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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三生萬物】盜經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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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cdu410555 於 2013-9-2 18:22 編輯




【小說名稱】︰盜經


【小說作者】︰三生萬物


【作品簡介】︰修道千年終不免一朝化作塵土,仙道如此艱難,可有捷徑否?損人利己唯我《盜經》!

文章聲明:
※本文章文學作品均是在網上收集整理的,純屬個人愛好並由廣大網友方便心得討論交流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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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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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盜無形 第一章 葛家七子

「狗癩子你他媽敢欺負我妹妹!」一聲大喝,虎頭虎腦的袁飛猛地衝了上來,扯住狗癩子的衣角揮拳便打。

狗癩子被扯得身子微微一晃,探手一把將袁飛的小拳頭抓在手中,隨後一腳便悶在了袁飛小腹上。

袁飛不過十四歲年紀,那狗癩子卻已經十六歲了,雖然長得瘦不啷噹滿面猥瑣,但卻實打實學過幾年拳腳棍棒,這一腳下去份量著實不輕,袁飛小小身子立時便被踹飛起來,啪的一聲拍在堅硬的土路上,振起了大片黃濛濛的塵土。

嘿嘿賤笑聲中狗癩子一腳踏在袁飛腦殼上,腳底板使勁的來回蹭著袁飛的臉道:「葛家的小賊,狗哥我看上了你家妹子是你老葛家墳頭冒青煙——好大的福氣啊!乖乖的叫你妹兒跟狗哥睡一覺,狗哥一句話,你們老葛家以後的份子錢就全免了,怎麼樣?」

袁飛在狗癩子腳下拚命掙扎,可惜他年歲太小氣力不足,再加上狗癩子剛才那一腳好似彎刀刺進了他的小腹一般,疼得他連一半的力氣都使不出來,根本無法從狗癩子腳下掙脫,最後紅著眼睛罵道:「狗癩子你個狗入的雜種,你要是敢碰我妹妹一下我敲了你的狗、卵、子!」

「耶!有種!」狗癩子對袁飛的詛咒喝罵毫不在意,轉身看向被他那三個一臉痞賴像的手下捂著嘴死死扯住的小女孩,這小女孩十二三歲的年紀,皮光肉滑粉雕玉砌一般,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一看就是個美人坯子。

此時小女孩正在嗚嗚呀呀的掙紮著,一雙大眼睛噴出火來一般死死地瞪著狗癩子。

狗癩子小眼睛轉了轉,突然淫、蕩的笑了起來,看了看腳下的袁飛賤聲道:「說起來咱還沒當著哥哥的面玩過妹子呢!」

扯著小女孩的三個痞賴小子一聽此言立時露出興奮之色,哄嚷起來。

其中一個一副亟不可待的猴急樣子,疊聲浪-叫道:「癩子哥快啊!要是老葛家的那幫雜種來了就不好下手了!」

狗癩子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拿捏著準頭使勁用腳尖在袁飛肋部大-穴上猛踢一腳,袁飛立時覺得胸口一悶鑽心般的痛楚直衝腦仁,倏地眼前發黑渾身蔫軟無力,狗癩子桀桀笑道:「袁飛你這小雜種好好看著,狗哥我要是玩的盡興沒準最後還能讓你蘸蘸你妹兒的鮮,哈哈,反正你們也不是親生的,看好了,我先摸摸你妹兒熱騰騰的小豆包……」說著挽起袖子一雙手出溜的一下便探進了小女孩的衣領之中,擒住了什麼隨後便在小女孩胸前使勁揉捏起來。

「真熱乎!真滑!」狗癩子興奮地大叫起來,三個痞賴小子越加興奮起來,一個個滿臉通紅瞪著溜圓的大眼睛,盯著狗癩子在小女孩胸前聳動不休的手哈喇子淌出來都不自知。

那個捂著小女孩嘴的痞賴小子突然哎呀一聲叫了起來,隨後拚命地將手抽回,再看時已經被小女孩咬掉了一塊血肉,小女孩呸的一聲噴了狗癩子滿臉鮮血,厲聲喝罵道:「狗癩子你敢動我一下我就剝了你的狗皮!」

狗癩子一怔,隨後臉上露出一絲陰狠的淫靡之色,伸手便解自己的腰帶:「他娘的,給我抓好了,看狗哥今天怎麼給你這小花蹄子開-苞!」

就在此時巷子後面突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狗癩子眾人臉上瞬間一白,狗癩子氣急敗壞的咒罵道:「葛家的這幫雜種來的還真他娘的快!」說著一臉憤恨不甘的在小女孩胸口死死掐了一把,提著褲子轉身就跑。三個扯著女孩的痞賴小子也臉色大變的鬆開女孩,跟著狗癩子撒腿狂奔。

袁飛見狗癩子臨走還在自己妹子胸口上狠狠掐了一把,火冒三丈之間不知道哪裡生來的氣力騰的竄起身來,一把抱住狗癩子的大腿張開大口死命的咬在狗癩子的屁股上。

「哎呀!」狗癩子吃痛,一把抓住袁飛亂糟糟的頭髮竟將他生生拎了起來,揮手就是一拳正好打在袁飛的眼眶上,隨後污言穢語的咒罵著一瘸一拐的跑了。

狗癩子一眾人剛消失在巷口,巷子後面便竄出六個身影,其中五個都是十三四歲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另一個則是彎腰駝背滿臉縱橫交錯遍佈皺紋的乾瘦老頭。

「老大,老幺你們沒事吧?」乾瘦老頭邊吃力的往這邊跑邊緊張的問道。身後的五個兄弟臉上也都露出滿面關切之色。

袁飛揉著烏黑的眼眶狠聲道:「我沒事,妹子被那狗入的掐了一把!」

小女孩揉著自己發育得已經比較可觀的胸口一臉憤恨道:「狗癩子這王八蛋龜孫子,下次他要是落單被我碰到,我非得剝了他的狗皮納成鞋底子不可!」

乾瘦老頭聽得此言不由得鬆了口氣,連聲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一眾兄弟原本想要去追狗癩子,但是狗癩子此時早沒了蹤影,只能恨恨的咒罵幾聲。

葛家兄妹總計七人,六男一女,年紀相仿,都不是葛老頭親生,據說是撿回來的流浪孩。

兄弟幾個都想跟葛老頭的姓,但是葛老頭卻執意不許,說是姓本姓方便以後家人來找尋他們,所以這些孩子姓什麼的都有,其實這些孩子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家人究竟是誰,在他們眼中只有葛老爹才是他們的唯一親人,即便是親生父母也肯定比不上葛老爹對他們的好。

葛家兄弟雖然年歲不大,但是勝在人多,所以在這三水胡同之中向來沒人敢招惹他們,畢竟以後這些男孩長大了憑男丁數量也是一方勢力,但潑皮狗癩子是個例外。

狗癩子家裡面兄弟三人,上面有兩個哥哥,乃是元洲城出了名的潑皮,號稱雙頭太歲。挖人祖墳、踢寡婦門、淫-人妻女什麼惡事都做,後來不知怎麼和官府搭上了關係,短短時間糾集了一些破落戶將元洲城城西一片劃為了自己的轄區,在這片地界無論做何買賣都得孝敬他們哥倆,尤其是一些沒本錢的買賣更是必須得經過他麼們哥倆同意才能開張,而葛家所在的三水胡同便恰恰在此區域。

這狗癩子年紀不大別的本事沒有,兩個哥哥的一身醜惡毛病卻沒少學,仗著他哥哥的惡名聲也橫行在城西一地。

說是橫行其實不過是糾集了四五個十三四歲的賴皮孩子整天胡混罷了,在這一帶算是孩子王,白天夜裡偷偷摸摸的沒少幹齷齪事。

狗癩子和那兩個哥哥並不是一個親媽所生,平時兩個哥哥根本不怎麼搭理他,只要沒弄出什麼大傷他哥哥也懶得為他出頭,所以人多勢眾的葛家孩子只要不落單倒也並不怕他。

因為娃娃多,所以葛家很窮,除了有間破房子幾乎啥都沒有,畢竟葛家七個娃都由葛老頭一個人養大,葛老頭彎腰駝背渾身只剩下一堆骨頭一張皮,養活這許多孩子自然吃力,葛家兄弟們也是最近一兩年才漸漸能夠做些『買賣』日子這才稍稍好過了點。

葛家的『買賣』便是那種沒本錢的,是偷兒,七個兄妹小小年紀都是慣偷兒,專門對外來戶下手,本地人他們不敢偷也不願偷。

元洲城只是個小城來往的客商行旅並不多,所以葛家的日子也不怎麼如意。每每偷到東西還必須上繳三成給狗癩子的哥哥雙頭太歲,這便是狗癩子口中的份子錢,只有交了這筆錢他們葛家才能繼續在這裡當賊,要是偷了東西不繳份子錢的話隔天一準會被雙頭太歲送到衙門裡吃官司,到時候什麼有的沒的案子全都栽在身上,過個十幾年能活著從衙門裡出來就算是萬幸了。

葛家的房子又破又舊,矮矮的土牆裂了十幾條大口子,平時經常有貓狗從中鑽進鑽出,整間房就一間屋子,牆壁裂縫太多,風一吹整間房子好似哨子一般嗚嗚作響。

葛家眾人一路咒罵的回到這破敗不堪的家裡,屋中沒什麼家什只有一條長火炕,倒是足夠躺下他們爺兒八個了,此時他們便轉圈坐在炕上,小妹兒被狗癩子欺負的事情早就沒人去提了,在他們這些草民眼中被誰欺負欺負都是常有的事情,要是天天記在心中便沒法活了。

袁飛坐在炕上揉著黑眼圈從兜裡笑嘻嘻的摸出來一個沉甸甸的布袋子,放在炕中間道:「這傢伙一身細布衣服,看起來像是個有點底子的讀書人,我跟了他兩條街才弄到手,我還沒來得及看,沉甸甸的裡面肯定有些好貨。」其他的兄弟都瞪大了眼睛,其中一個說道:「老大,看看裡面是什麼?弄不好能有十幾個大板呢。」

