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沁雪】越愛越寂寞(連載中)

玥沁雪

【小說書名】：越愛越寂寞

【作者名稱】： 玥沁雪

【內容簡介】：

　　26年以來，我總共談過四場戀愛，每段戀情愛的刻骨銘心，然而結局卻以悲劇收場。
　　就算在愛情中跌的再怎麼慘烈，我仍然相信有一天真正的白馬王子會來到我身邊。
　　但這一切，都在我26歲那一年徹底顛覆。
　　我被迫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對方亦是如此。
　　在眾人的面前假裝相愛、在螢光幕前假裝恩愛，這一切都讓我倒盡胃口。

　　我的人生劇本早已被老天爺寫得亂七八糟，猶如鄉土劇一樣，想改變也改變不了。
　　所以我只能繼續照著劇本配合演出。

　　我想談戀愛，談一場能和對方長相廝守的戀情。
　　然而這看似簡單的願望，對我來說，好難。

玥沁雪

Chapter 00

　　那是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

　　一頭黑髮垂落在背上，全身被雨水淋得浸溼，背在肩上的書包彷彿承受不住重量而垂落在手臂上。我感受不到一絲的疼痛，能感受的就只有臉頰上那逐漸滑落的淚水。我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猶如看清許多事情般。在我的世界裡，天空彷彿失去了顏色，我看見週遭的景象在那一刻瓦解，就像一座廢墟的城市。

　　我被劈腿了，而被劈腿的對象是自己的好姊妹。這猶如偶像劇般的情節竟活生生地上演，我無法相信但卻又不得不相信。當我站在街角看見自己最愛的男人和自己最愛的好姊妹擁吻時，那種痛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心彷彿被一把刀刺的徹底，胸口隱隱作痛，我忍著淚水上前給那個男人一巴掌，接著轉身自以為瀟灑地離開。

　　但在轉身的那一刻，我心碎了，淚崩了。對方是交往了一年半的男朋友，我怎麼能說放就放？腦袋裡的情節一直在我的小腦袋瓜中放映，剛剛的每一幕一直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腦裡。

　　當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時，我突然覺得好像有一抹身影站在身旁，頓時好像天空變的晴朗，感受不到雨水的洗禮。抬起頭，我這才發現有一把印著蠟筆小新的雨傘在我的上頭。

　　「我不知道妳怎麼了，只是覺得淋這麼大的雨妳一定會感冒。」是個低沉好聽的嗓音。我轉過頭，是一名打扮休閒的男人，看他的穿著打扮似乎是一名大學生。

　　「謝謝。」我苦笑，微微點頭道謝，接著我伸出手狼狽的抹盡臉上的淚水。「不過你還是自己撐著吧，我不想害你感冒，況且我已經濕的差不多了，哈哈。」

　　他沒有回話，只是一直直盯著遠方，傘似乎也沒有要收的意思。

　　「這麼晚還在外面，妳家人不會擔心妳嗎？」沉默良久，他開口。

　　「家人嗎……」我喃喃自語，接著搖搖頭，「不會啦，家人對我很放心，不太會管我。倒是你，我說真的你不要再用你的傘撐著我了，這樣我真的很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想害你感冒，而且我抵抗力很好，淋這點雨不算什麼。」

　　「不管妳淋雨的原因是為了什麼，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並不是一個很好的紓解方式。」他將傘塞入我的手中，接著拍拍我的肩膀，繼續開口：「人生本來就有高低起伏，爬的再高不代表哪一天妳不會跌的慘烈。妳該思考的，是妳該怎麼學會從每一次的窘境中成長，怎麼使自己的人生活得比任何人耀眼。」語畢，他轉過身，離開。

　　即使依然下著滂沱大雨，他似乎也不受威脅。

　　我看著他再看著握在手心裡的傘，一臉疑惑，雙眼不停的眨著。他的話一直深印在我的腦裡，我慢慢地去理解、分析，接著我似乎明白了什麼，嘴角微微勾起笑容。

　　接著，換我轉身離開，消失在滂沱的大雨中。

玥沁雪

Chapter 01


　　偌大的房子裝潢的頗有設計感，屋子採用兩層樓式，一樓是客廳、廚房，二樓則是房間。雖然自家房子的大小以及裝潢也不輸這裡，但如果真要認真說的話這裡的確比較具有美感。這也難怪，畢竟是新買的房子，論哪部分都會比自家房子好，就連同裝潢也是。

　　還記得當初大家在討論新房落成的裝潢時，桌上擺滿著許多室內設計的書，我看中某一本書中的設計，忍不住提出看法，但卻被對方打槍。對方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冷冷的說了一句：「妳的品味，很差。」

　　聽完的當下我差點沒直接翻桌。

　　搞什麼，我唸大學的時候還有專門去修設計系的相關課程，例如：室內設計、藝術史、設計概論之類的，竟然還敢說我的品味很差？雖然說我來到這裡看見房子的實體之後真的覺得這裡很美，但我覺得我當初挑中的設計也很不賴，只是因為對方不喜歡太過簡單的設計所以才說我沒品味吧。

　　但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房子美一美我倒也不是太在乎，我現在最在乎的是睡覺空間的大小。

　　望著坐在床邊緣的他，我咬牙切齒，一臉不滿。

　　「唐璟御，你不覺得你這樣太瞎了嗎？」我望著床上那代表著楚河漢界的長抱枕，滿是不悅，「說好楚河漢界，但你不覺得你這樣很沒公平性嗎？為什麼你的位置比較大我的就那麼小？你給我的位置我根本就沒辦法翻身啊！」

　　「我不知道什麼是公平不公平，如果妳覺得不滿，OK啊，那妳睡地板，地板總夠大了吧？看妳想翻十圈、二十圈都沒有問題。」語畢，唐璟御拿起我的枕頭往地板上丟。

　　「喂，你不要太誇張了。」我氣得滿臉通紅，「你以為我想跟你待在同一個房間裡睡覺嗎？要不是爸媽突然說要住在這裡一個多禮拜，不然我早就搬回去睡了好嗎？」

　　「喔。」他打了一個哈欠，接著躺下身，「我累了，想睡了。記住，不要碰我，我也不會碰妳。或許世界上有其他男人看到妳想碰妳，但妳放心那個男人絕對不會是我，晚安。」

　　「神經病，你以為我想碰你啊？」我拿起被丟落至地板的枕頭，氣的躺下床。要不是基於某些原因，我根本就不想嫁給他。該死的政策聯姻，為了使自家公司好就得犧牲掉自己的兒女……婚姻是女人一輩子的寄託，試問哪個女人願意把自己一生的幸福給予一個完全不喜歡的男人？甚至是不這麼熟識的男人？

　　想一想，我就覺得悲哀。我寧願當個平凡的女人，也不願意當一個有錢人家的女兒，或許在平凡人眼裡有錢人很好，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但這其中的辛酸他們又怎麼能明白？正所謂，有得必有失。

　　還記得和唐璟御第一次見面是在自家公司，那時雙方父母都在討論新家的裝潢設計。那時候看到他，覺得他的長相不錯，整體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第一印象極好。但之後開始討論裝潢時，他的一句話瓦解了我所有的好感。
　
　　我想我這一輩子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句：「妳的品味，很差。」

　　第二次見到唐璟御是在拍攝婚紗照的時候。

　　穿婚紗，是女人畢生的夢想，然而這樣的夢想在我的世界裡竟是這麼草率的一件事。這婚紗照雖看起來頗有意境但卻十分諷刺，兩個不相愛的人裝的一副很恩愛的樣子，我想到不免覺得反胃。就算照片拍的再怎麼美麗，照片中的兩人卻是整張照片的敗筆。

　　第三次見到唐璟御就是在婚禮上了。兩個完全不相愛且不熟識的人挽著手走過紅地毯，那是多麼奇妙的一件事？當走上紅地毯的那一刻，我這才驚覺原來這不是夢。和不相愛的人結婚、和不相愛的人在眾人面前接吻，這一切都像極了一位演員正努力的演出一場戲。

　　然而，這是現實而不是戲劇，而我也不是演員。

　　我挽著唐璟御到處敬酒，這途中還得在眾人面前裝的我們有多相愛。因為是知名大公司結婚的消息，各大新聞台的媒體也來到現場做採訪，光應付那些媒體我就感到心煩氣躁，但嘴角的笑容卻從沒消失過。

　　我覺得好累，裝的好累、笑的也好累，而知道這內幕的也只有雙方家長還有我的好姊妹們了。

　　我的兩個好姊妹都有來到現場祝賀，但表情並不是那麼的喜悅。還記得那時在新娘準備室時，我的姊妹們不停地問著我：「妳真的就要這麼嫁了嗎？」、「妳才26歲不是36歲，根本就不用急著嫁，妳要三思啊！」、「樂書，逃婚，妳逃婚啦！這種事不是選擇面對就能解決的。」

　　我的心裡，當然很不安。

　　我不想要就這麼嫁了。雖然在這26年裡，我在愛情裡跌的慘烈，但我還是深信在我的人生裡一定會遇見一個能陪著我走到最後的白馬王子，然而上天卻早已把我的劇本寫好了。我多想和老天抗議，但我知道抗議也沒用，因為老天絕對聽不見。

　　「我不確定，也不想要就這麼嫁了。」望著鏡中穿著禮服的自己，原本該是喜悅、幸福的，但我卻成為了一點都不幸福的新娘子。「但是我別無選擇，這是我的命運，而我也只能照著老天的劇本走。我也想落跑，但是我不能，因為落跑的後果不是我一個人承擔的了的。這次的婚禮外界會有很多關注，我不能這麼自私……」

　　我只能盡力的微笑，即使那抹笑容多麼苦澀。

　　婚禮結束那一天我們就立刻搬進新房子裡，我完全沒有欣賞房子的閒情逸致，全身上下只覺得累。行李大約都收拾完畢後我們兩人都累的癱坐在沙發上。唐璟御在婚禮上喝了不少酒，雙頰紅潤，眼神渙散；我則是很清醒。我一臉呆滯的望著前方的電視機，腦袋完全空白。

　　「我不愛妳，妳也不愛我，我們的婚姻關係都是表面。」唐璟御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接著繼續道：「所以，我們不能干涉彼此，不論任何事。我想幹嘛就幹嘛，就算是去外面找女人也一樣，當然，妳也可以去外面找男人。」

　　我點頭，沒有任何的回應，因為我知道這是對彼此最好的辦法。既然不愛，那麼就給對方一點自由也無妨，我有我想做的事；他也有，或許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的快樂點。

　　「前提是，不可以被外界察覺。」他的臉依然紅通通的，渾身散發出來的酒味令我感到想吐，但我忍住了。「我相信妳應該明白，在外面做什麼事都要小心，很多時候都會有鏡頭對著妳。」

　　「我知道，還有一點就是我要分房睡。」

　　「當然。」唐璟御笑了笑。

　　這場婚姻依舊只是拿來賺錢的工具，在外界眼裡我們看似幸福美滿，然而內幕卻沒有任何人明白。女人所嚮往的愛情、婚姻，我卻潦草的做了結尾。還記得高中時我被男朋友劈腿過後，一直希望自己未來能和自己的老公幸福走一輩子，然而這一切都不可能會實現，只因為和我結婚的是一個我不愛而對方也不愛我的男人。

　　完完全全，不可能實現。就如同泡影般，你只能看著它飛過你的面前但卻無法伸手觸碰它。

玥沁雪

Chapter 02

　　在我這26年的人生裡，我總共談過四場戀愛，而每一場都談得轟轟烈烈、都以悲劇收場，而我總是那個受傷的人。真正談的戀愛是在高一時期，男朋友是高二的學長，我和他很甜蜜每天都像是熱戀期，但交往了一年半，我意外的發現他和我高中最好的朋友曖昧，頓時我的心碎了兩半。

　　站在街角外，我買完男朋友的生日禮物，看見他和我的好朋友擁吻，我忽然間覺得時間停止了，全世界能動的人就只有我。毫無思考的能力，彷彿像空殼般，站在原地望著他們，接著我才走上前，甩了男朋友一巴掌，轉身離開。

　　第二場戀愛是我大二時期，男朋友同樣的也是我的學長，他人很帥、很親切，也是許多學姊學妹心目中的愛慕對象。我們交往了一年半，途中有太多的爭吵，而大多數分手的原因是因為我唸的科系太過忙碌，沒時間陪他，所以他才提出分手。諷刺的是，分手一個禮拜後他另結新歡，對象是大四的學姊，聽說兩人曖昧了一段時間，我想他說我沒時間陪他只是一個幌子吧。

　　第三場戀愛是我大四時期，大四的時候我都在新聞台實習，鮮少到學校。偶然的一次機緣，我在公司旁的星巴克享用咖啡，認識了在咖啡廳工作的第三任男朋友。那時的我不想談戀愛，認為愛情只是我人生中的附屬品，但他百般對我展開熱烈的追求，對我猛獻殷勤，在我遇到挫折的時候鼓勵我、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陪我聊天……最後，我被他感動，而我們也在一起了。

　　只不過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並沒有很久，短短三個月這段戀情就告終，只因為對方覺得我長得太漂亮，身邊一堆追求者，他沒有自信讓我能一直愛著他，所以和我提出分手。但我想，他不是沒有自信，是因為他不信任我，他認為他的追求能感動我，那麼周遭的人亦有可能。

　　第四場戀愛是在我22歲剛踏入新聞界開始擔任記者的時候，那時公司派遣我指導一位剛進來的男記者。這一次，沒有什麼追不追求的，我們是靠著日久生情自然而然在一起的，這是我談過最長的戀愛，長達兩年，同時也是比第一任分手後傷的最重的一次。

　　而分手的原因也和第一任一樣，劈腿，劈腿的對象是企劃部的一位女員工。分手後，我因為害怕尷尬也害怕周遭人的閒言閒語，所以離開了公司轉戰到另一家新聞台。

　　在這短短的歲月裡，在愛情中跌得太慘烈，我簡直就是愛情中的失敗者。24歲結束最後一段戀情，直到現在空窗了2年，卻意外的嫁給了一個彼此不愛的人。我的人生，根本就像偶像劇裡的悲情女主角，只是戲中的女主角總會有白馬王子，但我沒有，這就是差別。

