迷迷的樣子,渾身不禁一哆嗦,直冒冷汗。

    旁邊的紅衣人兒立刻查覺到她的小姐的異動,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黃羽翔還來不及收回的賊笑。也是輕哼一聲,不過她的聲音可不像她的小姐那麼動聽,卻好像臘月裡的寒風,將人的心肺都要凍僵似的。

    「你這個惡賊,當真是賊膽包天,還敢如此無禮,當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紅衣人兒惡狠狠看著黃羽翔,上前兩步,停在黃羽翔的身旁,伸出右手,中指食指翹起,作勢要挖他的雙眼。

    「小心他——」秦連想到黃羽翔的神奇內功,剛想提醒紅衣人兒,卻見原本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的黃羽翔突然竄了起來,眨眼間的功夫竟已經縱躍遠去。饒是他武功已臻最上乘的境界,在驚詫之餘還是忍不住輕贊讚一聲「好輕功」,隨即暗歎如此大好青年卻墮入魔道,可惜可惜!他武功見識均屬上乘,但奈何輕功卻非所成,眼見黃羽翔縱躍如飛,心知追也無益,索性一動也不動。

    黃羽翔心知那紅衣人兒屬於潑辣型的女子,敢說敢做。他實在沒有勇氣試試她是否會真得要挖自己的雙眼,趁他們不備,雙手一用力,已從地上躍起。在紅衣人兒的錯愕中,雙足用力,一下子已縱到老遠!他原本輕功就已經非常高明,此刻功力突增,縱躍之間,如兔起鵠落,直若鬼魅一般。

    幾個起落之間已經到了幾十丈外,黃羽翔心念綠衣小姐,忍不住停住身形,回頭望去,卻嚇得幾乎魂飛魄散,綠衣小姐和秦連在原地一動未動,而那紅衣人兒卻如蒼鷹一般緊隨自已而來,才一眨眼的功夫,兩人的距離便只有數丈之遙。黃羽翔深知若是被紅衣美人纏上,只要三五招時間,那秦連便會追上自己。他功力突進,認知也上了一個台階,更加清楚自己與秦連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先不說秦連了,就是那紅衣美人說不定自己也勝不過她,忙足下用力,全身真氣流轉,拼了命地遠躥而去。

    那紅衣人兒的輕功也著實了得,比之黃羽翔功力未進之前,實有過之,比之現在,也只是稍遜而已。

    黃羽翔的輕功只是因為他上古傳下來的內功心法而不同凡俗,但紅衣人兒的輕功卻是當世高手所傳,功法之精妙比之黃羽翔無師自悟的輕功實在是高之甚多。兩人一個逃一個追,竟是維繫了一個不前不後的局面。兩人行跡如飛,轉眼便已遠去無蹤。

    綠衣小姐望著兩人早已消逝的地方的輕聲問道:「秦師兄,淡月不會有事吧!」

    秦連沉吟半晌道:「小姐請放心,淡月曾受恩師點撥,在武林中已算得上是一流身手。那輕狂少年武功雖怪,但只是三流人物,小姐不必過慮!」話雖如此,但秦連心中對黃羽翔的內功著實驚悚。

    他的武功已達宗師級,在屋中擊中黃羽翔的那一掌,雖只是用了三成功力,但卻是試出黃羽翔的尺度而為的,但絕沒有想到黃羽翔竟會在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內內傷痊癒且似更有精進!難道,他在屋中隱藏了功力?秦連眉頭一皺,若以他大宗師的實力也看不出黃羽翔是隱藏功力,那麼對黃羽翔的實力評估那就是完全不同了。

    「這個賊小子倒也有趣!」綠衣小姐輕輕笑著,眼中滿是好奇。江湖上哪個俊彥不對她爭相媚好,但言語行動之間絕對是恭恭敬敬,絕沒有一個敢如黃羽翔這般看她的。

    她終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心中惶恐只是片刻間的事,臉上紅暈未退,卻想到了黃羽翔那勾人的眼神。

    綠衣小姐原本就是一個頤指氣使慣了的人,小姐脾氣一發,便打下了也要讓黃羽翔像其他年輕人一般對她言聽計從、爭相媚好的主意,然後再慢慢跟他算帳,以報今日羞辱之仇。想著想著,嬌艷無匹的臉上現出淡淡的笑意,一時間似乎天上的明月也黯淡了很多。

    秦連看著這個憐人心疼的小師妹,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但心中仍是擔憂不已。

    黑暗之中,只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前腳落地,後腳已起,瞬時之間,已是遠遁十餘丈,純以輕功而論,足可列入一流境界。

    黃羽翔一邊跑一邊還不忘往後看看,待見紅衣人兒淡月如影隨形,半分不肯落下,只得為自己的小命而亡命狂奔。兩人一個卯足了勁地跑,一個拼了命地追,任誰也不肯停下,竟跑了幾有一個時辰。

    好在黃羽翔功力突進,更是了悟了「抱樸長生功」最根本的微妙之處,丹田之氣竟是越跑越盛,絲毫沒有因為長途奔行而心竭力衰。但一個時辰跑下來,身體畢竟是血肉之軀,早已累得快要接近崩潰。

    他身後的淡月卻是越追越是驚詫。淡月的身份雖然只是一個小婢,但從小便受綠衣小姐的父親,也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張華庭的指點,一身武藝已足抵一流高手。而綠衣小姐因天生頑疾,無法修習上乘武功,張華庭更是悉心教授淡月,讓寶貝女兒有一個貼身保鏢。淡月資質雖不是上佳,但十餘年的苦修,成就也非同小可,尤其她天生適合修習輕功,單以輕功而言,比之張華庭的四個愛徒,實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此際已跑了如此長的時間,自己卻絲毫沒有能夠拉近與這個無恥小賊的距離,怎能不叫她驚愕萬分。

    體會著身體的疲勞,忍受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支持自己跑下去的只是對生命的綣戀。黃羽翔腦中全沒了其它念頭,渾然忘了那個令他不敢匹敵的秦連早就不可能追上自己,只是一門心思地想要把身後的淡月甩掉,一個勁地跑,直到——他的腿再也支撐不住他的重量而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全身的骨頭彷彿都被人一根根地敲得粉碎,每一塊肌肉都被拉扯得失去原形,黃羽翔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眼睜睜地看著淡月離自己越來越近,心中不由得大罵道:「天哪,這個娘們到底是不是人啊,怎麼比男人還能跑!」

    淡月卻是有苦自知,女孩子的體質本來就不比男人,她的內力比之功力大進的黃羽翔也要相差幾分,能一路追下來,只是一個信念而已,其實全身真氣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她本在心裡連連叫苦,突見黃羽翔摔倒在地,心中不禁大喜。她本是刁蠻之人,這一路狂奔讓她吃盡了苦頭,這筆帳自然要算到黃羽翔的頭上,暗暗思量該如何修理這個小賊。

    她人雖刁蠻,但卻不蠢,眼見黃羽翔一動不動,恐他別有陰謀,一時不敢輕舉妄動,停在他三丈處遠的地方,只是用一雙美麗的眼睛瞪著黃羽翔,一邊調勻著體內亂成一團糟的真氣,恢復元氣。

    幾近一個時辰的長途狂奔使她的內力消耗甚大,功行一周天,內力卻只是恢復到了平時的三成,這也全是虧了所學心法的神異,但要功力盡復,沒有一天調息是完全不行的。眼見黃羽翔還是一動不動,淡月心道他不會脫力死了吧。不禁忍不住朝他走去,臨到黃羽翔身前,卻見他正睜大雙眼看著自己,倒是被他嚇了一跳,不由得輕呼一聲,手撫胸口,退後半步。

    淡月深吸一口氣,平息了荒亂的心情,但剛剛才調勻的真氣又有些紊亂,她心中氣急,想不到黃羽翔這時候居然還敢恐嚇自己,當真是不知死活,殺心頓起,再向黃羽翔看去,卻見黃羽翔不算英俊的臉上竟滿是笑意,顯然剛才自己出醜的舉動全被他看在了眼裡,而他的目光中居然還透著「這小妞長得還不賴」的意思,心中更是恚怒,殺意更盛。

    輕叱一聲,蓮足如鉤,淡月出招如風,襲向黃羽翔。

    淡月雖然功力大耗,但以黃羽翔空有內力的本事,再加上四肢酸痛,哪能躲得開她如此迅猛的一招。所謂迅雷不及掩耳,黃羽翔根本來不及有什麼反應,淡月這一腳已扎扎實實地踢在了他的右腳脛骨上。

    「哎喲」,吃虧卻不是黃羽翔而是淡月!

    自黃羽翔悟出「抱樸長生功」的微妙之處後,雖僅僅只有一個多時辰,但功力之精進實不能以道里計之。一番狂奔之後,十來年修煉的「抱樸長生功」終於活潑潑地在全身流轉,渾不似平日懶洋洋的樣子。他人雖然躺在地上,但全身真氣仍在高速流轉,每一次的循環,功力便精進一分,真氣之盛實是前所未有。

    身體雖然疲倦不堪,但內力之修為卻上了數個台階,護體真氣已有小成。「抱樸長生功」本就是奪天地之精華以養凡人的奇功,端得神妙異常,若是修到大乘,直可進窺天道。

    淡月若是只點他的穴道,以黃羽翔剛剛修成的護體真氣而言,根本就沒有可能抵禦得住,但奈何淡月惱羞之下氣恨莫名,只想給這個無恥小賊嘗嘗苦頭,蓮足之下踢得卻是他骨頭居多的小腿,一擊之下,頓時引發黃羽翔護體真氣的反噬。

    黃羽翔本來內力就比淡月要高,而且淡月此際內力大耗,頂多只有平時四成的功力,而黃羽翔卻是不退反進,此消彼長之下,這硬硬相碰的結果卻讓淡月吃了大虧。

    凌厲的內力透體而入,小巧玲瓏的右足首當其衝,三根腳趾給生生的震裂,痛得淡月嬌哼不已。

    所謂十指連心,腳趾也是一樣的,淡月萎頓於地,雙手抱足,痛哼之下,眼淚也流了出來。

    黃羽翔卻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好事,見淡月惡人先告狀般地倒地痛哭,不禁再一次地為女人的不可捉摸而大大感歎。他腿上被踢的地方正生生作痛,心中想道:「這小娘皮好看是好看,但個性太潑辣,不知道又在搞什麼鬼,引我上當嗎?好像犯不著吧!」

    看了一陣後,見淡月臉上的痛楚似不是裝出來的,不禁掙地而起,在空氣舒臂展足,說不出得舒服。這「抱樸長生功」當真是神妙異常,才休息了一陣,黃羽翔身體上的疲勞已經去得七七八八了。

    他雖然有心看看這個刁蠻丫頭,但又怕她搞鬼,因此躊躇不前。

    這個情形正如剛才淡月的心情一樣,不過兩人的位置卻是顛倒過來了。世上的事情,本就難以預測。

    淡月見黃羽翔站了起來,玲瓏有致的玉體不禁起了一陣寒慄。在黃羽翔內力反噬之下,她原本才聚起的三成內力也被衝擊得半點不剩,劇痛之下,哪有能力調息養元!現在的淡月正是魚在刀殂,沒有半分反抗的能力。想到黃羽翔原本就是因為偷窺小姐洗浴而遭到自己的追殺,現在主客易勢,不知道這個無恥淫賊會幹出什麼事來!她越想越怕,竟忘了疼痛難止的右足。

    黃羽翔沉吟半晌,終於還是憐香惜玉之心佔了上風,慢慢地走到淡月身旁,彎下身子去檢查她雙手緊抱的右足。

    哪知淡月對他一上來就存偏見,眼見他竟然如此無禮地要撫摸她的蓮足,又羞又怕,雖然無力反抗,但仍是死死地雙手緊抱右足,當真是寧死也不屈從淫賊。

    黃羽翔卻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他正掰開她的雙手欲檢查她的右足,哪知這小娘們力氣當真大得要命,幾次用力,竟是不動分毫。他雙手不敢使上內力,生怕不小心傷著了她,竟僵持住了。

    月朗星稀的夜晚,兩人的舉動本是閨房之中的調情之作,但當事人卻都缺乏這份浪曼,反倒雙雙面紅耳赤。

    淡月見他的「淫行」沒有得逞,芳心竟有幾分得意。她苦追黃羽翔半天,累得全身幾乎脫力,而才踢了他一腳,卻落得自己眼下這副下場,當真是一路吃虧到底,現在可以看到這頭色狼吃蹩,得意之下,足上的痛楚竟也大減。

    所謂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凡事一定要小心從事。淡月姑娘這一得意,雙手竟忘了用力,渾然不覺一雙柔荑已被眼前這個大色狼掰開了,待黃羽翔的手撫到她的蓮足上時,她才猛然驚覺,心中更是一片驚慌,心旌激動之下,竟然暈了過去。

    黃羽翔武功雖然不算高強,但總算也在江湖上廝混了幾年,基本的傷勢還是看得出來的。他心知這種骨裂只是小傷,但沒有半個來月的養傷是不可能自由行走,當下手上真氣慢慢透出,封住了她右腳上的幾處經脈,止住她的疼痛,心裡卻暗暗納悶這刁蠻的小姐是為何受傷。

    他人雖然聰明絕頂,但長期以來畢竟只是一個三流人物,所識有限,護身真氣這一詞從來沒有聽說過,哪知道傷了淡月這個美艷姑娘的罪人正是自己。

    「沒事了,你只要休……」黃羽翔抬頭對淡月道,卻見這個刁蠻小姐早已暈厥過去,心道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外表再如何堅強,遇上這等痛楚還是忍受不住而痛暈過去,當下好人做到底,右手握住淡月的一隻手,搭住她的脈門,將己身沛然的真氣輸到她的體內,幫她聚合全身紊亂的真氣。若是黃羽翔知道淡月是因為害怕他這個大色狼而嚇暈過去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氣昏。

    真氣運行三周天,淡月已是功夫全復。而黃羽翔雖是助人行功,但內力卻半點也沒有折耗,盈盈然流轉如意,充達四肢百脈,說不出的寫意。他心中暗暗高興,黃羽翔不是不想出人頭地,但以前功力低微,又沒有什麼權勢,因此行事低調。但今天連連被人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心中對強大的實力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渴望,一改以前得過且過的想法。

    抬眼向淡月望去,只見她俏麗如月的臉上滿是楚楚憐人之意,適才的刁橫任性早已不見蹤影,當真是說不出的美麗,雖然比之綠衣人兒那美得不應該在人間出現的絕色還差了很多,但已經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麗人了。

    黃羽翔眼光順著淡月的臉蛋往下遊走,待到滑過她雪白的玉頸,不禁停在了她高聳的胸部上,心中一片激盪,暗想這小丫頭人看來不大,但胸部怎得如此豐滿,與她的主子倒是一個樣。他天性不拘小節,修煉「抱樸長生功」之後,更是好色成性,眼下美色當前,怎不令他食指大動,但隨即想到那令他後怕不已的秦連,燃燒的慾火頓時被熄了個徹底。但手中柔荑在握,不乘此佔點便宜那就枉自他的菲號「浪子」了。

    淡月姑娘只覺全身暖洋洋的,渾身說不出的舒服,忍不住輕咦一聲,慢慢睜開了一雙妙目——黃羽翔!這個大色狼!竟牽著自己的的左手,還在……摸來摸去!