「那不可能,能有五個就不錯了。」袁飛嬉笑著將布袋打開個小口,眯著眼睛往裡面窺去,隨後露出一臉晦氣的神情,將袋子往中間一丟道:「又是個窮鬼,穿得一本正經竟然在袋裡放這種東西。」袋子裡面的東西隨著袁飛一丟便滾了出來,竟然是三個沉甸甸的硬麵餅子和一個女人用的鮮紅粉亮的兜兜,那裡有什麼大板。

其他小鬼一見雖然失望,但都笑了起來,老三道:「老大這兜兜也不錯啊,綢子的呢,滑溜得緊,留給老七長大了穿,哈哈。」說著一把抄起兜兜放在鼻子下面深深一吸隨後滿臉驚愕大驚小怪的嚷道:「喲!還有香味呢?這味兒好像是鳳尾樓姑娘們身上的味道。這小子肯定是在鳳尾樓將錢全花在那些娘們的肚皮上了。」

其他四個兄弟立馬睜大了眼睛挨個嚷著要聞香香。

女孩則臉色微紅,不過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神情。

葛老頭微微皺眉乾咳了幾聲:「別鬧了,這三個餅子還不夠你們一個的口食,老二你今天弄到了什麼?」

老二長得很壯,憨憨的,才十四歲嘴角便已經有了淡淡的絨毛,見老爹問起,連忙從懷裡揪出一根黃瓜,隨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今天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聽說狗癩子那傢伙欺負老七……」

葛老頭看了看黃瓜沒說什麼隨後問道:「老三你呢?」

老三長得最瘦,但是鬼心眼最多,一般他的收穫都很好,老三得意的揚了揚鼻子,手掌一晃手心之中便多出來兩個大板銅錢,得意的笑道:「今天運氣好,一出門就碰到個禿子,撞他一個跟頭順手摸出來的,嘿嘿。」

除了上繳一個大板給雙頭太歲外,剩下的這一個大板夠他們今天一天的嚼口了。葛老頭面上微微一緩,隨後卻又微微皺眉,嘴中喃喃道:「禿子?禿子?商國怎會有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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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驚變

葛老頭嘴中念叨兩遍隨後自嘲一笑便不再理會禿子的事情將看向老四。

其他幾個兄弟包括老七都將今天偷的東西拿了出來,無外乎都是些破破爛爛不值錢的東西。這元洲城也不是什麼大地方,城裡的本地人他們不能偷,外地人又少,平時偷來的也就是這些勉強餬口的東西而已。

葛老頭將炕中間的東西收攏好,看了看牆上掛著的破舊黃曆,眼睛的最深處不經意的流露出一絲期盼已久的喜意:「從今天開始你們都不要出去摸東西了,老實在家呆幾天,趁這幾天將我教給你們的那些功夫再好好溫習一下。」

袁飛正抓著他偷來的餅子給兄妹幾個掰分,一愣道:「老爹,咋了?你怕狗癩子來找咱們麻煩?」

其他兄弟也叫嚷著道:「老爹咱不怕,他來了咱們正好給幺妹報仇。」

老七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也道:「老爹我們不出去的話咱們不就沒有飯吃了?」

葛老頭笑了笑道:「不怕,我還有些積蓄,足夠五六天的吃食了。」

這天起葛家哥七個便真的沒有出門,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許出門,但是葛老爹的話在他們眼中可比聖旨還要金貴,叫他們不要出去他們便不出去,在他們眼中老爹的話總是對的。

窩在家裡也有好處,兄妹七個一起將破舊的小房重新收拾了一遍,將牆上的裂縫用泥糊了,屋頂也重新補了補,想來能夠頂住一兩場大雨,今年的夏天要好過多了。

當然葛老頭口中所說的功夫他們也都練得更加勤快了。他們練習的功夫有些怪異,一個個既不抬腿踢腳也不拿拳作勢,全都盤坐在炕上閉目養神,雙手還捏著各不相同的古怪手勢。這功法既不強身也不健體,要不是兄妹幾個平常的時間除了偷東西便是練這個的話他們也不至於過得這般清苦。

說起來自從他們懂事就一直在練這種功夫,他們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練的是什麼,不過葛老爹說這個有用那肯定是不錯的,所以小傢伙們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是一味的悶頭練習著。

每個月月末葛老爹都會捏著他們的小手半個時辰來檢查他們練得是不是勤奮,只有這個時候他們才會感到體內有什麼東西通過手心去了老爹那裡。如果那個偷懶沒有認真練習立馬就會被葛老爹發現,這個時候的葛老爹會變得異常嚴厲,有一次甚至狠狠地打了心眼最多最會耍奸偷懶的老三十幾掃帚,這使得看慣了一臉慈祥和藹的葛老爹的七個小傢伙再也不敢偷懶了。

這幾天葛老頭哪都沒去,就在院子裡笑眯眯的看著這七個孩子玩耍胡鬧,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澤,走得近了甚至能夠聽到他在哼唱著不知名的小曲兒,唱到高興處騰然一笑,臉上的皺紋菊花般絲絲條條舒展開來。

第四天的時候,葛老頭一大早便出了門,天黑了才往回走,手裡面拎著一隻用油紙包裹的肥大燒雞,還有一條足有兩捺長的煙熏臘肉,臉上美滋滋的笑著,走路都輕飄飄的。

他卻不知道有三個身影正在遠遠地鬼鬼祟祟地尾隨著他,其中一個一臉猥瑣的赫然便是狗癩子。

「癩子哥,這葛老頭哪來的錢買燒雞臘肉?」狗癩子身後的一個矮小子死死地盯著葛老頭手中用油紙包裹晃來晃去的燒雞,大吞著口水問道。

「他娘的!肯定是那幾個狼崽子偷了什麼好東西沒有上交給我哥,走,咱們跟上去,袁飛他敢咬小爺我的屁股,我這回不叫他跪在地上吃屎我狗癩子的大號就倒過來寫!」狗癩子眯著芝麻粒一般的小眼睛揉著還在隱隱作痛的屁股陰狠的說道。

「對了,貨都準備好了麼?」

身後一個略微壯實些的小子吃力的捧著兩個草紙封口的罈子,笑道:「準備好了,兩大罈子呢,又新鮮又熱乎!」

一聽到此狗癩子三人嘿嘿直笑。

此時葛老頭已經美滋滋的進了院子,隨後狗癩子就聽到一陣歡呼,顯然葛家的兄妹幾個看到了燒雞臘肉。

狗癩子悶哼了一聲臉上掛起了一絲冷笑,「吃吧,吃完這一頓明天你們全家都給小爺我去吃牢飯吧!嘿嘿,這可是你們自找的。」

葛家所有的成員再次圍坐在大炕上。

炕中間是張破舊方桌,葛老頭正坐在方桌前用手撕著肥大的燒雞,桌上此時點起了只有過年節才會點的油燈,暖黃色的光映得圍坐在一邊使勁吸著鼻子大吞口水的兄妹七個各個滿臉通紅,一雙雙眼睛盯著燒雞閃閃發亮。

葛老頭笑眯眯的將雞肉撕完,又用鋸子般的菜刀將臘肉切成厚片,隨後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摸出四五個海碗般大小的饅頭,雙手劃拉著將所有的吃食分成了七份,然後才慈祥的笑道:「一人一份,吃完了不許搶別人的!」

話音還沒落,七條小老虎噌的竄了上去一人裹了一份回來,燒雞他們至少已經有四五年沒有吃到了,只記得好吃卻早忘記了什麼味道。平時他們經過巷子口的燒雞店聞到那味道都感覺自己能夠飄起來一般,此時自然早就亟不可待了,生怕燒雞跑了抓起來便塞進嘴中大嚼起來。

袁飛捧著自己的那份燒雞,看了看眼睛彎成月牙一般笑眯眯的葛老爹,燈光下的葛老爹臉上的皮比村口的老榆樹樹皮還要糙,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一般,佝僂著快要縮成一團的身子,即便是在這暖黃的燈光下依舊難掩他臉上的青白菜色。

他們兄妹七個是葛老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葛老爹不知為了他們兄妹七個操了多少的心力,這其中的艱辛也就只有他這個老大才多少明白一點。

猶豫了下袁飛也大吃起來,他知道此時即便是讓老爹吃老爹也不會吃,從他記事起老爹便從來都不和他們一起吃東西,每次都是笑著說自己吃過了催他們趁熱快吃,但是他卻私下裡看到葛老爹就著涼水吃一些難以下嚥的糠菜草根,所以這次他決定給葛老爹留一點,他只吃饅頭卻並不動燒雞臘肉,不動聲色的將他們一塊一塊的從桌上撥下,隨後用他胸前的衣服下襬接著包好。

「等一會弟弟妹妹睡了再拿出來給老爹吃。」想到這裡袁飛心中也像此時的葛老頭一般美滋滋的,連手裡的雜糧饅頭都嚼得格外有滋味。

幾個小狼崽子風捲殘云一般的將手裡面的食物吃個精光,一個個拍著圓鼓鼓的小肚皮,使勁的吸吮*著閃閃發亮的小手傻笑個不停。

暖黃的燈光下簡陋的小屋充滿了溫暖的氣息,幾個小傢伙相互逗弄著不時發出銅鈴一般的愉悅笑聲,一張張小臉上洋溢著無比幸福的笑容。

葛老頭看看牆上的老黃曆再看看窗外好似圓盤一般的高懸明月,一雙眼睛越發明亮起來,一隻手手指頭開始輕輕擊打被磨得早已看不出木頭原色的破舊炕桌,發出噔噔的低沉聲響。另一支手則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摸出一個藍色的小瓷瓶。

這小瓶子一看就是不是尋常物件,瓶身在微黃的燈光下閃現著琥珀般半透明光澤,溫潤的好似玉石般的青色釉彩上雕畫著奇妙的紋路,形象古拙似乎是上古的文字。

袁飛好奇的看了一眼這個小瓶子,他從沒見老爹有這東西,雖然他識得一些很簡單的文字,但是顯然還達不到能夠讀懂上面東西的地步。

此時早已湊到窗外順著破裂的窗戶紙往屋內窺視的狗癩子一雙小眼睛立時亮了起來,這瓶子他雖然不認識,但是他卻看得出來這瓶子是件好東西,他哥哥們的好東西他見過不少,卻沒有一件像這個瓶子一般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就是覺得很珍貴的感覺,此時的他立馬改變主意,他決定等一會再去找老哥告密,他要獨自進去恐嚇一下這幫小賊將瓶子弄到手,就在他心癢難耐想要大喝一聲闖進屋去的時候,詭異的一幕突然出現。

這小瓶子一出現在葛老頭手中,屋中倏地靜了下來,隨後袁飛的兄妹們突然極其詭異的咯咯嘰嘰的笑了起來,聲音難聽至極,就像是用搟麵杖碾活老鼠發出的慘叫一般,袁飛悚然一驚扭頭朝自己的兄妹看去,就見他們一個個面容扭曲,慘白的臉被搖曳的燈光映照得灰突突黃慘慘沒有半點人色。

更加詭異的是,和他們的臉比起來他們的嘴唇卻紅得好似燃燒起來的火焰一般,灼人眼目,叫人心悸。緊接著慘紅的鮮血突然從他們的眼角嘴鼻耳朵之中滲了出來,他們卻毫無所覺依舊在咯咯嘰嘰的笑個不停。

袁飛的腦子裡面還沒有緩過神來,笑聲驟然停止!

