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7175|回覆: 1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臥龍生]絳雪玄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2-10-25 06:51: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5
本帖最後由 凰云化羽 於 2012-10-25 10:23 編輯

簡介
  七巧梭、血池圖重現江湖,除使天下武林震驚外,還掀起了一場正邪間誰主霸業的血戰狂飆。
  方兆南,原為師門復仇,竟被無意捲入。多種際遇,不僅使他獲得了正邪兩派的武功絕技,還使他與梅絳雪、陳玄霜和周蕙瑛三個身懷絕技的少女結下了錯綜複雜的情結。於是,在泰山群英會、冥岳死亡谷、少林寺拚殺和鵲橋會決戰之中,善與惡、正與邪、生與死、愛與恨、情與仇的交織、拚搏,演繹出了一幕幕五彩繽紛的動人場景。艷麗、妖媚的冥岳岳主聶小風,妄圖毒殺其師,竊奪血池圖,終在其師的指導下,斃命於方兆南的掌下。風起雲湧的武林世界又趨平靜。少林高僧要方兆南接掌少林門戶,梅、陳、週三少女要他不忘甜酸苦辣的戀情。他,究竟該何去何從……


目錄
第一回【方兆南師門罹難】
第二回【周慧瑛亡命習武】
第三回【遭追殺師伯受傷】
第四回【救師妹以圖換丹】
第五回【寒水潭月夜締盟】
第六回【是非生飛鴿傳柬】
第七回【九宮山黑夜遭襲】
第八回【七巧梭重現武林】
第九回【方兆南初遇玄霜】
第十回【獲絕技佛法無邊】
第十一回【獻神丹醫治眾豪】
第十二回【玉骨妖散骨石窟】
第十三回【遭疑猜途中較量】
第十四回【闖三關藝驚群豪】
第十五回【奇劍招更使人疑】
第十六回【瘋癲客不召自來】
第十七回【無影拳初顯神威】
第十八回【梅絳雪濺血獻圖】
第十九回【陳玄霜雨夜思情】
第二十回【赴冥岳正邪決雄】
第二十一回【死亡谷禪師佈陣】
第二十二回【招魂宴上招魂酒】
第二十三回【死亡谷中生死門】
第二十四回【五鬼陣法出五鬼】
第二十五回【輪迴殿內劫輪迴】
第二十六回【水火洞劫後餘生】
第二十七回【少林寺鳴鼓驚鍾】
第二十八回【破禪關擊節傳音】
第二十九回【遭偷襲高僧遇刺】
第三十回【受妖法自殘師門】
第三十一回【傳精功以殺制殺】
第三十二回【動心機巧服二怪】
第三十三回【制自殘方丈易人】
第三十四回【為護寺兆南重傷】
第三十五回【拒冥妖刀光劍影】
第三十六回【興妖法血雨腥風】
第三十七回【羅漢陣捨身拒妖】
第三十八回【鎖二怪少林蒙難】
第三十九回【梅絳雪再救夫君】
第四十回【悔既往二怪同心】
第四十一回【受盤查難釋眾疑】
第四十二回【除異己又動殺機】
第四十三回【陳玄霜尋訪情郎】
第四十四回【紅衣女挾持血池】
第四十五回【入密洞連番遇險】
第四十六回【進血池五毒顯威】
第四十七回【冥岳主師徒交手】
第四十八回【遣遺物交換方郎】
第四十九回【情未了生不如死】
第五十回【焚遺書武林消災】
第五十一回【陳玄霜拜師鬼仙】
第五十二回【周蕙瑛捨命救人】
第五十三回【決勝負雙雙斃命】
第五十四回【拜高僧再修絕功】
第五十五回【霸武林雙梟聯手】
第五十六回【酬情意洩露冥密】
第五十七回【賜折扇傳柬天下】
第五十八回【鵲橋會冥妖絕命】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火影鳴人 + 50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總評分: SOGO幣 + 50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2-10-25 06:5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回 方兆南師門罹難


  西北風勁吹,漫天飄著大雪。

  河北入魯的官道上,奔馳著一匹健馬,得得蹄聲,蕩起了片片飛雪。

  馬上坐著個二十餘歲的少年,一身藍色服裝緊裹,外罩著鵝黃色披風,左肩上露出飄垂著綠棺的劍柄,揚鞭顧盼,豪興橫飛。

  這少年長相異常清秀,劍眉朗目.虎背蜂腰,面如冠玉,英風逼人,雖在彌天大雪,凜冽寒風之下,卻全無畏寒之意,眉宇間歡愉洋溢,嘴角間不時露出笑意。

  突然,一隻低飛的寒鴉,喳的一聲,掠頂而過,振翅西去。

  藍衣少年似被寒鴉的叫聲,驚醒了歡愉的回憶,微微一皺眉頭,探手入懷摸出了一粒形如蓮花,大如核桃的金色暗器,抖手間,破空飛出,去勢勁疾,劃起了輕微嘯鳳之聲。

  但聞一聲哀鳴,那急飛的寒鴉,應手而落,一團黑影,摔在了雪地上。

  刺骨的西北風,仍然勁吹,鵝毛片的大雪,仍不停的飄落著,四野寂寂,仍和剛才一樣的安靜,除了他之外.再無第二個人知道那皚皚的白雪之下,已埋葬一隻飛行在風雪中的寒鴉。

  一個不祥的預感,陡然間襲上心頭,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忽的放馬加鞭,向前疾奔而去。

  嚴寒的風雪中,只見那健馬身上一滴滴紅色的汗珠,滴灑在白雪地上,用重金選購的長程健馬,終於無法負擔長時不停的疾奔勞累,用盡它最後一點氣力之後,倒了下去。

  藍衣少年在健馬倒地之時,雙足微一用力,忽然凌空而起,飛躍出八九尺外,輕飄飄的落在雪地,回頭望著那倒臥雪地上的健馬,輕輕的歎息一聲,自言自語道:「馬兒,馬兒,生死由你去吧!恕我無暇照顧你了!」

  說完霍然轉身,放腿向前奔去,其疾如箭,速度並不在那健馬奔馳之下。

  天色逐漸的暗了下來,風雪卻越來越大,那藍衣少年一面不停舉手揮著頭上的汗水,一面仍然拼著餘力向前奔走,鵝黃的披風,被怒吼的寒風吹得籟箴作響。

  大約有一刻工夫,走到丁湖畔所在,就在這湖畔邊緣,巍然矗立著一座孤零零的宅院,卻看不見一點燈光,夜暗的寵置下,呈現出一片淒涼。

  他抖抖身上積雪,慢慢走向那所宅院。

  只見兩扇漆黑大門緊緊關閉著,他舉手拍擊一下問環,半晌不聞宅院中有何聲息,心中一急,不覺雙手加力一推。但聞呀然一聲,兩扇漆黑大門突然大開。向裡望去,只見院中的雪光盈盈,各室內漆黑如墨,一片幽寂、淒涼。

  藍衣少年略一沉吟,挺身而入,回頭把兩扇大門關好,緩步向前走去。

  穿過一所庭院直到寬敞的大廳中,夜色更加黝暗,伸手難見五指,凜冽的寒風,從門外吹入,刮動壁間的字畫,全廳一片沙沙之聲,更加重了陰森恐怖氣氛。

  這藍衣少年雖有著一身武功,也不禁心頭微生寒意,不自覺伸手摸摸劍柄。

  他本有黑夜視物之能,微微一閉雙目,調勻真氣,再睜眼時,已可看情室中景物。

  只見靠壁處,放著一張八仙桌,四張太師椅,排列的十分整齊。他略一沉思,急步向後院奔去,走過一段通道,到一處幽靜的跨院門旁,兩扇木門,緊緊的關閉著,一股驚恐的衝動,使他毫不考慮的伸手推那兩扇木門。

  但他右手將要觸到木門上時,又突然縮了回來,他知道這是師父靜修內功的所在,任何人都不能擅自闖入。

  他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恭恭敬敬的對著兩扇木門說道:「弟子方兆南,特來向師父請安……」

  這兩句話說的聲音極高,餘音蕩漾燎繞空際,歷久不絕,但那幽靜的跨院之中,仍然是一片死寂,聽不到半點回音。

  一陣勁風吹來,刮落了房上積雪,灑了他一頭一臉,臉上一涼,心中也同時泛上來一股寒意,不禁打了個冷顫,雙手一推木門、但卻紋風未動,想是裡邊已上了栓。

  他向後退了一步,暗中運人真氣,集於左肩,正待撞開木門,忽然想起師父那莊嚴肅穆的面孔,立時一收架勢,雙臂一振,凌空而起,躍上圍牆。

  放眼望去,兩株盛放的臘梅絳雪光中傲然挺立,幽香花氣,撲鼻沁心。

  一個秀慧娟雅的情影,陡然間展現腦際,他想到了十幾年前,曾和一個美麗絕倫的小女孩子,共同手植這兩株臘梅的情景。

  那時,他和她都還是八九歲的孩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一塊兒學習武功,一塊兒淘氣遊戲,轉眼流光,似水年華,十幾年的歲月,很快的過去。

  當他藝滿離開師門之時,她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晃眼又是兩年時間,他這次由千里之外趕來這東平湖畔,一半是探望師父,一半是想看看幼小在一起長大的師妹……

  他望著梅花出了一陣子神,才飛身而下,緩步向師父修習內功的靜室走去。

  忖思之間,人已到了師父修習內功的靜室門外,運足真氣舉手一推;兩扇門應手而開。

  但見滿室布垂索篩,觸目一片銀白,兩具銅棺,並放在素幄環繞之中。

  他呆了一陣之後,大叫一聲:「師父!」縱身躍撲過去,雙手分扶兩具棺蓋,淚水泉湧而出。

  一陣痛泣之後,心情逐漸平復下來。暗道:「師父武功絕世,譽滿武林,師母亦是中幗英傑,一手金蓮花,名震大江甫北,縱受當世一流高手圍攻,亦足可全身而退,這兩具銅棺之中,也許不是師父。師母。」

  心念一動,急於要查明真象,暗中潛運功力,正侍揭開左面棺蓋,一看究竟,突聞一個嬌如銀鈴般的聲音,起自身後,道:

  「住手!」

  轉頭望去,不知何時.身後己站立一個白衣白裙,長髮披肩的少女。

  雖然那少女美麗絕倫,但在此時此地,陰氣森森,素饅低垂,雙棺並陳的靜室之中出現,而且又來的無聲無息,方兆南縱然膽大,也不禁嚇得心頭一跳。

  只見那白衣少女微一啟動櫻唇,冷冷的問道:「你是什麼人,深更半夜,跑到這裡哭哭啼啼?」

  方兆南一沉吟道:「在下乃周老英雄的門下,賤姓方,草字……」

  白衣少女接道:「好啦!我又沒問你姓名。」

  方兆南聽得一皺眉頭,道:「這兩具銅棺之中,存放著什麼人的屍體,我可否打開瞧瞧?」

  白衣少女冷冷的答道:「別瞧啦!一個是周佩周老英雄,一個是周夫人。」

  方兆南只覺一股熱血由胸中直衝上來,厲聲喝道:「此事當真?」

  白衣少女神色不動的冷然答道:「不信你就打開棺蓋瞧瞧吧!」

  方兆南雙手用力,咋喳的一聲,啟開了左面一具棺木,探手懷中摸出千里火筒一晃,火光閃動,幽暗的靜室中,亮起了一道熊熊的火焰。

  目光及處,只見兩具棺木之間,放著一張很小的茶几,茶几上置放著一支已經點殘的蠟燭。

  他抖動著右手,燃起蠟燭,素幢環垂下,燭光更顯得明亮。

  只見白絞覆蓋著一具仰臥的屍體,單單露出一顆花白長髯、白布包發的人頭,十幾年教養深恩,在他心日之中早已深刻的留下師父音容笑貌,一望之下,立時辨認出來,那仰臥在棺木的屍體,正是他兩年未見的恩師遺體。

  只覺胸中熱血翻騰,再也難以控制悲憤激動的情緒,大喝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撲拜在棺木之前,放聲大哭起來。

  溫馨的舊情往事,現下都化成了悲憤痛苦,這一哭真是哀倒欲絕。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方兆甫已哭得淚盡血流,這一場大哭,暫時發洩了他奎塞在胸中的悲憤情緒,心神逐漸的安靜下來。

  定神望去,只見那茶几上的蠟燭,只餘下了半寸長短,那冷如冰霜的白衣少女,仍靜靜的站在一側,臉上神色,毫無變化。

  方兆南緩緩的站起身子,目光凝注那白衣少女身上,問道:

  「你是什麼人?我師父師母的屍體,都是你收殮的嗎?」

  白衣少女望也不望方兆南一眼,冷冷的答道:「我父母受過周老英雄的濟助,我收殮他們屍體,算替父母報恩,你已哭鬧了一個更次,現在該走啦!」

  說完,慢慢的轉過身子,綴步向素幃後面走去。

  方兆南急道:「姑娘暫請留步,在下還有幾句話說。」

  那白衣少女已快走人白幃,聞言停住腳步,道:「什麼話快說!」

  方兆南見她背己而立,連頭也不轉一下,不禁心頭微生怒意,忖道:「這少女好生冷傲。」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間,那少女似已等得不耐,身軀晃動,人已隱入白幃之中。

  方兆南久隨師父身側,常得周佩召人這靜室之中受教,知那素幃後面,並無復室,當下提高聲音,問道,「姑娘可知家師膝下一位女兒.那裡去了麼?」

  只聽素幃後面傳來那少女冷冰冰的聲音,道:「不知道。」

  方兆南雙眉一挑,又問道:「姑娘幾時到此,可曾見到家師被害的經過?」

  但聞白衣少女簡短的答話,道:「我來此時,他們已被人殺害很久了。」

  方兆南疑心突起,略一沉吟,迫著問道:「姑娘何以知道家師夫婦遇害,特地趕來此地收殮屍體?」

  素幃後面傳出那白衣少女清脆冰冷的笑聲,道:「怎麼?你懷疑我是殺害了你師父母的兇手麼?」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方兆南只覺那嬌脆的笑聲之中,似乎含蘊著一股陰寒之氣,聽得人毛骨悚然,連打了兩個冷顫。

  忽然間,素幃一角,伸出一隻雪白的手腕,纖纖玉指,緊握著一支胡桃粗細的紅色蠟燭,那冷漠嬌脆的聲音又言道:「你要留在這裡替你師父、師母護守靈篩,也好,快點著這支蠟燭,合上棺蓋。」

  方兆南只覺這少女言詞難測高深,行動詭異絕倫,在這等風雪之夜,素幃雙棺,陰風森森的靜室中,更使人有一種人鬼難辨之感。

  縱是他一身武功之人,也下覺心中直冒冷汗,本能的伸出右手,接過蠟燭。

  只聽那素饅之後,又傳出那白衣少女冷冰冰的聲音,道:

  「你這支蠟燭,已足可支持到天亮,你要是不怕,就在這靜室中坐一夜吧!」

  方兆南換燃了新燭,蓋好棺蓋,席地椅棺而坐,望著那瑩瑩燭光,心中泛起萬千感慨。

  他想起了投身師門學藝的諸般經過,師父莊嚴肅穆的性格,使人凜然生畏,師母的慈愛笑容,使人孺慕不已,師妹的嬌艷秀慧,更使人傾慕難忘。

  歡樂的往事,一幕幕展現腦際,更襯托出目前境況的悲慘淒涼。

  夜色深沉,一燈瑩瑩,他一路的奔走,人早已勞累難支,倚棺斜臥,沉思往事,不覺問沉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忽覺肩上被人推了一掌,睜眼望去,只見一青袍長髯的老人,滿臉悲憤之容,靜靜的站在棺木旁邊。

  方兆南一見來人,不知是驚是喜,霍然躍起,撲拜身前,淚水泉湧而出。

  原來這老人乃周佩最為知已的好友,江南四劍之一的張一平。

  那老人輕輕的歎息一聲,道:「你起來,慢慢的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方兆南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說道:「晚輩昨夜趕來,師父、師母已然遭人毒手多時……」

  那老人微感心頭一震,道:「什麼?難道你師父、師母的屍體,不是你收殮入棺的麼?」

  方兆南突然想起那白衣少女,搖搖頭道:「不是。」

  口中應著那老人問話,卻突然轉身,掀開素幃。

  但見素幃之後,齊齊的排列一排人頭,那白衣少女,已不知何時離去。

  青衫老人臉色一變,大踏步直入素幃後面,方兆南呆了一呆,緊隨那老人身後進去。

  只見素幃後面壁角之處,堆積著十幾個無頭屍體,方兆南暗暗一數,和那排列的人頭剛好符合,不多不少的十五具。

  張一平咬牙切齒,冷笑了一陣,道:「好毒辣的手法,當真是雞犬全誅,一口不留。」

  方兆南學藝師門之時,已拜認過這位譽滿武林的大俠客,知他一身武功,已達出神人化之境,聲譽之隆,猶在師父之上。

  此時此地,遇上這位行蹤一向飄忽難覓的奇人,極度悲苦之中,油然生出一線為恩師夫婦復仇的希望。

  當下躬身說道:「師伯見聞廣博,和家師交誼篤厚,師門不幸遭遇這等慘變,要全仗師怕大力,查出仇人姓名,替家師洗雪這滅門沉冤,晚輩雖自知武功不濟,但願憑藉滿腔熱血,一顆復仇的心,先試敵鋒。」

  張一平輕輕歎息一聲,道:「孩子,你不用拿話激我,我和你師父交情彌篤,三十年前承你恩師,師母仗義執仁,救了我一條性命,迄今,我一直耿耿於懷,無時不思圖報,他遭此滅門慘禍,我心悲痛之深,決不在你之下,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必報此仇!」

  話至此處,再難自制,兩行老淚,滾滾而下。

  方兆南噗通一聲,拜倒在地,道:「晚輩先代亡師夫婦,叩謝張師伯高誼隆情,」

  張一平畢竟是涵養極深之人,一陣激動過後,心中逐漸平復下來,兩道冷劍般的眼神,從頭到腳的把方兆南打量了一遍,道:「起來,把你昨宵所見之事告訴我。」

  方兆南依言起身,暗中留神望那堆積的屍體之中,並無師妹遺體,心中略感寬慰,黯然一歎,把昨宵經過之情,很詳盡的對張一平說了一遍。

  張一平聽那白衣少女奇異的舉動之時,心中不禁大感驚奇。

  他暗道:「女孩子家,大都天生膽小,縱是習武功的人,也不可能有這般超異鬚眉的膽氣,在風雪淒冷的夜裡,一所寂寂無人的大宅院中,伴守著一堆屍體……」

  方兆南似看出了張一平臉上疑慮之情,當下接道:「晚輩之言,句句屬實,那白衣少女的奇異行動,實使人有一種人鬼難辨之感。」

  張一平淡淡一笑,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如果賢侄不是因極度悲菩的一種幻覺,那白衣少女,倒是一條最好的追查線索。」

  方兆南歎道:「晚輩如非親目所睹,只怕也很難相信,天下竟有這等奇特之事,難怪師怕要心存懷疑了。」

  語聲畝落,突見一道白光,破篩飛來。

  方兆南幼得師母傳授金蓮花暗器絕技,耳目極是靈敏,右手一招,接住飛來白光,只覺人手冰冷,定神看時,所接暗器竟是一團雪球。

  這雪球似經人用力捏成,大如杏子,堅硬異常,發這雪球之人的手法,亦似極有分寸,穿饅破柿,應位奇準。

  但方兆甫舉手接住雪球之時,不覺得勁道猛烈,這種不輕不重,恰到好處的腕力,如非身具上乘內功之人,實難拿捏如此之準,不禁心頭大感凜駭。

  張一平冷哼一聲,雙足微一用力,身軀如箭平射而出,身法奇奧,果然是一代名家身手。

  方兆南左手一撥素篩,一個」燕子穿雲」身法,躍出靜室,抬頭一看,只見張一平站在屋脊之上,正四下眺望。

  忽見他左腳向後一滑,人不起步,腿不屈膝,身子白屋上直滑下來。

  腳落實地,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我張一平今天算栽到家啦!孩子,快快捏碎你手中的雪球看看。」

  方兆南右手指微一用力,雪球應手而碎,果然那球之中,包著一片白綾。

  只見上面寫道:「此非善地,早離為上,以免遭殺身之禍。」

  下面既未署名,也未劃什麼標記符號。

  張一平雖是見聞廣博之人,但一時之間,也為之愕然一呆,他想不到這竟是一紂善意示警的短箋。

  方兆南突然:一揚兩道濃濃的劍眉,道:「張師伯,咱們留這裡等他們。」

  張一平黯然一歎,道,「年輕輕的孩子,能有這份膽氣,誠是可貴,不在你師父教你一場,不過,你留在這裡,於事無補。」

  方兆南突然滾下來兩滴淚珠,接道:「晚輩亦自知武功難望家師項背、可是師門仇恨,不共戴天,再謀報仇之策,方兆南如今生不能殲仇劍下,有如此樹。」

  右臂一翻,長劍出鞘,寒光閃處,但聞喳的一聲,一株臘梅,應手而斷。

  張一平雙目神光閃動,似是被眼下少年的衝霄豪氣,激起了故舊之情。

  但只一瞬間,他又恢復鎮靜神色,淡淡一笑,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單依那飛雪示警之人的武功而論,已可預測來敵,定然是武功奇高之人,別說你留此幹事元補,就是老夫,只怕也難是來人敵手。不過,我已是行將就木之年、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故友情重,濺血何憾,縱然埋骨這東平湖畔,常伴故友泉下英靈,也是人生一件快事,如能僥倖脫難,定當設法邀集武林高手,殲仇雪恨!」

  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一把抓住方兆南右腕,向外奔去。

  一口氣跑出了五六里路,張一平才鬆了方兆南右腕,歎息一聲問道:「你認為你師父、師母死的很突然麼?」

  方兆南被張一平突然扣住脈門要穴,失去抵抗之力,拖著跑了五六里路,憋了一肚子怒火。正想出口相責,但卻彼張一平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心中疑念陡生,呆了一呆,道:「師伯此言,究系何意?難道說我師父師母,事先已預知這場滅門慘禍不成?」

  張一平仰夭長長吁一口氣,道:「不惜,你師父、師母不但事先預知這場滅門慘禍,而且還預知無法逃過這場劫運,所以,既未邀人助陣,亦未避難遠走。」

  方兆南道:「師伯此言,難使晚輩心服,別說天下之大,到處可以藏身安命,單以恩師夫婦兩人的武功而論,縱然不敵來人。亦可全身而退,不致雙雙陳屍並棺,如非遭人暗下毒子殺害,豈會落得如此悲慘結局?」

  張一平略一沉吟,道:「這也就是我費解之處了,周賢弟生性莊肅,律己甚嚴,生平又結怨不多,自看破世情,隱居東平湖畔後,更是絕緣江湖,除了老夫和一二知己故交之外.很少和武林人物交往。二十年來深居簡出,都以伺花課徒為樂,三年前我和他相晤之時,發覺他內功精進極多,就是你那師母,也有了驚人的成就。

  縱觀大江南北,當今黑白兩道高手,能勝過他夫婦兩人的。

  確是難以找出幾個,但我細查全室所得,令師夫婦分明預知修事,早已做了安排。」

  方兆南道:「師伯請恕晚輩愚蠢,敬祈不吝明示教言,以開茅塞。」

  張一平舉目四顧,張望一陣,道,「這不過是由閱歷中得來。

  說穿了,也算不得什麼,你可曾在那靈房屍體之中,發現到你那師妹的遺體麼?」

  方兆南道:「想我那師妹,乃蘭質惠心之人,舉世能有幾個,也許她已被人劫持而去,晚輩實不敢因而……」

  張一平拂然一笑,道:「好孩子,反問的好,你不敢苟同老夫的意見,對麼?」

  方兆南道:「晚輩不敢。」

  張一平道:「那靈房屍體之中,未發現你師父愛女遺體,可作兩種解說,說她被人活擒而去,不能算錯,說她早被令師遣往他處避難亦可,關鍵就在那堆積的屍體上了。

  方兆南奇道:「恕晚輩智恩愚拙,難解師伯弦外之音,願聞其詳。」

  張一平歎道:「如果你留心那靈篩後群積的屍體,一個個身著勁裝,即可了然你師父早知慘禍難逃,不甘束手待死,故而著令家中所有僕人,準備應變,想以數十年修習的武功,和來人一拼。

  不想來人武功奇高,抗拒之下,落得個滿門滅絕的悲慘收場,其間使人不解的是,既然預知慘禍將臨,何以竟不肯先行避走,此策縱然不能長期逃避敵人鐵脯追蹤,但總可暫時避開敵人耳目.然後再徐謀對敵之策不遲。