    剎時間,淡月只覺呼吸困難,心中想道,我到底昏迷了多久?這個淫賊到底有沒有幹什麼?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雖然是仲夏嚴熱之際,也仍是出了一身冷汗。

    黃羽翔見她臉色變幻,只道她修習的是一門奇功。他心中本就在推測綠衣小姐的父親是怎樣一個高人,竟能有秦連這個武功本已強得驚人的掛名徒弟,眼見淡月功法如此奧妙,心中對這位奇人的敬佩之意更加強烈。

    淡月愣了一會,才發現自己的左手還被黃羽翔握著,當下一聲尖叫,猛地抽回了手,雙手爬地,雙足使力,四肢連動,行動如飛,轉眼的功夫已爬離黃羽翔三丈來遠。她雙足這一用力,右足一下子又痛徹心扉,頓時四肢無力,萎頓於地。

    黃羽翔雖然自負輕功了得,但見她四肢據地,趨前突後,神妙無比,也不禁暗暗心折,哪想到是人家淡月已將他視為卑鄙不堪的淫賊了。

    他雖然對淡月美麗的容顏心慕不已,但深知她絕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見她功力已復,當下抱拳道:「這位姑娘,在下黃羽翔,適才在村中屋舍之事,純屬誤會。我絕不是有心偷窺你家小姐的,如有得罪之處,請多多包涵,望請姑娘回去之後替在下解說一番,今日之事,只當全沒發生過可好?在下告辭!後會無期」

    黃羽翔這番倒是誠心誠意想要撇清誤會,連自己的姓名也如實地報上了。他雖然生性風流,但對淡月這等後台實力不明之人實在不敢輕惹,好在他為人豁達,兼且才體會到「抱樸長生功」的精妙之處,正要覓地修習,便強自將那綠衣小姐美絕人寰的俏臉從心中抹去,也不等淡月有什麼反應,當下展開身形,瞬即遠去。

    淡月正可憐自己一代名姝,竟要在這沒有一點氣氛的荒山野嶺失身於人,想到傷心處,不禁珠淚盈盈。

    誰想黃羽翔竟會這樣輕易放過自己,錯愕之間,黃羽翔已經消逝無影。她兀自不肯相信,心道黃羽翔定是在躲在暗處伺機偷襲自己,當下氣凝百脈,功行全身,渾沒查覺自己功力已復。

    等了老半天,依舊清風明月,樹影婆娑,哪有那個萬惡淫賊的半分蹤跡。

    荒天野地裡,就只剩下這麼一個俏麗的姑娘獨臥於天地之間,月寒如水,淡月突起一陣涼意,功行一周,方才恢復如常,但也發現自己功力已復,任她百般不齒那個萬惡淫賊,但也不得不承認是黃羽翔幫助自己恢復內力的。

    這個賊子竟會放過自己並且幫助自己恢復功力?

    淡月突然想起黃羽翔臨行前說的話,「純屬誤會」?鬼才相信,這賊子愈是說得謙卑,所圖謀的便愈是驚人。

    陰謀!肯定是個陰謀!

    至於是何陰謀,唉,奈何淡月姑娘心性善良,怎能想到這萬惡淫賊心中的毒計。

    淡月突地一鬆,知道黃羽翔暫時是不會找自己的麻煩,心中卻是一片茫然,恍惚之間,右足又開始作痛起來。

    這個天殺的惡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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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章 巨賞擒賊

    卻說黃羽翔離開淡月後,全力施展輕功,一路踏風而行。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個巨擘之女,也不知道日後會遇上什麼麻煩,但此際神功小成,心中正興奮莫名,卻也把這些煩心事丟到了一邊,反正想也無用。

    不過同樣是趕路,卻全不同於適才逃命時的心情。

    適時正值午夜,黃羽翔卻全然沒有睡意,直又行了半個時辰,才在樹林邊上休息下來。但一個半時辰的全力奔馳,跑了足有四百里許,迂迴環繞,竟從衢州跑到了金華。

    第二天醒轉過來,打了一隻野兔,胡亂生火烤了便吃。依他原意本想在林中隱居下來,修習「抱樸長生功」,哪知才呆了兩天,便忍不住跑到金華城裡去了。

    自他修習「抱樸長生功」以來,女色便離不開身。那「抱樸長生功」煉到絕高境界,陰陽交合只是用來增進功力,卻也非必要之事。但在修煉初期,情慾卻最是旺盛,這也怪他煉功時無人指導,原本可以通過疏導調息,使情慾之火沒有這般強烈,但他修行不得法門,對情慾要求甚是強烈。

    遇到綠衣小姐主僕那晚,他已經七天沒有近女色了,這兩天熬下來,實已到了極限,當下便去了金華城的「君緩行」。君緩行乃是金華盛名最著的勾欄,黃羽翔兩年前去過一次,對裡面的姑娘頗為中意。但此番前去,卻是全無興致,只覺一個個均是庸脂俗粉,不堪入目。

    自三天前見過那綠衣小姐之後,黃羽翔雖然要將她忘記,但此等天香國色的麗姝豈能輕易忘懷!黃羽翔清修的那兩日,雖然功力進境神速,但每次收功之際,綠衣小姐的身影便浮上心頭,揮之不去。現在看到這些姑娘,雖然不乏美人,但豈能比之那綠衣小姐的絕世之美。

    黃羽翔無奈之下只好隨便找個姑娘應付了事,一番雲雨之後,黃羽翔意興了了,便上了「滿福樓」,點了幾個小菜,要了點酒,慢慢飲斟起來。

    誰知才吃到一半,卻聽旁邊桌上幾個大漢正在吹侃江湖上的最新消息。黃羽翔神功小成,正躍躍欲試,當下便仔細靜聽。

    誰想這幾個大漢說到,人稱「無雙玉女」的江湖第一美人、中原第一高手張華庭之女兩天前放出消息,要武林人士幫助緝拿一個曾欲圖不軌於她的賊人,凡是提供消息或是擒下那賊人的江湖人士必有重酬,消息說務必要活捉該賊子,張小姐要親自懲罰。

    消息才傳出,整個武林都轟動了。年輕一輩莫不想博得美人歡心,年長一點的也希望能夠得到張華庭傳授個一招半式。要知道,張華庭自十七歲出道,三十年來未曾一敗!自他三十歲後,手下無十招之敵,而近十年來,已無人敢與他動手了。要誰能與張家攀上關係,那在江湖中可是莫大的光榮,放眼天下,還有誰敢惹張華庭!

    而無雙玉女更是武林中公認的天下第一美人,要哪個年青俊彥能夠得到她的垂青,那真是天底下最大的恩賜。更何況加上她父親的威名,任誰也可以鯉魚躍龍門,成為江湖上的一顆新星啊!

    黃羽翔聽著不禁將無雙玉女與三天前遇到的綠衣小姐比較起來,心道以綠衣小姐的容貌,才配得上天下第一美女的稱號!心念電轉之間,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一張臉頓時變得蒼白無比。果然,那幾個大漢隨即說到那賊子的姓名正是叫做黃羽翔!

    聽到自己的名字,黃羽翔恨不得狠狠打上自己幾個耳括子,有事沒事幹嘛要跟那淡月說自己的名字!現在真是捅了個天大的簍子,一念至此,不禁連連苦笑。

    怪不得綠衣小姐會有秦連這麼一個強得離譜的護衛,怪不得她竟如此絕美動人,天下第一美人果然不負盛名!

    想不到自己一夕之間竟成了天下的名人,只不過聲名實在太差,怕不要成為武林公敵。

    思忖間那幾個漢子中有個傢伙竟掏出一張畫像,說是張大美人親自畫的賊子肖像,黃羽翔偷眼看去,不正是自己堪稱英俊、稜角分明的臉嗎!心中暗暗佩服張美人的畫技了得,竟畫得如此相像。

    偏偏有個大漢正好望向黃羽翔這邊,錯愕了一下,竟然連連狂叫起來,顯是認出了黃羽翔。一番大叫之下,驚動了全酒樓的人。想不到這小小的滿福樓裡的江湖人士竟有二十來號人,幾個照面下竟都認出了黃羽翔這個小賊,頓時群情激奮,紛湧而上。

    好漢尚且不敵人多,但何況黃羽翔無心打這場無冤無故的架,當下施展輕功突圍而去。

    好在他輕功了得,場中眾人雖也有幾個高手,但輕功高絕之人卻是一個也沒有,竟被他逃了出去,當下黃羽翔又避入山林。但此小賊身在金華的消息不日便傳遍江湖,沒幾日的功夫,金華城便群雄雲集。雖是仲夏之際,但街頭林中,到處都是武林中人,勢有挖地三尺之心。

    金華雖然是個大城,但一下子雲集了如此多的武林中人,客棧一下子竟全部住滿,住不下的武林人士只好借居民屋。而且來得人還有愈增愈多之勢,讓人不得不感歎名利美色的厲害!

    冬夏兩季本是諸多行業蕭條之時,沒想到經過黃羽翔這一折騰,各種行當的需求量都是急增。他竟成了金華客棧業、風月業、飲食業的大救星,將原本不甚景氣的行業帶上一個高潮。

    但武林人士一多,難免互相有所磨擦,而有的有門派之見,有的更有私怨,幾日間沒將黃羽翔找著,反倒是互相鬥毆死了數人。這下子倒把官府惹了出來,實施宵禁,並驅逐外來人士。「民不與官斗」是武林中的信條,在官府逮捕並驅散了一批人後,轟轟烈烈地搜捕小賊行動頓時夭折,一大幫人散的散,回的回,有些人則化整為零,繼續尋找黃羽翔。畢竟,天下第一美人處加中原第一高手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浙江除東部外,其它地方皆多山林,黃羽翔隱身之處正是北山,綿延數十里,當真是安全無比。但在金華實施宵禁後,他見圍捕的武林中人越來越少,便開始向杭州進發。誰想才出林沒多遠,便連連遇上搜捕之人,當下邊打邊逃。

    雖然張大美人要活捉黃小賊,但黃羽翔知道要是被捉住的話,遲早也是死路一條。他武功初成,戰意又濃,圍捕他的又沒有太強的高手,倒被他一路逃到了嘉興。但後來的獵手武功越來越高,黃羽翔開始連連掛綵,但仗著輕功了得,「抱樸長生功」又厲害非凡,反倒被他傷了好個人。

    不過這一路倒是很好的磨練,比之初遇秦連時的二流身手,黃羽翔這幾日的進步真是快得驚人,連番的激戰反倒是對精神和肉體最好的鍛煉,身體的潛能被一點點激發出來,人也變得剛毅非凡,再不是以前那個得過且過,遇強則跑的性格。

    黃羽翔輕輕擦拭著長劍,猶自帶著血腥氣的冰冷劍身終將他的思緒帶了回來。他原先那把劍落在了初遇張大美人的屋舍裡,現在這把劍正是五天前從一個圍攻他的江湖客手中搶來的。那原先的劍主武功雖然差勁之極,但這把劍倒卻不是凡品。雖然談不上切金碎玉、削鐵如泥,但也是用上好的綿鐵所打,端得稱手耐用。

    這些天來他雖然沒有殺人,但戰況也可以用慘烈來形容,現在想來,竟有幾分反胃的感覺。

    他靠著樹幹,合上眼立刻睡了起來。

    這幾日圍捕之人越追越近,武藝也越是高強,使得他一天竟沒有幾個時辰可以入睡,氣憤之下,真想被他們捉去算了。但年輕的心性卻不容自尊受到損傷,是以一路支撐下來。現在幾乎一逮到機會就要好好睡一下。

    朦朦朧朧之間,只覺一股不舒服的感覺襲上心頭,黃羽翔心生感應,雙目大張,支起虎軀,沉聲道:「誰?」右手輕拍劍鞘,「又是哪位前輩高人,請出來一見!」

    他內力增長雖快,但在這幾日戰鬥的培養中,感觸敵人的能力卻是更為突出。「抱樸長生功」本是天道之學,精神的修煉正是其中極為關鍵的一項。

    話音才落,只見兩丈外的一棵大樹後轉出一個白衣飄飄的俊美青年。黃羽翔雖然自負風流瀟灑,但只覺眼前之人儀表不凡,真乃翩翩濁世佳公子,比之自己真是不遑多讓。只是黃羽翔勝在體格鍵壯,更顯英武之氣。但令黃羽翔驚異的不是白衣青年的俊美無儔,而是他竟能欺到自己身邊如此之近才讓自己發現。

    自黃羽翔內力大長之後,只要有人接近他身週五丈之處,他都能心生感應,但此人竟能欺到他兩丈處才讓他發發現,那只能說明他功力了得,生平所遇高手,除了秦連之外,就數此人了。

    「前輩高人不敢,在下『霹靂刀』鄭雪濤,奉張仙子之命,特請黃兄到杭州一敘。」這鄭雪濤外號雖然霸道,但說話卻和他的長相一樣,斯文俊美,明明要拿人,卻讓人覺得像是在請人一般。

    「媽的,老子又沒叫你前輩高人,你到自己攬上了!」黃羽翔心中暗罵一句,他乞丐出生,沒念過書,所識之字還是他便宜師父教的,但他為人聰明,學得倒也快,但談吐之間,粗言糙語卻是總難全部改掉。

    不過「霹靂刀」鄭雪濤這六個字甫一入耳,心下卻是一驚。當今武林中老一輩人士風采依舊,但年輕一輩中也是俊彥輩出,聲名最著的,首推「三鳳五龍」這八名男女,鄭雪濤正是五龍之一。

    當下道:「鄭兄乃是人中之龍,張……仙子又是神仙中人,但黃羽翔只是區區一介浪子,不敢輕擾佳人!怠慢之處,請多多見諒,後會無期,再見!」

    他心知這鄭雪濤不是宜與之輩,暗道能不交手最好。

    「哈哈,黃兄此言差亦,蒙張仙子寵召,對我等凡夫俗子來說,莫不是天大的榮幸。況且黃兄年少有為,最近幾日,更是連敗不少江湖上成名之士,『浪子』黃羽翔之名現在可是路人皆知!」鄭雪濤不知道從何處拿出一把折扇來,輕輕揮動起來,說不出的瀟灑不群。

    想不到自己倒是打出了點聲名來,黃羽翔心中苦笑不止,但連日苦戰,豈是自己所期望的,便誠誠懇懇地道:「鄭兄,在下與張仙子確實有幾分誤會,但張仙子此刻正在氣頭上,若在下現在去見張仙子,怕是有命去無命回了。鄭兄可否給小弟一個面子,只當今天沒見小弟,日後江湖相見,定有回報!」

    「黃兄——」鄭雪濤臉色一變,「在下好心相請,黃兄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啊!你若是老老實實跟我去杭州,見了張仙子之後,我自會跟你說幾句好話,包你無事;不然的話……哼,可別怪我無情!」

    黃羽翔心道你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鄭兄,小弟也想再見張仙子一面,不過若與鄭兄一起的話,未免尷尬。其實小弟早與張仙子情投意合,兩情相悅,這不過是我們二人之間玩得把戲而已。」

    其實早在張大美人發出擒拿黃羽翔的消息後,就有不少人在猜測兩人之間的關係。張大美人是何等身份,「浪子」黃羽翔只是武林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如何能得罪天下第一美人?早些時候也有不長眼的人物曾覬覦張仙子的美色,欲金屋藏嬌,但莫不是被廢武功,便是橫死路邊,其中不乏名震一時的黑道高手,就是白道有些道貌岸然之徒,也被殺了幾個,待到張美人原是中原第一高手張華庭之女的消息傳出,武林中便再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人敢動歪腦筋了。年輕俊彥只是像蒼蠅一般圍著張小姐,爭相媚好,以圖抱得美人歸。

    黃羽翔只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浪子」而已,憑什麼能惹得「無雙玉女」親下玉旨,要擒拿此人,而且要活不要死!