隨後六兄妹面上一僵,一個接一個仰面就倒,再去看時就見他們一個個身子僵硬面目扭曲,渾身上下全是銅錢大小的慘紅血斑,直挺挺的氣息全無,與此同時他們的額頭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一顆龍眼般大小漆黑如墨的血珠,那血珠像水銀一般沉重,聚而不散,在他們腦門上滴溜溜的來迴旋轉不休,從那血珠上還傳出一股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一聞之下連舌尖都有一種甘甜之意。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也就是幾個喘息的時間,看到此幕的袁飛慒然不知所措。

這時一聲驚咦傳來,正是那葛老爹的蒼老聲音。

袁飛心中一驚清醒過來,連忙慌張的想要扶起身邊的老二,一邊伸手一邊扭頭看向葛老爹驚慌的道:「老爹他們……」

隨後袁飛就像是被人突然捏住了脖子一般,一絲兒聲都發不出來了,伸出去的手也頓了下來,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因為此時他眼中的葛老爹已然變了,原本溫暖的燈光瞬間變得冰冷,燈光下再也不是那個慈祥和藹笑眯眯的老爹了,分明是一個一臉怨毒,陰沉狠厲的傢伙。

「你沒吃燒雞和臘肉?」冰寒的聲音從葛老爹嘴中吐出,袁飛的身子都似乎被這聲音給纏住凍僵一般,眼珠都凝住動彈不得。

「我,我準備留下來晚上給你吃……」袁飛有些結結巴巴的回道。

葛老爹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越顯猙獰,額頭上的一根青筋騰騰直跳,袁飛的心隨著也劇烈的突突跳動起來,隨後身子下意識的朝後躲去,那裡便是屋中唯一的一扇窗戶了。

此時一片陰云飄過,屋外圓亮立時被遮掩起來,光線不由得一黯,屋中雖然有燈火但也顯得有些陰沉。

葛老爹微微皺眉,隨後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萎蔫下去,臉上猙獰的表情瞬間消散不見,露出一臉孤苦無奈的神情,隨後長長地嘆了口氣,嗓子卻似乎被什麼堵住般劇烈的咳嗽起來,這使得正準備扭頭就跑的袁飛身子微微一頓,甚至下意識要上前給葛老爹敲敲後背,以前葛老爹咳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便是他們兄妹幾個輪流給老爹敲背的,但是現在的他卻再也不敢靠近這個原本對他們慈愛有加的老頭了。

葛老爹咳了一會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乾瘦粗糙的大手在嘴角摸了摸,隨後慈祥的看著袁飛沙著嗓子道:「老大,你是不是想要問我你的弟妹們都怎麼了?」

袁飛看了看躺倒在炕上面色可怖的六個兄妹,神色間驚恐之意更濃,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放聲大哭哇哇大叫才對,但是此時的他嗓子就像是被人死死捏住一般,一絲兒聲都發不出,巨大的恐懼使得他根本感覺不到兄妹死亡的悲痛。

葛老爹指了指他手中的藍瓷瓶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麼?」

袁飛看了看那個古舊的小瓶驚恐的連連搖頭,那個小瓶對於袁飛來說就像是妖魔鬼物一般,從它出現的一瞬間他的兄妹就好像是被什麼髒東西上了身,怪笑著七竅流血的倒在炕上。

葛老爹慈祥的微微一笑,對著袁飛招了招手輕聲道:「老大,來,你過來,我給你看看這瓶子。」

袁飛雖然還小神智未開算不上多聰明,但是卻也絕對不傻。

聽到葛老爹的溫軟話語非但沒有向前去看那個小瓶,反倒將身子朝後縮了縮。

葛老爹花白的眉毛不由得抖了抖,斜著眼睛看了下窗外,這使得正趴在窗外的狗癩子被嚇得一激靈,不過葛老頭似乎只是看了看窗外被濃墨般的烏云包裹的月亮,隨後皺了下眉毛便轉過頭來對著袁飛繼續用充滿誘惑力的聲音道:「傻孩子怕什麼,這個小瓶裡可是藏著寶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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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七子陰紋鎖

說著葛老頭左手並指遙遙一點那瓷瓶,就見那小藍瓶瓶口竟然忽的一下騰起了絲絲蔚藍之氣,那藍氣凝而不散好似膠稠的液體一般在小瓷瓶上空蒸騰盤旋不休,幻化著各種的形態,似乎有江山、有美人、有千軍萬馬、有大海高台……蒸蒸騰騰好似仙家之物一般。

就在這藍氣冒出的一瞬間葛家六兄弟頭頂上如墨血珠突然騰空而起,發出一聲慘厲的嚎叫便爭先恐後的鑽進了小瓶之中。看到此幕葛老頭臉上不由得微微一笑。

屋外的月亮依舊在濃云之後躲藏著,幾聲夜鴉惡啼遙遙傳來,叫人平添三分寒意。

葛老頭看著袁飛,目光閃爍了好一會後道:「反正現在還有些時間,我便實話跟你說了吧,畢竟你們幾個叫了我十幾年爹,我也讓你們做個明白鬼!」

葛老爹略微沉吟了一下隨後臉上顯出一絲自傲之色,一雙眼睛綻放出來深邃的光芒,在袁飛眼中那個慈祥木訥的老頭突然不見了,坐在眼前的好似一位絕世智者一般。

「老夫乃是修仙之人,呵呵,跟你說什麼是修仙你也不懂。」

雖然口中這樣說著,但是葛老頭似乎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依舊接著說道:「五百年前老夫乃是商國頂尖的元嬰修士,而老夫從一名孩童到成就元嬰僅僅用了不到二百年的時間,在整個商國上萬年的歷史之中這樣的絕世天才恐怕也僅僅只有老夫一人而已。」

說著葛老頭臉上自傲的神情更濃,話語之中開始透出一股威嚴的味道,袁飛甚至隱隱的感覺到有莫大的壓力及身一般。

「想當年老夫縱橫天下,以元嬰初期修為配合四種無上法寶先後滅殺元嬰後期大師至少十數人之多,一時間威名赫赫,整個商國再無敵手,即便是大傲國的修士聞得老夫名號也沒有不驚懼恐慌的。但也正因為如此,整個商國的修仙者都被老夫得罪一空,要知道商國千年多來積蓄的元嬰後期修士不過區區二十幾人罷了,每一個修士身後都有著一個實力強橫的門派,他們都是這些門派之中老祖宗一般的人物,老夫殺了他們等於掘了這些門派的祖墳,本來這些門派就是蜂擁而上老夫也是不懼,可是這幫卑鄙無恥的傢伙知道憑他們自己根本奈何不了老夫,不知道許下了什麼承諾竟然從大傲國招來十餘名元嬰後期修士,再加上商國本土僅存的五名元嬰後期修士和數十名元嬰中期修士,總計四十餘名元嬰修士設下毒計,意欲驟然發難偷襲圍攻老夫。可惱!老夫一不小心著了他們的道,落入了他們的埋伏之中,那一戰老夫在數十名元嬰中期後期修士的圍攻下,苦撐數十日最後卻依舊力竭而敗,眼看著肉身被毀在即老夫只有破殼遁走一途,那知老夫元嬰方一出殼就被等在一旁的傲國邪修施展邪術在元嬰上種下了七子陰紋鎖,這七子陰紋鎖著實毒辣刁鑽,不光將老夫一身修為神通盡數鎖住甚至連力氣都較普通人還不如。好在老夫有秘藥能夠勉強提升元嬰遁力,這才趁著七子陰紋鎖的力量沒有完全施展開來的時候從圍攻之中逃遁出來。」說到這裡葛老頭神色微微一黯。

「老夫一身法力神通盡失,數件法寶也在那場大戰之中毀的毀丟的丟,最後只能像地溝中的老鼠一般夾著尾巴東躲西藏,不敢輕易暴露身形,隨後老夫躲在山石岩縫之中冥思苦想百餘年,終於悟到瞭解除七子陰文鎖的辦法,那就是用六個至陽之日出生的男孩加上一個至陰之日出生的女孩在月圓大凶之日,以奇毒鳩殺後取血凝魄糅合在一起收入這清靈玉淨瓶中,煉製四十九日便可成七子回生丸,只有這回生丸中的天生至陽至陰之魄才能夠滋潤元嬰壯大元嬰,老夫的元嬰若能煉化了吸收這天生地養的陰陽之力便可以破除困鎖了老夫四百餘年的七子陰紋鎖,到時候老夫一身法力神通不光恢復如初甚至還會再精進一層,甚至直接踏入元嬰後期,那時老夫非要這商國修真界變成血海肉池泥犁地獄,將曾經圍殺我的一眾老怪物們一一滅殺,抽魄練魂讓他們承受永世之苦!」說到這裡時葛老頭哪還有半點慈祥之色,臉部的肌肉突突亂跳,一雙眼睛綻放出湛藍色的陰狠光芒,看得袁飛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

葛老頭一雙充滿怨毒的眼睛突然死死地盯在袁飛的身上,聲音有些尖利的道:「可惜,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竟然沒有吃我費了偌大苦工才調製出來的鳩毒,不過,沒關係,我還有機會。」與其說這話是對袁飛說的,更像是葛老頭在對他自己說的一般,說著葛老頭笑了,一臉的皺紋絲絲條條驟然間全部收縮起來,一雙眼睛毒蛇般在袁飛的身上竄過,聲音陡然間變得冰冷狠厲:「那些臘肉燒雞你都放在哪了?」

袁飛渾身一顫,此時的他再笨也知道自己兄弟幾個不過是葛老爹養來取血凝魄的藥人罷了,以前的種種慈愛都是假象,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那個待他們如子的老爹!