  唉!天啊!為什麼不讓我早來三日,想不到這晚到一步,競造成終身大憾。」

  方兆南細想靈篩後那堆積的屍體,果然都是一個個身著勁服。當下說道:「師伯觀察人微,一言點破晚輩迷津,家師既自知這場慘禍難免,何以竟未邀人助陣」

  張一平沉恩良久,說道:「你師父自隱居東平湖後,很少和武林人物來往,再說縱是有意邀人相助,也難找到適當之人。如果我推論不錯,你師父宅院附近,定然還有人在暗中監視那雪球示警之人,也許就是你所見那人鬼難辨的白衣少女。

  老夫自信輕身之術,不算太差,但我躍落院中之時,竟然未能目睹來人一點蹤跡。這次慘事、恐非一般武林中仇殺事件,對方手段之辣,武功之高,都非一般江湖人物所能比擬,而且殺人之後,不掩藏滅跡,分明另有作用,那白衣少女守護靈篩,亦恐有所用心。」

  他略一沉吟,又道:「就老朽眼下所見,有兩件急事要辦,一是尋找你那師妹下落,二是查出仇人是誰,最低限度,也要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以便追索。

  方兆南道:「師伯見慮深遠,晚輩五體投地,尚望師伯看在和亡師一場相交分上,代籌復仇之策,則晚輩感恩不盡了,」

  話一說完,人已拜倒在雪地之上。

  張一平黯然一笑,伸手扶起方兆南,道:「孩子,你起來,我和令師交誼,深論骨肉,情直生死,你下求我,我也要豁出這條老命,非要追出事情真相不可。

  現下咱們分頭行事,你去尋找你師沫下落,老朽重返凶宅,再作一番仔細勘查,也許故友英靈佑護,使我能暗中睹得仇人一面,也好早謀報仇之策。」

  方兆南道:「晚輩身沐師門十餘年教養之恩,粉身碎骨,罔報萬一,眼下師父、師母罹此慘禍,晚輩豈可退縮不前,避重就輕……」

  張一平搖搖頭,接道:「此返凶宅,旨在搜查敵人遺留痕跡,並非和人拚命,行蹤愈是隱密愈好,你如和我同去,不但於事無補,且將累我分心顧你,何況找尋你師妹下落之事,乃此次慘局最為重大關鍵,比重探凶宅,更為重要。」

  方兆南知他武功高強,譽滿大江甫北,綠林道上人物,聞名喪膽,自己武功和人相差甚遠,如堅持同去,只怕真有累人之處。

  略一沉思,歎道,「老前輩既然如此說,晚輩自是不便再堅持愚見,但天涯茫茫,我師妹行蹤何處,叫晚輩到那裡去找?」

  張一平探手人懷,摸出一校口面鋒利如刃的金錢,說道:

  「你帶著這枚金錢,即刻趕往魯南抱犢崗朝陽坪,去見袖手樵隱史謀遁,如果他不肯相見,你就出示這枚金錢。

  他收下這枚金錢,必然會問你有什麼事要他相助,此時千萬不可說出要他助你尋找你師妹之言,只說還錢索恩的原主未到,晚輩只是奉遣來此,先行通報史老前輩一聲。

  不管他如何冷嘲熱諷於你,都要盡力忍耐,不可反唇頂撞,待他把金錢還你之後,再提來此尋你師妹之事。

  此事關係重大,非同兒戲,你必須要以最大耐性,忍受他譏諷之言,否則一著失錯,不但你無法見得你師妹之面,且將破壞我全盤計劃。」

  方兆南只聽得皺起眉頭,一臉茫然之色,但見張一平說的鄭重異常,只得隨口應道:「如若真能尋得晚輩師妹,有助我恩師夫婦復仇之事,晚輩就是受他一頓打罵,也絕不還手就是。」

  張一平歎道:「袖手樵隱為人怪僻,生平下願管人間事,聽他那袖手二字的綽號,就不難知他為人,眼下寸陰如金,我無暇與你解說,好在一兩天內,我也要趕到抱犢崗去……」

  他微一沉忖之後,又道:「如果我在三天以內、仍然未到。

  你可再用這枚金錢,要求袖手樵隱在三十月內查出殺害你恩師夫婦的兇手姓名來歷……」

  方兆南本是極為聰明之人,已聽出張一平言詞弦外之意,無異告訴他三日內不能去抱犢崗朝陽坪和自己相會,定已是遭入毒手,埋骨東平湖畔。

  他不禁炫然說道:「師伯義薄雲天,晚輩感佩至極,師門血債,深如江海,方兆南有生之年,必要雪此大仇,縱然濺血碎骨以赴,亦是在所不惜……」

  張一平仰臉望天,豪氣頓發,呵呵一笑,接道:「縱然退得敵人,也未必真能把我張一平留在東平湖畔,賢侄但請放心去吧!倘若見得你師妹後,先不要告訴她你師父師母遇難慘事。

  袖手樵隱生性冷僻,從不和武林中人物往來,這枚金錢雖然可使他臣服,但只能限定求他一事,賢侄人極聰明,屆時不妨見機而作,切莫浪用了這枚金錢,老夫言盡於此,你快些上路去吧!」

  方兆南微一沉忖,撲身一拜而起,道:「晚輩敬領師伯教言。」

  當下一提真氣,轉身疾奔而去。

  張一平望著方兆南的背影,逐漸消失,才長長吁一口氣,緩步重向來路歸去。

  方兆南一路放閥疾奔,人暮時分,到了一處小村鎮上。

  只覺腹中飢腸椎僥,極是難耐,原來他急於趕路,已一天一夜沒有吃飯。

  抬頭望去,只見村剛臨路處,一片白布招展,正有一所賣酒人家。

  方兆南放緩腳步進了店門,只見店中三張破舊的八仙桌上,已有兩個酒客對面而坐,這等小村鎮上酒店,大都是一個人兼具掌爐跑堂,人手極少。

  入得店後,立時呼叫酒菜。他那知,叫了半晌工夫,仍不見有人出來招呼,不禁微生溫意,高聲喝道:「店裡面有人麼?」

  只見垂掛在套間門口的布簾啟動,緩步走出一個十五六歲,衣著襤樓,頭梳雙辮的女孩子,嬌聲應道:「我爺爺趕集去啦!

  還未回來,餘下的酒菜,都被先來的兩位客人叫了。」

  方兆南聽那女孩回答酒菜俱無之言,不覺怒火沖心,呼的一聲擊在案上。道:「既然酒菜已賣完了,為什麼不把酒招取下?」

  忽然想到自己乃堂堂七尺之軀,如何能對一個未見過世面的鄉村姑娘,發這種無名之火。

  當下改容接道,「在下急於趕路,已一日一夜未進食,酒菜既已賣完,在下自不便強索強買,尚望姑娘行個方便,替在下張羅點充飢之物,當以重金相謝。」

  那村姑雖然衣著襤樓,但人沉穩之極,目睹方兆南發怒之情,毫無驚懼之色,只是冷冷的站在一側,瞪著又圓又大的眼睛,望著方兆南。

  那鎮靜從容,一派大家閨秀風範,和她一身襤摟裝束,大不相稱。

  方兆南由發怒到和顏相向,她一直靜靜的站著,未接一言。

  直待方兆南話完,她才微微一笑,道:「大爺衣著華麗,器字軒昂,分明是貴家公子身份,像我們這僻野鄉村,路旁小店。

  每日酒客有限,酒菜之物,必要量出而備,既已賣完,就無點滴存貨,重金相謝之言,恕村女歉難白受。」

  說來不疾不徐,風雅婉轉,分明是一位知書達禮的姑娘,不知何以竟在荒僻的山村之中,掌爐賣酒?

  方兆南心頭微感一震,不自覺抬頭仔細打量了對方兩眼。

  只見她身材纖細,眉目似畫,微啟雙唇中,齒如扁貝,瑤鼻端正,輪廓秀美至極,只是膚色黑了一點,雖然年歲尚幼,氣度卻很高雅,滿臉笑意,風姿撩人。

  當下一抱拳,道:「姑娘談吐不俗,想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請恕在下方才冒犯之言。」說完,轉身出店而去。

  忽聽那村姑嬌脆的聲音,起自身後道:「公子慢走一步。」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2-10-25 06:57:06 |只看該作者
  方兆南轉身望去,那村姑已站到店門口旁,微笑道:「這等寒冷之天,公子兼程趕路,想必有要緊之事,眼下天色又將入夜,嚴寒更重,前去不遠,就進山區了。

  公子雖是身負武功之人,但在漫山大雪覆蓋之下,烏獸都已經絕跡了,想打烏獸充飢,只怕難以如願。」

  方兆南大大的吃了一驚,暗道:「此女何以竟能猜到我心中所思之事,又看出我身負武功。」不禁呆了一呆。

  只見那衣著呂樓的村姑,又是微徽一笑,道:「公子請返小店略息片刻,容村女為你籌點食用之物吧!」

  方兆南只覺對面少女不但談吐文雅,而且舉動著著出人意外,心中又是敬佩,又感害怕,雖想推辭,便又覺腹中飢餓難耐,略一沉吟,重又隨那村女逅回店中。

  只見那兩個面對面而坐的酒客,神情木呆,仍是原姿未變。

  似乎動也沒有動過一下,下覺心起疑賣,定神一看,驚得他怔在當地。

  原來那兩個對面而坐的酒客,都是已被人點了穴道,因為自己飢火攻心,入店後只顧呼叫酒菜,未曾留意兩人神情,暗自道了聲慚愧。

  那襤樓衣著的村姑,似是已看出方兆南驚愕之情,淡淡一笑,道,「公子如不覺噁心,不妨就把這兩位客人叫的酒菜,先用下充飢如何?好在他們尚未動過一筷,食過一口。」

  說來輕輕鬆鬆,神情不慌不忙,這就更使方兆南心中發毛了,一皺眉頭,道:「姑娘盛情心領,酒菜是別人叫好,在下豈可侵佔自用。」

  那村姑微微一笑,答道:叩公子既不食別人叫的菜,就請略候片刻,容村女人內,張羅食物。」

  說完輕啟布簾,綴步入室。

  方兆南藉機打量這座小店,只不過有三間大小,中間用木板分遮,靠壁目有一個小門,藍簾低垂,難窺內室。

  外面一半除了三張木桌、和十幾個竹椅之外,再無他物,看不出一點可疑之處。

  心中大感迷惑,暗自忖道,「這等荒僻之處,能有多少過路旅客,若說這小小酒肆,是一座殺人劫財的黑店,實又不像,這村女來路,實使人難測高深……」

  忖思之間,那村姑又啟簾慢步而出,手中捧著十個熟的雞蛋,笑道:「僻荒小店,無物敬客,這十個煮熟雞蛋,請公子帶著充飢吧!」

  方兆南心中急於離開,也不推辭,雙手接過雞蛋,探懷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笑道:「些微心意,敬請收納。」

  樓衣村姑望也不望銀子一眼,答道:「十枚雞蛋,能值幾文。

  公子厚賜,如何能受。」

  方兆南道:「人在飢餓之時,一餐飯價值難計,區區一錠白銀只不過聊表謝意。」

  說話之間,人已閃身出店,頭也不回的向前奔去。

  一口氣跑出了十餘里路,才放慢腳步,張望四周景物。

  這時,天色已到了掌燈時分,抬頭四顧,夜色中隱隱可見皚白的峰嶺起伏,行程即將進入山區。

  方兆南仰望夜空,長長的吁一口氣,取出懷中雞蛋食用。

  他片刻間,把十枚雞蛋吃完,盤膝就坐雪地,閉目調息,直待疲累盡復,才一躍而起,辨認了方向,就道登山。

  行約半個更次,山勢逐漸險惡,觸目峰嶺聳雲,絕壑斷路。

  大雪封閉之下,但見一片瓊瑤鋪地,連一道登山的小徑,也沒法找出。

  方兆南雖然是一身武功之人,此刻也覺出寸步難行之感,拔劍點路,冒險攀登,這一場艱苦的踏雪夜行,直累得他滿身大汗,當真是步步凶危,險象環生。

  直走到次晨五更時分,才到了抱犢崗下,抬頭望去,高峰聳雲,立壁如削,夜色中難見峰頂。

  他一日夜奔走未停,人已困乏難支,自知無能再連續攀登絕峰,只得找一處擋風的大山石下,盤坐運氣調息,準備天亮之時,再設法登山。

  那知疲勞過度,不知不覺間,竟然靠在山石上面睡去,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時分,只覺全身奇冷難耐,手足均已凍僵。

  他提聚真氣,運功活開血脈,又繼續他未完成的行程。

  他已得張一平的指點,告訴了他朝陽坪的位置,那是一塊突出絕峰腰的岩石,不但天然形勢險要,而且必須經過一段人工開鑿而成的斷石樁。

  如不得袖手樵隱的許可,罕有人能飛渡過那一段險要絕倫的人為險阻。

  他照著張一平指示的方向,找到了朝陽坪。

  放眼望去,只見峭立的山壁之間,突懸著一塊六六丈方圓的大岩石,原有通往突巖的小徑,已為人工鑿斷,在峭壁之間只留下了幾處僅可容一人停身的突出石樁著足。

  方兆南看那每個著足的突石樁,相隔約入尺到一大的距離,下臨絕壑,只要微一失神拿捏不準落足之處,摔下去勢非粉身碎骨不可。

  他估計自己的輕功,尚能應付,當下一提丹田真氣,高聲喊道:「未學後進方兆南,有要事拜謁史老前輩,敬望能賜晚輩一面之緣。」

  話甫落口,人已同時拔身而起,躍起六八尺高,挫腰振臂人穿空斜飛,落足在第一道突石上。

  低頭望去,深澗無底,不覺一陣頭暈目眩,趕忙閉起雙目,調勻真氣,雙足一登,身貼峭壁飛起,落到第二道著足石樁上面。

  這次已有經驗,不再探頭向下注視,微一調息真氣,立時向第三道著足石樁上飛去,連渡八道之後,石樁已盡。

  但他停身之處,相距那大突巖,還有三丈左右的距離,他估計自己的輕功,無論如何無法在一躍之間,梭越三丈,不禁發起愁來。

  正自六神無主當兒,忽聞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人耳際,道:

  「我師父已謝絕生人造訪,二十年未和武林同道往還,你還是早些退回去吧!」

  方兆南定神看去,只見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的黑臉大漢,身著藍布大褂,站在對面突巖之上,雙目神光閃動,注視著自己,一臉冷漠不屑之情。

  處此情景,方兆南不得不忍氣吞聲,抱拳一禮.笑道:「方兆南有要事求見史老前輩,尚望兄台代為通稟,不勝感激!」

  黑臉大漢仰臉大笑一陣道:「在下生平尚未遇到像你這碟噱不休的男人,這樣求告之言,也虧你能說得出口,家師不見客。

  就是不見客,你要不信,就請站在斷石樁上,等上個十天八天試試!」

  說完話,轉身緩步而去。

  方兆南心頭一急,不禁大喝一聲:「站住!」

  黑臉大漢聞言停步,轉過身來,怒道:「男子漢大丈夫,這等嗜嗜噱咳,不覺得有失體面麼?」

  方兆南探手入懷,摸出張一平授賜的主錢,高舉手中道:

  「兄台可認得我手中之物?」

  黑臉大漢仔細望了一陣,臉色突然緩和下來,笑道:「你身上既然帶著我師父索恩金錢,為什麼不早拿出來?致使在下出言開罪。」

  說話之間,右手已從懷中摸出一束繩索,一抖手直向方兆甫拋擲過來,手法奇準,不近不遠的剛好投擲到方兆南胸前尺許之處。

  方兆南右手一伸抓住絹索,心中暗暗忖道:「不知他要我如何越渡,難道要我抓住這絹索一端,垂身飄蕩過去不成?

  只聽那黑臉大僅笑道,「如果兄台能夠信任我,就請抓緊繩索,飄蕩過來,如果兄台不信任於我,那就把繩索結在石樁上,你就施展草上飛行功夫走過來。」

  方兆南朗朗一笑道:「兄弟百分之百信任兄台。」

  暗中一提真氣,雙手緊握繩索,縱身躍下石椿,懸空遊蕩過去,只覺涼風拂面生寒,去勢迅快至極,眨眼問已到對面石壁。

  他早已運氣戒備,游飛的身子快到石壁之時,左腳疾伸而出,一吸丹日真氣,腳尖輕輕一點巖壁,把急於向前衝的身子一穩,人已依壁停住。

  方兆南剛剛穩住飄蕩的身子,忽覺全身向上升去,轉瞬之間已到那突巖上面。

  黑臉大漢收了繩索笑道:「兄台身懷家師索恩金錢,想必定已知道求見家師的規矩了。」說罷右手一伸:「合手來。」

  方兆甫聽見一呆,但他究竟是異常聰明之人,略一沉思,立時接道:「史老前輩這索恩金錢,乃武林中無比珍貴之物,兄弟想親手奉還史老前輩。」

  那黑臉大漢一皺眉頭道:「家師正在坐息時刻,兄台要面見他老人家,只怕要等過午時了。」

  方兆南抬頭望望天色,只不過辰未時光,等過午時,還得要等上兩個時辰,不禁心頭一急,長歎一聲道:「兄弟確實是有火急之事,必須面謁史老前輩,兄台若能相助,兄弟感激不盡。」

  說完話,深深一揖。

  黑臉大漢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我就去替你稟報一聲,能否早見,那要看你的造化了。」

  說完,轉身向山壁處一所茅廬定會。片刻之後,那黑臉大漢興沖沖跑出茅廬笑道:「兄台造化不淺,家師已允破例相見。」

  方兆南抱拳一禮:「多謝兄台賜助,敢問高姓大名?」

  黑臉大漢笑道:「兄弟賤姓盛,草字金波。」

  方兆南笑道:「想盛兄必已得史老前輩絕學,異日出道江湖。

  定可為武林放一異采。」

  盛金波笑道:「家師生性淡泊,不願與人爭霸江湖,隱居抱犢崗,杜門謝客。兄弟雖然無家師清高志節,但對爭名之心,亦甚淡漠,方兄謬獎,兄弟愧不敢當。」

  兩人談話之間,已到了茅廬門,方兆南拂整一下衣冠,緊隨盛金波身後,進了籬門,直入廳堂。

  只見一個精神男釬,年約七旬的枯瘦老望,端坐在一雙棗木椅上面,身著天藍布短褂,腰結草繩,丁著淺灰套褲,足登高沿芒履,臉色一片冷漠,望也不望兩人一眼。

  方兆南整衣長拜,抱拳過頂,說道:「晚輩方兆南,叩候史老前輩大安。」

  袖手樵隱口中冷冷的哼了一聲道,「老夫生平不和彼此無關之人說話,先把索恩金錢拿出來,侍老夫過目之後,你再講話不遲。」

  方兆南心頭微微一震,暗道:「此人當真是冷傲的可以!」探手入懷,摸出張一平相授金錢,雙手奉上。

  袖手樵隱史謀遁緩緩伸出左手,接過索恩金錢,瞧了一陣,搖搖頭歎道:「這是老夫的最後一筆恩債了,賞完之後,這世界就沒有老夫可管之事了,你說吧!有什麼需要我相助之處?」

  方兆南看他只辨金錢,不問來歷,心中暗道:「袖手樵隱綽號,果是名不虛傳,依他神能看來大概這世上任何淒慘之事,也難啟動他惻隱之才,這『袖手」二字,實在可算是當之無愧。」

  心裡在轉著念頭,口中卻敬謹答道:「還錢索恩原主,因事未克即時趕到,晚輩只是奉差遣而來,先行通稟老前輩一聲。」

  袖手樵隱臉色一沉,冷冷的說道:「什麼人遣你來此?快說!

  老夫為了幾枚索恩金錢,已多留朗陽坪二十寒暑。你今日如不能說出需要我相助之事,就別想離開我這朝陽坪。」

  方兆南雖感此人言行乖張,不通情理,但外形卻保持著鎮靜,笑道:「老前輩簽名卓著,當今武林之世,誰不敬仰……」

  袖手樵隱怒道:「滿口胡說八道,眼下江湖道上,知道老夫之人屈指可數,哼!小小年紀,那來的這麼多油腔滑調。」

  方兆南心記張上平相囑之言,雖受斥責,仍然不以為意,微微一笑接道:「老前輩武功絕世,志行高潔,不屑和江湖道上人物往來,晚生後輩,自是很少人知道老前輩大名。」

  史謀遁眉一揚,眼神如電,逼視方兆甫歷聲喝道:「老夫生平不喜浮滑之人,如有需我相助之事,快說出來,再延誤時刻,可莫怪老夫翻臉無情,出手殺人了。」

  方兆南看他聲色俱厲,言詞咄咄逼人,不覺心頭冒火,正待反唇頂憧。

  忽然想起師門慘罹巨變的悲淒情景,自責道:「方兆南啊!

  方兆南,你如不能忍辱負重,受人冷諷熱嘲,設著反唇頂撞,激怒此者,自己生死事小,延誤師門復仇事大。」

  念轉氣消,談淡一笑道:「晚輩只是受命而來,不敢擅自作主,敬望老前輩明察。」

  袖手樵隱被他一昧軟磨得毫無辦法,皺皺眉說道:「你既不能作主,跑到我朝陽坪作什麼來了?難道還要我把這枚索恩金錢還你不成?」

  方兆南急道:「晚輩這裡叩謝老前輩還錢大德。」

  話一出口,人也同時拜了下去。

  史謀遁氣的冷哼一聲道:「老夫活了六十多歲,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等難纏之人。」

  口中雖然說的難聽,但卻把左手拿的索恩金錢,緩緩的交還到方兆南手上。

  方兆南收好了索恩金錢,笑道:「晚輩想向老前輩打聽一個人的下落,不知老前輩知是不知?」

  袖手樵隱冷笑一聲道,「你如肯把索恩金錢交給老夫,只要你能說出姓名,世間確有其人,老夫就能把他捉到朝陽坪來,交付於你。」

  方兆南道:「那倒不必,晚輩只是隨口問問而已,老前輩如不知道,也就算了,不過晚輩卻已知道她現在老前輩這朝陽坪中!」

  袖手樵隱怒道:「什麼人敢不經我允許,擅入我朝陽坪來,你且說來聽聽。」

  方兆南笑道:「此人姓周,芳名蕙瑛,今年一十八歲,老前輩想想看,晚輩猜的錯是不錯?」

  史謀遁輕輕哼了一聲,揮手對站在方兆南身後的盛金波道:

  「這娃兒調皮的很,你帶他去見那女娃兒吧!免得我看著他,心裡生氣。」

  方兆南深深一揖,退出廳堂,心中暗道了聲慚愧,隨在盛金波身後,出了茅廬。

  盛金波側臉望了方兆南一眼,笑道,「方兄這軟磨工夫,實使兄弟佩服,自兄弟投入師門之後,還未見過家師和人說過這麼多話。」

  方兆南笑道:「武林中都傳說史老前輩性情怪異,但在兄弟看來,卻大謬不然,他老人家,不但重諾守信,而且還是一位外冷內熱之人。」

  盛金波臉色一沉,冷然說道:「方兄最好不要評騖家師性格,免得招惹出殺身之禍。」

  方兆南口中應道:「多謝盛兄指點,兄弟以後不再妄論令師之事就是。」

  心中卻暗自笑道,」這人倒是大有乃師之風,喜怒無常,怪僻難測,當真什麼樣的師父,教出什麼樣的徒弟,一脈相承,半點不錯,不知他們師徒,怎麼能這般巧合的遇在一起?」

  忖思間,已到了突巖盡處,盛金波伸手指指突巖邊沿一角。

  說道:「兄弟生平最怕和女人談話,那女孩子就在那壁角一所石室中,方兄繞到壁角,就可看到洞門了。」

  說完話,不待方兆南答話,轉身一躍,人已到一丈開外。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2-10-25 07:01: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回 周慧瑛亡命習武


  方兆南依言走近壁角,仔細一瞻,果然至依壁角處,有一座可容兩人並肩而過的石洞。

  他略一猶豫,舉步向洞中走會。

  轉了兩三個彎,形勢突然開朗,只見一座丈餘大小的石室中,有一位全身綠衣少女,支顧靜坐在石墩之上。

  她似是有著很沉重的心事,秀眉徽羹,呆呆的望著室頂出神。

  方兆南一瞥之下,立時辨認出那綠衣少女,正是他日夜紊繞心頭,兩年未晤的師妹周慧瑛。

  目睹玉人無恙,風姿依舊,也不知是驚是喜,只覺心頭一陣跳動,呆在當地,良久才心波靜止,低聲喊道:「瑛師妹。」

  那綠衣少女思想心事,似正入神,方兆南走近石室門側,她仍然毫無所覺,直待聽到了那一聲瑛師妹的呼喚,才霍然轉過臉來。

  此時此地,驟然間看到她料想不到之人,好像甚願意外,眨動了兩下又圓又大的眼睛,才盈盈笑道:「啊!你是方師兄麼?」

  忽的站起身子,一躍出室。

  方兆南看她見到自己的驚怔喜悅表情,洋溢在眉宇之間,心中忽然想到了恩師夫婦並棺陳屍的悲修景象,只覺心頭一區,淚水湧到眼眶。

  周慧瑛躍落到方兆甫的身們,正想開口問他何以會來此地。

  忽見方兆南滿眶熱淚,懦楊欲滴,不黨芳心微生驚駭。

  略一怔神,道:「方師兄,你怎麼啦y忽然若有所感的又追著問道:「師兄可到我家裡去過麼?我爹娘都好吧?」

  方兆南只覺一股熱血,直衝上來,身子微微一顫,笑道:

  「師父、師母都很好。」

  周慧瑛秀眉輕扭,略一沉吟,說道:「那你怎麼無端的流出淚呢?」

  方兆南只覺她每一句話,都問的如巨錘擊胸一般,叫人難以忍受。

  趕忙舉起右手,藉著拂拭淚痕,掩遮住激動情緒,強作笑容說道:「咱們師兄妹已兩年未見,今日驟然相逢,師兄心中太過高興,以致有失常態,望師妹不要見怪才好。」

  周慧瑛聽他說的親熱,不禁嬌靨泛羞,鈕泥一笑,縝道:

  「師兄的壞毛病,總改不了,兩年沒有見面啦!一見面,就尋人家開心。」

  嘴中雖然在斥責對方,右手卻從衣袋之中,摸出一方素帕,多情的交到方兆南手中,又道:「哼!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小孩似的,用衣袖擦拭眼淚。也不怕人家看了笑話。」

  方兆南接過手帕,拂拭一下臉上淚痕,道:「師妹怎生跑夾此地,害我連夜奔走,找得你好苦。」

  周慧瑛微微一笑道:「半月之前,爹爹突然拿出一枚金錢,要我跑到這抱犢崗朝陽坪來,我什麼袖手樵隱史謀遁,要他傳授我一種武功,誰知那老頭子又冷又怪,話也不肯和我多說,見面之後,就把那金錢收下。

  他好像一輩子沒有見過錢一樣,拿在手裡瞧來瞧去,高興的哈哈大笑,待我說出要學武功之事,他就突然沉下臉色,要他徒弟把我送到這石室之中。

  第二天,他才來石室中傳授我初步功夫,並且不准我擅自走出這石室,每日由他那個黑臉徒弟給我送飯,這那裡是來學武,簡直像是坐牢一般。

  現在算來,已經快半個月了,那史老頭就沒有再來過第二次了,早知如此,拼著爹爹生氣,挨頓打罵,我也不會來學什麼武功的。」

  方兆南知她從小在恩師夫婦嬌寵下長大,生平從未受過別人的閒氣。當下微微一笑,道:「師父要你來學習什麼武功?」

  口裡說著話,心中卻在暗暗忖道:「這麼說來,師父確實已預知有人尋仇,既然能把師妹遣來避禍,何以自己不肯棄家走避,世界這等遼闊,到處都可以安家立命,為什麼偏偏保守宅院之中,等待修禍臨頭?」

  他想到感厭之處,不自覺黯然一聲長歎。

  周慧瑛一皺眉頭,道,「你是怎麼啦?一付神不守舍的樣子!」

  方兆南如夢初醒級,口中啊了兩聲,笑道:「袖手椎隱史老前輩,生性雖然冷僻,但他一身武功卻是精奧絕倫,師妹能得他指點,定當獲益不淺。」

  周慧瑛唆的一笑,道:「你呀!你的心不知飛到那裡去了?

