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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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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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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
匿名  發表於 2021-10-16 00:32:29
第401章 周旋

  夏想暗暗搖頭,梅家的新生代中。如果只有梅曉琳還算出類拔萃者,也算是一種悲哀了,他就小聲地問梅曉琳:「你還有沒有哥哥或弟弟?」

  「就一個親弟弟,堂哥和堂弟有幾個,不過大多在做生意,也有做學問或出國在外,人在官場的,沒有幾個。」梅曉琳也明白夏想的意思,嘆了口氣說道,「曉木不適合官場,他要是進入官場,就成了梅家被人攻擊的靶子。算了,過段時間送他出國,做生意或是求學,一切隨他。」

  婚禮結束之後,邱緒峰才有了時間和夏想簡單聊了幾句,再三叮囑讓他不要離開,晚上還有宴會。

  經邱緒峰介紹,夏想就和付朵朵算是正式認識了。不過二人沒說幾句話,付朵朵也是淡淡的神情,對夏想並不感興趣。

  夏想就有預感。估計在付家人心目中,已經將他打入了冷宮。

  晚上的宴會還在王府飯店,不過轉移到了樓上的雅間。

  比起中午盛況,晚宴的人數就減少到了四桌,明顯是按年齡劃分,年輕人兩桌,父輩人兩桌。雖然人數少了,但參加晚宴的,都是邱家嫡系和關係不錯的朋友——也有關係一般但需要維護場面的朋友,比如吳才江和梅昇平,以及付遠志。

  夏想還是被安排在和梅曉琳一桌,梅曉木也留了下來,很不巧,他的旁邊又是古玉。還好,黃毛小子費王不在了,看來他還不夠資格參加晚宴。

  除了幾人之外,其他幾人夏想都不認識。不過一個年紀在36歲左右,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笑容的中年男人吸引了夏想的目光,不僅僅因為他是在座之中年紀最大的一個,還有他臉上的笑容雖然是刻意流露出來,不過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很舒服很平和。

  還有一個比夏想年紀稍大一點的年輕人,他端坐不動,目不斜視,長得倒還可以,就是眉宇之間稍有鬱悶之氣。不過他謹小慎微的作派引起了夏想的注意,還有一點。夏想察覺到梅曉琳對他多看了幾眼,不由疑惑他到底是誰。

  梅曉琳顯然認識夏想留意的二人,卻不介紹給他,而是隔著夏想,和古玉說話。夏想夾在中間不太好受,就說:「要不換換位置算了,你們也方便交流。」

  「不換!」古玉和梅曉琳異口同聲地說道。

  夏想就只好閉嘴,當作沒說。聽了一會兒梅曉琳和古玉的對話,夏想才明白,原來兩個人也並不認識,是第一次見面。梅曉琳是對古玉的玉珮感興趣,而古玉對梅曉琳豐腴但不豐滿的身材好奇,二人就你問我我問你,交流起共同話題來。

  有些女人一見面就互相敵視,有些女人會因為一個感興趣的話題而一見如故,她們比男人更信賴直覺。

  和普遍酒席不同的是,坐一起的一桌人,沒有人主動介紹,誰也不自動介紹自己,大家雖然坐在一起,似乎對互相認識都不感興趣。夏想也知道在座的各位恐怕都比他大有來歷。也就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正襟危坐,不發一言。

  不過,他還是注意到中年男人的目光有幾次在他身上掃過,還有那個有點鬱悶之氣的年輕人,也有意無意看了他幾眼。

  不多時,邱緒峰攜新娘現身眾人面前。他先是一抱拳對大家的到來表示感謝,然後又客氣地表示了對大家照顧不周,還請諒解,和眾人一一寒暄過後,他又攬過夏想的肩膀,親熱地說道:「等下宴會結束之後,我帶你看看京城的夜晚。」

  「別,以後有的是機會,今天就不必了。」夏想忙笑,看得出來,邱緒峰有了幾分醉意,「今天可是你新婚大喜的日子,你要陪的人只有一個,就是新娘。」

  邱緒峰哈哈一笑,鄭重地向眾人介紹夏想:「夏想,在安縣的時候是常委、常務副縣長,在他的協助下,我在安縣取得了一點成績。現在他是燕省省委辦公廳信息處的處長,不說他的官職,不管他走到哪裡,都是我邱緒峰的好朋友。」

  邱緒峰用手一指中年男人,說道:「付先鋒,即將上任的燕市市委副書記……」又指著鬱悶之色的年輕人說道。「吳若天,吳家第三代的傑出人物,現任外經貿部亞洲司綜合三處副處長。」

  然後又依次介紹了幾人,大家都一一點頭示意,算是點頭之交。

  介紹到古玉和梅曉琳時,古玉輕輕擺了擺手,說道:「我和曉琳就不用介紹了,該認識的我們都認識,不該認識的也不必認識,想要認識的,我們會私下裡認識。」

  邱緒峰也不勉強,轉身要到別桌應酬,臨走前,又特意叮囑夏想一句:「哪裡都不許去,要是你敢跟梅曉琳走,或是跟吳家人走,我跟你沒完。」

  他的口氣半真半假,有點借酒壯膽的意思,夏想就笑著安慰他:「放心,我來京城,就是為了你的婚禮而來,我只是你的客人。」

  不管去吳家還是梅家,都不是夏想的本意。還不如把話說死,此次只會邱家而來,省得被別人誤會自己三心二意。

  邱緒峰一走,古玉似笑非笑地看了夏想一眼:「沒想到,你還挺吃香,都誰請你了?」

  梅曉琳微帶不滿地說道:「不用早早給邱緒峰吃一顆定心丸吧?你是來參加他的婚禮,但你也不是邱家人,有自由活動的權力。既然把話都說死了,就算了,我叔叔還說讓我請你過去吃飯,你不領情就免了。正好省錢。」

  梅曉木似乎對夏想的態度很不滿意,剛要開口說話,梅曉琳正心裡有氣,毫不客氣地說道:「你閉嘴!」

  梅曉木只好悻悻地閉了嘴。

  付先鋒饒有興趣看了夏想一眼,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夏處長,我即將到燕市擔任副書記,聽說你和燕市不少領導關係不錯,不知道對我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付先鋒的態度不冷不熱,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他臉上招牌式的淺笑始終不變,也難得他能將微笑保持得如此持久。

  「如果我還在安縣工作,正好付書記是我的直接上級,很不巧,我調到了省委機關,和付書記失之交臂。以付書記的能力,到了燕市肯定可以如魚得水,毫不費力地開展各項工作。在此祝付書記一切順利,為燕市的發展做出巨大的貢獻。」夏想一本正經地說道,還隔著桌子沖付先鋒微一抱拳,樣子既隨意又正式,反正是給人的感覺對付先鋒既有尊敬,又有一種疏遠感。

  付先鋒臉色不變,點了點頭:「說得好,來,敬你一杯。」

  夏想急忙端杯:「不敢,不敢,還是我敬付書記為好。」

  二人隔空示意一下,然後各自喝下一杯酒,交流就此完畢。

  對於付先鋒的試探,夏想也是心知肚明。付先鋒提出他和燕市不少領導關係不錯,恐怕有意暗指等他到了燕市之後,會有所行動。夏想也是坦然應對,自己調到了省委機關,付先鋒級別高是不假,但他不是自己的直接領導,基本上管不住自己,而且夏想也相信。燕市裡面錯綜複雜的關係,也足夠付先鋒應付一陣了。

  等付先鋒站穩腳根,有時間對付自己的時候,他也未必能夠如願。別處不好說,在燕市,夏想還是自信有足夠的自保之力。

  無意中和付家人結仇,也並非夏想所願。但一個人不可能處處受人歡迎,夏想倒也不怕,而且幾大家族之間也不是一團和氣,各有利害衝突,各有利益糾葛,有可以充分發掘的支點可用。

  不等夏想開口,吳若天先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夏想,你和邱家的關係好像不錯,不過以前沒怎麼聽過你的名字,最近倒是經常聽三叔提起……怪事,你和我們吳家也有什麼關係嗎?」

  「怪事,你和邱家、吳家和梅家都有關係?」古玉也怪模怪樣地學了一句,問道。

  吳若天話一出口,夏想就知道他沒什麼心機,哪有當面問別人和吳家有什麼關係沒有?更何況,他本身也是吳家人反而不清楚,還來問自己,更顯出他胸無城府。隨後古玉的故意裝模作樣地學了一學,也有嘲諷和搗亂的意思。

  夏想看在他是吳家人的面子上,不願意他太尷尬,就笑了一笑:「有些話,還是私下裡說比較好。今天聚在一起是為了祝賀邱緒峰的新婚之喜,其他事情,少說為好……」

  「也對,說到緒峰的婚禮,夏想你可知道新娘是誰?」梅曉木插話說道。

  夏想假裝不知道:「只知道芳名叫付朵朵,其他的就不瞭解了。」

  「付朵朵是付書記的堂妹!」梅曉木得意地一笑,自以為挑撥離間的計策十分高明,又說,「你和邱緒峰關係不錯,不過邱緒峰和付書記的關係,也是非常不錯。」

  夏想就笑:「是不錯,還是親戚,當然關係非常親近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看來,確實有點孤陋寡聞了。」

  梅曉木的神色就又自得了幾分。

  梅曉琳卻白了夏想一眼,對他捉弄梅曉木表示不滿。付先鋒依然是笑著不說話,一口口地喝茶,古玉顯然也不相信夏想的話,偷偷看了夏想幾眼,微微撇嘴表示不屑,只有吳若天信以為真,居然問道:「夏想,你真不知道邱緒峰娶的是誰?」

  夏想暗暗嘆息,雖然現在吳家和梅家比付家實力強大,也佔據上風,但就他目前接觸到了吳若天和梅曉木來說,遠不如付先鋒有城府有心機,不管是在官場還是商場,他們二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付先鋒的對手。

  莫非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古玉又搶話說道:「你是大智若愚還是裝傻充愣,你說他會不知道邱緒峰的新娘是誰?他和邱緒峰共事了好幾年,邱緒峰肯請他來參加婚禮,還留他參加晚宴,肯定證明他們之間的關係不一般。他會不知道?開什麼玩笑!」

  吳若天才醒悟過來,微微有點惱怒地說道:「原來是騙人玩,夏想,你這人太不誠實了。」

  夏想就看了梅曉木一眼,埋怨說道:「看,你挑起的話題,最後讓我落了不是。我本來是好人,怎麼就不誠實了?難道和一個人關係好,非得關心他娶的是誰?非得關心新娘家有什麼勢力?我交的是邱緒峰本人,不是他的關係網。」

  夏想的話含義複雜,聽在付先鋒耳中就是,夏想和邱緒峰走近是因為脾氣相投。但同時也讓付先鋒暗暗吃驚,能讓邱緒峰這個太子黨從根本上欣賞夏想,也不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他心裡清楚,邱緒峰對他也有防範心理。

  但在吳若天聽來,夏想的解釋還算合情合理,是對他剛才置疑的回應,他就微微點頭,表示滿意。不過梅曉木卻認為夏想雖然說得挺無奈,實際上還是有故意討巧的嫌疑,也就不屑地看了夏想一眼,不再說話。

  只有梅曉琳和古玉竊竊私語片刻,二人忽然一起嬌笑起來。

  夏想被笑得有點莫名其妙:「兩個人嘀嘀咕咕然後再笑話別人,是非常不禮貌的事情,一般是高中女生才會做的事情。」

  梅曉琳和古玉看了一眼,笑得更歡了。夏想只好無奈地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道:「笑人不理,當笑自己。」

  結果,連梅曉木和吳若天也笑了起來。

  付先鋒卻沒有笑,眼光複雜地多看了夏想幾眼,心想他果然有點意思,在吳若天和梅曉木之間從容周旋,還能逗得梅曉琳和古玉大笑,交際手段確實有一套。

  相比之下,和夏想相比,他就有點過於正統,不夠靈活多變了。不過想想自己的年齡,付先鋒又暗暗搖了搖頭,小聰明難成大智慧,夏想再八面玲瓏,奈何他是草根出身,有著先天不足,就算他有深厚的關係網又能如何?只要他一出面,就能將他的關係網打破,讓原本偏向他的勢力,向自己靠攏。

  只要擺出了足夠的條件,不信還有人不會動心。

  付先鋒對燕市之行充滿了期待,認為肯定可以做出一番成績出來。

  晚宴先是由付仁禮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致詞,又由邱緒峰出面對大家的到來表示感謝,最後還是按照程序敬酒,拜會各位來賓,總之和婚禮之上的儀式區別不大,唯一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晚宴人少,出席晚宴的人都是在邱家心目中值得結交和尊敬的人。

  由於和另外兩桌離得較遠,中間又有屏風分隔,夏想看不到另外的貴賓是誰。不過他卻是知道,他們才是真正的貴賓,說不定還有一些在電視上露面的人物在內,心裡就不免有些嚮往。

  不過讓夏想失望的是,很快另外的貴賓就散了席,等屏風撤去,已經人去酒空。

  邱仁禮也向眾人打了個招呼,離席而去,最後就剩下邱緒峰出面陪同夏想等人。

  邱緒峰和眾人坐了一會兒,拉著夏想到另一桌介紹一些邱家的友人和他認識,都是一些部委的大小頭頭,基本上都是處長和副廳級別,人太多,夏想也一時記不全,但又不好拒絕邱緒峰的熱情,只好耐心地和所有人打招呼。認了一圈下來,也沒記住誰是誰。

  不一會兒,天色漸晚,眾人開始告辭離去。梅曉琳和梅曉木告訴的時候,還專門問了夏想一句:「你留下?不用我安排住處了?」

  吳若天只是淡淡地看了夏想一眼,微一搖頭就走了。

  倒是付先鋒拍了拍夏想的肩膀,說了一句:「多保重!」

  最後就只剩下了夏想和古玉。夏想見古玉站在門口東張西望,就問:「等人來接?」

  古玉點頭,見左右無人,就小聲問道:「梅曉琳以前和邱緒峰是不是有過一段?」

  夏想一驚,不會梅曉琳這麼快把她的隱私也告訴了古玉?古玉看出了夏想的疑惑,主動解答了他的疑問:「別亂想,我猜的。我看她看邱緒峰時的眼光有點不對,好像有點幽怨,有點不平,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就覺得應該有點問題……哎,別愣了,快回答我的問題好不好?」

  夏想愕然,古玉也太厲害了,眼光太毒了,什麼眼神,連別人的心思也能看出來?他擺了擺手:「我一向對別人的私事不太關心,我和梅曉琳只是同事關系,也不會問她隱私。」

  「裝得挺像,別以為我沒有看出去,她看你的眼神也不對……」

  「有人來接你了!」夏想趕緊打斷她的話,指著遠處過來的一輛汽車說道。

  古玉不滿地白了夏想一眼:「不想說就明說,別轉移話題,顯得特虛偽。」

  說完,古玉不再理夏想,跳下台階跑向汽車。車剛一停穩,她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誰知片刻之後,她又打開車窗,沖夏想招手:「夏想,你過來一下。」

  夏想笑著搖頭:「不了,我和你不熟,又沒有共同語言,還是離你遠一點好。」

  古玉生氣了:「讓你過來你就過來,話怎麼這麼多?又不是我找你。」

  夏想還是站立原地不動,古玉忽然又古怪地一笑:「請你過來一下,好嗎?車裡有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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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6 00:32:52
第402章 人選

  夏想才移動腳步。邊走邊說:「請別人辦事,要有禮貌,要客氣,要用商量的口氣……」

  等夏想彎腰坐進車內,頓時驚呆了。

  他不是被車內的寬敞所震驚,而是被車內一個意想不到了熟人給震驚了——坐在車內鶴髮童顏的正是老古!

  「老古!」夏想驚叫出聲。

  「什麼?」古玉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爺爺,他竟然叫你老古,太沒禮貌了,太氣人了!」

  老古伸手制止了古玉繼續說下來,而是笑眯眯地對夏想說道:「小夏,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希望和我再次見面的,怎麼,我看你見了我之後,一點也不高興?」

  「高興,高興。」夏想連忙點頭,笑道,「一時激動,只顧驚訝了。主要是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我一直以為您是燕市人。人在燕市,沒想到怎麼在京城?」

  「你說是在高幹病房的事情吧?」老古臉上的笑容不減,「我當時是到燕省視察去了,身體偶有小恙,結果手下非要安排我在高幹病房養幾天身體,難得他們一片孝心,我也就住了幾天,正好就遇到了你,也是緣份。」

  「視察?」夏想一驚,「您還在職?」

  老古擺擺手:「不在了,退了,無官一身輕。說是視察,其實就是到處看看,習慣了,其實我現在什麼職務都不是,說視察已經不合適了。」

  「有什麼不合適的?」古玉在一旁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了,「以爺爺的威望,走到哪個軍區,他們不敬你三分,叫你一聲首長?那像他,叫你老古,難聽死了。」

  「老古好,我就特批小夏以後就叫我老古。因為老古的稱呼提醒我,我現在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無官無職,也能讓我心裡輕鬆不少。讓我像一個普通老人一樣,安度晚年。」

  夏想現在不用問也能聽出來,老古是軍隊上的某個高級領導,現在已經退位。但軍隊不比地方,在軍隊上有威望的老一代領導,退下來後,仍然擁有影響全局的能量。

  「老古,您送我的玉石太貴重了,我受之有愧。」夏想就趁機提出了壽山石的事情。

  「燕省省委最近的動盪我也略知一二,我有個建議,小夏你可以考慮一下。不用急著答覆我,我有耐心。」老古板起了臉,擺擺手,不接夏想關於壽山石的話,一臉威嚴,「不如來京城,到我身邊先呆一段時間,修身養性也好,養精蓄銳也好,總之,避開政治漩渦……」

  難道是燕省的政局又有什麼動盪?夏想心中暗吃一驚。不過如果老古真如古玉所說一樣,在軍隊中德高望重,他的話也應該不是空穴來風。但燕省政局剛剛步入平穩階段,不應該再有什麼重大人事變故,京城也不想看到燕省的政局不穩……對了,政局上的問題不全是人事問題,既然人事不會有較大的變動,難道說,燕省會調整經濟結構?

  再聯想到外經貿部和燕省之間的芥蒂,還有懸而未決調他入外經貿部的問題,夏想隱隱感覺抓住了一條線索,就是可能何副總理對國內許多省份的產業結構不太滿意,要拿燕省開刀了。

  最正常的舉動應該是何副總理會找個合適的機會,視察燕省!