被葛老頭一嚇,袁飛身子激靈靈的一抖包在胸前衣服裡的燒雞臘肉淅瀝嘩啦的撒了一地。

葛老頭目光一閃微然一笑,再次看了看屋外,此時的月亮已經從濃云中鑽了出來,皎潔的月光清冷的撒著,順著窗戶鑽進屋中和搖曳的燈光廝殺爭鬥著。

葛老頭滿意的點了點頭道:「老夫養了你十幾年,現在是你報恩的時候了,你是乖乖自己吃還是叫老夫喂你?說起來十幾年前將你們從那些人家之中盜出來之後便是老夫一口一口的喂你吃飯呢……」說著葛老頭微微站起,一張滿是溝壑的老臉在昏黃的燈光下猙獰可怖。

袁飛此時已經毛了,他只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孩童而已,那裡經受得了這樣的巨變,葛老頭一動他也激靈一下爬起,二話不說扭頭就往屋外跑,誰知剛跑到門口大門竟然猛自己打開來,袁飛的腦袋砰的一下撞在了門板上一屁股坐倒在地。

月光下,狗癩子晃蕩著猥瑣的大腦袋雙手負後站在門口,身後一個跟班渾身打顫抖得面條一般筋道無比。另一個跟班卻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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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倒霉鬼

狗癩子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一臉得意的哈哈大笑道:「好個葛老頭,連自家的孩子都不放過,小爺的兄弟已經跑去告官了,像你這樣的江湖妖人被官府拿住少不了剝皮煉油點天燈,只要你把那個瓶子交出來小爺我就放你逃命!如何?」說著狗癩子一雙小眼睛滴溜溜的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那個被一層湛藍之氣圍繞著的瓷瓶。

葛老頭臉上一黑,咬牙道:「原本想收拾了老大再收拾你們這幾個蹲牆根的小耗子,沒想到你這麼不知死活!別以為老夫現在法力全失力氣尚不如一個普通人便什麼貓貓狗狗的都能在老夫面前放肆!」

說著葛老頭突然彈指在身上連連點了數下,臉上痛苦之色一閃即逝,原本皺巴巴的臉皮波浪一般的翻滾起來,雙眼精光一綻冷哼道:「雖然臨時破法只能調用微不足道的一絲法力,但是對付你們幾個小畜生綽綽有餘!受死吧!」說著葛老頭身子一揚騰空而起,雙手箕張指甲刀劍一般尖銳晶亮,朝著堵在門口的狗癩子大鳥般猛衝過去。

狗癩子心頭大跳,原本負在背後的雙手猛地揚起,一個黑乎乎的罈子朝著葛老頭兜頭拋去。

葛老頭臉上閃過一絲譏笑,「區區一個罈子就想擋住老夫?小娃子果然就是小娃子!」一邊說一邊毫不在意的朝著那個罈子一掌拍去!

啪的一聲,罈子應爪而碎,但是罈子裡面竟然還有東西,黑乎乎的從罈子的碎片之中飛出,葛老頭猛然和那東西撞個正著!

啪!臭氣熏天,汁水四濺!

罈子裡面的竟然是大糞尿水!

葛老頭被糞汁兜頭潑了一身,糞汁所及葛老頭身上白氣驟起,嘶嘶啦啦的發出油炸一般的聲響,葛老頭猛的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滿地滾將起來。

狗癩子一見有效,大喜!

猛地衝上前去,又一罈子臭氣四溢的糞汁對著葛老頭兜頭澆下。

葛老頭似乎對這些糞汁格外驚懼,淒厲的嚎叫著翻滾躲避,眼瞅著葛老頭要跑,狗癩子一腳踏住葛老頭的脖子,一隻手伸進罈子裡一抹抓出一把沉底貨朝著葛老頭嘴巴就塞了進去,葛老頭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嗷的一聲厲吼,猛的掙開狗癩子踩在脖子上的大腳,合身撲到狗癩子身上,此時的葛老頭瘋魔了一般,兩隻手死死地扣住狗癩子,張開糞汁四溢的大嘴對著狗癩子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哎呦的一聲大叫,狗癩子四肢亂晃的掙紮起來,兩條人影立刻滾成一團。

狗癩子身後那個跟班不過十二三歲,驟然見到今天這般的詭異場景本來就已經怕極,此時更是手軟腳軟,媽呀的一聲大叫扭頭就跑。

袁飛則傻愣愣的坐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看著平時和藹慈祥的葛老爹此時面目猙獰滿嘴糞汁的和潑皮狗癩子廝打在一處,論感情葛老爹將他養育了十幾年,這十幾年中對他們兄妹可以說好得不能再好,雖然遭此巨變,讓他此時轉身就跑他卻依舊有些做不到,但是理智告訴他現在不跑一會不論是狗癩子贏了還是葛老爹贏了他都不會有好下場。

想到此處袁飛狠狠地一跺腳,顧不得被門板撞得鮮血淋漓的腦袋,站起身來轉身就跑,就在此時胡亂廝打在一處的葛老頭子和狗癩子卻突然都停了下來,袁飛身後猛然間變得靜悄悄的一片,這使得一隻腳已經邁出門檻的袁飛不由得一怔之下轉過身來。

此時地上的兩人僵直的抱團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袁飛小心的打量兩人,隨後便發現狗癩子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尖刀,而此時刀身已經深深的插進了葛老頭的心窩中,而葛老頭的牙齒狠狠地咬在狗癩子的脖子上,鮮血咕嚕嚕的往外湧個不停,看牙齒咬的深度顯然已經將狗癩子的脖子咬斷了。

兩人竟然已經同歸於盡,一起斃命了!

可憐葛老頭一代元嬰修士,不世出的奇才,縱橫天下數百年最終竟死在一瓢糞水一個無賴身上。這個結局不可謂不悽慘至極!

就在袁飛愣在當場不知所措的時候,屋中的油燈驟然劇烈的搖曳起來,一股冰冷的陰風猛地捲起,就見死去的葛老頭腦門上突然鑽出來一個拳頭大小閃閃發光的白嫩嬰兒,面目上依稀和葛老頭有那麼一點點相像,一雙白嫩的小手捧著一個亮晶晶的銀色長勾,光溜溜的身上纏繞著七條粗*黑冰冷陰氣直冒的沉重鎖鏈,七條鎖鏈的兩端死死地嵌進了小人的白嫩皮肉之中十分可怖,這個嬰兒一出來便怨毒的瞪了袁飛一眼,隨後遁光一閃忽的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蹤。

袁飛後腦勺一麻駭然之間轉身就跑!

剛跑到院子裡就聽到屋中突然傳來呼救之聲,竟然是他的那六個兄弟姐妹的聲音,只不過聲音淒厲苦楚至極,好似在承受人間至苦一般。

袁飛一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大喜轉身就竄進屋中:「你們沒死?」

叫出來後袁飛才發現聲音的來源竟然是那個老舊古拙的清靈玉淨瓶,此時瓷瓶之上的藍氣已然消失不見。

「救命啊!這裡好難受啊!」小妹的聲音驟然從瓷瓶中傳出。

原本還有些躊躇的袁飛連忙一把抓起瓷瓶對著裡面叫道:「你們能出來麼?」

但是不論他怎麼喊裡面的兄妹似乎都聽不到,只是在一聲聲的悽慘哀嚎,就在這時遠處隱隱傳來了奔跑和狗吠的聲音,袁飛這才想起來狗癩子說過他已經派人去叫官了,袁飛本身就是一個慣偷,對官府有著天然的恐懼,更何況現在滿屋屍體他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袁飛立時慌張起來捧著瓷瓶便跑,驚慌之下他一腳便踏在了狗癩子僵硬的身上,一個趔趄摔個狗啃泥,清靈玉淨瓶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卻並沒有摔碎,極富彈性的彈了幾下後便骨碌碌的不動了。

袁飛這一腳蹬得實在,狗癩子身子被蹬得一動,刺中葛老頭胸口的尖刀便是一晃,牽扯得葛老頭懷中騰地掉出一個白燦燦的東西,還露出一本書的半角。

白燦燦的東西只在袁飛眼前一閃,隨後便黯淡下去,發出淡淡的螢光,竟然是一枚玉簡。

袁飛一怔,他還是第一次在葛老頭子身上看見這東西,撿起清靈玉淨瓶後另一隻手便將玉簡捉了起來,隨後看了眼葛老頭子胸口露出來的書本一角,袁飛微一躊躇便探手將那書抽了出來,誰知道書一抽出來還有一個黃澄澄橢圓狀的東西被帶了出來,噹啷一聲掉在地上,袁飛以為是金銀之物,想都沒想一把將這個金燦燦黃橙橙的東西也抄起來,最後看了看自己兄妹的屍體後轉身就跑。

他前腳剛跑,後腳衙門的差官和狗癩子的大哥就領著那個跑去告官的狗癩子跟班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一見屋中場面人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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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以盜入道

恐懼!深深地恐懼!