  說話顛三倒四,哼!不知道在想什麼鬼心事。」

  方兆南看她說話神憎,仍是和兩年前一般的嬌憨神態,可憐這天真無邪的少女,竟然一點也不知道父母已身罹侈禍。

  他趕忙振起精神,排除心中雜念,笑道,「你說師父要你來學武功,但還未告訴我學的什麼武功?」

  周怠真笑道:「好像是閃避敵人襲擊的身法,我也看不出有什麼新奇之處,但他姓史的傳授我初步武功之時,卻十分鄭重的告訴我,這是一種根深奧的身法,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學得成功的。

  他只管接著心法教我,能不能學會,是我的事,他決不藏私,但也不傳第二遍,按部就班,三個月中傳完,我能學多少,就算多少。

  三個月後,就把我送出朝陽坪,傳人武功竟有這等傳法,不授第二遍、不准人問,那怎麼能學得好呢?」

  方兆南微一沉吟,道:「師妹可知道你學的身法,叫什麼名字嗎?」

  周慧瑛道:「父親告訴我什麼『七星遁』,倒是不錯,只有七個基本步法,走來走去,身不離方丈之地,我就不信,在這一丈左右的地方轉來轉去,能夠讓避開敵人襲擊之勢!」

  方兆南仔細望去,果然在石室地上,發現了人工劃出的七個腳印,依照天罡北斗之位,分佈在一丈方圓的中心。

  他暗暗忖道:「恩師武學精博,劍木、內功造詣均深,輕功提縱術更是冠絕群倫,師妹幼承衣缽,輕功本已在我之上,何以會要師妹來學這閃擊避敵的身法,而下讓她學劍術。指掌之類功夫?莫非這七星遁形身法,其中有什麼奇奧之處不成?」

  細看那七個腳印方位,除了暗合天罡七墾之外,實難看出什麼出奇之處。

  心中雖然不解,但口中卻微笑說道:「師父既然指定你來學這門功夫,那是決然不會有錯,油手樵隱乃一代武林奇人,師妹千萬不可放過!」

  周慧瑛笑道:「你問我半天,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麼會知道我到朝陽坪來了?」

  方兆南借和她談話機會,心念已九回百轉,決定暫時把恩師夫婦已罹難之事隱瞞起來,是以,在神色之間勉強裝出歡愉之色,笑道:「師父告訴我你在此地:特地要我趕來看你。」

  周慧瑛道:「哼!你別打算在我面前說謊,不錯,爹爹會告訴你我到朝陽坪,但是他絕不會要你來看我。」

  方兆南一時之間想不透她問話含意,不禁微微一怔,道:

  「為什麼?」

  周慧瑛格格一笑,道:「這件事最是容易想得明白,爹爹在給我索恩金錢之時,再三告誡於我,說這索恩金餞只有一枚,要我珍重收藏,親手交給袖手譙隱,當面向他提出求學,七星遁身法』。

  朝陽坪斷石樁驚險絕倫,如沒有人接迎你,你怎麼能過得來?我雖帶有索恩金餞,仍被他那個黑臉徒弟刁難了半天,爹縱然要你來看我,但也沒有第二枚索恩金餞給你。

  袖手譙隱又冷又怪,只認錢不認人,你若沒有索恩金錢,他絕下會允許你停日在朝陽坪,所以我知道絕不是爹要你來的。

  方兆南微徽一笑,道:「兩年來見,師妹長了許多見識……」

  說著話,探手入懷,摸出索恩金錢,托在掌心。

  周慧瑛瞧得呆了一呆,道:「你那裡來的索恩金錢?難道爹爹……」

  方兆南急道:「師妹不要亂想,這枚索恩金錢,乃是張師伯所有之物,承他老人家慨然相贈……」

  話至此處,腦際突然泛起恩師夫婦並棺陳屍的淒修景象,只感胸中熱血向上一衝,再也接不下去,趕忙宣咳一聲,含含糊糊的拖了過去。

  周慧瑛看他雙頰漲紅,言未盡意,卻修然中止,眼眶中淚水懦橋,心中疑慮陡生,目光凝注在方兆南臉上,緩級問道:「師兄今日神情大異往昔,莫不是有什麼隱衷之苦麼?」

  方兆南急道:「我那有什麼隱衷,師妹千萬不要多疑,只因……」

  他雖是聰意之人,但要他隨口捏造謊言,欺騙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師妹,總覺有些難出口,只因了半響,還是只因不出個所以然來。

  周慧瑛疑心大起,突然一沉臉色,道:「只因什麼?哼!

  今天你如下把心中隱密之事相告於我,咱們今後就別再見面!」

  方兆南被她一陣怒斥,心中更覺慌亂,一時之間,呆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

  忽聽身後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現在該是傳你身法變化的時候了。」

  轉頭室去,只見袖手樵隱史謀遁雙手背在身後。

  他來的無聲無息,不知何時進了這石室,昂首望著室頂,看也不著兩人一眼,真不知他是對誰說話的。

  方兆南藉機下台,笑對周慧瑛道:「師妹學習武功要緊,咱們等會再談不遲。」

  也不待對方答活,轉身對袖手樵隱恭恭敬敬的一個長揖,疾向石室外面退去。

  袖手樵隱史謀遁,直似沒有看到方兆南一般,頭也沒有轉動一下,神情冷漠至極。

  周慧瑛氣不過,哼了一聲,說道:「老前輩傳我那『七星遁形』身法,不知可否縮短几日.每日把我關在這石室之中,三個月悶也要把我悶死了,別說再學武功啦!」

  史謀遁目光仍然望著石室頂上,冷冷的答道:「三個月,一天也不能少!」

  周慧瑛道:「我要是不學呢?」

  史謀遁臉色一變,怒道:一你學不學我不管你,但我非要教完不可,老夫生平不願欠人點滴恩惠。」

  周慧瑛聽他說話,句句強詞奪理,心中越發生氣,嬌軀一側,疾向石室外面奔去,口中大聲應道,「我就是不要學你傳的武功,怎麼樣?」

  袖手樵隱大怒,背在身後的左掌突然疾拍而出,一道奇功潛力,把石室門口封住。

  周慧瑛疾向前衝的嬌軀,奔到門口,突然被一股無形的暗勁壓了回來,不禁驚的一愣。

  只聽史謀遁冷笑一聲,道:「用心看著,我現在就傳你』七星遁形』的身法正七變。」

  說完,也不管周慧瑛看了沒有,立時就在那預先劃就天罡六位的腳印之上,縱躍遊走起來了。

  周慧瑛賭氣閉上了眼睛不看,袖手樵隱也不管她,只自管依照原定傳投之法,在天罡七位上面移動遊走。

  她雖然想賭氣不看,但過了片刻之後,怒氣漸消,心中忽然想到臨行之前,父親諄諄告誡之官,再三叮嚀要自己珍惜這枚索恩金錢,指定以金錢易學袖手榜目的『七星遁形』身法。

  如果自己和他賭氣不學,三月期滿歸見父親之時,只怕要大傷爹娘之心,心念電轉,突然睜開眼睛望去。

  只見抽手樵隱史謀運鷹結草繩,不停旋轉飛矚,身軀有如電閃雷奔一般筒室飛繞,看得人眼花練亂。

  周慧瑛不覺一昆秀眉,心中暗自說道,「這等繞室飛轉,雜亂無章的跳來臼去,有什麼好學的,只要是輕身功夫高強之人。

  那個不會。」

  正自心念轉動之間,忽見史謀遁疾轉如輪的身子倏然而停。

  冷冰冰說迫:「這『七星遁形』正七變的身法,共有四十九步變化,每個星位六變,這是『七星遁形』身法的基本步法,現下我已走完四個星位。

  四七二十八步,每一步一個變化,已去了二十八變,還有三個墾位未走,三六二十一步,尚餘二十一變,你自己閉目下限。

  不能怪我不傳。

  不過,我這』七星遁形』身法,合則一體,分則各具妙用,每一個星位變化,都有它的用處。

  你已借過四個星位,念你中途知悔,我破例提示於你,錯過的已經設法補救,餘下的三個星位變化,希望你能留神看著,只要你能記一半,就算你不虛此行了。」

  周慧瑛道:「你轉的那等快法,教人如何能看得清楚:分明是藉故推倭隱技自珍,不想傳人罷了。」

  袖手樵隱一連冷笑數聲,道:「要不是看在索恩金錢份上。

  老夫早就一掌把你活活劈死了,你自己看不懂,怎麼能怪老夫藏私?」

  周慧瑛大怒道:「我要能一眼就能看得懂,那個發了瘋跑到你這朝陽坪學它不成?」

  這兩句話說得理直氣壯,聲色俱厲,義正詞嚴,無懈可擊。

  只見袖手樵隱史謀遁怔了半晌,伸手拍著腦袋自言自語說道:「難道真的是我教的方法錯了麼?」

  周慧瑛道:「哼!自然是你教的方法錯啦,還會是我學的錯了不成?」

  袖手樵隱冷冷的說道:「不管我教的方法有沒有錯,但你自己不能一看就會,那也怪不得我,反正我沒有藏私,這後三個星位的二十一變,我走的慢點,你要再瞧不懂,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說完話,身軀微晃,人已站上星位。

  突然他昔有所悟的懊了一聲,大聲問道:「你看的什麼地方?」

  周慧瑛道:「看你的身子,團團亂轉,疾如風輪,看的人眼花綜亂,那裡還能看出你轉動的身法。」

  袖手樵隱道:「那就難怪你看不值了,如是在對敵之時,被人看出身子轉動方位,假人以可乘之機,那還算是什麼身法?」

  周慧瑛被他反問的怔了一怔,暗道:「不錯,如是身子未動,先被敵人看出了方位,無異先輸敵人一著,這身法自是不必學。」

  略一沉吟,問道:「那要瞧什麼地方?」

  史謀遁道,」老夫生平尚未見過像你這丫頭一般的笨人,我預先在這石室地上,布下天罡七星之位,而且又在每一星位之上,劃下了一個腳印,那自然是要你瞧我的腳步移動了。」

  說完之後,不待答話,立時移步遊走起來。

  周慧瑛心中想瞧他的身法,不敢分散精神,顧不得口上吃虧,屏息靜氣,聚精會神看著他移動的腳步。

  這次袖手樵隱果然慢了許多,移步出足,均清晰可見。

  只見他一移步,身軀必先搖動兩下,而且著足起步的姿勢。

  無一雷同。

  在三個星位之上,交互移動了二十一步後,倏然而停,道。

  「這正七變的身法四十九步,我已傳完,你能記多少學會多少。

  和我無關,現在給你三天時間,自己練習,三日之後,我開始傳你反七變的身法。」

  說完,大跨步直向室外走去,一派冷漠神情,連望也不望周慧瑛一眼,其人生性之冷,當真如冰澆石刻一般。

  周慧瑛幼得父母悉心傳投,已具極深厚的武功基礎,雖因她天性嬌憨喜玩,未能全部承得父母衣缽,但因周佩夫婦相授得法,又是從小調教、其武功造詣已非一般江湖武師能望其項背,內外輕功,均有相當成就。

  再加上她蘭心意質,冰雪聰明,自留心目睛袖手樵隱史謀遁移動的身法之後,心中已覺這是一種極為深奧的奇罕武學。

  她不禁暗自悔恨,賭的什麼閒氣,白白放過於載難逢的機緣。

  但她乃心高性做之人,心中雖大感失悔,卻又不肯去相求袖手樵隱再教一遍。

  何況她心中亦很明白,縱然厚顏央求,以他那冷漠生性,也只是白受一頓訓斥譏笑,於事無補。

  呆了一陣,心中突然一動,暗自責道:「人家罵我傻丫頭,想來真是不錯,再要呆想下去,只怕連心中所記後三個星位的步法,也要忘了。」

  念轉意生,凝神澄慮,排除心中雜念,依照胸中所記,模仿袖手樵隱靨身移步之法,在後三星位上,遊走起來。

  她在看人遊走間,雖然覺出不易,但尚可看的清清楚楚,那知仿人一走,立時感到繁難異常,不是出步不對,就是姿勢變樣。

  走了二三十遍,竟無一步走的和人一樣,這才體會到,『七星遁形」身法,原來是一門博大深奧,蘊蓄玄機的非常武功,不禁又急又氣。

  她自幼在父母嬌寵之下長大,自恃聰慧,不論什麼武功,一學就會,是以對學習武功一道,從未耗費過多少心血。

  現今聚精會神,竟難仿學一步,只覺自己從未如此笨過。心煩氣躁,越走越錯,越錯越急,越急越氣,索性停下身來,坐人地上休息。

  但感滿腔委屈,湧上心頭,愈想愈是難過,不覺間鳴鳴咽咽的哭了起來。

  哭了一陣,胸中的無名怨氣漸消,氣消神清,人遂安靜,靜生意、慧萌智明,立時盤膝坐好,閉目運氣調息。

  行功一周,心神頓覺寧靜平和,綴級站起身子,重又開始倣傚遊走身法。

  這一次,她已智珠在握,果然覺得走對了兩步。

  但是,走對兩步之後,立即發覺以後的步法,又錯亂不對。趕忙停下,再行運調息,侍心神安靜之後,又再仿走。

  奇奧的「七星遁形」身法,佔據了她全部的心神,方兆南兩度入室探看,她都毫無所覺。

  方兆南不敢驚擾她用功,只好俏然而入,又無聲無息的退走。

  冷僻的袖手樵隱,傳過周慧瑛的武功之後,一直就返回茅舍之中。

  盛金波也不知忙的什麼,一出茅舍,從不停留,就又匆匆的進去,他雖和方兆甫相遇數次,但卻從未和方兆南打過一個招呼。

  方兆甫也不好自我沒趣和人攀談,只好一個人在大突巖上游來走去。

  待到天色入夜時分,才見盛金波走出茅舍,到他身側,說道:「兄弟已代方兄備好安宿之處,請隨兄弟瞧瞧去吧!」

  方兆南只覺這師徒兩人,冷俗得直似要把世上之人,全部摒棄一般,也不願和他扯談,點點頭,淡淡一笑,道:「有勞盛兄了。」隨他身後定會。

  盛金波領他進了茅舍寓門,伸手指指左側兩間茅屋說道:

  「方兄宿處,就在那廂房之中,兄弟已在方兄室中備好食用之物。」

  說完話,隨即轉頭而去。

  方兆南級步走人房中,果見靠壁角處,放著一塊尺許見方的山石,上面放著兩碗冗菜,一張麥面大餅,一大碗小米稀粥。

  另一個窒角處,放著兩張羊皮,堆著一床氈毯,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他腹中早已覺著飢餓,匆匆的吃曇餅粥,便解下佩劍和衣仰臥在茅草上面,逕拉氈毯覆體。

  方兆南輾轉在茅草堆上,久久不能成寐,師妹一向在僕女環恃之下長大,嬌生慣養,眼下獨處石室,不知她如何能受得了。

  還有,恩師夫婦遲難怪死之事,也絕不能長久瞞騙著,他想她在知道此凶訊之後,定然要哭個死去活來,悲痛欲絕……

  就在他長歎未絕之際,暮聞一聲長嘯,劃破夜空傳來。

  方兆南聞聲吝覺,霍然挺身坐起,隨手抓起長劍,身軀一晃,穿門而出,直向那斷石樁來路處奔去已他剛到突巖邊緣,已瞥見一條人影,冒著夜暗,躍踏斷石樁飛度而來,眨眼之間,來人已到最後一道斷石樁上。

  這時,方兆南和來人相距不過三丈多遠,運足目力,藉繁皇微光望去,看來人身著一襲長衫,正是他念念不忘,急干早見的張一平。

  不覺心頭一喜,立時高聲叫道:「張師伯,晚輩方兆南特來迎駕。」

  只聽張一平口中輕微一哼,聲音異常低弱的說道:「賢侄快請助我一曾之力,接引我越渡這斷壁絕壑。」

  方兆南聽他說話聲音有氣無力,心中大感驚駭,趕忙解下身上披風,但聞一陣嘶嘶聲響,一件黃緞披風,被他撕成數條,迅速的結連在一起,抖手向張一平投擲過去。

  最後一道斷石樁,和突巖相距約有三丈多遠,他這連結的披風,只不過一丈有餘,情急之下,沒有想到,投擲出手,才知相差一半還多,趕快收回,說道:「師伯暫請稍等待,我去找條長索來接你。」

  張一平歎息一聲,叫道:「不必了,我已無能再控制發作的傷勢,時機轉瞬即逝,你用力拉住,投擲過來吧!」

  方兆南聽他說話之聲,時斷時續,心中雖感此舉大過冒險。

  但又怕自己去找絹索的時間,他真的傷勢突然發作,跌下斷崖。

  當下喝聲:「師伯小心。」第二次把手中連結的披風投擲出去。

  張一平在他披風擲出手的同時,強提一口真氣,從最後一道斷石柱上躍起,身軀橫越絕壑,凌空直飛過來。

  他身負之傷,似是很重,雙手剛剛抓到投來的披風的一端,身子已真向下面墜去,當真是生死一發,諒險萬狀。

  方兆南知他身負重傷,如果在中途真氣散消,定然要急墜下去,早已氣沉丹日,穩住馬步,一見張一平雙手抓住披風,立即用盡生平之力,往回一帶。

  但見張一平疾沉而下的身軀,忽然間又升飛起來,直向大突巖上衝來,方兆南雙臂疾張,一把抱住張一平的身子,急退兩步,卸去急撞而來的一股猛勁。緩聖粑張一平放在岩石之上,問道:「師伯的傷勢很重麼?」

  張一平急喘了口氣,微微點頭道:「我……傷的很重……」

  話未完,忽的一張嘴,吐出一大口鮮血,又緩緩閉上雙目。

  方兆南看他傷勢修重,不覺心神大亂。

  正待把他抱入自己住的廂房之中,再去求袖手樵隱替他療治,那知一轉臉,即見袖手樵隱就站在自己身後四五尺處,雙手背在後面,仰臉望著天上星辰。

  不知他何時已經到來,也不知他是否看到張一平受傷之情。

  只見他神態之間,卻是一派悠然自得,不覺一皺眉頭,道:「史老前輩,這位是……」

  袖手樵隱頭也不回的冷冷答道:「不必說了,他叫張一平,三十年前,已和老夫相識,那裡還用你引見!」

  方兆南聽得心頭一涼,暗道:「好啊!你對三十年前相認之人,竟也是這般冷漠,看來那袖手二字,恐怕還不足以形容你的為人。」

  心中在暗責他冷漠寡情,但口中卻道:「老前輩既和在下師伯誼矚老友,那是更好不過,現下他身受內傷甚重,深望老前輩,看在故舊憎誼之上,能為我師怕療治一下。」

  袖手樵隱道:「如果你以索恩金餞相求於我,我自然要立時替他療治,如果不願以索恩金錢交換,請恕老夫沒有這份香他療治傷勢的逸興。」

  方兆南道:「救人一命,勝造六級浮屠,何況老前輩還和我師伯早已相識呢!一個人的生死大事,自可當作兒戲說笑?」

  袖手樵隱怒道:「誰和你說笑,我說的句句都是真實之言,老夫生平只認那索恩金錢,除此之外;什麼人也和我沒有關係。

  生死由他。與我何干?」

  方兆南冷笑一聲、道:「老前輩當真是鐵石心腸,晚輩今宵算是開了眼界,見了一代奇人啦!」

  袖手樵隱冷冷的接道:「張一平昔日雖曾相助過我,但我已贈送給他索恩金錢一枚,他要把金錢轉送於人,我豈能還他兩次恩不成?」

  方兆南緩緩從懷中摸出索恩金錢,正待交於袖手樵隱,忽見張一平睜開眼睛,立時一縮手,又把索恩金錢放回懷中。

  張一平目光緩級由袖手樵隱的臉上掃過,投注在方兆南身上,一字一字的問道:「我那慧瑛侄女兒可在這朝陽坪麼?」

  方兆南道:「不出師伯所料,師妹已得師父賜受的索恩金錢,以錢來易換史者前輩的「七星遁形』身法。」

  袖手樵隱側頭冷冷望了方兆南一眼,但卻默然未言。

  張一平突然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那你就把身懷索恩金錢易學他的』伏虎八掌,……」

  他身受之傷,異常慘重,哈哈一笑,牽動內腑傷勢,話未說完,只覺胸前劇痛如絞,雙手捧胸,接不下去。

  方兆南道:「師伯內傷甚重,晚輩想以索恩金錢,索求史老前輩先替師伯醫好傷勢再說。」

  袖手樵隱道:「以錢索恩,要我療傷,那才是公平之事,不是老夫誇口,他這點區區傷勢,老夫手到病除。」

  張一平手捧胸,右手亂搖著對方兆南說道:「不可,不可,那』七星遁形』和『伏虎八掌』,乃是他生平精力聚革的武功。

  精奇深奧,獨步武林,你們師兄妹,如各得他一種絕技,強似我一條命了。」

  袖手樵隱冷哼了一聲,道:「我那『七星遁形』法,博血畸,』伏虎八掌』威勢無濤,豈是三五個月之內,能夠學得精髓,縱然老夫悉心相授一遍,只怕他們也未必能學得十之一二,你以生死作賭,不覺得太可惜麼?」

  張一平道:「莫說在下未必就會死,就算死定了,也不會用你那索恩金錢求命。」

  方兆南道:「家師夫婦含恨慘死之仇,尚要依賴師怕運籌策劃,謀求洗雪,師伯任重道遠,豈能以命作注,再說那『優虎八掌」也未必就是武林絕學了,晚輩不學也罷。」

  張一平細想方兆南之言,頗有道理,萬一自己難以自療內腑傷勢,就此死去,只剩下這兩個孩子無人照管,難免心急親仇,罔顧利害,到處尋找仇人,那時無人勸阻他帆只怕大仇朱雪,反而送了兩個孩子的性命。