  到時,在何副總理的壓力下,葉石生和范睿恆主面臨著站隊的問題了,說是漩渦也不為過,一著不慎,就有可能前程盡毀。是執行何副總理的意志,還是死守著目前的現況不放?葉石生和范睿恆也會面臨著兩難的選擇。

  貫徹何副總理的指示精神,推進改革,勢必要和燕省的保守勢力做艱苦的鬥爭。燕省的保守勢力一向龐大,而且非常頑固,主要也和燕省人整體保守有關。有可能在和保守勢力的鬥爭中失守,被保守勢力佔據了上風,而且京城中支持燕省的保守派也不在少數。可以說推行產業結構的調整,困難重重,是一項事關政治生命的重大抉擇。

  但如果對何副總理的指示陽奉陰違,繼續維持現在的走一步停三分的保守路線。萬一何副總理下一屆真要入主了國務院,葉石生和范睿恆因為在燕省的保守政策,在強力手腕的何東辰主導的下了新一屆政府領導下,燕省恐怕得不到國家政策的傾斜和投資上的照顧,最大的隱患就是,二人的政治生命會劃上句號。

  向前走,可能是萬丈深淵。原地踏步,可能會腳下突然懸空,掉入深洞之中。

  前進有危險,不前進也有危險,想必葉石和范睿恆也會在重大選擇面前,痛苦萬分。

  但越是危險的時候,往往也有巨大的收穫伴隨。夏想再一次發現了巨大的機遇,他再一次下定了決心,不能離開燕省。在即將到來的漩渦之中,要發現一個關鍵點,要遊刃有餘地周旋其中,從而抓住一閃即逝時機。

  一旦成功,將會獲得難以想像的巨大回報。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您老就是坐在一邊悠然自得,看著螳螂捕蟬的黃雀呀。」夏想終於明白了老古的心思,但還是不解地問,「老古。以您的地位和權勢,犯不著費力拉我到您的身邊,更用不著出手就是那麼貴重的禮物。」

  老古還未說話,古玉又搶過話去,說道:「爺爺他就是童心大發,閒得慌,說是每次想起和你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就覺得心情舒暢,所以想和你開個玩笑。我就總說他老了老了,變得跟小孩一樣。他還擔心你不願意過來,其實他發一句話。燕省省委肯定放人,然後把你的關係掛到國家機關事務管理局,級別不降,工資可漲,日子過得舒坦得很,每天就是陪我爺爺聊天、散步、下棋,多好的工作……」

  相當於是老古的生活秘書。

  夏想倒也不反感為老古當生活秘書,和老古這樣的高級人物接觸一段時間,肯定受益匪淺。而且他的人脈和關係網,也可以為自己帶來足夠的好處。當年武沛勇就曾經有過一段在京城為一位老將軍當生活秘書的經歷,後來回來燕省後,就成了他最大的政治財富,他和一些京城上層的合影就被他擺在辦公室裡,給不少人造成了錯覺,認為他有強硬的後台。

  而且夏想也相信,老古想將他調到身邊,也是出於好心。他非常理解一些老人的心理,從史老到高老,他也接觸了不少曾經風雲一時的人物。不管當年多麼高高在上,人老之後,心境就會變化許多,不再追求人前人後的風光,而是渴望一種隨意並且寬鬆的生活狀態。

  或許正是因為自己無意中和老古相識,對他不是一板一眼的敬禮和尊敬,而是當他是一個正常的可以聊天可以談心的老人,才獲得了他的好感。

  對於什麼都不缺的老古來說,最需要就是一個可以談心的生活秘書,不但能照顧他的生活,最重要的是,能和他有共同語言,能和他平等對話在,而不是既敬又怕的敬畏感。

  敬畏和尊敬會讓人產生距離,老人都有一顆孤獨的內心,他們渴望的是對話是交流,而不是一個個敬禮和一句句「首長」!

  老古見夏想遲疑,知道他在猶豫,也不勉強。伸手打斷古玉的話,說道:「對於小夏來說,或許他更喜歡波瀾壯闊的生活,天天陪我一個老頭子,太平淡無趣了。我不強求,強扭的瓜不甜,他不願意來,我不會說一句難聽的話。」

  夏想微微動容,他不敢說對老古有多深的感情,但通過和史老以及高老的交往,也知道一個老人內心的孤寂。猛然間,他下了一個決定,說道:「老古——請允許我一直叫您老古,因為有親切感,讓我始終覺得和我們剛認識時一樣——請原諒我不能答應您的要求,我不是覺得當您的生活秘書不好,而是我剛到燕省省委,感覺一切正要步入正規之時,突然離開,不是我的性格,也不符合我的做事風格。不過我也很想在您身邊多學些東西,正好我在信息處的工作也不太忙,不如我每月抽出幾天時間來京城陪您,怎麼樣?全免費,還負責請您吃飯。」

  老古愣了一愣,然後呵呵地笑了:「以退為進,好樣的,小夏,腦子夠快。你也知道我非要調你來我的身邊,你也沒辦法阻止,不如就先退一步,讓我不忍心強迫你,對不對?」

  夏想嘿嘿地笑了:「我覺得您是軍人出身,不會背後做一些小動作,一就是一,有事情肯定當面說清。」

  「好,我同意了。」老古忽然又板起臉了,一臉嚴肅地說道,「但有一點,小夏,就是你不能為了照顧我的情緒而影響了工作,正常的工作一定要出色地完成,才能在工作之餘,來京城看我。」

  「是,我記下了。」夏想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平常的時候,您也可以到燕市常住,燕市森林居有一處療養院,環境不錯,條件也好,您去了,我就可以隔三差五地去找您聊天。」

  夏想想將他和老古之間的約定敲死,省得再節外生枝。

  「爺爺,您怎麼就欣賞他了?」古玉看出了夏想用心,不快地說道,「我覺得他心眼特別多,主意特別快,說話又滴水不漏,一點也不實誠。反正我不喜歡他!」

  夏想也不反駁,沖古玉一擺手:「承蒙誇獎。」

  古玉氣得衝他一揚拳頭:「臉皮真厚!」

  老古哈哈大笑:「知道不,我就喜歡他有時候突然出現的幽默感……小玉,你鬥不過他,就別為難小夏了。」

  古玉「哼」了一聲:「好女不和男鬥!」

  「好像還有下一句?」夏想假裝用力一想,「想不起來了,是什麼來著?」

  「笨,是好狗不和雞鬥!」古玉上當了,脫口而出。

  「真聰明。」夏想樂了。

  古玉醒悟過來,夏想是藉機罵她,氣得她伸手要打夏想,夏想忙說:「女孩子還是淑雅一些好,不要動手。」

  古玉就當真乖乖的住了手,還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說道:「不好意思,一時衝動,我其實是淑女。」

  老古樂開了懷,連聲說好:「好,好,看來我真有必要到燕市住一段時間,反正最近也沒有什麼事情。也是怪事,我的老部下天天求我去燕市住,我都懶得去。你一說,我就動了心。過了正月十五就動身……」

  忽然間又想起了什麼,老古話題一轉,又問:「小夏,我總覺得你還是跳出燕省省委好一些,外經貿部的動作挺大,易向師又有手腕,他充分利用這一次調你入外經貿部的時機,成功地引起了何東辰對燕省產業結構的不滿,如果我推測得不錯的話,何東辰將會對燕省有一次重要的視察。」

  果然老古的推測和夏想的想法一樣,夏想也明白老古是出於對他的愛護,就感激地說道:「多謝您的關心愛護,我覺得有時候有知難而上才能在複雜的情況下,發現平常不可能出現的機會。」

  「冒險的機會主義者。」古玉對夏想的說法嗤之以鼻。

  夏想不理她,只等老古開口。

  老古微微閉眼,過了片刻,臉色不善地說道:「冒險主義不可取,機會主義也不是正途,不過我研究過你的履歷,發現你的官場之路,總在關鍵的時刻猶如神助一樣,小夏,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藏著什麼巨大的秘密?」

  夏想急忙搖頭:「沒有,我是一清二白的出身,哪裡有什麼秘密?可能是您想多了,許多驚險的時候,我也是咬牙才挺了過來,也是本著對共產主義事業的無比真誠之心才捱過了難關。」

  老古微微點頭,古玉卻對夏想的說法再次露出鄙夷的神情。

  夏想自然有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也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本,絕對不能外傳,否則說不定會被安全部門抓起來,當成研究的對象。

  和老古談了差不多十幾分鐘,手機就響了,一看就邱緒峰來電,知道他以為自己玩起了失蹤。夏想就向老古抱歉地笑笑,老古大度地一揮手:「你是邱家請來的客人,先要照顧邱家的情緒重要。」

  夏想和老古揮手再見,下車之後,老古讓司機開車。

  古玉不解地問:「爺爺,你讓他當生活秘書他還不願意,太自視清高了吧?你明明告訴了他燕省會有動盪,他還賴在燕省省委裡面,你說他是有出息,還是沒本事?」

  「小玉,你難道沒有發現邱家對他的重視程度?還有他和梅家的關係也是不錯,聽說,和吳家也有來往,你為什麼不深入想一想,一個無根無底的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廣泛的人脈,會有這麼多人欣賞他?他本身就有一種讓人容易接受的親和力!」老古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我想他有眼光有膽量,想亂中取利。」

  「那就不管他算了,我覺得也不必要非要找他。」古玉玩弄著脖子上的玉珮,說道。

  「不,我現在倒越來越覺得,他是最合適的人選。」老古笑了,笑容中有一種突然迸發的自信和氣勢。

  再說夏想重新回到飯店門口,正見邱緒峰一臉焦急地東張西望,就走向前去,說道:「緒峰,別找了,我在這裡,剛才送人去了。」

  邱緒峰微帶驚慌地埋怨說道:「讓我好一頓找,小夏,你不夠意思,在我大喜的日子跟別人拉關係套近乎,有點不太好吧?」

  夏想見他微有醉意,就笑:「行了,你都快醉了,快陪新娘入洞房,有事明天再說,我明天下午再回去,還有時間。」其實夏想也知道,邱緒峰也沒有什麼事情,又過年又結婚,哪裡顧得上和他談論別的事情?估計邱緒峰最大的喜悅還是如願以償小進一步,當上了寶市的市委常委、副市長,在家族面前也可以稍微揚眉吐氣一次,雖然還比不了付先鋒的燕市的市委副書記牛氣,至少他還有年齡上的優勢。

  邱緒峰確實今天非常高興,一是夏想專程來為他捧場,證明他認可了自己這個朋友。二是父親對夏想的印象也不錯,讓邱緒峰好好和夏想處好關係,能為邱家所用最好,就算不能,也要保持一種良好的合作關係。三是年後就要上任寶市的副市長,也算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還因此被家族中人誇了幾句,誇他懂得了借勢借力,高興之餘,就多喝了幾杯。

  相比以上幾件喜事,新婚之喜反而沖淡了不少。

  平心而論,邱仁禮其實一開始也並不看重夏想,畢竟他沒有和夏想直接接觸過,認為夏想不過是會耍手段有點小聰明的人物罷了,邱緒峰和夏想由對抗到合作,也是因為夏想得了天時地利的原因。但夏想出現之後,他親眼看到了吳才江和梅昇平對夏想的熱絡,以及梅曉琳對夏想的態度,才意識到夏想確實不簡單,有過人之處,否則也不會讓吳家和梅家同時對他大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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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6 00:33:14
第403章 過招

  就如一塊普通的玉石一樣。如果只有一個人欣賞,究竟有多高的價值不好估量。但如果有兩個人欣賞,就是價高者得了。但如果有三個甚至更多的人欣賞,玉石的身價就會暴漲。夏想是不是普通的玉石暫時不論,他能夠讓吳家和梅家都高看一眼,本身就說明了許多問題。而且夏想還被邱緒峰引為好友,邱仁禮才感覺出夏想的份量。

  因為了邱仁禮的認可,邱緒峰也覺得自己眼光提高了許多。以前他結交了許多狐朋狗友,無一不被父親罵個狗血噴頭。終於有一個連父親也點頭讚許的朋友,他能不對夏想更加看重?況且到了寶市,是在夏想的岳父曹永國的領導之下工作,能不能和一把手處好關係,對以後的陞遷也很關鍵。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夏想也是他近期最值得結交的朋友。

  邱緒峰在酒精的刺激之下,就不免有點失態。

  夏想也理解邱緒峰的心理,就陪他在大廳裡又說了一會兒話,討論了一下寶市的局勢和安縣的狀況。邱緒峰走後,梅曉琳沒有接任縣委書記,她資歷差了一點,而是由市委從鄰縣調來一人接任。聽說新來的縣委書記年紀不小了,可能幹上一屆就退了。不出意外的話,兩年後梅曉琳應該可以接任縣委書記。

  最後好說歹說讓邱緒峰迴去,夏想也開車到了東環肖佳的家中。

  肖佳對夏想的到來既意外又高興。

  她從海南考察回來後,有意分一部分資金投資到海南的房地產市場。夏想卻勸住了她。海南經濟欠發達,全靠旅遊,但夏天又無人前往,只依靠冬天才有人氣。投資海南房產,風險太大,而且不划算,不好出手。因為海南人口太多,買房的都是炒房者,真正本地購房者又沒有實力,還是不做為好。

  肖佳就聽從了夏想的建議。

  在肖佳處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又接到了邱緒峰的電話。架不住他的熱情邀請,夏想又前往邱緒峰家中作客,和邱家人進行了接觸,見到邱緒峰的父母和姐姐。當然,並沒有見到邱家幕後的老爺子。

  邱緒峰的姐姐邱緒蝶今年35歲,風韻猶存,雖然不是很驚豔的相貌,但也非常耐看,有一種知性之美。或許是獨身的緣故,愛和夏想開玩笑。在交談中得知,邱緒蝶的丈夫三年前意外去世,她無兒無女,現在在一家大型國有企業任副總,也是副廳級了。

  邱緒蝶的眼睛很性感。嘴唇微厚,說話的時候眼睛如蕩漾的秋水一樣,她微微驚訝地盯了夏想片刻,說道:「你比緒峰年齡還小,好像比他還沉穩一樣。有些人就是少年老成,倒也不足為奇。不過你眼神十分清澈,非常容易吸引女人,尤其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但看你的舉止,又好像沒有騙過多少小姑娘,倒是讓人納悶了,你還真是一個矛盾的綜合體。」

  夏想大汗,女人結婚久了就是和未婚少女不一樣,尤其是結婚後又獨身的女人,眼光毒辣,目標明確,而且什麼話都敢說。夏想自認經歷女人無數,也曾經在大嘴巴的女人之中大敗而歸。現在面對邱緒蝶,就又有了敗退的意思。

  邱緒蝶又說:「還有一點讓我不明白的是,你看上去有點單純的意思,眼神不渾濁。證明經歷的女人不多。但你在女人面前鎮靜自若,而且眼光不飄,心思不散亂,也不輕浮,頗有一點萬花叢中過,寸草不沾衣的灑脫,應該是從女人堆中爬出來的,我就奇了怪了,你到底是哪一種情況?」

  要不是邱緒蝶是邱緒峰的姐姐,又身在邱家,夏想憑藉前世的優勢,**一下邱緒蝶還不在話下,但在邱仁禮的眼皮底下,他可不敢,就笑:「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姐不可調戲,邱姐,你就饒了我好不好?我和緒峰關係挺好,你是他姐也就是我姐,哪裡有當姐姐的猜測弟弟的私事的?」

  邱緒蝶就掩嘴而笑,笑得花枝亂顫,指著夏想對邱緒峰說:「這個小夏有一手,看來應該是後一種情況了,對付女人手腕極高,和其他男人蒼蠅一樣的追逐不同的是,他向來施展的是欲擒故縱的手段。」

  越說越不像話了,夏想就叫屈:「緒峰,你姐太過份了,你得說說她。我是純良的年輕人,不能讓她帶壞了我。」

  邱緒蝶笑得更厲害了:「拉倒,聽你剛才這句話,我算是明白你了,絕對屬於那種不動聲色的對付女人的高手……」

  邱仁禮從書房出來,夏想就向他告狀:「邱伯伯,邱姐她有點過份了,仗了大姐的身份,故意說我的壞話。」

  邱仁禮哈哈一笑:「不理她,從小就慣壞了她,沒個樣子。你讓她說,一會兒她自己說累了,就沒趣了。」他對夏想在家中和邱緒蝶、邱緒峰姐弟二人相處融洽深感滿意,能融入別人的家庭也是一種交際手段,人在官場之中,首要的就是要有高超的交際手段,就是得讓先讓別人接受自己,然後才能談合作,談同盟。

  吃過午飯,夏想也沒再停留,告別邱家就返回了燕市。已經是初七了,他必須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就正式上班了。

  本來說好過年的時候。夏想要抽出時間到療養院呆兩天,陪省市兩級領導聚一聚,但正好趕上夏安和邱緒峰都在過年時結婚,他疲於奔波,在燕市也沒有呆幾天。不過因為是早就安排好的時候,一干領導還是如期住進了療養院。

  省裡有高晉周安排,市裡有高海和李丁山出面,一切都佈置得井井有條。梅昇平在回京之前,也到了療養院露了一面,算是和大家進一步交流感情。省裡去的領導有宋朝度、張燦陽和高晉周,馬省長也是露了一面之後。有事就去了京城,宋朝度雖然沒住幾天,但也小住了兩日,總之,一切進行還算順利。

  市裡的領導有陳風、胡增周、王鵬飛、方進江和秦拓夫,當然還有李丁山和高海,可謂人數眾多。陳風住得最短,李丁山和高海沒住,直接就當起了服務人員,負責安排一切。胡增周住的時間最長,幾乎整個春節一直住在療養院,對療養院的環境和設施讚不絕口。王鵬飛因為要調走的原因,住了兩天,打了兩天牌就走了,同時秦拓夫也一起離開。

  到了最後,胡增周和張燦陽天天一起喝茶下棋,偶而練練書法,算是過了一個難得的清靜的春節。高晉周也沒回京城,和高老一起,與李丁山、高海閒談。方進江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和李丁山的關係越走越近,他住的時間也挺長。

  療養院經過這一次的免費試住活動,可以說一炮打響,在省裡和市裡都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上班的頭幾天,還是免不了拜年、問好,等等,基本上都是一套程序。幾天後算是正式進入了上班狀態,正月十五剛過,夏想就又聽到了又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外經貿部發來第二份商調函!