袁飛沒命的跑,一直跑,跑了足足幾十里,終於沒了力氣腳下一軟一跤摔倒在地,順著小山坡就骨碌了下去,隨後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多久,鳥兒的輕鳴緩緩出現在袁飛漆黑無邊的意識中,微微的風聲也漸漸響起,隨後便是潺潺的流水聲,和蟲鳴蟻爬的細嗦聲。溫和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點點斑斕輕輕的撒在袁飛的身上,閃爍不定,一條小河便在袁飛的身邊蜿蜒延伸,叮咚流淌著。

袁飛眼皮抖了抖,乾渴飢餓襲上心頭,艱難的嚥了口口水隨後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袁飛使勁的翻了個身,蹭了蹭身子便一頭紮進冰涼清爽的河水之中,咕嘟咕嘟的冒了好一會泡後才噗的抬起頭來。

緩了好一會袁飛的心神才漸漸開始轉動起來,渾身上下痠疼無比,一晚上跑了幾十里已經是他小小身軀的極限了。

袁飛坐著坐著突然哇的一聲哭起來,嚎啕大哭,眼淚鼻涕混著臉上的泥土河水一起往下流,這一哭就是小半個時辰,最後實在餓得不行沒了力氣才漸漸止住哭聲,一個十四歲的孩童陡然遭逢大變,六個至親兄妹一夜之間全都死了,而最疼自己的葛老爹卻成了兇手,這樣的打擊放在一個少年身上都實在是太過沉重了些。

抽搐著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鼻涕,肚子裡面的飢餓感越來越強烈,袁飛知道他要是再不吃東西肯定會被餓死。在這個年代,人們肚子裡面通常沒有什麼富餘的食物,一頓飯能吃個八成飽就算是中等人家了,要是連續一兩頓不吃,身體就會虛弱到極點,連尋找食物都不能了,只能等著被活活餓死,袁飛不想死,所以逐漸放棄了悲痛開始緩緩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一處小小的山谷,暖洋洋的陽光將地面上的青草照的好似是暖黃的羊絨毯子一般,袁飛舔了舔嘴唇隨手將草抓起一把塞進嘴裡,一邊艱難的嚼著一邊手腳並用的爬上山坡,四下看了看這裡他倒認識。

他怎麼也沒想到昨天他竟然沿著驛道一路跑到了這裡,順著驛道再往前走便是五卅城,以前元洲城鬧饑荒的時候他們兄妹和葛老爹曾到五卅做過『買賣』,當然所謂買賣便是到五卅去偷東西。

他也沒料到自己一晚竟跑了這麼遠,不過這樣也好,家裡面死了那麼多人官府的人肯定會被驚動,狗癩子橫死在他們家中,那雙頭太歲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那個家他肯定是回不去了,索性便去五卅城討生活吧!袁飛嘆了口氣心中想道。

按袁飛的打算便是先去五卅城,進了城之後再去偷一些吃食,但是走了一刻鐘後袁飛便改變了主意,五卅城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沒有兩個時辰他是走不到的,到時候就算是進了城他也沒力氣去偷了,只能在路邊上當乞丐,能要來食物還好,要是要不來也一樣被餓死在大街上。

袁飛緊了緊拳頭,算計了下自己還有的力氣,便開始四處尋覓,路邊上的野菜早就被過往的行人摘光了,於是他便往樹林裡面走去,袁飛的運氣不錯,一路上邊走邊撿草根野菜竟然還真就吃了五成飽,有了這五分飽墊底袁飛身上多少生出了一些力氣,可以開始想辦法抓些活物來果腹了。野菜吃得再多也不能真的填飽肚子,被風一吹便成了稀屎,只有肉食才最頂用,他飽飽的吃一頓能夠頂兩三天的餓。

袁飛不知道他因為肚子餓臨時改變主意使他躲過了一劫,要知道元洲城這樣的小城之內發生了這樣的一起滅門大案,衙門的差役早就開始滿城追擊袁飛這個唯一的倖存者了,並且在第一時間將袁飛的畫像快馬傳到了周邊城鎮並布下了海捕文書,只要袁飛在五卅城門前一露臉立馬就會被衙役擒拿,不出意外的話只要抓到袁飛,大老爺們便會將一切罪名栽在他的身上,如此便能快快結案,只有這樣才能夠將如此大案形成的負面影響最快消除,要知道商國的官員考績馬上就要開始了,這樣一樁大案足以影響元洲城的城主的地位是否穩固。至於袁飛冤不冤和城主地位相比實在是連個屁都算不上的小事。

袁飛肚子裡面略微有底便一路往小山走去,只有山腳下上才會逐漸有些兔子野鼠之類的東西,當然他不能隨便進入山裡,要不然很可能會被毒蛇猛獸襲擊,進了山憑他十幾歲的小身板一准就是送死。

不得不說袁飛的運氣依舊不錯,沒多久他便在一棵樹上成功的掏了一窩鳥蛋,吸光了蛋髓後袁飛肚子算是八成飽了,最重要的是蛋髓和野菜完全不同,野菜吃下去只能頂小半天,蛋髓卻足夠熬個大半天的。雖然沒有獵到活物也算是不錯的收穫了。

袁飛也確實疲憊了,昨晚劇烈的奔跑使得他現在身上的肌肉撕裂一般的疼痛著。

遠遠地離開鳥窩後,袁飛坐倒在一塊大石頭下面,一邊躲著正午毒辣的太陽一邊將從葛老頭身上掏出來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一樣一樣的擺在了眼前。

一本藍色封皮的古舊老書,一個古拙的清靈玉淨瓶,一個黃澄澄的橢圓形的東西,還有一個白燦燦的玉簡。

袁飛最先將輕靈玉淨瓶拿起來微微晃了晃,朝著瓶裡面看了看,「老二、老三、七妹你們在麼?」昨天對於袁飛好似大夢一場,他不敢肯定自己聽到的從這個小瓶裡面傳出來的呼救聲是不是真的,更不確定他的六個兄妹是不是真的被關在了這裡面,猶豫著他輕輕問道。

瓷瓶中毫無聲息,從瓶口往下看去似乎在瓶子裡面有霧氣滾動一般白濛濛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袁飛連著呼喚了幾聲後才有些不甘心的搖了搖頭,隨後將瓶子放在眼前仔細打量。

青瓷色的小瓶樣子十分古樸,呈倒三角形,窄口鼓肚,在袁飛的印象中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造型的器物,也便無從推測這個瓶子是做什麼用的。瓶身上面淡淡的陰刻著古怪的符號,看上去就像是一種極古的文字一般,除此之外瓶子本身便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了。

袁飛見看不出頭緒便將小瓶放了下來,轉手拿起那個黃澄澄的東西,最開始袁飛還以為這是一塊金子,但是用牙咬了咬後袁飛不由得極其失望,這東西雖然也沉甸甸的很有份量,但咬在嘴中堅硬異常卻肯定不是金子了,袁飛將黃澄澄的東西放在手中把玩了下,這東西就像是織機的梭子一般兩頭尖中間鼓,不同的是上面沒有穿線用的眼,摸在手中有種玉石一般的溫潤感還有一絲暖意,中間有一條淡淡的細痕好像是能夠打開的樣子,袁飛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東西卻絲毫沒有打開的跡象,袁飛咬咬牙抄起一塊大石頭試探了幾下最終還是捨不得敲下去,生怕將這黃澄澄的東西砸壞只好放棄了。

收起這個黃色的圓潤梭子,袁飛將目光投向那塊玉簡。

玉簡倒是很普通,並不像袁飛第一次看到時那樣閃爍著淡淡的白光,而是露出了很普通的青灰色的玉石表面,玉簡呈長條形,大概手指肚粗細一根小拇指長短,細細長長的,上面陰刻著一個大字,這個字袁飛倒是認識,是一個古文篆寫的盜字。

畢竟他是干偷盜一行的,在很小的時候葛老頭便曾經教過他們這個盜字的書寫方法。那時候每次寫這個字的時候葛老頭都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他們兄弟們總是圍在葛老爹身邊嘻哈胡鬧著……

想到這裡袁飛心中微微一痛,隨後便不再想它,將玉簡放在了一邊。

最後袁飛將目光盯在了那本藍皮舊書上,書皮陳舊卻很乾淨,沒有字。

袁飛拿過來卻覺得手感大異,這書竟不是紙做的,摸上去軟軟糯糯的竟像是皮質的,袁飛仔細摸了摸便翻開了第一頁,六個龍飛鳳舞的漆黑大字一下映入到袁飛眼中——盜經!以盜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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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七溪琉璃盞

字是古字,袁飛識的字有限,只認識上面的盜字,當然即便他全認識也無法理解字的內容,隨後他便翻開了書頁,第一頁通篇蠅頭小字,袁飛微微皺眉隨後繼續翻下去,翻到第二頁時袁飛眼睛一亮。

這一頁並沒有文字全都是圖畫,只有最上面寫了幾行小字,袁飛嫌識字吃力便沒有去看,而是直接去看圖畫,這些圖畫上面全是一些偷摸盜取的技巧,要是普通人大概看不出門道,但是袁飛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在葛老頭的調教下早就成了一個手段高明的慣偷兒,眼睛只是一掃便知道這些圖畫裡面所表現出來的東西大有學問。

其中的一些手段技巧看的袁飛有種拍案叫絕的衝動,書中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工具的圖形用法,有些袁飛早就知道,但更多的則是袁飛從未見過的,其中有一樣勾狀的東西看得袁飛不由一怔,這東西和從葛老頭腦門中飛出來的那個嬰兒抱著的晶瑩長勾一摸一樣,隨後袁飛也就恍然,既然葛老頭有這本書,那麼有書上的東西倒也並不奇怪,於是袁飛便一張一張津津有味的翻看下去。

這些圖畫卻只有三頁,當翻到第四頁的時候便又變成了文字,袁飛不由得撓了撓腦袋,他識字實在有限,知道的幾個字還是葛老爹閒來無事之時教給他們兄妹的,袁飛雖然嫌看字吃力但是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讀,雖然很多字都不認識,但在袁飛細細咂摸之下倒也看出了些門道。

書中講的是以盜入道的辦法。盜亦有道,盜亦有道,便是盜中藏道之意!天下千般法術萬條大路均可入道。

第一卷《大盜無形》,講的是凡間盜取,其中有盜物、盜名、盜國三篇,其中又分為很多的小類,袁飛識字不多也懶得按頁去看,直接往後翻。

第二卷《萬流歸宗》則說的有些玄了,講的是盜人功法的本事,袁飛看得慒慒懂懂不明所以。

第三卷《拈花攝寶》講的是盜人法寶,袁飛就更不明白了。

再往後翻袁飛被嚇了一跳,因為後面的頁面上竟然好似有翻滾的濃霧遮擋一般,他根本看不到霧下面的文字,當他定睛去看時卻發現眼前的只是些空白的發黃頁面,那裡來的什麼濃霧,這叫他大感奇妙,認定這本書是個好東西。

當袁飛隨手翻到最後一頁時一個的小冊子突然掉了出來,袁飛一愣便拿了起來,小冊子很薄,只有三兩頁,封皮雖然也很陳舊但是看樣子並不是古物,袁飛隨手翻開,裡面全是蠅頭小楷,袁飛一愣這些竟是葛老爹的筆跡,連忙吃力的閱讀起來,開頭的第一排字就叫他心頭一跳,七子回生丸!五個小字赫然入目!