    鄭雪濤雖貴為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平日裡走馬章台,多少名門閨秀只為見他一面而競相奔走!但他眼界奇高,平常佳麗哪裡入得了他的法眼。但自三個月前見過無雙玉女一面後,頓時神魂顛倒,情難自抑。

    他鞍前馬後,苦苦追求之下,張美人只是冷顏以對,更是激起了他的豪氣,心道此等美麗絕頂、不為欲物所動的佳人才是他的良配,越發用心討好。但神王有意,玉女更是無情,幾番糾纏之下,張美人終於動氣。結果鄭雪濤與秦連大打一場,鄭雪濤雖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但比之師承張華庭的秦連卻遠為不如,二十招內更已敗北。但秦連在戰後卻對鄭雪濤稱讚不已,說自己在年輕的時候絕沒有鄭雪濤這般的功力,倒是惹起了張美人的興趣,雖然仍不讓鄭雪濤跟隨左右,卻定下了後會之約。

    鄭雪濤雖然戰敗,但卻是敗在了秦連這等罕見的大高手之下,聲名卻是更上了一層樓,兼且更是得到了佳人後會之期的約定,心下興奮莫名。雖然與佳人約定之期還早,人卻早已趕到了與佳人後會之地的杭州,只盼著日子快點過。

    誰想在十天前聽說竟有一個賊子膽敢招惹江湖上人人心仰不已的絕代麗人「無雙玉女」,鄭雪濤頓時怒火中燒,恨不得將黃羽翔一片片撕碎,但轉念想來,這不正是與佳人後會之時的最佳禮物嗎?於是立馬從杭州趕到了金華,欲親自拿下黃羽翔。他苦尋幾日,終於還是找到了黃羽翔。

    鄭雪濤前些日子只是一門心思想著博佳人一笑,渾沒想到黃羽翔是怎會招惹到佳人的。情投意合!兩情相悅!八字一入耳,心中卻是格登一下,想那張大美人身邊有秦連這等大高手護駕,黃羽翔怎有機會得罪到她?而且又叫人不要殺了黃羽翔,豈不是有維護之意!

    所謂利令智昏,鄭雪濤雖是聰明才智,但情字當頭,不由得失去了平常的判斷力。

    一念至此,雙眼如欲噴出火焰一般,死死地盯著黃羽翔,道:「你說什麼!」

    黃羽翔見他面目猙獰,渾沒了適才的瀟灑,立時想到鄭雪濤正是張美人的愛慕者,心中暗歎張美人的魅力之大,但一想到張美人的容顏,心中也怦然而動。轉念之間,心道:自己剛才已經胡說八道一番了,莫不索性胡弄下去,這無雙玉女害得自己如此之慘,也要讓她嘗嘗厲害!

    張美人所傳的消息裡頗有曖昧之意,黃羽翔自然深知是她不願透露曾被他窺浴而已。這幾日他雖然沒殺一人,但受傷在他手下的卻有好多人,他雖然心喜自己武功大有長進,但卻不是那種得意忘形之人,心知若是惹出他們的師門來復仇,那就要令自己大為頭痛了。

    但若是把自己說成是無雙玉女的情郎,一時半會誰也弄不清真假,情形自然會大妙。而且若真難把這個天之嬌女泡上,那就一切都解決了。何況張美人如此絕代風華,自己已經食不知肉味,若不娶她為妻,活著也甚是無趣。

    黃羽翔本來沒有什麼奮鬥目標,一切只是率性而為。現在既然定下要娶天下第一美人為妻的念頭,整個人都振奮起來。心中暗暗發誓,非要娶無雙玉女為妻不可!

    他輕輕一笑,道:「鄭兄莫非沒有聽清楚嗎?其實小弟與張妹妹已有婚約,只是她面子薄,沒有對大家說明而已。小弟生性喜好遊歷,呆在家中無事,便出來走走。但沒想到張妹妹竟會如此想我,才幾天不見,便要尋我回去,倒是要勞動鄭兄,真是萬不敢當!」

    黃羽翔越說越是肉麻,連「張妹妹」這些詞也脫口而出。他有心叫得親熱些,但奈何不知道佳人的閨名,只好稱呼姓氏了。他生性不拘小節,又給無雙玉女害得如此之慘,言語之間便沒有一點節制。

    「胡說八道!」鄭雪濤怒不可遏,暴喝一聲,隨即便又是冷靜下來,道:「黃兄,你莫不是想激怒在下?」他輕笑一下,又恢復了原來瀟灑的神情,「無論黃兄怎麼說,在下一定會帶黃兄走人的!」

    黃羽翔暗暗讚歎鄭雪濤果然不負盛名,竟一下子狂怒中清醒過來,但既然知道「無雙玉女」是他的軟肋,豈會輕易放過,道:「小弟與張妹妹之間的事還要勞動鄭兄大駕,小弟真是愧不敢當,勞駕勞駕啊!」

    鄭雪濤臉色又是一沉,道:「黃兄,切莫再胡言亂語。張仙子乃是當世佳人,人所共仰,你若再出口不遜,可別怪小弟手下不容情!」

    「哈哈!」黃羽翔大笑道:「奇哉怪也,小弟與張妹妹確實情投意合、兩……」

    「住嘴!」黃羽翔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聽鄭雪濤一句暴喝,腰中刀已然出鞘,如電一般揮灑過來。

    好一個「霹靂刀」,這一刀聲勢驚人,彷彿鄭雪濤所有的憤怒全在這一刀中傾洩而出。

    「來得好!」黃羽翔也拔劍在手,一劍架在刀上。

    兩人都要試試對方的功力,這兩刃交擊,雙方都沒有閃避。

    刀劍相觸,黃羽翔只覺一股大力傳來,壓得心肺難受,當下「登登登」連退了五步,氣血一片翻騰,忙運氣調息,方止住了略微紊亂的氣息。

    待看向鄭雪濤那邊,雖然他也連連後退,但只退了四步。雖說刀走威武,劍走輕靈,刀劍硬碰,本是執刀的佔了優勢,但黃羽翔在這一劍上已然全力以赴,即使鄭雪濤也沒有藏拙,論功力,還是鄭雪濤略勝一籌。

    不過這一戰無論黃羽翔是勝是負,他都會聲名大振,能力拼「霹靂刀」一擊而只略落下風,江湖上又有幾個年青一輩能夠做到呢?

    「黃兄好深厚的內力啊!」鄭雪濤臉上已經換過凝重之色,「在下就全力以赴,以示對黃兄的珍重!」

    鄭雪濤舉刀齊眉,雙目如電,一股凜洌的殺氣頓時遍佈林中。殺氣如刀,驚起了林中無數飛鳥。

    黃羽翔也是不敢大意,畢竟他面對的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三鳳五龍」之一的人物。

    「接招!」鄭雪濤又再襲上,霹靂刀頓時揮灑出無數道光茫,漫天全是凜冽的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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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章 力戰脫困

    見他來得迅猛,黃羽翔忙避過一旁。剛才刀劍相碰,已讓他知道自己的功力還是略遜對方一籌。但心中卻是不怕反喜,想十數日前自己還只不過是個內力平平,武藝蹩腳的不入流人物,現在居然能和年青一輩中的頂尖人物硬碰一招而只加略落下風,心知只要自己再勤學苦練,不難成為一流高手。

    按下心中的喜悅,黃羽翔將精神全部集中在眼前這個強敵身上。心知內力自己要遜上對方一籌,但論起武技,自己與對方相差得可要大得多了。不過好在這十來日的苦戰也帶給了自己意想不到的好處,無論見識武技,黃羽翔都上了幾個台階,還將幾年來偷學的武技揉合了起來,創出了自己的一些新招。

    不過鄭雪濤這一刀來得太猛,黃羽翔心知挾著出招時的高速,自己碰硬這招可就要吃大虧了。好在他輕功了得,當下身形連動,已脫出了刀光的範圍。

    他回身正要反擊,卻見鄭雪濤利刃一轉,又是暴捲過來,絲毫沒有中途停招,彷彿從頭到尾只是一招而已。當下身形再動,又脫了開去。誰知儘管他身形躲閃,鄭雪濤總是如影隨形,不離不遠,逼得他還手不得。

    正是楚中鄭家的絕學「如芒在身」。

    黃羽翔身形連閃十餘下,始終不能將鄭雪濤的刀茫閃脫,心下一片悚然。他心知鄭雪濤聲名卓著,但誰想竟會厲害至斯,這下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了。

    深知不能再挨打不還手,猛地回身出劍,劍尖所指,正是厚沉的刀身,出劍的同時,右腳踢出,正是鄭雪濤的小腹。

    他這一招連消帶打,守中帶攻,端得是一記好招,正是十幾日血腥戰鬥帶來的好處。

    黃羽翔根本沒有想要和對方硬拚,這下只是借力閃躲而已。劍尖與刀身相觸,他只消使出「卸」字訣化去對方的攻勢,還可以借對方之力擺脫而去。右足這一腳,更是可以阻止對方的追擊。

    雖然招式簡單,但動作的拿捏卻要恰到好處,不然的話,在「霹靂刀」雷霆一擊之下,只會落下個劍折人亡的下場。

    黃羽翔輕喝一聲,劍尖正中刀身。他方自心中一喜,誰知劍刀再次相觸之際,只覺一股古怪的力道透體而入,自己的護身真氣竟不能阻擋分毫,渾身一顫之際,一口真氣竟提不上來,踢出的右腳頓時無力,再也形不成威脅。

    借物傳勁!

    武學中可以產生如此效應的,只有少林的隔山打牛神功。要不除非功力修到絕高境界如秦連之流,方能做到一點。

    這鄭雪濤的功力竟會如此高明?那他當日二十招內敗於秦漢之事,恐怕另有蹊蹺。

    鄭雪濤右手使刀盪開劍身,左掌推出,正中黃羽翔胸口。此際正值黃羽翔真氣渙散,他哪有力氣躲閃!結結實實的一掌之下,黃羽翔狂吐幾口鮮血,跌倒在地。鄭雪濤雖然也被黃羽翔踢中,但這一記綿軟無力,只是留下了一個鮮明的腳印。

    鄭雪濤收刀傲然而立,神情高傲異常,只是他胸前兀自留著個髒兮兮的腳印,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他適才已然手下留情,不然的話,那一掌已經可以要了黃羽翔的命了。

    黃羽翔再吐一口鮮血,身上那股古怪勁道卻已經消失了,他真氣略微一運轉,壓下心口的煩悶,沉聲道:「怎會如此?」

    鄭雪濤輕笑一下,輕輕拍去身上的腳印,又從袖中取出那把折扇,輕輕揮動起來,彷彿眼前的事一點也與他無關,「黃兄,你可曾聽說過『碎玉鐵』?」見黃羽翔一臉茫然,又道,「碎玉鐵乃天地異寶,專破內家真氣!」看到黃羽翔臉上已經露出恍然之色,「不錯,這把刀正是用碎玉鐵所製!」

    「霹靂刀」,原來指得不僅是他的刀勢如電,更是指出了刀身上如電一般的古怪內勁啊!

    黃羽翔雖然害歎天下竟有如此異物,但暗自卻也舒了口氣,心知鄭雪濤的功力並沒有竟想中的那麼高。

    「那你與我第一次交手之時……」黃羽翔話一出口便已醒悟過來,頭一次劍刀相接之際,鄭雪濤顯然沒有用上碎玉鐵的特性,看來使用碎玉鐵還要配合特殊的方法。但顯然鄭玉濤要一舉擒下自己,是以在第一擊上故意欺騙自己。在探出自己的實力後,一面用威武的刀勢逼自己再次硬碰,一面又利用碎玉鐵的特性一舉擊傷自己。

    好深沉的心機!這就是江湖頂尖青年俊傑的實力嗎?

    黃羽翔卻不知道這碎玉鐵雖然功效奇特,但一個月卻只能使用一次,其它時間卻如凡鐵無別。每次用完之後,必要在月圓之夜,吸收天地之精華,才能重顯奇性。鄭雪濤本來是不捨對黃羽翔使上碎玉鐵的特異功能的,但誰叫黃羽翔一口一個張妹妹叫得他惱恨不已。

    「如影隨形」的招式雖然神奇,但卻是基於使用者的功力而定。這功法使用起來全憑一股內息隨著對手蕩起的勁風而身動刀進,是以奇快無比。但依他的內力卻頂多只能支持二十招,再久就要力竭而停,說不定還會留下內傷。鄭雪濤想不到黃羽翔輕功如此了得,在他連出十餘招之下,卻都被黃羽翔一一閃過,心知要是一擊不中,被他遠遁的話,卻也難以找著,是以痛下決心!