  這一次,是崔向的秘書親自打電話來通知他,讓他過去一趟。

  省委副書記召喚,夏想哪敢怠慢,忙向常委樓而去。一路走過灰色的樓區,到了常委樓裡面,就看了許多常在電視上出現的熟悉的面孔。夏想就處處謙讓,讓領導先行。剛進上一樓的樓梯,一抬頭,卻發現了葉石生。

  夏想認識葉石生,省委大院的人,沒見過本人,也都在電視上見過葉石生,誰不把書記的模樣記得清清楚楚?葉石生並不認識夏想,他一直沒有和夏想見過面。

  夏想就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葉書記!」然後退後一步,讓到一邊,等葉石生先行。

  葉石生微一點頭,算是回應,和身邊的人說著什麼,然後繼續向前走。和葉石生同行的人50歲出頭,有一種學者氣質,初看和李丁山有點相像,他落後半步跟在葉石生身邊,態度謙恭,微帶笑容。

  儘管沒有見過面,夏想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省委秘書長錢錦松!

  一直以來,夏想對錢錦松的感覺非常複雜。因為本以為他空降過來,會有一番作為,不成想,三年過去了,錢錦松還在省委秘書長的位子上,沒有前進一步。不前進一步也就算了,到了副省級,再向前邁進本來就是困難萬分,關鍵是,幾年間,好像他沒有任何作為一樣,低調得幾乎讓人忘記了他的存在。

  但夏想心裡清楚,在幾次關鍵的事情上,錢錦松其實是在有利於自己一方的提議時,投了贊成票。錢錦松似乎是中立,不過他在重大事件上,他又有明確的立場。所以對於錢錦松為人,夏想一直琢磨不透。

  今天偶遇錢錦松,讓夏想愣了片刻,呆了一呆。再一想其實崔向明是打壓自己,但調自己來省委,從另個方面來講,也是一件好事。平常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省領導,他今天一下就見到了兩個。

  正要抬腳上樓,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微帶疑問的聲音:「你就是夏想?」

  夏想回過頭去,見葉石生和錢錦松站在門口,回頭張望。

  夏想急忙快步向前,來到葉石生面前,恭謹地答道:「葉書記,我是夏想。」

  「你這裡做什麼?」葉石生臉色上沒有表情,看不出來他的喜怒。

  「崔書記讓我過來,說是有關外經貿部商調函的事情。」夏想如實回答。

  話一出口,夏想就注意到葉石生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不過葉石生大小也是省委書記,不會自降身份沖夏想發火,只是口氣中還是微微流露出不滿:「剛來省委,就急著調到外經貿部,京城就有那麼好?」

  「葉書記問你話,夏想,你一定要慎重回答。」錢錦松一旁提醒說道。

  夏想暗暗感激錢錦松的暗示,他是擔心自己會說出什麼過頭的話,惹惱了葉石生。儘管夏想也心裡清楚恐怕因為商調函一事,葉石生對自己大為不滿,但錢錦松卻主動提醒,也是一片好心。

  心中對錢錦松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具體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我不認識外貿部的人,更不認識易部長……」夏想不敢多說,怕哪一句話不合適就觸怒了葉石生,想必現在葉石生正焦頭爛額,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站隊,「過年的時候我去參加邱緒峰的婚禮,見到了吳才江,他也沒有就商調函的事情說什麼。」

  夏想還是留了個心眼,含蓄地點明了一些背景。

  錢錦松眼睛微微眯了一起,藉以掩飾內心的驚訝。夏想的話初聽沒有什麼,仔細一分析,卻得出了令人吃驚的信息。一是他參加了邱緒峰的婚禮,肯定是接受了邀請,證明他和邱家的關係不錯。二是見到了吳才江,儘管含義不清地只點了一句,卻明白無誤地告訴二人,他並沒有主動要求吳才江為他做什麼。

  錢錦松也相信,葉石生不會聽不明白夏想的言外之意。易向師和吳家的關係,世人皆知!

  吳才江出面讓外經貿部調夏想入京,夏想也是蒙在鼓裡——葉石生和錢錦松從夏想的話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葉石生相信了夏想一半,他也覺得夏想就算在燕省和燕市有一定的關係網,也不可能將手伸到京城去,即使如此,一想到因為外經貿部的商調函一事,惹出了一系列的問題,而且他還聽到風聲,何副總理近期有望視察燕省,更是讓他左右為難,一直沒有下定決心該如何應付目前的局面。

  生氣歸生氣,也不能因此遷怒於夏想,有失他省委書記的身份,就又問了一句:「那麼你是願意留在省委工作了?」

  「我非常願意在葉書記和錢秘書長的領導下,在省委工作,為燕省的信息事業發展,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夏想表了決心,又以一副無奈的口吻說道,「只是不清楚怎麼回事,好像崔書記叫我過去,是因為外經貿部的第二份商調函又發了過來。」

  「既然你不願意去,他們再發商調函也沒用。你告訴崔書記,就說商調函的事情先放一放,不用理會,讓他準備一下,一個小時後召開臨時會議。」葉石生把夏想當成了傳話筒,說完之後,轉身就就走了。

  錢錦松深深地看了夏想一眼,微一點頭,也緊跟著葉石生離開。

  錢秘書長欲言又止的表情很說明問題,而且他剛才有意幫助自己,夏想就留了心,覺得有機會得向錢秘書長多匯報一下工作。

  到了二樓崔向的辦公室,秘書通報之後,夏想就第一次走進了省委副書記的辦公室。

  如果說常委樓沒有給夏想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的話,除了感覺有些昏暗和壓抑之外,整體給他帶來的感覺就是常委樓有些陳舊,瀰漫著一股歲月沉甸的味道,那麼崔向的辦公室就讓他眼前一亮,心情也莫名舒暢起來。

  崔向的辦公室佈置得非常明亮,或許是全是淺色調的緣故,整個房間給人的感覺特別寬敞。夏想就有些不解,一般到了崔向的年齡,都喜歡深色調多一些,他卻是連辦公桌椅也是淺色油漆,確實有點出人意料。

  崔向埋頭正在看一份材料,見夏想進來,只是衝他微一點頭,然後就又不再理他,繼續工作。夏想就知道崔向是故意冷落他,用的也是最常見的手段,他就恭敬地叫了一聲「崔書記」,然後就一聲不響地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崔向發話。

  一等,就是十幾分鐘。

  夏想也是耐心十足,而且他忽然有了惡趣味,就是要和崔向故意耗時間,因為葉石生要臨時召開會議,既然讓他當了傳話筒,肯定不會再額外通知崔向的秘書——既然如此,晾就晾一會兒,到時會議遲到了,被書記批評,就不怪他了。

  怪只怪崔書記沒有發話,他不敢說話。

  又等差不多十幾分鐘,夏想的腿都站酸了,崔向才抬起頭來,假裝才意識到夏想還站著,就說:「夏想同志來了,怎麼還站著?站,快坐。一看文件就入了神,忘了找你還有事情,呵呵。」

  夏想忙客氣幾句,心想,好,過了半個小時了,還有半個小時葉書記的會議就開始了,看崔向能不能在半個小時內,和他談話完畢。

  崔向將一份商調函交到夏想手中:「你怎麼看待外經貿部想要調你去工作的舉動?」

  夏想一臉驚訝:「我不認識外經貿部的人,他們怎麼會調我去工作?是不是他們弄錯了?」

  崔向顯然不相信夏想的話,卻沒有點破,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剛來省委上班不久,現在離開的話,太不好了,而且我也覺得在省委工作挺好,尤其是信息處的工作,很適合我,不但可以更好地發揮自己的才能,也能學到許多有用的知識,進一步提高自己的理論水平。」夏想非常認真誠懇地說道,面帶笑容,以一副謙恭的態度站在崔向面前一米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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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橋樑和絆腳石

  崔向目光閃動,心中卻想夏想還真是成熟了不少。不但沒有絲毫埋怨,還能說出場面上的漂亮話,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至少在大面上讓人無可挑剔。一瞬間,他忽然產生了一個錯覺,覺得自己調夏想來到省委是一個錯誤,不但沒有將他閒置,反而給他提供了更加廣闊的舞台。

  不過隨即他又否定了自己不自信的想法,儘管上一次邱緒峰事件他以失敗告終,但官場上的事情,你進我退的情況非常正常,況且他也敏銳地抓住了眼前的機遇,就是何副總理的建議全部壓在了葉石生和范睿恆身上。他們二人現在疲於應付來自上層的壓力,估計一時無法分心在省委內部進行整頓,他正好趁此機會拉攏分化,建立起自己的聯盟。

  任何一個人都會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部正確,在完全失敗之前,總覺得還有勝利的可能,尤其是到了崔向這個層次,手眼都可以通天,有了上層強硬的後台。再有付家的保證,他十分肯定自己可以在燕省省委站穩腳根,並且形成自己的派系。

  上一次邱緒峰事件之後,他才聽說邱緒峰和付朵朵結婚,嚇了一身冷汗,趕緊和付家聯繫,得到的答覆是,聯姻是聯姻,政治是政治,兩碼事,該爭取的利益,不考慮婚姻……崔向才放下心來,對大家族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算是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同時付家還讓崔向和省軍區政委張建國多接觸,張建國和付家關係不錯,有望和崔向在常委會上呼應。還建議崔向盡快在省委裡面培植自己的力量,最少也要在常委會中,尋找兩三個可以在關鍵時刻幫他說話的人。需要的時候,付家會出面幫他。

  再一次得到了付家承諾的崔向,將在邱緒峰事件之上失敗的沮喪情緒一掃而光,開始無比期待和張建國的接觸,以及付先鋒到燕市就任以後的局勢,肯定也會朝著有利於他地方向發展。與此同時,他還聽到一個好消息,就是宣傳部部長盧淵源有可能會調到西北某省任組織部部長,空缺出來的宣傳部長的位子,有可能也被付家拿到手中。

  如此一來,到時省委裡面至少他會有兩個同盟。而且他現在和政法委書記李炳文關係不錯,也有建立同盟的可能,如果連他在內,在常委會有四個人發出同一個聲音,將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因為現在省委常委會,各自為政,沒有強有力的派系出現,除了……除了馬萬正、宋朝度、邢端台以及陳風、梅昇平。

  馬萬正和宋朝度關係稍近,而宋朝度和邢端台私交很好,陳風和馬萬正還算談得來,和宋朝度、邢端台以及梅昇平又沒有什麼來往,梅昇平又和幾人基本上沒有什麼私交,按理說,以上幾個沒有聯合的可能,但他們之間卻有一個共同維繫的紐帶——夏想!

  除了邢端台和夏想好像沒有太多的來往之外,其他幾人都為夏想捧過場,幾人雖然也有各自的利益訴求,但如果夏想居中運用得當的話,也不是沒有聯合的可能,至少,能在關鍵的事情保持一致。

  夏想。就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橋樑!

  過年時,療養院的試住活動,雖然只是少數人知道,沒有人對外流傳,但崔向還是有渠道得知了省市兩級領導幹部前往療養院的名單,更讓他不得不多了幾分警惕。夏想,雖然眼下只是一個處級幹部,卻成了能夠阻礙他的計劃的最大絆腳石!

  崔向更清楚的是,當年在高成松的問題上,他也投過夏想的支持票,雖然是形勢所迫,也有他甘願為支持夏想打擊高成松的想法在內。崔向也由此想到,夏想能夠尋找到一個支點,找到所有人的利益共同點來對付高成松,也能聯合馬萬正、宋朝度等人,聯合起來對付他。

  堂堂的省委副書記,將一個處級幹部當成力敵,說出去肯定會有人不信甚至當成笑話,崔向卻是格外認真地對待此事,高成松前車之鑑,不得不察。夏想平常不顯山不露水,一旦他有事情發生,為他出面的人可是不遺餘力的支持!

  以前是陳風,現在又多了宋朝度和馬萬正,甚至還有梅昇平,夏想怎麼就能讓這麼多人賞識,他憑的是什麼?

  崔向甚至認為他可以明裡暗裡對付葉石生,可以用手腕拉攏范睿恆,但對於夏想。總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因為夏想行事穩重,說話滴水不漏,平常看似任人擺佈大受委屈,但總能借勢借力,由別人出面解決問題,完全是四兩撥千金的效果。

  一個讓人抓不住過錯的人,就算身為省委副書記,也不可能沒事找事,拿他如何。尤其是當崔向得知了夏想去京城參加了邱緒峰的婚禮,和付先鋒在婚禮上不期而遇,又有吳家和梅家都似乎和他關係不錯,讓他大吃一驚之餘,又對夏想提升了提防之心。

  但崔向也從夏想的身上學到了一點,就是夏想只是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就能和幾大家族建立起良好的關係,他身為省委副書記,如果主動和幾大家族接近,不信沒有機會也編織出一張龐大的關係網?肯定可以得到超出夏想的能力範圍之外的巨大收穫。

  夏想既然能人脈廣泛,自己以省委副書記之尊,更能合縱連橫,在各大家族之間遊刃有餘地利用自己的優勢,得到自己想要的支持和一切。

  忽然之間。崔向更堅定了自己調夏想來省委的正確性,至少他可以隨時一個電話就讓夏想前來匯報工作,還可以近距離觀察他的動向,可以旁敲側擊地問他一些問題,不信他沒有說漏嘴的時候。

  而且從夏想身上,崔向堅定地認為他也可以做到和夏想一樣,得到各大家族的賞識,遊刃有餘地周旋於各個勢力之間,最終達到為我所用的目的。

  「想留在省委工作的想法不錯,我支持你。」崔向笑容可掬,一點也不見外故作親熱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以後有工作多來匯報,不要覺得我是省委副書記就難以接近,在燕市的時候,我們就算認識了,可以說,你也是我看著一點點成長起來的。不要拘束,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在合理的範圍內,我會儘量幫你解決工作和生活的困難。」

  「謝謝崔書記,謝謝。」夏想一臉感激,微微彎腰,「非常感謝崔書記對我的關愛,我一定會牢牢在記在心上。關於外經貿部商調函的事情,一切由領導做主,我個人的意願是想留在您在身邊。」

  夏想的態度無比恭敬,流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

  「這個,直接回絕了外經貿部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他們似乎對你興趣挺大,連發了兩份商調函,如果不給他們一個信服的說法,恐怕也不太好。畢竟外經貿部的面子還是要照顧的,要不這樣,你回去後寫一份思想匯報,將你在省委工作的感受和想要繼續留在省委的迫切心情都形成文字,然後上報給我過目,由我發給外經貿部,也好讓他們死心。」崔向出人意料地提出了一個並無必要的建議,他一臉笑容看著夏想,看似和藹可親,但目光中流露出的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夏想明白了,崔向很清楚幕後是吳家在使力,也清楚外經貿部再發商調函,已經不是為了調他入京這麼簡單,而是為了給燕省一個提醒,就是在何副總理支持下的外經貿部態度非常堅定,也許還想通過此舉隱隱告訴葉石生,關於產業結構調整的爭論。還沒有結束。

  調他入京的事情,由開始確實是想調動變成了現在的一個政治信號,夏想無奈,商調函雖然沒有什麼約束力,但也不能一發再發,不當一回事兒。看來,易向師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他一再提醒葉石生,到底是真心提醒,還是別有用心?

  關鍵是,崔向的用心又是什麼?他讓自己親自寫一份心得,說是用來回絕外經貿部,恐怕真實目的還是試探自己,難道是借此機會讓自己以思想匯報的形式,向他表忠心?

  夏想吃不準崔向的真實目的,但崔書記有命不得不從,就立刻答應下來:「回去後我馬上就寫,一寫好就立刻向您匯報。」

  「好,那就先這樣?」崔向就下了逐客令。

  崔向的真正目的是想借夏想的思想匯報,將他留在省委。他也擔心萬一事情有變,葉石生突然變卦,同意放夏想走的話,他就非常被動了。萬一出現這種情況,他就拿出夏想的思想書,來拖延時間。崔向現在更覺得將夏想放在身邊是最好的選擇,一是可以盯緊他,二是可以從他身上學到如何周旋於大家族之間。

  夏想點點頭,說道:「崔書記再見。」轉身就向外走,剛走到門口,忽然又站住,才想起來葉石生要他傳話的事情,懊惱地一拍腦袋,又說,「哎呀,我來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葉書記,他說讓我轉告您,說是緊急召開臨時會議。可是和您一匯報工作,就忘了。」

  崔向臉色微微一變:「什麼時候?」

  「遇到葉書記的時候,他說一個小時後。」

  崔向抬手一看手錶,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因為從夏想來到辦公室到現在,正好過了一個小時。正要發火,又想起其實是他先晾了夏想差不多半個小時,就知道也不能完全怪夏想,就揮揮手,讓夏想離開,沒再說話。

  夏想從他臉色不善上就看出了他內心的怒氣,心道沒辦法,是你浪費了時間,又不是我。他也知道崔向不會向葉石生說明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他才遲到,這樣推卸責任的說詞不是一個省委副書記應有的風度。崔向只能吃一個啞巴虧,什麼也不解釋,只是向大家表示歉意才是最好的做法。

  夏想回到辦公室後,不多時就寫完了思想匯報。寫完之後,他也多少猜到了崔向的用意,知道崔向還是怕自己離開省委,不由暗覺好笑。現在他反而前所未有的強烈地想留在省委,不是為了和崔向一爭高下,而為了等待一個時機,等待何副總理視察燕省之後,要看一看葉石生和范睿恆到底要怎麼選擇,燕省的未來,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局面!

  從本心的角度考慮,夏想自然希望燕省進行結構調整,因為燕省已經落後發達省份太多了。雖然調整起來,必然會觸動許多人的利益,也會引發許多利益糾葛,甚至有可能失敗,但改革和發展,都是在陣痛中摸索著向前,沒有嘗試的勇氣和前進的決心,怎麼會有成功的希望?