　　「大家辛苦了。」夜間新聞播報完畢，我雙腳踩著我最愛的鑲鑽黑色高跟鞋，站在一旁一一向每位工作人員鞠躬道謝，但殊不知我現在也全身疲累。我本來是擔任晚間主播的班底，但由於夜間女主播生病所以才由我頂替，一開始還猶豫著要不要答應，但想想似乎也沒人了就只好硬著頭皮點頭。

　　早上連早餐都沒吃就進公司和新任記者跑新聞，跑完新聞後只吃了一個7-11的御飯糰墊肚子，接著就又馬上進公司順稿，晚上七點開始播報新聞，接著又要幫夜間女主播代班。所以整天下來我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但為了秉持專業的態度我只好忍著，現在真的是又餓又累。

　　「下班了沒？一起去居酒屋吃消夜喝酒，我們好久沒喝了。」手機裡傳來好友何以青的LINE訊息，這句話讓我有點衝動，但想到全身痠痛又疲累就不想去了，因為和姊妹們吃飯絕對不可能只有吃飯喝酒這麼簡單，一定會玩瘋。

　　所以我只能婉拒：「我很累，累到不行，妳找映雪吧，嗚嗚。」

　　「映雪早就找好了，又少妳一個。」以青貼了一個很哀怨的臉，而我只能不斷的回應著許多代表抱歉的貼圖。

　　踏出公司，我走向一早停放機車的地方，望著戴在手腕上的手錶，時針已指向一。我不禁慶幸，幸好明天早上不用帶新人記者跑新聞，可以直接睡到下午。

　　跨上機車，我將鑰匙插入孔裡準備騎車回家，但是機車卻意外的發不動。我一臉納悶，重複了好幾次上一個動作，但結果還是一樣。看向四周沒什麼人也沒什麼路燈，整條街暗暗的，我不禁感到有些害怕……但，車子發不動，腦袋裡就只有搭計程車的這個辦法，但我實在不太敢一個人在深夜裡坐車。

　　打給我的兩個好姊妹嗎？我想他們已經開始開喝了，這樣喝酒開車不好，況且我也不想要麻煩他們。打給唐璟御嗎？雖然這樣說很瞎，但我從結婚到現在我連他的手機號碼是幾號都不知道，況且就算打了他也不可能來接我。所以，我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搭計程車。雖然還是很害怕，但現在有叫車服務我想應該還好吧。

　　我拿出手機，正打算撥叫車專線時，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叫著我的名字，這樣的聲音讓我感覺很熟悉，好像每天都能聽得見。轉過頭，我看見他站在一台銀色轎車旁，一臉睡意的看著我。

　　「我實在很不想來載妳。」上車後，他握緊方向盤，開始碎碎唸，「妳怎麼這麼晚下班，我已經在外面等妳等兩個小時了，要不是爸媽一直要我來接妳，不然我也沒有打算要來的意思，妳就等著露宿街頭吧。」

　　「爸媽還在嗎？」我不想回應他那些沒什麼意義的話，現在只想睡覺，完全不想理他。要不是我的機車壞了，不然我也不會坐上他這穢氣很重的轎車。

　　「回去了，所以妳可以回妳的房間睡了。」他翻了白眼，接著繼續道：「真的搞不懂妳為什麼不接管家中的公司，反而還跑去新聞台當主播，當上司底下的員工。嘖，不過妳妹妹看起來倒是比較聰明，23歲就接管公司挺厲害的。」

　　我還是沒有理他，因為他講話的態度還有他的眼神都讓我覺得很討厭，真想知道我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必須這輩子跟他結婚來還債，還得聽他冷言冷語。我看向窗外，窗外的街景迅速轉換，看著看著一整天沒什麼進食的肚子也在這時候叫了，我頓時感到尷尬。

　　我可以在任何人的面前讓肚子叫，但我就是不想要在唐璟御的面前。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一聲，「妳肚子餓了？」講完之後，我的肚子又叫了第二聲，我真的很想馬上挖地洞鑽進去。

　　我以為他會直接載我回家讓我自己想辦法怎麼解決肚子的需求，然而卻相反，他把我載到家中附近的一家火鍋店，正當我覺得他很貼心的時候，結果他卻說了一句：「妳慢吃，這裡妳應該吃的飽，而且身為主播身材要注意一下，不要吃太多，我要先回去睡了。」就走了。

　　我傻在原地。我以為他會跟著我進去吃，結果竟然是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然後自己跑回家睡覺？這個男人還是男人嗎？我真的很懷疑他這種樣子會有女人愛嗎？心裡雖然佈滿許多OS，但為了我的肚子著想我還是進去吃了。

　　一踏進門就聞到濃濃的香味，這讓我的肚子又再度叫了一聲。雖是凌晨時段，但店內的客人還是很多，隨意的找了個位置並點了餐後我就開始在座位上滑手機，直到餐點送上，我便拍了一張火鍋的照片傳給姊妹們的LINE群組。

　　「梁樂書妳寧願跑去吃火鍋也不願意跟我們來居酒屋喝酒？」首先是何以青的回覆，打完這句話後面還不忘再加個「幹」字，真的是她的風格。

　　「就是說，自從妳結婚後我們要去喝酒妳都不跟了。」夏映雪也跟著回覆，還貼了一個生氣的貼圖。「是不是因為有老公了所以就遺忘我們了，妳真的是……見色忘友耶妳。」

　　「不是好嗎，是因為結婚後很多大小事要處理，又加上最近公司要我去帶幾個新人記者，所以很累。」喝了一口湯之後，我又繼續回覆：「況且什麼見色忘友，我又不喜歡他，別亂說。」

　　「所以妳到底該怎麼辦，難道要一直這樣下去嗎？」映雪這個問題非常好，因為就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唐璟御的長相是還不錯帥，妳是可以考慮看看，努力跟他磨合，看有一天會不會日久生情。」

　　「不可能，他個性太機車了。」我吃了一口我最愛的甜不辣，差點被映雪的這句話給噎到，「你知道嗎？他剛剛從公司接我下班，我肚子在叫，他竟然把我送到火鍋店自己就走了。這麼不貼心的男人，我怎麼可能喜歡？」

　　「但是妳要跟他走一輩子。」映雪說到重點了。

　　整個晚餐我已食不下嚥，Line的群組我也都沒有再回覆，整個腦袋瓜裡裝的都是何以青和夏映雪說的話，直到店家要打烊我才慢慢的走出店家。其實這種事我早就預料到了，只是前幾次我都覺得還好無所謂，直到現在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我跟他，要走一輩子。

　　黑色高跟鞋一踏出店門，我就看見在我面前站著一抹身影。抬起頭，他一臉想睡的臉，我不知道他來這邊要幹嘛，難不成他半夜睡覺睡到一半肚子餓了？

　　「來不及了，人家店要關了，想吃東西去7-11找吧。」

　　「誰要吃東西啊。」他臉很臭，口氣也很兇，「妳也太強了吧，吃個飯可以吃到凌晨三點半？我在外面等妳等到都快抓狂了，妳知道想睡覺的人的心情嗎？嗯……妳一定不知道，不然妳哪會吃這麼久。」

　　「等我幹嘛啊？」我一臉疑惑。

　　他臉更臭了。「當然是接妳回家啊，我還大概預測一下妳幾點吃完，然後把鬧鐘調到兩點半，殊不知我來的時候妳還在吃。要不是我怕妳會去跟我媽告狀，害我被我媽碎碎唸，不然我才不想犧牲我睡覺的時間來接妳。」

　　原來只是因為婆婆會擔心，我還以為他怎麼突然間這麼好心會來接我。我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走了啦！」他撇了我一眼，接著轉過身就走。

　　「欸……其實我們可以好好相處的。」想起映雪的那些話，我覺得似乎該改變什麼。我加快腳步，走到唐璟御的身邊，「我們是要相處一輩子的，如果總要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很累嗎……人總要互相嘛，如果你對我好的話我也會對你好的啊，這樣我們相處起來不是很快樂嗎？就像朋友一樣。」

　　「對妳太好的話我怕妳會愛上我。」聽到他這句話我差點把剛才吃的火鍋料都吐出來，只不過他說這句話的表情竟異常的認真。他看了我一眼，繼續開口：「我是說真的，保持一點距離對妳我都好。」

　　「難道我們就要這樣相處一輩子嗎？」我皺眉，感到不悅。

　　「妳怎麼就這麼認定我們會相處一輩子？」我啊了一聲，似乎是察覺到我聽不懂，他又繼續道：「或許未來的某一天會有什麼契機導致我們必須分開，這樣就不用相處一輩子了。也不一定是契機，人為也可以。」

　　「你……」聽完後我有些愣住，「但那樣的契機一定是對我們不好的吧，這樣對你家和我家一定會造成傷害。」

　　「但是可以讓傷害降低。」他沒看著我，直盯著前面，「只不過那個辦法我到現在還沒想到就是了。」

　　身旁的路燈照耀著整條道路，我看著唐璟御的側臉，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真的長的人模人樣的，五官深邃，尤其是他的眼睛，好像可以看穿每個人的心思。如果他個性好一點，配上他俊俏的臉蛋那就真的太完美了。

　　只不過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想要好好相處並不是我一個人就做得到的，映雪。要在雙方都有意願的情況之下，才有可能這樣安穩過一輩子，即使彼此都不相愛。但或許真如他所言，我們走不到一輩子，我們能走到的只有人生的二分之一，之後就可以將自由還給彼此。

　　只是那個代價，我不知道有多大。

玥沁雪

Chapter 03

　　從唸大學開始，我就開始一個人在外面租屋，直到現在我26歲了，都還一直住在那間屋子裡。一開始爸爸知道我要一個人搬到外面住時一直遲遲不肯點頭，最後終於在我的勸說之下答應了。生活所需要的費用都是由爸爸轉帳給我，我告訴過他我可以一個人打工賺錢，可以不用拿家裡的錢，但爸爸認為這種事如果被知道了對爸爸以及公司的名聲不好，而我也只好點頭答應。

　　大學畢業後，我進入新聞台工作，每個月都有了穩定的收入，於是我告訴爸爸不用再匯錢給我。爸爸沒有拒絕，因為是以工作的名義並非打工，所以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我知道他一直很想要彌補我，彌補我這幾年的人生。

　　自搬到外面住後我就鮮少回到家裡，因為我早已認為那個家已經不是我的家了，我的家在我十歲的那一年就消失了。那一年，我媽媽車禍過世了，當時新聞報很大，還記得那時每天都有記者來我家裡訪問，就連告別式的時候外面都站滿了記者。

　　媽媽過世兩年後，爸爸在業界認識了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就是我現在的繼母。爸爸和繼母交往了三年，最後結婚了，結婚後繼母帶了她和前夫生的女兒來我家住，而她的女兒也順理成章的變成了我的妹妹——梁欣欣。

　　繼母和梁欣欣不喜歡我，每天都沒有給我好臉色看，一開始我還會反擊，但到最後我反擊到累了，連理都不想理他們。爸爸看見我這樣，常常告訴我：「妳和妳媽還有欣欣都要好好相處，不要總是把家裡搞的烏煙瘴氣。」

　　但爸爸從來不知道不是我不喜歡他們是他們不喜歡我，如果他們肯跟我好好相處那麼我也不會這麼做。直到現在，爸爸也只能明白我當初的心情，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我當初會這樣，只能說他們母女倆的演技太好，因為只要爸爸在家他們就會對我很好，反而是我顯得不孝。

　　「妳來這裡幹嘛？」站在LAWA辦公室裡，我一臉笑嘻嘻的將手中的紙袋放在他的桌上。他的視線僅停留在我身上數秒，接著繼續低頭做著手中還沒做完的事。「妳不用去上班嗎？」

　　「我今天休假哦。」我一臉開心的模樣，但殊不知心裡有許多OS，「中午了，想說太常吃外食對身體不好，所以我特地起了個大早幫你做午餐哦。」我將袋子裡的便當盒拿出來，放在他的面前。

　　「不用了。」接著，放在他桌旁的電話響起，他說了幾句話後便將電話掛上，穿起掛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我現在有點事要去處理，妳幫我看一下這裡，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如果有人要找我，請他先回去；如果有電話，請他報上名字還有電話號碼，我晚一點回來會回電。」

　　我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唐璟御就直接離開辦公室了。

　　我心裡的OS越來越多。

　　望著桌上他連動都沒動的便當，我一肚子氣。搞什麼，以為我很閒嗎？七早八早起床就只為了做這個便當，結果他竟然連吃一口都沒有。要不是想要和他和睦的生活，我才懶的討他歡心，況且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的飯，他竟然都不好好珍惜它，全天下想吃我做的飯的人有多少啊？

　　我不會放棄的，婚都結了，所以我有義務讓自己能活的和婚前一樣快樂。

　　在我想著該如何制服唐璟御的同時，辦公室的門打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名身材姣好、看起來頗氣質的女人。女人身穿黑色套裝，腳上踏著黑色的細根高跟鞋，黑色長髮紮了個馬尾，五官立體深邃，尤其是那雙大眼頗令人羨慕。整體來說，是一位很美的女人。

　　那女人看到我，皺起眉。

　　「不好意思，唐總裁目前有事外出不在這裡，有事的話我會代妳傳達。」我帶著職業的笑容望著那名女人。

　　她走向我，高跟鞋和地板的摩擦發出極大的聲響，「妳是誰？」語氣十分示威。

　　「呃……」我被她的語氣嚇到。

　　她端倪了我許久，接著瞪大雙眼道：「妳是梁樂書？跟唐璟御結婚的那個梁樂書？」

　　我稍稍點頭，依舊露出專業的微笑。

　　她冷哼了一聲，接著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下巴上仰，一臉囂張，「我是他的秘書。」

　　「不好意思，唐總裁交代我這裡不可以讓任何人隨意進出，如果有事的話我會代為轉達。」看她這樣隨便的舉動我真的很想拿鍋鏟往她頭上猛K。明明長得這麼漂亮，為什麼行為舉止那麼糟？唐璟御面試員工到底是怎麼搞的，連最基本的態度都沒有還能錄取，而且還是他的秘書？LAWA的員工素質原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妳在囂張什麼，我說我是他的秘書。秘書進入總裁的辦公室是很理所當然的吧？妳以為妳是唐璟御的老婆就很了不起嗎？」她氣的站起身來指著我開始大罵，我感到十分無辜，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接著，她冷哼了一聲，「他根本就不愛妳，妳不要自作多情了，妳只是名義上是他的老婆，實際上什麼都不是吧？不然璟御怎麼會讓我當他的秘密情人呢？」