    「黃兄果然聰明,唉,誰叫黃兄敬酒不吃,卻偏要吃罰酒呢?」鄭雪濤輕輕笑道,「這下黃兄可以跟在下走一回了吧!」

    「技不如人,小弟還有什麼話說呢?」黃羽翔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體內真氣卻是運轉不停,「抱樸長生功」果然是神妙,雖然他被鄭雪濤刀上古怪勁道所侵,但在呼吸間已將這股內力消之無形。他只是吃虧在鄭雪濤後面加上來的一掌上,但鄭雪濤下手之間極有分寸,只是讓他重傷而已。但卻沒有料到黃羽翔護身真氣已成,那掌上的勁力倒被抵消了大半,此刻功行一周天,傷勢已經好了六七成。

    他心知技不如人,又對那碎玉鐵極是忌憚,腦筋一轉,便想到示人以弱,伺機制勝。

    「黃兄,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鄭雪濤嘴上說著風涼話,顯然對黃羽翔適才的胡說八道還心有餘恨。

    他走上幾步,又道:「黃兄,可還能起身上路?」其實他深知黃羽翔現在必是傷重得連跟手指也動不了,也不待黃羽翔回答,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還是讓在下助黃兄一臂之力吧!」

    他顯然恨透了黃羽翔,竟要將黃羽翔拖行而走。

    好在內力已經運轉自如,見鄭雪濤送上門來,黃羽翔心下大喜,等他伸手抓住自己的手腕後,反手一扣,已捏住了鄭雪濤的脈門。

    一下子主客形勢,鄭雪濤臉上一片驚詫,但脈門被扣,渾身半點勁也使不出來,生死已不是自己能夠作主。

    他為人倒也豁達,才現驚容,轉眼之間又是一臉微笑,道:「黃兄果然好本事,在下佩服不已!」

    「哈哈!」黃羽翔傷勢雖然沒有全好,但已沒有大礙,「只是耍耍陰謀罷了,怎能比得上鄭兄的本事。」口中說著,另外一隻手已經封住了鄭雪濤「膻中」、「曲池」幾個穴道。

    鄭雪濤即使武功再高,但要衝破這幾個穴道,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做到的。

    「鄭兄,小弟剛才所說得關於張仙子之事倒大多是真的,不過婚約之言,卻真是騙鄭兄的,小弟與張仙子其實是中表之親。」黃羽翔翻身躍起,拉著鄭雪濤坐到樹下,道,「其實也難怪鄭兄喜歡我表妹,以我表妹的容貌卻是萬中難得一見。只是她的丫環太過刁蠻,每次都弄得我甚是尷尬,這一次實在是我得罪了她,才不得不跑出來的。」說罷,又將張美人的容貌大誇特誇。

    鄭雪濤原本也不會輕易相信黃羽翔的話,但聽黃羽翔說他倆並無婚約之言倒是無端端地心中一喜,再聽他說淡月刁蠻,倒也有幾分相信之意,到後來聽他說張美人如何如何美麗,正好觸發藏在心中好多天的相思之意,忍住也跟著說了起來。

    開始黃羽翔講三句他才跟一句,倒後來全是他一個人在說了,黃羽翔只是偶爾和上一兩聲。不知不覺,竟說了幾有半個時辰。

    黃羽翔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在和了他一聲後道:「嗯,我表妹的閨名是什麼,鄭兄可曾打聽出來了?」

    「張仙子的閨名是夢心,我是纏了淡月姑娘好幾天才打探出來的,還被……」鄭雪濤畢竟不是笨人,片刻間已然知道自己上當,怒喝道:「黃羽翔,你好不要臉!」

    黃羽翔本就要把他纏個七葷八素,讓他糊里糊塗地吐露消息,所有的一切正是要知道張大美的的名字,不然的話,要他日後如何冒充是人家的未婚夫呢?

    「哈哈」黃羽翔得意非常,一指點了他的啞穴,「多謝鄭兄成全,日後小弟夫婦定不會忘記鄭兄今日指點之恩的,大恩不敢言謝,容後再謝,告辭!」

    顧不得理會鄭雪濤眼中似要殺人般的怒火,黃羽翔施施然輕鬆而去。

    驕陽似火,知了又拼了命地叫了起來。

    黃羽翔行出好遠,想到終於知道了張美人的閨名,心下老大高興。不過想想這個張夢心讓自己平白無故得罪了這麼多人,心裡又是惱恨異常。暗道,以後若把娶回來後,定要好好教訓她。他本是風流好色之人,想著想著便聯想到了一幕幕不堪入目的場景,滿腦子的齷齪念頭。

    正幻想著與張夢心在床上胡天胡帝,身上卻隱隱一痛,心知剛才雖把傷勢壓下,但畢竟還是傷得不輕,當即走下大路,躲到一棵樹後運功療傷。功行三十六周天,他長身而起,仰天大笑不止,這一番調息他不但傷勢盡去,而且功力似乎又有精進,怎能叫他不喜。

    重新走上大路,還沒行出幾步,猛然心中又生強烈的不安之感,渾身一顫,虎目中精光四射。

    「小輩,老老實實地跟我們走吧!」熾熱的六月天裡彷彿吹過了一道寒風,黃羽翔只覺皮膚一陣顫粟,眼前已不知不覺多了四個人。

    這四個人都是五十來歲,又瘦又矮,雖然在大熱天,卻個個穿著黑色的衣服,將自己包得緊緊的,身上雖然沒有帶什麼武器,但就這麼在眼前一站,渾身還是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勾魂奪命四鬼叟!」黃羽翔的瞳孔不禁收縮了一下。

    「你這小輩竟然還知道我們這幾個老傢伙,唉……」站在最右邊的老頭輕輕搖了搖頭,道,「小輩,既然知道我們四個,那就乖乖跟我們走吧,不要玩什麼花樣了!」

    勾魂奪命四鬼叟!傳說他們是四兄弟,姓段,也是師兄弟。早年拜在天邪老人的門下,為人善惡不分,行事全憑喜怒,當年他們被稱為勾魂奪命四鬼客,曾在武林中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後來惹出了少林掌教智海大師,百招之內將他們盡皆降服。智海大師憐他們幾個武功修煉不易,雖然殺性甚重,卻也除了不少黑道惡人。便將他們收到座下,以佛法收攝他們的暴虐之氣。他們四個倒也爭氣,在少林寺中修身養性十幾年也沒出什麼紕漏。誰知有一日幾個小賊竟上藏經閣偷盜少林武功典籍,卻正好碰上他們四個,被一一殘殺。

    少林派認為他們四個雖然為惡之心已除,但心性好殺,留在寺中恐怕會有辱佛門清靜之氣,於是將他們趕出少林。

    四鬼叟十數年研佛,向善之心甚強,重入江湖倒是殺了好多個惡名昭著的高手,但手段之烈,下手之狠,比之當初猶有過之。而隨著年齡漸增,功力也是日進,外號也由「客」變為了「叟」。他們在武林中雖然仇家甚多,但少林十數年苦修,佛門神功與邪派武功已合二而一,而且四位一體,在武林真是難逢敵手,倒也沒人敢對他們指手劃腳,伺機尋仇。

    這次他們四人竟會出馬對付黃羽翔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傳揚出去的話,足以讓黃羽翔一日之間身價百倍。

    黃羽翔這時候也不知道該是哭是笑,以前總是幻想自己成名,但眼下真個成名了,卻是如此麻煩不斷。想想平日聽來關於四鬼叟的傳說,心中不禁一片毛骨悚然,怪不得在這種大熱天也覺得陰冷得可怕。

    強擠出一絲笑容,黃羽翔道:「四位前輩的英名晚輩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英姿過人,令晚輩仰慕不已……」他功力雖然精進迅速,倒也沒有狂傲得認為自己能夠敵得過這四個凶名赫赫的老頭,看他們眼睛開合之間個個精光四射,便知道他們的功力修為已是爐火純青。當下好話連篇,頌語如潮,希望四位前輩老懷一喜,便放過他這個無名小輩。

    「小伙子倒也是有眼光……」四個老頭果然個個眉開眼笑,雖然他們幾個加起來已過兩百歲,但馬屁功夫還是照吃不誤。黃羽翔也從「小輩」升級為「小伙子」了。

    黃羽翔一見馬屁功夫見效,當一精神大振,更是揀了他們四個平生幾件頗為有名的大事大侃特侃。他以前武功雖然不入流,但對江湖上的事倒是異常關心,平日裡道聽途說,真真假假也知道不少事。

    四鬼客聽黃羽翔說起他們平生的事跡,有幾件還是他們頗為自得的,有時忍不住也會插幾句。眼見黃羽翔恭敬非常,說得又甚是入耳,個個老懷大暢,眉開眼笑,陰沉之氣一下子全沒了。心道這個小伙子倒是頗為難得,很是識得實務。

    自己四人當年曾經受過張華庭極大的恩情,一聽說張華庭的女兒邀人幫忙,自己四人又正好在金華附近,於是便動身前來追趕。當初覺得要自己四人對付這個小輩時,心中極不舒服,現在聽黃羽翔一口一個前輩高人,一頂頂高帽子戴來,倒沒了開始的委屈。

    「……四位前輩武功蓋世,必不會為難晚輩這等無名之徒!」黃羽翔見識機差不多了,忙給自己求情。

    「這——」四鬼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都現出難色。

    他們幾個雖然生性好殺,但十幾年向佛,殺性雖然未除,但除惡為善之心卻是極強。黃羽翔本就沒有什麼大惡,說話又極對自己的胃口,要他們出手,卻也有幾分不願。但想到張華庭當年的恩情極大,既然已經出手,又怎好空手而歸呢?

    黃羽翔言下一擠兌,四鬼叟倒真是為難至極,均覺動手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多謝前輩容情之恩,晚輩大恩不敢言謝,容圖後報,就此告辭!」黃羽翔忙打鐵趁熱。

    「不行——」大叟大叫一聲,「你不能走!」他扭頭看看了其他三叟,又道:「小伙子,你還是和我們四個走一回吧。不管你犯了什麼,有我們四個跟你保著,肯定無事!」

    黃羽翔見他們還不肯放自己走人,心下連連叫苦。四鬼叟雖然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但比之中原第一高手張華庭來卻是差得老遠,就算是少林掌門,張宗師也未必會賣他的賬啊!古來女子名節最大,自己若是再見張夢心,肯定小命難保。

    不過想到張夢心那美得近乎不真實的俏臉,心中卻不由得柔情暗生。他心才一分,隨即便又清醒過來,道:「四位前輩,晚輩非是不願與諸位前輩走一趟。只是晚輩身有要事,實在是不克分身。四位前輩乃是通情達理之人,想來一定會體諒晚輩的。「

    他張口一個前輩,閉口一個晚輩,便是要這四鬼叟自重身份,不能以大欺小。

    四鬼叟面面相覷良久,大叟才道:「小伙子,非是我們四個肯放你,只是你今天必須跟隨我們四個走一趟!」

    黃羽翔暗暗歎口氣,心想這一架還是躲不了,當下拔出長劍,肅然而立,道:「四位前輩哪位先賜招?」

    他經過十幾天的磨歷,成長極為迅速,長劍在手,自有一股攝人之威。

    四鬼叟齊齊眼睛一亮,都有幾分興奮之意。

    四叟率先走了出來,「小伙子,年紀輕輕就有這份功力可不簡單啊。好,只要你能擋我三十招,我們便放你一馬。」

    其實以四鬼叟在武林中的地位,這三十招之約已是數量太過。不過他們看黃羽翔氣勢沉穩,法象嚴謹,也不敢輕小覷他。

    黃羽翔豪氣頓生,心想以自己的輕功躲過三十招倒也應該不成問題,一念至此,行了個敬手禮。他心知自己愈是恭敬,四鬼叟愈是不會背棄承諾。

    果然,四鬼叟都面帶微笑,均覺孺子可教。

    四叟很隨意地站在黃羽翔身前,也不見他運氣擺架,但一股令人不寒而悚的氣勢卻是顯露無餘。

    黃羽翔心知他自重身份,絕不會先出招,當下一招「隨風舞柳」,攻了出去。

    他曾見過武當弟子使過這招,經過他自己的鑽研,已是面目全變。但長劍如風,凌厲的劍光一下子四面八方將四叟團團圍住。

    四叟眼現奇光,身形一閃,突地欺近黃羽翔的身周,右掌直劈黃羽翔胸前,正是佛門神功「般若掌」。

    他手上使出的是佛門浩然正大的武功,但掌風卻是陰寒得可怕。

    他們四人雖然將正邪兩派武功合二為一,但畢竟從小修習的便是邪派武功,內力卻是難以改變,只是又經過十數年的苦修,功力卻更是深湛。

    黃羽翔實暗暗心驚四叟身法奇快,內勁陰邪,偏偏招式又博然正大。但他反應也是極快,長劍順勢一擺,又刺向四叟。

    若是按照一般做法,黃羽翔本應收招而退,或是與他對拼一掌。但黃羽翔本就無師自通,行事不按常規,這一劍應變極快。

    四叟輕咦一聲,他見黃羽翔這一招使來,雖然招式大異,但骨子裡卻仍是武當的套路。他行走江湖幾十年,武當劍法又天下知名,其一招一式,莫不瞭然於心。

    他一掌劈出,已然料到了黃羽翔的後招,若是黃羽翔技僅如此,那他自信可在十招之內將黃羽翔拿下。誰料黃羽翔壓根兒就沒有正正經經學過武技,招式變化全都隨心而動,這一劍倒真是把四叟嚇了一跳。但他經驗豐富,身形一轉,已躲了開去。

    四叟這一下退得極是狼狽,但臉上卻是不怒反喜。他本對黃羽翔頗有好感,這時見他自出機杼,創意新穎,功力也是不凡,不禁動了愛材之心。

    他心中雖然不欲傷了黃羽翔,但手上卻是絲毫不慢,揉身復上,一掌一掌劈來,如刀斧一般。饒是黃羽翔有長劍之利,但四叟身法奇快,一下子已被他欺到身旁,長劍反倒成了累贅,沒有一點用武之地,被他逼得步步倒退。

    待到十餘掌之後,漫天全是四叟聲勢驚人的掌勁。這四叟人是矮矮瘦瘦的,但手上的勁力卻是奇大無比。

    黃羽翔開始還能騰挪自如,但時間一久,週遭全是四叟迫人的掌風,那陰柔的內功擠壓全身,端得異常難受,身形轉換也越是困難,心道四叟才出了十幾招,這樣下去,自己可捱不過三十招啊。

    他邊閃邊退,四叟也是跟進迅急,轉眼之間,離其它三叟已有十餘丈的距離。

    「小子,這一掌看你往哪躲?」四叟打得興起,暴喝一聲,雙掌挾著猛烈的勁風直擊黃羽翔。

    其他三叟一見,齊聲道:「四弟掌下留情!」他們四人自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瞭如指掌,知道四叟這一掌已是聚起全身真力,若是被他擊實,以黃羽翔區區十餘年的內力,絕對死得徹徹底底。

    漫天的掌風迎面襲來,沉重的勁道彷彿要將空氣也撕裂。

    黃羽翔避無可避,也是一掌迎上,推出一道勁氣。

    「小輩不可!」其餘三叟齊齊喝道。

    話音未落,兩人的掌風已經相接。

    黃羽翔只覺四叟的掌勁凌厲霸道,卻又不乏柔和之意,心知這是四叟揉和正邪兩派的奇門功法,當下運起「卸」字訣,避重就輕,反借四叟之力,身形如電,一子下飛出老遠。

    「四位前輩不用送我了,山青水長,容圖後會!」黃羽翔聲音傳來,人已在十幾丈外了。

    黃羽翔心知背後跟著無數武林中人,往回走絕無幸理。他一開始就沒打算硬拚,與四叟交手之際便將兩人的位置顛倒,邊打邊退,最後更是借四叟之力迅急遠遁。

    但四叟數十年精修的內力倒真是非同小可,雖然仗著「抱樸長生功」的微妙,護身真氣已成,但化去四叟的掌勁還是讓他難過得快要吐血。

    他一擺脫四叟,便全力飛奔,也顧不得全身真氣沸騰如火,難受得要命。

    四叟被黃羽翔最後全力一擊也打得身形一愣,但他內力遠較黃羽翔深厚,真氣一運轉,頓時就恢復過來。這時其他三叟也趕了上來,四人互看幾眼,道:「追!」尾隨黃羽翔急馳而行。

    他們四人縱橫江湖,平生只過一次虧,現在被黃羽翔擺了一道,都動了真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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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2-7-19 18:58 編輯

