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新] 狂霸巫師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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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此術不可求，俱在陰陽間。日月有反復，天地有死生。家國有興亡，人事有變更。

              一物生一物，一物降一物。我尊此一師，我立此一志。我取此一方，我出此一力。

              我建此一功，我造此一業。由一而生二，由二而生三。三三生萬物，無往不復還。

              兩教相制衡，三力求平權。治國兼治家，立業且立身。悟透巫咸經，紫氣照乾坤。

              記取‘一’字訣，便登造化門.

              巫，不立文字，口耳相傳。

              巫，難以兩全，唯勝者長存。

              當一個巫崛起之時，便是另一個巫隕落之日。

              那一年，楊沐從非洲大陸走來，他生平所願，只是實現師父的遺願：成為真正的靈巫，去看那神秘世界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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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巴班部落的中國少年


    九月，是象牙海岸的雨季。

    早上還晴朗的天氣，到中午就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足足兩個小時還不見停的跡象。原本就高低不平的公路，隨著雨勢的不斷加強，也變得越來越泥濘了。

    這是位於象牙海岸十八山區的達納內郊區，人煙稀少。

    透過雨幕，寧巴山的影子影影憧憧，猶如一頭匍匐的巨獸，橫在公路的前方。

    一群人在大雨中艱難行進，有黑人，有白人，還有三個黃種人，加起來足有一百多人。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少人還帶著包裹，行色匆匆，神色慌亂。

    「裴，咱們能不能找地方休息一下？或者去達納內尋求幫助？」

    人群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說一口流利的法語。走在隊伍最前方的男子停下腳步，扭頭向人群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走過來，一臉祈求之色道：「從清晨到現在，我們已經走了六個小時。大家都累了，珍妮還有身孕，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的。不如我們就去達納內，說不定還能夠和大使館方面取得聯繫。」

    女人話音未落，人群中就騷動起來。

    名叫裴的男人是一個黃種人，身材高大魁梧，光頭，國字臉，濃眉大眼透著一股英武之氣。身上背著一個沉甸甸的軍用迷彩背包，肩膀上還掛著一支ak47突擊步槍。

    一件泛白的夾克，早就濕透。

    一條牛仔褲，上面沾滿了泥點子，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男人抹去臉上的雨水，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的人群，那張剛毅的面龐上浮現出一抹苦澀笑容。

    「希亞小姐，不是我不想去達納內，而是不能去。」

    「為什麼？」

    名叫希亞的女人，一頭濕漉漉的棕色長髮，五官精緻，非常符合亞洲人的審美觀點。她身高大約有170公分，一件襯衫，一條牛仔褲，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希亞瞪著一雙碧藍的眼睛，疑惑看著男人。

    男人歎了口氣，輕聲道：「這次象牙海岸的政變，說穿了就是曼迪族人和馬林科族人聯手對克魯人的種族清洗。十八區一直都是馬林科族人的根據地，達納內肯定駐紮著馬林科人的軍隊。咱們如果去達納內的話，恐怕所有人都會有危險。」

    象牙海岸是一個多民族國家，共69個民族。

    其中規模比較大的，是阿肯族、曼迪族、沃爾特族和克魯族。除此之外，還有十九世紀才從幾內亞湧入象牙海岸的馬林科人，主要居住在象牙海岸的西北地方。而克魯人也大都居住在十八山區，雙方的矛盾和衝突，從一開始就沒有停止。

    如此眾多的族群，來自各個地方，各自的信仰和習俗也有很大的不同。自從1993年，曾七次連任總統職務的博瓦尼總統去世後，象牙海岸的局勢就隨之惡化。

    信仰的矛盾，習俗上的差異，也造成了種族之間的劇烈衝突。

    八月，象牙海岸總參謀長羅貝爾在首都阿比讓發動軍事政變，將總統驅逐出象牙海岸。隨後，政變迅速在全國蔓延，也使得種族之間的衝突隨之加劇，變得不可收拾。

    男人名叫裴鐵軍，華夏退伍軍人。

    93年，他隨援建組織來到象牙海岸，後來被分配到了十八山區的首府曼鎮。大約十天前，曼鎮發生暴亂，裴鐵軍和一群居住在曼鎮的克魯人逃出來，就一路西行，來到了達納內。中途，他們還遇到了一些白人，還有幾個黃種人也混在其中。