　　「秘密情人？」原來在LAWA可以談辦公室戀情，還以為唐璟御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

　　「是啊。」她開始驕傲起來，那副嘴臉說有多討厭就有多討厭。「妳不覺得妳很可憐嗎？嫁給一個不愛妳的人，還得在鏡頭面前表現出彼此恩愛的樣子。告訴妳，璟御愛的人是我，妳是永遠都不可能的。」

　　「當秘密情人就有比較好嗎？」我對她的言論感到好笑，「明明相愛卻不能正大光明，只能偷來暗去，別人問妳妳還得笑著否認，這樣真的有比較好嗎？如果唐璟御真有妳說的這麼喜歡妳，我想他根本不捨讓妳當什麼秘密情人！而且我覺得我一點也不可憐，因為世界上比我可憐的人多的是，例如妳。」

　　本來並不打算和她起爭執的，誰叫她行為舉止不懂得節制。論口才，我才不信她會贏我，我主播又不是當假的。

　　她似乎被我講的不知道該怎麼回嘴，氣的滿臉通紅，接著她似乎看見了什麼，開始冷笑。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便當，臉上的笑意變的更深了，「這是妳做的便當啊？」

　　這女人說有多沒禮貌就有多沒禮貌，因為她竟然擅自將我做的便當給打開。打開就算了，她看到便當裡的內容物時開始大笑，接著將我的便當往地上扔去。我看見地上佈滿著殘骸，有我做的香腸、高麗菜、番茄炒蛋……等等。

　　「這些東西真的能吃嗎？每個看起來都燒焦了。」她一臉無辜的模樣看著我，「我不是故意將妳辛苦做的便當扔到地上的哦，我只是不想讓璟御吃到這些難吃的東西，他平常都已經夠忙了，再吃這些怎麼受的了啊！」

　　我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已全數消失。

　　她似乎很滿意我這樣的表現，接著繼續道：「我是不討厭妳啦，只是看在妳輕而易舉的坐上我的位置有點不太爽而已，但我知道你們這樣的婚姻一定撐不了多久。啊，妳也別想說做便當給他他就會喜歡上妳，別傻了。」

　　「神經病。」說完這句話，我拿著一旁的包包轉身就離開。

　　完全不想留在這裡陪這瘋女人。

　　真的不懂這世界怎麼了，怎麼到處一堆怪人？尤其是剛才那女人，要不是她親口對我說出這些話不然我還不相信，以她那樣的外表根本就不像是會說這些話的人。但所謂「人不可貌相」，我想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打通電話給以青和映雪，想叫他們下班後陪我吃熱炒、喝酒，聽見他們答應後，我一個人騎車到處晃，想要耗剩下來的時間，直到離約定的時間僅剩半小時，我才前往熱炒店。

　　與姊妹們喝酒發瘋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事，尤其是當遇到了一個瘋女人的時候。我開始瘋狂飲酒，和以青、映雪說著今天發生的事，他們也跟著我開始開罵，覺得那女人多無理取鬧、多莫名其妙、多有病。

　　「不過妳幹嘛對唐璟御那麼好？」映雪一臉疑惑。

　　「還不是因為妳那時候跟我說我們是要相處一輩子的，所以我才想要改變這層關係啊！」我倒了一杯酒，又開始往嘴裡倒，「我想要我們之間的相處是快樂的，有誰希望每天過著不開心的生活啊？想說變成朋友就可以了。」

　　「妳本人有跟他說過嗎？」

　　「有啊，可是他根本就不想。」

　　「不過梁樂書，真有妳的。」以青一邊喝酒一邊大力的拍著我的肩膀，「妳竟敢做飯給唐璟御吃？我覺得妳超有勇氣，妳不是完全不會下廚嗎？我想，活到這年頭還不會下廚的女人，全世界應該只剩下妳了。」

　　我沉默不語，不安慰我就算了竟然還嘲笑我，原來這就是姊妹。

　　但以青說的沒有錯，26年以來我完全沒有下廚的經驗。

　　小時候待在家爸爸或是繼母都會煮飯，所以沒有這個問題，長大後一個人在外面生活都是靠著外食過日子，就算想煮也完全沒有動力，因為對我來說一個人隨便吃一吃就好，所以從來都沒有想學習廚藝的想法。以青和映雪知道我沒有做飯的經驗紛紛對著我搖頭，因為他們覺得作為女人還不會做飯根本就不是女人。

　　但至少我還會烤吐司、煮水餃、泡泡麵，比較基本的我都還會，所以謀生能力至少我還是有的。

　　「妳做這麼多會不會到最後還是沒辦法感動他啊？」

　　「世界上應該沒有這麼冷血的人。」我說。

　　我不相信世界上的人都是冷血的人，我相信人性本善，即使是再怎麼樣惡劣的人內心深處一定有一顆善良的心，只是因為後天因素才導致那顆心被隱藏在角落。所以，我想唐璟御也是如此。

　　與姊妹吃完飯、喝完酒已經是凌晨一點的事。我在姊妹們的陪伴下坐計程車返家，一開始我打算開車，因為家裡離這裡其實並不是太遠，但他們覺得我喝多了開車太危險，在他們兩個的勸說之下我只好和他們一起乖乖坐車回家。

　　回到家中，客廳的燈是開的。

　　唐璟御坐在沙發上眼睛直盯著電視機，但電視並沒有打開。我無視他，逕自想走回自己的房間，然而在踏上樓梯的那一瞬間他叫住了我。

　　「我不是叫妳幫我看好辦公室嗎？為什麼我回來卻沒看到妳？」他起身走到我面前，眼睛直盯著我。

　　「我有事。」

　　他臉越變越臭，繼續道：「那請問一下地板那些殘渣是怎麼一回事？」

　　「我想你要問你的秘書吧。」我打了個哈欠，「長的漂漂亮亮的，說起話來倒是挺苛薄的，LAWA挑選的員工都是這類型的人嗎？今天我真的是大開眼界。」我並不想和他說的太多，只想趕快上樓躺在我的床上入眠。

　　「我的秘書說妳今天刁難她。」

　　「論口才，你覺得我會輸嗎？」我對著他微笑，但那笑容說有多諷刺就有多諷刺。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的表情似乎比剛才還要緩和了一點。

　　走回房間，我整個人跌入床上，深深的打了一口哈欠。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滿肚子委屈，好想盡情宣洩這世界對我的不公平。我並不愛唐璟御，但我只是單純的想要享受每一天，所以我才想要做這些，讓我們彼此間的距離能縮短一些。我知道成效不大，但就是想這麼試一試……至少試一試並沒有任何損失。

　　況且我也是越挫越勇的那一型。

　　拿起放在一旁的相框，看著裡面笑的幸福的一家人，我的嘴角也不知不覺的上揚。我感受得到照片裡的人的快樂，但我清楚那樣的快樂已經不會再有了，打從我十歲那一年開始。

　　心裡的傷疤彷彿又被狠狠撕裂，痛的我快喘不過氣，眼淚又開始不停的往下墜落……原來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釋懷，那是我一輩子的痛，永遠也抹滅不了。

　　如果媽媽還在，我的世界一定會跟現在不一樣；如果媽媽還在，我的人生裡就不會多了這些不公平……

　　但，如果只能是如果，沒有任何參考的價值。

玥沁雪

Chapter 04

　　我和唐璟御之間的距離仍然沒有縮短，反而越變越遠。我仍舊一樣每天都盡力討他歡心，早午晚餐全部包辦，就連宵夜也是，但他到現在仍然一口也沒吃。以青和映雪都覺得我很蠢，覺得我做這些事根本就沒用，與其浪費時間做沒意義的事還不如把多出來的時間拿來休息，畢竟上班都已經夠忙了。

　　和唐璟御平常也沒什麼交集，他下班回來的時間都很晚，大約都是晚上九點過後，即使回來了我們也不會有什麼談話，就連一句「我回來了」也沒有。我努力的想和他拉近距離，想聊一些生活瑣事或者是關於他的事，但他從來都沒有什麼回應，搞的像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我真的第一次遇到一個這麼難搞的人。

　　婚前我與他不相識，頂多聽過他的名字，我實在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討厭我還是他本身的個性就是這樣，就連現在我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也沒給我好臉色看。

　　「妳到底想做什麼？」這是我一踏入辦公室將便當放在他面前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語氣很冷淡就連表情也是。

　　「送便當。」

　　「我是說妳到底有什麼目的？」

　　「原來幫自己老公送便當也算是有目的嗎？」

　　「我說過了吧，我們不愛彼此，夫妻也只是名義上的而已。」

　　「所以你喜歡的人真的是你的秘書？」

　　他愣了愣，接著才緩緩開口：「這不關妳的事吧。」

　　接著我又被趕出來了，沒錯是「又」被趕出來，直到現在我已經不知道踏入唐璟御的辦公室多少次，每一次都碰壁。雖然覺得挫折感很重，但我還是一樣每天都做同樣的事，只能笑笑的安慰自己沒關係。其實我也不懂自己在堅持什麼，各過各的也沒什麼不好，頂多生活少了些樂趣，而且或許有一天真的會像他所說的「會有一個契機讓我們離開彼此」。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或許我就是一個不想與任何人成為敵人的人吧，尤其是這種需要在一起生活的人。

　　離開LAWA，我進入公司準備工作，一踏進休息室就看到林輕輕坐在位置上一臉悠哉。翻了個白眼，我拉了一張椅子坐下，隨手拿了桌上的一本雜誌，想將自己的精神轉移到其他地方。今天已經過的很不順遂了，若視線又放在自己不喜歡的人身上，這不是自虐是什麼？

　　「哎呀，妳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啊？」林輕輕高亢的嗓音傳入我的耳裡，我不禁皺起眉。

　　「最近沒睡好。」

　　我跟林輕輕之間可說是孽緣，在以前的新聞台我們就是同事關係，也常常爭個你死我活，不論是什麼事都可以拿來比較，那段日子我真的很累，在工作上完全不敢鬆懈。好不容易換公司了，以為可以不用再和她在同個環境工作，結果現在竟然轉戰到我的公司？這也太扯了。

　　剛開始在休息室撞見她時我還以為我在作夢，直到我因為太過激動，手不小心撞到桌角有了痛覺，我這才發現這不是夢，是現實。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撫平自己的心情，也才漸漸的明白上天不會讓一個人安逸太久。

　　「聽說妳結婚了。」

　　「是啊。」我眼睛視線直盯著雜誌，連看她一眼也沒有。

　　「我很意外妳竟然嫁的掉。」她輕輕的笑了幾聲，接著繼續開口道：「妳不會是用什麼非法手段逼別人娶妳吧？」

　　「神經病。」我真的覺得我最近遇到的人都有病。

　　「怎麼婚宴沒邀請妳最可敬的競爭對手去呢？太不夠意思了吧。」

　　「我覺得沒必要。」

　　「為什麼沒必要，結婚是女人的大事，應該要和周遭的人分享這份喜悅才對。」

　　「我有我自己的顧慮。」我將視線從雜誌轉移到她身上，努力的撐起笑容。

　　「梁樂書，妳喜歡他嗎？」

　　「不喜歡我怎麼會嫁？」

　　「那妳幸福嗎？」

　　「幸福啊。」

　　天知道我說這些話心裡面有多心虛，但在外人面前就是得裝的我和他好像很幸福美滿的樣子，即使那是假象。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臉湊的我很近，我和她之間的距離不到十五公分。

　　「但我覺得妳好像沒妳說的那麼幸福，又或者其實妳一點都不幸福。」

　　聽見這句話，我愣了，拿在手中的雜誌掉落至地面形成一股好大的聲響。

　　林輕輕看著我，什麼話也沒說，接著踩著她那十幾公分的高跟鞋離開了休息室；而我，則是愣在原地。

　　有時候我不禁覺得我這位競爭對手很了解我，我的一個動作、一句話甚至是一個眼神她都了解，就連剛剛的事也是如此。我覺得我剛剛說出「幸福啊」那三個字說的很自然，什麼破綻也沒有，但是她卻一語道破了我內心所想。或許是因為我們擔任彼此的對手有段時間了吧……只不過我還是很訝異。

　　工作結束後我留在公司培訓新人，離開公司時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正當我準備騎車回家時，我接到婆婆的電話。婆婆說剛剛唐璟御的一位朋友打給她，說唐璟御人在PUB和客戶談CASE，一不小心喝的太醉，要我開車去接他。

　　我在心裡大大嘆了一口氣，答應了婆婆的要求，但想到待會看見他時他可能又會擺臉色給我看我就很不是滋味。

　　大老遠的從公司騎車到婆婆說的那家PUB是20分鐘之後的事，一踏入PUB，我就看見唐璟御醉死在沙發上，這種模樣如果被新聞大肆報導出來肯定很丟臉。我走上前，用手拍了拍的臉要他清醒，但好像沒反應。

　　「妳是樂書吧？」一名穿著西裝，笑的很溫和的男子看著我，「妳好，我是璟御的朋友也是合作的工作夥伴，我叫顏一誠。不好意思還麻煩妳過來一趟，是我剛剛打給伯母的，本來我是可以送璟御回家的，但因為公司裡好像出了點問題，所以我得馬上回公司一趟。」

　　「沒關係。」我禮貌性的對著他微笑，「好像叫不醒，他喝很多嗎？」

　　「是蠻多的。」他嘆了一口氣，無奈的繼續道：「他今天要跟客戶見面談CASE，要我陪他一起過去，和客戶談完後他說他想喝酒，我就陪他喝了。不過我沒想到他會喝這麼多，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不好意思，讓你麻煩了，我馬上帶他回去。」我走上前，將唐璟御的手繞到我肩上，接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扶著他。這傢伙，好重，看起來沒有很胖但卻這麼重，真想知道他飯都吃幾碗。

　　顏一誠趕緊跑上前幫我扶住另一邊，接著我們一起合力將他扛進他停在外面的車子裡，這短短的距離已讓我全身冒汗。胡亂的在他身上找到了車鑰匙，我和顏一誠道別後開著車準備回到家裡。

　　看著後照鏡睡的跟豬一樣的唐璟御就不免想伸手往他臉上揍個幾拳。多虧他，害我明天還要來這裡牽我的車回家，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學人喝什麼酒？不會喝就不要喝，喝了醉的不省人事還要勞煩別人。雖然我只是在心裡碎碎念，但明天他一醒來我一定要原封不動把這句話說給他聽。