  哪怕是碰得頭破血流,也可以吸取經驗教訓,再重新突破,總有成功的可能。只是他不是掌權者,沒有任何可以改變上層決定的影響力,到了省委書記和省長的層次,多數人會求穩大於改革,寧願在任內沒有什麼政績,也不願意改變現狀,惹來一身是非。說不定最後還會黯然收場,在改革初期,不乏在任期內失敗的先例,本來有望再進一步的大好前途,最終止步於省級。

  而且燕省人是出了名的保守,燕省的企業競爭力差,高精企業少,包括燕市在內,在棉紡廠破產的陣痛過後,竟然沒有一家綿紡廠走出危機,開創思路,轉型成為了新型的床上用品廠家,而是任由從棉紡一廠到十廠,幾乎廠廠倒閉。

  燕省可是有名的產棉大省,棉紡廠一倒,結果棉花都流入齊省和南方,隨後齊省和南方幾省的棉織品慢慢地打開市場,暢銷全國。

  慘痛的教訓數不勝數。

  也不知道葉石生和范睿恆還有沒有最後一搏的勇氣?夏想對此並不樂觀。不過不管是哪一種情形,他心中篤定,都差不多有了應對之策。

  中午吃飯的時候,夏想本來和楊天客一起到食堂打飯,剛走到食堂,卻意外在食堂門口遇到了錢錦松。

  一般來說,省領導也偶而來食堂吃飯,不過很少,因為他們有專門的小食堂。除非哪個領導心血來潮,想體恤一下民情,走到群眾中間,樹立一下親民形象,才會來食堂露個面。

  錢錦松好像剛走到食堂門口,親切回應每一個人的問候,耐心很好。楊天客猶豫一下,還是搶在夏想面前和錢錦松打了招呼。

  夏想沒有計較楊天客搶先的失禮之舉,就等他打完招呼,才向錢錦松問好。錢錦松對楊天客只是微一點頭,卻對夏想微微一笑,問道:「小夏,這麼巧?正好有事問你,有時間沒有?」

  領導有事,沒時間也要有時間,夏想就忙說:「有時間,請錢秘書長指示。」

  錢錦松向食堂裡面看了一眼,說道:「人太多,不方便說話,到外面坐坐?」

  夏想就伸手將飯盒交給楊天客:「麻煩楊處長替我拿回辦公室。」

  楊天客忙不迭答應,一臉羨慕加嫉妒地看著夏想和錢錦松遠去,心想夏想也不知道交了什麼狗屎運,怎麼連錢秘書長也有事找他?看樣子,肯定是好事了。

  夏想卻不認為錢錦松找他有好事,所以他很坦然地跟著錢錦松來到省委大院外面,一直來到藍天賓館,錢錦松才說:「中午了,一起吃頓飯,怎麼樣?」

  藍天賓館的餐廳是省委省政府的定點餐廳,平常宴會或是聚會,都在藍天賓館舉行。以錢錦松的級別,可以簽單。夏想就恭敬不如從命:「領導說了算。」

  夏想隨錢錦松入內,工作人員見是錢秘書長光臨,急忙向前迎接。錢錦松微一揮頭,說道:「老地方,老規矩。」

  工作人員面帶微笑,頭前帶路。夏想心想,估計工作人員對每一個省委領導的喜好和專用房間都記得一清二楚,不僅僅是省委常委級別的錢錦松,還有一般副省長及其他副省級以上幹部,在藍天賓館都有免單權。

  夏想隨錢錦鬆通過一條長長的甬道,聽著兩側沽沽的流水聲,來到一處非常雅緻的房間。工作人員打開房門,彎腰請二人入內,就告辭而去。

  賓主落座之後,錢錦松先是打量夏想幾眼,笑了:「年輕,真是年輕。當年我和你一樣大時,還在萬縣當副縣長,也是躊躇滿志。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和昨天一樣。人人都留戀年輕,但人人都嚮往更高的權力,卻很少想到,權力越高,就意味著年齡越大。」

  對錢錦松突然生發的感慨,夏想也深有同感:「您說得對,對一人來說,最珍貴的東西往往不知道珍惜,比如時間。時間對每一個人來講都是公平的,但又不完全公平,有人只爭朝夕,有人虛度光陰。」

  錢錦松話題一轉:「小夏今年27歲了?」

  「是的。」夏想老實地回答,儘管他知道錢錦松找他肯定有事,但所為何事也懶得去猜,猜不到不如等他主動說出。

  「27歲的處級幹部,放在全國也是非常耀眼的陞遷速度,照此下去,小夏,你說你會不會在30歲之前升到正廳?」錢錦松冷不防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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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6 00:34:02
第405章 玄機

  夏想吃了一驚,他和錢錦松不熟。而且對方是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話可不能隨便亂說。要是宋朝度這樣和他說話,哪怕是馬萬正,他也敢開兩句玩笑,但他對錢錦松的為人一點也不瞭解,他背後站著誰也不清楚,哪裡敢自誇海口?

  忙不迭說道:「秘書長,您可不能和我開這樣的玩笑,我雖然27歲了,但在您面前年紀又小又沒資歷,哪裡敢想什麼時候升職?當然升職人人都想,但最重要的還是要做好本職工作,有了成績才能得到領導的賞識。」

  錢錦松知道夏想謹慎,不敢說話,只是微微一笑,卻說出了一句讓夏想大吃一驚的話:「不瞞你說,小夏,我30歲的時候,就已經是正廳了,而且還是實權正廳!但我今年50多歲了,從正廳到副省。我足足走了20年,你知道為什麼嗎?」

  夏想心中震憾連連,同時也是無比疑惑。

  如果說錢錦松找他,就是單純地說事情,也好理解,自己身後也有省委常委的關係,錢錦松想和自己接近,也無可厚非。如果錢錦松是想拉攏他,也可以接受,錢錦松來燕省幾年並沒有什麼作為,正好自己來到了省委,他就找機會和自己接近,然後進入到馬萬正、宋朝度等人的圈子,也是一條捷徑。

  但問題是,錢錦松突然提到他本人的官場之路,又有什麼玄機?

  夏想只好面帶恭謹地搖頭:「願聽秘書長的教誨。」

  「不能說是教誨,說是吸取我的經驗教訓才對。」錢錦松笑了,隨後示意夏想不要說話,夏想一愣,隨即聽到了外面傳來敲門聲,是服務員上餐了。

  錢錦松點的菜以清淡為主,還要了一瓶啤酒。夏想見狀,忙為領導倒上酒,等服務員一走,就端起酒杯說道:「本來主動敬秘書長酒有點失禮,但今天我沾了光,讓秘書長請我吃飯。受寵若驚,就敬您一杯。您喝不喝隨意,我先喝乾表示一下敬意。」

  錢錦松倒挺給夏想面子,和他碰了碰杯,也是一飲而盡。

  喝完酒,錢錦松意猶未盡地又說:「來,再來兩杯。我們北方人,喝幾杯啤酒還不算什麼,想當年年輕的時候,我曾經一個人喝一瓶二鍋頭一點事情也沒有。」

  領導發話,夏想就聽,就陪錢錦松多喝了幾杯。他也知道一瓶啤酒兩個人分,和喝水區別不大。

  「其實我也和你差不多,算是年輕得志,開始時一直挺順,結果一升到正廳之後,就做過廳長,然後就開始原地踏步,一直在部委裡面當司長,一晃過了20年沒有前進一步,根本原因是什麼?」錢錦松說話喜歡賣關子。又故意停頓了一下,顯然是在等夏想的回應。

  夏想也就不失時機地說道:「請秘書長指示。」

  「什麼指示?小夏你說話不要打官腔。」錢錦松微微有些不滿,不過說過之後又笑了,「人在官場久了,不打官腔也不可能。好,我也不打埋伏了,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好了,根本原因不是我的後台倒了,也不是我氣勢太盛了,更不是我不會做人不會做事,而是因為我在一次重大的抉擇面前,站錯了隊伍,才導致現在的下場。」

  夏想見錢錦松一臉落寞,知道他是有感而發。不過心中也並不覺得錢錦松目前有多失敗,他50歲時就已經是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了,是副省級高官,再有兩年,就算沒有什麼突出的表現,也應該可以再升一升,或者是常務副省長,或者是組織部部長,如果機遇好的話,在退下來之前也有可能當一屆省長,最後退下來之後還可以享受省部級待遇。

  當然如果按照他的陞遷之路,20年的廳級官路確實太長了一些,正常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可以當上省長了,甚至已經當上了省委書記。如果50歲就擔任了省委書記,進入中樞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官場如賭博。誰也不能預見未來,雖然站錯了隊伍的後果非常嚴重,但世界上沒有回頭路可走。」夏想感慨地說道,他對人生一旦錯過就無法回頭的體會比任何人都深,作為重生者,誰不想彌補前生的遺憾,就又說,「我能理解您的遺憾,但有一點卻不明白,20年的時間,足夠彌補許多事情了,怎麼可能一點也沒有前進一步?」

  「你算是發現了問題的關鍵所在……」錢錦松點點頭,「10年過後,我因為站錯隊伍的不好的影響已經消退了,而且當時兩個對立的陣營,也握手言和。按說我也可以動一動了,畢竟作為10年的廳級幹部,資歷和成績都足夠了,但誰知時運不濟,我又面臨著一次艱難的選擇。」

  當時國內正面臨著第一次改革的陣痛,在是繼續改革還是維持現狀的選擇下,錢錦松選擇了維持現狀,結果很快就有一次偉人的南巡講話。是要堅定不移地走改革開放的路線,他再一次站錯了隊伍。這一次不是形而下的陣營的隊伍,而是形而上的意識形態的隊伍——錢錦松再一次被閒置。

  一放,就是又一個10年。

  人生有無數次選擇,但至關重要的往往只有一兩次,甚至只有一次!錢錦松兩次錯失良機,他痛定思痛,仔細研究國內的政策走向,摸清了國家的大方針大方向,雖然身在一個無關緊要的位置,也正好每天有大量的空閒時間來提高理論知識和水平。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還是讓他抓住了機遇,空降到了燕省當上了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

  「如今,機遇又來臨了。」錢錦松用筷子指著一盤宮保雞丁說道,「宮保雞丁是由雞丁、干辣椒、花生米等炒制而成,雞肉的鮮嫩配合花生的香脆,廣受大眾歡迎。正是因為它裡面配料多,總有人愛吃其中的一種,所以在西方國家影響最廣,幾乎成為中國菜的代名詞。如今燕省的局勢就如同一盤宮保雞丁,有人看到的是雞丁,有人看到的是辣椒,還有人看的是花生,都各說各有理,都認為自己的看法最正確,到底誰的看法正確呢?其實都對,又都不對,你說為什麼?」

  錢錦松笑著看向夏想,顯然是要考他一考。

  夏想明白了,錢錦松也是敏感地從目前燕省的局勢上,嗅著了一絲機遇,他找到自己,也是因為自己是導火索的原因。

  夏想微一沉思,笑了:「對或不對,燕省的人都說了不算,上頭說了才算。所以大家都認為自己對,也是在下注,在賭上頭的喜好。」

  錢錦松面無表情,顯然對夏想的回答不太滿意,問:「只是猜測上頭的心思,沒有別的了,還有沒有?」

  「有。上頭的心思也代表了政策的走向,其實也不用刻意去猜,只需要留意現在的新聞和內參上的重點文章就可以了。」夏想說出了心中所想。

  錢錦松臉上微微有了笑意:「那麼照你說,燕省這一盤宮保雞丁,重點落在什麼上面?」

  看來,錢錦松也有意在即將到來的浪潮之中。搏擊風浪,站在風口浪尖之上。

  夏想就知道,今天這一頓飯不太好吃,果然,錢錦松的問題非常犀利,也很難回答。雖然他也能猜到錢錦松可能是要支持產業結構調整,因為他不是燕省土生土長的官員,沒有太多的顧忌,而且又經過多年的沉寂,他已經對國家政策的風向比較瞭解。

  只是自己還不敢確定錢錦松的後台到底是誰,他就算是產業結構的堅定的支持者,也未必會和自己站在同一方,所以是不是真實地說出心中想法,夏想多少有點顧忌。主要是他摸不清錢錦松的真實意圖。

  「燕省人口味偏重,喜歡鹽多醬油多,不愛吃辣。可能也正是如此,燕省人才比較保守,宮保雞丁如果在燕省本地的飯店來做,一般辣椒會少放,不過現在看來,可能有人希望燕省這一盤宮保雞丁多一些辣椒才好吃。」夏想猶豫一下,還是含蓄地點出了心中的想法。

  錢錦松讚賞地點點頭:「那你的看法呢?」

  辣椒代表著激進,代表著產業結構的調整,夏想也是支持打破燕省現在的陳舊氣息,勇於向前邁進一步的,畢竟照此發展下去,燕省會越來越落後於其他省份。

  「一下加太多辣椒也受不了,也要考慮到一個能不能接受的問題。畢竟一個地方的人的口味不是一下能夠改變的,要循序漸進才好。」夏想關於如何在接下來的機遇中,尋找到一個非常好的契入點,已經差不多想好了對策,但對策是自己的機遇,絕對不能透露給任何人。

  當然包括錢錦松。

  對於錢錦松提出的問題,夏想只是泛泛而談。錢錦松聽了也是連連點頭,夏想能看出局勢的關鍵點就已經不容易了,他才不會認為夏想會針對燕省目前的局勢,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夏想不過是辦公廳下屬的信息處的處長,怎麼會有縱觀全局的眼光?

  錢錦松也認可夏想的說法:「易部長也說,其實現在是不是調你入京已經無關緊要,因為想要調你離開燕省省委的人已經收手。但現在外經貿部不收手,只是以此有契機,敲打燕省,隨後還要召開一系列的會議,再對燕省的經濟產業結構提出批評,為何副總理的視察造勢!」

  儘管早有猜測,但聽錢錦松親口說出,夏想還是微微吃了一驚。

  不過同時錢錦松的話又傳遞了兩個意思,一是他和易向師的關係不錯,二是他非常清楚何副總理對燕省的態度不滿。由此可以推斷,錢錦松絕對會站在易向師的立場之上,在何副總理視察燕省之時,肯定會大力支持何副總理的觀點。

  錢錦松再一次面臨著站隊的重大選擇,這一次,他選擇的是站在何副總理的一方。而何副總理是國務院中力主改革的中堅派,經常和保守派發生爭論,是強有力的實權人物。但國內的保守派向來勢力龐大,誰勝誰負還不好說,所以此次選擇,又是錢錦松政治生命中的一次豪賭。

  錢錦松對自己實言相告,顯然也是在等自己的表態,是一種善意的表達,也釋放出希望得到夏想回應的政治信號。夏想就說:「就我個人來說,也是支持燕省打破目前落後的產業結構,向前大步邁進的。但理想和現實往往有差距,首先是燕省的保守由來已久,想要推進改革肯定會非常困難。其次燕省人一向觀念陳舊,小富則安,沒有太大的進取心。最後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燕省的政治氣候不太允許在產業結構的調整上,有大幅度的動作。就算葉書記和范省長聯手推動,估計也是舉步維艱。我想您在省委幾年裡,也瞭解了每個常委的性格,也會清楚會有幾個常委在何副總理的視察時,高調表態支持?」

  錢錦松深深地看了夏想一眼,目光中流露出讚賞和驚訝的神色,又搖頭一笑:「都說你有經濟頭腦,剛才一番交談也確實在經濟上有見解,但最讓我吃驚的還是你的政治眼光,看問題確實很準確——你說得對,現實總是讓人無奈,葉書記在小範圍的經濟會議上提了一提產業改革的事情,響應者無幾,政府班子裡反對的聲音最大,馬省長、宋省長都是堅決反對……」

  馬萬正的反對夏想並不意外,宋朝度也堅決反對,倒讓他小吃一驚。轉念一想也就想通了。宋朝度雖然能隱忍有城府,但在政治上還是走穩妥的路線,何況他是燕省人,骨子裡還是傳統的保守的思想佔據上風。

  確實是前路困難重重,在他的計劃中,宋朝度也是關鍵的一環,現在宋朝度也是持反對意見,夏想低頭不語。

  錢錦松也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小夏有沒有什麼想法可以和我交流一下?易部長說,他研究了你的履歷,發現你在經濟方面,雖然沒有什麼理論基礎,但實踐能力很強,尤其從壩縣到安縣的幾次招商引資就可以看出來。而且你招商引資的項目,都有很強的針對性,非常符合經濟發展的規律,贏利能力很強。從這一方面來說,你可以算是半個專家。」

  易向師研究自己的履歷可不是真是因為自己做出的一點小成績,而是因為吳家動用力量要調自己入京,恐怕是他一時好奇而已。當然從中發現了一些端倪也在所難免,因為自己引進的項目,都是借助了未來眼光,自然會有獨到之處,如果大而廣之的話,甚至可以說是把握了時代脈搏。

  對經濟學家來說,未來的經濟走向就是一個猜得著但猜不准的謎,大家都是憑藉自己的所學推測未來的經濟會朝哪一個方向,但沒有一人說對,為什麼?因為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會有許多不確定的因素存在,人為因素,天災因素,甚至是戰爭因素,等等。政治局勢影響了經濟發展,反過來,經濟也影響了政治局勢。就像美國一樣,完全是經濟決定政治,沒有錢,連競爭總統的資金都不夠,怎麼能當上總統?