    希亞是一個美麗的法國姑娘，原本是圖盧茲的一名護士。

    她參加了紅十字會組織的援助團隊，和其他志願者來到象牙海岸，卻沒想到遇到了政變。

    裴鐵軍憑藉自身的能力，迅速獲得了領導者的地位。

    不管那些白人是否真的服氣，可大多數克魯人，還是比較信任裴鐵軍。

    「裴，我無意冒犯你，只是……我們並不是克魯人。

    我相信，那些曼迪族人還有馬林科族人不敢拿我們怎麼樣。我是米國人，如果他們敢傷害我，我相信比爾絕不會放過他們。希亞，我認為你是正確的，我們應該去達納內尋求幫助。」

    一個白人男子走出來，揮舞著手臂，大聲叫嚷。

    只是，不等話說完，裴鐵軍突然從腰間拔出一支手槍，抵在了他的腦袋上。

    「蠢貨，你給我聽著。

    從羅貝爾發動政變的那一刻開始，整個象牙海岸就失去了秩序。這次種族衝突，不是一次偶然，而是從1961年象牙海岸建國之後，三十多年積壓形成的種族仇恨。

    現在，整個象牙海岸已經沒有任何理智，只有血淋淋的屠殺。

    你這個白皮豬，如果真的不怕曼迪族人還有馬林科人，也就不用跟我們一起逃難。

    至於你說的比爾，我不認識。我只知道，只要我們出現在達納內，就會被那些殺紅眼的馬林科人殘忍殺害。你想死，我不攔著。可如果你危害到我們，就別怪我不客氣。」

    從曼鎮一路走來，裴鐵軍沒少殺人。

    當他發怒的時候，所有人都相信，如果這個白人有任何反抗，裴鐵軍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裴，你不要這樣，麥克不是那個意思。」希亞臉色蒼白，卻大膽的抓住了裴鐵軍的手，惶急喊道：「麥克只是想休息一下，大家這麼走下去，真的會累壞的。」

    麥克臉蒼白，連忙道：「裴，相信我，我沒有你想像的那個意思。」

    裴鐵軍深吸一口氣，慢慢把手槍放下。

    「麥克，我們現在身處危險，曼迪族人和馬林科人，這個時候根本不可理喻。我們中國有一句話，叫做同舟共濟。大家要團結在一起，沒有什麼黑人、白人之分。」

    麥克連忙點頭，表示贊同，更閉上了嘴巴。

    裴鐵軍則皺了皺眉眉頭，輕聲道：「我記得進了寧巴山之後，有一個名叫巴班的村子。如今叛軍主要是在城市裡面活動，還無法顧及山裡。我們進山，在巴班部落休息。三年前我曾路過那裡，他們的祭師是華夏人，應該會同意接納我們。」

    希亞等人的臉上，露出興奮之色，同時在心裡更產生一種古怪的感覺。

    象牙海岸以伊斯蘭和基督教為主，大約占居了全國總人口的百分之六十。剩餘的百分之四十，除少部分人無宗教信仰之外，更多人信奉原始宗教。在象牙海岸，有黑人傳教士，有白人傳教士，但卻從來沒有人聽說過華夏人會成為祭師。

    但不管怎樣，這終究是一個希望……

    隊伍重又開始啟程，冒著大雨向寧巴山方向行進。

    「裴，我記得你們華夏人都沒有信仰，怎麼會有人跑來非洲，做起了部落的祭師？」

    希亞跟在裴鐵軍的身邊，一邊攙扶著一個孕婦，一邊好奇問道。

    這是個好姑娘，同時好奇心過剩。

    裴鐵軍撓了撓頭，而後正色道：「希亞，華夏人不是沒有信仰，只是不相信你們的神靈。華夏五千年的歷史，有自己的信仰。我們信仰祖先，信奉家庭，我們有自己的神靈。不過，老楊為什麼會跑來這裡做祭師？我也不清楚，他沒說過。」

    「這樣啊……」

    希亞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而後笑道：「裴，我一直對華夏充滿了好奇。

    等這次安全抵達幾內亞之後，我和你一起去華夏，看看你的家鄉究竟是什麼樣子，你到時候要招待我。」

    「好啊，到時候我帶你去吃我們家鄉的特色美食，羊肉燴面！」

    「那是什麼？」

    「一種很好吃的麵食，我相信你會喜歡。」

    裴鐵軍說著，臉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種懷念之色。

    +++++++++++++++++++++++++++++++++++++++++++++++++++

    寧巴山，位於西非利比亞、象牙海岸和幾內亞的邊境。呈西北向東南方向延伸，地勢崎嶇。平均海拔五百米，最高峰寧巴山1752米，就坐落于達納內的西邊。

    這裡，有高品位的赤鐵礦，還有豐富的黃金和金剛石礦藏。

    裴鐵軍一行人在下午三點多走進了寧巴山，傍晚時分來到了裴鐵軍所說的那個村落。

    巴班部落，是一個生活在寧巴山裡，人口不足二百的小型原始部落。

    當裴鐵軍等人抵達巴班部落時，雨終於停了！

    夕陽夕照雨後的寧巴山，從山中騰起一股水霧，將巴班部落籠罩在一片朦朧霧氣之中。

    村頭，有一條小河，潺潺流淌。

    落日餘暉照在河面上，泛起一層紅色的鱗波，真是美極了！

    雨後的小村，格外寧靜。

    希亞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生怕打破這種祥和的氣氛。

    「老楊，我來看你了！」

    不過，人生之中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破壞情調的人。對希亞而言，眼前的景致美侖美奐，可是對裴鐵軍而言，再美麗的景色，也抵擋不過一塊香噴噴烤肉的誘惑。