　　回到家停好車後，我吸了一口氣用著全身的力氣將他扛回房間。他碰的一聲倒在床上，濃濃的酒味讓我不禁皺眉，我覺得再過沒幾分鐘整間房間都會佈滿這股味道。

　　我坐在床緣，用手輕輕拍打他的臉，接著越打越大力，他似乎感覺到痛楚，眉頭微微皺起。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我爬到床上，輕輕的將他的領帶鬆開。餘光發現他緩緩的睜開雙眼，正當我打算開口怒罵他有多麻煩時，有一股力道將我的身體往前傾，雙唇感受到一陣溫熱、柔軟的感覺。我瞪大雙眼，腦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唯一知道的就是從他嘴裡說出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名字。

　　「依結……」

　　這個吻長達了有五分鐘之久。

　　直到他似乎吻累了才停止，而我下意識地立刻起身往浴室逃去。

　　看著鏡中的自己，我覺得我的臉紅的跟一顆蘋果一樣。看來我是真的太久沒談戀愛了，才會被一個吻搞得自己心神不靈、小鹿亂撞、臉紅心跳，我到底在幹什麼啊？之前結婚時還不曾這樣過。還有那個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雖然他是因為喝醉酒、雖然他是我老公，可是這些原因根本就無法構成他吻我的理由。

　　我承認我是被他吻的有點陶醉甚至有不想結束的念頭……哎呀哎呀，想到我就好想直接跳進河裡，被其他男人吻就算了但對象可是唐璟御耶。

　　往外頭一看，那男人現在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彷彿剛剛那些事根本就沒發生過。我開啟水龍頭，將冷水往自己的臉上潑，但還是沒辦法阻止我臉上的燥熱。

　　「依結……」我想起了剛剛唐璟御嘴中喊的那個人名。難道這名叫依結的人就是當初在辦公室和我起爭執的那個神經病嗎？想了想，突然覺得很有可能，而我的內心也在這時湧起了熊熊火焰。

　　他竟然把我當成那個女人也太不識貨了吧？論身材、論氣質、論長相她根本就比不上我。還有，既然是「秘密情人」，那我想他們一定有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接吻過，而他竟然用他吻那女人的嘴唇來吻我。

　　突然覺得快崩潰了。

　　我用水拼命的想將自己的嘴唇洗淨，直到我覺得滿意了為止。

　　整個腦袋亂糟糟的。

　　「喂，妳坐在這裡做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我回過神後我就發現在我眼前映了一張好大的臉，臉除了大之外還很臭。他環抱著胸，接著繼續道：「妳知道浴室地板是濕的嗎？」

　　他這麼說我才發現自己除了上衣以外其他地方都已濕透。

　　看著他，我又不自覺臉紅，接著我用生平中最快的速度離開他的房間。

　　回到房間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舒適的睡衣後，我躺在床上瞇了幾個小時。當我呆坐在浴室裡，回過神來時已經早上六點半了，所以等於我一整晚都沒闔眼。只要睡眠不足就會偏頭痛的我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想趕緊入眠，因為頭痛簡直要了我的命，只要頭一痛起來我什麼事也沒辦法做。

　　醒來後已經十點了，覺得口乾舌燥的我走到樓下廚房準備倒杯牛奶喝，殊不知唐璟御人剛好坐在廚房裡，我和他面對面數秒，接著我又想起了那個吻，滿臉通紅的逃離現場。直到他中午出門我都沒有提起那個吻，而我看他好像也沒什麼印象，這讓我鬆了一口氣。

　　什麼都想不起來最好，這樣才不會尷尬，而我才能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依然面對我往後的生活。但這些都只是我以為，因為往後的幾天我看到他我就會想起那晚的吻，體溫總是會不自覺的升高，雙頰熱的和火焰般沒兩樣。

　　我沒辦法直視他，連和他對談我都會把視線往旁邊飄。

　　「妳到底想浪費多少食物？」一如往常，我將便當送到他公司，即使覺得再怎麼尷尬便當還是得送。「我真的不知道妳在幹嘛，難道妳就不能做些有意義的事嗎？每天都來這裡幫我送便當，我覺得很困擾。」

　　「浪費食物的人是你，誰叫你都不吃。」我將視線望向地板，全身又開始發燙。

　　「妳把食物煮成這樣，不是浪費食物是什麼？」他打開便當盒，用筷子夾起了一條黑黑長長的東西，「從妳開始送便當那刻開始，我就仔細看過了。請問妳，這個黑黑長長的東西是什麼，妳可以告訴我嗎？」他表情十分嚴肅。

　　我看著他夾的食物，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的大少爺啊，你是見識淺薄嗎？還是家裡的人幫你呵護的太好，所以才導致你連香腸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嗎？虧你學歷還這麼高，喔對……這是生活常識跟學歷沒關係。」

　　「妳、妳說這是香腸？」他眼睛瞪得很大，夾著的香腸似乎也因為驚嚇而掉到桌面上。

　　「對啊。」

　　「我終於知道我昨天為什麼會跑廁所跑了將近二十趟了。」他將便當蓋起來，一臉無奈，「我一直以為裡面的菜色只是賣像不好而已，因為女人啊……連菜都做不好怎麼算是女人？所以昨天太累我就勉為其難的吃了，但我真的不得不佩服妳這麼有天份，可以把菜煮成這樣，全世界應該只有妳一個人做得到。」

　　「不要這樣，我聽到你講這些話我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還是謝謝。」我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難得他狗嘴也會吐出象牙，看來我的作戰策略真的成功了。俗話說「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先抓住他的胃」。

　　「我不是在誇獎妳！」他的雙眼睜的比剛才更大，「我的意思是說全世界只有妳一個人可以把菜煮的那麼難吃，煮到可以讓一個人拉了一整天的肚子。我不想講的這麼明白，妳一定要逼我是嗎？」

　　什、麼？

　　聽完後，我整個人快爆炸了，我辛辛苦苦早起跑到菜市場買菜只為了幫他做便當，他竟然說出這麼傷人的話。我知道我廚藝跟其他女人相比並不算最頂尖的，但有他說的那麼難吃嗎？

　　為了應證我煮的菜沒他說的這麼誇張，我走向前將便當盒打開，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筷子，夾了一個看起來像是花椰菜的東西往嘴裡塞。但塞進嘴裡開始咀嚼時，我就後悔了，臉開始一陣鐵青，接著拿起一旁的垃圾桶將嘴裡的不明物體吐出來。

　　怎麼會這麼難吃啊？這是人能吃的東西嗎？這真的是我煮的菜嗎？我開始不禁懷疑有外星人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在我的飯菜裡面加料。

玥沁雪

Chapter 05

　　「我以後不會再讓妳來我家煮飯了。」望著廚房那一大堆被我轟炸的場景，我看見以青臉上冒了許多青筋，她似乎正努力平穩自己的情緒，「我真是個白癡，竟然讓一個料理白癡來我家做飯。我拜託妳，妳天生就是沒做飯的命，妳就乖乖花個錢到外面去吃好吃的，不要再殘害別人了！」

　　「欸，妳怎麼這樣講話啊，有志者事竟成啊。」坐在沙發上，我滿肚子委屈，我已經很努力了耶。「這樣我要怎麼和唐璟御拉近距離啊，你們沒聽過一句話嗎？人有無限的可能，只要努力一定會有成功的一天。」

　　「我的大小姐，妳再這樣煮下去妳跟唐璟御的距離只會更遠，遠到一個在天一個在地！還有，努力是要看事情，並不是所有事只要努力都會成功。」以青收拾著廚房的殘骸，接著繼續道：「請問如果妳想學鳥飛，只要努力就能飛嗎？不可能嘛是不是，妳就乖乖的報妳的新聞就好。」

　　「映雪……」望向坐在一旁的映雪，我對她使出眼神求助。

　　「抱歉，我還想要有地方住。」

　　於是乎，我被迫離開以青家，獨自一個人在外面流浪。

　　就連我的姊妹們也不幫我了，難道對於廚藝這一塊我真有這麼糟嗎？我不相信，其他女人都可以做好的事我不相信連我也沒辦法克服。以青說的確實沒錯，並不是每件事只要努力都會成功，但我想我只是還沒找到適合我的方法而已，煮飯這件事也用不著什麼天分，只要每天努力練習一定能做出像樣的飯菜。

　　沒錯，我對我的這番話感到十分認同，不停的點著頭，而我看到身旁路人用著異樣眼光看我時，才驚覺自己有些失態，腳步也比剛才快了些。

　　沿途中經過一間誠品，腦袋裡瞬間有一盞燈泡冒出來，告訴我既然要學廚藝那麼相關書籍肯定是不能少的。於是，我走進誠品，優雅的古典樂曲在整間店裡環繞，我聽著聽著覺得整顆浮躁的心都平穩了下來。書店裡站著的都是頗具有文青意味的人們，有的人就地坐著看書，而有的人則是帶著店內耳機聽著書店裡販賣的樂曲。

　　來到關於烹飪類的架子前，我找著適合我的書，找了一本又放回一本，我的眉頭漸漸皺的深邃。

　　嗯……怎麼每一本的過程都這麼複雜，看都看不懂，難道就沒有那種初學者一看必懂的類型嗎？突然有點惱羞，氣的我想把我翻過的書全部往外扔。

　　「哎呀，我說這是誰啊，這不是美女主播嗎？」翻到一半，我聽到一聲很刺耳的聲音，這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

　　轉過頭來，我看到一抹熟悉的臉蛋站在我旁邊，用著很虛偽的笑容看著我。

　　然後我想起來她是誰了。

　　「有事嗎？」將視線放回書上，我打算敷衍她幾句。嗯，總算挑到一本淺顯易懂的書了。

　　「現在是打算增進廚藝嗎？」她抽走我手上拿著的書，翻了幾頁之後用著十分諷刺的語氣繼續道：「天哪，妳看這麼簡單的書？我說妳該不會是個料理白癡吧？這種我國中就會的東西妳還不會？妳還是不是女人啊？喔，也是啦！如果妳不是料理白癡的話應該也不太會煮出那種燒焦的東西吧。」

　　「這裡是書店，沒什麼文學氣質的人少在這邊囔囔，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跟妳是同一掛的。」我伸手搶回我的書，冷眼看著她。她的表情說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上一秒被我的話激的表情扭曲，下一秒馬上又露出很虛偽的笑容。

　　我說唐璟御啊，你怎麼會喜歡一個這麼虛偽的女人呢？我真的覺得隨便去西門町找一個女人都會比她來的好。現在根本就是個外貿協會的時代，以她的臉蛋確實是個美人，但她的心是黑的啊。不自覺的，我嘆了一口很長的氣。

　　「聽說妳煮的菜除了賣像不好外還很難吃。」她撥著她的黑長髮，「還害我家的璟御拉了一整天的肚子。我說妳啊，不會煮飯就別煮，險得殘害世人啊。璟御工作繁忙，身體很不能出狀況的，妳知道嗎？喔，別以為他吃了妳做的菜就得意，他只是太忙又太餓，在沒時間出門買飯的情況之下才勉強吃妳的便當。」

　　我還沒回話她倒是一口氣就講這麼多，她口不渴嗎？我都想直接掏錢去旁邊的7-11買一瓶水給她了。若要說我人生中最衰是哪個時期，我想就是此時此刻了，在一天之中把朋友的廚房給炸了還遇到了一個瘋女人。

　　「我家璟御總說我做的飯菜最好吃了，無人可擋呢。同樣作為女人，妳不覺得妳遜色許多嗎？」她環抱著胸，笑的很得意，「我家璟御平常不愛吃甜的，但最喜歡我做的馬卡龍了呢，他說全世界最愛吃我做的東西了。」

　　「這種話妳也信。」翻了個白眼，我真的已經快聽不下去了。「喂，妳從剛才就在那邊我家璟御我家璟御的，搞清楚妳自己的身分，我是他老婆，放尊重一點，妳這個三八女。」

　　「妳、妳說誰三八？」似乎是講到她的致命傷，她眼睛瞪的圓潤。接著她伸出手，指著我繼續道：「我為什麼不能說我家璟御？我們是情侶，為什麼不行？雖然妳是他老婆，但妳只是名義上的而已，有什麼資格對我說三道四？」

　　「喔對，無法公開的秘密情人。」我笑了笑，比起她我整個人顯得威風多，「喂，妳信不信有一天我會把他從妳身邊搶走？」

　　「妳、妳敢？」她氣炸的模樣讓我覺得很有成就感。

　　闔上書本，我打算到櫃檯結帳。在去結帳之前，我朝她露出最後一笑，接著丟了句：「有什麼好不敢的？」就走了。

　　邁向步伐之時，我不時聽見她站在後方的咒罵聲，而我臉上的笑容笑得更深了。

　　買完書之後時間也到了該去公司的時間，一天的時間我想最快樂就是報新聞的時候了。為什麼呢？因為這是一份我喜愛的工作。我想我比一些人幸福許多，因為我喜歡我的工作、享受我的工作，現在不少人都無法如願以償做著自己想要的工作，總是因為「錢」這個字在硬撐。

　　而我不但能領到薪水又可以享受工作，難道我還不幸福嗎？雖然上班很累，但累也累得開心；雖然公司內總是會有許多勾心鬥角的同事，但因為喜歡就更能承受這一些。

　　下了班，我迫不及待的想趕快回家練習我的廚藝，一踏進房門我迅速的換了一身休閒裝，接著開始在廚房奮鬥，一開始以為會很順遂……但並沒有。我連一顆荷包蛋都可以煎到燒焦，旁邊的空盤上推積了我很多失敗的作品，越看越消耗自己的信心。

　　我氣的用手垂著桌面，但忘記控制力道導致我垂下去那一瞬間感受到劇烈疼痛。我痛得表情扭曲還不忘放聲大叫，叫聲大到我怕鄰居跑來家裡按門鈴告我噪音汙染。

　　這幾個小時內，我不斷的照著書上教的做，但不知道為什麼做出來的成品就是跟書裡的不一樣。炒出來的東西樣子不一樣，味道不一樣……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關上瓦斯爐，我一臉灰心的坐在餐桌上，看著穿在身上的圍裙被我搞的髒兮兮的，覺得自己好狼狽。「為什麼」這三個字一直在我的腦袋裡徘徊，難道我真的天生就是沒有煮飯的命？難道我真的不配做一個女人嗎？想起那個瘋女人，就覺得很不甘心，但這也映證一個道理，那就是老天爺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就好比那瘋女人來說，我不知道她廚藝是否猶如她說的那麼好，但暫且就以真的來做比喻。她廚藝好，但她心地不好，處處愛刁難人家，個性又三八；我廚藝不好，但我心地很善良，善良到我覺得我以後死了會上天堂當天使。