袁飛趕緊往下看去。

一字一句的看完之後袁飛小小的臉上神色說不出的悲傷,吐出一口濃濃的濁氣之後袁飛嘆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個狠毒的傢伙以前對我們那麼好,怪不得他從不許我們稱他為爹,不讓我們隨他的姓氏,原來他確實根本就沒將我們當做是他的孩子,要煉製七子回生丸竟然需要七個孩童全部同心同意,彼此之間不能有絲毫芥蒂,比兄弟還親比手足還近才成,他對我們的好不過是為了凝聚我們的心,只有這樣七子之血七子之魄才能夠凝聚和融在一起而不彼此排斥,也只有這樣才有機會煉製成七子回生丸。」

一股悲涼之意充斥了袁飛心頭,原本他還在幻想著葛老爹是不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了身迷了竅。所作所為並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那個惡毒的傢伙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裝出來的。」袁飛此時連葛老爹的名字都用惡毒的傢伙代替了,顯然徹底將葛老頭看透了,心中對他不再存有任何的幻想了。

這冊書後還有一種養神續命的辦法,按上面所說葛老頭因為元嬰被七子陰紋鎖鎖住,所以自身無法進行修煉,神魂之力會慢慢的逐漸消散,由元嬰所帶來的近千年的壽命也會大為縮減,慢慢變得和普通人一樣隨著肌體老化便會死去,而這個養神續命的辦法便是從別人身上吸納真元之氣,將別人修煉出來的真元之氣據為己有,看到這裡袁飛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以前練的那種怪異的功夫便是在修煉真元之氣,每個月練出一些便會被那個陰狠的傢伙藉著檢查是否偷懶的名義抓著他們的手盡數吸納,從而為他養神續命,也正是這個秘法使得原本早就應該死去的葛老頭延續了四百餘年的壽命。

最後一頁滿篇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名,都是七人一組,總計竟有數十組之多,其中最下面的一組赫然便是他們兄妹的名字,顯然這裡每一組都是像他們兄妹一樣,從小便被葛老頭偷騙回來煉製七子回生丸的藥人。每一組後面都詳細的寫著失敗原因。

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名字袁飛心中冰涼無比,一股涼氣從腳底一直竄到腦瓜頂,整個人都被凍住了一般,這可是一個數百人的名單啊,每一個冰冷的名字都代表著一個和他們兄妹相同宿命的鮮活生命……袁飛心想要是他們也失敗了,大概也會變成這上面的七個名字和後面的一句句冰冷的失敗評語吧。

沉寂了許久後,袁飛才將手中的小冊子用力的合上,胸口一陣陣的發悶,雖然想哭但是眼淚卻再也流不出來了,小小的臉蛋上先是一陣陣的迷茫,隨後慢慢變得堅定,最後袁飛將那些東西全部揣進懷裡使勁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土後便朝著山上爬去。

……

……

兩年後商國都城瀛都。

瀛都位於商國中心地帶,浩大的滄瀾江從旁邊奔湧而過,這滄瀾江流域三年一小災十年一大災,洪水氾濫使得延邊地區一片糜爛,但是瀛都周邊地區雖然在滄瀾江流域內卻從來沒有遭過水災,反而被這條江哺育得土地肥沃無比,交通運輸極其發達。民間都傳說八百年前商國開國太祖曦和滄瀾江水神夷是好友,曦雖然早就不存在了,但是滄瀾江的河神夷依舊幫著曦守護著瀛都。只要夷依舊是滄瀾江的江神那麼瀛都便絕對不會鬧水災。

雖然這只是傳說,但是至少八百年過去了緊鄰著暴虐的滄瀾江的瀛都真就一次水災都沒有發生過,使人不由覺得有些傳說不信都不行。

商國雖然只是大傲國周邊六大國中的一個小國,但是此時在國力上卻也算得上十分強盛,要不然也不會國祚延綿八百年不倒。

其實以商國的國力完全可以吞併周邊的一些除了六大國以外的小國,但是商國西北便是神秘的十萬大山,十萬大山之中常常有野人妖孽出來作祟,將商國一半的國力都牽扯在了延綿上千里的國境線上,使得商國雖然幾代君主勵精圖治卻依舊只能勉強保住邊境不被野人妖孽突破。正因如此商國雖然國力強盛,但是卻沒有力氣去收斂周邊的小國擴大國力。

當然也正是因為商國西北是十萬大山,所以中原第一大國大傲國才從來沒有對商國動過兵戈,其用意就是以商國來抵禦十萬大山中的野人妖怪,這也是商國國祚延綿八百年的原因之一。天下間除了大傲有一千餘年的歷史以外便數商國的歷史最為悠久了。也正因為歷史悠久內陸地區長時間沒有戰亂,所以商國民風比較溫和,文風較勝,只有靠近十萬大山的一部分民眾才比較彪悍。

發生在元洲城的滅門慘案早就沒有人再提起了,更不會有人記得還有個叫袁飛的小偷不知所蹤。說到底這只是一件小事,而此時整個瀛都在談論一件事,那就是有個無法無天的大盜竟然將商國皇宮中的七溪琉璃盞盜走了。

瀛都之內的迎風酒樓是數一數二的豪店,足足五層高,雕樑畫棟煙羅窮奢,整家店面足足佔據了西風街的大半,一到晚上燈火輝煌人聲鼎沸能夠將半邊天染成紅色。

外地人來到瀛都,不管有錢沒錢都要到這家迎風酒樓來見識一下,只有到了這裡才算是真正的來到了這商國京都。當然,有錢的自然是進去吃喝享受,沒錢的站在外面遙遙望望燈火聞聞酒香肉臭也算是不枉此生。

「聽說沒?皇宮裡面的七溪琉璃盞被盜了。」一個滿面油花肥頭大耳的男子壓低著聲音說道。

「怎麼沒聽說,那賊人的本事真是了得,我聽說宮中直到賊人得手後的第七天才知道東西沒了,皇上震怒異常,現在派了張之洞張大人破案呢。」一個長著兩撮老鼠鬍子的中年男子端著酒杯應和道。

那胖子嘿嘿一笑吞掉口中的肥肉,舉杯和老鼠胡碰了一記道:「要我說根本不用查,我就不相信有賊人真能進得了皇宮大內的珍寶閣,就算是進去了居然還能夠安然無恙悄然無聲的溜出來,嘖嘖!除非是鬼神之體才能做到,要我說肯定是被那個內賊盜了,你說那賊什麼不偷專偷那七溪琉璃盞,那東西雖然珍貴但是根本出不了手,全天下只有這一件而已,還是前皇御用之物,誰偷了都只能在家中藏著掖著一輩子見不得光,要不是有些身價的人指使就算是放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去偷,張大人查來查去誰都不能得罪最後肯定是隨便抓個冤大頭不了了之。說起來當今皇上身體本來就不好,被這麼一氣……哎,我看用不了多久天下沒準就會……」

老鼠胡連忙打斷胖子的言語,一臉緊張的壓低聲音道:「這話你也敢說出口,被人聽去了就是天大的麻煩。」

這時一個一臉憨厚面貌普通的小二將一盤牛腱子肉四平八穩的放在了桌子上,憨笑著道:「金絲滾邊肉一盤,兩位慢用。」

老鼠胡和胖子連忙收聲,胖子更是瞪了小二一眼,心中暗罵這狗東西走路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小二正是袁飛,兩年過去了原本虎頭虎腦的袁飛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目平常中帶著三分憨厚甚至懦弱的樣子,臉上總是帶著謙卑的笑容,但是和臉面上的表情不同的是袁飛的一雙眼睛卻時不時的露出一絲靈動的光彩。

袁飛現在是迎風樓酒店最低等的小二,專門打理一層散座,這裡的工作最累也最麻煩,出入迎風樓一層的都是些稍微有些錢財的普通百姓和外地遊客。雖然不至於有人敢在迎風樓搗亂,但是這些有點小錢好不容易來這迎風樓中吃一次飯的傢伙們一個個都真將自己當做大爺來看待,說話趾高氣昂的最是難伺候。

迎風樓不分白晝黑夜從來都是通宵營業,一天十二個時辰隨時來隨時都能夠就餐,所以他們這些小二是兩班倒,袁飛送完這餐便到了換班的時間,換了班後袁飛回到自己的住處,這是一間六人大屋,屋中一條長炕,六個人睡在上面絲毫不見緊迫,不過此時其他的人都在前面伺候客人,屋中只有他一個。

一般人忙了大半天早就累個半死了,但是袁飛卻依舊神采奕奕,將門關嚴後,袁飛雙手一動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個用破舊灰布包裹的物事。

一層層將灰布打開後露出一隻閃爍著七色光彩的半透明玉盞,盞上雕刻著七隻活靈活現的山羊,神態各異形象生動,赫然正是商國皇宮中被盜的那隻七溪琉璃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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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皇后的貼身衣物

袁飛將琉璃盞拿在手中來回擺弄,一雙手在琉璃盞上來回摩挲,把玩了一會後袁飛微微一笑,用灰布重新將琉璃盞包裹起來,捧在雙手之中猛地一用力,嘎嘎的輕微震響立傳來,不一會七溪琉璃盞便再也沒有盞的形狀了,袁飛將灰布打開後,裡面只剩下一些閃閃發光的琉璃碎沫而已,這七溪琉璃盞乃是前皇御用之物,多少也算得上是價值連城的寶物,竟然就這樣毀在了袁飛手中。