    十天來，他一直是緊繃神經，不敢有片刻放鬆。

    如今來到了巴班部落，緊繃的神經似乎一下子得到了舒緩，他忍不住在村口大聲喊叫，引來希亞等人一雙雙白眼。

    裴鐵軍的叫喊聲，驚動了村落。

    從村落裡傳來一陣犬吠聲，也打破了村落的寧靜。

    裴鐵軍等人走進村子，迎來了一雙雙困惑、好奇，甚至略帶著一些恐懼的目光。

    他攔住了一個黑人，嘰裡咕嚕交談了一陣。

    「他在說什麼？」

    裴鐵軍的話語，希亞一句也聽不懂，忍不住向身邊人打聽。

    「他說的是迪烏拉語，不過帶有本地方言口音，我聽不太完全，但大體意思是在詢問祭師的住所。他說他是祭師的朋友，那個巴班人說，祭師已經在一年前去世。」

    回答希亞的，是一個女人，一個黃種女人。

    不過希亞卻知道，這個女人和裴鐵軍，沒有任何關係。而且這一路上，裴鐵軍對這個女人還有她的同伴非常冷淡。因為，這個女人並非華夏人，而是一個倭人。

    華夏人和倭人之間的仇恨，實在是太多了。

    裴鐵軍是一個退伍軍人，對倭人更不會有任何好感。

    他沒有把那些倭人在中途丟棄，已經是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要說讓他對倭人友好，基本上不太可能。那是一種先天源自於骨子裡的仇恨，根本沒有辦法化解。

    女人名叫晴川美雪，據說是倭國京都人。

    她的相貌很甜美，一頭黑長直，笑起來還會露出酒窩。個頭不是很高，但是身材卻很……特別是那對豪乳，即便是希亞也有些慚愧。這一路上，引得一幫子白人圍著她轉。不過晴川美雪平時很低調，並不太喜歡說話。而和她同行的幾個倭人，似乎也是以她為首。以至於希亞一度認為，這幾個倭人不會英語和法語。

    「你聽得懂迪烏拉語？」

    希亞感到很驚訝。

    迪烏拉語是一種沒有文字的語言，也是象牙海岸的通用語。雖然，象牙海岸官方語言是法語，但如果以普及程度來說，遠遠沒有迪烏拉語流行。希亞是法國人，自然聽不懂迪烏拉語。這個晴川美雪的突然開口，自然出乎她的意料。原以為，晴川美雪只會英語，沒想到……這也讓希亞忍不住，對晴川美雪產生了好奇。

    晴川美雪謙卑一笑，「說不上聽得懂，只是有一些瞭解。

    好了，裴君已經問清楚了……這裡的人說，祭師雖然過世了，但還有小祭師在。只要小祭師同意，他們就沒有意見。裴君來了，估計是要去拜見那位小祭師吧。」

    正說著話，裴鐵軍已經走了回來。

    只是他的臉色有些難看，輕聲道：「我的朋友在一年前過世了，如今是由他的孩子接任祭師的位子。那孩子我認識，不過三年沒見，我們按照禮數應該去拜會一下。」

    「小祭師？」

    希亞的好奇心發作，忍不住問道：「裴，那位小祭師住在哪裡？我們一起去好嗎？」

    裴鐵軍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讓大家原地休息吧，希亞和我一起去。」

    「裴君，能帶上我嗎？」

    晴川美雪也走上前，那張甜美的臉上，帶著些許祈求之色。

    這也是她第一次主動開口，裴鐵軍一愣，黑著臉道：「你去幹什麼？」

    「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我畢業于京都大學，專業是世界民俗。這次之所以來到象牙海岸，也是被這裡的原始教派所吸引。從來沒聽說過，有亞洲人做這裡的祭師，我很想認識一下那位小祭師，還請裴君不要拒絕，滿足美雪這個請求好嗎？」

    「裴……」

    希亞看晴川美雪如此這個樣子，也忍不住幫忙勸說。

    裴鐵軍想了想，似乎也沒什麼問題，於是點了點頭道：「好吧……不過待會兒到了地方，可不要亂走動。」

    「美雪明白。」

    「希亞，你們要去哪裡？我和你一起去。」

    麥克也過來湊熱鬧，不過看他那樣子，更多的是想要和希亞。晴川美雪套交情。

    裴鐵軍聳了聳肩，背著槍往村裡走。

    「麥克，一會兒到了地方，你不要亂來，也不要亂說話。」

    「我知道，我知道。」

    說完，麥克又獻殷勤的從晴川美雪手中接過背包，一邊說話，一邊跟在後面。

    巴班部落並不是很大，一座座木屋錯落有致，充滿了象牙海岸獨有的原始部落風情。在村落的後面，有一座木屋。當晴川美雪看到那木屋的時候，一雙美眸頓時發亮。

    那是一座極具東方韻味的木屋！

    不過聯想到這裡的祭師是一個華夏人，似乎也就變得不足為奇。

    來到木屋前，裴鐵軍沖著木屋大門喊道：「木頭，木頭在不在，我是老裴啊！」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麥克剛要上前，卻被晴川美雪一把拉住，「麥克，把鞋脫了再上去，入鄉隨俗吧。」