　　所以嘛，人總是會有缺陷的。

　　「喂，這是怎麼回事？」不斷地說服自己上天對眾人是平等之時，唐璟御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裡。我轉過頭，看見他一臉很臭的望著廚房的那些殘骸。

　　「練習煮飯。」

　　他將視線放在我身上，看著我的臉，表情又更臭了，「妳要不要看看妳現在是什麼模樣？滿臉都是菜渣。我之前不是就跟妳說過了？不要再浪費食物了，為什麼妳就是講不聽？非得要搞成這樣嗎？」

　　「每個人在練習一樣東西時難免都會浪費一些東西啊。」我被他的態度搞的很不悅，「練習畫畫的人，一定會浪費紙還有墨水之類的；練習裁縫的人，一定會浪費布跟針線啊！還有我練習做飯還不是為了你？要不是想讓你吃好吃的便當，你以為我幹嘛這麼勤奮，甚至還買書回來看啊？」

　　他看向我放在餐桌上的書，面無表情。

　　「我說過了不用花費心思在這種事情上，不管妳的目的是什麼，我不會吃就是不會吃，那天吃妳做的便當也只是恰巧我很忙沒時間外出，就只是這樣而已。梁樂書，這樣妳懂了嗎？」

　　「喔，也是啦。」我站起身來，瞪了他一眼，接著拿著一條抹布開始收拾著流理台的東西，「你有貼心秘書做菜給你吃啊，還做得這麼好吃，我怎麼可能比得上啊？還得被嗆說我不配做一個女人。也是，現在男人愛的都是那種嬌柔造作的女人嘛，越假掰越好。」

　　「說到這個，聽說妳今天又跑去刁難我的秘書？」

　　「搞清楚是誰刁難誰。」丟下抹布，我轉過身來，雙眼直盯著他，我現在真的氣到想拿一把菜刀往他身上捅，「話說回來真不愧是情侶，一個是一直講『我家的璟御』，另一個是講『我的秘書』。」

　　「這不干妳的事吧，妳忘記新婚那一天我們說好什麼了嗎？」

　　「不得干涉彼此的生活，在不被外界察覺的前提下。」我冷哼了一聲，「這種事我當然記得，我也沒那種閒工夫管你們的事，只是我想麻煩你管好你的情人，叫她不要動不動就用她那張自以為犀利的嘴來砲我，天曉得我有多困擾。」

　　「事出必有因吧，誰知道是不是妳先挑起戰火的。」

　　「現在是在幫你情人說話的意思嗎？」

　　「我不幫我女朋友說話那我要幫誰？」他講的理直氣壯，但這句話卻狠狠的刺進我的心裡。

　　我沒有回話，而是抓起一條抹布直接往他身上扔，轉過身就走。

　　真是氣死人了。

玥沁雪

Chapter 06

　　我真的很羨慕那種兩情相悅可以扶持著彼此前進的情侶們，或許是因為我現在已經完全喪失了那樣的權利，等到再度擁有權利時也可能是已經沒辦法再碰愛情的時候了。女人，三十歲過後就像個老巫婆，而男人則是越來越值錢。

　　在現在這個開放的時代裡，每個人都擁有追求愛情的資格，喜歡某個人就盡力去追、盡力去討他歡心，直到某天互相坦白彼此的心意牽手走過一生。人生中，最幸福的莫過於能和喜歡的人相處一輩子……我是這麼認為的，直到現在都是，只不過那樣的幸福在我這一輩子是無法實現了。

　　很悲哀嗎？是的，很悲哀。

　　「妳的長島冰茶。」午夜十二點，我開車前往位於台北市中心的知名PUB飲酒作樂，心情差到極點的我一踏入PUB就坐在吧檯上和調酒師點了一杯濃度頗高的調酒。和唐璟御吵架雖然是家常便飯，但這一次我是真的無法忍受。

　　罵我浪費食物、做菜難吃這些倒都無所謂，但我只要想起他幫那瘋女人說話我就氣的牙癢癢的。我氣這件事，並不是因為我對唐璟御有著男女之情，而是處於一個名為「不甘心」的情況之下。我覺得很委屈，明明就是那瘋女人硬要來挑釁我、找我麻煩，但怎麼好像我才是那個千古罪人？試問這社會顛倒了嗎？好人都成了壞人。

　　現在才明白，原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是有根據的，而且剛好很適用在我身上。

　　「小姐，妳別喝那麼急。」調酒師站在吧臺裡，看著我杯裡所剩一半的酒皺起眉頭，「長島冰茶是屬於濃度高的酒，後勁很強，妳喝得這麼急的話很容易醉的。妳應該是一個人來這裡喝酒吧？妳一個女人在這裡喝醉是很危險的。」

　　「不醉的話我來這裡做什麼。」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我從包包裡拿出了一張便條紙，在上面寫了一串號碼後交給調酒師，「如果我醉了麻煩你打這支號碼給我朋友，請她來這裡接我。」上面的號碼正是映雪的手機。

　　調酒師接過我放在桌上的紙條，笑了笑沒說什麼。接著，我又向他點了第二杯長島冰茶，他一臉錯愕的看著我，勸我別喝的這麼兇隔天容易宿醉，但我不理會他的勸戒，執意要喝，他拿我沒辦法，將調完的長島冰茶放在我面前。

　　可能是後勁開始了，我覺得全身發熱，腦袋也茫茫的，但意識還算清楚。

　　「好酒量。」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旁邊坐了一位長相斯文的男人。他穿著西裝，染著棕色頭髮，臉上帶著一副黑框眼鏡，一臉笑意的看著我。即使是長相再怎麼老實的人，但我知道他也只是個想來PUB把妹的人。我這樣並不是說每個來PUB的男人都是來把妹的，但十個人總會有八個人是，而坐在我身旁的這一位就是八個裡面其中一個。

　　為什麼我會這麼篤定呢？因為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我是來這裡把妹」的氣息。這樣的氣息，是很明顯的。

　　「小姐，妳一個人嗎？」這是一個極為老套的搭訕方式。我偷偷翻了個白眼，真不曉得這男人活在什麼樣的年代，怎麼連這種話也敢說出口，不覺得很沒創新又很老梗嗎？就算是一個再怎麼好把的女人，聽到這句話也只想立刻走人不想多待吧？我在心裡不斷嘆氣。

　　「請問你哪裡有看到第二個人呢？」雖然並不是很想搭理他，但基於禮貌我還是得微笑回應，畢竟我身為公眾人物，在外面的言行舉止都得注意，免得被有心人士大作文章，雖然他好像沒有認出我是誰就是了。

　　「好像沒有。」他往我後方的位置看了看，接著笑了，下一段話依舊老梗，我又不禁偷偷翻了第二個白眼。「剛好我也一個人，可以一起作伴，要不要聊一下天呢？」就沒有什麼新穎的招數了嗎？我為這男人感到可憐，我想他活這麼久來應該沒交過什麼女朋友吧，把妹技術超級爛。

　　「我們剛好都是一個人，但不巧的是我和你不一樣，我想要一個人。」轉過頭望向吧臺，我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妳心情不好嗎？」他搭上我的肩，我有些錯愕的轉過頭看向他，我不是打槍他了嗎？但他怎麼好像不痛不癢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我覺得妳很漂亮，很有女人味，可以問一下妳叫什麼名字嗎？還有我似乎好像在哪裡看過妳？」

　　撥開他的手，我的臉完全垮下。

　　「我覺得你把妹技術真的是爛到一個境界。」我直視著他，他聽見我說的話臉也垮了，「想在這裡把妹，長的帥不帥倒是其次，但口才一定要好，不然根本把不到妹。況且你兩者又不兼具，你覺得你把得到妹嗎？」若是平常，我可能還會有興趣玩弄他一下，但今天我實在沒什麼好心情。

　　「妳……妳自以為清高什麼，就算妳有臉蛋、有身材，也只不過是個等著被男人上的女人。」他惱羞成怒，一臉氣憤的用食指指著我，「不是我上妳，還會有其他男人等著上妳！」我面無表情的望著他離開的背影，在心裡嘆口氣。

　　這男人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怎麼講起話來這麼沒水準？

　　「行情真好，一來就有人來搭訕妳，但那個男人講話也太難聽了吧，竟然說出這麼不尊重女人的話。」喝了一口酒，餘光發現我身旁的位置上又多了一抹身影，我不禁翻了我這二十六年來最大的白眼。

　　怎麼剛打發完了一個又來了一個？我只是想單純的一個人待在這裡喝酒很難嗎？看來我以後來PUB都要在身上貼一張「請勿接近餵食」的便利貼了。

　　「又要問我是不是一個人了是嗎？」我用著十分不悅的口氣，一邊說一邊轉過頭想看來搭訕我的人長什麼樣子。

　　這次的倒不錯，來了個長相挺俊俏的男人，只不過我覺得這男人很面熟，似乎在哪裡看過？我盯著他的臉仔細端倪，彷彿好像要想起了什麼，但總是想到一半又突然消失。

　　「妳忘記我啦？我是璟御的朋友，我叫顏一誠。」似乎是看到我茫然的樣子，他開始開口自我介紹，想勾起我的記憶，「之前請妳來PUB接璟御回家的那一次妳還記得嗎？啊，還有我得澄清一下，我不是要來搭訕妳的，我跟那些男人可不一樣，只是進來時恰巧看見妳，想說基於禮貌應該要來打聲招呼。」

　　「喔，我想起來了！」記憶開始全部回到我的腦袋裡，「不好意思剛才對你這麼兇，因為我不知道是你。不過剛才那一幕你都看到了嗎？」

　　「嗯，本來想過去幫妳，但看樣子似乎是沒那個必要，我就只在旁邊看戲了。」他向調酒師點了一杯酒，接著看著我，皺起好看的眉，「妳臉很紅，是不是喝太多了？妳跟璟御吵架了嗎？不然怎麼會一個人跑來這裡喝酒？」

　　「結婚至今沒有一天是不吵架的，我已經很習慣了。只是覺得，他好像真的很討厭我。」我拖著腮幫子，苦笑，「也是啦，娶了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怎麼可能不討厭？更何況是有了自己愛的女人。」

　　「璟御不會輕易討厭一個人。」顏一誠搖搖頭，一臉堅定，「不過妳後面說的……他有喜歡的女人？是哪一位？」

　　「你不知道嗎？」眨眨大眼，我以為這件事顏一誠早就知道了，畢竟他和唐璟御這麼要好。「就是他公司裡的女秘書啊，長的蠻漂亮的，頭髮很黑很長，皮膚白白的。老實說我真的很討厭她，長的那麼漂亮說起話來卻這麼討人厭！真搞不懂為什麼唐璟御會喜歡她那種女人，隨便去西門町找都比那女人好一萬倍！」

　　「秘書……妳是指謝安瑀嗎？」

　　「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不過應該是吧。」將剩下的長島冰茶一飲而盡，顏一誠看到我的舉動嚇呆了，要我不要喝酒喝這麼快，很容易醉。我沒有理會他，開口繼續道：「那女人真的很煩很討厭，每次都只會來找我麻煩！左一句我家的璟御，右一句我家的璟御，到底是想讓多少人知道唐璟御是她家的啊？搞清楚他老婆是誰好嗎？」

　　顏一誠笑了一聲，接著向調酒師要了一杯溫開水遞給我，「妳這是在吃醋嗎？」

　　「我哪有吃醋，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喝了一口溫開水，我皺起眉，將水擱置一旁。「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是以前的同班同學嗎？感覺你好像很了解他耶。」

　　「從小認識到現在還能不了解嗎？」

　　「所以……你們是青梅竹馬啊？」

　　「算是吧。」

　　「你脾氣一定很好，不然怎麼可以容忍他這種怪脾氣爛個性？」我笑了笑，又向調酒師要了一杯長島冰茶，「我啊自認是脾氣很好的人，但我都快受不了他的脾氣了，你啊……一定是佛心來著，才可以和他相處這麼久，我很佩服你。」

　　「璟御沒有那麼糟啦，他人很好。」我啊了一聲，掏掏耳朵，想知道剛剛是不是聽錯了什麼話。「他啊，好勝心比一般人強很多，對很在乎的事會很積極，尤其是在工作上，所以妳會發現他在工作上很謹慎、凡事要求完美。他個性蠻好的，壞就壞在嘴巴不饒人，但其實他是一個很貼心的人。」

　　「貼心？我有沒有聽錯？你把貼心這個形容詞加在他身上嗎？」

　　「妳沒聽錯啊。」他搖搖頭，咧著嘴笑了，那樣的笑容令人覺得溫暖，他根本就是個標準的暖男，心裡不禁覺得如果唐璟御有他的一半就好了。「他對每個人都很好，尤其是對女生，但沒有到很溫柔很體貼的地步，因為他懂得界線，不造成任何誤會。我還記得還在唸書的時候一堆女生都很喜歡他，就連現在出社會了也有很多女人倒追他。」

　　「難以想像。」突然覺得眼皮漸漸變得沉重，全身猶如火在燃燒般熾熱，「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說他的優點啊，說一些缺點。千萬不要因為想讓我對他改觀就欺騙我，這樣是不行的。」

　　「我沒有騙妳。」他一臉哭笑不得，「說真的他除了龜毛以外沒什麼缺點，我想就以個性來說他應該是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妳，畢竟他是真的極度討厭他父母擅自幫他安排的婚事。所以，樂書，妳不用想這麼多，我想時間久了璟御自己也會看開的，就我認識的他來說他是不可能會討厭妳的！」

　　「是嗎？」我垂下眼。接著，我想起了那天被他吻的情形，想起了那天他在嘴裡喊的陌生的名字。既然那位瘋女人的名字叫做謝安瑀，那麼他口中的依結又是哪一位？「你知道依結這個人嗎？」

　　有一瞬間，我看見顏一誠愣了一下，接著訝異的問我怎麼知道這個名字。

　　「就之前他在PUB喝醉酒那一次，回家時無意間聽到的。」我拍拍臉頰，想讓自己清醒點，「我以為那位叫依結的人是他的秘書，但剛剛聽到你說出那位秘書的名字才驚覺不是同一個人。」