  夏想也不敢說自己有多瞭解未來,但今後幾年的大趨勢還是知道一些,掌握了大方向,就做到了心中有數,就不會失去方向感,就是他最大的優勢和依仗。

  夏想忙謙虛地搖頭:「哪裡,我不是經濟學出身,更沒有學過經濟課程,別說半個專家,簡直就是門外漢,易部長太抬舉我了,不敢當,不敢當!」他忙擺擺手,不好意思地笑了。

  錢錦松也笑了,夏想的笑容裡有一點讓他感到真誠流露的東西在內,讓他對夏想又增加了幾分好感。

  「你和士奇見面的事情,他對我說過了。」錢錦松突然話題一轉,點明他對夏想感興趣的根本原因。

  夏想頓時愣住,好一個錢錦松,果然厲害!考驗了自己半天,什麼都不明說,只是圍繞著燕省的局勢和外經貿部的問題說來說去,他還以為錢錦松是在試探他和吳家的關係,或是和他探討關於燕省經濟方面的問題,卻原來在此處暗藏玄機——錢錦松和單士奇關係密切。

  政治人物,別說到了省級,就是能夠坐到廳級高位者,哪一個不是八面玲瓏之人?國內的官場最為複雜,又最出人才,沒有心機和城府,誰能一路過關斬將位居高幹的行列?國內有近兩百萬處級幹部,而廳級幹部只有幾十萬,巨大的淘汰比率,能夠從處級邁入廳級高幹者,無一不是有能力有背景又謹小慎微之人。

  錢錦松來了一手漂亮的迂迴之計,幸好自己還算坦誠,話也說得不多不少,不遠不近,讓他挑不出過錯。

  再想起自己對單士奇和王肖敏的長篇大論,夏想不免搖頭一笑,得,傳到了錢錦松耳中,怪不得他會對自己另眼看待,對單城市的經濟調整的建議,可是他結合後世的實際,再有現在學到的理論知識,綜合在一起的心血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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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7 00:06:59
第406章 主動出擊

  「你對單城市的經濟方面的建議。非常精闢,讓我甚至一度懷疑,你是不是在暗中進修經濟學方面的課程。不得不說,你的眼光很準,尤其是單城鋼廠的通海鐵路,一針見血地解決了內地鋼廠的運輸難題,我當時聽了就拍案叫絕。小夏,我敢說國內許多經濟專家在你面前,也會對你的設想讚不絕口。」錢錦松眼中閃出一絲光彩,可見他對夏想所提的修建一條專用鐵路直通黃驊港的想法,確實非常欣賞。

  夏想微微汗顏,他是盜用了後世無數專家的心血,不過是提前幾年提了出來而已。不過如果真能將鐵路的修建提前幾年,也是值得一試,可以讓單城鋼廠在即將到來的價格戰之中,還有自保之力。

  「秘書長過獎了,我也是在研究了別的鋼廠在沿海的港口城市興建分廠的舉措之後,才想到了這個主意,其實也不是什麼創舉,可能就是先人一步想到了而已。」夏想還是保持著十分謙虛的態度。

  「先人一步就是巨大的商機,落後一步就有可能步步落後。小夏,關於你提出了修建通海鐵路的建議,我完全贊成。只要單城市上報省委省政府,我會大力促成此事。不過有一點……」錢錦松頗有深意地看了夏想一眼,「我是省委辦公廳主任,你身為信息處處長,好像一直沒有向我這個主管領導匯報過工作,有點不合情理,是不是?」

  「是,是,我以後一定儘量多向您匯報工作。不過崔書記是直接找我過去,領導發話,我也得聽命不是?」夏想一口應下,也含蓄地點明了是崔向主動讓他到辦公室的事實,「崔書記還讓我寫一份思想匯報給他,我也寫好了。」

  「崔書記有事吩咐你去做,也是領導對你的重視,一定要做好。」錢錦松點到為止,他和夏想之間不象宋朝度和陳風一樣隨意,能有今天的收穫也算可以了,事情慢慢來,急不得,「思想匯報也給我留一份,順便也告訴崔書記一聲。」

  夏想明白了,錢錦松的意思是想給崔向一個信號,不要事事都繞過他這個省委辦公廳的實際領導者。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夏想和錢錦松一到省委大院就分了手。一個奔常委樓,一個去主體樓。

  一回到辦公室,夏想剛坐下,楊天客就敲門進來,滿臉堆笑,將飯盒鄭重其事地放在夏想的桌子上,討好地說道:「夏處長,飯盒給您放好了,我還特意用開水燙了燙,消消毒。」

  夏想出於禮貌,點頭說道:「太麻煩楊處長了,感謝,感謝。」

  楊天客連忙擺手:「小事,舉手之勞。對了,夏處長,您和錢秘書長也關係不錯?」

  儘管楊天客是以試探的口氣,但夏想還是聽了出來,他不僅僅是問自己和錢錦松之間的關係,而且可能還有事相求,就說:「關係一般,不是很熟。楊處長有什麼事情就明說。我能幫上忙的,就伸手幫一把。能力之外的,也就沒有辦法了。」

  楊天客尷尬地笑了笑,聽到夏想說關係一般時,就以為夏想是客氣地推辭,就不想再提,猶豫一下,還是覺得試一試也好,就說:「我兒子也在省委辦公廳工作,他在離退休人員工作處上班,我託了人想把調到市委,市委那邊也同意了,但省委辦公廳人事處不放人,我找了許多人也不起作用,看夏處長能不能給錢秘書長說一聲……」

  離退休人員工作處負責原省委領導和辦公廳離退休人員的管理和服務工作,在辦公廳幾個處室裡面,還不如信息處。楊天客既然託了關係把他兒子調到了市委,肯定進了好的部門。關鍵是,楊天客和辦公廳副主任計傑關係不錯,有計傑發話,人事處還能不放人?

  夏想就問:「你請計主任出面不就沒有問題了?」

  楊天客無奈地搖搖頭:「人事處處長只對錢秘書長負責,誰的話都不聽,計主任打了招呼,結果他說不符合規定,計主任也沒有辦法。」

  處處有矛盾和對立,夏想明白了幾分,估計楊天客和計傑走得很近,而計傑是崔向的人,可能經常發號施令。引起了有人的不滿。錢錦松雖然是兼任省委辦公廳主任,但肯定顧不過來,權力下放,計傑因為有崔向作靠山,就有坐大的嫌疑。

  不過錢錦松也不是一點權力也不抓在手中,人事處一個部門,就卡住了許多人的脖子。

  又是小圈子的爭鬥,夏想有點不想插手,正想找個理由回絕,見楊天客一大把年紀,還一臉討好的笑容,不由心中一軟,可憐天下父母心,算了,就幫他一次。

  「我試試看,得找機會,你別急。」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而出面找錢錦松,只能說機會合適的時候,氣氛也恰到好處的話,就隨口一提事情就成了。

  楊天客原來以為他以前得罪過夏想,夏想肯定不會答應幫他,只是他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硬著頭皮拉下臉面。拼著被夏想數落的難堪,為了兒子的前途,也開口求一下。沒想到,夏想只是遲疑了一下,竟然開口答應了。

  楊天客喜出望外,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是鄭重地點了一下頭:「謝謝夏處長,以後看我的行動。」然後轉身走了。

  夏想也沒在意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卻不知道,他一次好心也間接幫自己逃過一難。因為計傑在暗中聯合幾個副主任,想對夏想提出的網絡信息安全的設想。提出置疑和批評,要指責夏想激進和製造緊張氣氛,卻被楊天客洩密提前告訴了夏想。

  結果夏想充分準備了大量的證據和材料,在會議上當場反駁,讓計傑指使的技術人員啞口無言,也讓計傑準備好的慷慨激昂的批評發言稿沒有用武之地。

  小插曲過後,轉眼就到了3月中旬,在一次外經貿部的會議過後,再一次對燕省的產業結構進行了點評,同時,大報大刊開始發表產業結構的新一輪調整的文章,開始造勢。不久,就正式確定了何副總理4月初對燕省進行視察。

  與此同時,燕省大小會議不斷,許多秘書的日子都不好過,因為最近領導們的臉色都不太好,容易發脾氣,都小心翼翼地,生怕撞到槍口上。

  夏想也是麻煩不斷,先是嚴小時找到他——她的化妝品生意進入了瓶頸,銷量似乎到了飽和狀態,同時利潤也開始下降,請夏想幫她想想辦法。夏想就讓嚴小時直接飛巴黎住上一段時間,把當地的化妝品商店逛一個遍,然後就會有了新的目標。

  接下來是連若菡的事情。連若菡6個月身孕,已經大了肚子,沒法外出活動。夏想讓她出國生產,她又不肯,最後好說歹說才算勸說成功,卻又纏著他給兒子起名——已經B超得知了嬰兒性別,是個男孩——夏想對起名不在行,想出的名字又總讓她不滿意,她又不停地讓他想,弄得頭大。

  最後總算送走了連若菡。衛辛現在和連若菡感情挺深,她現在也是大四了,就以實習的名義也陪連若菡飛往美國待產。

  連若菡剛走,高老就找到夏想。請他為鋼廠和藥廠的兩塊地皮出一個設計思路,初步定為多層住宅小區——這也是夏想的主意,幾年後,燕市規定不再新建多層住宅,全部要向高層化發展。高層住宅有利有弊,許多有錢人還是願意住6層以下的多層住宅,感覺空間亮堂,小區內可以正常地看到天空,沒有那麼壓抑。

  高老也贊同夏想的意見,但要求他出設計思路,兩處小區一處命名為珍藏苑,一處命名為典藏居,含義不言而喻,就是以後將會成為絕唱,值得珍藏和典藏。兩處小區最大的賣點就是樓間距大,空間充足,全部是6層以下的建築,抗震能力強,小區綠化面積高達百分之六十,當然,所付出的代價就是,房價要高出燕市平均房價許多。

  要的就是精品概念。

  夏想推辭不了,只好抽出時間設計出了草圖,再讓曹殊黧補充細節。曹殊黧對珍藏苑和典藏居的設計非常用心,親自操刀,許多細節也精心打造,還對夏想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用心設計嗎?」

  夏想搖頭。

  「我要當成設計自己的家一樣設計珍藏苑和典藏居,我非常喜歡不高的樓房,喜歡寬亮的感覺,你說,我們也在珍藏苑或典藏居買一套房子,好不好?」

  「不好,容易讓人說閒話。」夏想急忙拒絕,雖然說連若菡在國外,但她總有回來的時候,珍藏苑或典藏居離蓮居太近了,近到步行十幾分鐘就可以走到的程度。

  「有什麼不好?」曹殊黧似笑非笑地盯著夏想看,臉上的表情好像是疑問,又好像是故意發壞,「高老給了一大筆設計費用,不要不好,要也不好,不如就當成購房款好了……你是不是擔心離蓮居太近,太方便了反而不好,對不?」

  夏想被曹殊黧說中心事,嘿嘿一笑:「淨胡思亂想,好好設計你的項目,別走神。」

  曹殊黧得意地笑了:「別心虛,我又沒怪你什麼。」忽然就又嘆了一口氣,「一直以來我沒有強求過你什麼,但珍藏苑和典藏居的房子,我真的喜歡……」

  夏想第一次見小丫頭幽怨的樣子,不由心生憐惜,上前抱住了她,感受到她稍微豐腴了一些的身子,將下巴壓在她的頭髮上,說道:「好,就依你,反正我是不管了,你自己決定就好。」

  3月下旬,在邱緒峰到寶市上任一個多月後,付先鋒也由京城空降到了燕市,擔任市委副書記一職。王鵬飛到水恆市上任之時,夏想也特意前往為他送行。

  隨著付先鋒的到任,燕市的平衡局勢再一次被打破。本來還有些搖擺不定的副市長何江華,在付先鋒上任不久,就和付先鋒迅速走近,再加上譚龍,三個人結成了一個牢固的同盟,成為燕市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

  同時,省裡的局勢也有新的動向,崔向和張建國越走越近,儘管張建國是軍方的人,對地方事務發言權不大,但在常委會上也有投票權。而且崔向和政法委書記李炳文也關係密切,三個人也形成了一個小圈子。還有一個有利於崔向的消息是,宣傳部長盧淵源調任鄰省任組織部長一事定了下來,在東北某省的一名宣傳部副部長,將調來燕省任宣傳部長,名叫馬霄,是付家的嫡系。

  崔向的力量日益壯大,對於即將到來的新一輪的浪潮,他躊躇滿志,相信能夠站立潮頭。崔向也暗下決心,要在何副總理視察的時候,就產業結構的調整問題提出自己獨到的見解,有望一舉得到何副總理的賞識。

  3月底,在何副總理訪問的前夕,燕省召開了一次全省經濟會議,省委書記、省人大主任葉石生,省委副書記、省長范睿恆出席會議並發表重要講話。省委副書記崔向主持會議,各市的黨政主要負責同志,省直有關單位的主要負責人,企業界的代表參加會議。

  本來一般全省的經濟會議都在年底召開,但去年年底出了外經貿部的一檔子事,還有何副總理的電話讓葉石生和范睿恆都有點顧慮重重,也就沒有如期召開。年後在何副總理訪問前夕召開,也是做出樣子給何副總理看,表明了燕省對經濟工作的重視程度,以及對何副總理的視察非常重視。

  因為要參加全省的經濟會議,單士奇和王肖敏同時來到了燕市。曹永國身為寶市的一把手,也出現在會場。奇怪的是,寶市的市長任慶之沒有參加會議,反而是邱緒峰作為政府班子的代表,來到了燕市。

  於是就在夏想的從中牽線之下,寶市的市委書記和副市長,與單城市的市委書記和市長,就趁中午吃飯的機會,坐在了一起。

  曹永國和單士奇認識,也算熟悉,儘管沒有和王肖敏見過面,但見面之後,就經濟問題和當前形勢,聊得還算投機。邱緒峰也進步了不少,自稱和曹永國工作,學到了不少東西,不管是理論知識還是為官之道,讓他受益匪淺。

  幾個人談來談去,話題就轉移到了何副總理的視察上面。

  王肖敏對夏想的看法非常重視,首先問夏想怎麼看待何副總理的視察,夏想當著曹永國的面,又有諸位領導在此,也不願意透露太多真實的想法,就說:「我覺得最後還是一個妥協的結果,就是燕省肯定要給何副總理一個答覆,就產業結構改革的問題要有一個明確的說法,想全面推廣不可能,但選擇幾個試點城市進行產業結構的改革是一條折衷之道,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曹永國和單士奇對視一眼,一起哈哈大笑。

  夏想不解,疑惑地問道:「我說錯什麼了?」

  「沒有,不但沒有說錯,還說得非常好。」單士奇擺擺手,最後手又停在飯桌上的一盤菜上,敲著盤子說,「小夏,以你現在的才能和眼光,當個市長也沒問題……我擔心的是,全省十幾盤菜,最後葉書記和范省長會點中哪一盤菜?」

  燕省一共11個地級市,估計所有書記的想法都和單士奇一樣,不願意被省委點中,成為試點城市。試點城市不是什麼好事,如果試點卓有成效,成績是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確領導下才取得的。如果試點失敗,對不起,是市委書記和市長的工作做得不到家,領導不力。

  四人之中,只有單士奇一人有點憂心忡忡,邱緒峰和王肖敏沉默不語,曹永國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夏想。

  單士奇又說:「小夏,你在省委裡面,離省領導最近,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傳出,會點誰的將?」

  夏想搖頭,看了王肖敏和邱緒峰一眼,笑了:「單書記不用擔心,就算省裡最終會折衷點將,也一時半會定不下來,因為各個地市都會擺出各種理由推脫,省裡也會非常為難,不可能強行攤派,也不可能抓鬮決定,最大的可能就是……」

  「妥協,除了妥協和平衡之外,無法可想。」邱緒峰接過話去,「一個一個市提名,再一個個否決,最後哪個市的支持力度最小,後台最弱,就是誰了……還是一場政治鬧劇!」

  「我倒覺得,如果有哪個市主動向省委省政府提出申請,不但可以獲得省裡的好感,還可以主動要求政策上的傾斜,也不失為主動出擊爭取主動的好辦法。」夏想突然說了一句,然後看向了王肖敏,「而且說不定,還可以收穫意想不到的成效。」

  王肖敏一直沒有說話,心中對夏想突然拋出的議題有些觸動。單城市目前的狀況其實就是正在調整產業結構,不管是修建到沿海的鐵路,還是打出成語故鄉的文化旅遊牌,對於古城單城來說,都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衝擊,勢必會給當地帶來全新的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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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7 00:07:26
第407章 政治豪賭

  儘管王肖敏和單士奇商議之後。決定還是先以修建鐵路為第一要旨,成語旅遊先緩上一緩,畢竟一下上兩個大型項目,常委會會有置疑的聲音,書記和市長聯合決定的事情,也要尊重其他常委意見,要集中,也要民主不是?最主要的是,他知道推廣成語故鄉的文化旅遊,需要巨額投資——政策好出,錢不好找到。

  但王肖敏從夏想的話中,突然就發現了巨大的機遇。

  主動向省裡提出將單城市作為試點城市,省裡肯定高興,作為補償,如果再向省裡提出資金申請,應該可以很容易就批下來。但王肖敏也清楚,如果試點不成功的話,後果也很嚴重,單城市倒沒有什麼損失,最大的損失就是他的政治生命。

  極有可能從此前途黯淡,市長卸任之後。就退出了政治舞台。

  但如果試點成功呢?不但可以為單城市帶來巨大的經濟效益,改變單城市在省裡排名逐年下滑的現狀,為單城人民帶來實際的利益,而且還能為他的政治生涯增光添彩,尤為讓人動心的是,說不定單城市的成功還可以驚動何副總理,如果何副總理親自視察單城市,他身為市長,進入了何副總理之眼,以後就可以邁入更廣闊的政治舞台。

  可以說,申請成為試點城市,成則成名,敗則一敗塗地,具有極大的政治風險,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政治豪賭!

  賭,還是不賭?王肖敏在組織部長的位子多年,深知穩妥為上的道理。但也正是因為他不甘總做黨內的虛事,想大干一場,既然來到了單城市,當上了單城市長,就應該有造福一方的理想。一個人身在官場,不管見了多少腐敗和人浮於事,見了多少不公正之事,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政治理念,都有自己生而為人的根本原則。

  如果說敢為天下先需要付出勇氣和決心,他有理想和抱負,需要承擔失敗的嚴重後果。他也有心理準備,再看到夏想臉上的微笑和眼神中的鼓勵,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夏想也有理想主義的一面,只不過他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實際上他已經暗示了自己,將希望和理想寄託在了自己身上!