    「脫鞋？」麥克一臉疑惑。

    晴川美雪解釋道：「你看門廊上一塵不染，保持著木頭的原色，說明小祭師是一位很愛乾淨的人。咱們現在有求于對方，所以最好保持禮節，不要徒增麻煩才是。

    你看，裴君不是就脫了鞋子嗎？」

    不得不說，晴川美雪的觀察力很強，看出了一些端倪。

    木屋門外原木色的門廊上，非常乾淨。除了歲月留下來的斑駁之外，幾乎是一塵不染。

    一旁，裴鐵軍和希亞都脫了鞋子，還清除了衣服上的泥垢。

    麥克雖然不太情願，但是看希亞和晴川美雪都脫了鞋，也不好再堅持下去，於是把鞋脫掉。四個人赤足走上門廊，裴鐵軍上前一推門，就聽吱呀一聲，門開了！

    門沒有上鎖，顯然這裡的主人很放心。

    當四人走進木屋之後，發現這木屋裡空空蕩蕩，沒有什麼傢俱。

    正對著大門有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一個木頭製成的架子。而在架子上，有一面鼓，只有小西瓜大小，形狀非常奇特。鼓的一段，有一個牛頭形狀的雕刻，和鼓連為一體。而在牛頭雕像的對應一側，是一個半圓形的把手，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是，水晶製成的？」

    麥克看到那面鼓的時候，一眼就看出了鼓的材質。

    沒錯，與普通鼓不一樣，這面鼓通體是用水晶打造而成，包括牛頭和把手，也都是水晶所制。

    屋中點著蠟燭，光線雖然昏暗，卻照映那面水晶鼓，流轉璀璨光芒。

    水晶鼓，好像有一種奇異的韻味，令人心曠神怡。

    麥克忍不住走上去，伸手就想要拿起水晶鼓。

    「麥克，不要亂動！」

    希亞和裴鐵軍驚醒過來，連忙大聲叫喊，想要阻止麥克。裴鐵軍更是快步上前，要把麥克推開。不過，沒等他推開麥克，卻見鼓架下面突然間竄出一道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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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叫楊沐（上）


    「啊！」

    麥克發出了一聲慘叫，噗通就倒在地板上。

    他之前伸出去的那只手，此時蒙上了一層綠色，並且那綠色順著麥克的胳膊迅速向全身蔓延。而麥克本人，已經失去了知覺，倒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抽搐個不停。

    「麥克！」

    希亞驚叫一聲，想要衝過去查看。

    晴川美雪卻一把抓住了希亞的胳膊，「希亞，別過去。」

    「你幹什麼？」

    希亞驚怒叫喊，不過她旋即發現，不僅僅是晴川美雪，包括之前沖過去要阻攔麥克的裴鐵軍，這時候也停下來，一臉凝重之色，一隻手慢慢的，慢慢的向腰間伸去。

    「希亞，別動。」

    晴川美雪的一隻手，緊緊抓著希亞的胳膊。

    沒想到她看上去柔柔弱弱，居然這麼大的力氣。那只手就好像鐵鉗一樣，希亞甚至覺得，她手腕都要斷了。順著晴川美雪凝視的方向看去，希亞立刻閉上了嘴巴。

    因為她看到，在麥克的身上，盤著一條通體碧綠的蛇！

    那條蛇身體很細，大約也就是指頭粗細，長不到三十釐米，腦袋呈三角形狀。此刻，毒蛇正盤在麥克的身上，蛇信吞吐，發出嘶嘶的聲響，好像是在警告眾人。那雙蛇目，透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冷意。哪怕還有一些距離，希亞也感受到寒意。

    「這是什麼蛇？」

    希亞冷靜下來，不敢再靠過去。

    晴川美雪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條碧蛇，甜美的面容呈現一絲蒼白。這條蛇，和桌上的那面水晶鼓，幾乎是一個顏色，所以大家都沒有發現它的存在。大家進屋之後，碧蛇並沒有發動攻擊。如果不是麥克要去動那面水晶鼓的話，估計誰也不會覺察到它的存在。也就是說，這條蛇原本是在守護水晶鼓，而不是盲目攻擊。

    怪不得屋裡沒人，卻連大門都不關。

    想必，也是因為有這條蛇的緣故……晴川美雪也叫不出這條蛇的名字，但隱隱感覺到，這條蛇恐怕是不簡單。見希亞不在莽撞，她慢慢收回手，緊跟著手裡就出現了一把匕首。誰也不知道，那匕首是從何而來，至少希亞在她旁邊，也沒能看清楚。

    這個晴川美雪……

    希亞的眼睛裡，閃過一抹疑惑之色。

    「如果我是你們的話，就不會出手。」

    就在晴川美雪握緊匕首，而裴鐵軍的手也放在腰間的手槍上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咕嚕很善良的，如果你們不亂動，它絕不會對你們發動攻擊。」