　　「依結啊……」他垂下眼，喃喃自語，有幾分鐘的時間都沒有繼續接話。當我以為他不打算告訴我時，他開口了：「依結是璟御的前女友，也是璟御目前為止最愛的一位女孩子。」

　　「目前為止最愛的？」我皺起眉，「所以等於說他愛依結比愛謝安瑀來得多？」

　　他沉默了半响，才開口回答說是。

　　「應該說直到現在他還是放不下她，還是很喜歡她吧，雖然已經過了八年了。」他無奈的搖搖頭，「他們兩個人從高一就開始交往了，直到升上大學都還是，感情一直很穩定也是每個人羨慕的佳偶，而我們也一直以為他們兩個會攜手邁入結婚的階段。但在大三下的那一年，依結為了救璟御，過世了。」

　　「為了救璟御？」

　　他緩緩點頭，「我記得那一天是依結生日，他們兩個約好要去餐廳吃飯慶祝，璟御去花店訂了一束依結最愛的鬱金香。」說著說著，我發現顏一誠的眼神變得黯淡，似乎是因為勾起了不好的回憶。「那時他抱著花準備要到和依結會面的地點，他在人行道上發現依結正站在對面等著他，那時綠燈秒數只剩短短五秒，他想說短短五秒對他來說不成問題，所以迫不及待的抱著花想趕快衝到對面。」

　　我聽的認真，腦袋裡已經開始有畫面。

　　「但好死不死，有一台酒駕轎車從巷口出來，速度很快。」他將視線從我身上轉移到別處，淡淡的繼續道：「那時璟御愣了，直直的站在馬路上，眼睜睜的看著那輛轎車朝他衝來。就在這時，站在對面的依結看到了，想也沒想的就衝出來推開璟御。璟御倒在地上，回過神來才發現依結渾身是血的躺在他身旁。」

　　聽到這裡，我覺得我的胸口隱隱作痛，彷彿擱在我內心許久的往事也一併被揭開。我的眼眶感到一陣熾熱，鼻頭也變得鼻酸，我會有這些感受不是因為覺得他們的處境很可憐，而是因為我也有過類似的事發生。

　　我發現我和唐璟御好像處在同一個界點上。

　　「送到醫院去還是回天乏術，是嗎？」

　　「連送到醫院的機會都沒有。」顏一誠的眼眶也紅了，「因為是直接撞擊到腦部的關係，腦部失血過多，當場死亡。璟御直到現在一直都很自責，一直覺得如果他沒有急著跑到對面去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八年了，他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還是放不下，我知道每次她生日時他都會特意請假，跑到花店買一束鬱金香到她的墳前和她說話。」

　　「感覺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是啊，她是一位很有氣質個性也很善良的女孩。」

　　活下來的人總是最痛苦的，我明白這樣的道理。因為他要飽受對對方的思念，努力的面對最愛的人不在世上的事實，還有那段令他痛不欲生不願想起的記憶。他，其實也很不容易，但我更敬佩的是依結對唐璟御的愛。

　　看著底下不斷顫抖著雙手，我的傷口也在這一刻狠狠的被撕裂。憋著眼淚，我不準自己在這個時候崩潰，於是我開始瘋狂的點酒、飲酒，想藉由酒精麻醉自己，讓自己暫時忘記那一段記憶以及我內心的傷痛。

　　我不知道我總共喝了幾杯酒，只知道要離開的時候整顆腦袋暈到不行需要有旁人攙扶。我還是有一點意識，知道自己在哪裡也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是我逐漸的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言行舉止。

　　顏一誠一臉擔心的模樣說要開車送我回家，我沒拒絕，因為我知道我一個人絕對沒辦法平安到家，半路上一定會出車禍。上車前，他撥了一通電話不知道給誰，講了幾秒鐘後就掛上，接著才將我扶上車。

　　我在車上瞇了一會兒，等到家時顏一誠才將我叫醒，即使瞇了一會頭還是很暈，就連全身也在發熱。

　　顏一誠扶著我下車，而我的腳在踏上柏油路那一霎那顯得有些不穩，差點往前面倒。

　　我隱隱約約察覺到站在我前方有一道身影，抬起頭來一看，是唐璟御。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她怎麼喝成這樣？」他皺起眉，臉變得很臭。

　　「可能心情不太好。」

　　「我我我、我喝成怎樣，是是……是干你什麼事啊，大、大少爺。」看著他的臉我就滿肚子火，我用食指指著他瘋狂大罵，腳步也因為我太過激動的情緒而更加不穩，感覺全世界都在旋轉……轉到我雙腿都站不穩，覺得沒力。

　　他走向我，將我拉近他懷裡，接著對站在一旁的顏一誠道謝。

　　這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很有安全感。

　　「少爺，怎麼今天地球轉的這這這……這麼厲害？我記得地球自轉是、是不會察覺它再轉的啊！」我開始胡言亂語，接著我看見他的手摟在我的腰際上，摟的很緊，又開始霹靂啪啦亂講一堆話。「喂、喂喂喂，你碰我幹嘛？之前不是說不會碰我嗎？喔我知道了，現在是擋不住本小姐的魅力了是吧？我就說嘛，我比那個瘋女人漂亮太多了！我是主播耶，人稱美女主播耶！區區一個秘書怎麼贏的了我嘛！那個什麼謝謝謝謝、謝安安？還是謝安純？啊，隨便啦，反正就是一個假掰女嘛！真想不透你怎麼會喜歡她啊！」

　　顏一誠一臉哭笑不得，「她喝太醉了。」

　　「沒有，沒有喔，我才沒醉。」我開始狂搖頭，接著腦袋裡出現了一段旋律，我開始哼起歌：「你把我灌醉，你讓我流淚！哈哈哈哈，搞什麼鬼，喂喂喂唐璟御唐璟御，你有沒有被啤酒砸過啊？喔，我就知道沒有，那要不要現在來體驗一下，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可不可以閉嘴……」我聽見他低吼的聲音。

　　「要我閉嘴可以啊，你要唱天線寶寶的歌給我聽，然後還要說樂書是大美女。」我朝著他笑，他則是回敬我白眼。

　　「……」

　　「喂喂喂喂喂，唐璟御唐璟御，你不覺得我很美嗎？可以娶到一位美嬌娘你該慶幸你上輩子燒了個好香吧。」

　　「……」

　　「喂，你真的超沒禮貌，為什麼都不回我話啊？樂書大美女在跟你說話你敢不回？這是要砍頭的，你找死嗎？」

　　「……」

　　「我可以原諒你做的所有事情，但是你要飛去日本買我最愛的多啦A夢娃娃給我，我要日本不是臺灣的。」

　　「……」

　　「為什麼別人結婚都有蜜月旅行我都沒有，我也想出國玩，我想去日本英國法國澳洲還有義大利！」

　　「……」

　　接著我覺得地球自轉轉的越來越厲害，整個人就好像在坐咖啡杯一樣。眼前的視線突然一暗，我看不見任何的東西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整個身體輕飄飄的彷彿沒什麼重量。

　　嗯，我好像是醉倒了。

玥沁雪

Chapter 07

　　　高級的西餐廳內播放著美妙的古典樂曲，整間店的設計頗具有歐洲皇室風格，讓人深入其境。金黃色的桌巾上擺放著一組銀色餐具，餐具的造型似乎也經過一番設計，和外面常見的不太一樣，具有設計美感。雖然這一切都看似美好，但餐廳內的氣氛讓我除了尷尬外還是尷尬。　　


　　這是結婚一個月以來第一次和雙方家長吃飯，而且是在一個很臨時的狀況之下。昨天一下班回家就從唐璟御口中接獲消息，說今天晚上七點要和雙方父母吃頓飯，當時的我聽到整個人傻在原地。我沒有開口說什麼能不能不要去這種話，因為我知道就算開口了也不能改變什麼，而唐璟御似乎也和我一樣並不是很想赴約。

　　圍繞的話題都是有關我和唐璟御的進展，例如：「你們相處的怎麼樣了？」、「有沒有更加認識彼此？」、「感情已經進階到哪一階段了？」諸如此類。唐璟御的臉從進餐廳至今都沒有什麼好臉色，從頭到尾應答的人都是我、努力撐起笑容的人也是我，但天知道我比他更不想笑、更不想回應。因為在這場飯局中有我最討厭的兩個人，就是繼母和梁欣欣。

　　繼母來就算了我不懂梁欣欣也來湊什麼熱鬧。
　
　　「你們什麼時候生小孩啊？」在嘴裡細細咀嚼剛剛放入口中的牛肉，我聽見婆婆這句話差點沒把肉給吐出來，隱隱約約的用餘光發現坐在一旁的唐璟御也嚇到了，拿在手中的柳橙汁不小心倒在桌面上，渲染於整條桌巾。

　　「媽……妳在講什麼？」唐璟御皺起眉，拿起一旁的衛生紙擦拭桌面。

　　「我沒說錯啊，你們都老大不小了該生個小孩了吧。」婆婆一邊切肉一邊繼續道：「況且樂書都已經二十六歲了，你不知道女人太晚生小孩不好嗎？你想讓樂書當高齡產婦啊？這可不行，太危險了。你想想，樂書再過幾年就要三十了，要生就要趁現在，你看你媽二十二歲就懷你這孩子了，哪有你們現在這麼晚。」

　　「媽，還不急啦。」我微笑著搖頭，殊不知我心裡一堆髒話。

　　生小孩？跟一個不愛的人生小孩這種事我才做不到，應該說全世界哪一個女人做得到？而且還要想生下來的孩子如果個性像唐璟御怎麼辦？一個都快把我搞死了，又來第二個簡直就是要我的命，越想我就越覺得毛毛的，好可怕。

　　「媽，我跟她又不相愛，要怎麼生小孩啊？」完全說到重點。

　　「璟御，在外面講這種話要小心。」公公的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剛剛還笑嘻嘻的一聽到這句話臉整個垮下來，「感情這種事是可以慢慢培養的，你自己想一想，男女朋友不也是靠日久生情才心意相通在一起的嗎？重要的是培養。」

　　不可能。我在心裡回應公公的這句話，只是我很孬不敢說。

　　或許我跟其他人都可以來個日久生情、心意相通，但是對方是唐璟御這怎麼可能？我們的個性不合到一個誇張的地步，這種情形不管相處一百年一千年也是不會改變的。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樂書是一個很好的女孩，你要好好珍惜。」最終，婆婆這麼說，而我們的話題就不再纏繞在進展這方面了。

　　公公、婆婆以及爸爸都相當關心我工作的狀況，怕我忙得太累沒時間休息，至於繼母和梁欣欣則是沒什麼回應，整頓飯局中我和繼母的談話少之又少，而梁欣欣則是連一句話也沒有。這倒好，我本來就不想和他們有太過密切的交談，看到就覺得反胃，所以我盡量不要將視線放在他們兩個身上。

　　吃到一半，唐璟御說他想到外面透透氣，表情極差，而我待在位置上幾分鐘後也起身跑去找他。他今天一整天表情都不是很好，我在想他一定是為了上次覺得我在刁難他秘書的那件事在不高興，因為自從那天過後我們比原本更加沒交集，他連看都不看我一眼，而我也沒再繼續送便當了。

　　走到餐廳外頭，我看見他倚靠在樹下，發呆。

　　「欸。」走到他身旁，我輕喚了他一聲，他看了我一眼後表情很臭的連理都不理。我偷偷翻了白眼，覺得備感無奈，像是準備哄小孩子開心，笑嘻嘻的將拿在手中的紙袋移向他面前，「我知道你還在因為我刁難你秘書而生氣，雖然我真的沒有主動刁難她，但就看在我們相處在同一屋簷下，特地買了台北市最知名最好吃的手工巧克力蛋糕給你吃。」

　　他依舊直視著前方，連回應我的意思也沒有。

　　「真的有需要這麼氣嗎？我都買禮物表示我的心意了。」

　　「……」還是一樣連回都不回，就算回個喔、啊、嗯也是OK的啊，有必要這麼小氣嗎？

　　我發現他的臉越來越臭，臭的跟路上的水溝蓋沒兩樣，不……應該比它更臭。我自認我長相不差嘴巴又甜只是面對他會比較不一樣一點，但臉真的有需要臭成這副德性嗎？

　　「欸，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啊？」我問了一直以來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他看向我，欲言又止，原以為他會開口說些什麼但卻沒有，接著他轉過身慢慢的從我的視線範圍內消失。

　　真的是有眼不識泰山，難得本大小姐買了最好吃的蛋糕要給他吃他竟然不要？而且還讓我體會到「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真的非常好，以後跪在地上哭著求我買給他吃我也不要。真當以為他是貴公子每個人都要討他歡心啊？才怪。

　　在心裡碎唸完後，當我要轉過身提著蛋糕回到餐廳時，不知道什麼時候梁欣欣站在我背後一臉笑意的看著我。我的臉在那一刻瞬間垮下，她的笑雖然看似普通，但其實加雜了許多涵義，別忘了我可是曾經跟她一起長大過，她的表情代表著什麼意思其實我心裡多少有個底。

　　我看了她一眼，接著邁開步伐想離開這裡，但當我經過她身旁時，她開口了。

　　「結婚都一個月了怎麼人家還是不理妳啊？」就知道她來一定是來找我麻煩的。

　　我的伶牙俐齒在這種時候都派不上用場，就算平常再怎麼會嗆謝安瑀，但面對梁欣欣我卻像個懦夫一樣什麼話都不敢說。我不是怕她，只是覺得我好像也沒那個立場去罵她，畢竟她也代替我做了我不想做的事，例如繼承家業。

　　想當初我大學畢業時，爸爸要我接手他的公司，但我不想，因為我有我的夢想，那就是當上一名主播。大學唸了相關科系，這四年我對專業全力以赴，只為了能夠實現夢想，所以我不想輕易放棄更不想繼承家業。我告訴爸爸我自己的想法，爸爸很疼我所以答應了，但他還是希望能繼承他公司的是身為親生女兒的我。

　　而繼承家業這樣的重擔變成交託在梁欣欣身上，梁欣欣聞言後十分不滿，表示自己也有夢想想實現，但爸爸則是以一句：「家中公司還是得要自家人繼承」強迫她。梁欣欣本就對我不滿，因為這件事更討厭我，認為我憑什麼將我不想要的東西推託給她，讓她承擔這一切。