第一卷 第五章 避禍單府

    黃羽翔輕功雖佳,但畢竟事先吃了四叟一掌,初時只覺氣血翻騰,難受異常,但連縱十幾下之後,只覺全身發冷,四肢竟有疲軟之象,奔走之間,速度大減。

    他心知這是自己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依著四鬼叟平日的習性,自己若是落到他們手中,恐怕會死得很難看,當下奮起餘力,一點也不敢放鬆。

    那四鬼叟成名三十幾載,一身功力著實不凡。輕功雖然不是他們幾個所長,但絕不會比黃羽翔遜色多少,再加上黃羽翔受傷之後功力大減,卻被他們越追越近。

    黃羽翔勉強又行了近一里地,但全身如沸,難受異常。

    這四叟修習的純是陰毒之極的內力,黃羽翔與他對掌之際,因他心急脫困,來不及將他的掌力全部驅出體外,這里許地奔跑的功夫,倒是在黃羽翔體內大肆作亂,若不及時行功療傷,只怕後患無窮。

    正在黃羽翔快要絕望之際,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座莊園,他大喜過望,身上的傷勢彷彿也輕了好多,腳下力道大增,快如利箭一般,些許功夫已經竄進了園中。

    這莊園佔地甚大,黃羽翔心知只要能躲進其中,四鬼叟一時半會之際絕難找到自己。依著他的機敏,定能逃出生天。

    他身形落地,卻是一個花囿,面積不大,卻甚是精美。但黃羽翔卻是無心於此,又一個縱躍,已到了一排連綿的屋舍,他打開身旁的一扇窗外,人已如游魚一般滑了進去。

    這屋子布致得甚是精緻,鼻中隱隱有檀香味,黃羽翔精神不由得一振。遊目四周,卻是空無一人,他心下大喜,行到門口,頃聽一下,卻沒有半分聲音,知道外邊沒人。

    他打開門行了出去,又將房門輕輕掩上。這屋子外面卻是一條長長的走道,黃羽翔快步而行,走廊盡處,卻是一個假湖,湖對面是個小巧的閣樓。湖中有個朱紅的亭子,湖邊假石林立,錯落有致,頗有韻味。雖在仲夏,但身處其中,也覺涼意陣陣。

    黃羽翔雖是市井粗人,但見此美景,也不由得暗暗心歎。但來不及他多作感想,卻聽外面嘈雜之聲漸起,一會兒的功夫,已是如潮湧一般。四鬼叟輕功畢竟不比黃羽翔,兼且人數眾多,才落進院落,行走之際,已被人發現,一時之間,「強人」「小偷」之聲充斥不絕。

    黃羽翔心知此等大莊園裡定有護院武士之流,但這些不入流的人物應付平常毛賊可以,要讓他們對上四鬼叟,卻是九死無生。當下竄過假湖,攀上頂樓的窗戶,鑽入了閣樓,行動之間,全沒半分聲響。但經此一用力,渾身更是難受。

    才進閣樓,鼻中已聞到了一股清幽之香,入目之物,全是女子所用的物品,正是一間女子的閨房。屋子的正中有一張大床,旁邊是張梳妝台,四周牆壁上掛滿了字畫,屋子雖然不大,但卻真是精美異常。黃羽翔透過薄薄的帳幔,隱隱可以看到一個女子正坐著梳妝台前,攬鏡梳頭。

    黃羽翔悄悄掩了過去,行到那女子背後,正要制住那女子,卻從銅鏡中看到她的臉上突然露出驚慌害怕的神情,心知她已發現自己,忙一指點出,封了她的啞穴。

    他從鏡中看著那女子,輕聲道:「小姐請不要慌張,我不是壞人。外面有幾個人要追殺我,我只是借你這裡躲一下,馬上就會走的,我不會傷害你的。」他說這幾句話的時候,神情之間甚是誠懇,一雙虎目之中更是閃著動人的色彩,使人不由自主地會去相信他。從鏡中看去,那女子的臉上果然驚容稍斂。

    黃羽翔是湊在那女子耳邊說話的,呼吸之間暖暖的氣息全吐在女子皙白的脖頸上。透過珵亮的銅鏡,黃羽翔能夠清楚地看到女子的臉上佈滿了陀紅,眼中害怕的神情也變成了濃濃的羞意。

    方才黃羽翔一心要制住她,倒沒注意到她的長相,現在凝目之下,發現她竟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雖然還及不上張夢心的絕美之容,但杏眼瓊鼻,俏臉如花,真也是美得驚人,比之淡月,還要美上三分。一身湖水綠的衣裙,襯著她雪白的玉膚,當真是說不出的誘人心神。

    此刻她紅暈上臉,更增嬌俏,看得黃羽翔情動不已,猛然之間,只覺全身一冷,心知四叟臨別的禮物又在作怪,當下又是一指點出,使女子動彈不得,便要運功療傷。

    他心念一動,卻將那女子抱起,走向房中的大床。入手之間,只覺她柔若無骨,端得舒服。

    黃羽翔將她輕輕放在床上,只見她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卻在不停地顫抖,知她心中害怕自己會做什麼不軌之舉。饒是如此,黃羽翔心中還是一蕩,差點兒把持不住,狠下心腸,將薄薄的絲被披在她身上,遮去了她凹凸有致,玲瓏誘人的身段。

    他靜下心思不去想她,盤坐在離房門較遠處打坐起來。這樣一來,即使有人闖入,不即細看之下,也只會認為那女子在打午覺,不會疑心到別處。

    黃羽翔自修習「抱樸長生功」後,情慾之需便遠勝常人。他雖然合上雙眼,但腦中滿是床上那女子美麗異常的俏臉,心中全是她動心撩人的嬌軀,一時間情動如火,難以自禁。

    猛然之間,黃羽翔左右開弓,狠狠地打了自己兩巴掌,臉上雖痛,心倒也平靜下來,全神凝注到身上的傷勢上。

    四叟的內力好生了得,黃羽翔只覺全身的真氣都像散掉似的,勉勉強強才聚起了一點,在全身運轉一個周天後,散開的真氣才慢慢聚攏,在全身愈轉愈快。

    他卻不知四叟這一掌上運用的真力乃是傳自天邪老人的「十滅真陰」。這「十滅真陰」乃是武林中最是陰毒的武功,凡若被這種內力侵入身體的,必會被它耗盡元陽而死,端得歹毒異常。四鬼叟行走江湖,惹得天怒人怨,這「十滅真陰」倒是擔了一半的惡名。

    黃羽翔所學的「抱樸長生功」乃是雙修之學,他培養的乃是至剛至陽的真勁。所謂孤陽不長,孤陰不生,修習「抱樸長生功」所引起的情慾,其實乃是對真陰的需求。

    他雖然常上妓院去風流一番,但妓院女子過得是夕迎朝送的生活,撻撻而伐之下,所剩真陰近乎無有,而且又沒有修煉過內功,是以黃羽翔修習神功多年,只是將過旺的陽火去除,以免走火入魔,對神功的修行卻是進展不大。兼且他對自己所修習的內功本就一知半解,不明其中的真髓,多年修煉,只是築基而已。

    後來他開始領悟到神功中的精髓,功力日進,但獨自修煉,增長的全是真陽之氣。他這幾日又是全在逃命,又沒功夫到妓院去吸取真陰,或是發洩心火,陽氣之盛,遠勝從前。

    他醇淨的純陽真氣遇上陰毒的「十滅真陰」,正是冤家對頭,立刻鬥了起來。雖然四叟的內力遠較黃羽翔深厚,但畢竟打在黃羽翔身上只是一星半點。而論功法之精妙,「抱樸長生功」實可算得上當世有數的心法,此番又是在黃羽翔體內鬥法,憑著體內十餘年的底子,「抱樸長生功」漸增上風。

    兩者雖然一陰一陽,猶如水火不同,但陰陽本是互生,當「抱樸長生」真氣每化去一分「十滅真陰」中的寒毒之氣,兩者就會結合成最原始的力量,沒有陰陽之分,正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先天真氣。本來依著黃羽翔的功力,除非得到內力深厚女子的處子元陰,否則依著他眼下的修行來看,起碼要到四十歲以後,才能生成先天真氣。但豈料在機遇巧合之下,竟成此奇功。

    他內力雖然沒有增長多少,但在本質上卻是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若不是他修煉的功法奇特,並且機遇不凡,常人恐怕一輩子也煉不到先天真氣的境界。

    黃羽翔一開始只是為療傷而行功,但現在全是在修煉內力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先天真氣奇妙的境界中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黃羽翔從混沌中醒來,猛然聽見外面鬧哄哄的聲音傳來,聲音越來越近,接著又是「登登登」的上樓聲,沒幾下功夫,門外已經聚起了好些人。

    黃羽翔兩眼睜開,目中已沒有了修習內功初期的精光,反倒是瑩瑩然有了一層溫瑩光潔之意,正是先天真氣初成的特像。睜開雙目的剎那,只覺所視之物比平時倍加清晰,外面知了的鳴叫聲,湖中魚兒的嬉水聲,蟻走蠅飛,莫不瞭然於心。

    天地彷彿與自己溶合在了一起,黃羽翔一下子心神俱醉,激動不已。想起當初遇到秦連時的情景,他給自己的感受,正如眼下一般。心知自己的修行又邁過了一個門檻,雖然比之秦連還遠為不及,但在質上卻沒有分別了。

    他原本還覺酷暑難當,但此時此刻,渾身卻是溫涼舒適,全沒有炎熱之感。這先天真氣真是神妙無窮,功力初成,便已寒暑不侵!

    黃羽翔按下心中的狂喜,傾耳一聽,已知外面共有八個人,從他們的呼吸聲來判斷,有六個是內家高手,還有兩個則是常人。但六人之中又有兩個人的內力遠勝旁人,一呼一吸之間沉穩有力,雖然還及不上秦連,但差距也不會太大,端得強大的恐怖。另外四人雖然內功稍遜,但也在自己之上,而且呼吸細長,雖然還在門外,已給自己一種陰冷的感覺,顯然練得是一種奇門內功。這種內功黃羽翔卻甚是熟悉,正是四鬼叟。

    「瑩兒——」幾下敲門聲後,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是為父……」

    黃羽翔心念一轉,身形已繞到床邊,俯低身子,藉著床的掩護,只要人不走到近處,自然發現不了他。他心中總是對四鬼叟大是忌憚,武功雖然已從後天進入先天之境,但其中的好處也要在日後的修行中才能慢慢展現出來,現在與四鬼叟相比,在內力的質上他雖然勝過四鬼叟,但在量上卻仍有不小的差距,況且以一敵四,哪有勝算。而且還有兩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大高手,當真輕舉不得!

    那門外之人等了一會,又叫道:「瑩兒——」聲音之間,頗有幾分焦慮。

    他話音才落,只聽「轟」地一聲,房門已經被人強行推開,一下了走進來七個人。

    當先一人約摸四十來歲,身材甚是魁梧,雙眼細長,但卻頗有英氣,雖沒有像修習內功之人那樣精光四射,但常人若是被他瞪上一眼,保證會被嚇得膽戰心驚。他身穿一件紫色長袍,舉動之間,威嚴十足。

    他身後跟著兩個三十來歲的壯漢,皆是太陽穴高高聳起,顯是內力修為已到了很高的境界。

    而那兩個壯漢之後赫然便是四鬼叟,一個個陰沉著臉,顯然是與莊裡的人對上後沒有佔到什麼便宜。

    黃羽翔趴在床邊,一動也不敢。他從進來的幾個人的腳步聲中就可以看得出他們的武藝絕對不凡,況且還有四鬼叟正在其中。當下更是將呼吸聲壓到了低得不能再低,純以先天真氣流遍全身,壓住身體散發的熱量,收斂身上的氣息。

    他深知以四鬼叟和另外兩人的實力,對別人身體的氣味、熱量極為敏感,若是稍一不慎,便會立時被發現。

    這一下先天真氣的好處便顯現出來。雖然入屋的六個高手武功內力都在黃羽翔之上,但卻無一達到先天之境,在黃羽翔先天真氣的刻意壓制下,竟是誰也沒有發現異常。

    那當先的威武中年人看到床上的女子,急上前幾步,走到床邊,叫道:「瑩兒,你怎麼了,還不醒來!」

    黃羽翔暗叫一聲不妙。他將那麗人放到床上之舉,本想讓別人誤以為她正在睡覺,卻沒有想到大家這麼鬧哄哄的,任誰也不可能睡得著。心念至此,猛地長身而起,在那威武中年人的驚詫聲中,已將床上的麗人拉起,將她半摟半抱在懷中,擋在自己身前,左手搭在她的肩上,右手則橫劍在她的玉頸之上。

    這一下變生肘腋,眾人都沒有防備,齊齊一驚。

    那威武的中年人雖慌卻不亂,臉上只是閃過一道驚容便又恢復了鎮定,他身後的兩個壯漢已護到了他的身前。而四鬼叟則紛紛叫道:「果然是這個小輩!」

    那威武的中年人沉聲道:「你是何人?還不快快把本官的女兒放了!」他沒有修習過內功,但說話之間自有一股威懾之氣,使人不得不去服從他。

    黃羽翔聽到「本官」二字卻是大呼倒霉,沒想到自己還沒把張夢心的事情解決,卻又惹上了官府中人。但事情既已做了,自然不能半途而廢,況且此時除了「挾天子以令諸侯」外,恐怕別無它法,反正人已經得罪了。他先放下心中的煩惱,道:「放人可以,給我預備一匹快馬,並把這四個人關起來。」他口中說著,左手指了指四鬼叟。

    他心知四鬼叟能上到這裡來,自是與莊中人已經取得一定的協議,要把他們四個關起來,自是不能如願,但所謂漫天要價,就要看對方怎麼還坐地還錢了。

    這一下還真被黃羽翔猜對了。那四鬼叟雖然才進莊園就被人發現,但平常的武師哪是四鬼叟的對手。好在四鬼叟十年向佛,殺性卻也有所收斂,沒有真要了那些武師的小命。要是依著四鬼叟當年的性子,這會功夫,這裡已是血流成河了。

    護院武士雖多,但一會兒功夫便已被四鬼叟殺得一敗塗地,直到雁山雙傑的出現,才遏止了四鬼叟的前進步伐。這雁山雙傑出道雖比四鬼叟晚,但師承天下有數的高人百敗刀王李恩,一身修為遠較四鬼叟為高,但四鬼叟勝在人多,交手數十招,竟不分上下。

    經過一番打鬥,雙方都驚異於對方的實力,不由得罷手下來互問究竟。待到撇清誤會,雙方便約定先找著了黃羽翔再說。

    說來黃羽翔也真是倒霉,他所進的這個莊園,正是浙江布政司長單定坤的別墅。這單定坤曾在靖難之變中出過大力,深得朱棣的賞識,眼下是朝廷二品大員,權勢滔天。他綁架別人也就罷了,卻偏偏盯上了單定坤的唯一愛女,這下正是惹到老虎頭上。

    他得罪了「無雙玉女」張夢心,已是招惹得武林中人對他追擊不休,這下又與朝中大臣對上了,真是禍不單行。

    那威武中年人正是單定坤,他微微皺眉一下,道:「你的事本官不管,你只要放了本官的女兒,本官便既往不咎,放你一條生路。」

    黃羽翔輕輕一笑,左手在單女身上微微一用力,卻聽單家小姐輕輕呼痛起來,叫道:「爹爹!」,原來他已解開了單女的啞穴。

    所謂骨肉連心,單定坤果然神色大變,道:「大膽——」他官威一發之後,卻看到自己寶貝女兒臉上流露出痛楚的神情,當下輕輕歎口氣,道,「方明、振俠,拿下這四人!」方明、振俠正是雁山雙傑的名字,一個姓于,一個姓言。

    話音未落,四鬼叟已是勃然變色,雁山雙傑也是神情一震,於方明上前一步,道:「大人——」他二人並無戰勝四鬼叟的把握,再說四鬼叟在武林中凶名赫赫,若是被他們走脫,以後伺機報復,那可是個大麻煩!