    一個單薄的身影出現在門外，碧蛇看到來人，頓時興奮起來，嘶嘶嘶的聲音越發急促。

    「木頭，是我，老裴！」

    裴鐵軍看到來人，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喜色，「還記得嗎？三年前我來過這裡，咱們見過面的……那天我們還喝過酒，你當時對我說，我帶的酒沒有你師父釀的酒好喝。第二天我走的時候，你還偷偷把你師父釀的酒，放在我的背包裡面。」

    來人一怔，疑惑看了裴鐵軍一會兒，清秀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微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非常好看。

    「裴大哥，是你啊！」

    他輕呼一聲，而後對著那條碧蛇道：「咕嚕，別鬧了，回去吧。」

    碧蛇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嘶嘶叫了兩聲，旋即騰身而起，竄上桌案，身體隨後就盤在了鼓架上，隱藏在水晶鼓的陰影之中。

    當碧蛇消失之後，木屋裡凝重的氣氛隨之一空。

    晴川美雪和希亞同時轉身看去，就見在木屋的門口，站著一個男人……說是男人，倒不如用‘少年’二字更加妥當。屋外已經完全黑了，屋裡的光線很昏暗。少年站在門口，搖曳的燭光照映在他的臉上，忽隱忽現，讓人感覺不是特別真切。

    他體型單薄瘦削，卻襯托出修長挺拔之姿。

    他穿著一件極具華夏特色的打底衫，下面是一條牛仔褲，光著一雙腳。這原本看上去很不搭調的衣裝，穿在他身上卻顯出一種極為其他的韻味。他伸手打開門口的開關，屋頂立刻亮起一盞燈，也使得木屋裡一下亮堂起來，視線隨之變得清晰。

    「木頭！」

    裴鐵軍把槍收好，迎上前去。

    而希亞和晴川美雪的目光，卻凝固在了來人的臉上。

    那是一張何等秀美的臉啊……嗯，就是秀美！或者說，是眉清目秀。看年紀，他不過十八九歲，個子高挑，大概有180公分靠上。少年一臉燦爛笑容，迎著裴鐵軍上前，和他擁抱了一下。

    「裴大哥，沒想到是你！

    我剛才聽巴布說有人找我，就匆匆忙趕回來。還好，幸虧我回來的及時，再晚一點，你恐怕就麻煩了！」

    裴鐵軍笑道：「你這小子，上來就給我一個下馬威。」

    兩個人是用漢語交談，希亞一句都聽不懂。

    「他們在說什麼？」

    她扭過頭，看著晴川美雪疑惑問道。

    晴川美雪輕聲道：「他們說的是華夏話，就是普通的寒暄而已。」

    「你還懂華夏語？」

    晴川美雪笑了笑，沒有回答。

    而這時候，麥克的抽搐頻率在逐漸放慢，一條胳膊已經完全被綠色覆蓋，好像被一層綠漆塗抹在上面。希亞有些不知道怎麼辦，於是向晴川美雪看過去。晴川美雪搖了搖頭，而後用手一指裴鐵軍，那意思是說：放心，裴君他知道輕重。

    果然，裴鐵軍話鋒一轉道：「木頭，那條蛇是你養的？」

    少年道：「你是說咕嚕嗎？」

    說著話，他轉過頭來，目光在希亞和晴川美雪身上掃了一眼，就落在昏迷不醒的麥克身上。那秀氣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少年走過去，一把抓起麥克的衣服領子，往門外走去。

    麥克的體重少說也有八十公斤，可少年拎著他，卻絲毫不吃力。

    把麥克放在門廊上，頭向外，少年回頭喊道：「喂，你們過來一下，別讓他吐在地板上。」

    這一次，希亞聽懂了，因為少年是用一口非常流利的法語在說話。她臉上露出喜色，和晴川美雪跑了過去。

    少年從身上的斜跨兜裡取出一個瓶子，從裡面倒出一粒藥丸，塞進麥克的嘴裡。一隻手，則在麥克的後背上用力的揉動，等麥克把藥丸咽進去之後，才拿起了手。

    「好了，待會兒他吐過之後，會比較虛弱。

    記得，別讓他吃肉，喝點菜湯就好……巴布，巴布！」

    伴隨著少年的叫喊聲，從木屋的旁邊跑來一個黑胖少年，「小祭師，叫我有什麼事嗎？」

    「回去告訴你父親一聲，就說這些人是我的朋友，讓他不用緊張。

    晚上多做一點飯……對了裴大哥，你們會給錢的吧。你知道，部落裡也不太富裕。」

    原以為少年會說出什麼了不得的話語，哪知道居然是為了錢。

    不過想想也正常，巴班部落生活在寧巴山裡，不可能太過富裕。一下子增添這麼多人的伙食，未必能承受得起。想到這裡，希亞倒是釋然了，從身上取出一疊西非法郎，又有些畏懼的問道：「小祭師，請問這些錢夠嗎？不夠我們再湊一下。」