袁飛本打算將碎末丟掉,但是看著那閃閃發光的琉璃渣不由得微一沉吟,隨後閉住雙目好一會後袁飛的手中騰地冒出一團細小的淡藍色火焰,火焰一現出來便將琉璃盞的碎末包裹住,隨後發出滋啦啦的聲音燒煉了起來,一股略微嗆鼻的辛辣味道瞬間瀰漫開來,不一會藍焰消失無蹤,袁飛微微喘了口氣,顯然剛才的藍焰耗費了他不少心力。

此時他手中只剩下一塊塊漆黑的焦塊灰渣,再也不會有人能察覺這些黑渣和那光彩奪目的七溪琉璃盞有什麼關聯了。

袁飛雙手一拍,黑色的焦塊瞬間被拍成飛灰,在空中化為一蓬黑霧隨後便簌簌落在地面的塵埃之中消失不見,七溪琉璃盞從此便從世間徹底消失了。

袁飛擦了擦額頭上的細密汗珠微微搖了搖頭:「看來我現在雖然已經突破到了練氣期四層的境界,但是水平還是太差,要是我修為再進一步的話就能將那琉璃盞直接煉成飛灰而不是渣塊。運用起這火焰之術也不用像現在這般吃力了。」

袁飛將一本藍色封皮的書從懷裡取了出來,正是得自葛老頭的《盜經》:「我現在的盜術還差一步便能夠達到了大道無形的地步,只剩下最後一關了,可是……」說著翻開其中一頁掃了一眼後有些微微的發呆,就見書頁上細小的文字寫滿了一條條稀奇古怪的任務,其中有盜取民宅中的馬桶的,還有盜取街上行人頭頂上的三根頭髮的,甚至還有盜取飯店房樑上的灰土的,盜取皇宮之中的珍寶便是其中一項,這些任務每三條代表著盜術的一個層次,總計三十條也就代表著十個盜術層次,盜取了皇宮珍寶七溪琉璃盞後袁飛已經成功完成了最後一項中的兩條,算得上是盜術大成,若是完成了這最後一項最後一條的盜取任務就達到了大盜無形的地步了,不過袁飛看著這最後一項任務卻有些不知所措,這絕對是他偷盜生涯中最難以完成最匪夷所思的任務——盜取皇后的貼身衣物,並且必須是在皇后穿在身上時盜取。

盜取並不是強取,不能用強,只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物事摸走或者用什麼辦法叫皇后心甘情願的將東西主動交出來。甚至下迷藥之類的都是不成的,要想在活人身上將貼身衣物取下還不被主人所知,就算是去盜普通人都千難萬難更何況是一國皇后!

「這根本無從下手啊!」袁飛合上書籍臉上神色有些古怪。

「前幾天在皇宮中盜取七溪琉璃盞的時候便險些漏了馬腳,要不是我的盜術已經大成隱形匿跡的本事高超的話,憑我練氣期四層的修為在皇宮大內這樣的臥虎藏龍之地肯定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都說皇宮之內築基期修士多不勝數,更何況是皇后娘娘的身邊了,要在這麼多的築基期修士眼皮底下去偷皇后身上穿著的內衣……」袁飛砸吧砸吧嘴嘆道:「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過這本書上原本完成任務的目標是大傲國皇宮,據說大傲皇宮裡面的高手比商國要多出一倍還不止,甚至有結丹期的修士在坐鎮,既然葛老頭能夠在大傲皇宮之中完成這個任務我肯定也能完成。」這樣一想袁飛的眼神立時堅定起來,從這本書上袁飛知道葛老頭練的便是盜經中的神通,並且已經修煉到了元嬰期,盜人法寶、盜人功法,簡直是無所不盜,也正是因為他的這種霸道神通所以才會被商國修士聯合大傲國修士一同設計圍殺,可是即便如此依舊殺他不死被其逃脫,可見這《盜經》之中神通的厲害了。

一想到這個陰狠的老頭子袁飛額頭便青筋直蹦,探手入懷緩緩摸出清靈玉淨瓶,瓶中裝的便是他的六個兄妹的神魄,兩年來袁飛基本從葛老頭留下的小冊子中弄明白了這清靈玉淨瓶的用途,這瓶子是專門盛放陰魂的一件寶物,據說裡面另有乾坤是一個小千世界,陰魂存於其內不滅不死,不過要想啟用這個瓶子至少需要結丹期以上的修為才成。

只要袁飛達到了結丹期便能催動打開清靈玉淨瓶和一眾兄妹相見了,這也是推動袁飛一直刻苦修煉的兩大動力之一,而另一個便是袁飛心中對於葛老頭的仇恨了,通過這段時間參悟《盜經》袁飛已經清楚地知道了元嬰修士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要元嬰不滅那麼這個修士就不能算死,那天他可是清楚地看到了一個白胖胖的相貌和葛老頭有些相像的嬰兒抱著一個明晃晃的長勾遁走了,也就是說葛老頭依舊未死,現在很可能躲在某個地方繼續害人,袁飛暗暗發誓一定要將他找出來剝皮拆骨為自己的兄妹還有那麼多的被他害死的孩童報仇!

輕輕的摩挲著手中的清靈玉淨瓶,袁飛的臉色漸漸柔和下來,「雖然不知道你們在裡面過得怎麼樣,但是我一定會打開這個瓶子把你們解放出來!」說著袁飛手掌一翻清靈玉淨瓶便消失不見,不知道被袁飛藏在了那裡。

要知道盜術可不僅僅是偷東西而已,更重要的還有藏東西,《盜經》之中的盜物篇第一章『匿』,教的不是盜東西而是藏東西,腦袋大的包裹雙手一翻之間便消失不見,全身上下任憑你怎樣搜查都找不到藏在哪裡,這才是盜術的根本,袁飛在手段不高明的時候盜取東西被人當場抓住不下十幾次,但是最後對方卻並沒有在他身上搜出贓物只得鬱鬱的將他放掉,要是不會匿字決藏東西的手段那麼袁飛現在肯定被砍手剁腳不知道押在那個大牢之中等死了。

匿,不僅僅是藏東西,其後還有藏人,匿字決施展開來,氣息收斂全無,就像石頭一般了無生機,光天化日之下站在食客的飯桌前,食客要是不真兒真兒的看到他的話根本不會覺察到那裡有人只以為那是木頭桌子般的死物。匿字決修為淺時可以瞞人耳目,修為深的甚至可以瞞住修仙之輩的神識探查,這也是袁飛選在在飯店當小二的原因之一。

盜術,盜術!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才能修煉到爐火純青,人後小偷小摸的只能算是最低級的水平,在眾人之前當面盜物卻不被發現才算有些小成。盜術這門學問必須經過無數次的實踐才成,藏在深山老林中一輩子也別想修煉成功。

對袁飛來說,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將《盜經》第一篇大盜無形修煉圓滿,那麼他就可以著手修煉第二篇的《納氣歸元》了,按照盜經所載,練成了納氣歸元這門神通之後便可以通過秘法吸收比自己修為底下的修士的真元之氣然後將真元之氣凝聚在自己的丹田之中反覆燒煉,隨後便可凝成盜丹,盜丹一成的話便可以修習第三卷的《萬寶歸一》。

按照葛老頭子小冊子的記載葛老頭已經將盜經修煉到了第四篇,不過袁飛卻不知道第四篇究竟說的是什麼,因為盜經之上第三篇之後便全被煙云遮擋,根本看不到一個文字,袁飛只知道只有他的盜經練到了第四篇才能夠和葛老頭匹敵,那時候才是他報仇的之時,兩者的差距依舊遙不可及!

想到這裡袁飛身子一倒,便躺在了床上,外人看上去就像是熟睡了一般,實際上他卻在運轉著體內的真元之氣反覆遊走沖刷著自己的大小周天,眼觀鼻鼻觀心,心中觀丹田,丹田之中有一朵火紅的蓮花在一瓣瓣的緩緩綻放,等到蓮花完全展開後便會隨著呼吸一收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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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識破真身

第二天整個瀛都依舊在議論著那個盜取了七溪琉璃盞的大盜的故事,而袁飛則依舊在做著一個毫不出奇的店小二。

大盜無形,大盜無形!最重要的就是收斂氣息,得比平常人還要平常人,放在旮旯裡沒人看見的時候就像是不存在一般,哪怕是當面見到了也是轉眼就忘了此人,就算盜物中露出馬腳被人發現也會被第一個排除出懷疑對象。

如果有人說老實巴交的袁飛就是盜了七溪琉璃盞的通天大盜的話估計全京城的人都會覺得這是笑話,是張大人急於破案進行的栽贓陷害。

袁飛現在就離大盜無形還差一步而已,完成了盜取皇后娘娘的貼身衣物這一項之後袁飛就算是真正修成了這《大盜無形》的盜物篇了,至於後面的盜名篇和盜國篇袁飛實在是沒什麼興趣去學。因為他還有著更高的目標,學會神通之後才能夠擒拿住葛老頭,才能救自己的兄妹出苦海。

「小二,一盤牛雜切,一壺灑香老酒,要溫的!快點!」

袁飛正在出神聽到後憨憨一笑道:「好嘞!馬上就到。」說完趕著小碎步朝著櫃檯走去……

與此同時瀛都皇宮內,一臉清瘦的張之洞大人身後跟著一個一身華服倒背雙手的乾瘦老頭,這老頭皮膚黃中透亮,油光滿面好似溫玉一般,要不是臉上的皺紋太多,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出頭的樣子,但是加上皺紋便叫人看不出年紀了。

張之洞雖然走在前面,但是似乎對這個乾瘦的老頭十分的恭敬,邊走邊指著一堵圍牆道:「蕭老,那個賊人應該就是在這裡進入的皇宮大內。」

蕭老一雙眼睛雖然總是半眯著但卻給人一種精光四射的感覺,「為什麼?」

張之洞道:「在下詳查了失物那天的守備情況,整個皇宮當天只有這裡因為侍衛換班出岔的關係出現了一個幾十息的空子,其餘的地方暗哨明哨遍佈很廣,更有數位大修士坐鎮,不要說是人就算是鳥都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飛進去。」

