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動 不是他的錯

old2009

這個孩子有澄靜的心靈，但在過動症的影響下，表現於外的卻是一副行為失控的樣子……

那天一早，我到了便利商店的門口，一句清脆的「老師！」我抬頭一望，一位眼神清澈、帶著藍色隱形鏡片，面貌清秀、個子不高的少年正向我問候著，他及肩的長髮讓我突然間無法想起他是我哪一屆的學生。
「老師，妳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嗯，你是……」我努力在腦海中思索著，在那一刻我想起了眼前的少年――就是那位曾在課堂中恣意走動的學生，隨意叫罵著任何指責他行為的人，這其中包含他的導師及身為他任課教師的我。

在制止無效過後，他拿著中午用過的免洗筷子，彷彿某個樂團的鼓手般，烤箱成了他的鼓，筷子是他的鼓棒，他隨意地敲打著，快慢交錯的節奏正如他紊亂的心靈；雜亂無章的聲音過後，他開心地跑著、跳著、叫著，無視全班投來的鄙視的眼光及老師神情中的同情又無奈的感受。

他，是個經過醫師確診的過動衝動型的過動兒，父母親為了這個孩子吃盡了苦頭，每天聽到的盡是老師的電話投訴：打同學、罵老師，導師將任課老師的抱怨所帶來的壓力轉述給他的家長，媽媽不停地賠不是，對於藥物的疑慮使得母親無法規律地讓他服藥。

時好時壞的課堂行為表現，使得夫妻間爭執的頻率越來越高，最後母親拒接任何學校或導師打來的電話，或者是接了電話總是敷衍兩句即匆匆掛斷。導師又急又氣，其他班上同學家長因為基測日漸逼近所帶來的壓力，終於使得他在基測前兩個月轉學到其他學校了！大家似乎都鬆了一口氣。

但在眼前這個少年的臉上，我卻絲毫看不出當初的桀驁不馴，我輕聲地問他：「現在讀哪間學校？高中嗎？還是高職？」
「老師，我現在早就不讀了，每天吃飽就到處遊玩！」他抽著菸不在乎地說著，我的心頭一緊，替他擔憂著――只有國中畢業的他，該如何在這個社會生存？每天吃喝遊玩，那麼未來呢？

「你媽媽不擔心嗎？」
「她？擔心？她恨不得我消失不見哩！最好離開她的視線。」他吐出一口煙說著。

＜誰放棄了他＞老師不管 爸媽不愛
眼前的孩子曾經是我的學生，深受過動症所苦，他服藥過，但是藥物服了又停，總是看不出成效。老師不了解此症，認為一切都是家長管教不力，夫妻為了這個孩子互相指責、爭吵不休，終於導致離婚的後果。

我茫然了，這個孩子有澄淨的心靈，但在過動症的影響下，表現於外的卻是一副行為失控的樣子。老師無法在管理那麼多學生的課堂中給予他應有的協助，上課的進度被嚴重干擾，唯一解決的方式就是請他改變環境，但這樣的處置方式不過是把問題丟給另一個學校罷了，無法解決他所面臨的困境。

久而久之他覺得自己是個「爛人」，同儕的排斥、師長的指責，他的優點埋葬在外顯的失序行為中，讓周圍的人（甚至包含父母）無法看到他純真、易感，及善良無偽的心。

眼前的這個孩子讓我思索許久，該說些什麼鼓勵他繼續就學的話呢？幾乎忘了時間已近兒子上學的時間，我匆匆跟他說了再見，心中的失落感跟難過的情緒卻久久無法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