　　雖然我打從梁欣欣踏入家門那一刻起就極度討厭她，但對於這件事我也深感愧疚，感覺是我害了她，我也盡力彌補，所以我代替了她嫁給了唐璟御，成為了唐璟御的妻子，放棄我追求愛情的權利。

　　沒錯，代替。本來和唐家結婚就是因為對雙方公司都有利益所以才達成協議的，但我因為愧疚，陪葬了我一生本該有的幸福，我以為這樣多少能減輕梁欣欣的憤怒，但好像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怎麼不說話了？嗯？」梁欣欣環抱著胸，表情含有諷刺之意。

　　「……」我將視線撇開。

　　「真是諷刺，妳實踐了妳的夢想，在新聞界裡闖出名號，但我卻跟妳相反。」她垮下臉，接著慢慢走進我，看著我的眼神銳利到可以拿來切豬肉了。「因為需要完成夢想所以將身邊的人狠狠推入懸崖，老實說妳會這麼做我很意外，但實際上妳確實是這麼做了，我還是想不通這麼犯賤的事妳怎麼做的出來？」

　　「……」

　　「賤女人。」

　　「……」

　　「梁樂書，妳到底是憑什麼？」

　　「……」

　　「妳為什麼要這麼下賤？」

　　「……」

　　「賤女人，就是因為妳犯賤所以才把妳媽給害死的，對吧？」

　　任由她不停的怒罵，即使心裡再怎麼想回嘴我還是一再忍下。

　　但是忍到最後，真的會受不了。

　　「到底想怎麼樣？」承受不了滿腔的怒火，我開口了。「我知道我對不起妳，所以我不也用我的方式彌補妳了嗎？我代替妳嫁給唐璟御，為妳的公司營利，妳捨棄了夢想而我捨棄了我的幸福，難道這還不夠嗎？一個女人用一段婚姻當作籌碼，這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撫平內心的傷痛？」

　　「妳覺得夠嗎？況且妳說的那些干我什麼事？」她冷哼了一聲，「不管妳做再多還是不夠！不論是事業、婚姻，那些本該就是妳一個人要承擔的，但為什麼連我也有份？妳覺得妳嫁給唐璟御就是彌補我，太可笑了吧！妳到底要不要臉啊？一個人該承受的為什麼要拖別人下水？」

　　「……就算這些事都是由我來承擔，那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呢？妳還是會來找我麻煩不是嗎？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妳現在只不過剛好找到一個機會來教訓我罷了，不是嗎？」我的語氣越來越無力。

　　「本來就改變不了什麼啊，妳覺得呢？身為一個賤女人，還渴望什麼改變啊？」她的嘴角突然揚起了一抹微笑，「我告訴妳，賤女人永遠就只能當個賤女人，只有被人罵的份！我實在想不通，妳這麼下賤怎麼也可以在新聞界當主播？嘖，是不是這幾年新聞界的資質一直在降低啊？不然怎麼會聘用妳這種人呢？還是說他們都只看臉蛋都不看腦的啊？」

　　我咬緊唇，想開口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喂。」突然間，有一道聲音傳入我們兩個之間。我疑惑的轉過頭來想看是誰，但看到那人的身影，我嚇呆了。「講話就講話有需要把話講這麼難聽嗎？身為女人，口出穢言可是不行的，更何況是大公司的老闆。」

　　梁欣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接著開口道：「幫你老婆說話啦？不是不相愛嗎？怎麼還會心疼啊？」

　　我傻愣愣的看著唐璟御，不懂為什麼他會回來更不懂為什麼他會跳出來幫我說話。

　　「我跟樂書怎麼樣應該也輪不到妳來管吧？況且妳把我老婆罵成這副德性，妳覺得身為老公的我會置之不理嗎？」他的臉很臭，雖然他今天的臉一直都很臭，但我覺得他現在的臉比剛才臭一百萬倍。「這麼愛多管閒事又動不動賤來賤去的，難保哪一天妳的公司不會因妳而倒。還有麻煩妳，講話不要這麼沒水準。」

　　「你……」梁欣欣氣得牙癢癢，雙頰漲紅，看見她這樣我比誰都還開心。

　　「樂書。」他輕輕喚著我的名字，語氣很溫柔，這是結婚至今他第一次用這麼溫柔的嗓音叫我的名字，而且還是叫我「樂書」而不是「梁樂書」。

　　我是否該因為這樣的轉變而小小開心一下呢？

　　也因唐璟御突如其來的轉變，我的腦袋久久無法運轉，直到他叫了我第二次我才啊了一聲。

　　「我們回家。」他牽起我的手，帶著我離開。

　　沒、錯，就是牽手，男女朋友的那一種牽手。

　　我感受到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暖暖的，有一股安心的感覺，安心到好像天塌下來我都不會害怕。他的步伐比平常緩慢的許多，我看著他的側臉，不知道為什麼覺得他今天特別很沒精神……嗯，這樣說起來他今天好像除了臉臭之外精神好像也不太好，難道是因為長期工作睡眠不足的關係嗎？

　　「妳口才不是很好嗎？怎麼面對妳妹就什麼話也講不出來了？」他講話有氣無力的，我不禁開始察覺到異樣，「是因為一山還有一山高嗎？妳妹的口才比妳更好？但我是真的蠻訝異的。」

　　「喂。」我停下腳步，皺起眉，慢慢察覺到他手裡傳來的溫度似乎偏高。「你是不是發燒了？你的臉色很差，手也很燙。」

　　他聽完後不知怎地瞬間鬆開我的手，「沒有，沒事。」

　　但他說的話完全跟他的身體相反，因為當他說完沒事之後，他整個人突然間重心不穩的往我身上倒，還好我反應快趕緊伸出手扶著他，才沒有導致雙雙跌入在地的慘劇。他的體溫高的嚇死人，高到彷彿打顆雞蛋在他身上就能煎成荷包蛋。拍拍他的肩膀我叫著他的名字，想問他還好嗎，但他卻遲遲沒有反應，腦袋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他昏倒了。

　　用盡我全身的力氣慢慢的將他扛回車內，我真的覺得自從認識唐璟御之後我整個人的力氣變大許多。打了通電話告知爸爸他們唐璟御發燒的消息，婆婆在下一秒鐘將手機主導權導向她那裡，焦急的問我唐璟御的情況，我告訴婆婆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她後就掛上電話。開著車到附近藥局買了包退燒藥，一回到家我就將藥塞入唐璟御嘴裡，讓他吃下。以為吃完藥過沒幾個小時藥效發作就會退燒，但隔了幾個小時量了一次體溫，溫度還是在四十度上下。

　　我開始有些緊張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拿出冰箱裡的退燒袋敷在他的額頭上，看看可不可以降溫，但過幾個小時我又再度量了體溫，溫度還是沒下降。

　　於是，那一整晚我都沒睡，一直不斷的想盡辦法幫他降溫，而隔一天早上唐璟御醒來了，但他整個人還是呈現一種很沒精神的狀態。拿了耳溫計量他的溫度，還是一樣沒變。

　　「我帶你去看醫生。」拿了放在桌上的車鑰匙，我看著坐在床上的他道。

　　「不用。」

　　「什麼不用，你知道你燒了一整晚都沒退燒嗎？」我整個人火氣都上來了，「四十度，你燒到四十度耶先生，一整晚四十度，此時此刻也是四十度！你想把你腦袋燒壞也不是這樣子吧？就算你想燒壞也要想想我的感受啊，我跟你結婚了，難道你想要我照顧你這個腦殘一輩子嗎？拜託，我才不要。」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他離開床上站起身來，「現在幾點，我要去上班了。」但才剛說完這句話他整個人又重心不穩的往我身上倒，我整個人又翻了二十六年以來最大的白眼。這個人，真的是該死的頑固。

　　不理會他，我拿了車鑰匙將他整個人拖出去，他一邊被拖一邊罵我，但我還是不理他。迅速的開著車到了家中附近的醫院，掛完號沒多久就輪到他看診了。

　　「四十度。」醫生看著耳溫計上的溫度皺眉，「燒了幾天了？」

　　「昨天燒了一整天。」

　　「身體太疲累了，沒有適度休息，是不是一直都在工作導致三餐不正常或者是睡眠不足？」

　　「還好，我都有睡滿四個小時。」他想了想，然後開口。

　　「真有你的，睡滿四個小時叫還好？那我睡七個小時不就太會睡了？」我忍不住想開口吐槽他。

　　「這樣不行，就算是工作也要讓身體休息。」醫生一邊打字一邊繼續道：「不過都燒了一天了，怎麼今天才來看？」

　　「就有人想要燒成腦殘才甘願啊！」我撇了坐在一旁的唐璟御一眼。

　　「梁樂書，妳可不可以閉嘴？」我看見他氣得全身微微顫抖，似乎是快要火山爆發了。

　　「喂，你也不想想你是因為誰才得救的啊？要不是有我，你現在早就燒成一個腦殘了。」

　　「我有叫妳救我嗎？我不是剛才就跟妳說不用來看了嗎？是誰在堅持啊？」

　　「好了好了。」醫生看著我們兩個鬥嘴輕輕的笑了幾聲，「我有把藥加重一點，你們待會拿完藥後回家記得先吃一包，如果吃完之後還有陸續發燒的現象請再回診。」

　　瞪了唐璟御一眼後我向醫生道謝，接著抓著他的手腕到外面領藥。

　　回到家中我立刻拆了退燒藥強迫他吃，一開始他看著藥皺眉，遲遲不願意吃，我看不下去，只好粗魯的將藥全塞到他的嘴裡，拿著一旁的開水往他嘴裡倒。既然不願意吃，那麼我就只好使出殺手鐧了，而使出殺手鐧的代價就是我又被他罵了一長串，那一長串約有三分鐘之久，只能說他燒成這樣還可以罵人真是奇蹟。

　　中午我到外面買了一碗粥給他吃，醫生說這段期間最好吃清淡一點的東西，不可以吃甜的、辣的、酸的、太鹹的，突然覺得很奇怪，這種事不是應該是有咳嗽的症狀才會被禁止嗎？不過也不關我的事，反正生病的人又不是我，我還是照樣可以吃我的麻辣鍋、巧克力蛋糕、檸檬雞柳、蚵仔麵線之類的。

　　「我已經這樣了妳還想殺人嗎？」看著我放在桌上的那碗熱騰騰著粥，他一臉不爽，「我不要吃妳煮的，拿走。」

　　「你是白癡嗎？這是我去外面買的啦！」

　　「誰知道妳會不會騙人。」

　　「你是不是真的被燒成腦殘了？」我拿起粥，用湯匙盛了一口，接著又使出我的殺手鐧，將那一口粥狠狠的塞入唐璟御的嘴裡。只見他的表情猙獰，嘴巴合不起來，我這才發現我忘記將粥吹涼了才塞。於是乎，我又被他狠狠的罵了三分鐘之久，但其實我都左耳聽右耳出，因為我已經習慣了。

　　沒錯，已經習慣了，我想我可以出一本書叫做「那些年，我被砲轟的日子」吧？想必會大賣。

玥沁雪

Chapter 08

　　這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穿OL套裝，不……應該說是第二次，第一次則是大學到公司面試的時候，算一算從大學畢業也已經過了四年了，時間真的快到讓人覺得可怕。

　　望著桌上那一大疊厚重的資料，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接著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咀嚼著早上剛買的雜糧蔬菜三明治，我一臉看好戲的看著站在我面前表情變化多端的謝安瑀。

　　她一臉震驚的看著我，遲遲不說話，直到我們相視了將近五分多鐘，她才緩緩開口：「妳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家的璟御呢？」她的語氣很激動，激動到好像是我綁架了她家的璟御一樣。

　　「喔，妳說妳的祕密情人嗎？」我故意將後面的秘密二字加重，「璟御生病了沒辦法上班，要我替他監督LAWA。」

　　「騙人，他怎麼可能把公司交代給妳？」

　　「但他確實交代給我了。」

　　「妳不用工作嗎？」

　　「要哦，下午四點就要進新聞台準備了。」拖著腮幫子，臉上的笑容我完全沒消失過。「我工作能力很強，兩邊跑這種事對我來說輕而易舉，不管怎麼樣妳給我多少工作我都可以在一天裡趕完，妳信嗎？」

　　她聽了聽，冷哼了一聲，「干我屁事，這種事妳跟我講幹嘛？告訴妳，就算是璟御拜託妳看管公司我也不會聽妳的話，全公司我只聽我家璟御的話！懂了沒？主播小姐。」

　　「妳真的很不夠專業，秘書該做什麼事難道妳還不明白嗎？」嘖了一聲，我繼續開口道：「公私分明，這句話妳懂嗎？璟御有沒有教過妳？我並沒有因為妳怎麼樣而故意在工作上刁難妳，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看來妳還真是涉世未深呢……今天妳的主管是我，我交代的事妳還是都得做。」

　　「妳……」

　　「這些東西我會在下午三點以前看完並且做個統整。」拿了放在一旁的資料，我站起身來遞給謝安瑀，「這一季的服裝發表會只剩下一個月不到，告訴設計部的同事們這些設計全部打回。服裝主題不夠明確，設計也不周，展場設計也是，所有的缺點我都一一寫在上面了，麻煩妳請他們全部重新打掉再拿來給我看一遍，期限是明天。」

　　她瞪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喔，還有。」我笑了笑，「別在別人老婆面前喊她老公喊的那麼親密，這一點請妳記得，畢竟你們只是地下情人，無法公諸於世。我話說完了，妳可以離開了，記得認真工作不要怠慢。」

　　她的臉越來越鐵青，大力的剁了腳後就轉身離開了，看來這次的口才對決我也是大大獲勝。

　　我剛剛對謝安瑀說「唐璟御生病了，所以要我來替他監督公司」對吧？

　　才怪。

　　還記得今天早上一起床時他的表情還是很難看，燒也一樣沒退，逼了他吃藥後他說他要去上班，但被我阻止了。我擋在玄關前，全身呈大字型，雙眼死瞪著他，逼他妥協乖乖上床休息。