  王肖敏一瞬間感覺到體內湧動著久違的激情,他雙手握緊了拳頭,擲地有聲地說道:「單城市如果提出申請,會有幾成把握?」

  單士奇嚇了一跳:「陷阱你也跳?還幾成把握?一申請一個准。肖敏,你不要衝動,政治來不得半點激情。」

  曹永國也看出了夏想的想法,問道:「你是不是想讓寶市也主動申請?」

  夏想點了點頭。

  曹永國一臉凝重看了邱緒峰一眼。

  邱緒峰和夏想也算熟悉了,在夏想逐步推進慢慢露出觀點之前,他已經隱隱猜到了夏想的意圖。儘管對夏想為什麼要勸說單城市和寶市主動申請為試點的用意不太清楚,但有一點他十分肯定,就是夏想肯定認為此舉會大有好處。

  單城市和寶市都和夏想有莫大的關係,可以說都是他熟悉的朋友和最親近的人,肯定不會有害人之心。而且根據邱緒峰對夏想的瞭解,雖然夏想有時行事顧忌過多,不夠灑脫。但他絕對沒有故意害人的心思。當然夏想的謹慎邱緒峰也可以理解,草根出身的官員,哪一個不是靠謹小慎微才爬到了高位?出身世家的太子黨,可以不用擔心後台倒掉,不用看靠山的眼色,就可以想到什麼就做到什麼,因為後台是他的親爹!而草根官員則不同,好不容易有了後台,還也時刻想方設法和後台處好關係,省得萬一哪一天得罪了後台,失去了支持,就成了無源之水。

  太子黨執政,弄砸了,後台再生氣,也得為兒子收拾殘局。草根官員做出了成績,後檯面上有光。失敗了,後台就有可能撒手不管。邱緒峰在安縣為官幾年,有得有失,但收穫還是非常巨大的,尤其是從夏想身上學到了許多寶貴的東西,比如能合作則儘量合作,比如對付對手的話,要堅決有力。再比如一定要時刻保持謹慎和警醒,等等。

  所以他對夏想的提議,雖然不是非常理解,但也不會反對,因為夏想總有讓人信服的理由,況且,其實一開始。夏想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了,一是替省裡分憂,可以趁機提出一些平常得不到的政策支持。二是抓住機遇,不僅能讓單城市和寶市擺脫目前不上不下的困境,還有可能為各自的政治生涯,寫上無比濃重一筆!

  邱緒峰沒有什麼好怕的,他是太子黨,弄砸了,老爸會不管他?萬一成功了呢?他完全就可以在家族人揚眉吐氣,藉機鞏固自己的接替人的地位。

  邱緒峰知道曹永國以穩重見長,寶市市長任慶之雖然保守,但他是牆頭草,一向跟著風向走,只要曹書記堅決支持的事情,他絕不反對,是典型的官僚型的人物。但有一點,任慶之凡事喜歡推卸責任,如果曹書記同意向省裡申請寶市作為試點城市,任慶之也不會反對,不過他也不會主抓此事,肯定會找個理由逃避過去,以免承擔責任,最後重擔還會落在自己身上。

  邱緒峰倒不怕挑擔子。相反,反而還有些隱隱的期待,一想起夏想在安縣的所作所為,他就覺得有點熱血沸騰。心想夏想既然提出了建議,肯定已經想好了對策,而且他和王肖敏有過接觸,應該已經對單城市的發展提出過了他的想法,如果寶市也加入申請的話,他肯定也會為寶市的發展出謀劃策。

  邱緒峰就鄭重地點頭說道:「我相信夏想的眼光,他既然提了出來,我絕對是大力支持。」

  王肖敏看了邱緒峰一眼。心想夏想果然有手段,能讓邱緒峰這麼爽快地支持他,肯定是在安縣的時候,做出了讓邱緒峰口服心服的事情。

  曹永國雖然也相信夏想的眼光,但他畢竟老成一些,說道:「不能操之過急,回去後,還是需要上常委會討論一下,充分比較一下得失才能得出結論。做好了,自然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弄砸了,省裡面上無光,寶市也會受到牽連,還要影響到個人的政治前途。」

  「凡事都是有利有弊,不努力一把,也對不起自己擔任一方父母官的重任。反正單城市的經濟不容樂觀,年年下滑,不趁此機會奮力超越,以後恐怕都沒有機會了,士奇,這一次,你一定要支持我。我可以立下軍令狀,成功了,功勞是大家的。失敗了,我一個人承擔全部責任。」王肖敏感慨萬千地說道,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單士奇被王肖敏成功地逼到了牆角,他臉微微漲紅,過了片刻,還是搖頭嘆息一聲:「你何必呢?肖敏,你是在拿政治生命當賭注,太激進了。」

  「也不能算激進!」夏想見火候已到,也不再賣關子,自信地笑了,「從上層來說,有何副總理的支持,有外經貿部的指導,從省裡來說,就我目前瞭解到的情況是。至少有三名以上常委也支持產業結構的調整,而且我相信隨著試點城市的調整初見成效,省裡支持的常委會越來越多……」

  單士奇眼睛一亮:「目前哪個常委支持?」

  「錢秘書長、張部長、陳書記……」夏想就要是抬出錢錦松給單士奇聽,至於統戰部長張燦陽和陳風,他也就是順口一提,也知道就算他們不是大力支持,至少也不會反對……又微一沉思,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而且據我猜測,范省長也可能會表態支持!」

  單士奇微微一驚,不敢相信地看了夏想一眼。錢錦松是他的後台,他都沒有聽到錢錦松對此事發表過看法,夏想怎麼會知道錢秘書長也持支持態度?

  曹永國微微眯起眼睛想了一想,范睿恆面臨著馬萬正和宋朝度的聯手,在政府班子一直沒有樹立起應有的威望,在省委事務中,由於崔向的強勢,他也有退讓的意思,基本上現在是非常低調。如果他想做出實事,想有所作為,眼下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曹永國暗暗感嘆,夏想真是不簡單,原本以為他來到省委會消沉,會發牢騷,不料他一樣坦然面對,而且還因禍得福,得了天時地利的便利條件,對省裡的局勢分析得更加透徹,看得更加深遠,果然是登高望遠。

  有如此心境,真不像一個不到30歲的年輕人。換了別人,恐怕早就是得過且過了。

  儘管夏想已經是他的乘龍快婿,但曹永國還是不吝暗暗誇夏想一番。

  邱緒峰也點頭說道:「我的想法和王市長一樣,曹書記,請您拍板吧,出了問題我擔著,有了成績是您的。」

  曹永國不高興地埋怨道:「我有這麼沒擔待?你在小夏面前這麼說他的老丈人,他不罵你才怪!」

  邱緒峰嘿嘿地笑了,夏想也笑:「對於寶市的產業結構調整,我也有一些不成熟的意見,有時間就向曹書記和邱市長匯報一下。當然前提條件是,你們想聽。」

  邱緒峰笑罵:「真有你的,你還叫曹書記,不怕殊黧罵你?還有叫邱市長,太見外了吧?這話我不愛叫,今天你得請客。」

  夏想呵呵一笑:「我替你們操心受累,替你們出主意,還讓我請客,有沒有道理?」

  話音未落,手機響了,夏想接聽之後,立刻臉色舒展開來,掛斷電話說道:「錢秘書長要過來坐坐。」

  錢錦松的到來,將聚會推向了高潮。

  在他聽了夏想的想法之後,忍不住連連叫好,說道:「小夏呀小夏,你真是幫了我的大忙。關於試點城市的設想,我已經正式向葉書記提出了建議,葉書記也原則上答應,只等何副總理視察的時候,就對總理提出的建議做出回應。沒想到,你居然想到了,真是了不起。我也正準備說服士奇,讓單城市成為試點城市之一,別看有風險,但風險總是與機遇並存,也沒想到,你居然已經替我說了出來。當一個信息處的處長真是委屈你了,找個機會,你到辦公廳秘書處幫我,怎麼樣?」

  「別了,秘書長,我還想等機會合適的時候,把小夏調到單城當副市長,讓他幫我。」單士奇見錢錦松和夏想關係很熟的樣子,不由暗暗稱奇,同時心中也大為寬心,就開玩笑說道,「身邊有個夏想,等於又多一個秘書長!」

  單士奇所說的秘書長當然是指市委的秘書長。

  夏想無奈地說道:「我是黨的一塊磚,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搬!」

  眾人都哈哈大笑。

  在何副總理視察之前,夏想又見到了老古——老古還真是童心未泯,還真來燕市療養院小住來了。

  夏想就趁週末的時候,好好陪陪老古。

  老古精神不錯,尤其是他鶴髮童顏的模樣,又穿了一身中山裝,非常有出塵的味道。他嗓門洪亮,中氣十足,一見夏想就說:「小夏,這個療養院還真是不錯,空氣好,環境好,難得的是鬧中取靜,最適合我這樣的表面清靜實際上內心難得清靜的人。」

  夏想就笑:「此話怎講?」

  「人老了,喜歡清靜是不假,但喜歡的是都不是真正的清靜。我也試過在深山老林中住過一段時間,不行,受不了,太靜了,主要是與世隔絕的感覺讓人覺得好像離開了人世。所以說,和我一樣的人,都喜歡鬧中取靜,既感覺到了靜,又不遠離鬧市。」老古不知何故,一見夏想就生發了一番感慨。

  「那就多住一些日子好了。」夏想笑了笑,老古的感慨肯定不是無緣無故就有,但他不解釋,自己也不必問個清楚,「我還沒有謝謝您的貴重禮物,在療養院就多住上一些日子,就當是我孝敬您老人家了。」

  老古呵呵一笑:「說不定我會住到讓你厭煩……」他用手一指遠處的蓮居,又說,「這個湖心別墅別具匠心,很有出塵的味道,想必你也認識裡面的主人了?」

  夏想點頭:「她不在國內……她也是遠景集團的創造者。」

  老古微微點頭:「連若菡,確實是非常好聽的名字。」說完,他別有深意地看了夏想一眼,臉色一板,說道,「小夏,你覺得古玉如何?」

  老古顯然知道一些什麼,夏想還沒有細想他有什麼用意,突然又聽他問起古玉,心想老古的思維跳躍挺快,就遲疑一下,答道:「我和古玉只是點頭之交,一面之緣,對她不瞭解,不好說。」

  老古忽然又轉移了話題:「也是,先不談她了,說說你最近的工作,再聊聊養生之道。」

  夕陽西下,一老一少漫步在夕陽的餘輝之中,在森林中穿行。儘管此時春寒料峭,夏想也不覺寒冷,老古給他的感覺是孤單而落寞,不像一個安養天年的老人。但對老古家中的情況,老古不說,夏想也沒有多問。事關老古的隱私,還是不要打聽為好。

  但他對於老古能在療養院安心住下,還是非常高興的。雖然老古住下之後,周圍多了幾個明顯是軍人的便衣在暗中保護,但老古對他是信任也好,對他是信賴也好,讓他有一種滿足感。能慰藉一個老人的心靈,也算是一種行善。

  夏想就決定,有機會再帶宋一凡來陪陪老古,因老古有幾次提到宋一凡,神色之間流露出對她的喜愛。

  ……

  結婚之後,夏想雖然天天和曹殊黧在一起,但卻一直沒有感覺到和以前有什麼不同,還是覺得她無比可愛,既調皮,又聰明,天天高興得像個小精靈,好像生活遠遠沒有煩惱一樣。也正是因為曹殊黧開朗的性格,也讓夏想在許多煩悶的時候,很少有灰色心情。

  因此,他內心一直暗暗感激曹殊黧活潑的性子,很慶幸能娶她為妻。

  回家的時候,夏想就突發奇想,到路邊花店為她買了一束玫瑰,準備給她一個小小驚喜。想起來也真是慚愧,和小丫頭認識以來,自己送她花的次數,加起來也不超過10次。

  夏想就手捧一大束玫瑰,輕輕地敲響了房門,裡面傳來小丫頭甜甜的聲音:「誰呀?」

  因為夏想回家一向是自己開門,從不敲門——他就故意假著嗓子說道:「請問曹殊黧在家嗎?」

  「哢嗒」一聲,門上的小窗戶打開了,小丫頭從裡面探出頭來,向外張望:「你是哪位?」

  夏想用花擋著臉,不讓小丫頭看到自己,依然假著嗓子說:「殊黧,我是你的仰慕者,暗戀你很久了,請你收下我的花好不好?」

  裡面傳來小丫頭冷冰冰的聲音:「再見!」然後「哢嗒」一聲,小窗戶關住了。

  得,還挺堅決,一點餘地也沒有,夏想對她的反應挺滿意,就在門口悄悄站了一會兒,然後才輕輕地拿出鑰匙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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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7 00:07:48
第408章 被動不如主動

  夏想躡手躡腳,儘量輕得不出一點聲音。就是想給小丫頭一個驚喜。輕輕地關上門,高抬腳,輕邁步,不料剛剛邁出第一步,就聽到腳上傳來「啪」的一聲脆響,嚇得一下跳到了一邊,以為出現了什麼莫名其妙的事情。

  「咯咯……嚇倒你了,讓你騙我!」小丫頭從裡面跳了出來,笑得前仰後合。

  夏想低頭一看腳下,是一張泡沫塑料,一踩上氣泡破裂,自然會發出「啪」的一聲聲響。夏想現在的樣子是一手高舉一束玫瑰,一手捏著鑰匙,一隻腳還高高抬起,一臉愕然,睜大眼睛看著小丫頭——樣子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小丫頭捉弄夏想成功,開心得忘乎所以。

  夏想驚醒過來,假裝大怒,一下撲了過去,將她抱了起來,扔到床上。惡狠狠地說道:「想謀殺親夫?膽子不小,看我如何收拾你一頓!」

  玫瑰花散落一地,也顧不上管,夏想作勢就要撲上去,卻被小丫頭一句話又定在了當場:「饒命!快別鬧了,我好像有了……」

  真的?夏想呆立不動,一眨不眨地看著小丫頭的……肚子,看了有半分鐘才想起來現在哪裡會有動靜,就又忙問:「真的假的?可別騙我,我膽小。」

  「你有什麼好怕的?裝腔作勢。」小丫頭噘著嘴,有點委屈地說道,「你又不受累不挺著大肚子,以後都是我的罪,你反正辦完壞事之後就不管了,再難受再不舒服不得我一個人受?」

  女人難道一懷孕就有理了,小丫頭可是很少向他叫屈,夏想就走過去抱住她:「測試過了?確定有了?」

  「還沒有,推遲好幾天沒來例假,我懷疑是。」

  「有些事情不能靠推測,要有科學依據,來,用早孕試紙試一下。」

  「怪事,你怎麼好像比我還有經驗,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小丫頭斜著眼睛看著夏想,一臉古怪笑意。

  夏想急忙擦汗:「看,又跑題了不是?你不知道,男人從小到大。許多事情是無師自通的,還有從許多電影電視上,也可以學到不少知識,我估計你也看過類似關於兩性知識的錄像……」

  小丫頭知道夏想說的是什麼,頓時羞紅了臉:「沒有,我才不看亂七八糟的東西,誰像你,壞得什麼都知道。怪不得你在床上這麼會折騰人,原來都是跟錄像上學的,真丟人。」

  夏想就嘿嘿一笑:「青春期,都怪荷爾蒙,不怪我。可以理解,男人都這樣。也正是因為男人的荷爾蒙,才有了世間唯美純真的愛情。」

  「呸,還唯美純真?你都一肚子壞水了。」小丫頭上前打了夏想幾拳,又怯生生地說道,「你說,要是我真懷孕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當然是毫不猶豫地生下孩子了。」夏想知道她性子柔弱,有心理壓力。就勸慰她說,「一回生兩回熟,第一次生孩子當然沒經驗,生兩次就習慣了。以前我老家的鄰居為了要一個男孩,生了七個閨女,等生第八個孩子的時候,她正在廚房中做飯,就一邊做飯一邊把孩子生了下來,連菜都沒有炒糊,厲害不?」

  「一邊去,說得跟真事一樣,女人生孩子哪裡有這麼容易,聽說和生死關差不多。」小丫頭摟住夏想的腰,「你們男人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便宜都讓你們得了,罪都讓女人受了,真不公平。」

  夏想就又耐心地勸慰她一番,然後樂呵呵地下樓到藥房去買試紙。不一會兒就買了回來,一試,原來是虛驚一場。

  夏想就逗她:「要是在古代,你謊報軍情是要軍法處置的,你知不知道?」

  小丫頭一副甘願受罰的模樣:「我錯了還不行嗎?我也是想萬一懷孕了,也好給你生一個寶寶。」

  「不成功,便成仁。」夏想又攔腰抱起她,「既然上一次沒有成功,今天我們還再努力一次好了。我有毅力也有耐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還是不要了吧?」小丫頭也學會**夏想了,「你如果只是單純地想要孩子,應該再等上半個月。因為現在是我的安全期,你再努力也沒用。」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是練兵階段,要經常操練,在提槍上馬的時候,才能輕車熟路,一馬當先,是不是?」夏想淳淳善誘。

  「哎呀,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小丫頭乾脆當起了鴕鳥,摀住了耳朵。

  夏想就喜歡小丫頭真真假假的小情調,反正家中也沒人,情趣所至,也就顧不了許多了……

  小丫頭躺在夏想懷裡,用兩根手指當走路的腿,在他的胸上跳來跳去,還在問:「女人生孩子為什麼會疼?你說的在廚房中生孩子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在騙人?」

  至於女人生孩子的高深問題,夏想身為男人,自然並不是十分清楚。但廚房生子一事,確實是千真萬確的真事,就發生在他小時候的鄰居之家。也許隨著社會的進步,女人也在慢慢地退化。按照現在的非剖腹產不能生育的比例,中國在古代就已經滅亡了!

  科技越發達,人類越退化,不知道是不是一種悲哀?

  第二天,夏想還沒有來得及主動找宋朝度,宋朝度卻給他打來了電話,提出要去釣魚。

  乍暖還寒的春天,又是細雨紛飛的天氣,平白增添了幾份陰沉氣氛。夏想開車接上宋朝度,沿向西北的山路一路行駛,直奔上一次的小池塘而去。

  小池塘沒有名字。是一個農民在自己的農田裡挖土形成的池塘,灌上水後,灑種魚苗,加壓氧氣,然後就對外經營,按釣到的魚的份量收費,同時免費提供魚桿和魚食。許多人週末都愛這裡釣魚,也不是真心愛好,只是當成一種休閒和放鬆罷了。

  因為今天天氣不好,釣魚的人很少。夏想和宋朝度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坐在大傘的下面,開始釣魚。

  宋朝度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一路上沒說幾句話,釣魚之後,也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水面,半天沒有說開口。

  夏想猶豫一會兒,還是問道:「宋省長,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

  宋朝度笑了笑:「倒沒有……不是不順心,是猶豫不定。」

  夏想猜到了:「是關於何副總理視察的事情吧?」

  宋朝度點點頭:「省裡的意見不統一,支持產業結構調整者和反對者一樣多。」

  夏想就問:「您好像也是反對者之一?」

  宋朝度忽然笑了:「我倒是聽說,你是大力贊成產業結構調整,還和錢秘書長來往密切?」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聽不出來他的情緒。

  夏想倒不怕宋朝度責怪他和錢錦松走近,實際上,他和錢錦松也只是因為一時的共同目標而走近,倒沒有更多的其他想法,就笑了笑:「錢秘書長和單城市委書記單士奇關係不錯,而單士奇和我岳父有些交情,有了這層關係,就有了一個一起坐一坐的機會。正好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相同,就交流了一下意見。」

  「說說看,你對燕省產業結構的調整的看法。」宋朝度果然不再提夏想和錢錦松交往的事情。

  「就全省的經濟形勢來說,不容樂觀。放眼國內,燕省的經濟雖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確實存在許多阻礙經濟進一步發展的問題。產業結構不合理,國企臃腫而不贏利,等等,如果不進行改制的話,將無法跟上下一波飛速發展的經濟大潮。」

  從2002年開始,一直持續到後世,是國內房地產、汽車、高新科技、互聯網發展的黃金時期,在夏想的記憶中,燕省除了在房地產等基礎產業方面稍微跟上了國內的步伐之外,其他方面都落後了許多。互聯網自不用提,因為離京城太近的緣故,許多人互聯網公司寧願到京城創業。汽車產業也沒有出彩之處,除了寶市一家汽車廠家生產的低價越野車曾經傾銷京城市場之外,再沒有汽車工業可以值得一提。高新產業更是沒有什麼可以炫耀的品牌,可以說偌大燕省猶如一灘死水,波瀾不驚,除了擁有環繞京津的優勢之外,就很少有亮點了。

  夏想就想儘可能利用自己的優勢,影響到可以影響的人,奠定下燕省發展的基調,能夠助燕省早日意識到一步落後就要步步落後的慘痛教訓。

  夏想在宋朝度面前就隨意多了,就他所瞭解的以後的發展方向,互聯網的財富神話,汽車行業的飛速發展,以及新興產業的層出不窮,含蓄而隱晦地為宋朝度勾畫了一副令人神往的經濟大潮!