    「我不知道，你問巴布吧。」

    話音未落，麥克突然哇的一聲嘔吐起來，從口中吐出一堆發酸的腥臭之物。

    晴川美雪耳朵尖，在麥克嘔吐的一刹那，她好像聽到從木屋的下方，傳來一陣隱隱約約，悉悉索索的聲音。

    緊跟著，就見從木屋下方湧出一群蛇，圍著麥克的嘔吐物吞食不停。

    「蛇？」

    希亞只覺得毛骨悚然，發出一聲尖叫。

    反倒是小黑胖子對那些蛇視若不見，光著腳跑過來，手裡面還拿著一個算盤，一邊走一邊劈裡啪啦的撥打。那模樣，活脫脫一個貪財的帳房先生，一臉猥瑣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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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叫楊沐（下）


    「大驚小怪！」

    少年看了希亞一眼，搖了搖頭道：「吐完之後，先別急著動，讓他趴著休息一會兒。」

    說完，他轉身走回木屋。

    希亞和晴川美雪相視一眼，心裡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少年看她們的目光很平靜，沒有產生絲毫的波動。不管是希亞還是晴川美雪，都是以美人自居。偏偏她們以往引以為傲的美貌，在少年眼中好像一文不值，讓她們感到有些不甘。

    「希亞……」

    耳邊傳來麥克虛弱的聲音，讓希亞回過神來。

    「嗯？」

    「我剛才好像看到了……嘔！」

    麥克話說到一半，又開始劇烈的嘔吐起來。

    那股子刺鼻的腥臭味，讓希亞也有些受不了。只是她沒辦法離開，只好硬著頭皮照顧麥克。不過經這麼一來，她對樓下那一群蛇的恐懼，也好像淡去了許多。

    +++++++++++++++++++++++++++++++++

    小黑胖子巴布，絕對是一個精明的商人。

    一頓晚飯，幾乎掏空了希亞等人口袋裡所有的現金。不過在這種時候，錢似乎已經變得不再重要。長途跋涉十天，能夠吃一口熱乎乎的烤肉，能夠睡一個安穩覺，花再多錢都好像值得。

    吃完飯，大家都睡了。

    希亞則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爬起來走出房間。

    因為裴鐵軍的關係，希亞等人住在距離祭師木屋不遠的地方。

    此時，夜色已深。

    九月的寧巴山，在經過一場暴雨洗禮之後，夜晚的氣溫很低。一輪皎月高懸，皎潔的月光灑在村子裡，仿佛為巴班部落蒙上一層白色的輕紗。村口方向，有火光閃動，那是逃難者們休息的地方。希亞在門廊上坐下，月光照在她的臉上，似乎籠罩了一層聖潔的光。

    呼－呼－呼！

    從屋後，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古怪的聲音。

    希亞心裡一動，站起來，順手掏出手槍，打開了保險。

    手槍，是吃飯時裴鐵軍送給她的，裝滿了子彈。雖然說暫時安全，可人心難測，誰也猜不出其他人心裡的想法。十天的同甘共苦，希亞算是得到了裴鐵軍的信任。而且在那些克魯人當中，希亞也挺受尊重，其程度甚至還在裴鐵軍之上。

    也難怪，裴鐵軍是華夏人，而希亞是法國人。

    從地域關係而言，克魯人對歐美白人的接受程度更高一些。

    她有一支手槍防身，也能多一分保障，更能夠幫助裴鐵軍來穩定人心。

    希亞輕手輕腳繞過木屋，躲在一棵大樹後張望。這是巴班部落的後村所在，有一條小河。

    月光照在河面，泛起一層銀色鱗波。

    河面上，飄蕩著幾縷水汽，而在河邊，站著一個體型單薄的少年，擺出一個非常古怪的姿勢，一動不動。

    說是一動不動，其實還是在動。

    伴隨著少年的呼吸，似乎有一蓬星光從天而降，籠罩在少年的身上。

    那‘呼－呼－呼’如同拉風箱的聲音，正是從少年的口中發出。每次當少年吸氣的時候，河水似乎為之一頓，仿佛凝固似地。希亞甚至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伸手揉了揉眼睛。這是小祭師在修煉嗎？看上去真的很怪異！他，難道是魔法師嗎？

    此前，從其他人口中聽到‘小祭師’三個字的時候，希亞沒什麼感覺。

    直到她在木屋中見到那條名叫‘咕嚕’的碧蛇，還有那群在小祭師木屋下生活的蛇群後，希亞才隱隱感覺到，‘小祭師’三個字，並不是她所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通過和巴布的交談，希亞瞭解到，巴班部落是一個信奉原始教派的部落。

    他們的神靈，就是蛇！

    配合眼前這一幕景象，希亞覺得，好像有些超乎她的想像。

    神靈，蛇，養蛇的少年……希亞想到這裡，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蟬，剛要轉身逃走，卻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不知在什麼時候，在希亞的周圍，出現了一群蛇。