　　「別鬧了，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今天一定要去公司。」

　　「你現在連站著都會晃，請問你去公司能工作嗎？員工可能還會被你拖累。」

　　「我已經休息一天了，不可以再多休息，公司需要我。」

　　「公司需要你，但需要的不是這種隨時都可能昏倒在地的你。」

　　「我說過別鬧了，距離公司服裝發表會時間不多了，我再不去不行。」

　　「發表會？」

　　「對，那很重要。」

　　說有多趁人之危就有多趁人之危，唐璟御剛說完這句很重要的時候，趁我一不注意將我整個人往外推，想利用那段空檔離開。但好險我反應快，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往後一拉，拿在他手中的公事包也被我奪走往旁邊扔，接著一個重心不穩，我們兩個雙雙跌入地上。

　　我趴在他身上，吃痛的坐起身，男下女上的姿勢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但我並沒有想這麼多，依然坐在他身上直盯著他。他雙眼撇向一旁沒有看向我，雙頰不知道是因為發燒還是害羞的關係瞬間漲紅。

　　「認輸了沒有？」我抬起下巴，一臉驕傲。

　　「別鬧了。」

　　「公司的服裝發表會是吧？」

　　「對，那真的很重要。」

　　「我幫你處理，交給我。」

　　「啊？妳說什麼？」他的雙眼瞬間停留在我身上，眼睛瞪的有多大就有多大。

　　「我說我幫你處理，交給我。」

　　「妳這個意思是什麼……」

　　「喂，你是聽不懂中文嗎？還是腦袋真的燒壞變腦殘了？」我雙手環抱胸，接著繼續開口道：「就是幫你代管公司。」

　　「我說過了吧那很重要，所以真的不要再鬧了。」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妳要我怎麼相信妳？」他皺起眉，「妳沒有掌管過一間公司，也沒有服裝的概念，就連品味都很差勁，請問妳要用什麼來讓我相信妳？我看如果真的交代給妳，等我病好了公司也差不多快倒了吧。」

　　「你不要太超過了，我說我要代管就是要代管，你就好好在家裡養你的病，等著回來看你公司發揚光大。」語畢，我迅速站起身，拿了丟在一旁的公事包直接跑上房間，換了一套全黑的OL套裝，接著衝出家裡。

　　我依稀聽見唐璟御在後面大喊我的名字要我住手，但我都選擇當作耳邊風。不過，我一直以為他會因為不放心而跑來公司，但我都已經來到公司三個多小時了都不見他蹤影。

　　看來他是放棄了吧。

　　接連好幾天，我都代替唐璟御來LAWA上班，唐璟御的病雖好轉許多但仍然有發燒的跡象，所以我還是不太放心。每天下班回到家他都會問我公司的狀況，但我都草草敷衍他：「很好啊，沒什麼異樣」，而他也會要我給他看公司的企劃書、設計草稿等等，不過我都沒理他，要他好好安心休息先不要操煩公司的事。

　　但他卻回了我一句很直接的話：「原本是不用那麼操煩，但因為是妳代管所以我不得不煩」。

　　我當下聽見這句話心裡有無數的OS。

　　「這裡的燈光不夠暗。」站在LAWA地下一樓，今天我在這裡監督發表會當天的展場設計以及脈動等等，只能說總裁這個職位真的不是人幹的，要注意的事太多、要做的工作更多。代管將近一個禮拜，這一個禮拜我都盡量趕在下午四點以前將LAWA的工作做好，然後趕緊前往新聞台上班，就算來不及做好，我也會在播完新聞後再開車來到LAWA做剩下還沒做完的部分，所以最近常常一回家就是凌晨一、兩點，好一點的話可能會在十二點前回到家。

　　「工作人員的動線都規劃好了嗎？」看著紙本資料，我問了問站在一旁的設計部員工。「還有，展場設計的部分我希望可以不要這麼繁雜，這樣太花了，視覺效果很不美觀，等等妳來辦公室我跟妳討論一下。」

　　「好。」

　　從LAWA離開已經是三點半的事，到了新聞台，化妝師和美髮師都幫我打理好後，我坐在休息室裡順稿，林輕輕一進來看見我的表情除了驚恐外還是驚恐。

　　「妳的臉是被鬼打到喔，怎麼這麼可怕啊？我看今天妳的時段收視率會大幅下降吧，看到妳就像看到鬼。」

　　「是有沒有這麼誇張，我有化妝啊。」

　　「妳化完妝是這樣，那妳卸完妝怎麼辦啊？」她走向前，伸出手捏了我的雙頰，「拜託，妳今天千萬不要在我面前卸妝，我怕我會被妳給嚇死。我說妳啊，最近到底是在忙什麼，妳不知道主播跟藝人一樣，臉也很重要嗎？」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確實我的臉看起來比平常還有多了些許疲累，但並沒有像林輕輕一樣說的這麼誇張吧，只是眼睛看起來很無神而已，黑眼圈什麼的都用妝蓋掉了應該還好。

　　順完稿，時間一到我站上主播檯開始認真播報新聞，雖然認真但腦袋卻很渙散，或許是因為最近都沒什麼睡的關係吧。新聞一播完，我趕緊回休息室拿著包包準備前往LAWA，打算將今天還沒看完的企劃書把它KO掉。

　　於是我又和前幾天一樣，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一點的事了。

　　打開大門，我看見外面鞋櫃放著一雙熟悉的黑色高跟鞋，內心突然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打開燈，客廳沒有任何一個人，接著我揹著包包慢慢地往樓上走去，唐璟御房間的門沒有關，燈是亮的。我聽見從裡面傳出來的聲音，內心的火焰正慢慢的燃起，相信再過不久就會爆炸。

　　我不是因為唐璟御跟謝安瑀在一起而生氣，只是覺得為什麼他總是這麼不尊重我？這個家，是我們兩個人的家，雖然我跟他根本不相愛，但我想帶女人回家這種事也得經過我的允許吧？這是尊重。

　　深吸了一口氣，我邁開腳步走到門口，看見唐璟御躺在床上與坐在一旁的謝安瑀聊著天。她摸著唐璟御的臉，滿臉幸福，兩個人深情的對望讓我有一霎那以為他們現在正在拍偶像劇。

　　我站在門口不知道有多久，接著他們兩個才逐漸發現了我的存在。我臉色鐵青地看著他們，什麼話也沒說，唐璟御一臉訝異地看著我，而謝安瑀的嘴角則是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兩個人的表情呈現很大的對比。

　　我走向前，從包包裡拿出這幾天在LAWA統整出來的資料，大力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接著，我什麼話也沒說，揹著包包轉身離開，離開這裡，離開這間房子。

　　我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只知道後來下了個傾盆大雨，淋得我全身濕透。這樣的場景以前似乎也有過這麼一次，在一條大街上淋著雨水，盡情的放縱、哭泣。

　　好久了呢……已經過了好幾年了呢，自高中畢業後就再也沒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在外面淋雨了。在那個時候，有一把傘撐著我，在小小的傘底下彷彿受到了保護，那是我人生中的一個轉淚點。雖然直到後來仍然有失戀、情傷之痛，但我都不會再用這種方式對待自己。

　　但這一次，卻是個意外。

　　「真是可憐，一個人在這裡淋雨，璟御好像也沒有要追出來的意思。」尖銳的聲音在我耳裡出現，我沒有轉過頭便可知道對方是誰。「平常瞧妳多麼伶牙俐齒，怎麼今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看來妳也只不過如此而已。」

　　真是夠了。

　　「唉唷，怎麼不說話了？」她撐著傘走到我面前，似乎是想看我的醜態，但她越是這樣我越不能滿足她，於是我嘴角揚起，露出淺淺的微笑。「還以為妳哭了呢，想不到妳還挺堅強的嘛，我真是越來越敬佩妳了，臉皮這麼厚。」

　　「我雖是女人但絕不會輕易在別人面前流淚，不像有些人為了得到男人的關愛，只會在旁邊裝嬌弱。」我冷哼。

　　「我真不知道妳是太樂觀還是太蠢，難道妳不知道妳已經輸給我了嗎？打從一開始就輸了。」

　　「我輸了？」我冷笑，接著隨手撥開垂落在眼前的瀏海，「那可能要請妳告訴我我究竟哪裡輸了？」

　　「感情，妳得不到璟御的感情。」

　　「妳還真把這個當作比賽？其實我根本沒認真比過，也從來沒有想要搶過，妳知道為什麼嗎？」我微笑著道，即使自己現在根本不想笑，但在這個女人面前我的自尊心比平常都還要來的重。「因為我有名分，在外人眼裡我就是唐璟御的老婆、愛人，但妳什麼都不是。不，應該說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把妳看在眼裡，也不認為自己輸給了妳。」

　　「妳、妳說什麼？」謝安瑀睜大眼睛，全身似乎是因為怒火而顫抖。

　　「我會滿足妳的願望，輸的人會是妳。」最後，她氣得牙癢癢的，依舊像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一樣，大力的剁著腳，撐著傘，慢慢的離開了我的視線，而我在她離開之後瞬間鬆了一口氣。

　　也因為這一鬆，我雙腳癱軟跪倒在冰冷且浸濕的柏油路上。

　　好冷。

　　腦袋放空了幾秒鐘，忽然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上方，抬起頭，這才發現有一把傘正撐住我。熟悉的感覺一湧上心頭，我眨眨雙眼，一臉疑惑地往身旁一看，發現他手撐著傘表情很複雜的看著我。

　　彼此之間沉默了約幾分鐘，我這才開口：「不去追你的女朋友嗎？她剛走不久，現在跑過去你應該追得上。」

　　他乾咳了兩聲，沒回話。

　　「這樣子撐著我有什麼意義嗎？我全身都淋得差不多了。」

　　他還是沒回話，接著伸出手拉住我的手腕，帶我回家，這一段路程中我們彼此都沒再說話。

　　回到家，洗了個熱水澡後我換上休閒的衣服坐在鏡子前，剛洗完的髮絲還沒吹乾，水珠正一點一滴的從我髮尾中滴落，不一會兒地板上多了好幾點的水滴。凝望著鏡中的自己，我正才發現我的臉色說有多糟就有多糟，這也難怪林輕輕看到我會覺得看到鬼。

　　心情還沒完全平復，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開始發起呆來，等到我回過神時是唐璟御拿走了我桌上的吹風機，開啟開關幫我吹頭髮的時候。我被他這樣的舉動嚇了一大跳，驚恐的看著鏡中的他，完全不相信他會對我做這種事。

　　幫女人吹頭髮這種事……不覺得有點超過了嗎？

　　「喂，我、我自己吹就好了。」轉過頭，我伸出手想搶走他手中的吹風機，但他卻伸手將我整顆頭轉回去。

　　「別吵。」溫柔的順著我的髮絲，吹風機的聲響蔓延在整間臥室中。

　　「真難得你沒有罵我。」放棄掙扎，我看著鏡中的他，他一臉認真地幫我吹頭髮。

　　「我要罵妳什麼？」

　　「罵我把你秘書氣跑了。」我又嘆了一口氣，今天一整天已經不知道嘆了多少次氣了，「剛剛你都聽到了，對吧？」

　　「嗯。」

　　「你為什麼沒去追她？」

　　「我來是來找妳，不是找她。」

　　「什麼？」我皺眉，聽見這句話有點搞不懂。「找我幹嘛，她是你女朋友，正常人不是應該會先去追女朋友嗎？」

　　「她只是來看我而已，沒什麼。」

　　「你在講什麼我在講什麼？」真的有點越搞越糊塗。

　　「我說今天，妳下班回家看見她在我房間裡的時候。」

　　「不關我的事啊，幹嘛跟我解釋？」

　　「我看妳好像很生氣。」

　　「我沒有生氣。」

　　「那妳幹嘛看到我們氣沖沖的就跑出去了？」

　　「我沒有啊。」

　　「那妳為什麼臉要那麼臭？」

　　「我只要不笑臉就會看起來很臭！」

　　「騙人。」

　　「對啦、對啦，我就是在生氣啦！」我氣的轉過身，將他手中的吹風機搶過來，往他身上使勁的吹，將他頭髮吹的凌亂，「你到底懂不懂得尊重人啊？你知道尊重兩個字怎麼寫嗎？需不需要我教你怎麼寫？雖然說男朋友生病了女朋友來家裡探望這很正常；雖然說你們就算今天在家裡上床也很正常，可是你也要想想我的感受吧！」

　　「而且我這幾天上班累的要命，睡也睡不好，早上要去LAWA幫你工作，所有工作內容都要在我下午四點進新聞台順稿前做完，做不完還得等我播完新聞下班回LAWA做。」我霹靂啪啦的開始抱怨，「你的工作根本就不是人幹的，這就算了我一個人還要兼顧兩份工作，想累死誰啊？在我努力工作之餘，回到家卻發現你們兩個很悠哉地在談情說愛，請問我能不爽嗎？」

　　「但當初我就跟妳說過不用了，是妳自己要去的，怎麼現在還抱怨說事情太多？而且是妳本身EQ問題吧。」他皺起眉，接著繼續開口道：「妳忌妒心太重了吧，自己愛找事做然後看別人悠哉又不爽，這到底是怎樣的心態？」

　　「你……」我氣的指著他，「重點根本不是在那裡。」

　　「妳到底想表達什麼？」他撥了撥他的瀏海，皺起深邃的眉。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撫平情緒，「搞清楚，我現在是你老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有名無實之類的，但在外界面前我就是你老婆。」關上吹風機，我站起身來，眼睛直盯著他的雙眼，他似乎看見我突然這麼嚴肅也嚇到了。「雖然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之前也說過對彼此的事都不可干涉，這些都OK。但我就是不喜歡你把你女朋友帶回家裡，這是一種感覺問題，也是對我的一種尊重。」

　　他面無表情，什麼話也沒說。

　　「我想我這些要求都很基本吧，再怎麼樣對彼此之間的感受還是得尊重。你可以跟謝安瑀在外面胡搞瞎搞，要上床要幹嘛隨便你，你開心就好，但請你不要帶回來家裡！」不知道為什麼，當我說出這句話時覺得胸口悶悶的。

　　可能是真的太累了，輪到我要感冒了吧。

　　他看了我許久遲遲沒有回覆，兩個人之間尷尬的氣氛凝聚在整間臥房中。

　　我討厭這樣的氛圍，因為會讓我很不自在，想立刻離開。當我有這樣的想法時，他才緩緩的開口道：「我知道了，對不起。」

　　我瞪大雙眼凝視著他，這句話我久久無法消化。

　　簡單的一句「我知道了，對不起」別人講可能沒什麼，但從他嘴裡說出根本就是一件很令人難以置信的事。

　　難道地球真的要毀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