  宋朝度顯然沒有想到夏想會有如此超前的眼光,他雙眼直視水面,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心中受到了強烈的觸動。他確實是不支持產業結構調整,認為必然會給燕省的政局帶來動盪,甚至還有可能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在他看來,何副總理的觀點有時過於激進了一些,在國內的大政治氣候之下,先求穩後求前進才是上策。燕省作為保守的省份,又在京城的眼皮底下,能夠維持住中等省份的經濟規模就可以了,不必非要力爭上游。

  宋朝度的觀點是,經濟為了政治服務的,經濟問題,政治先行。只有先解決了政治問題,才能推行經濟政策。

  但夏想的話明顯和他唱了反調,是政治問題,經濟先行。以後經濟的作用會越來越明顯,不但可以影響到政治進程,甚至還有可能成為政治成敗的決定性力量!這就是和在國企當領導是一樣的情況,是努力將企業的效益搞上去,還是維持現狀,只管和上級處好關係,能夠熬夠資歷陞官就成?

  難道按照夏想所說,以後一切以經濟作為升職的標準,豈不是成了全民皆商?連省委書記、省長也得屈服於投資,官本位思想豈非受到嚴重的衝擊?

  宋朝度可以理解,但一時也無法接受。

  「到了信息處工作以後,你的理論知識進步不少,士別三日,令人刮目相看……剛才的一番話,已經有了放眼國內的高度了,呵呵。」宋朝度呵呵一笑,又說,「葉書記和范省長的態度不明,但相比之下,葉書記還是趨於保守,范省長似乎有向前小邁一步的決心。那你說說看,小夏,何副總理視察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

  夏想就謙虛地笑:「您幾乎已經將答案告訴我了,我再說不出來,也太沒有政治頭腦了。根據省裡的目前的狀況,葉書記雖然保守,但也沒有明確反對何副總理的底氣,而范省長既然支持,最終還是一個妥協結果,就是燕省會推行產業結構調整,但不是全省範圍,而是先找試點城市。」

  雖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親耳聽到夏想一語道出省裡的決定,宋朝度還是微微驚訝,說道:「不錯,你的眼光很準確,基本上最後就是一個妥協的局面。關鍵是,試點城市不好找,而且省裡牽頭負責試點城市的常委,也不好指定……錢秘書長雖然支持產業結構調整,但他不是政府班子的人,最後牽頭的負責人還得從政府班子裡出,不是我,就是馬省長……」

  夏想明白了,宋朝度憂心忡忡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不願意當牽頭的負責人,但綜合比較下來,由他牽頭的可能性又最大!

  在宋朝度看來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也許他即將崛起的態勢會被試點城市所累,最終連累了政治前途。不過在夏想看來,卻是一件值得一試並且大有可為的好事。

  「不瞞您說,我已經替省裡找好了試點城市,差不多說服兩個城市的主要黨政負責人,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主動向省裡提出申請。」夏想笑眯眯地看了宋朝度一眼,沒賣關子,直接說了出來,「一個是寶市,一個是單城市。」

  宋朝度大為動容,手一抖,一條上鉤的魚又脫了鉤,他乾脆放下魚桿:「小夏,你就對產業結構的調整,這麼有信心,就認定一定有前景?你要明白,萬一試點不成功,兩個城市的主要負責人,也許會成為政治犧牲品!」

  宋朝度當然知道寶市的市委書記是誰,單城市的單士奇和王肖敏他也知道,但不清楚他們和夏想之間的關係到底多深。聽夏想一說,能夠勸動他們主動申請成為試點城市,也能猜夏想深得他們的信任。

  「在何副總理主導下,有相關國家政策的支持,有省裡的政策傾斜,再加上順應時代的潮流,怎麼會不成功?宋省長,單城市的書記單士奇和我岳父關係不錯,也是錢秘書長的人,市長王肖敏和陳書記也有交情,寶市就更不用說了,除了我岳父之外,還有邱緒峰也在,他們都是我親近的人,我勸說他們主動出面申請成為試點城市,就是因為我堅信,單城市和寶市如果打破陳規,必定可以大有作為。試點城市不但可以大獲成功,而且還可以成為政治生命中不可多得的一次躍進。」

  夏想之所以說得斬釘截鐵,就是想成功打動宋朝度,讓他主動承擔起省裡的牽頭人的重任,一旦成功,他也可以借此機會獲得政治上的加分。

  機不可失。

  宋朝度見多了夏想在商業上的成功先例,但他始終不能放開的是,他總覺得不可能在以後政治會遷就經濟,一切經濟先行,難道是有錢人的天下?當然他也不是完全忽視經濟的力量,政績也是要靠經濟說話,只是在夏想描述的藍圖之中,經濟甚至成為決定性的力量,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夏想確實不是危言聳聽,在後世,在越來越強調政績和GDP的時代,別說縣委書記,甚至市委書記見到外商,也會陪著小心說話,還出現過不少市長被假外商騙了一把的糗事,也間接地說明,金錢的魔力確實巨大,已經影響到了許多官員的政治判斷力。

  被動不如主動,夏想也清楚,按照省裡的局勢分析,馬萬正身為常務副省長,肯定不會牽頭兩個試點城市。其他副省長之中,就只有宋朝度是常委,如果讓一名普通的副省長牽頭,又顯得省裡重視不夠,很明顯,宋朝度就成了唯一的最合適的人選。

  如果宋朝度主動提出,就會讓他在葉石生和范睿恆面前增加不少印象分,毫無疑問,也會傳到何副總理的耳中。等著試點城市取得了成效之後,何副總理肯定會對宋朝度的勇於進取的精神高看一眼,對宋朝度的仕途也大為好處。

  主動,要遠比被動可以獲得更多的好處。

  雖然說自始至終好像自己沒有好處可得,但大多時候,好處不一定非要擺到明面之上,暗中所得到的利益絕對豐厚。不說單士奇和王肖敏會對自己心生感激,他們因此極有可能在政治上前進一大步,以後身居高位,對自己的幫助也會有所表示。曹永國就不會說了,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就是邱緒峰也會因此受益匪淺,和自己之間的默契也會更進一層。由此,也相當於和邱家的關係進了一步。

  還有宋朝度受益之後,對自己帶來的有利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短期內不明顯,但從長遠來看,宋朝度絕對是下一任省長的強有力的競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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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7 00:08:11
第409章 神來之筆

  宋朝度不說話,卻又緩慢地拿起魚桿。放好魚餌,一甩魚線,又擺出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架勢。不過夏想卻細心地發現,他的手卻微微抖動,顯然,也是內心在進行著激烈地思想鬥爭。

  夏想也沒指望一次談話就能打動宋朝度,忽然見他的浮子一沉,忙道:「宋省長,魚上鉤了。」

  宋朝度猛然驚醒,急忙提起魚桿,慢慢從水中拖出一條足有一斤多重的鯉魚。鯉魚上岸之後,還不停地掙扎,只可惜,魚兒一出水就失去了自由,不幾下就被摘下魚鉤,扔到了水桶之中。

  宋朝度釣到了魚,卻沒有什麼興奮之意,仍然是一副沉思的樣子。夏想就笑著說了一句:「魚兒咬鉤,也許不知道魚餌是陷阱,也許明知道是陷阱,也存了僥倖之心。認為可以吃了魚餌而不被魚鉤鉤住。脫鉤的魚兒畢竟也不在少數,但最後還是被釣了上來的,只能怪它運氣不好了。」

  宋朝度一怔,隨即恍然驚醒一下,哈哈一笑:「小夏,剛才一番話真是金玉良言,讓我一下想通了。我被動也好,主動也好,誰也說不清哪一個是陷阱,哪一個能吃到魚餌而又安然無事,關鍵是,現在不吃要餓死,那就索性主動一點,吃了再說,左右也是逃不過,主動迎上前去,才顯男人本色。」

  夏想連連點頭:「宋省長說得好,就算您消極應對,最後可能也會被指派為省裡的牽頭人。不如主動出擊,爭取印象分,成敗暫且不論,敢為天下先的勇氣,也讓人心生敬佩。而且我也相信,憑藉宋省長出色的眼光和準確的切入點,肯定可以指導試點城市獲得想像不到的巨大的成功。」

  宋朝度一旦想通,也就心懷大慰,哈哈一笑:「你別說。小夏,你還真是我的福將。我為此事上愁了好幾天了,總是想不通也想不到好辦法,經你一說,忽然又對試點城市的事情充滿了信心。既然你也是信心十足,還鼓動單城市和寶市主動申請,就說明你肯定心裡有數,到時一定要為我出謀劃策,不能有半點偷懶。」

  夏想只好假裝嘆氣:「我就是為領導奔波忙碌的命,沒辦法,誰讓我總是自己給自己找事?」

  「魚兒上鉤了……」宋朝度驚叫一聲,指著夏想的魚桿說道。夏想一見,忙手忙腳亂地拉魚出水,不料緊張之下,魚兒卻從容脫逃了……

  下午,夏想又和宋一凡一起,看望了老古。宋一凡對老古的突然出現,也是驚喜異常,總是喜歡叫老古「老古董」。夏想想阻止,老古卻板著臉制止了夏想。夏想無奈,只好任由一老一少胡鬧。沒大沒小地笑個不停。

  夏想總覺得,老古是軍隊上的高級將領是可以肯定的,但他的身份在他眼中還是一個謎,似乎老古除了古玉之後,沒有什麼家人,因為從來沒有聽他說起過。尤其是在宋一凡無意中問起老古有沒有兒女時,老古卻臉色一變,半天沒有理宋一凡,惹得宋一凡找夏想大發嬌嗔。

  夏想卻第一次批評了宋一凡幾句,告訴她,要尊敬老人,不許沖老人亂發脾氣。每個老人都經歷過滄桑的人生,有著想像不到的經歷,要對他們保持寬容和諒解。

  宋一凡雖然還是氣憤不平,不過夏想一臉嚴厲,也讓她不敢再耍小性子。還好過了一會兒,老古又恢復了童心,宋一凡和他又重歸於心,讓夏想在一旁看了連連搖頭,老小孩,果然不假,象老古這樣的高級將領,一生也是戎馬生涯,到老了,竟然和一個小女孩生氣,讓人哭笑不得。

  4月上旬的一天,何副總理正式視察了燕省。

  隨同何副總理來訪的有,一名國務委員之外,還有外經貿部部長易向師、教育部副部長吳才江。其他人員都是經濟方面的專家,目的非常明確,就是要討論經濟問題。

  當天,燕省省委全方位戒嚴,所有工作人員都動員起來,力保視察工作萬無一失。夏想也參加了動員大會,並且向信息處全體人員傳達了上級的指示精神。如今楊天客對夏想的工作還算配合,基本上夏想交待下去的事情,他都會督促著完成,從來不會拖泥帶水,也不會陽奉陰違,讓信息處的人都大跌眼鏡。

  當然也有知道內情的人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是夏想出面讓錢秘書長點了頭,辦公廳人事處才放了人,讓楊天客的兒子調到了市委辦公廳秘書處,據說深受領導重視,比在省委辦公廳強了不少。有人知道之後,私下裡問楊天客,為什麼不請計傑出面請崔書記幫他擺平辦公廳人事處的處長,楊天客神秘地答道:「在領導的眼中,有些人是只能辦事不能找事的,而有些人,平常替領導辦事。有時候,領導也會賣他面子,替他解決困難。」

  夏想作為信息處處長,不夠資格作為陪同何副總理的隨行人員,只是遠遠地看了何副總理一眼,沒看太清,只是覺得他比電視上要年輕一些,而且精神很不錯。

  本來夏想以為沒他什麼事了,光是副省級以上幹部,省委大院就一大把,副省級未必夠得上陪同何副總理的資格。他就更不用提了。不過因為有國家領導人來訪,和平常時就有所不同,中午時就嚴格要求不能走出省委大院,下午具體何時下班,等候通知。

  下午開了幾個小時會,夏想以為何副總理會當即返回京城,沒想到,散會之後何副總理還沒有走,聽說晚上還要開會,心中一驚,看來在燕省裡面,對產業結構調整的反對聲音也很強烈。正琢磨著估計晚上也不一定什麼時候才能放行時,手邊的電話就響了。

  夏想也沒多想,接聽之後,就隨口說了一句:「您好。」

  裡面就傳來了吳才江一口京味的普通話:「小夏,你說是我上去好,還是你下來好?」

  吳才江以前再對自己不好,他也是連若菡的叔叔,而且連若菡也說過,吳才江對自己和她之間的事情略有耳聞,之所以不再理會,一是因為吳才江忌諱連若菡的脾氣和連若菡的父親,說了出去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二是吳才江對男女之事往來不在意,從來不認為是什麼大事。也正是為此,夏想現在對吳才江也多少有點好感。

  就算不提他是連若菡親叔叔的身份,人家好歹是副部長,夏想忙說:「吳部長您好,您稍等,我馬下下樓。」

  到了樓下,夏想見吳才江一個人背著手,正若無其事地在院中看中風景。他作為何副總理的隨訪人員,也太有閒了吧?夏想無語,身為教育部副部長,吳才江此次出訪燕省,估計也就是湊熱鬧來了。

  果然吳才江一見夏想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來散心來了,不是工作來了。此次視察沒有教育方面的議題,所以我很閒,就來看看你,順便找你聊聊天。」

  夏想無奈:「辦公廳的命令是,所有處長以上幹部,必須隨時候命。您有閒,我可得上班。」

  要不是吳才江是連若菡親叔叔,夏想才不敢以這種口氣和副部長說話。

  吳才江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也知道官場上的事情,往往都是小題大做,何副總理來視察工作,關你一個信息處處長什麼事?純粹是興師動眾,沒事找事。行了,別當真了,我有事找你,跟我出去一趟,何副總理現在在和葉石生、范睿恆開閉門會議,我敢肯定,絕對不會有事找你。」

  吳才江發話了,他又是副部長的身份,夏想也不敢不從命,他打電話給楊天客,告訴他自己要陪吳部長,有事直接打他手機。該交待的必須要交待一下,上級問起,下屬也好回答,同時也是顯示出對楊天客的尊重。

  楊天客連連說好,還說讓夏想儘管放心,有小問題他都頂著,除非有大事,他一般不麻煩夏處長,還是陪好吳部長要緊。

  夏想就笑,幫了楊天客一次,雖然和他不是什麼同盟的關係,楊天客依然是計傑的人。但人性都有複雜的一面,而且楊天客為人知恩圖報,事事做得都很圓潤,讓夏想也很滿意,也省心不少。

  有一個配合工作的副手就是省事,只要把工作交待下去,具體如何執行如何督促,就都是副手的事情,他只需要瞭解結果就可以了。

  跟隨吳才江出了省委大院,來到旁邊的咖啡廳,吳才江笑道:「燕市的茶館太少,算了,就到咖啡廳坐坐,圖個清靜。」

  坐下之後,各自要了一杯咖啡,吳才江也就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來意:「易部長對你很滿意。」

  夏想一驚:「我可沒有那麼大本事!」

  吳才江對夏想的驚訝很滿意,點頭說道:「當然,你想入易向師的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知道你的才能,是錢錦松說出的。關於勸說單城市和寶市成為試點城市的事情,錢錦松已經向易部長私下裡透露了,我估計,話也傳到了何副總理的耳中了……」

  吳才江似笑非笑地看著夏想,意思是,行,有一套,四兩撥千金,從小處入手,看似不著痕跡,沒有好處,其實到了最後,還是最大的受益者。以一個處級幹部的身份,勸動了兩個地級市主勸去申請試點城市,可以說,不僅得到了何副總理的賞識,還給省裡分了憂,葉石生聽說後,也會對他另看一眼。

  夏想,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年輕人,能夠從極其錯綜複雜的局勢中,敏銳地發現非常巧妙的支點,然後只需要輕輕一撬,一切就迎刃而解,簡直就是猶如神助,達到了出神入化的效果。吳才江生平很少佩服人,今天當他見到易向師一臉喜悅,向他說出了夏想在幕後推動的內情之後,竟然忍不住拍手叫好——好一手點石成金的妙招。

  連易向師也是對夏想的做法大加讚歎。

  易向師讚歎的不是夏想的做法有多高明,他和何副總理對燕省的情況也做過分析,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平衡和妥協,只能是由試點城市開始,慢慢推廣,不可能一步到位。因為燕省既沒有足夠的政治氛圍,經濟上也不可行。但表面上的壓力還是要施加給燕省,否則引不起他們的重視。同時,易向師也清楚,實際上不管夏想是不是勸動單城市和寶市主動申請,最後也基本上是先找兩個試點城市推廣,但夏想的聰明之處就在於,被動不如主動,消極不如積極。