    單定坤又何嘗不知。他見過四鬼叟的本事,雖然他本人不習武,但對雁山雙傑卻是知之甚深,知道四鬼叟了得。他能容許四鬼叟跟著自己在園中找尋黃羽翔的下落,一方面是豈憚這四人的武功,另一面卻有收服這四人為自己所用之心。

    他此番話只是對黃羽翔的一個交待。雁山雙傑略一沉思便已明白單定坤的意思,雖然轉過身子對著四鬼叟,但目光卻沒有放過黃羽翔。

    四鬼叟雖然脾氣暴躁,但畢竟也不敢輕惹官府中人,況且雁山雙傑也不是易與之輩,見他們兩個不動手,自也不會搶先挑起戰端,平白便宜了黃羽翔。

    黃羽翔微微一笑,對身前幾人的心思也是瞭然於心,道:「大人,我也不會讓你難做。不如這樣,你只需給我準備一匹快馬,我帶上令千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會放人,如何?」

    單定坤大是躊躇,若放黃羽翔走人,那情勢必然會脫出自己的掌控;可要是不依黃羽翔,真要是惹毛了這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第一個倒霉的可是自己的女兒。他的目光從黃羽翔不慍不火的臉上移到自己的女兒身上,只見她原本就纖弱的身體更顯煢煢弱質,俏臉上更是柳眉微皺,說不出的憐人。

    「不行!」說話卻是四鬼叟中的大叟。

    雁山雙傑中的於方明也道:「黃羽翔,你總也算武林中的一條漢子,怎能做這等挾持婦孺之事,不怕被江湖朋友的嘲笑嗎?」

    「嘲笑?」黃羽翔心中暗道,張夢心一席話招來無數武林人士對自己窮追不已,怎麼沒有人嘲笑他們?難道非要自己被他們擒了殺了?真要是如此的話,恐怕也沒有人會分與他半點同情。

    黃羽翔決不是那種自負迂腐之人,此刻大敵當前,只有身邊的這個美人才能保自己無事,怎肯說放就放!當下不去理會他們,只是盯著單定坤。

    單定坤沉吟半晌,又深深地看了黃羽翔一眼,只見他稜角分明的臉上雖然笑兮兮的沒有半絲正經,但神情之間卻是剛毅無比。以他數十年久經官場的眼光,自是知道這種人說一是一,心智堅毅,決定的事定不會更改。當下高聲道:「來福,去準備一匹好馬!」只聽門外有人應道「是,大人!」,一陣「登登登」的下樓聲。

    黃羽翔見他屈服,心中大是高興,他深知凡事起頭難,現在既有先例,以後就好辦了。他左手內力輕吐,瞬時間衝開了單女身上的穴道,輕輕笑道:「大人,請退出門外,容我和貴千金出去!」

    單定坤怒哼一聲,用力一甩袖子,當先走了出去,雁山雙傑也跟著隨後而出。四鬼叟雖然心中不願,但身在人家的地頭,自也不好強來,當下也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

    黃羽翔長長地舒了口氣,一直提著心終下暫時放下。

    他低下頭來對單家小姐道:「小姐,咱們出去吧!」卻發現單美人的臉上卻是紅暈密佈,星眸半閉,呼吸之氣甚是沉重。

    他心下一納悶,才發現兩人正處於一個極為曖昧的姿勢中。單美人柔若無骨的嬌軀完全壓在了自己身上,他適才一心應敵,渾沒有分心他顧,現在看到她如此嬌人的樣子,不禁食指大動。雖知眼下情形不適,但身體卻老老實實地起了反應。

    貼在他身上的單美人哪有不知之理,一驚之下連呼吸也止住了,雙頰更顯紅潤,媚眼如絲,似要滴出水來一般。

    「你、你、你——」單美人驚惶之下,連話也說不清了。

    黃羽翔脫困有望,心情自然大佳,當下調笑道:「我怎麼了?」說著低下頭來在單美人的頸邊深深地吸了口氣,「你好香啊!」

    單美人雖覺躺在他懷裡甚是不妥,但偏偏軟綿綿地渾身無力,想動一根手指也動不了。見黃羽翔低頭,以為他要吻自己,驚惶之下,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雙手使力在他的懷裡輕推,身體也扭動起來。

    黃羽翔心中暗暗叫苦,本來單美人的嬌軀就讓他情慾沸騰,自己好不容易才壓了下來。現在胸前被她軟綿綿的小手按著,當真說不出的舒服。而且她的嬌軀還在懷裡蠕動,撩撥得身體每一部份都快要燃燒起來似的,當真是情難克制。心知若再與她糾纏在一起,自己恐怕要不顧一切地與她顛鸞倒鳳一番。雖然心中極願,但此時此景,絕不宜行此快事,當即狠下心腸將她推開。

    她那動人的嬌軀一離身,黃羽翔頓時感到一陣空虛。他心中雖然不捨,也只得推著她慢慢走出去,畢竟還是小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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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萬劫 於 2012-7-19 18:53 編輯

第一卷 第六章 又遇刁蠻


     黃羽翔和單美人下得樓來,單定坤與其他人早已在樓下等著了,均是一臉不耐的樣子。好在兩人的臉色都恢復了正常,倒沒有被他們看出破綻。

    「跟本官走!」單定坤當先帶路而出。

    一行眾人跟隨單定坤在莊裡繞來繞去,走了幾有一柱香的時間。

    這莊園雖大,但從頭走到尾也只需半柱香不到的時間,但江南建築多有廊台水榭,迂迴環繞,倒是多用了一倍多的時間。一路上雁山雙傑和四鬼叟都有動手劫人之意,好在黃羽翔全神戒備,這幾人又投鼠忌器,倒沒有給他們偷襲的機會。

    這樣膽戰心驚地一路走來,待得出到莊外,黃羽翔已是一身大汗。他遊目一周,問道:「大人,在下的馬匹呢?」

    單定坤冷哼一聲,道:「來福!」

    隨著「篤篤篤」的聲音傳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牽著一匹全身黃色的駿馬從莊中走出。

    黃羽翔看到這匹馬,心中忍不住叫聲好!這馬兒身軀高大,全身沒有一根雜毛,神駿異常,端得是一匹上好的黃膘馬。心中暗暗打下主意,人可以還,這馬兒卻絕對是不還的了。

    單定坤心中卻是連連叫糟,他吩咐來福準備一匹好馬,原是安撫黃羽翔之舉。誰知道他平時御下極嚴,卻沒有敢對他的命令偷工減料,來福到馬房說大人要匹好馬,馬房的掌事當下便不折不扣地挑了匹才從四川送過來的好馬,倒真是莊中最好的馬匹。

    他心中雖悔,臉上卻木無表情,道:「黃羽翔,你可以放了本官的女兒了吧!」

    黃羽翔依舊一臉賊笑,道:「大人,若是在下現在放了令千金,大人一旦翻臉,在下豈不是插翅難逃!還是等在下和令千金出了莊子,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會將令千金無恙放回。」

    單定坤怒道:「那本官又如何相信你會信守諾言?」

    「大人——」黃羽翔道,「在下只是江湖中區區一介小民,若不是今日情況特殊,豈敢拿令千金威脅大人!大人只需一紙令下,在下就會立刻成為江湖大盜遭到緝捕。黃羽翔雖然膽大枉為,卻也不敢與朝廷為敵,大人儘管放心,在下決不敢食言。」

    「哼——」單定坤向黃羽翔森然一指,道:「黃羽翔,你若是敢傷了我女兒一根毫毛,本官一定讓你後悔來這人世一趟!」當下收手負在背後,又道:「你去吧,在前面十里處的地方有個涼亭,你將本官的女兒在那裡放下!」

    黃羽翔伸手抱住單美人,道:「多謝大人,在下一定會信守諾言。」說罷,縱身一躍,已然坐了那匹駿馬的馬鞍上。

    看著四鬼叟一臉不甘的神情,黃羽翔大感受用,當下一抖韁繩,座下黃馬已是如箭一般跑了起來,轉眼的功夫,已跑出三十丈的距離。他心知任雁山雙傑、四鬼叟功夫如何了得,也不可能追上自己,當下心情大暢,奔馬急馳。

    這黃膘馬真是神駿異常,十里的路程轉眼即到。

    行到涼亭處,黃羽翔輕挽韁繩,勒停了黃膘馬。他懷中抱著個美麗佳人,當真是不想鬆開。但想到單定坤官威十足的樣子,心中卻是一凜。心想若是自己沒有遇上張夢心這檔子事,定要與懷中這大美人好好勾通一下感情。若是將生米煮成了熟飯,自己說不定就是單府的駙馬爺,到時候這就甭提多威風了。

    心中想著美事,但畢竟還是要回到現實中。他輕歎一口氣,正要抱單美人下馬,誰知道原本還軟綿綿縮在他懷裡的單美人卻輕輕一掌向他推來。

    他只道單美人害羞,心想抱都抱了這麼久了,再抱一兩下又有什麼關係。當下也不去理她,正要翻身下馬,單美人的玉掌已然印到了身上,剎時間只覺一股大力湧來,輕咦一聲,帶著滿臉的驚訝與不可思議,整個人不由自主得騰空而起。

    黃羽翔懷中仍抱著單美人,這下子變化突起,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當下兩人一齊離開了馬鞍。

    剛才還嬌滴滴的大美人這下卻如九天玉鳳,單美人玉掌印在黃羽翔身上之後,隨即雙手一掙,已脫離了黃羽翔的懷抱,在空中俏生生地翻了一個空心觔斗,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黃羽翔雖被她一掌打得促不及防,但掌風卻是極柔,力量雖大,但危害卻是極小。而且他護身真氣已成,再加上已然修成了先天真氣,這一下雖把他打得真氣一岔,但卻沒有大礙,不過人卻狼狽無比地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灰溜溜地從地上爬起,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單美人,食指指著她道:「你、你、你——怎麼會這樣?你莫非是妖怪不成!」

    誰能想到剛才還柔弱無比的大美人現在竟成了功力高深地女俠客呢!

    要是她會武功,怎麼在閣樓中被自己毫不費力地制住?看她適才一掌的力量來看,分明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即使她被制住之後,也有好多機會可以逃脫,為什麼她不反抗呢?

    「莫不是她看我長得帥,已然愛上我了不成?」黃羽翔心中暗想。

    「你在瞎說些什麼啊,我怎麼是妖怪來著!」單美人蓮足一點,已然欺到黃羽翔身側,右手食指中指扣起,猛地朝黃羽翔頭上敲去。

    黃羽翔適才被她一掌打中乃是出自偷襲,現在他全神戒備,自是不能再讓她如願。左手揚起,已然擋住了她右手的進攻路線。口中叫道:「想打我,還嫩得很呢!」

    他話還說完,單美人的右手突然在眼前消失,黃羽翔一愣之間,頭上已被她打了一個爆粟。他悚然而驚,猛退幾步,心道她剛才若是要殺我的話,我現在已經便成一具屍體了。

    「這小美人明明功力和自己差不多,為什麼能打中自己呢?」黃羽翔心中大是納悶,口中卻道:「你這小娘們功夫不錯嘛!」

    「你說什麼?」單美人柳眉倒豎,又伸手朝他的頭上打去。

    這下子黃羽翔可是全神貫注,一點也不敢大意。左手幻成虎爪,向她的纖手抓去,右手卻護在自己頭上,心道這次看你怎麼還能打著。

    眼看黃羽翔的左手正要和單美人的右手相觸,突然之間,單美人的右手又奇跡般地消失。黃羽翔有了前車之鑒,雖然仍看不破她的招式,但卻也並不感到奇怪了,只是凝神看她的右手會在何處出現。

    果然,黃羽翔左手擊空之際,單美人的右手赫然出現在他的頭頂。

    黃羽翔當即右掌迎上,心道這次你總不能又消失不見了吧。

    可世上的事情總有出人意料的時候。單美人的右手再度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黃羽翔的右手一擊空,心中便想道:又要挨揍了。果然,又是個爆粟打在自己的頭上。

    「你不要老是打頭好不好,會變笨的!」黃羽翔一本正經地對單美人說道,「你總不希望你相公是個傻子吧!」他見單美人無意傷人,心下一鬆。他平時便是言笑不禁之人,看她貌美如花,忍不住又出口調笑。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也是生來注定的。

    「你!」單美人一時氣急,又揉身攻上。

    黃羽翔雖然明知不敵,但也不願放棄低抗,當即使出渾然解數,也不管她從哪裡攻來,只是將全身團團護住,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他這幾年偷師學藝倒真是被他學到了好些獨門武功,一招招使來威力十足。但不料單美人身法卻甚是古怪,東飄西蕩,一點兒捉摸不到,稍一不慎,便被她打上一拳,劈上一掌。

    黃羽翔偶爾與她拳掌相接,知道她的內力並不甚過自己多少,只是身法奇怪,招數神奇,數十招下來,只有招架之功,哪有還手之力。

    單美人邊打邊罵道:「你這個惡人,竟敢點我的穴道!」一掌打在他背上,「還敢拿我威脅我爹爹!」說著又是一拳打在他胸口,「還敢抱著我!」她越說越氣,一連十三掌,記記都劈在黃羽翔右肋上。雖然掌上沒有用多少內勁,也打得他痛得咬牙切齒。

    身上雖痛,但心中更驚異被她連打十三掌。他明明全力防守,但卻還是被她打得全無招架之力。驚駭之下,索性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任她打個痛快。

    單美人又打了十來掌,道:「看你還敢胡說八道!」說著,又狠狠地踢了他幾腳。這才收手走到黃膘馬旁,道,「快起來,要走了!不然他們就要追上來了。」

    「咦……」黃羽翔直起身形,「你不回去?」隨即明白過來,怪不得她明明武功比自己高還要被他綁架而出,原來是要借自己之力逃出家裡,他雖然一時猜不出她為什麼要離家而走,而且憑她的武功,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來,也應該不是難事,但心中已隱隱有幾分想法。

    「原來你是利用我離家出走啊。」黃羽翔雖然被她打得渾身疼痛,但臉上卻是一片笑容。

    單美人一臉驚訝,不禁道:「你怎麼知道的?」

    黃羽翔心下暗暗得意,想道你也有不明白的時候,口中道:「這有何難,你武功如此了得,要不是你自己想要出來,我又豈能綁架你。」說完此節,心中又想道:這個小娘皮武功這麼好居然還要被我擒住,分明是要我做冤大頭,害我又得罪了官府,真是流年不利!