  心念一轉,長歎一聲,不再言語。

  方兆南看他不言,已知他心中同意,當下又取出懷中系恩金錢、向袖手椎隱遞去。

  史謀遁冷著冰霜的臉上,忽然間現出笑容,正待伸手接錢,突聞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劍破夜空傳來。

  星光下閃起一道銀虹,迅如電光一般,疾向張J干劈下。

  袖手樵隱微一晁身,陡然向後躍退了五步,讓了開會。

  方兆南左手抱著張一平旁側一滾,右手長劍反手一招「天王托塔」硬架來人一擊。

  但聞骼然一聲大震,方兆南手中長劍吃來人一擊之下,反彈回去,雖未脫手飛出,但已覺虎口發麻。

  他急中生智,不待來人第二次出手,一抖手,把長劍當作暗器,用盡全身勁道,向來人投擲過去,人卻藉勢一躍而走,飛落袖手樵隱身邊,道:「還你索恩金錢。」

  袖手樵隱伸手接過金錢,橫跨一步,擋在方兆南前面,冷然喝道:「什麼人?深更半夜跑到我這朝陽坪來胡鬧!」

  來人一擊未中,方兆南長劍已脫手飛到。

  這等把兵刃當作暗器投擲之事,江湖上很少見聞,雙方距離又近,飛來劍勢,既快且猛,待他揮刀磕開長劍,方兆南已躍落到袖手樵隱身邊。

  油手樵隱手中托著金錢,目光抬望著天上寒星,始終未正眼瞧過來人。

  就這一瞬之間,那斷石樁上,又連續躍越過來兩條人影,能一舉橫越這三丈寬窄的絕壑,如非有極佳的輕功,絕難辦到。

  方兆南在一眼之間,連續目睹三個人,橫越斷石樁絕壑而來,不禁心頭大感駭然。

  定神望去,只見先來之人,年約四十開外,身材瘦小,一身勁裝,留著兩撇八字須,滿臉精悍之氣,手中橫著一柄厚背薄刃的鬼頭刀。

  隨後兩人年齡相若,都在三十四五左右,黑絹包頭,背插刀。

  這三人有一個相同之處,都是不足五尺的身材,但個個眼神如電,分明都有著精湛的內功。

  袖手樵隱微一轉臉,看了一眼,冷冷的問道:「你們還有幾個?」

  那當先躍上突巖的矮瘦之人,道,「就是我們弟兄三個,怎麼?覺得太多了麼?」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2-10-25 07:03:16 |只看該作者
  袖手樵隱面色一直陰沉沉的,叫人看不出他是喜是怒,聽完那話,淡淡一笑,道:「不多,不多,不知幾位到我這朝陽坪來。有何貴幹?」

  那最後躍落實巖的矮子,怒道:「老大,這人說話陰陽怪氣的,叫人聽著刺耳,他既然敢窩藏著咱們追殺之人,想必有關係,索性連他一起殺算啦!」

  那矮瘦之人,輕輕一哼,道,「老三不要胡說……」

  拱手對袖手樵隱道:「我們弟兄因追殺一個仇人,誤入貴地。並非有心相犯,只要你能袖手不同,那就沒有你的事,我們兄弟殺了仇人,立時就走。」

  袖手樵隱道,「老夫生平最不愛管人閒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知三位要殺那個?」

  那瘦矮之人一指張一平,道:「就是這個。」

  袖手簷隱望望手中金錢,道:「你們追殺於他,本來不關我事,但必須要等我替他療好傷勢之後,你們才能動手,你們未得我的允可,擅渡斷石樁,闖進我這朝陽坪,各人自行斷去一指,以抵擅闖我禁地之罪。三日後,你們再來這朝陽坪斷石樁處等他,但是你們能否殺得了他,那可不 關我的事。」

  說的不疾不徐,心平氣和,毫無侃怒之意,好像別人定會俯首聽命於他一般。

  那年紀較長的矮瘦之人,突然仰臉呵呵大笑一陣,道:「咱們冥岳三僚自出道江湖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人對我們這般說話,聽來倒是新奇別緻得很……」

  袖手樵隱臉色一沉,怒道:「什麼冥岳天堂,三燎六燎的,老夫不喜和人多說廢話,你們三人聽是不聽?」

  矮瘦之人回頭望著同來的兩人,笑道:「這糟老頭子火氣倒是不小.老三去教訓他一頓。」

  左面站的人應聲而出,身軀微晃,人已向袖手樵隱欺去。

  呼的一拳,當胸擊去。

  袖手樵隱左腳微抬,突然向後一退,輕描淡寫,把一記凌厲迅猛的拳風讓開。

  他這一讓之勢,看來隨隨便便,十分容易,其實步步玄機,叫人難以猜測得到他讓避的地位。

  方兆南還看不出什麼奧妙之處,但冥岳三獠卻是識貨之人,不覺心頭大感一駭。

  那出手的矮子,右手一擊落空,左手緊接著遞出一掌,平推過去,右拳卻在左掌擊出的同時收回來。

  袖手樵隱冷笑一聲,左腳抬動,身軀忽然一轉,疾如風輪。

  閃到那矮子身後,左手一伸,喳的一聲,把矮子斜插背上的單刀拔了出來,隨手一揮。

  但聞那出於的矮子悶哼了一聲,左手小指應聲而落。

  方兆南只覺兩人動手幾招之間,出手之快,身法之奇,無一下是生平罕聞罕見之學。

  他不禁豪氣頓消,暗自歎道:「風塵之中,果然不乏高人,像我這點微未之技,真是渺如蒼海一粟了。」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間,場中形勢,已有了極大的變化。

  那瘦矮之人,一見袖手樵隱身法奇奧,出手迅快無比,一掃狂做之氣,立時一掄手中鬼頭刀,縱身而上,一招「陰雲掩月」

  鬼頭刀幻化成一片光影,當頭罩下。

  袖手樵隱冷笑一聲,身子忽的一轉,竟自刀光中脫身而出。

  反向另一個矮子欺去。

  那瘦矮之人一刀落空,奢勢長身;凌空而起,刀光電奔,猛然轉向張一平劈去。

  方兆南吃了一驚,他手中早已沒有了兵刃,無法拒擋敵勢又知憑自己輕身功夫,絕難以避讓敵人追襲之勢,正感為難之際,忽見眼前人影一閃。

  袖手樵隱不知施的什麼身法,竟在那瘦矮之人身軀尚未落下之前趕了回來,擋在兩人面前,手中單刀一揮,硬接那瘦矮之人一招。

  金鐵大震聲中,飛出一串火星;那瘦矮之人向下疾落的身軀,又被霍飛起來,連在空中翻兩個觔斗,但袖手樵隱卻也被震的向後退了一步。

  冥岳三獠,自從出道江湖以後,尚未栽過觔斗,想不到今宵逢此勁敵,動手數招之間,連續吃了大虧。

  平日凶焰驕氣,一掃而空,井肩而立,瞪著袖手樵隱發愣。

  袖手樵隱冷冷一笑道:「老夫一向言出必踐,識時務的,趕快自斷一指,退出我這朝陽坪,三日後在斷石樁出口之處等候你們追殺之人,如再和老夫嘈嘈咳咳、今宵就別想活著出去。」

  那瘦矮之人望了斷指矮子一眼,道:「你傷勢如何?」

  斷指矮子朗朗一笑,道:「大哥放心,別說斷去一枚手指。就是斷去一臂,又有何妨!」

  瘦矮之人一揮子中鬼頭刀,對袖手樵隱說道:「咱們冥岳三獠,自出道以來,還未遇過敵手,你能在數招之中,削去我兄弟一枚手指,武功自然在我們兄弟之上,不過……」

  袖手樵隱怒道:「你們若不服,不妨一起上來試試,老夫讓你每人十掌,在十掌之內,我不還手……」

  那瘦矮之人冷笑一聲,接道:「如若我們十掌內傷你不著,自願斷指而退。」

  袖手樵隱微一沉吟,道:「老夫如非急於清結恩債,洗手歸隱,那有這等便宜之事,生平之中,破此一例,你們快些出手吧!」

  說完,左腕一抬,把手中單刀投向那斷指矮子,接道:「老夫索性給你們更大的便宜沾沾,讓你們十掌改為十刀,」

  他這等狂做口氣,不單使冥岳三獠聽得心頭火起,就是方兆南和張一平,也覺得他口氣太過托大。

  那斷指矮子,探手撿起單刀,當先縱身而上,一刀橫掃過去。

  他一發動,另兩人也緊接出手,剎那間,刀光交錯,直砍橫掃,密如光幕罩體。

  袖手樵隱身軀晃動,在那刀光之中穿來閃去,飄忽如風,每一舉步落足,無不恰到好處,均是對方招術用老,力盡招收之時。

  冥岳三獠劈出的刀勢雖然迅猛,但卻被他奇異輕靈的閃避身法讓開,眨眼間,冥岳三獠已各自劈出了十刀。

  但聞那瘦矮之人,大喝一聲,「住手!」波翻浪湧的刀光,應聲而斂。

  他當先舉起左手,回頭望了站在左側的老二一眼,刀光一閃,削去小指,振腕把鬼頭刀投下絕壑,俯身撿起斷指,一口吞下。

  左側矮子一皺眉頭,也把左手小指削去,三人一齊轉身,魚貫躍上斷石樁,疾奔而去。

  袖手樵隱望著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微微一聳雙眉,回頭對方兆南道:「你把他送到茅廬之內;我現在就動手替他療傷。」

  說完話,隨即緩步離去。

  方兆南本想說幾句感謝之言,但見他冷漠之態,不禁心中有氣,一言下發,抱起張一平,直回到臥室之中。

  片刻之後,盛金波左手高舉著一支松油火燭,右手提著藥箱,椎門而入。

  袖手樵隱綴步隨在身後,冷冷的望了張一平一眼道:「快盤膝坐好,運氣調息,我要先用金針,洞透你受傷穴道,再用本身真氣,助你行血過穴,然後再服我九轉活血丹,三日內,大概就可以復元了。」

  張一平冷笑一聲,道:「但請放心,不營傷勢能否好轉,張一平三日內自當離開你這朝陽坪就是。」

  袖手樵隱道:「老夫決不願拖欠別人恩債,你傷勢一日不好就別想離開我這朝陽坪一步,傷勢好了,也別想多留我這朝陽坪一天。」

  張一平淡淡一笑,不再和他多說,盤膝坐好,緩緩閉上雙目,運氣行功。

  他內腑傷勢極重,一運氣,立覺痛苦難當,頭上汗水如雨,滾滾而下。

  袖手樵隱打開藥箱,取出兩根三寸多長的金針,分握兩手,目光凝注在張一平的前胸,直待張一平運行真氣,逼的胸中淤血上翻,張口吐血之時,他才突然雙手齊出,兩根金針——刺入張一平的前胸。

  隔衣施針,毫釐不差,雙針中穴,張一平翻動的氣血,立時平復下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2-10-25 07:06: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回 遭追殺師伯受傷


  大約過了一頓飯工夫,抽手樵隱拔下張一平前胸金針,盤膝在張一平後背坐下,雙手互搓一陣,右手頂在他「命門穴」上,掌觸背心。

  張一平立覺由他手掌之上,傳出一股滾滾不絕的熱流,由背心直攻內腑,緩綏向四肢流去,逐漸催迫血行加速。

  他暗中試行運氣,覺出原感閉塞的穴道,都已暢通,胸中疼痛也已消去,口雖未言,心中卻暗暗佩服袖手樵隱的醫術高明。

  又過片刻,袖手樵隱起身從藥箱之中,取出一瓶黑色丹丸。

  道:「這一瓶九轉活血丹,雖非什麼珍貴之物,但也耗去了我數年之功去採集藥物,每一時辰,服用五粒,如果明日午時之前,你傷勢沒有變化,不出三天,即可完全復元。」

  說完放下藥瓶,提起藥箱,回身就走。

  張一平閉目而坐,眼皮也未眨動一下,直似不知抽手樵隱離去。

  方兆南也不似初來之時的拘謹多禮,望著盛金波師徒一先一後離去,既未說一句感謝之言,亦夫起身相送,只是用目光望著兩人的背影。

  忽聽張一平輕歎一聲,道:「袖手惟隱的為人,如此冷怪。

  連我事先也沒有料到,他說只允許我們停留三天,大概多一天。

  也別想留,你必須在兩日之內,想辦法離開這朝陽坪。」

  方兆南道:「師伯傷勢未癒,我……」

  張一平接到:「這個你盡可放心,他既然說三天內可使我傷勢痊癒,定然是有很大把握,眼下最大的難題,是你如何闖過斷石樁去,冥岳三獠個個武功高強,任何一人均非你力所能敵。

  他們雖被袖手樵隱驚退,但我料他們絕不會就此離開,八成埋伏在斷石樁外,以你武功而論,絕無法闖過他們的攔截。」

  方兆南道:「師伯正值養傷之際,不宜多分心神,好在還有數日時間,也許能想出離開這朝陽坪的辦法。」

  張一平仰臉思索了一陣,道:「除非再有一枚索恩金錢,讓袖手樵隱保護你闖過斷石樁,否則別無他法可想……」

  方兆南道:「小侄出道江湖,時間雖然不久,但像冥岳三獠這般武功高強的魔頭,也應該有所耳聞才對,何以從未聽人談過,難道他們也是初出江湖的人物不成?」

  張一平歎道:「我雖不敢說盡知大江南北武林高人、綠林巨孽,但數十年以泊生涯,確使我會見過不少高人,慚愧的是,不知三獠何人,冥岳何地,不但未能查出你師父仇人是淮,反落得身負重傷。」

  方兆南自目睹冥岳三獠和袖手樵隱動手情形之後、已自知所學有限,把往昔自負之心,一掃而空,長歎一聲道:「師伯已盡了心力,查不出仇人姓名,那也是無法之事。」

  張一平道:「我雖未查出殺死你師父、師母的兇手,但此事已略有端倪,只要能找出冥岳其地,就下難迫索出仇人下落,推敲這次諸事經過,似非一般江湖仇殺……」

  他微一沉忖之後,又道:「也許在你師妹身上,可找出這次慘事線索。」

  方兆南道:「晚輩去問她一問,再……」

  張一平搖格頭,低聲說道:「你師父為人,心思絕密,事前必有妥當安排,但你師妹卻是個天真未鑿之女孩:如我猜想不錯,她必然身懷著什麼機密之物,而且此物,關係巨大,非同小可,一經洩矚,兇殺殘禍必將接匹而至……」

  話至此處,倏然而住,沉吟一陣又道:「眼下最為要緊的兩件大事,一是查出你師妹身懷之物,二是想法子避開冥岳三獠攔截,逃出這朝陽坪。

  此次,我帶傷逃來此地,乃一大大失策之事,所幸眼下追蹤敵人,尚不知他們追尋之物,就在這朝陽坪上,如果知道此事。

  只怕……」

  方兆南道:「師伯暫且靜息一下,晚輩去問她一下就來。」

  說完,起身離開茅舍,直向那崖壁角中的石室走去。

  石室中高燒著一支松抽火燭,照的滿室通明。

  周慧瑛滿臉大汗,紅腫著雙眼,不停的滿室遊走。

  她心神專注,竟不知方兆南到了石室。

  方兆南不願驚攏她練習武功,仁立門口,等候了足足一盞熱茶工夫忽見她停下身子,掩面哭了起來,不禁心中大奇,索性一語不發,兀的站在那幾看著。

  周慧瑛哭了一陣,心中似是逐漸平靜下來,盤膝坐好,閉目運氣行功。

  方兆南目光流動,看那石室一角之處,仍然放著未動的菜飯,不覺生出憐惜之意,暗自歎道:「師妹從小在師父、師母嬌寵之下長大,幾時吃過這等粗茶淡飯,縱然學習武功,也是半玩半學,師父師母都不厭再三講授。

  眼下遇上袖手樵隱這等冷僻怪人,只肯教授一遍,也難怪她受著滿腹委屈。想到傷情之處,不自主一聲長歎。

  周慧瑛經過一刻靜坐,早已心靜神凝,聽得歎息之聲,霍然睜開眼睛。

  只見方兆南靜靜站在石室門口,脈脈注視,深表關情,立時盈盈一笑,站起身道:「師兄幾時來的,怎麼也不叫人家一聲。」

  方兆南道:「我見師沫正在心神貫注,未便出聲驚嚇。」

  周慧瑛道:「哼!這麼說,你已來了很久時間啦!」

  想到他看見自己啼哭之事,不禁玉靨泛區,幽幽一歎,接道:「那老樵夫傳我的什麼『七墾遁形』身法,看去簡單,那知學起來,卻是繁難的教人意想下列,我學了半天,才勉強走對了三步……」

  一眼瞥見壁角燭火,不禁微微一怔,問道:「天已經黑了麼?」

  原來她集中全神,學那「七星遁形」身法,竟不知天色入夜。

  方兆南微微一歎道:「天色已經三更過後了,師妹這等辛苦,也該休息一下了。」

  周慧瑛道:「唉!以往我總覺自己是個很聰明的人,現在才知道自己卻是個很笨很笨的廢料。」

  方兆南聽她口氣,知她完全不知剛才洞外打鬥之事,心中大感佩服,暗道:「她過去在父母嬌寵之下,學起武來,滇不用心,那知離開父母之後,竟然似變了一個人般,這般的全神貫注,心意集中。」

  當下微微一笑道:「那『七星遁形』身法,乃袖手樵隱生平絕學,自非輕易能夠學會,師妹能在半日之間,走對三步,已經是難能可貴,如若換我,只怕一天也難走對兩步,」

  周慧瑛聽他稱讚自己,心中甚是高興,表面卻故作生氣神情,道:「你不要笑話我笨,等我學會了轉傳於你之時,哼!

  你就知道學之不易了。」

  方兆南笑道:「我那裡敢取笑師妹,剛才所說實在是由衷之言,師妹只顧用心習武,連飯也忘記食用了。」伸手取過壁角飯菜送上。

  周慧瑛聽他一說,果覺腹中飢腸軛愧,伸玉手按過飯菜。

  匆匆用畢,道:「師兄那索恩金錢呢?」

  方兆南道:「已經還給袖手樵隱了。」

  周慧瑛道:「那他定也要傳你一種武功啦!」

  方兆南微徽一笑,避開話題道:「師妹離家之時,師父。師母可有什麼叮囑之言?」

  周慧瑛想了一陣道:「是啦!我離家之時,父親曾經對我說過,武功學成之後,要到杭州西湖棲霞嶺,去找垂釣逸翁林清嘯,和他相見,他和娘都在那邊等我。」

  方兆南只覺心頭一酸,幾乎又滴下淚來,趕忙咳了兩聲,掩刷去,笑道:「西湖乃江南名勝之地,師妹如能前去一遊,定然會玩的十分歡暢。」

  周慧瑛笑道:「久聞西湖勝景;名甲天下,師又最好能暫住在這朝陽坪上,等我學好武功之後,咱們一起去西湖找我爹娘。」

  方兆南道:「那袖手樵隱冷怪無比,做事素不通人情,只怕也不讓我長留這朝陽坪上。」

  周慧瑛這「哼!老樵夫真是可惡……」

  方兆南一皺眉頭道:「師妹不可出口傷人,如若被他聽到。只怕……」

  周慧瑛道:「怕什麼?最多他把我逐出朝陽坪,他如不肯傳我武功,那自然怪不得我,爹爹知道了,也沒理由責罵於我。」

  方兆南知她任性嬌縱,再說下去,恐怕要激起她心頭怒火,拂袖而去。

  立時扳轉話題,笑道:「天下之大,什麼怪人都有,史者前輩天性冷漠,不容和人交往,咱們不能苛責人家,師妹自幼在師父。師母百般愛護之下長大,生平從未獨自涉足江湖,想必在離家之時,師父師母定然要送你很珍貴好玩之物,不知師兄說得對是不對?」

  他怕引起周慧瑛心中懷疑,不敢直言相詢,只好轉彎抹角的,讓她在不知不覺之中,洩露身懷之物。

  周慧瑛天生嬌憨,如何會想到垂鬢幼侶,在用心機逗她吐露隱秘,當下搖頭笑道:「送是送了我一個黃絞小包,不過,可不是什麼好玩之物。」

  方兆南道:「不知可否拿出來給我觀賞一番?」

  周慧瑛道:「不行,爹爹在交給我之時,再三告誡於我,不可隨便打開查看,必待見著那垂釣逸翁之時交給人家,我都不能隨便觀賞,你自然也不能看了。」

  方兆南皺皺眉頭,道:「咱們不打開也就是了,難道連看一眼也不行嗎?」

  周慧瑛看他愁眉苦臉,心中甚是不忍,探手入懷,摸出一個黃絞製成的小包,嚏道:「告訴你是個黃絞小包,你偏偏不信人家,拿去看去,可不能打開,真是,這又有什麼好看的?」

  方兆南接過黃絞小包,在手中掂了一掂,只覺輕著無物,暗用手一捏,柔軟異常,實難猜出何物。

  他沉忖一陣,低聲笑道:「不知何故,師兄今宵好奇之念特重,咱們打開瞧瞧好麼?」

  周惠玫搖搖頭,道:「那怎麼成,如若讓爹爹知道此事,問起我來,叫我何言答對,何況,這又是別人之物,咱們偷瞧人家隱密,豈不有損私德?」

  方兆南聽她說的義正詞嚴,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愁苦,既不能打開黃絞小包,自無法探得隱密,如果強她打開,只怕要大費一番口舌,甚或更將因此使她對自己生出藐視之心。

  一時之間,甚感為難,沉忖良久,才把黃絞小包文還於她,笑道:「師妹平日言笑無忌,童心極重,想不到一旦面臨禮義關頭,竟然是一絲不苟,真叫師兄佩服。」

  周慧瑛接過黃絞小包,放入懷中,笑道:「你別想激我打開,哼!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哩!」

  方兆南緩緩站起身來,笑道:「天色已過子夜,師妹也該好好的休息一下,明天再練不遲,我要告辭了。」

  周慧瑛道:「你記著問那者樵夫,可不可以留在這裡等我三月期滿之後再走。」

  方兆南點頭一笑,轉身出了石室,返回茅舍之中。

  張一平經過一陣調息後,似已好轉許多,目睹方兆南回來。

  微微一笑,道:「她可帶有什麼東西?」

  方兆南道:「果不出師伯所料,師妹身帶一隻黃絞小包,但卻不知裡面藏有何物。」

  張一平道:「你為什麼不打開看看呢?」

  方兆南道:「師妹說那是別人之物,堅持不允打開,我怕啟動她懷疑之心,未便強她所難。」

  張一平道:「別人之物?什麼人?」

  方兆南道:「不知師伯是否認識杭州西湖棲霞嶺,垂釣逸翁林清嘯其人?」

  張一平道:「是了,那是你師父的師叔,算起來你該叫他師祖了……」

  微微一頓之後,又道:「那黃絞小包之中包藏之物,也許就是招惹出此次慘事的禍根,唉!你師父安排雖然周到,卻不料現在被我破壞,想來實覺愧對老友。」

  方兆南道:「師伯此言,更叫晚輩難解了,怎麼師伯會破壞了師父計劃?」

  張一平輕輕歎息一聲,道:「依我勘察所得,再經這一日夜的推想,把這次慘變的起因,大約已推想出來,你師妹果然身懷有物,更證明我推想不錯。」

  方兆南道:「師伯一向料事如神,言無不中,不知可否將其中情形,告訴晚輩?」

  張一平歎道:「目前江湖上各門各派根基之地,以及幾個綠林巨享的巢穴,我雖未去過,但卻都有耳聞,但是從未聽人說過有冥岳其處,亦未曾聽過冥岳三獠其人。

  就字辨義,不難猜想得到,所謂冥岳,定然是指一處地方而言,定是無人知道這地方究竟在何處罷了。

  單以這冥岳二字聽來,想那地方必然是一個陰森可怖的所在,這個從未聽人談過的地方,從未聽人談起過的人物,陡然之間在江湖上出現,自非一般的尋仇報復,除此之外,自然是為爭奪什麼珍貴之物了;你師父雖然收藏了很多古玩玉器,但放眼當今之世,比他豪富之家,不知多少,絕不致找到他的頭上,是以,那爭奪之物。

  定然是世間罕見的奇珍,也許遍天下只此一件……」

  話至此處,倏然住口,沉忖了一陣,歎道:「眼下要緊之事,是你們如何設法離開這朝陽坪。」

  方兆南道:「怎麼?師伯要我和師妹一同走麼?」

  張一平道:「你師祖垂釣逸翁林清嘯,武功絕不在袖手樵隱之下,你師父讓你師妹到抱犢崗朝陽坪來,只不過是一時應變之策,東平湖到棲巨嶺,關山迢迢,而且你師妹又毫無江湖閱歷,單身少女行走江湖之上,極易惹人注日,恐被人跟蹤鐵騎追上……」