  主動出面申請,不但可以得到為省裡解憂的印象分,還能讓何副總理記住兩個城市的黨政負責人的名字,而且,也讓何副總理對他們高看一眼,並且也會經常關注兩個城市的發展,說不定有合適的項目,還會照顧。主動和被動一字之差,待遇卻有天淵之別。

  而且,因為夏想的從中說合,夏想的名字必定在省裡掛號,也會讓何副總理牢牢記住。試想,一個處級幹部,竟然有敏銳的超前的眼光,而且還能說服兩大地級市的黨政領導,不但證明他有才能有口才,還表明了他有人脈有關係,能夠取得別人的信任。易向師就暗暗稱讚夏想確實有獨到的眼光,他居中協調,省裡、外經貿部和何副總理三方討好,最後是他自己、兩個城市、燕省省委以及何副總理四方受益,可謂一舉數得。

  如果沒有錢錦松向易向師透露夏想為單城市所出的產業結構調整的想法,只憑夏想從中協調的手段,易向師會認為夏想只是一個政治投機客,未必會有商業的眼光。但因為錢錦松簡單明了地說出了夏想為單城市的發展提出的兩條思路,就不得不讓易向師大吃一驚,仔細分析之後,更是震驚莫名,為夏想的奇思妙想讚不絕口。單鋼的鐵路思路還不算太突出,只能說眼光超前。但以成語為切入點的文化旅遊,就不得不說是極佳的創意了。

  易向師身為外經貿部部長多年,對地方經濟研究得相當透徹,也知道內地城市的缺點十分明顯,就是交通不便,運輸成本高,而且思想保守,產業結構老化,等等,從錢錦松的口中,他彷彿看到了一位年輕的經濟學家侃侃而談,將單城市優勢和劣勢分析得頭頭是道,而且點評得也是一針見血,不比他這個部長差,甚至有些主意連他都是聞所未聞的大膽。

  由此,易向師再一次仔細研究了夏想的履歷,才發現,他以前就有許多次成功招商引資的先例,而且次次都是眼光準確,時至今日,他在壩縣時引進的項目還在贏利,而且前景還很廣闊。同樣,在安縣時引進的項目也非常不錯,景區的擴建,度假村的興建,還有猶如神來之筆的連接三石和三水風景的山水路,處處體會出先人一步的眼光和水準。

  山水路貫通之後,現在由安縣到景縣非常方便,而且兩個景區之間還開通了班車,景區之間的互助旅遊項目增多,極大地增加了可玩性和遊客的遊興,事雖小,但意義深廣。

  易向師還真動了要調夏想到外經貿部的心思,覺得以他的才能,綜觀國內各省經濟形式,做高屋建瓴的理論研究工作再合適不過,如果再到社科院跟一些經濟專家學習兩年的理論基礎,說不定以後有望將他培養成為技術型的副部長。

  易向師將他的想法對錢錦松一說,錢錦松卻笑著搖頭:「夏想還是留在地方上好,他有理論是好事,但他更適合做具體工作,在地方上,才更好發揮他的才能,才能為百姓做實事。」

  易向師一想也是,也就沒再勉強,轉而告訴吳才江,想抽時間和夏想見個面,當面談一談,吳才江一口答應下來。但易向師沒有料到,燕省的領導層中對於產業結構調整的爭論非常激烈,葉石生含蓄地表示反對,范睿恆謹慎樂觀地表示支持,馬萬正基本是中立,崔向卻持強烈支持的態度,宋朝度也是大力贊成,其他常委有反對有贊成,還有中立,總之,基本是僵持的局面,一半對一半。

  何副總理見此情景,對燕省的興趣反而更大了,會一直開個沒完,上午開了,下午還要開,他抽不出時間見夏想,就讓吳才江轉達一下他的意思就可以了。

  吳才江也想見夏想一面,因為他從夏想的從中周旋的手段之中,發現了夏想確實有過人之處,不但有商業頭腦,政治眼光也非常準確,非常善於利用各方博弈的局勢之下的支點,然後準確地切入,一舉成為撬動槓桿的關鍵力量,以小勝大,聰明,絕對聰明。

  吳才江就饒有興趣地又說:「小夏,我想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對我說實話……上一次我借高成松之手對付你,你現在是不是對我還大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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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17 00:08:48
第410章 向前邁出一大步

  「事情都已經過去很久了。有意見沒意見又不能改變什麼?再說您是領導,也是長輩,最近對我又十分照顧,您不說以前的事情,我都已經忘記了。」夏想實話實說,也沒隱瞞什麼。要說自己對吳才江一點芥蒂也沒有也不可能,但後來吳才江對他還算可以,最主要的是他是連若菡的親叔叔,對自己和連若菡的事情是默認的態度,多少讓夏想心生感激。他也就沒有故作大度,而是微帶不滿地說了幾句。

  吳才江哈哈一笑:「行,剛才的話我聽出來了,是心裡話,要是你假意說一點也不生氣,或是還氣憤不平,都不是你的性格。現在的表現才正常,我也放心了。慢慢來,總有一天你會不再恨我……」他可拉不下臉面向夏想說道歉的話,就打了個哈哈,「以後別把我當什麼領導,當成長輩就行了。你說,我是不是你名正言順的長輩?」

  這倒是,夏想無話可說,只有點頭默認。

  「那就好,承認就好,今天的咖啡你請了。」吳才江索性不見外,又說,「向師托我問你幾句話,他抽不出時間來見你,本來想當面問你。」

  「請講。」夏想洗耳恭聽。

  「第一,你認為單城市和寶市申請成為試點城市,如果進行產業結構調整的話,會有幾成把握成功?第二,如果你是以上兩個城市的市長,會有什麼樣的施政方針?第三,如果真要調你到外經貿部,你願不願意?」

  「第一點,照我想,少說也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我之所以勸說單城市和寶市進行試點改革,是因為兩個城市都有非常明顯的特色。首先單城和寶市都是古城,雖然寶市沒有單城歷史悠久,但寶市位於燕省的正中,地理位置非常優越,當年還差一點成為燕省的省會,如果不是離京城太近的話——單城市的特色我已經向單書記和王市長說過了,想必您也略耳聞,我就不重複了……」夏想笑笑。和吳才江說話,他沒有感覺到太大的壓力,主要是吳才江也有一套,也不知是他刻意放低姿態,還是他本身就會和別人平等對話,反正讓人覺得他沒有官威。

  「寶市的優點也很明顯,有一定的工業基礎,也有初具規模的新興產業,只需要認清方向,大膽改制就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也不是頭腦一熱就鼓動兩個城市去試點,就讓別人拿政治前途開玩笑……至於第二點,我沒法回答,因為我不是市長,不能去想像如何施政。第………我覺得目前還是留在省委比較合適。」夏想說完,目不轉睛地看了吳才江,「請您轉告易部長,說我非常感謝他的賞識,不過我現在還是才疏學淺,資歷不夠,還是願意在地方上多鍛練幾年。」

  吳才江微一點頭。說道:「我也料到你不願意去京城,京城也不是人人願意去的地方,尤其是你現在級別太低,資歷太淺,去了之後反而未必和在燕省一樣順水順風,雖然在燕省也有一定的阻力,但有人的地方就有阻力,尤其是身在官場,更是政敵隨處都有,也不必太在意了。」

  夏想對吳才江的話表示贊同。

  吳才江又問:「聽說你和梅昇平的關係還算融洽?」

  夏想見吳才江目光閃動,心想不管怎樣,吳才江對梅昇平總有一些不滿。吳家和梅家有合作,但總體來說,可能競爭的地方還是多一些,就說:「還行,梅部長是上級領導,我又在省委大院裡面工作,誰都對組織部長敬上三分。」

  吳才江也就沒有再過多地討論梅昇平的話題,而是話題一轉,說到了崔向:「崔向和付家的關係越來越近,小夏你要小心一些。付家和吳家、梅家以及邱家關係都一般,不過近來和邱家的關係有走近的趨勢,但總體來說,付家野心最大,也是看中了燕省環繞京津的巨大優勢,有意進軍燕省,省裡有崔向是代言人,市裡有付先鋒,而且新來省委宣傳部長馬霄。也是付家人……」

  夏想聽到崔向和付家走近的消息,也是微微一驚。

  如果付家真要扶持崔向在燕省崛起,再來一個省委宣傳部長的話,而且市裡還有付先鋒,聽說付先鋒已經和譚龍走近,就已經在省市兩級形成了不可小瞧的一股力量。市裡還好,陳風和胡增周之間還算和平共處,沒有太明顯的矛盾。省裡則不同了,葉石生和范睿恆之間面和心不和,其他常委也是各自為政,儘管自己和馬萬正、宋朝度、陳風關係不錯,和梅昇平、錢錦松也能說上話,但他們之間並不團結,除非涉及到他們共同的利益點之時可能口徑一致,其他時候也是各有主意。

  關鍵是葉石生如果態度明確,意志堅決的話,也能起到震懾作用。范睿恆如果強勢一點,在重大問題上堅持己見,也能削弱崔向的影響力。但現在葉石生稍有軟弱,范睿恆保守有餘,進取不足,馬萬正過於老成,宋朝度發言權不夠。梅昇平著眼點不在燕省,對省裡的權力之爭不感興趣,如此一來,崔向就正好坐大,脫穎而出。

  再有了付家的支持,豈不是讓他如虎添翼?

  怪不得崔向要將自己看死,他非常聰明地發現了一點,平常並不會口徑一致的幾名常委,只有在涉及到自己的重大利益之時,才會驚人地保持一致。崔向就是要將自己拉到身邊,該提的時候提自己一下。該獎勵的時候也不吝獎勵,就是要用軟刀子殺人,不讓自己出現什麼重大問題,也不讓自己挑起事端,慢慢在省委機關的瑣事中,消磨鬥志,最終成為一個無所事事的小官僚。

  人與人之間的結盟和感情,是靠一件件事情來維繫來支撐的,如果自己一直無事可做,每天都在一些具體瑣碎的事情中度過,沒有做出什麼實事和大事,慢慢的,原先的關係就會疏遠,就會因為沒有共同的利益,而漸漸消亡。除非有了私交幾個之外,其他沒有利益攸關的人,也會因種種原因,而和自己漸行漸遠,甚至最終行同陌路。

  誰說崔向沒有政治智慧?他也是絕頂聰明之人,未雨綢繆並且看得非常長遠。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夏想來到省委一段時間以來,確實也度過了一段平靜期,整天沒有什麼事情可做,想和馬萬正交流也找不到理由。幸好,就突然出現了何副總理視察的事件,而且燕省還面臨著產業結構調整的重大機遇,就又讓夏想敏銳地抓住了時機,從容應對,周密佈局,再一次成為各方勢力的焦點和支點。

  不過因為有了付家的介入,恐怕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燕省的局勢將會更加複雜。夏想也微微有點頭疼,隨即想到因為有了共同的利益訴求,現在他和錢錦松關係有了進展,至少也會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因為合作而保持著密切的接觸。也相當於在現階段多了一個盟友。

  所以若要仔細分析下來,付家想要在省市裡面都佈置好力量,也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少說也要兩三年時間。但如果他們的佈局是以犧牲他的利益為前提的話,夏想相信,最終他和付家會有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

  儘管說起來他不是吳家、梅家和邱家任何一家的代言人的身份,但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也有自己的利益訴求。崔向用軟刀子殺人,來打壓他沒有什麼,他可以將計就計,在省委從容應對。但如果付家必須要置自己於死地,徹底將自己打落塵埃的話,那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直接奮起反抗就是了,夏想才不相信在燕省,付家能夠在短時間就一手遮天。

  同時他也有理由相信,產業結構改革絕對是一次約好的機會,完全可以打亂付家的部署和崔向的計劃,也是他難得的一次可以跳出崔向控制的大好時機。

  「付家進軍燕省,不僅是政治資源,還打算來燕市投資,打經濟牌,可謂用心良苦。」吳才江身為吳家人,自然對付家的一舉一動格外關注,也瞭解付家的動向,「他們想在燕市投資一家高檔的百貨商場,提倡高端消費,就是要和燕市本土的低端商場拉開距離。」

  夏想聽了付家的意圖,不由笑了。

  在燕市投資高檔的百貨商場,不能說沒有眼光,只能說眼光太超前了。以燕市目前的經濟水平和消費能力,除非付家不在意投資是不是打了水漂,否則還真是一筆得不償失的生意。

  燕市人有錢的話,都喜歡買房,再不濟就是直接存在銀行,他們對品牌的認知度有限,既不時尚也不追求品味,所以高檔的消費場所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吸引力。一個LV的包,也沒幾個人認識是國際大牌。地域上的差距和經濟上的層次決定了燕市的高檔百貨沒有什麼成長的空間。後世先有一家本市的零售業巨頭,在著名的國北商場南面開了一家高檔百貨——美西百貨,想憑藉國北的人流優勢將美西帶動起來。

  結果美西門可羅雀,在裡面賣高檔瑞士手錶的亨得利連鎖店在堅持了兩年後,也只好關門大吉。客流太少,形不成效益。

  不過既然付家要來就讓他們來好了,也許在他們的大力提倡之下,還能讓燕市的有錢人變得有品味起來,也喝咖啡、抽雪茄,然後戴名表、打高爾夫,最後人人最用LV包。

  不過在燕市用LV的代價就是,很有可能被人按照拼音唸成Lǘ——驢。

  又說了一會兒話,吳才江就接到電話,何副總理要緊急返回京城,他就匆匆告別夏想,陪同何副總理返程。

  何副總理的視察結束,省委大院的人就都放了假,夏想剛想回家,又被宋朝度留了下來,說是晚上一起吃飯。

  夏想就陪宋朝度到楚風樓吃飯,正好也離家裡不遠。

  夏想就知道宋朝度找他是說何副總理開會的事情,果然,菜還沒上齊,宋朝度就興沖沖地說道:「本何副總理下午就要回去,但他對省裡含糊不清的說詞不太滿意,就決定下午繼續開會,就是要等燕省給一個明確的答覆。省裡就在中午緊急召開,本來葉石生的態度還是能拖就拖,一直拖到何副總理沒有了脾氣。但范睿恆卻提出既然何副總理非常關注燕省,就應該給出明確答覆,他的意見是,要逐步、漸進式地推行產業結構改革。」

  「馬省長是什麼態度?」夏想對馬萬正的態度非常好奇。

  「馬省長一開始是中立,但後來在我的說服下又持贊成態度,但他的觀點既不是全面推廣,也不是試點城市推廣,而是先拿幾個瀕臨倒閉的國企入手進行改制,他的態度和崔書記的看法一致。崔書記的意思是,全省同時開始改制,但只著手大型國企,還是瀕臨倒閉的大型國企……隨後我和錢秘書長就同時提出了試點城市的思路,范省長也是大加贊成,馬省長聽了後也改變了主意,轉而贊成我的意見。葉書記在私下裡和我談話之後,就表態通過了試點城市的做法,在下午的會議上上報給了何副總理。何副總理非常滿意,聽完匯報後,當即決定返回京城。」宋朝度興致頗高,看來是得到了何副總理的讚賞,而且他提出的試點城市一說,也得到了大部分常委的贊同。

  「葉書記是不是私下裡問您有沒有找好試點城市?」夏想對葉石生的過於保守還是微微失望,果然是一旦一個人身居高位,如果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就失去了進取精神,完全趨於保守,只求平穩。

  「沒錯。」宋朝度露出少見的開心的笑容,「我回答他說,正在努力,有八成把握,葉書記才拍拍我肩膀說道,朝度呀,你替省委解決了一個**煩,我個人要對你表示感謝。」

  「呵呵……」夏想也笑了,葉石生的表現也有有趣的一面,想必他也是心中壓了一塊大石頭,突然之間一切障礙都沒有了,自然是長舒了一口氣,對宋朝度的話也是有感而發,就又說,「不止是葉書記,連范省長也會為您主動為省裡分憂而大為放心,說不定他也會以個人名義對您表示謝意。還有別的常委,也會對您增加不少印象分。」

  單城市和寶市,對省裡的十幾個常委來說,都沒有利益衝突,所以兩個城市申請試點城市,當小白鼠,也正合所有人的心意,就算他們會對宋朝度的做法有猜疑,也會首先感謝宋朝度替他們解決了最大的難題,否則在試點城市的問題上,肯定又是一番爭論,免不了爭吵不休,最後再退步再妥協再退讓,才能決定下來歸屬。

  因為所有人都覺得試點城市就是一個坑,誰跳誰倒霉。既然宋省長大度到自己找自己人跳坑了,大家肯定要高姿態地表現一番,都要對宋省長的犧牲做出適當的表示才對。官場之上,就是你抬我我抬你,別人主動退讓的時候,大家也要有風度地抬抬橋子,才能在下一次自己有難的時候,不被別人落井下石。

  「范省長已經找我談過話了,也有了恰到好處的表示,至於其他常委是不是有所表示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有了一把手和二把手的認可,做起事情來就容易多了。」宋朝度的高興來源於葉石生和范睿恆的雙重肯定,因為葉石生和范睿恆自上任以上,都很少肯定別人,更沒有過兩個人同時對一個人大加讚賞的時候,就是因為試點城市的事件,兩位黨政一把手不約而同地對他表示出了濃厚的興趣,也讓他第一次體會到深受重視的感覺,確實不錯。

  說來還全是因為夏想的功勞。如果不是夏想提前做好準備工作,說服了單城市和寶市,如果不是夏想勸他主動出擊,最後在常委會上一番爭論之後,再讓葉書記和范省長聯手做出決定,將任務壓到他的身上,就完全不是一樣的效果了。主動替領導分憂,領導不但會對你高看一眼,還會對你提出的要求格外重視。但如果是領導綜合各方因素,強行壓下來的任務,就是你份內的應做的工作,做不好,要承擔責任。做得好,是你應該做的,也不一定值得表揚。

  宋朝度就真心地說道:「小夏,我得感謝你給我的忠告,讓我主動向前邁出一步,取得了主動權。不得不說,這一步,看似是一小步,其實是我的政治生命中向前邁出了一大步。何副總理和易部長也抽空和我談了幾分鐘,對我的勇於進取的精神表示讚賞,勸我用心做好試點城市的工作,相關政策和資金,外經貿部可以給予相應的支持,估計何副總理也會在國家的項目上適當照顧一下試點城市。還讓我不要把試點城市當成負擔,要當著前進的動力……易部長人也不錯,雖然話不多,但可以看出確實對試點城市的事情非常關心,何副總理表面上看上去很嚴肅,其實說話的時候很和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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