    這些蛇也不攻擊，只是把她困在中央，無聲吐著蛇信。

    先前那種毛骨悚然的感受頓時彌漫全身，希亞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從她的頭上，傳來嘶嘶的聲響。希亞抬頭看去，就見一條通體碧綠，泛著一層油油磷光的碧蛇，正瞪著一聲陰森的蛇目，看著她。那種感覺，真的是恐怖極了……希亞能辨認出來，碧蛇正是那條名叫‘咕嚕’的蛇。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害怕極了！

    「你沒事吧。」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希亞耳邊響起。

    緊跟著，一隻修長而白皙的手，出現在希亞的面前。

    那只手真的非常好看，不胖不瘦，非常均勻。看得出，手的主人很愛乾淨，指甲修得非常整齊。希亞扭頭看去，就見少年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別怕，咕嚕認得你，這些傢伙不會攻擊你的。」

    少年的聲音，有一種磁性，讓希亞緊張的情緒得到了舒緩。

    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把手放在少年的手中，慢慢站起來……一道碧影在眼前掠過，咕嚕從樹上落在少年的胳膊上，旋即身體一盤，纏在少年的手腕上一動不動。

    如果不知道，說不定會以為那是一個玉鐲子呢！

    「對不起！」

    希亞只覺心驚肉跳，顫聲對少年道。

    少年鬆開手，「沒關係，咕嚕只是和你開玩笑罷了。不過我練功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攪，要不然咕嚕也不會把你包圍起來。放心，它認得你，所以不會攻擊。」

    是嗎？

    希亞心裡直打哆嗦。

    麥克的慘狀，至今仍歷歷在目。

    哪怕是解毒之後，他也是非常虛弱，就好像……就好像大病了一場，到現在都沒恢復。

    不過，少年溫和的笑容，讓希亞心中的恐懼漸漸消失。

    她收起了手槍，因為她覺得，在這個渾身上下充滿了神秘氣息的少年面前，拿著手槍反而更加危險。

    「我，剛才……沒有打攪到你吧。」

    少年搖搖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而整齊的牙齒。

    「當然沒有，我練的牽星術非常安全，所以你不用擔心，對我產生影響。

    對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覺？我聽裴大哥說，你們這十天過的可不太輕鬆。」

    那極富磁性的聲音，讓希亞徹底平靜下來。

    少年雖然渾身上下充滿了神秘氣息，但至少，他對自己並沒有敵意。

    想到這裡，希亞也就放鬆了，「其實最辛苦的不是我們，是裴先生。這一次如果不是遇到了裴先生，說不定會死很多人，包括我們……他才是最辛苦的人，雖然他看上去非常，非常的嚴肅。可我知道，他沒有惡意，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

    「裴大哥如果聽到，一定會非常高興。」

    少年笑了，那雙眼睛好像月牙一樣。看著他那純真的笑容，希亞沒由來，只覺得心跳驟然加速，臉頰發燙。我的天，他笑起來可真美！那笑容，就好像天使一樣！

    「你沒事吧。」

    「我沒事，沒事……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希亞，希亞•傑德，來自法國圖盧茲。」

    希亞說著，伸出了手。

    少年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也笑了。

    「傑德，真是個好名字！」他伸出手，握住了希亞那只嬌嫩的手掌，「我叫楊沐，巴布他們習慣叫我‘愛乾淨的人’，不過我還是喜歡別人叫我‘沐’。哦，我是華夏人，雖然我從來沒有去過那裡，但師父從小就告訴我，我一輩子都是華夏人。」

    傑德，在法語中，是‘玉’的意思。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希亞能夠感覺到，當楊沐說自己永遠都是華夏人的那一刻，眼中閃過有一抹黯然。

    不知為什麼，希亞心裡一痛。

    「你沒有去過華夏嗎？」

    「沒有！從我記得小時候，和師父在塞拉里昂生活過一段時間，從我八歲之後，就一直住在這裡。希亞，你去過華夏嗎？裴大哥和我說過，可是卻說不太清楚。」

    「我……」

    希亞嘴巴張了張，正要回答楊沐的問題，哪知道楊沐的臉色突然一變，猛然轉過身向外面看去。

    「怎麼了？」

    希亞疑惑的問道。

    楊沐眉毛一挑，沉聲道：「去叫裴大哥，部落裡來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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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摩西（上）


    從天邊飄來一片烏雲，月亮悄悄躲進了雲層之中。

    已經快淩晨三點，巴班部落寂靜無聲。一群身穿迷彩，全副武裝的軍人半蹲在密林深處。指揮官用遠紅外線望遠鏡觀察著巴班部落裡的情況，許久之後也半蹲下來。

    他迅速打出一連串的手語，意思是說，村裡沒有發現軍隊。

    而後指了指狙擊手，把手舉過頭，彎曲手臂，掌心蓋住天靈蓋，意思是讓狙擊手掩護。

    狙擊手手腕舉到面頰高度，掌心朝著指揮官做出握拳狀，就立刻轉身無聲離去。指揮官又握拳水準橫向伸出手臂，然後拿起一個彈夾，左右搖晃了一下，就站起身來。其餘的軍人，紛紛檢查彈藥，而後跟著指揮官保持橫向縱隊，慢慢從密林中走出，朝著巴班部落的村口迅速推進。