    單美人美目眨了眨,道:「你這人倒也不笨,那你猜得到我又是為什麼要離家出走呢?」

    黃羽翔洒然一笑,說不出明朗動人。他人本就生得英俊不凡,一張臉稜廓分明,雙眼明亮之極,對女性極有殺傷力。單美人看著他的笑容,不由得心中一動,不由得浮起幾絲彷徨之意。

    她出身官宦有家,一身所學,又是出自一個武功絕高的老婆婆,平日少有接觸過同年齡的異性。她一心離家,早在黃羽翔甫進閣樓之際,憑她的耳目之靈就已發現,本來她便要制住這個賊人,但又查覺外面鬧哄哄得,心中便已定下要借黃羽翔之力偷出家門。

    她仗著師父傳給她的奇門功夫,早已挪離了穴道,是以黃羽翔根本沒有封住她的穴道。黃羽翔的屢次輕薄之下,她本想一怒之下痛打他一頓,但畢竟她有個不得不離家的的原因,是以一直隱忍。

    單美人看著黃羽翔,心道:「這個賊人屢次非禮於我,我本該十分恨他才對,雖然要借他之助瞞過爹爹,但怎能輕易放過他!」只是看著黃羽翔賊笑兮兮的臉,任她天大的怒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莫不是你父親打了你一頓,你一時想不開就想逃出來?」黃羽翔故意道。

    單美人輕輕一笑,雪白的臉上一片動人的神情,看得黃羽翔心醉不已,道:「爹爹向來疼我,怎麼可能打我呢!不對不對……你再猜啊。」

    「嗯,」黃羽翔故作沉吟,道:「莫非你刁蠻任性,摔壞了家中的貴重物品?」

    「你亂講,誰刁蠻任性了!」單美人杏目圓睜,「我就是打壞了東西,爹爹也不會怪我的!你真笨,老是猜不到!」她微微有些得意起來,覺得眼前小賊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黃羽翔見時機差不多了,笑笑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爹爹要把你嫁人,你又不肯,所以逃出來了,對不對?」

    單美人這下子真是目瞪口呆,又被他說中心事,又勾起了滿腹愁思,過了良久才道:「哎,是啊!」她又朝黃羽翔看去,只見他一臉明朗的笑容,明亮的雙眼之中,閃現著動人的神彩,深邃無比。她看了一眼之後立即被吸引住了,良久才俏臉一紅,別過頭去,不敢再看他,心中卻對他的聰明暗暗佩服,暗想:「他的眼睛怎麼這麼好看!」

    她卻不知黃羽翔早年便混跡青樓,對女子的心態知之甚深。前面兩次猜測只是會最後一答做個鋪墊,全是為了掉起她的胃口。論到口才之便,心機之深,單美人離黃大浪子卻是差之老遠。要是還沒有自我覺悟之心,遲早會落入狼吻。

    黃羽翔看她雪白的臉上飛起兩片紅暈,心中不由得一蕩,想:「這小娘皮雖然沒有張夢心好看,但也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平白放過實在是太可惜了!只是不知道她老爹是什麼官兒,看他說話這麼威風,手底下那兩人武功又這麼高,肯定不簡單,算了,還是先把張美人搞上手再說。」

    「小姐,這下子你也逃出虎口,我也離了狼窩,大家就個走個的,就此分手,如何?」他口中說著話,眼睛卻盯著黃膘馬,心想但願她不會要這匹馬兒。

    「不行!」單美人也顧不得臉上紅暈未退,道:「我不能一個人走的。若是被我爹爹發現我既沒有回家,你又是單身一個人,定會猜到我是逃出來的,不行!」

    「那怎麼辦?」黃羽翔心中雖然對她頗有染指之心,但一來她脾氣潑辣,二來她的老爹還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暗道還是不要招惹她比較好。

    說話之間,隱隱聽到遠處馬蹄聲響起,單美人立即翻身上馬,道:「快走,他們來了。」

    黃羽翔心下暗歎口氣,知道不和她一起走也不行了。若是被她老爹知道自己一個人孤身上路,估計不會猜是他女兒藉機離家出走,肯定會誤以為自己見色心起,先姦後殺之類,那自己可就真得麻煩了。與她同路雖然也仍危險,但看她這麼賣力地想要離家,肯定會出大力氣,至少比自己一個人行動安全。

    單美人見他傻站著不動,哪知道他心中正想著不堪入目的東西,嬌叱道:「你發什麼呆,還不快跑!」

    黃羽翔衝她微微一笑,道:「你不拉我上馬,我怎麼走啊!難道兩條腿的跑得過四條腿的?」

    單美人先是一陣羞怒,待聽他說得有理,不禁有些意動。但男女授受不親的思想早就深植於心,她焉肯同意。不過她看到黃羽翔的笑容時,再一次迷失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心道:「反正剛才已經與他一馬同鞍,行了這麼多路了,再坐在一起也應該可以吧。再說,事急從權,也不是我故意要讓他輕薄。」

    她心中雖然已經有些鬆動,但要她開口邀黃羽翔上馬,卻是總也說不出口。

    正猶豫間,身後的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心知不能再拖延時間,一手輕策座下馬匹,一手伸向黃羽翔,道:「快上來!」

    其實黃羽翔全力施展輕功起來,速度絕不在黃膘馬之下,半個時辰之內當可與之並駕齊驅,不過時間一長,便及不上黃膘馬的耐力了。他心知與單美人一同而行已是定局,索性放開懷抱,故意挑逗她。心道若是真把她馴服,有官家人撐腰,江湖上的人想要找他麻煩的,可要仔細斟酌斟酌了。單美人雖然已經被她老爹訂了親事,但自己只要把生米煮成熟飯,以後帶著她頂了個大肚子回去,讓他做個便宜外公,他就是想要不答應也不成了。

    當下握住單美人的柔荑,輕飄飄地翻身上了馬身,嘴裡還不忘輕薄一句「好滑的手啊!」擠在單美人的身後,兩手輕輕將她的纖腰摟住。

    單美人被他摟定之下,心中一驚,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這個賊子怎麼會如此大膽無禮!」她心中雖怒,但此時此景,一旦與黃羽翔糾纏上了,那肯定會被後面的人追上。定是這小賊料定自己不會在這時候與他動手,故意如此做的,真個是下流無恥到了頂點!

    她嬌叱一聲,策馬急行,將一身的怒氣全發洩在身下的黃膘馬上。黃羽翔心知肚明,不禁暗暗好笑。

    這黃膘馬不愧是匹良駒,雖然負著兩人,但奔行之際,速度卻是一點也沒變慢,轉眼功夫,已經馳出老遠,再也聽不到身後的馬蹄聲了。

    黃羽翔在她的脖間輕輕吸了口氣,道:「好香!」

    單美人本就惱恨異常,但見黃膘馬奔行如飛,心知後面的人不可能追得上自己。見他的賊手還是不肯鬆開自己,此刻更是變本加厲,心下更是恚怒,當下右手猛地向後一突,一個肘子打在黃羽翔的小腹上。

    「哎喲!」黃羽翔雪雪呼痛,雙手卻將她抱得更加緊了。

    單美人被他摟在懷中,貼在他寬廣的胸膛上,鼻中吻著他充滿男子的氣息,只覺渾然發軟,再也使不出力來,明知這樣下去,不知道要被這小賊佔去多少便宜,但雙手無力,總也抬不起來。

    她雖然沒有接觸過同年齡的異性,但閨中密友也曾與她說過男女之事,對此一知半解。她正值韶華之齡,正是情竇初開,在父親的逼婚之下,心下大是牴觸,每日間的幻想便是有個白馬王子能夠將她解救出來。

    黃羽翔雖然不算英俊非常,行事也是個小賊之流,但見他與父親侃侃而談,竟是絲毫不懼,渾不似平日見到的那些人,皆是膽戰心驚,畢恭畢敬的,心中便有幾分敬佩之意。後來又見識過他的身手,雖然武功還遜於自己,但聽師父說,自己的武技在江湖上,可沒有幾個同輩之人能夠勝過自己,黃羽翔的武功也應該算是不錯的了。而且他的人倒是挺聰明的,眼睛閃閃發亮,真是好看之極。

    還有,自己被他幾次三番的摟抱在懷,有些是迫不得已,有些是事急從權,雖然都不是自己自願的,但依著「女德」所說,自己與他肌膚相觸,便是不嫁他也不行了。

    微微轉頭向他看去,只見他那雙明亮的雙眼依然散發著動人的色彩,單美人一觸之下心中大起漣漪,渾是更是無力,要不是有黃羽翔摟著,便是坐也坐不穩了。

    黃羽翔久經花陣,自是知道她現在已經情動,心中雖不明她怎麼會如此,但心中卻是高興異常,在她耳邊又輕輕問道:「娘子,你的閨名叫什麼?說來與為夫聽聽。」

    單美人此時神智已是半清半醒,聞言之下也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只是聽到名字什麼的,當下呢聲道:「我姓單,叫鈺瑩,我爹爹娘親都叫我瑩兒的。」

    她說到「爹爹」兩個字後,腦中突然浮現出單定坤威嚴沉靜的臉來,心下一緊,神智也清醒過來,方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忙把黃羽翔的手臂推開,退出了他的懷抱,狠狠道:「不許你再碰我!別以為我還用得著你,你便可以胡作非為。你要是敢再摟摟……抱抱的,我便斬了你的手!」她嘴裡說著狠話,心中卻微微有些遺憾,恨不得再偎進黃羽翔的懷抱,享受那讓自己心醉的麻癢感覺。心念至此,不禁暗暗責怪自己,道:「單鈺瑩啊單鈺瑩,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呢,他可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賊啊!」

    黃羽翔心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自己與她初見之下已經到此地步,也不知是上輩子哪裡修來的福氣,也就不再動手動腳。但馬上顛簸,身體的接觸卻是難免的。每一次身體相觸,兩人都是心頭一蕩,情愫暗生。黃羽翔雖然久經紅陣,但生平所遇,都是銀貨兩訖的買賣,全沒有感情上的糾葛。眼前情形,當真是從所未遇,但見麗人如花,心頭柔情忽生。單鈺瑩更是紅著張俏臉,心亂如麻。

    這一路兩人如同行在雲間,輕飄飄地沒有半分感覺,不知不覺間已到了義烏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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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19 18:51: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七章 佳人無奈


    單鈺瑩勒住了馬,縱身躍下,道:「你下來了,都到義烏了,我們找間客棧先安頓下來吧。」說話之間語氣甚是柔和,倒像是妻子在詢問丈夫的意見一般。她隨即發現語氣中的軟弱,柳眉一挑,道:「你還不下來!」這一句倒是頗顯本色。

    她雖然不捨在馬上與黃羽翔共乘時的奇妙感覺,但此際已近義烏城門,行人漸多。饒她生性刁蠻,頤指氣使慣了,也不敢再與黃羽翔同坐一鞍。

    黃羽翔輕輕一笑,也翻身下馬,道:「到客棧的時候,怎麼說我們倆個的關係呢,是兄妹還是夫妻呢?我倒希望是夫妻,要一間屋子就夠了,還能省點錢喔!」

    單鈺瑩狠狠地瞪瞪他一眼,但她人長得太美,反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看得黃羽翔不禁一愣。

    單鈺瑩平素便自負美麗,但見黃羽翔傻看著自己,也不由得心中暗喜。女孩子總是希望別人讚她美麗,尤其是心上人的反應更是注意。黃羽翔雖然還談不上她的心上人,但卻是目前與她接觸最深的年青男子,心中頗有幾分意動,見他為自己的美貌發呆,羞澀之間,臉上卻是喜氣洋洋。

    「當然說是兄妹了,我警告你,你不許再對我胡言亂語了,不然我非要你好看不可!」單鈺瑩惡狠狠地衝他道,怒氣沖沖地當先走開。

    黃羽翔卻是毫不理會,接過她遞過的韁繩,牽馬快步走上幾步,與她並肩而行,道:「好好好……」眼睛一溜單鈺瑩,「既然我們已經是兄妹了,嗯,妹子,叫聲哥哥來聽聽!」

    「你——」單鈺瑩氣急,終於知道黃羽翔臉皮之厚實在前所未見,自己再要與他固執己見,恐怕會名花早謝。當下也不與他爭辯,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走,心裡暗暗希望快點進城找到客棧。

    行到城門口,守城門的衛兵見他們一個衣著華麗,貌美如花,一舉一動之間派頭十足;另一個雖然賊笑個不停,但氣宇軒昂,目光閃過之際,令人不自禁地心中一顫。知道這兩人來歷不凡,也不敢刁難他們,隨口問了幾名就放他們進了城。此際正是朱棣奪位後的第三年,天下大治,各地兵衛紀律甚是嚴明。

    任黃羽翔在耳邊哥哥妹妹亂說一通,單鈺瑩始終不去搭理他,正煩不勝煩之際,「如意客棧」四個大字突地印入眼簾,芳心之中一片大喜,忙牽馬過去。

    這家如意客棧倒是規模甚大,進進出出的人十分之多。單鈺瑩還沒行到門口,早有一個夥計迎了上來,問道:「兩位是住店還是打尖?」

    「住店。」單鈺瑩沒有理他,倒是黃羽翔遞過了馬韁,道,「好生餵養,可別有差池!」

    那夥計連連點頭,抬起頭來,看到單鈺瑩俏臉之際,整個人不禁怔住了。他雖然在這客棧裡做了十幾年,見過行行色色的客人,倒如單鈺瑩般美貌的,卻是絕無僅有。

    正失魂之際,黃羽翔單鈺瑩兩人已進了客棧,他回過神來,暗自吞了口唾液,心中暗道:「媽媽的這個小子艷福倒是不淺,媳婦兒竟如此漂亮,當心遇上黑風寨的強盜搶去當了壓寨夫人!」人總是善妒,這劣根性極難去除。

    兩人行到店中,黃羽翔走到櫃台,道:「掌櫃的,住店!」

    那掌櫃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一身衣著甚是鮮明,聞言道:「兩位要幾間房啊?」說完悄悄地打量了下單鈺瑩,心中暗讚幾聲。他年過半百,見多識廣,雖然也是驚艷,倒卻沒有像外面的夥計一般失魂落魄。

    單鈺瑩緊張地看著黃羽翔,生怕他當真說出要一間房,那自己可要當眾翻臉了。

    「兩間!」黃羽翔笑笑地看著單鈺瑩如釋重負的樣子,道,「在下與舍妹要到杭州去訪親,掌櫃的給咱們安排兩間上房。」

    「好好好,」掌櫃的叫來一個夥計,道:「小三,快帶兩位到後院二樓的上房去!」

    那夥計也不過二十來歲,當先領著他們倆個走在前頭。他邊走邊回頭單鈺瑩,但又生怕被發現,欲蓋彌彰,反倒惹得兩人暗笑不止。他引兩人到房中,道:「兩位請先休息。到吃晚飯的時候小人會來叫的。」說完便退了出去,走出幾步,兀自回頭不已,百般地不捨。