  話至此處,突聞茅廬外面,響起盛金波的聲音道:「什麼人敢跑到朝陽坪來,當真不想要命了麼?」

  但聞一個冷漠清脆的女子聲音喝道:「出口傷人,我先打你兩個耳光。」餘音未絕,耳際間已聞得叭叭兩聲脆響。

  方兆南霍然起身,縱身躍到門外一看,登時心頭一驚。

  只見黯淡的星光之下,站著個全身白衣的少女,正是那自稱收殮師父師母屍體之人。

  她身後站著適才削指而退的冥岳三獠。

  盛主波似乎被人出手打了兩個耳光的快速手法震住,呆了半晌,才突然大喝一聲,舉手一拳擊去,風聲呼呼,夫勢威猛。

  那白衣少女冷笑一聲,不閃不避,左手向上一拂,驚腕而過,盛金波卻悶哼一聲,向後退了三步,一條右臂緩緩直垂而下,似已被人點了穴道。

  這等罕見罕聞的武功手法,只看得方兆南心底冒上來一股寒氣,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噤。

  白衣少女一拂之勢,擊退盛金波後,卻未再出手,目光投注到數尺外的袖手樵隱身上,道:「你還不出手,等什麼呢?」

  袖手樵隱點點頭。笑道:「你的拂穴斬脈手法,已有了八成火候,也難怪你一出手,就把我這不成村的徒弟制住。」

  方兆南聽得一皺眉頭,忖道:「此人當真是冷僻得可以,對待自己徒弟,竟也是這種樣子,如若那白衣少女,再趁勢攻上一掌,豈不要了他徒弟性命?」

  白衣少女回頭望了冥岳三獠,問道:「可就是這個老頭子麼?」

  窮凶極惡的冥岳三獠,似是對那白衣少女十分尊敬,一齊躬身,答道:「正是此人。」

  白衣少女打量了袖手樵隱兩眼,冷冷問道:「周佩,周老英雄的女兒,可是躲藏在你這裡麼?」

  袖手樵隱道:「老夫生平不喜答人問話,」

  白衣少女秀目轉動,掃掠了站在門口的方兆南一眼後,又轉望著袖手樵隱,道:「我瞧你還是少管閒事的好,趕快逃命去吧!」

  方兆南心中一動,還未回味深思,袖手樵隱已接口說道:

  「一點不錯,老夫從不願管人閒事,可也從未逃避過人。」

  白衣少女一沉吟,轉身向方兆南停身的茅舍走夫。

  方兆南想到張一平傷勢剛覺好轉,如讓她衝入茅舍中去,突然下手一擊,定然難以招架,當下一挺胸擋在門口,說道,「深更半夜之間,一個大姑娘家,豈可亂闖別人臥室。」

  白衣少女秀眉微微一揚,冷若冰霜的臉上,陡然泛現出一抹殺機,但一瞬間,即告消失,望了望方兆南,停下腳步。

  方兆甫只覺她眼中神光,有如冷電霜鋒一般,直似要看透人的內腑五臟,不禁心頭微感一震。

  白衣少女忽然一側嬌軀,左腳又向前疾移一步。

  方兆南怕她衝入茅舍,左掌梭擊一掌,封住門戶,右手平胸推出一招」浪憧礁巖」,向她當胸擊去。

  他在情急之下,兩掌都用了九成真力,出手掌勢,極是威猛,心想縱不能把對方逼退,至少亦可把她前進之勢擋住。

  那知事實大謬不然,只見那白衣少女隨著他擊出掌勢一轉,人竟然八他身側一滑而過。

  方兆南用力過猛,一擊不中,身軀不由自主向前一傾。

  但覺眼前一黑,人影掠身而過,回頭看時,袖手樵隱,已緊隨那白衣少女身後,進入了茅舍之中。

  那白衣少女衝過方兆南攔截之後,綏步向張一平盤坐之處走去,史謀遁背著雙手,一步一趔的緊隨在身後,兩人距離,也不過尺許之隔,袖手樵隱只要一伸手,即可退及她後背各大要穴。

  奇怪的是那白衣少女,竟似不怕袖手樵隱突然出手施襲,連頭也未回過一次,袖手礁隱競也似未存暗算對方之心,只是緊星相隨身後方兆南略一定神,急步奔入序中,超過兩人,橫身擋在張一平身前。

  房中的松油大燭,早已熄去,黝暗的夜色中,但見白衣晁動,緩步直逼過來。

  忽聽張一平輕輕歎息一聲,道:「孩子,把火燭點著。」

  方兆南心中很明白,眼下茅舍之中,算自己武動量弱,如白衣少女要對張一千下手,自己絕難擋拒得住。略一沉吟,依言點起火燭。

  一陣火光閃動,室中登時一片通明。

  張一平睜開雙目,望了望那白衣少女和袖手樵隱,又緩緩閉上眼睛,運氣調息,神色異常鎮靜,渾如不知有人進了茅舍一般。

  白衣少女慢步走到方兆南身前,冷然喝道:「站開去!」伸手撥來。

  這輕輕一撥之勢,用的恰當奧妙無比,方兆南心想封架,那知左臂剛一抬起,對方撥來右手不早不晚的到了他時間「曲尺穴」上。

  如不移開身子,勢非被對方拂傷穴道不可,只得向右橫跨了兩步。

  轉臉望去,只見冥岳三獠並肩擋在門口,個個面現殺機,躍躍欲動。

  白衣少女緩緩回頭望了袖手樵隱一眼,道:「是你留他在這裡養息傷勢的麼?」

  袖手樵隱道:「不錯。」

  白衣少女冷笑一聲,轉過頭去對張一平道:「周佩的女兒在什麼地方?」口氣冷傲至極。

  張一平緩級睜開眼睛,淡淡一笑,道:「你是什麼人?找周老英雄的女兒有什麼事?」

  白衣少女秀眉一羹,道:「你說是不說?」

  張一平忽然一閉雙目,笑道:「大江南北,縱橫十萬里,何處不可藏身!」

  白衣少女揚起右手一樣,冥岳三獠一齊縱身躍入室內,一字排開。

  袖手樵隱皺皺眉頭,但卻未出手攔阻。

  白衣少女向後退了兩步,望著冥岳三獠說道:「先把這人捉住綁起再說。」

  冥岳三獠正待出手。

  突聞袖手樵隱冷冷的大喝了一聲:「住手!我這朝陽坪上,豈是容人隨便捉人之處?」

  白衣少女道:「我們要捉了,你待怎麼樣?」

  袖手礁隱道:「你不信不妨試試!」

  白衣少女道:「好!」右手一揚,冥岳三獠中的老大探手向張一平向前抓去。

  袖手樵隱看似無備,其實早已暗運真氣,蓄勢待發。

  白衣少女右手一揚,袖手樵隱也同時出手,左手一揮,一股暗勁,真擊過去,潛力奇猛,把出手向張一平抓去之人,震得向後退了兩步。

  白衣少女冷哼一聲,道:「怎麼?你們三人連一個身受重傷之人也對付不了麼?」

  冥岳三獠似是極怕那白衣少女,互相對望了一眼,一齊躬身說道:「這老樵夫武功甚高,如他出於相護……」

  白衣少女冷然接道:「那你們就把這老樵夫殺了,再捉那受傷之人。」

  冥岳三獠聽得同時怔了一怔,道:「若是我們能夠打得過他,也不敢驚擾三姑娘玉駕了。」

  白衣少女容色不變的淡淡說道:「不要緊,要是你們被他殺了,我替你們報仇就是。」

  聲音清脆,極是悅耳,但語詞含意卻是冷酷無比,聽得方兆南心頭猶生寒氣。

  冥岳三獠個個臉色大變,但卻又似不敢不聽那白衣少女的吩咐。

  那年齡較長之人,望了望兩個兄弟一眼,道:「既是三姑娘吩咐咱們,死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說罷,當先一躍,疾向袖手樵隱撲去。

  史謀遁亦是生性冷怪之人,聽那白衣少女之言,忽然激起怒火,冷笑一聲,喝道:「難道老夫當真就不敢殺人麼?」

  身軀微微一閃,讓過撲擊之勢,反曾劈出一掌。

  此人武功既高,人又冷怪,殺機既動,下手就不再目情,錯身閃勢,正是他獨步武林的奇學」六星遁形」,反青擊出的一掌。

  也是他生平絕技「伏虎八掌」中一記精奧之學。

  但聞一聲悶哼,那撲向他的冥岳三獠之首,被他一掌擊中了後背,當堂震斷心脈,六竅噴血而死。

  餘下二僚,眼看武功最強的老大,竟被人出手一擊而斃,不禁心生怯敵之意,不約而同轉臉向那白衣少女望去,目光中滿是乞憐之色。

  白衣少女對眼下慘事,視若無睹,淡然說道,「你們三兄弟一向形影不離,如能同死在一人之手,也是一件極為難得之事。」

  二獠相對苦笑一下,道:「三姑娘這般成全我們兄弟,我們三人就是死在九泉之下,也是難忘大恩大德。」

  白衣少女道:「你們儘管放心死吧!這報仇之享,我絕不食言。」

  二獠同聲冷笑道:「三姑娘這排除異己的手段,也未免太陰毒了一點,今日我們三兄弟雖然被逼葬身在這朝陽坪上,乘了你的心願,但此事絕難瞞得過大姑娘慧眼的。」

  說完,一左一右,猛向袖手樵隱撲夫,分襲史謀逅四處要害。」

  袖手樵隱看來勢異常猛惡,連人帶掌一起憧來,倒也不敢大意,身子一轉,向右閃開兩步,剛好把二獠攻擊之勢讓開,隨即展開「七星遁形」身法。

  只見在數尺方圓之地,瞬息間連續移動了四五個位置。

  二獠一擊不中,立時一沉丹田真氣,腳落實地,翻身掄拳猛打,兩人既已存了拚命之心,擊出拳勢,招招成猛絕倫。

  但袖手樵隱的「七墾逅形」身法,步步含蘊玄機,奇奧無比,被他快速的移位轉動,逗得兩人團團轉,五六個照面之後。

  兩人已被轉得暈頭轉向,出手拳勢,已拿捏不準。

  冥岳三獠中武功雖算老大最好,但脾氣卻算老二最暴,他連續擊三四十拳,始終未能擊中敵人一下,不覺心頭火起,雙拳橫掄直擊,奮不顧身的一陣猛打。

  袖手樵隱目睛時機已到,故意把身子慢了下來,使兩人可以認清敵我,全力出手。

  又鬥了兩個回合,袖手簷隱忽然在兩人之間一停。

  二獠見對方身法的怪異,是生平未見,雖在幾間小小的茅舍之中,仍然靈動難惻,眼前既然有了機會,如何還肯放過,各出全力,揮拳擊去。

  袖手樵隱待兩人拳勢逼近身之際,突然滑步閃開,二獠用力過猛,一時收勢不住,彼此撞在了一起。

  袖手樵隱雙掌左右合擊,每人背上各給了一掌。

  二獠同時慘哼了一聲,雙雙栽倒地上死去。

  白衣少女望了三人的屍體一眼,冷冷的對袖手樵隱說道:

  「你竟然一連殺了三條人命,難道還想活著麼?」

  袖手樵隱道:「既然開了殺戒,我就再多殺幾個,也是一樣。」

  白衣少女又緩綴走到了張一平身前,問道:「你身上的傷勢,還厲不厲害?」

  張一平一直冷眼旁觀,看她逼死冥岳三獠的諸般經過之情。

  極似有心相助,但又怕她是藉機會利用袖手樵隱之力,殺死三僚,以逞排除異己之願。

  是以,一時之間,難作決定,不知該怎樣答覆她是好。

  白衣少女似已等得不耐,又重複說了一邊道:「我問你傷勢好了一點沒有?」

  張一平道:「好了你要怎麼樣,不好你又將如何?」

  白衣少女秀眉微微一聳,道:「好了,你就快想個自盡之法,趕快死掉,如果傷勢未癒,我再補你一掌,讓你死的快點。」

  張一平何等老辣,微一沉吟,已想透對方話中含意,淡淡一笑,道:「老夫已屆就木之年,死了又有何可惜之處!」

  說完,當下站起身子,舉步欲行。

  袖手樵隱突然一晃身,擋在張一平前面,說道:「你傷勢還夫痊癒,豈可隨便行動……」

  白衣少女冷然接道,「那你就替他死吧!」

  史謀遁霍然轉身,緩緩說道:「只怕未必!」

  這兩人言詞雖然鋒芒相對,但誰也不肯先出手。

  忽聞白衣少女提高了聲音,說道:「我們三條人命,換你一條還嫌少了不成?」

  袖手樵隱還未來得及答話,突聞門外暗影中,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三姑娘,什麼人這麼大膽子,敢殺咱們冥岳中人。」

  方兆南轉臉望去,只見一個黑色長衫,身材瘦高的怪人,當門而立,目光炯炯,盯在袖手樵隱臉上。

  此人長相難看至極,長頸闊口,面如黃蠟,雙眼卻是大的一奇,站在門口,宛如豎立著一恨竹竿。

  袖手樵隱冷笑一聲,道:「你如不服氣,不妨出手試試!」

  瘦長怪人突然大邁一步,人已欺人室中,右臂一伸,直向袖手樵隱抓去。

  史謀遁左手一抬,橫裡拍出一掌,反向瘦長怪人的手腕擊那瘦長怪人看去雖然骨瘦如柴,但出手卻是靈快無比,袖手樵隱左千抹出,他右手已收了回去,大邁一步,退到室外,道:

  「出來,咱們好好比劃兩下!」

  袖手椎隱微一沉忖,道:「老夫從來不願聽人的話,想和老夫動手,你就進來。」

  他怕自己一離開,那白衣少女突然對張一平下手,是以不肯出去。

  那瘦長怪人卻因個子太高,在茅舍之中動手相搏,定然施展不開手腳,一聽袖手樵隱不肯外出,下禁大怒,厲聲喝道:「老子一把火燒光你這幾間茅屋,看你出不出來?」

  此人聲音沙啞,大聲喝叫起來,有如破巴一般,刺耳至極。

  袖手樵隱冷冷答道:「你燒一下試試。」

  瘦長怪人怒道:「這有什麼不敢?」

  探手入懷,摸出火折子一晃,頓時亮起一道火焰,長臂一伸,向茅舍頂上點去。

  史謀遁早已暗中運集功力,蓄勢戒備,那瘦長怪人剛剛舉起火折子,立時揚腕一掌劈去。

  他內功本極深厚,這一掌又是蓄勢而發,威勢非同小可,一股強猛潛力;如排山倒海般直擊過去。

  瘦長怪人左手一擇,平胸推出,硬接袖手樵隱一掌。

  兩股潛力懸空一接,立時捲起一陣旋風,袖手樵隱身軀晃了兩晃,那瘦長怪人卻被震退後三步,手中火折子一閃而熄。

  兩人一較內力,彼此都暗暗心驚。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2-10-25 07:08:20 |只看該作者
  那瘦長怪人一呆後,陡然一個轉身,人已到屋憎之下,潛運真力,雙手向上一托,兩個房子大小的茅草屋頂,竟被他揭了起來。

  一陣嘩嘩聲中,滿屋塵上飛揚,雙目難睜。

  方兆南不自覺一閉眼睛,突然覺著衣領被人一把抓住,剛想叫喊,已身不由己矚主而起,睜眼看時,人已到了牆堵外面。正自向下跌落。

  他趕忙一提真氣,懸空一個翻身,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他本是極為聰明之人,略一沉恩,已知是那白衣少女所為。

  不禁心中暗道了聲慚愧,忖道:「如果她存心要我性命,今宵縱有十親性命,也是難以逃過,她這暗中相助於我,分明是要我即時逃走,只是張師伯傷勢未癒,如何能棄他不顧而去……如若此刻不走,只怕再難有逃走機會……」

  正自忖思之間,忽然那白衣少女嬌脆冷漠的聲音響道:「你已身負重傷,要想殺你不過是舉手之勢,不過,我不願殺一個毫無抗拒能力之人,但如你想要逃走,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張一平大聲說道:「你先別誇口,今宵之戰,鹿死誰手,只怕還難預料。」

  方兆南心中一動,暗道:「張師伯話中之意,分明暗示於我,他有袖手樵隱相護,要我早些離此。」

  當下轉身,疾向石室之中奔去。

  石室中,仍然高燃著松油火燭。

  周慧瑛靠在石壁一角,沉沉睡去,一則因這石室深入山腹,傳音不易,再者她苦練那」七星遁形」身法,人已累得筋疲力盡,外面雖鬧得天翻地覆,她卻毫無所覺。

  他略一沉吟,急急奔前兩步,顧不得她睡意正濃,伸手推了她兩下。

  周慧瑛嗯了一聲,睜開眼睛,望著方兆南微微一笑,道:

  「天亮了麼?」

  忽見室外雨道,夜色仍深,不禁一皺秀眉,道,「深更半夜之中,你跑到這裡來於什麼呀?」

  方兆南道:「朝陽坪來了強敵,已和史老前輩動上了手,對方不但人多勢眾,而且武功又極高強……」

  周慧瑛喜道:「你是來叫我去瞧瞧熱鬧的麼?那當真是好。」

  說著,轉身向外奔去。

  方兆南心頭大急,一梭攔住去路,道:「如非事情急迫,我也不敢在深夜之中,驚嚇師妹,我叫你快些逃走,那裡是叫你去瞧熱鬧?」

  周慧瑛笑道:「我看你呀!膽子越變越小了,你害怕我可不害怕,我非得去瞧瞧不可。」

  放兆南急道:「袖手樵隱的武功,何等高強,但看樣子亦非來人敵手,咱們逃命還來不及,你倒還想去看熱鬧呢!」

  周慧瑛看他說的認真,收拾起喜笑之容,道,「真有這等事麼?」

  方兆南正色道:「我幾時騙過你了?」拉著她轉身向外奔去。

  他乃異常機警之人,早已看清朝陽坪的形勢,心知除了那斷石樁來路之外,再無別徑可循。

  只是此路太過險惡,別說自己無能一下飛渡那三丈左右的懸崖絕壑,縱然能夠飛越而過,只怕也難逃過埋伏在斷石樁外的敵人。

  心念一動,低聲問周慧瑛道:「師妹是否知道,除了那斷石樁外,還有別的可行之路麼?」

  周慧瑛仰臉思索了一陣,道:「我在初入朝陽坪之時,那黑臉大漢曾經再三告誡我,不得擅自深入石洞,如我不肯聽從他的話,有什麼凶險之事,不要怪他。」

  方兆南心中忖遭:「這朝陽坪不過數丈方四大小,四回都臨萬丈絕壁,除了那斷石樁,又無可出之路,眼下之策,只有失找一個可容藏身的隱密之處,先躲起來再說,待敵人退走之後,再離開此地不遲,萬一被人尋到,也無可奈何了。」

  他已自知,要憑武功和白衣少女或區長之人動手,絕是難以勝得人家,心念一轉,沿著雨道,向裡走去。

  大約深入有二十餘丈之後,哺道尖然向左彎去,而且由三尺寬窄的道路,修然變的異常狹窄,僅容一個人側身而過,看來甬道就似到此處已至盡頭。

  此時夜色正濃,這肖道之中,更是漆黑如墨,伸手難見五指,兩人雖有異於常人的目光,但也只不過可見三五尺內的景物。

  方兆南回頭對周意玻道:「師妹暫時留守在這裡別動,我先到前面去看看再說。」

  也不待對方回答,立時一側身,進入狹道之中。

  這石道不但狹窄的僅可容一人側身通行,而且地勢忽高忽低,左曲右轉,崎嶇難行。

  大約轉了七八個彎,石道卻突然中斷,緊依石壁處,現露出一個水桶大小的穴洞,斜向底而下。

  方兆南望著穴民心中暗暗忖道,「像這等深山荒洞之中,大都藏有蟒蛇之類的毒物,但如退出此洞,又無法避開敵人耳目。」

  正在為難之際,忽聽身後噎的一聲嬌笑,道:「你怎不往前走啊!站在這裡發什麼呆呢?」

  方兆南不需回頭,就知師妹追來,輕輕歎息一聲,道:「已到了石道盡處,無路可走了。」

  但覺一陣香鳳撲鼻,周慧瑛已欺到了身側,道:「既然無路可走,咱們趕緊退回去吧!」

  方兆南道:「追蹤強敵尚在朝陽坪上,咱們若退回去,只怕難以擺脫。」

  周慧瑛嚷道:「前去無路,後有強敵,溉不能進,又不能退,那咱們要怎麼辦呢?哼!我看你越大越膽小了,你害怕敵人厲害,就一個人躲在這裡好啦!我要退出去看看他們是不是三頭六臂的人物!」

  說完了話,立時轉身而去。

  方兆南已親眼看到敵人的武功,縱然和師妹聯劍出手,只怕也難和人拼上十個回合,如若退出這山洞,自是凶多吉少。

  心念一轉,急道:「師妹,快些回來,這裡有路了,不過……」

  周慧瑛回頭接道:「不過什麼?」方兆南暗道:「如著讓她跟在後面,地要是一時心血來潮,自行退了回去,在這狹窄的石伺之中,轉身都極不易,要想攔她,那可是千難萬難,不如讓她走在前面,先斷了她後退之路,也可少擔一分心事。」

  當下說道:「這石道的盡處,有一個水桶大小的穴口,我怕穴洞之中,藏有毒物,故而不敢深入。」

  周慧瑛道:「原來如此,你不敢走前面,我走前面好啦!有什麼好怕的?」

  她自幼在父母嬌寵之下長大,稚氣未退,童心猶存,如何能解得方兆南的用心,果然又轉了回來,擠到方兆南前面,低頭望了穴口一眼,心中作難起來。

  沉吟一陣,回頭笑道:「這怎麼行?我不能頭下腳上的爬下去呀!」

  方兆南道:「事實如此,只有請師妹委屈一下了。」

  周慧瑛歎口氣道:「好吧!」一伏身,向穴洞之中爬去。

  方兆南緊隨著優身而入。

  這斜向地延伸的石洞,傾斜的坡度很大,而且滿佈青苫,滑不榴秋。

  兩人用匍匐前進,極感吃力,每一落手,必須要暗運真氣,力透青苔,方能穩住身子。

  爬有十餘丈時,周慧瑛已自不耐,回頭叫道:「別再往下爬啦!這等陰濕的山洞,那裡還有出口再往下爬,也是白費力氣。」

  方兆南一面爬行,一面打量著山洞形勢、希望能發現一處可容身之所,暫時躲避起來,那知深入了凡十丈;仍然來見一處可資容身所在,心中甚是焦急。

  但他卻不得不故作沉著的笑道:「怎麼?你害怕了嗎?」

  周慧瑛怒道:「誰說我怕了?」忽的加快速度,直向下面沿去。

  方兆南怕她碰上石壁,急的高聲叫道:「你饅一點,別碰傷了……」嘴裡大聲叫著,人卻和周惠玫一般的加快速度向下滑去。

  這洞穴傾斜的坡度既大,青苔又是極滑之物,兩人放手下滑,落勢迅快至極,轉眼之間,已滑落四五十丈遠近。

  忽聽周慧瑛啊呀一聲驚叫.身子突然直摔下去。

  方兆南吃了一驚,顧不得本身安危,向下疾衝,一面高聲的喊道:「師妹小心……」

  話還未完,忽覺身子懸空而下,趕快一提真氣,雙臂向上一抖,把急降之勢遲緩了一下,饒是他應變迅快,仍然晚了一步,砰的一聲,摔了下去。

  忽聞慧瑛玫嬌笑一聲,問道:「你摔的可疼麼?」

  方兆南定神望去,只見周慧瑛兩手抱膝,依壁而坐,滿臉笑意,毫無痛苦之色,才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道:「還好,師妹摔著沒有?」

  周慧瑛道:「怎麼沒有摔著?不過摔的不重罷了。」

  方兆南打量了四週一眼,笑道:「這地方倒是不惜,只可惜太潮濕了一點。」

  周慧瑛忽然皺起眉頭道:「不知道石室之中,有沒有別的出路,如果只有來時那條穴道,咱們只怕要餓死在這裡啦!」

  方兆南運足目力,向上一看,不禁一皺眉頭。原來這石室地底,相距穴口足足有二丈多高的距離,石壁光滑如鏡,毫無惜足著力之處,以自己輕功而論,絕難躍越兩丈多高。

  他心中雖感愁慮,口裡卻笑著答道:「不要緊,這區區一座石室,豈能真的把咱們困在這裡……」

  忽聽石室一角,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冷笑,道:「你們既然到了這裡,今生今世就休想出去!」