蕭老冷笑了聲沒有說話,隨後一雙窄小的眼睛突然精光綻放,兩道淡藍色的的光束從他眼中爆射而出。

五尺長的青光閃爍幾下收了回來,蕭老搖頭道:「不是這裡。」

說完便信步來到了珍寶閣前,蕭老眼中青光再現,在珍寶閣周圍掃視不休,隨後他眼光一動,淡藍色的光芒瞬間變得渾厚起來,濃重的好似滾滾的霧氣一般,眼光照射之處緩緩有一絲白光閃閃爍爍,蕭老本來有些緊繃的臉上驟然浮現出一絲笑容,收了眼中藍光,緩步走到一片草叢之前探手在草叢中一摸,兩根手指捏出來一根細細的物事。

張之洞連忙走到近前瞪大了眼睛瞧去。

竟然是一根細細的眼睫毛。

蕭老嘿然道:「這賊很是了得,不過還沒有做到無形無影全身毛孔氣息收斂自如的地步,終究在這珍寶閣門前露出了一絲破綻。」

張之洞有些疑惑的道:「可是只憑一根睫毛卻無法抓到那膽大的賊人。」

蕭老嘴角一撇眼中陰險的光彩一閃即逝緩聲道:「不要忘記你求老夫幫你捉賊的報酬。要不是老夫剛剛突破瓶頸急需煉製一味丹藥的話,老夫才懶得管這些許小事。」

張之洞連忙點頭道:「在下自然不敢或忘。」張之洞再抬頭的時候發現那蕭老已然走出了珍寶閣大門。

張之洞早知道這老者神通不小所以也不怎麼吃驚,這蕭老乃是皇宮之內的供奉,一身法術通玄,但是脾性古怪陰沉,張之洞要不是被暴怒的皇上限期破案愁得沒有辦法的話絕對不會求此人幫忙,一想到答應蕭老的那些東西,張之洞便頭皮發緊,冷汗直冒。

袁飛此時正一心二用的一邊思考怎麼樣才能夠盜得皇后娘娘的貼身衣物一邊忙忙碌碌的來往於各個餐桌之中。

他端了一盤花生米送到一桌之前道:「客官,您要的落地生花。」隨後便將盛放炒花生米的盤子四平八穩的放在桌子上。袁飛轉身便想去別的桌上忙活,卻聽見那客人低聲說道:「好大的膽子,好高明的手段,皇宮大內也是你一個練氣期四層的東西去得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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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牛刀殺雞

袁飛心中驚恐萬端臉上卻絲毫不露,憨笑著道:「客官真會說笑,不要說皇宮大內就是這迎風樓的後廚也不是小的能夠去得的。」

袁飛一邊說著一邊飛快的掃了此人一眼,立時將這人的身份揣摩個七七八八,盜者必須人情練達,自有一套識人之能,過目不忘更是必須的手段之一,眼前此人頭髮灰白無冠,臉上皺紋橫生皮膚卻光滑溫潤無比,大異常人,分明是修為高深所致,一襲藏青色長衫是福瑞祥的貨色,普通的有錢人沒有點官家根底根本穿不上身,最扎眼的則是此人腰間之物了,就見他腰帶左側綴著一個棗子大小的純黃玉珮,此玉雖不名貴但卻分明是宮中的制式,他盜取七溪琉璃盞時曾經看過皇宮之中的一些高手腰間配有此物,看到這裡袁飛心頭猛跳,一邊賠笑說著言語一邊凝神朝這人飛快的瞟一眼,這一看之下袁飛心中猛地一沉,眼前的人物他根本就看不出來對方的修為,這說明對方起碼是築基期的修士,袁飛嘴中不由得微微一苦。

築基期修士意味著什麼?一個練氣期四層的修仙者在築基期修士的面前就像是一個三四歲的幼兒面對孔武有力的壯年男子一般,根本不是能夠站在一起進行較量的對手。

蕭老看也不看袁飛一眼直接站起身來道:「跟我來。」說完徑直的走出迎風樓。

袁飛眼中陰晴不定的閃爍幾下,最後知道自己的底已經被人揭了根本無法再隱藏行蹤,只好一咬牙跟了出去,此時的他收斂了臉上憨憨的笑容換之的是一副驚恐莫名萬念俱灰的表情,如果細細去看還會發現他的手掌都在微微的顫抖著,只不過他的一雙眼睛裡面卻有一絲狠厲一閃而過。掌櫃和其他夥計都在忙所以沒有人發現他的離去,這家迎風樓注定不會再有一個叫做東子的小二了。東子自然便是袁飛的假名。

袁飛一邊不遠不近的跟著蕭老,一邊不漏聲色的用眼睛四處掃視,此時正是飯口街上行人並不多,故而以他的眼力足以看出來蕭老是獨自一人前來找他的,外面並沒有什麼埋伏或者其他人接應,這使得袁飛的心中開始活泛起來。

蕭老不緊不慢的緩緩前行,在他眼中袁飛只是一個練氣期四層的小毛頭,雖然偷盜的本事很高明,甚至能夠鑽進防禦重重地皇宮珍寶閣之中盜取皇家御用之物,但是他堂堂築基期修士,威名赫赫的商國三大修仙教派南山道設在商朝皇宮中的三大供奉之一,又怎麼會將那些小偷小摸的旁門左道放在眼中,他也不怕袁飛不敢跟來而偷偷遁走,因為他的神識已經將對方鎖定了,只要袁飛不離開他身週一裡便不怕找不到他,並且他也不相信一個練氣期四層的小螞蟻能夠翻出來什麼風浪。

袁飛一邊跟在蕭老身後一邊按照前進的方向思考著蕭老要帶他去的地方。

「這條路一直通往皇宮大內,難道這老頭想要將我直接送到皇宮交差?」袁飛心中想了想覺得大有可能,自己跑到皇宮去偷盜怎麼算都是重犯,自然是直接送到皇宮之中的『萬斤牢』之中最為恰當。

做為一個大盜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最重要的或者說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摸清這個陌生的地方的地理地形,真正的高明的大盜甚至會記下自己所在的城市的每一條街道,並且將每一條街道都親自周遊一遍,每一處的地理地形都牢記在心中,走了一遍之後什麼地方最適合逃遁,什麼地方有大戶人家,什麼地方適合用來藏身等等都會了然於胸,只有這樣才叫做未雨綢繆,不至於『做活』失敗被人堵在街道之中。更高明的一些大盜甚至在一些關鍵的地方早早的便設下一些小巧的機關銷器以備不時之需。

從迎風樓通往皇宮大內的道路乃至迎風樓周邊數里之內的地形袁飛在去迎風樓做夥計之前便已經觀瞧個七七八八了,閉上眼睛每一條小巷每一條街道胡同都清晰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再往前走七十餘步就是西祠胡同,百餘步則是景陽胡同,要想從這條街去皇宮的話那這兩條胡同必選其一,西祠胡同商販嘈雜人多熱鬧,而景陽胡同恰恰相反人少僻靜,那裡都是大戶人家往往一兩戶便佔了半條長街,所以不年不節的時候很少行人。

不論是景陽胡同還是西祠胡同都不是袁飛早先認為的逃生的好路,要不是因為今天他面前的是一位築基期修士的話,他根本不會走這兩條胡同中的任何一條,可惜以前的一切準備他都沒預料到會有今天的情形,袁飛一邊在心中暗暗檢討,一邊盤算著一會進入兩條胡同之後的脫身之策,臉上則繼續擺出一副萬念俱灰的哭喪摸樣。

袁飛當然希望眼前的這個築基修士帶著他走西祠胡同,人越多他逃生的機會就越大,畢竟修仙者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施展大神通,可惜前面的那個築基修士一點要走西祠胡同的意思都沒有,信步便走過了西祠胡同,袁飛心中一沉,腦子先是一片空白隨後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強自壓下恐懼,他知道現在要是想不出辦法逃生的話一旦進了皇宮的萬斤大牢那就只有死路一條,甚至是最可怖的剝皮抽筋、凌遲炮烙,商國對於重犯可是從來都不吝嗇殘酷手段的。

蕭老嘴唇動了動,袁飛的耳朵中便傳進蕭老蒼白的聲音:「識相點不要動什麼歪念頭,乖乖跟著本修士去皇宮叫你少受些煉神之苦,如若不然我煉化了你的心神叫你吃足百日苦頭。」

袁飛臉上裝作一苦,沒說話低著頭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跟在蕭老身後。心中卻不以為然,他並不知道煉神到底有多痛苦,腦子裡想著再怎麼痛苦也沒有凌遲炮烙痛苦,他進了皇宮肯定要凌遲炮烙加身,只以為蕭老是大話欺人罷了。

很快蕭老便踏入了景陽胡同,這裡果然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袁飛嘴裡暗暗叫苦卻回不得頭,只好咬牙跟在蕭老身後進了景陽胡同。

進入胡同的一瞬間袁飛把心一橫,寧可死在皇宮之外也不能死在凌遲炮烙之下受那無盡的痛苦。

拿定主意袁飛非但沒有放慢腳步反倒加快了速度和蕭老靠得更近了些,因為袁飛知道自己這樣的一個練氣期四層的嫩手要想在這樣空寂的胡同中從築基修士面前逃走,其概率根本就是零,所以他打定主意一不做二不休想辦法先殺了這個老頭再說。雖然這個可能也無限接近於零。不過袁飛本來就是就算是死也得自己選擇死法的倔強性子,任人魚肉這種等死的念頭是絕對沒有的。

還沒等袁飛找好時機動手,走在前面的蕭老眼神突然一閃一絲狠厲之色一閃而過,猛的轉過身來大嘴一張一個綠油油的圓盤便被他噴了出來,那圓盤通體碧綠,上面有著筋絡一般的絲絲銀白紋理,這些紋理就像是一根根血管一般閃閃發亮裡面還似乎有什麼液體在緩緩流動一般,充滿生機。這圓盤迎風便漲朝著袁飛兜頭便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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