    黃羽翔將門關上,兩人對看一眼,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黃羽翔道:「瑩兒,你的魅力還真是大啊。你看這一進客棧,多少人被你迷住了?」其時何止在客棧是如此,他們適才進城之際,多少人對單美人側目不已。

    單鈺瑩嘟起了紅潤的櫻桃小嘴,道:「誰准你叫我瑩兒的?」

    「我不是你大哥嗎?」黃羽翔色色地看著她的櫻唇,恨不得在上面狠狠吻上一番,道,「瑩兒,你怎麼不喊幾聲大哥來聽聽?」

    他毫無顧慮地露出色狼之相,單美人卻反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側過臉去,道:「小賊,你不要得寸進尺!」但這句話色厲內荏,毫無威懾之力。

    黃羽翔也不敢將她逼得太甚,所謂物極必反,遂轉移話題,道:「瑩兒,你家老爹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派頭那麼大?」

    單鈺瑩見他不再調笑自己,也不去計較他怎麼稱呼自己,反正黃羽翔的不要臉她算是見識過了,而且這個小賊的身上彷彿有股特異的氣質,叫人生氣不起來。不過想到素來敬佩的父親,她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道:「你這個賊小子懂什麼?我爹爹可是浙江布政司長,這裡的一切都歸他管!」

    黃羽翔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浙江布政司長」!那就是說浙江省的最高行政長官了。想不到自己竟在人家的地盤上公然擄了人家的愛女,還在人家的地頭上投宿。

    當下歎口氣,道:「那你還敢在這裡投宿啊,不怕你爹爹來抓你嗎?」心道你們父女倆搞什麼鬼,害得我在一邊瞎攙和,最後倒霉的,還不是我自己。

    「不要緊,我爹爹現在是在別墅裡,他要先回到杭州取了印信,才能發佈追捕你的公文,再分發下去的話,恐怕要兩三天的時間。現在要追捕我們的人是不會多的。而且從別墅出來的岔路甚多,他們怎麼知道我們上哪去了!」她當真將這當成一個好玩遊戲,一臉興奮的樣子。

    果然如此。黃羽翔心中暗想,臉上也是一副苦瓜相,道:「瑩兒,那你老爹到底要把你嫁給誰啊,惹得你這麼不高興!」說起來,黃羽翔真要謝謝那個人才是,要不是他,黃羽翔怎麼能夠攜美逃脫呢?不過話又說回來,眼前這個小妮子給自己帶來的麻煩恐怕也會不少。

    單鈺瑩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道:「我幹嘛要告訴你!」一臉嬌憨的樣子,讓黃羽翔差點兒又把持不住。

    「那傢伙壞死了,在表面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背地裡卻是乾淨壞事,還以為我不知道,真是可惡!居然還騙得爹爹將我許給他,爹爹也真是的,怎麼老是被他騙,也不替我想想。」

    「他是誰啊?我替你教訓他一頓!」黃羽翔故作義憤填膺的樣子。

    「嘻嘻——」單鈺瑩不屑地看著他,道,「你還是省省吧,你知道他是誰嗎?」

    「誰啊?天王老子我也照打不誤!」

    「人家是姑蘇梅家的三少爺,也是我的表哥,武功可比你強多了。」見到黃羽翔一臉震驚的神情,芳心不知怎得大是恚怒,嗔道:「你不是要替我出氣,看看你一副什麼表情,真沒有出息!」

    衝冠一怒為紅顏!

    黃羽翔一時只覺熱血上頭,道:「好,你看著,我一定會打得他屁滾尿流,就他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說完心裡卻是一虛。姑蘇梅家、楚中鄭家、四川南宮、京中王家,並稱武林四大世家!這四個家族不但在江湖上有獨特的地位,而且同時經營商業,百多年的累積,財富之巨、勢力之強,絕非一般江湖門派可能比擬!便是在政治上也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單定坤與梅家聯姻,恐怕絕非是因為中表之親的緣故,想要親上加親之舉,其中定有很多政治上的關係。

    黃羽翔誇下海口,心中卻想只是騙騙她的,自己可別也當真了啊,道:「敢打我黃羽翔女人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說什麼!」單美人杏眼圓睜,說完就是一個枕頭扔了過來。

    黃羽翔笑嘻嘻地將枕頭接過,問道:「你爹爹不是很疼你的嗎?你怎麼不求你爹爹推了這門婚事!」

    「你以為我沒有求過嗎?」單鈺瑩一臉沮喪,「爹爹總說已經答應人家了,若是悔婚,他日被人在朝延上參上一本的話,爹爹可要擔上一個負義的罪名。到時候,輕則罷官,重則要抄家充軍……」她看了看黃羽翔,復又高興起來,道:「幸虧你這個小賊來得巧,我本來早想離家出走的,可又怕害了爹爹。現在是你這個小賊擄人,爹爹便不用承擔這個罪名了!」

    黃羽翔聽得目瞪口呆,他雖然不知朝廷之事,但想想悔婚之事絕不會如單美人說得那麼嚴重,她會相信只是她不諳世事!單定坤既然這麼騙自己的女兒,肯定在圖謀梅家的什麼東西。他本就對單定坤沒有什麼好感,見單鈺瑩巧笑倩兮,楚楚動人,雖然脾氣略為暴躁,但實在憐人心動之極,暗道反正自己已經得罪單定坤了,也不在乎再加上拐帶他女兒這一條罪名了。當下道:「是啊,我這個小賊好笨啊,偏偏擄了你這個刁蠻的丫頭!」

    「你說誰是丫頭?你說誰刁蠻來著?」單美人剛剛躺在床上,聞言之下立刻豎起了身子。

    「你不是還很小嗎?還這麼凶巴巴的!」黃羽翔在「小」字故意咬了下音,又朝她胸口看看,道,「瑩兒,我們的孩子以後會不會餓死啊!」其實單美人骨肉婷勻,身材極好,胸部也著實不小。

    「你、你、你——」單大美人終被徹底激怒,一時之間滿天被子枕頭飛舞。

    「你說誰很『小』!」

    「什麼『我們的孩子』,你這個死淫賊,去死!」

    「我一定要打死你,為民除害!」

    胡鬧了一陣,兩人終於停了下來。單鈺瑩氣喘吁吁地重又躺在床上,雖然被黃羽翔便宜佔盡,心裡卻是高興異常。

    她雖然自小就錦衣玉食,但生活卻是一塵不變得枯躁。平日府裡頭的人見了她莫不是中規中矩的,雖也有幾個閨中密友,但大家都是名門千金,平日來往頂多也就是交流一下女紅經驗、相互討論《禮記》《女戒》之類而已,跟師父學藝吧,那老姑婆卻是嚴肅異常,從來沒有見過她笑過。像今天這樣放縱自己的感情,是她活了十八年來的第一次。一下子什麼「清閒貞靜,守節整齊」,什麼「行己有恥,動靜有法」全部丟到了一邊。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休息一會突然直起身子,道:「喂,小賊,你剛才說……什麼餓死,是怎麼一回事啊,為什麼會餓死……跟什麼、什麼小不小得有什麼關係?」

    黃羽翔本在喝茶,聞言這下差點兒將茶也吐了出來,情急之下,急喘不已。

    「你這個死小賊,最好喘死你!」單鈺瑩見他狼狽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黃羽翔給自己捶了幾下,總算平靜下來,他笑瞇瞇地看著單鈺瑩,道:「你知道小孩子吃什麼嗎?」

    「還不是飯嗎?」單鈺瑩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眼神中流露出你好笨的神情。

    黃羽翔還真是為她的答案絕倒,歎口氣道:「比小孩子還小的,嬰兒,吃什麼呢?」

    「吃奶啊!」單美人話一出口才猛地醒悟過來,說了半天,還是在說自己自己胸部小不小的問題!心中氣急,越想越是委屈,小巧的嘴巴一扁,翻身俯在床上,香肩聳動,低低抽咽起來。

    黃羽翔看著她全身微微地抖動,心道這個小娘皮不會就這麼被我弄哭了吧!不過眼前的事實卻是最好的說明。

    他走到床邊,輕輕拍了拍她的香肩,道:「好瑩兒,你不要哭了,算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給你陪罪便是,你不要再哭了好嗎?」說來黃羽翔雖然在青樓混過不少日子,但對勾欄女子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還是不能完全免疫,便何況是眼前這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

    「嘻嘻嘻」,單鈺瑩突然直起身子,一臉燦爛的笑容,哪有半分淚痕,道:「就知道你這個臭小賊會上當!」她平時每逢大人要責怪她時,便會使出詐哭這一招,屢試不爽。現在用在黃羽翔身上,也是立竿見影。她得意之後,心中卻想:我會用這種方法來對付他呢?平素我只對爹爹和娘親用過,難道我把他看成是我最親密的人了?可他明明是個小賊啊,還老是一副色迷迷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個好人啊!

    「你騙我!」黃羽翔怪叫一聲,但鼻中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心中卻不由得一蕩。他的手仍自搭在她的香肩上,情動之下,不由得輕輕撫摸起來。他對單鈺瑩的心態很是奇怪,開始將她綁架做為人質,對她純是出於美貌垂涎;而當她顯露出一身高於他的武功後,心中便對她多了幾分敬佩之意;而當後來知道自己做了冤大頭後,心裡對她又有幾分惱恨。他雖然接觸過很多女性,但在感情上卻還是一張白紙,此刻看著單鈺瑩動人的神態,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動情了。

    「你!」單鈺瑩剛想喝斥他的無禮,目光卻觸到了黃羽翔那深邃無比的雙眼,除了無止境的深情外,還有一絲絲令她身體發熱的慾望,心中一顫,到了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了。當下別過頭去,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卻忘了還有一隻手正在她的香肩上肆虐。

    待到那只魔手不滿足只限於在香肩上活動,開始往下侵襲時,單鈺瑩這才醒悟過來,正要抵抗暴力時,渾身卻軟綿綿使不出一絲力氣來,正驚恐之際,黃羽翔的手已爬到了她高聳的胸部上。

    兩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心跳也一下子停止了。

    黃羽翔心中雖然有生以來第一次動了真情,但心中卻不時地泛過張夢心的絕美面容。他雖與張夢心只是見過一會兒,但此姝的傾國之容還是深烙於心。再加上這十幾日連連被人追殺,心中雖然對這罪魁禍首惱恨,但在心中也是時時惦記著她,時間一長,連自己也分清是惱她還是愛她。想到心中所發的誓言,已決定此生定要娶此女為妻。

    這單鈺瑩雖然人長得也是奇美無比,但畢竟是官家之女,先不說能不能嫁給自己,即使嫁了自己,以後兩個人能和睦相處嗎?依她這麼刁蠻的脾性,能容得下自己風流嗎?

    黃羽翔一時之間躊躇無比,倒忘了自己的魔掌還在人家的胸部活動。

    「你、這、個、惡、賊!」單鈺瑩終於恢復力氣過來,猛地推開了他的魔掌,怔怔地看著黃羽翔線條分明的臉龐,深邃動人的雙眼,滿腔的怒火突然全部消失了,心中卻是一片酸楚,無力地倒在床上,兩眼淚水橫流。

    「怎麼辦?自己不但被他摟摟抱抱了,還被他……這一切一切,全是只有夫妻才能做的呀!我該怎麼辦?我可是有婚約的人啊,雖然梅三表哥很討厭,但也要讓爹爹先推了這門親事,我才能另擇良配。現在被這個小賊如此輕薄,我哪還有臉做人!這個小賊忒也可惡了,可我為什麼一看到他就全身無力,雖然被他無禮,心中……心中卻還有幾分……高興……天那,我在想些什麼啊!難道,難道我只能嫁給這個小賊?可是這個小賊如此輕薄,定有無數情人,嫁給他豈不委屈之極!

    「再說了,我才認識他多久,他有沒有妻小都不知道,要是讓我做小,我非讓他好看不可!哎呀呀,我怎麼又想到要嫁他了……可是他是好人壞人我都不知道,難道他是個窮凶極惡的魔頭我也要嫁他嗎……可是他身上好像有什麼魔力,一看到他的眼睛,就會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什麼念頭都沒了……你這個小賊啊,可把我害苦了!」

    她一時間柔腸百結,動轉過無數過念頭。她是大人家出身,從小讀《禮記》《女戒》之流,雖然跟師父學武,但在性格上還是深受禮教束縛,為人要從一而終。被黃羽翔如此輕薄之後,只有非此人不能嫁的念頭,倒沒有生過要殺人滅口這種歹毒想法。

    黃羽翔見她美麗的雙眸中流過兩道晶瑩的淚水,原本雪白的臉龐略顯蒼白,更加楚楚憐人。他手上兀自留著剛才停留在單鈺瑩酥胸上的滑膩感覺,心中激盪之下,道:「瑩兒,別哭了,我會娶你的!」

    單鈺瑩雪白的臉上飛起了兩陀紅暈,轉過頭去將臉龐埋在被上,道:「哪個要嫁你來著!」言語之間卻是說不出的膩人。

    黃羽翔本是一時衝動說出要娶她之言,但見到她含羞如花的俏臉時,滿腔的後悔頓時拋在了腦後,心道:「瑩兒這麼可愛,我定不能辜負了她,不過張夢心這小娘皮害得我這麼慘,不把她娶到手顯然也對不起自己,況且也要靠她才能擺脫江湖人物的追捕!」

    當下深情道:「瑩兒——」伸手將她的身子扳正,凝視著單鈺瑩的雙眸,「你看著我,說你要嫁給我!我決不會負你的!」他這一番說詞倒是誠誠懇懇,毫無虛假之意。

    「我……」單鈺瑩臉上紅紅得,嬌艷得快要滴出水來一般,掙扎著將他推開,道:「你想得美!我才不會嫁你呢!你記住,你現在是我的手下敗將,哪天你能勝過我了,咱們再商量吧!」她嘴上說得雖凶,但聲音裡卻是透著溫柔。說到咱們兩字時,言語之間的親膩之意便是傻子也聽得出來。

    黃羽翔嘻嘻笑道:「你不怕我一輩子勝不了你,那你豈不是要一直沒人要了!」

    「誰說我一定要嫁你了!」單鈺瑩總算恢復了平時的刁蠻,花拳繡腿頓時全往黃羽翔身上招呼。

    「你要謀殺親夫啊!」黃羽翔一句話將單美人的火氣撩得更加旺盛,戰事更加激烈。

    兩人糾纏了良久,肌膚相觸,都不由得動了情,正尷尬間,卻聽得門上輕輕敲擊了一下,那喚作小三的夥計在門口叫道:「客官,廚房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飯。兩位是要在房裡還是到樓下大廳用餐啊?」原來天色以黑,已到晚膳時分。

    「我們到樓下吃吧!」單鈺瑩生怕在屋裡吃得話,自己說不定反倒給黃羽翔「吃」了。

    「掃興!」黃羽翔一臉的不高興,「怎麼這麼討厭!」

    「吃飯了——」單鈺瑩從床上下來,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卻發現自己的語氣實在過於溫柔,又提高聲音道,「別囉嗦了,像個老太婆一樣!吃飯了,快走啊!」

    兩人互看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濃濃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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