  聲音淒厲,聽得令人毛髮悚然。

  周慧瑛哎喲一聲,疾向方兆甫身們偎去,問道:「這是不是人的聲音?」

  方兆南也被這突如其來,淒厲刺耳的聲音,驚的一身冷汗,重重咳了一聲,壯著膽子,問道:「你是什麼人?」

  口中在問著話,右手卻探摸出火折子一晃,亮起一道火焰。

  忽聞微風破空,黑暗中飛宋一物,正套在他舉著火折的右腕之上,剛剛晃燃的火折一閃而熄,但覺一股強勁之力一拖,身不由主的被拖了過去。

  周慧瑛大吃一驚,一按背上劍柄彈簧,咧的一聲,抽出寶劍,道:「哼!不管你是人或是鬼,我都不怕,快些把我師兄放開,要不然……」

  寶劍一揮,黝暗的石侗中,立時閃起一道銀虹。

  石室一角,重又響起那尖厲的冷笑之聲,一物破空直飛過來。

  周慧瑛揮動手中寶劍,橘削趔會,哪知飛來之物,竟似長了眼睛一般,忽的一沉,已套在她握劍的手腕之上。

  這手法看似平淡無奇,其實奧妙絕倫,巧勁拿捏的恰到好處。

  周慧瑛眼看著一個索繩結成的環圈,向手腕上套來,競是無法閃避,只覺手腕一麻,寶劍當堂脫手。

  那繩索環圈正套中她的右腕脈門,對方用力一收,周慧瑛身不由己的也被人拖了過去。

  她乃生於初次和人動手,想不到連對方人影還未看到,就被人用繩索套住手腕,活捉過去。

  心中既驚又怒,剛想開口罵他幾句消消心中之氣,忽覺」肩井」穴上一麻,又被人點中了穴道,摔倒地上。

  周慧瑛穴道雖然被點,但神智未昏迷,只覺一隻枯硬的手,在她身上慎來摸去,芳心大感羞急,苦幹穴道被點,既難開口喝罵,又無法逃避他人的搜摸,著急得熱淚泉湧而出。

  最妙的是她摔倒的姿勢,背人而臥,除了可見一個枯瘦有如鳥爪般的怪手,在她身上到處搜摸之外,連對方面像如何,也無法看到。

  忽然,那只枯瘦的怪手,搜摸到她前胸之處,突然停下來,手指輕輕一劃,周慧瑛衣衫,立時應手裂開了一道半尺長短的裂口。

  那人手指所用力道,恰當至極,不輕不重剛好把她衣服劃開,卻一點也未傷到肌膚。

  周慧瑛心中很明白,那怪手停留之處,正是父親要她轉交西湖棲伍嶺垂釣逸翁林清嘯之物存放之處。

  周佩在交她此物之時,曾經再三諄諄柏囑,要她妥為保管,現下被人取去,叫她如何不急。

  但覺那枯瘦的怪手,緩緩取去黃絞小包,緊接著耳際響起嘶嘶之聲,顯然那人已打開小包。

  大約一盞熱茶工夫之後。

  周慧瑛突覺自己被點穴道之上,被人一推,登時血脈暢通。

  她暗中運氣一試,覺出穴道已解,正待挺身坐起。

  忽聽身後響起一個尖銳、冷漠的聲音說道:「女娃兒,你如想藉機會逃走,我就捏碎你全身關節骨骼,要你嘗試一下世上最慘酷的苦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留在這裡,陪我一輩子。」

  這幾句話,說的陰氣森森,聽得周慧瑛呆了一呆,道:「你不把東西還我,要我走我也不走!」說著話,轉頭向後望去。

  一瞧之下,驚得她全身一震,趕忙閉上眼睛,心底寒氣上冒,頭上冷汗直流。

  原來那人形狀的鬼怪,不但是見所未見,即使作夢也是難以想到。

  只見他發長數尺,全身赤裸,仰臥在一塊大青石上,臉上疤痕交錯,自小腹以下,肌肉都已乾枯不見,只餘下幾根森森白骨的架子,左膏軟軟的垂著。單余一條右膏能動,握著一幅黃絞繪製的圖案。

  那怪人似已限出周慧瑛驚恐之恰,忽然輕輕歎息一聲,柔聲說道,「女娃幾不要怕,四十五年前,我也和你一樣的美麗,也許比你更美一點,不知有多少自負寸貌雙絕的男孩子,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周慧瑛睜眼瞧了一下,打了一個寒噤,接道:「當真有這回事麼?」

  她乃天真未混之人,目睹他鬼怪之狀,如何肯相信她之言,不加思索的就間了一句。

  長髮怪人怒道:「難道我還騙你不成?」

  忽又輕輕一歎,道:「這也難怪,像我眼下這等鬼怪面目,別說你不肯相信我之言,就是換了別人,只怕也難相信,可是,我說的話,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她似是勾起淒涼的舊事,賜然長歎又道:「其實,一個人生的醜怪與美麗,又育什麼區別呢?縱然生前嬌美如花,但死後又能給人世間留些什麼?還不是一堆白骨?」

  周慧瑛聽她說話聲音,愈來愈是謙和,不覺膽子壯了許多,接口問道:「老前輩為什麼會被人加吝囚禁這石室中呢?唉!你在這等陰暗潮濕的地方,度過了很多年的歲月,真是可憐。」

  長髮怪人突然冷笑一聲,道:「我被人用一種謾性的化肌消膚毒藥,塗在身上,囚居在這石室之中,熬受著世界上最慘酷的化肌消膚之苦。

  不過,害我的正凶,已經被我殺了,總算稍出胸中之氣,如果我沒有遭人暗算,落得這般下場,哼!那就不知道我還要殺多少人了……」

  周慧瑛聽她口氣突然間又變得冷峻異常,夜暗之下,隱隱可見她雙目中閃動著惡毒的光芒,不禁心頭暗生凜駭,忖道:「這人忽喜忽怒,性格叫人難以捉摸,怎生想個法子,和師兄早些離此才好。」

  她心念正在轉動之際,忽又聞那長髮怪人長長歎息一聲,問道:「你們為什麼不早幾年來呢?」

  周慧瑛聽得怔了一怔,道:「這石洞深在山腹之中,平常之人,如何能到,再說,我們也不知道這石室之中囚居有人。」

  那怪人拿著黃綴圖案的右手,突然向後面石壁之上一推。

  但聞喳的一聲,一陣涼風迎面拂來,耳際間水聲瀑漏,迎面露出一片夭光,繁星閃爍,室中景物清晰了不少。

  周慧瑛側頭望去,只見方兆南伏地而臥,左臂圈掩臉邊,剛好把目光遮去,難見室中景物,心中甚是驚奇。

  她暗忖道:「這怪人只留下一條右臂,但她點穴手法的巧快,縱是雙臂齊全之人,也難有她這等高強的本領,隨心所欲的點中人的穴道不算,而且能在一瞬之間,連點中數人數穴道,對方摔倒的姿勢,以及腿臂的放置,似乎都在她計算之中。」

  她幼隨父母,習練過點穴之法,是以,一望之下,立時看出方兆南被人同時,煮中了數處的穴道。

  那怪人望望天上墾辰,道:「現下已是五更過後時分,再等片刻,天色就亮了,如你們能旱來幾年,我腿上肌肉尚未校毒藥訛去,那該多好,可是現在晚了,縱然我再能熬上歲月,只怕也來不及了。」

  她自言自語,盡說些心中之事,周慧瑛如何能聽得懂,愕然相同,接口不得。

  突然間,夜色中傳來一聲呼喚「娘」之聲,其聲清脆,如嗚佩鈴。

  那長髮怪人低沉的歎息一聲,道:「你回來了?」

  周慧瑛奇道:「怎麼?老前輩還有位女兒在這裡麼?」

  長髮怪人笑道:「嗯,不信,你可要看看我的女兒麼」

  周慧瑛暗暗忖道:「你女兒如能從壁間石洞中爬了進來,想那外間定能客有著足之處,我和方師兄大概也可以爬得出去。」

  心中盤算著主意,口裡卻笑著接道:「既然有位姐姐在此,最好能請她出來和晚輩等見上一面。」

  長髮怪人右吝向洞外了探,取進來兩個又自又大的雪梨,緊接著響起一陣鳥羽劃空之聲。

  眼前白影一閃,在那長髮怪人仰臥的青石櫥旁,纂然間,落了一隻罕見的高大白毛鸚鵡。

  雪羽在夜色中閃閃泛光,兩隻圓大的眼睛,不停的轉動張望。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2-10-25 07:11: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回 救師妹以圖換丹


  周慧瑛生平未見過這等高大的鸚鵡,心中甚是喜愛,不自覺伸手去撫摸一下。

  長髮怪人道:「這就是我的女兒,你看她可愛麼?」

  周慧瑛歎道:「這鳥兒當真是好,老前輩定是花費過不少心血,調教於她了?」

  長髮怪人道:「我自被人囚禁這石洞之後,就只有這白鸚鵡與我作伴,如非這隻鳥兒,我早就餓死在此地了。」

  周慧瑛忽然想到師兄仍被點著穴,伏臥在地,輕咳一聲,壯著膽子說道:「我們師兄妹被人所迫,無意闖入此地,老前輩和我們無冤無仇,不知……」

  長髮怪人笑道:「你可是要我解了那男娃穴道,是麼?」

  周慧瑛道:「老前輩武功淵博,就是解了我師兄穴道,我們也逃不了。」

  長髮怪人笑道:「除非我願意讓你們離開此地,要不然,你們絕難離開這石洞一步。」

  說著話,一揮瘦若鳥爪的右臂,向方兆南身上拂去。

  方兆南長長吁一口氣,霍然坐起身子,目睹師妹無恙,先放下了一半心事,磚臉看到石榻上仰臥之人醜怪形態。不禁心頭一跳。

  但他究竟是有春江湖閱歷之人,微感驚震後,立時恢復了鎮靜。

  那長髮怪人兩道冷電般的眼神。緩緩由兩人臉上掃掠而過,問道:「你們今生是否還想要離開這陰暗的石室?」

  此人喜怒無常,說話神憎,忽而柔婉和藝,慈愛可親,忽而陰森冰冷,聽得令人心生寒意。

  方兆南側目望了師妹一眼,答道:「請恕晚輩拙笨,不解老前輩話中含意。」

  長髮怪人陰冷的一聲尖笑,道:「如你們願意離開此地,那就得答允替我辦一件事,如是不願離開此地,就留在這石室中陪我,等我元氣將要耗盡之時,我再挑斷你二人幾處重要的經脈。

  使你們和我一般的難以行動,好在有我白鸚鵡替你們去尋找食用之物,不致餓死此洞。」

  這等慘絕人麥之事,在她口中說來,有如閒活家常一般,輕描淡寫,若無其事。

  方兆南只感背脊骨上升起一縷寒意,打了一個冷顫,強作歡容笑道:「不知老前輩要我們辦什麼事,尚請明白相告,也讓我們斟酌一下,能力是否辦到,才好答應。」

  長髮怪人又突變得十分和婉。笑道:「說起來也並非是什麼難事,只要你們肯用心去辦,那是一定可以辦到……」

  她揚了揚手中的黃絞圖案,又道:「就是用這幅『血池圖』,去替我換點藥物回來。」

  周慧瑛急道:「那怎麼行?這圖是我爹爹要我送還別人之物。

  豈可隨便給你拿去易換藥物?」

  長髮怪人格格的大笑了一陣,道:「什麼?這『血池圖』是你爹爹的麼?」

  周慧瑛道:「是不是我爹爹之物,我不很清楚;但這圖確是我爹爹親手交付於我,要我送交別人。」

  長髮怪人冷冷的道:「好吧!你既然捨不得這幅『血池圖」,就留在這石洞之中,今生今世,就別打算出去了。」

  周慧瑛呆了一呆,氣道:「你這般強人所難,實叫人難以心服。」

  長髮怪人笑道:「如是在我未被暗算之前,像你這般對我講話,十條命,也早沒有了,這些年來我生活石洞之內,火氣已俏減不少,你要怎麼才能心服?」

  方兆南已知她武功高強,舉手之間,就可把師妹和自己置於死地,只怕周慧瑛再說什麼難聽之言,激怒於她,那將毫無生機。

  於是,他趕忙接口說道:「老前輩想要我們以圖換取藥物。

  但望先把此圖來歷說於晚輩們知道,也免得被人所騙。」

  長髮怪人微一沉吟,道:「當今武林之世,能知此圖隱秘的人,只怕亦難找出幾個,再說以你們那點微未的武功,縱然持有此圖,也是毫無用處,遇上下解此圖隱秘的人,一文不值,如果遇上識貨之人,也不過徒遭殺身之禍。」

  方兆南聽得心中一動,暗道,「這麼看起來,師父全家罹難之慘事,確是為了這幅黃竣圖案了,不知這幅圖案,究竟有什麼寶貴之處,竟能使恩師拼耷身家性命都不要,卻不肯把它奉送於人。」

  當下故作淡燃一笑,道!「一幅黃絞圖畫,又能值得幾何?

  縱然出自名家手筆,也不足重過人命。」

  長髮怪人冷笑一聲,道:「小娃兒家知道什麼,此圖乃昔年一位號稱神醫的丹士羅玄手繪之物,圖中所指血池圖,乃是他一生精血經營的一處藏丹之地。

  據說那地方除了藏著他調製各種丹藥的秘方之外,還生長兩株奇草,珠寶珍玩,更是難以數什。

  神醫羅玄不但醫術淵博,精通各種煉丹之法,而且武學絕世,已達出神入化之境,不知有多少慕名求訪的人,都無緣和他一見。

  六十年前,江湖人盛傳他道成飛昇,留在人間的只有這幅『血池圖』,和他一個傳人,那是欺人之談,羅玄生平未正式收錄過一個弟子,那人只不過機緣比人巧合一些,見得羅玄一面,小處三日。

  但他受益已是不淺,其實,他學得羅玄之能,只不過九身不牛一毛而已,但已是當代武林之中,佼佼不群的高人了。」

  方兆南聽得瞪大了一雙眼睛,道:「世界之上當真有這等人物麼?」

  長髮怪人似是已盡吐所知,長吁了一口氣,答非所問的道:

  「現下我要你們去辦之事,就是去找那個自稱為羅玄傳人知機子言陵甫,以這『血池圖』換他的九轉續命生肌散。」

  周慧瑛目光掃掠那怪人一眼,只見她自腹以下,肌肉盡失。

  心中暗暗想道:「你下半身不但肌膚盡無,而且筋枯血干,縱然是仙丹靈藥,只怕也難使你肌膚重生。」

  方兆南目睹這怪入,忽喜忽怒的性格,心中也在暗暗盤算道:「此人武功,勝過我和師妹甚多,今宵如不應允於她,只怕難以出這石洞,答應了她,又不便毀諾背信。」

  只見那長髮怪人淒涼的一笑,道:「你們如能替我換到九轉續命生肌散,使我保得性命,我也不會白白的受你們一場恩惠,願把我生平三種最得意的武功,傾囊相授。

  只要你們能夠學得六成,我雖不敢說天下難育敵手,但已足可夠你們一生受用,一般的江湖人物,絕難望你們的項背。

  我生平之中,從未這般央求於人,今宵破例對你們講了這麼多好話:願否相助於我,請你們三恩而行。」說完,緩緩閉上雙目。

  這番言語說的十分婉轉,和剛才聲色俱厲的神憎。大不相同。

  方兆南皺起眉頭,轉臉向師妹望去,周慧瑛亦是愁眉苦臉,一付無可奈何之色,因那長髮怪人就在身伺,而人也無法用言語相商,只好單憑眉日神交,交換意見。

  兩人相對沉吟了良久,周慧瑛才輕輕歎息一聲,說道:「這該怎麼辦呢,爹爹要我把此物送交棲霞嶺去,如若我不能依照他吩咐之言,把東西送到,難免要惹他生氣,唉!此事當真使人作難。」

  那長髮怪人忽然睜開雙眼,望望天色,接道:「天色已經發白,轉眼即將天亮,我被人塗的化肌消膚毒藥,不能見一點光,一經日光照射,毒性立時就全面發作,子不見午,全身肌膚都將化盡而死。」

  方兆南突然一整臉色,說道,「這麼辦,老前輩把我留在這石室之中,作為人質,『血池圖』交我師妹帶去尋找知機子言陵甫,替你易換九轉續命生肌散,待她把藥物取來之時,你再放我離此。」

  突聞石塌上的白鸚鵡叫道:「娘,天亮了,天亮了。」忽的一展雙翅,振翼穿出石洞。

  長髮怪人突然一伸右膏,把方兆南提了起來,說道:「留你在此,不如留你師妹,我最多還能支撐三個月,咱們就以三個月作為期限。

  如果你在三個月之內不能換得藥物趕來,我就捏碎你師妹圭身三百六十處關節骨骼,讓她受盡痛苦,陪我葬身在這石室之中。」

  長臂一探,已把方兆南送出石洞之外。

  那洞口本是一扇人工製成的石門,足足二尺見方,方兆南被她一把握起,全身勁力頓失,已毫無抵抗之能,只有任人擺佈的送到洞外。

  只覺一股冷水,由頭上直淋下來。

  原來那石洞之外,有一道山泉倒垂而下,相距侗口三四尺處,有一塊極大的突巖,經那倒垂山泉千百年的衝擊,已成了一片五六尺方回,深可及人的水潭。

  方兆南頭上垂泉倒淋,膝蓋以下,又被侵入水潭之中,山風吹來,晨寒透骨,不自覺連打了兩個冷噤。

  石洞之中又飄傳出那長髮怪人的聲音道:「知機子言陵甫住在湘贛交界的九官山中,這』血池圖』乃是他全心尋求之物,交換他的丸轉續命生肌散,絕非難事。

  但是,卻不能洩露此物是為我所用,洩則有殺身之禍,三月期限,轉眼即屆,你能否依約趕來,那要看你重視師妹生死之事了。」

  話一落口,方兆甫驟覺身子一鬆,葉逅一聲,跌人水潭之中,趕快提氣一躍,上了突巖,伸手在頸後一摸,取過來黃紋圖。

  原來那怪人在鬆手之時,已趁勢把「血池圖」放人他衣領之中。

  抬頭望去,那扇打開的石門,已然關上。

  他呆呆的望若緊閉的石門,心中泛起了萬千感慨,萬一九宮山之行,見不著知機子言陵甫,延誤歸期,後果更是難以設想,師父師母大仇未報,張師伯生死難卜,師妹被那怪嶇強留石洞,作為人質未來後果仍難逆料……

  不知過了奏少時間,突然聽得頭頂上傳來了兩聲清脆聲音,道:「太陽出來了,太陽出來了。」

  抬頭望去,只見那剛才飛出石室的白矚鵡,盤空飛舞,日光照耀之下,雪羽生沼,紅嘴燦目,看去可愛至極。

  他抖抖身上積水結成的冰屑卜長長吁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紛亂的心神,探頭向下望去;這夾巖相距谷底,約有十丈高低,石壁問矮松參鍺,可資接腳。

  他活動了一下快要凍僵的手腳,提聚丹田真氣,躍授而下。

  那白鸚鵡似是有意替他引路一般,始終在他前面低空經緩飛行。

  方兆南在靈巧的白鸚鵡引導之下,不到中午時分,已自出了山谷。

  到了谷口,那白鸚鵡突然一個盤旋,振翼長嗚,破空直上,去勢奇速,眨眼沒入雲霄。

  方兆南仰望著那雪羽紅嘴的白鸚鵡消失去向,呆呆出神,心中回想著這幾日來的奇幻際遇,雖然只短短幾日,但卻充滿詭異凶險。

  他黯然歎息一聲,緩緩的轉過身子,心中暗道:「師父。師母為了血池圖,不惜以身相殉,自己卻要把這幅圖雙手奉獻於人,師父陰靈有知,定然抱憾九泉之下。

  但如下聽那怪嶇之言,以圖易換藥物,又無別法可救出師妹於危難之中……

  心念及此,突然由心底泛起一股好奇的衝動,暗自忖道:

  「聽了怪人之言,這血池圖乃是無比珍貴之物,我何不打開瞧瞧。看看是什麼樣子。」

  心意一動,再難遏止住瞧囹之念,當下找了一個僻靜所在。

  由懷中取出那幅黃袋圖案,攤在地下。

  低頭望去,一片血紅日光照記之下,看上去極是刺目.這圖和一般圖案,完全不同,黃絞之上,先塗了一層鮮艷的血紅之色,打開圖桑,就使人生出一種恐懼之感。

  一條條縱枝穿惜的黑線,交織成一片蛛網形狀的圖案,墨色有濃有淡,筆畫也粗細不等,看上去一片凌亂,圖字中間,空出一片白色,寫著一行小字。

  「三絕護寶,五毒守丹,陰風烈焰,穹極變幻,千古奧秘,豈容妄貪,擅入血池,罹禍莫怨。」

  方兆南看了半晌,也瞧不出一點門道,心中暗自忖道:「這樣一幅圖案,又有什麼珍貴之處,縱然果如那怪嶇所說,血池之中藏有羅玄的醫書靈丹,但這目實際未註明丹書存放之所,又未指明『血池』所在之地,就算得到此圖,也沒有什麼大用。」

  折好圖案,放入懷中,繼續起程趕路,放眼四野無人,立時施展輕身提縱之術,放但向前奔去。

  他心中懷念著師妹安危,沿途上日夜兼程疾趕,這日到了階湘邊境的九宮山下。

  九宮山乃幕阜山脈中一支主峰,山勢嗟峨,奇峰插夭,周臥數百里,峰嶺無數。

  方兆南裡著那連綿無際的山勢,不禁發起呆來,心中暗忖道:這九宮山縱被敵百里,數不豬的奇峰絕壑,在這等大山之中,想尋人談何容易?只怪行色大過匆匆,忘了問那怪慪,知機子言陵莆的隱居之處。」

  他沉吟良久,仍然想不出適當之策,信步向前走去。

  正在愁慮之間,夾覺一陣疾鳳掠頂而過,抬頭望去,只見一隻灰羽巨櫥,抓住一條二尺長短的青蛇,振翅而過。

  心中忽然一動,被他想起了一個新奇的找人之法。

  當下找到一家獨戶,購了很多紙張,半匹白布和一捆麻線,選擇了一處高峰,削了一些綱小的竹枝,紮了一座風箏,利用燃燒的松樹焦伎,在那半匹白布之上,寫了「深入九官山,專訪知機子」十個大字。

  然後再把它掛在風箏之上,選了一株高大的松樹,把繩頭繫在樹上。

  山風動急,迎風一送,鳳箏被鳳一吹,立時升人高空,白布招展,目標極大,數里之內部可看到。

  方兆南佈置停妥,自己選擇了一處枝葉濃密的松材,隱起身子,打開攜帶的乾糧食用,靜待變化。

  那知等了一個下午,竟是毫無動靜,直待紅日西沉,仍不見有人找上山峰。

  夜幕低垂,天色逐漸昏暗下來。

  夜色籠罩下的山峰,更顯得幽寂如死,只有勁嘯山風,吹響起盈耳松濤。

  方兆南心中也逐漸感到不耐起來,隆冬之夜,峰上寒意逼人,自不能在這荒山之上,凍上一夜。

  如若找處避風所在,又怕知機子言陵甫找上峰來,錯過見面的機會,此事關係師妹生死,自不能等閒視之。

  他乃十分聰明之人,略一用心索想,又被他想出一個辦法。

  他採集了很多枯草乾枝,堆在峰頂之上,晃著火折子,點燃起來,風助火勢,片刻間烈焰騰空,火光大作。

  火光照耀之下,白布飄飄,比起白晝之間,目標更是顯明。

  他仰首望著飄蕩在空際的風箏,輕輕的歎息一聲,緩緩的轉過身子,目光所及,登時嚇得心頭一跳、呆在當地。

  原來在身後三尺左右之處,站著一個全身白衣少女,山風中衣袂飄飄,正是那連番相遇的白衣少女。

  此人來的無聲無息,方兆南竟然不知人家何時來到身後。

  他雖然已見過幾次,但均未仔細的打量過對方,今宵兩人相距既近,又在熊熊的火光照耀之中,自是看的十分清晰。

  只見她發挽宮眷,眉目如畫;膚白似雪,粉靨菩霞,美是美到了極點,只是臉上冷漠,叫人難以看出她喜怒之情,當真是體若桃李,冷若冰霜、方兆南呆呆的打量了白衣少女良久。

  她卻毫無羞倔之態,仍然靜靜的站著,一語下發,兩道朗如秋水的眼神,一眼不瞬的盯在方兆南臉上,動也不動一下。

  方兆南反彼人家看的心生不安之感,微一抱拳,說道:「朝陽坪承蒙姑娘相救,在下心中十分感激。」

  白衣少女冷然一笑,但卻沒有答話。

  方兆南劍眉一揚,又道:「姑娘這般緊緊追蹤於我,不知是何用心?」

  白衣少女襄纓把目光投擲在七八尺外一塊大山石邊,冷冷的說道:「趁著火勢正旺,快把那屍體拖來投入火中。」

  方兆南順著她目光望去,果見那大岩石邊,斜倚著一個身著勁裝的大漢,心頭登時泛上來一股寒意。

  側目望了白衣少女一眼,急步奔了過去,定神一看,那大漢早已被人點了要穴,氣絕而死,但身上餘溫仍存,分明死的時間不久。

  他依照那白衣少女之言,抱起那大漢屍體投入人中,說道:

  「姑娘三番兩次相救在下,但卻又苦苦追蹤不捨,使人難分敵友,我自知武功和姑娘相差甚遠,你如要存下殺害之心,只不過舉手之勞,但你又不肯出手加害,究竟姑娘用心何在,實使人大費疑猜,望能據實相告,也可免除在下疑慮之心。」

  白衣少女冷冷的答道,「我並非存心對你施恩,感激大可不必,周佩救過我父母一次,我要報答在他女兒和徒弟身上,今宵我是最後一次救你,下次再見之時,也許我要殺你。」

  說完,也不待方兆南答話,轉身綴步而去。

  方兆南望著她美麗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此人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年齡,但卻冷酷的已似沒有了七情六慾……」

  正自忖思之間,突然一陣大笑之聲,劃空傳播過來,由遠而近,片刻間已到峰上。

  那白衣少女聞得大笑之聲,突然加速急躍而去,身軀閃了兩閃已自不見,待那大笑聲到了峰上,白衣少女早已隱去多時。

  方兆南想要隱藏之時,已是遲了一步,來人已到峰上。

  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青衫,年約六旬上下的憎瘦老巨,手抉竹杖,急奔而來。

  此人年亭雖高,但步履卻是矯健如飛,一眨眼間,人已到了方兆南身側,雙目神光如電,掃掠了方兆南一眼。

  陡然一頓手中竹杖,呼的一聲,凌空而起;從方兆南頭頂之上直飛而過,起落之間,人已到燃燒枯枝火堆旁邊。

  手中竹杖一揮,立時把那投入火中屍體掃了起來,又振腕一拋,投出兩丈多遠,冷然喝道:「這火中燒的是什麼人?」

  方兆南從他挑動火中屍體的一著之中,看出對方的輕功、手法、以及身法、內功等,均有極深造詣,暗中提高了警覺之心,笑道:「你可是知機子言陵甫,言老前輩麼?」

  扶杖老受道:「不錯,你找我有什麼事?」

  方兆南道:「晚輩久慕老前輩的風儀,故而趕來這九宮山中,想和老前輩見上一面。」

  知機子言陵甫仰首望著那招展的白布,冷笑一聲,道:「倒是虧你想得出這等尋人之法,但不知有什麼求教之事?」

  方兆南微一沉吟,道:「久聞老前輩胸博玄機,盛譽空前,想必是有迫高人,故而身懷異物特地前來相訪……」

  言陵甫搖著頭,冷笑接道:「你身懷異物,可是準備相贈老夫的麼?」

  方兆南道:「老前輩果然是一言中的……」

  言陵甫陡然一頓手中竹杖,擊得地上沙石橫飛,怒聲接道:

  「老夫生平只知贈送別人之物,還未接受過別人相贈之物,盛情老夫心領,贈札大可不必。」

  方兆南笑道:「那也未必,晚輩身懷奇物:與眾不同,只怕正是者前輩夢寐以求之物。」

  言陵甫怒道:「老夫視明珠珍玩,有如草芥糞上,宮貴名利若浮雲,天下尚有何物能動吾心?」

  方兆南笑道:「老前輩不要太過自信,晚輩此物,舉世只此一件……」

  言陵甫冷然接道:「縱是罕世奇珍,也難動老夫寸心,你既然敢到這九宮山來,指名相尋老夫,想必已知我立下的禁忌,在我這住處十里之內,不得任意傷人。」

  方兆南淡然一笑,道:「恕晚輩孤陋寡聞,未聽人說過老前輩有此禁忌。」

  知機子言陵市冷笑道:「凡是知我之人,就該知此禁忌,你不知,分明是瞧我不起,既敢隨意傷人,想必身懷絕技,老夫先討教你幾招武功再說。」呼的一杖,當頭直襲過去。

  方兆南看他隨意出手一擊。杖風就奇猛逼人,心頭暗生凜駭,惻身一躍,閃開杖勢。

  隨即故作包靜、仰天大笑,道:「武林中盛傳知機子才識過人,那知見面不如聞名之甚,實令人失望得很,早知如此,大可不必受這一番跋涉之苦,迢迢千里的尋來了。」

  言陵甫呵呵一笑,道:「你在老夫居屋之側,殺人焚屍,事實俱在,狡辯何用?」

  方兆南心中想道:「這人分明是那白衣少女所殺,我如乘機挑撥,借這老者替我除去追蹤強敵,倒是一舉兩得之事,縱然不能殺了那白衣少女,至少也可使他們火拚一場。」

  正待出言說穿,突然念頭一轉,暗道:「她曾對我有數度援救之恩,我豈可恩將仇報。」

  當下微微一笑,道:「我身懷異空來此,自難免引人起偷窺染指之心,護寶殺人,那也是情非得已之事,你如執意不受,晚輩就此告別。」

  言陵甫道:「既然指名找我,又在隱居之處殺人,豈能就這等輕易離去?」

  雙肩一晃,疾如掠波燕剪般,攔住了方兆南的去路。

  方兆南已著出對方武功絕非自己所能敵,如再要拖延時刻。

  只怕真的激怒了對方,立時正容說道,「老前輩可知『血池之秘』麼?」

  這一句果然發生了奇大的效用,言陵甫呆了一呆、道:「怎麼?你得到了』血池圖』了麼?」

  方兆南徽微一笑,低聲說道:「晚輩此來正是想以『血池圖』交換老前輩靈丹。」

  言陵甫不知是驚是喜,不住的點著頭,吶哺自語道:「不錯,當今之世,只此一物。方足打動老夫之心。」

  方兆南心中在轉著念頭,口裡卻微笑說道:「晚輩才疏學淺,雖然得到了『血池圖』,卻自知無能揭破奧秘,故而不遠千里相訪,願以此圖交換老前輩幾種靈丹。」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2-10-25 07:12:01 |只看該作者
  言陵甫經過一陣時間後,激動的心情,逐漸的平復下來,改容笑道:「此地不是談話之所,小兄弟如肯屈駕,不妨請到老朽寒舍一敘。」

  方兆南知那追蹤而來,武功詭奇的白衣少女,就隱身在這山峰之上,如果眼下就提出以圖換藥之事,只怕要引起麻煩來。

  他雖然惦記著師妹的安危,歸心似箭,但也不得不耐著性子,答道:「老前輩不棄後進,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言陵甫竹杖一揮,擊斷結在巨松上的繩索,那空中的風箏,立時隨著疾勁的山風飄然而去,轉身帶路,向前奔去。

  方兆南緊隨知機子的身後,翻越過凡座山嶺,深入一道幽谷之中。

  上弦新月,已爬過了積雪峰嶺,皎光明朗,照澈君山。

  言陵甫突然放緩了腳步,笑道:「老朽住處,就在這山谷之中,轉過一個山彎,就到了。」

  說話之間,又已轉過兩個山彎,景物突然大變,觸目銀波浩瀚,耳際水聲淙淙,原來到了一處大水潭邊。

  言陵甫遙指著前面水潭中一大一小的兩座浮閣,笑道:「老朽就住在那水潭中兩座浮閣之上。」

  方兆南抬頭望去,只見三面山峰拱立,環繞一座兩百丈大的一座水潭。

  千百道水泉交錯,由峭立的巖壁間倒垂瀉下,月光下閃閃生光,幽谷至此,突然縮小成一道丈餘寬窄的狹道,中間夫起一條寬約三尺左右的石道,潭中積水,由石道兩們級經排出,匯成一條山溪,沿著幽谷一惻,向外流去。

  那突出石道只不過有兩丈左右長短,眨眼間已到盡頭。

  方兆南看那潭水一片深綠,心中暗暗發愁,付道:「再好的輕功也難飛越過去,水中既無接腳之物,岸邊亦無可渡之舟,難道他要以踏雪無痕的上來輕功,踏水而渡不成?果真如此,自己今宵定要大大出醜了……」

  正在忖思之間,忽見言陵有探手入水一撈,那一座較小的水上浮閣,忽然直向這岸邊緩緩馳來。

  原來那石道之上,暗商著一條繩索,一端結在那軟小的浮閣之上,只要用力一拉,俘閣就向岸邊馳來。

  因那繩索和水色相同,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眨息間,那較小的浮閣,已馳到岸邊。

  言陵甫回頭笑道:「者朽為丹道所困,已快近二十年來離開九宮山中,此潭之水,乃山腹寒泉和峰上千百年積雪融合積氏。

  最適練丹之用,為此,老朽才代木製成兩座浮閣,就以這煙波水上為家了。」

  方兆南道:「老前輩這隱居之處,實在別緻,浮閣之上,不但可避俗人騷擾,就是蟲獸之類,也難過雷池一步。」

  說話之間,浮閣已到岸邊,言陵甫當先踏上浮閣,方兆南跟隨躍上,但見知機子左手向官外一揮,浮閣又疾馳回去。

  方兆南看這座較小的浮閣,不但設計周到,可兼作位舟之用,而且裡面佈置,亦極雅潔,藍經但壁,白級募墩:兩幅名家山水圖,分掛壁間,顏色調和,華而不俗。

  言陵甫拂髯一笑,道:「這座輕便浮閻,因受水面俘力所限,不便多加布設,老朽丹爐和食宿之處,均設在那較大的浮閣之上,除了我和一個守爐童子外,從未有過第三人涉足那浮閣之上,今宵破例,請小兄弟觀賞一番。」

  方兆南笑道:「想老前輩那丹房重地,乃十分機密處所,如有什麼且難之處,晚輩不去也罷。」

  言陵甫道:「當今武林之中,雖有不少人想進入我丹室,蘭看我煉丹之秘,但卻從未有過一人如願以償,但小兄弟目下情況不同,那自又是另當別論,老朽既是至誠相邀,小兄弟如若不肯賞臉,那就未免使老朽難以下台了。」

  方兆南笑道:「既承這般厚愛,晚輩就從命開上一次眼界了。」

  兩人談話之間,那較小的浮閣,已然到了大浮閣之處,言陵甫起身帶路,拉著方兆南一齊登上浮閣。

  方兆南仔細打量這大浮閣,足足有五間房子大小,四壁都是一色深紫色,房子正中放著一座其形如鼎之物,冒起兩尺多高的藍色火焰。

  在鼎形的丹爐旁側,坐著一個身披葛黃大褂年約二十左右的英俊少年,赤著雙足,呆呆的望著爐中高高冒出的藍色火焰,神情似極緊張。

  他對兩人走入室來,好似是毫無所覺,望也不望兩人一眼。

  言陵甫緩步走到丹爐旁邊,低頭向爐中瞧了兩眼,忽然伸出右手,輕輕一合那鼎形爐子下面的風門,爐中高長的藍色火焰,登時低了下去。

  那身穿葛黃大褂的少年,臉上的緊張之色,似亦隨著那低沉下去的火勢,逐漸恢復了正常,抬頭打量了方兆南一眼,緩步向浮閣一角中走會。

  言陵甫肅容就坐,笑道:「這等荒涼的山野之中,一時之間。難有美物待客……」

  方兆南欠身說道:「不敢,不敢……」

  轉眼瞥見那身穿葛黃及龐大褂的赤足少年,右手托著一個白玉茶盤,左手高舉一支松油火燭,走了過來。

  方兆南藉著燭光望去,只見那少年生的面如冠玉,鼻似懸膽、劍眉墾目,英俊至極,只是神情間微現癡呆之狀,帶著幾分傻氣。

  他先把手中火燭,放在依壁之處的一張松木桌上面,雙手捧著白玉茶盆,走到方兆南身前,躬身送上香茗。

  方兆南欠身接過茶杯,連聲稱謝,那身著葛黃大褂的赤足少年,卻似未聽得方兆南稱謝之言一般,微微一笑而退,他笑的十分動人,不知何故一語不發。

  言陵甫輕輕歎息一聲,指著黃衣赤足少年說話:「此子已咎我守候了一十三年的丹爐,骨骼資質,十分清奇,可惜天生殘缺,耳不能聞,口不能言……」

  方兆南驚的一呆,道:「什麼?那位兄台是位聾啞之人?」

  言陵甫目光綴經的投注在那聾啞少年臉上,說道,「老朽除了丹道一術之外,對星相卦卜之學,亦略涉獵,此子如能得回天力,復他殘缺,必能在武功上有著出人意外的造詣,成就誠難限量,唉!可惜呀!可惜!」

  方兆南轉臉望去,只見那聾啞少年,並膝坐在丹爐旁邊,雙手交扶膝上,目光不時在言陵甫和自己臉上流動,綻唇微笑,英氣軒朗。

  方兆南不禁多打量兩眼,心中暗想道:「此等人才,誠然少見,想不到竟有聾啞殘疾,不禁一歎道:「老前輩丹道醫術,並世無雙,以老前輩之能,難道就無法復他先夭缺陷嗎?」

  言陵甫笑道:「先天宿厄,大部非藥物所能挽回,必須要以針灸之學,和深厚的內力,打通他體內脈穴,再配以藥物治療。或有使他啟開聾啞二竅之望。」

  方兆南道:「老前輩既知療救之法,何以不肯施救,致使明珠蒙塵,久淪於先天缺陷之下?」

  言陵甫微一沉吟,道:「小兄弟可通相人之術麼?」

  方兆南搖頭答道:「晚輩愚鈍,高學難聞。」

  言陵甫道:「老朽如若盡力一試,或可人力回天,救他缺陷。只是此事並非三五日間,能夠見效,勢必要耗上三月半載的時間,再者老朽亦不敢為他開啟聾啞之竅,此等上干蒼吳秘造,下伏人安浩劫之咎,老朽何可承擔得起!」

  方兆南奇道:「老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

  言陵甫道:「小兄弟請仔細看他雙眉之間,是否有一道騰蚊之紋,直逼天庭,干襲紫鬥,此兆最主兇殺,如若開了他聾啞二竅,以他骨骼才質,武功上必有大成,但他武功高上一分,武林間即將多增上一分殺機。十三年來,他替我守候丹爐,均能善盡職守,小心翼翼,從來沒有出過一點差錯,我眼看到他由四五歲的孩子,成人長大,我們雖無師徒名份,但十餘年朝夕相處。豈能毫無情意。老朽亦曾數度想開他聾啞二竅,為此亦曾耗了近月的時間。
替他尋找藥物,一則藥物難尋,尚缺兩味珍品,二則下敢逆天行事,造禍江湖,是以始終未敢下手替他療治。」

  方兆南略一沉思,扭轉話題,說道:「晚輩雖和老前輩初次相見,但卻久已欽慕老前輩風儀,今宵承蒙延見丹室,實我終生之幸……」

  言陵甫道:「好說,好說,小兄弟不遠千里而來,老朽愧無佳誤饗客,心中甚是抱愧……」

  方兆南一想到周慧瑛安危之事,早已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取得九轉生機續命散,腋生雙翼,飛回抱犢崗去。

  當下探懷取出「血池圖」接道:「晚輩常聽武林尊長談起羅玄羅老前輩的神奇事跡……」

  言陵甫肅然起敬,合掌當胸說道:「那是老朽恩師,千古絕才,一代天驕……」

  方兆南微微一笑,心中暗自忖道:「看來那怪慪之言不假,此者真竟以羅玄弟子自居。」

  當下接道:「晚輩亦聽得江湖傳說,老前輩乃羅大俠唯一傳人,固此才不遠千里而來,想以晚輩無意中得到的『血池圖』易換老前輩一瓶九轉生肌續命散。」

  言陵甫笑道:「『血池圖』乃我恩師唯一留在人間之物,對老朽而言,珍同拱壁,一瓶區區九轉生肌續命散,豈足以言交換。

  老朽願以雙倍之數奉報外,再以十粒辟毒鎮神金丹相贈,」

  方兆南霍然起身,雙手奉上「血池圖」道:「老前輩請過目,看這』血池圖』是否真是羅老前輩所遺留?」

  言陵甫畢恭畢敬的站起身子,雙手接過「血池圖」仔細瞧了一陣,道:「不錯,不錯,正是老朽恩師手筆。」

  方兆南道:「老前輩丹爐火候正值緊要關頭,晚輩不便多留,就此告別。」

  言陵甫折好「血池圖」隨手放在木案之上,笑道:「老朽本有挽留小兄弟盤桓幾日之心.但看小兄弟匆急之色,想必有要事待理,請稍候片刻時光,容老朽去取藥送客。」

  說完,轉身走人室內。

  片刻之後,重又緩步而入,左手托著兩隻白玉瓶,右手捧著一個金色方盒,笑道:「兩隻玉瓶之中,是九轉生肌續命欲,這金盒之中,是十粒辟毒鎮神金丹。

  此丹雖無起死回生之能,但對解毒救傷方面,卻是具有極大效用,小兄弟帶在身上,也可作防身救人之用。」

  方兆拿接過王瓶金盒,放人袋中,笑道:「本應多住幾日。

  以便朝夕請益,一則因者前輩丹爐火候正緊,二則晚輩尚須趕赴一個約會,只好就此拜別。」

  言陵甫道:「小兄弟既有要事,老朽也不便強留。」

  一邁步,搶出閣門,拉著方兆南,雙雙躍上那小型浮閣,左手探入水中,抓住繩索,微一加力,浮閣同時向前衝去,片刻間已馳到岸邊。

  方兆南躍登岸上,回頭抱拳笑道:「老前輩請回浮閣,晚輩就此上路了。」

  言陵甫雙肩微微一晃,人已躍落方兆南身側,說道:「待老朽送上一程,也略表相謝之心。」

  方兆南微微一笑,兩人並肩向前奔去。

  走了一程,方兆南回身攔住言陵甫,笑道:「老前輩請留步吧!」

  言陵甫抱拳笑道:「從此向正南方走約甘裡之後,折向正東,很快就可出山,前途珍重,恕老朽不遠送了。」

  方兆南道:「不敢,不敢,老前輩只管請回吧!」

  轉身向前疾奔而去。

  奔了一段,忽聽身後遙遙傳來知機子言陵甫的聲音,道:

  「站住!」

  方兆南怔了一怔,停下腳步,他身子剛剛停好,言陵甫已到身側。

  只見他手握竹杖,滿臉溫怒之色,冷冷問道:「老夫生平未曾受人的騙,想不到今宵竟栽在你這娃兒子裡了。」

  方兆南茫然問道:「怎麼?難道那『血池圖』不是羅老前輩的手筆麼?」

  知機子冷然一笑,道:「老夫自信老眼未花,想以假圖蒙欺於我,豈是容易之事?」

  方兆南是何等聰明之人;察顏觀色,心中已有幾分明白,輕輕歎了一聲,道:「老前輩這等惶急,可是那』血池圖』被人竊走了?」

  言陵甫仰天打個哈哈,道:「不但『血池圖」被人竊走,而且還盜走老夫幾瓶靈丹。」

  方兆南心中晴自忖道:「此事八成是那白衣少女所為,但其行動詭異,身法飄忽,來去無蹤,我如告訴他,反將招來很多無謂麻煩,師妹生死,全繫在這兩瓶九轉生肌續命散上。

  如果他因為失去那「血池圖」而遷怒於我,把兩瓶九轉生肌續命散追索回去,那可是令人因惱為難之事。」

  言陵甫一探手中竹杖,說道:「老夫不敢妄自推禍及人,但我自遷居那水上浮閣之後近二十年來,從未出過此事……」

  方兆南道:「這麼說來,老前輩是懷疑晚輩和人串通而為了?」

  言陵甫道:「不管此事真相如何,但不能不讓老夫對你動疑。」

  方兆南心中大是焦急,但外表仍然保持著鎮靜神態說道。

  「老前輩既然相疑晚輩,實使人有口難辯,但不知老前輩要如何對待於我?」

  言陵甫冷笑一聲,道:「在我未查明真相之前,只有暫時屈駕留你在此。」

  方兆南暗道:「此老武功極是高強,如和他鬧翻動手,絕非其敵,不如暫時隨他回到浮閣,再想逃走之法,好在眼下距那怪嘔三月期限尚早,延遲一些時日,也不致有何大礙。」

  心念一轉,微笑說道:「老前輩既然懷疑晚輩,我如堅持要走,勢將增加者前輩的疑心,為了表明晚輩心跡,我願留此十日,等候老前輩查明此事,晚輩再走不遲。」

  言陵甫看他一口氣答應同返浮閣,臉色緩和不少,輕輕歎息一聲道:「者夫自信江南武林道上的知名人物,都還得對我謙忌三分,此人膽敢入我浮閣,盜圖偷丹,想來必非江南一帶的武林中人,也許他是追蹤你到九宮山來。」

  方兆南暗道:眼下情勢,絕不能讓他找得半點藉口。立時微笑接道:「老前輩神目如電,請看晚輩武功是否可足和老前輩作敵相博?」

  言陵甫一時間不明他問話含意,微微一怔後,接道:「這個老夫倒難斷言,以我看法,小兄弟當能在老朽手下相搏三十招不致落敗。」

  方兆南道:「老前輩不必相謙,晚輩頗有自知之明,老前輩如出全力,只怕晚輩難以接得十招。」

  言陵甫暗道:「口氣不小,我如出全力,只怕三招就足以要你的命。」口中卻笑道,「好說,好說,小兄弟太過客氣了。」

  方兆南淡淡一笑道:「如若那盜圖竊丹之人,是追蹤晚輩而來,何以不肯在中途下手?」

  言陵甫微微一怔後,放聲笑道,」小兄弟機智卓絕,實叫老夫佩服,只要老夫查明此事,果真沒有牽扯上你,我不但立時放行,而且兩瓶九轉生肌續命散,和一盒辟毒鎮神金丹仍然相送。」

  說完話,人已放腿向前奔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SOGO榮譽會員

苗王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2-10-25 07:14: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回 寒水潭月夜締盟


  方兆南施出全身氣力振袂急追,片刻工夫,已到寒泉潭邊。

  言陵甫面不改色,氣不發喘,但方兆南已是累得滿身大汗了。

  那小型浮閣,早已停在潭邊,言陵甫挽著方兆甫一躍而上。

  他心中正在急氣之間,似已沒有興致慢但的牽索而進,左腳踏在浮閣邊緣,右手猛一用力,浮閣驟然破波而進。

  小浮閣疾如流星般,直馳向那較大的浮閣旁邊。

  言陵甫拉著方兆南匆忙的躍上了大浮閣,因他突然想到他迫趕方兆南的時間中,這浮閣上仍可能又發生什麼驚人的變化。

  果然不幸被他猜中,當他第一腳踏人閣門時,如被人兜頭澆下來一盆冷水,全身一陣驚票,背脊上冷汗梅佯而下,他緊握著方兆南的手,也不自覺的鬆開。

  方兆南目睹室中零亂情形,心頭也不禁為之一駭。

  定神看去,只見那身穿葛黃大褂的「聾啞」少年,仰臥在丹爐的旁側,爐中的火勢已經熄去了。

  言陵甫突然咬牙出聲,頓足一聲長歎道:「罷了,罷了,二年苦功,毀於一旦,此人是誰?老夫要和他替不兩立!」

  方兆南看他滿臉痛惜之色,心知那丹爐中必是極珍貴的藥物,略一沉吟,勸道:「事已至此,急待善後,老前輩要辦之事正多,且莫氣急失措,中了人家的相激之謀。」

  言陵甫心中仍甚激動,雙目中淚光儒而,側頭目了方兆甫一眼,緩步向丹爐旁邊走去。

  方兆南正在忖思之間,忽聞言陵甫大喝一聲,一頓手中竹杖,破地而入,雙手抱起重逾干斤的鼎形丹爐,哈哈狂笑,聲如怒龍長吟,狀極淒厲,聽得人驚心動魄,忽見言陵甫雙臂一振,把手中鼎形丹爐,直向湖心之中投去,咯的一聲,水花飛濺,浮閣搖顫不停。

  他投過丹爐之後,神志似更混亂,反手一掌,直向方兆南劈擊過去。

  這一掌力道奇猛,出手勁風如嘯,而且掌力散佈數尺方圓。

  在這等浮閣之上,要想躲開這一記威猛絕倫的掌風,實是不大容易,人急智生,縱躍而起,隨著言陵甫擊來的掌風,向外躍去。但仍然承受不起,躍飛而起的身子,疾如斷線風箏一般,直向潭心飛去,直到六六丈外,才落墜水中。

  湖水奇寒,一激之下,方兆南已經暈迷的神志,突然又清醒過來。他本深諳水性,立時一長身,浮出水面。

  抬頭望去,只見言陵甫踏水急奔而去,狂笑之聲,劃破了寂靜月夜,空谷回音,滿山儘是狂笑之聲。

  方兆甫長長的吁一口氣,游回浮閣,抖去身上積水,仰望著月光出神,萬千感慨,由心底直湧上來。

  短短的半宵之間,一個盛名卓著受著千萬武林人物敬仰的一代神醫,竟然氣急成瘋……心念及此,不禁又一聲黯然長歎,轉身步人浮閣。

  只見那身著葛黃大褂赤裸著雙足的聾啞少年,仍然靜靜的躺在地上,立時奔了過去,伸手在他前胸一摸。

  只覺他體溫猶存,心臟仍在微微跳動。

  他伏下身去,開始在黃衣少年的身上,尋找傷處,但他查遍了全身每一處地方,竟然找不出受傷所在。

  心中暗叫了兩聲慚愧,緩緩站起身子,長吸了兩口氣,又盤膝坐好,默運真力,施展推宮過穴之法,在那黃衣少年身上推拿。

  那知推拿了頓飯工夫之久,那黃衣少年,仍然僵臥如初,動也未動一下,他自己倒是累得滿頭大汗。

  伸手向他胸前摸去,他心臟仍在微微跳動,分明人尚活著,不知是何故,竟然沒法救醒。

  方兆南舉手揮了一下頭上汗水,這微一拾頭,登時驚得他心頭大震。挺身一躍而起。

  只見那飄忽有如鬼魅的白衣少女,靜靜的站在身側,兩道清澈的眼神,一瞬不瞬的望著他。

  白衣少女目睹方兆南驚駭之狀,忍不住微微一笑。

  但是笑容一閃即逝,瞬息間又恢復冷若冰霜的臉色,道:

  「我用的獨門手法,點了他『聽宮』、『風醫』二穴,別說你找不出他的傷勢,就是當今武林之中,也沒有幾個人能識得我這獨特的點穴手法。」

  方兆南略一定神,膽子壯了不少,說道:「這麼說來。言陵甫老前輩的『血池圖』和丸藥,也是你偷盜的了?」

  白衣少女道:「什麼偷盜不偷盜,我拿的倒是不錯。」

  方兆南道:「言老前輩那丹爐中的火焰,不用問也是你熄的了?」

  白衣少女點點頭,不疾不徐的答道:「不錯,你盤根究底的是何用心?」

  方兆南道:「竊圖盜丹,情尚可原,但你熄去丹爐中的火勢。

  實是大不該為之事,損人又不利己,用意何在?」

  白衣少女微微一顰兩條秀眉,道:『』看來你倒是個心地善良之人,哼!這事與你有什麼相干?我就不信你敢替那言老頭子打抱這場不平之事。」

  方兆南聽這幾句話言詞犀利異常,大傷方兆南的自尊心,當下臉色一變,怒道:「我武功雖不及你,但我並不怕你。」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接道:「看在死去的周老英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快些回到抱犢崗找你師妹去吧!」

  一提起周慧瑛,方兆南氣焰頓消,轉身向浮閣外面走去。

  白衣少女望著方兆南的背影,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正想開口叫他,方兆南卻突然的轉過身來。

  兩人同時啟口欲言,但見對方似有話說,又都同時閉上了嘴,兩人口齒啟動,但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相對沉默了一刻工夫之久,白衣少女首先不耐,冷冷說道:

  「你還不走,回過頭來做什麼?」

  方兆南歎道:「那黃衣少年,乃是身有殘缺之人,你如不肯救他,但望別再傷害於他。」

  白衣少女怒道:「你管得了我麼?我偏要殺了他給你瞧瞧,怎麼樣?」

  方兆南道:「殺一個毫無抗拒能力之人,算不得什麼榮耀之事。」

  白衣少女突然一伏身,縱指迫向那黃衣少年戳去。

  方兆南看她指戳部位,乃是人身「天鼎」要穴,心頭大急,縱身一躍,直撲過去,揮手一掌向她臂上掃去。

  但那白衣少女動作是何等迅快,方兆南的掌勢剛剛掃擊出手,白衣少女縱手已點中那黃衣少年「天鼎」穴後,收了回來。

  她嬌身一側,橫跨兩步,讓開方兆南一掌,道:「你要幹什麼?」

  不知何故,她竟讓了招,不肯還手。

  方兆南氣憤填胸,冷笑一聲,道:「看你外貌如花,心地卻毒過蛇蠍。」

  轉過身,大踏步向浮閣外面走去。

  但聞浮閣外響起了一陣銀鈴般的嬌笑,道:「回去!」呼的一股暗勁,直逼過來,力道奇大,硬把方兆南向外走的身子,給彈震回去。

  這變故大出意外,那喜怒不形於外的白衣少女,臉上也微徽變色。

  方兆甫暗中試行運氣,覺出並未受傷,心中驚疑略定,定神瞧去,只見浮閣門口站著一個全身紅衣,手執拂塵,頭挽宮髫,胸綴明珠,艷光奪目的嬌美少女。

  此人來的無聲無息,武功似不在那白衣少女之下,而且年齡也比白衣少女大不了許多,不禁心中暗生諒駭,忖道:「那來的這多年輕少女,而且個個武功高溫,貌美如花?」

  他心中驚疑未定,那紅衣少女已格格嬌笑道:「三師妹,別來無恙?」

  白衣少女仍是一付冷冰冰的態度,微微躬身道:「多謝二師狙的關心。」

  這兩人雖然口中師姐師妹,叫人聽來十分親熱,但那笑容看來毫無半點真實感情。

  白衣少女一面躬身作禮,口中叫著師姐,但臉上卻是一片冷漠,看她神態,實叫人難以相信,那聲師姐的稱呼是從她口中叫出。

  只聽那紅衣少女笑道:「三師妹才智過人,料事如神,姐姐素來敬佩,想必早將那『血池圖』尋到手中了?」

  白衣少女冷冷說道:「二師姐這般看得起我,實叫小妹感激。

  說起來慚愧得很,那『血池圖』麼?還沒有一點消息!」

  紅衣少女盈盈一笑,緩步走人間中;說道:「我在離山之時。大師姐再三交待於我,要我找到師妹之後,請你立刻回去。」

  白衣少女道:「二師姐吩咐,小妹豈敢不遵?我這就走了。」

  一側嬌軀,向外衝去。

  紅衣少女一揮手中拂塵,唰的一聲,封住去路,笑道:「師妹且慢,我還有話要說。」

  方兆南聽她拂塵出手,帶著疾勁的風嘯之聲,竟然是凌盛異常,心中暗自忖道:「這一對師姐師妹,怎麼這般的鋒芒相對,那裡像同門姐妹?簡直似仇人一般。」

  白衣少女向前疾衝的嬌軀,陡然向後一仰,又退回原來位置。冷冷問道:「師姐既要小妹立時趕回去,但又不肯放我過去,不知是何用心?」

  紅衣少女嬌聲笑道:「大師姐令諭,要師妹把那追尋『血池圖』之事,交於姐姐。」

  白衣少女道:「大師姐既然這般不放心我,就不該派我來追尋那『血池圖』的下落。」

  紅衣少女道:「這些事,你還是留著等見到大師姐時你再問吧!我既是奉命而來,不得不多問師妹一句,『血地圖,的下落現在何處?」

  白衣少女道:「我不是已經說過了麼?那『血池圖』毫無消息麼!」

  紅衣少女道:「如果那『血池圖』真的還毫無消息,姐姐自信可以追查得到,嚴刑逼供,不怕有人不招,但如彼師妹帶在身上.那就叫姐姐作難了,不但我要白費一番追索寶圖的心血,而且也沒法對大師姐有所交持。」

  白衣少女緩緩的答道:「請恕小妹說幾句放肆之言,大師姐為何這般的不信任於我,實叫小妹心寒的很……」

  紅衣少女道:「那也不必,大師姐又何當能信任我,說不定我前面走,她就會在後面跟著來。」

  白衣少女道:「這麼說來二師姐對小妹也有一點不信任了?」

  紅衣少女道:「這個我倒沒有想到,但大師姐交辦之事,如若我不能替她辦妥,只怕要惹她生氣,說不得只好委屈師妹一下。」

  白衣少女道:「小妹愚昧,不知二師姐話中含意?」

  紅衣少女道:「此事最是容易想得出來,師妹聰明絕倫。焉有料想不到之理?但你既然不願說,二師姐就代你說了吧!那就是讓姐姐隨手檢查一下……」

  白衣少女冷肅的臉色,幾乎變成了鐵青之色,兩道秀眉微檢一聳道:「什麼,師姐想搜查我麼?」

  紅衣少女道:「不敢,不敢,姐姐只是隨便的檢查一下,何況這又是大師姐的意思,我只不過代大師姐行事而已。」

  方兆南靜站一側,冷眼旁觀,把兩人對答之言,字字聽入耳中。

  他心中暗自忖道:「那『血池圖』分明在她身上藏著,我只要適時插一句嘴,點破『血池圖』的下落,雖未必能使他們師姐妹間翻臉動手,以命相搏,但至少可使她們兩個人爭執一番,我站在一側,進而又收漁人之利,退而可藉她們動手機會逃走。」

  心念一轉,正待出言挑撥。

  忽見那白衣少女星目流動,掃了方兆甫一眼,冷然說道:

  『別的小妹不和師姐頂嘴,但此事小妹卻萬難答應。」

  紅衣少女臉上笑容一斂,微帶怒意的說道:「師妹如不答應此事,不但叫姐姐難以對大師姐交代,而且我也難信師妹之言。」

  白衣少女道:「二師姐真要不相信我說的活,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但想搜檢於我,請恕小妹萬難接受。」

  紅衣少女慍道:「如我一定要檢查呢?」

  白衣少女道:「這個恕小妹不能從命。」

  紅衣少女道:「好啊!你竟然絲毫不把我這個做師姐的放在眼中,這等沒有長幼,那可不能怪我出手教訓你了。」

  嬌軀一晃,腳底寸地未離,身子部陡然間向前欺了三步,人已到了那白衣少女身邊,揮手一把,直抓過去。

  白衣少女道:「二師姐手下留情。」

  反手一拂,向那紅衣少女手腕上劃去。

  紅衣少女怒道:「你竟然真敢和我動手?」

  口中說著話,人卻揮動手中拂塵,唰的一聲,當頭擊下。

  白衣少女嬌軀斜向右後側退了三步,讓開拂塵說道:「看在同門面上,小妹禮讓三招。」

  紅衣少女被她激的怒火大起,嬌聲叱道:「你一招也不用讓,有本事盡量施展出來,讓姐姐見識、見識。」

  拂塵左擊右打,唰唰連攻三招。

  這三招不但迅快絕倫,而且招招含著強勁的內力,拂塵激起的嘯風,吹動了方兆南的衣袂。

  白衣少女左轉右閃的把三招猛攻讓開,人已經被逼退在浮閣一角,揮掌反擊,倏忽間劈出三掌,踢出兩腿。

  五招連綿凶狠的反擊,又搶回到原來的位置之上。

  方兆南眼看這兩個同門的師姐師妹,說打就打,而且一出手就是極為凌厲的手法,心中感慨甚深。

  心中暗道:「她們師姐師妹,一動手就形同拚命,對別人手段想必更是毒辣了,此時不來機會溜走,更待何時?」

  他本動了挑撥兩人相拼之意,及至兩人已自行動上了手,立時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嚥了回去,悄然向浮閣門口走會。

  忽聞嬌笑之聲,起自身後道,「你也先別慌著走。」

  聲音出口,人已倒翻而退,搶到浮閣門邊,攔住方兆南去路,拂塵橫掃一招,「玉帶圍腰」,又把方兆南逼退回去。

  轉頭望去,只見那白衣少女面不改色的站在原處,神態平靜,若無其事一般。

  紅衣少女逼退方兆南後,笑道:「師妹武功進境,實叫姐姐佩服,勿怪師父常在大師姐和我面前誇獎於你,看來我這做姐姐的只怕已打不過你了。」

  白衣少女道:「師姐手下留情,小妹感激不盡。」

  兩人剛才打的激烈絕倫,但一轉眼間,卻又師姐、師妹叫的親熱異常,此等大背常情的變化,看的方兆南甚是困惑。

  他暗道:「這一對師姐妹的性格,真是配的恰當無比,一個冷若冰霜,一個笑口常開,說打就打,要停就停。」

  紅衣少女目光緩緩投在那橫臥地上的黃衣赤足少年一眼,笑道,「師妹,這個人死了沒有?」

  白衣少女道:「我已點了他『夭鼎』要穴,不死也要終身殘廢。」

  紅衣少女目光一轉,移注在方兆南身上,問道:「這個人又是什麼人,不如把他也一起殺了吧!」

  白衣少女微一沉忖,道:「這人並非此地中人,而且武功也有限的很.留著他對我們也沒損害,殺了他對咱們也無助益,那就不如放了他吧!」

  紅衣少女道:「你幾時變得這等慈善了,你不殺他,我來殺給你瞧著玩吧!」

  拂塵一抖,直向方兆南點擊過去。

  方兆南看她出手拂塵,散化出數尺大小,那極為柔軟的馬尾,竟然根根直立如針,心中暗吃一驚,側身向旁邊一讓,躲過一擊。

  紅衣少女笑道:「你還能跑得了麼?」

  雙肩微動,人已直欺過去,王腕一翻,拂塵由上面下,疾點過去。

  方兆南已退到浮閣邊緣,右、後西方都已無退讓之路,只有向左側躍避一途,但那白衣少女又橫擋在左側去路。

  此人心狠手辣,方兆南早已親目所賭,如向左側躍避,她必然要出手攔阻,但情勢所迫,只得橫向左側躍去,暗中運功戒備。

  那知這次又出了他意料之外,白衣少女不但未出手攔阻於他,而且還一側嬌軀,玉腕緩揚,輕輕迎著他的來勢,向旁邊一撥,冷若冰霜的粉靨之上,綻開了難得一見的笑容,柔聲問道:

  「你傷著沒有?」

  左手輕輕一觸方兆甫的額角,眉目間滿是關懷惜愛之色,微一移步,擋在方兆南身前,攔住那紅衣少女去路。

  那紅衣少女從小就和師妹一起長大,兩人相處數年。但她卻從未見過她這般柔媚嬌甜的笑過,整日裡寒著一張勻紅的嫩臉,間有一笑,也似雲化一現,櫻唇微啟即合,笑容一掠即逝。

  這次竟然笑的如花盛開,嬌媚橫生,不禁看的呆了一呆。問道:「你笑什麼?這男人究竟是什麼人?」

  白衣少女忽然間變的十分溫柔,輕聲說道:「不敢相瞞二師姐,他是我……」倏然而斷,粉臉卻泛起一片紅霞。

  紅衣少女格格一陣嬌笑道:「你怎麼不早說呢?讓我幾乎傷到了他。」

  白衣少女忸怩一笑,道,「這些事怎麼好隨便出口。」

  紅衣少女道:「師妹平日莊嚴的有如觀音菩薩一般,想不到竟然……」

  她似乎覺到以下之言,太過不雅,抿嘴一笑而住。

  白衣少女無限忸怩的說道:「二師姐,我求你別告訴大師姐好麼?」

  紅衣少女道:「怕什麼?大師姐知道了也不會管這些閒事。」

  白衣少女道:「大師姐那張嘴巴實在太利害,我怕她知道了取笑於我。」

  紅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好吧!我答應你。但你要閃開身子,讓我仔細瞧瞧他。」

  白衣少女道,「他還不是一個人,有什麼好瞧的?」

  紅衣少女道:「我要看看他的長相,怎生有這等艷福。」

  白衣少女道:「唉!情之所鍾……」

  紅衣少女輕輕一撥白衣少女的嬌軀,道:「好啦!別再文謅謅的假裝正經了,我看看他有什麼要緊,難道你還怕我橫刀奪愛不成?」

  白衣少女道:「只怕二師姐看不上眼。」隨著紅衣少女伸來玉手,白衣少女向旁側橫跨了兩步。

  方兆南已被那白衣少女鬧的頭暈腦脹,一時之間想不透是怎麼回事。呆呆的站在那白衣少女身後出神。

  只聽那紅衣少女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

  口中說著話,白玉般的右手亦隨著伸了過來,緩緩向方兆南手腕上抓去。

  方兆南右手一縮,向後退了兩步。

  紅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一個如花似玉的師妹,都給了你。

  我這做師姐的瞧瞧你都不成麼?」

  方兆南道:「那裡有這等事,你……」

  紅衣少女格格嬌笑著說道:「我這位師妹平日冷若冰霜一般,想看她笑一下,不知要耗去多少心血,你竟然得她垂膏,那可是大不平常之事,我這做師姐的豈能連小師妹夫……」

  口中言笑盈盈,足下蓮步款款,直向方兆南身前走去。

  紅衣少女相距方兆南還有四五步距離之時,突然一伸左手,快逾電奔般抓住了方兆南的右手腕。

  這伸手一抓之勢,不但出的奇快無比,而且手法十分怪異,方兆南心想閃身避讓,已經是遲了一步。

  只覺右腕一麻,一雙柔軟滑膩的玉手,已緊緊的扣在右碗之上。登時感到腕骨劇疼,全身勁力頓失,失去抗拒之能。

  紅衣少女一擊得手,浮動在粉臉上的笑容,突然斂去,暗中一加勁,五個嫩蔥般的手指,忽然間變的堅似鋼鐵,有如一道鐵箍般,而且還不停加勁收縮。

  方兆南只覺右臂行血,返向內腑攻去,手腕疼痛欲裂,滿頭汗水滾滾而下,但他仍然咬牙苦忍,不肯出一句求饒之言和呻吟之聲。紅衣少女一揮右手拂塵,先把門戶封住,然後才冷冷的對那白衣少女說道:「師妹再不肯拿出『血池圖』來,可別怪姐姐心狠手辣,要擺佈你的心上人了。」

  白衣少女目光中流露出無限惜愛,看了方兆南一眼,幽幽說道:「二師姐這般不相信我,我有什麼辦法呢?你就是殺了他。

  我也不能無中生有,拿出一幅『血池圖』來。」

  方兆南看那白衣少女裝作的模樣,心中大感氣惱,暗道:

  「此人這般可惡,不如把她身懷『血池圖』的秘密揭穿,讓她們師姐妹為那『血池圖』先行拚個死活,我雖未必能坐收漁利,但至少可發洩胸中一股怨忿之氣。」

  心念一轉,正待說出真相。

  忽見那白衣少女向前欺進兩步,正容接道:「二師姐如再為難他,可勿怪小妹以下犯上,和你作生死之搏了。」

  這兩句話說的意重情深,好像方兆南真的是她心上情郎一般。

  紅衣少女笑道:「咱們同門同師,學成的武功,師妹會的。

  大概姐姐也都學過,真要自相殘殺起來,很難知鹿死誰手。」

  白衣少女臉色突然一變,冷冷說道:「那倒未必,師姐可學過『鬼手卯掌』麼?要不要小妹用出來給你瞧瞧?」

  紅衣少女微一沉忖,放下臉笑道:「咱們誼屬同門.豈能真的鬧出閱牆相鬥的笑話,姐姐不過是說幾句玩笑之言,三妹怎麼能夠認真?」

  口中說著話,左手卻同時鬆了方兆南的右腕,轉身向浮閣外面走去。

  白衣少女微微一側嬌軀,紅衣少女卻一長腰,疾如流矢般由她身旁掠過,直躍人水,踏波而去。

  方兆甫眼看著這兩個詭異少女忽友忽敵,半真半假的鬧了半晌,那紅衣少女竟被她師妹一句話給驚走了。

  心中既感奇怪,又感害怕,奇怪的是兩人既屬同門一師,而那紅衣少女,又是師姐之尊,何以會對師妹這般畏懼。

  害怕的是這白衣少女身懷「血池圖」一事,舉世間只有自己一人情楚,恐怕她要殺人滅日,死雖不足畏,但師妹被困抱犢崗密洞之事,也將隨著成為一段千古疑案。

  可憐她嬌生慣養,純潔無邪的紅顏少女,將陪那怪嫗同葬在一穴之中……

  正自惶惶難安之際,忽聞那白衣少女幽幽的歎息一聲,道:

  「你還是快些逃命去吧!站在這裡發什麼愣?」

  方兆甫轉臉望去,只見那白衣少女臉上浮現一種從未有的幽怨之色,兩隻又圓又大的眼睛中,滿含著濡濡淚光。

  這一瞬間,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堅強,看上去是那樣文弱。

  使人油然而生惜憐之情。

  他茫然的回頭望了那黃衣少年一眼,低聲說道:「這人乃天生聾啞殘缺,絕不會有礙姑娘之事,能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時且饒人!」

  這幾句話,本非他事先想好之言,只是觸景生情,有感而發,一面隨口說著,一面向浮閣外面走去。

  突聽那白衣少女嬌喝一聲「站住。」

  方兆南早已料想到白衣少女不會放過於他,是以對她的這聲大喝,倒未放在心上。

  停下腳步,回過頭,神態十分鎮靜的說道:「姑娘不會放過在下,早在我預料之中,我自知武功平常,但也不願和你動手,殺剮任憑於你!」

  白衣少女那經常冷如冰霜的臉上,俘現出一種極為幽怨的神色,說道,「我要真存了殺你之心,你就是有十條命,也早沒有了,現在……」

  她突然停下口,沉忖了良久,才又接著說道:「現在我也陷入了極度的危險之中,隨時隨地,我都有死的危險……」

  方兆南驚愕的歎息一聲,道:「什麼?」

  白衣少女冷淒一笑,道:「我即將變成自己師姐們追殺的對象,不過,哼哼!她們即是真的追尋到我,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但最後,我仍將送命在她們手裡。」

  方兆南歎道:「姑娘可是為救在下……」

  話剛出口,突然見月色之下,飛起了兩道藍色的火焰。

  白衣少女臉色一變,道:「早要你走,你偏偏賴在這裡不走,哼!現在想走也走不了啦!」

  方兆南也覺出那兩道藍色的火焰,出現的大是突兀,再要延誤了時刻,只怕是真的難再脫避了。

  當下一抱拳,道,「姑娘既不再留難於我,在下這就即刻動身。」

  白衣少女道:「我二師姐已和我大師姐取得聯繫,兩入即將趕到,連我亦難離此,你還能走得了麼?」

  方兆南怔了一怔,道:「這麼說來,在下是還得留在這裡了?」

  白衣少女低首沉忖了一陣,突然抬起頭來,兩隻朗澈的星目中,滿是乞求之色,望著方兆南道:「一個人如到非死不可之時,是該死的轟轟烈烈,留給武林後輩敬仰懷慕,還是畏首畏尾,死的輕於鴻毛?」

  這幾句話,說的大出方兆南意料之外,饒是他聰明絕頂,一時間也難想出話中含意,呆了一呆道:「請恕在下愚拙,難解姑娘話中含意。」

  白衣少女輕輕歎息一聲,道:「你既然還想不明白,我只好對你實說了吧!我兩位師姐苦苦的追尋幹我,目的在追查出『血池圖』,這一點想你定已看出了?」

  方兆南道:「不錯,這一點,在下倒是早已看出。」

  白衣少女道:「你也許已經知道那『血地圖』隱示著一位前輩奇人的藏室之地,但卻不知此圖眼下即牽涉著一場武林的殘酷劫運,只要『血池圖』一落入我兩位師姐之手,不出一年,江湖即將掀起滿天血雨。

  唉!我不肯把此圖交於她們,也就是不忍眼看武林道五千萬生靈塗炭,但那『血池圖』現在我身上藏著,我兩位師姐已到。

  勢必搜出此圖不可。」

  方兆甫看她滿臉愁慮之色,忍不住接口說道:「此圖既然牽涉這大慘殺浩劫。那就把它燒掉好啦!」

  白衣少女道:「燒去『血池圖』雖可苟安一時,但殺劫禍源。

  卻是難以消餌,禍根一日不除,殺劫隨時可起……」

  她徽微一頓後,又道:「眼下倒是有一個兩全辦法,只是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方兆南奇道:「什麼?在下這點武功,難道還有消弭禍源之能不成?」

  白衣少女道:「有很多事,不一定要靠武功。」

  方兆南道:「好吧!那你就說出來,如果在下能力所及,絕不推辭就是。」

  白衣少女冷漠嬌艷的粉頰上,綻開了一絲笑意道:「「只要把『血池圖』藏在一處使她們無法尋找的所在,我兩位師姐縱然對我疑心,但她們找不出我已尋得『血池圖』的證據,也是無可奈何!」

  方兆南點點頭,道:「這話不錯。」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可是在這四面臨水的浮閣之中,要想把圖藏到讓她們無法尋到之處。實是一件極為困難之事!」

  方兆南向四外望了一陣,道:「你把它暫時沉人水底之中。

  等你兩個師姐走後,再設法打撈起來。」

  白衣少女搖搖頭,道:「不行!如若被潭水沖走,再想要找它,那可是千難萬難的事,我已用心想過了,只有你才能幫我這個大忙。」

  方兆南道:「不知要我如何相助?」

  白衣少女道,「你暫時把它吃下肚去,等我兩位師姐走後,我再破開你的腹部,把圖取出來。」

  方兆南聽得打了一個冷顫道:「真虧你想得出這等高明辦法,不過……」

  白衣少女不待方兆南再往下說,搶先接口說道:「不過什麼?

  你雖然因此而死,卻救了千千萬萬的生靈,我也不願沾你的光,在你未把『血池圖』吞入腹中之前,我願意以身相許,破腹取圖,只不過一時之痛,但我卻要為你終身守節。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5 01:1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