    而狙擊手則找到了一個視野良好的狙擊點，匍匐在樹叢中，通過狙擊鏡觀察。

    從狙擊鏡中，可以看到巴班部落沒有任何守衛。村口點著一堆篝火，使得視線極為清晰。他深吸一口氣，把一顆子彈含在嘴裡，全神貫注觀察村子的每一個角落。

    嘶－嘶－嘶！

    縱隊已靠近村口的小河，只要他們趟過河，就安全潛入部落。

    可就在這時，狙擊手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蛇的嘶吟聲。他猛然抬頭，眼角閃過一道碧影，緊跟著一條通體碧綠的小蛇狠狠咬在他的脖子上。這條蛇出現的非常詭異，而且速度奇快。即便是狙擊手是訓練有素，也沒能躲過這條小蛇的攻擊。

    蛇咬住了狙擊手的脖子，毒液迅速注入狙擊手的體內。

    那狙擊手甚至沒能做出任何反應，身體立刻僵硬，從樹杈上一頭栽在地上，身體迅速被一層暗綠色覆蓋，瞳孔放大，身體抽搐，口鼻中湧出一股黑血，然後就沒了氣息。

    咕嚕纏在樹杈上，陰森的蛇目凝視狙擊手片刻，隨後從樹上躍下，便沒入草叢之中。

    指揮官突然舉起手，示意隊伍停止前進。

    他蹲下身子，警惕觀察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只是，久經戰陣的他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危險，更讓他產生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回頭朝密林中看去，樹林裡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息。

    指揮官搖了搖頭，慢慢有站起來。他剛要下令前進，忽聽身邊一個士兵發出啊的一聲慘叫，一頭就栽倒在地上。

    「蛇！」

    一名士兵驚恐喊出聲，隨著他這一聲叫喊，槍聲大作。

    從草叢中，湧出數以百計的毒蛇。這些蛇看上去與普通的蛇沒什麼區別，但是遊走的速度奇快。在夜色中，它們在草叢裡忽閃忽滅，朝那些士兵發動攻擊。指揮官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舉槍射擊。只聽砰砰砰槍聲不斷，可是卻收效甚微。

    那些蛇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士兵們的眼睛根本就跟不上蛇的移動速度，眨眼間又有兩個士兵被毒蛇咬中，倒在地上。

    看得出，這些蛇的毒性很大，只要被咬中，就會迅速斃命。

    指揮官一邊後退，一邊射擊，腦海中浮現出許多詭異的傳說。象牙海岸有很多原始部落，特別是一些居住于深山中的部落，他們信奉原始教派，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能力。

    難道說……

    「撤退，撤退！」

    指揮官連聲呼喊，但還是有兩名士兵倒下。

    蛇群的攻擊，並沒有因為士兵的撤退而放緩。

    相反，由於對方連連射擊，激起了蛇群的凶性，遊走的速度更快，攻擊更加兇狠。

    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有近半數士兵死在蛇吻之下。

    最可怕的是，這些毒蛇的速度太快，加之夜色深沉，士兵根本看不清楚毒蛇的影蹤。這也讓那些士兵產生莫名的恐懼感，兩個士兵相視一眼，突然啊的喊叫起來，把槍往地上一扔，撒腿就跑。可是他們奔跑的速度，遠沒有毒蛇的速度快。跑出去十幾步，就一頭栽倒在地上，緊跟著在他們的身上，出現了七八條毒蛇。

    「不要慌，不要慌，向河裡撤退。」

    指揮官在經過了最初的惶恐後，終於恢復冷靜，迅速跑到了河裡。

    與此同時，激烈的槍聲也驚動了巴班部落中的人們。裴鐵軍被希亞喊醒，拎著槍從村子裡跑出來，就看到那些士兵驚慌失措的在河對岸又蹦又跳，不時有人倒下。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裴鐵軍卻知道，這絕對是楊沐的手筆。

    他立刻來到河邊的一塊石頭旁邊，舉起槍，向對岸的士兵射擊。裴鐵軍手裡的ak47，是他在曼鎮逃跑時，從馬林科人手裡奪來。槍已經有些老舊，甚至膛線都有些模糊。可是ak47卓越的品質，依舊能夠保持一定的準確度。加上裴鐵軍的軍事素養，在短短的時間裡，接連點殺三名士兵……

    砰，一聲槍響。

    子彈幾乎是擦著裴鐵軍的身體劃過。

    指揮官趟過河，就發現了裴鐵軍的藏身位置，舉槍射擊。

    裴鐵軍連忙把身體向石頭後面一縮，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濁氣。他取下彈夾，苦笑一聲。

    沒子彈了！

    從曼鎮一路過來，裴鐵軍身上的子彈早就所剩不多。

    剛才一連串點殺，也耗盡了所有的彈藥。

    指揮官顯然看出了端倪，連忙爬起來，向裴鐵軍逼近。河對岸，所有的士兵都已經倒下，估計都葬身蛇吻。而樹林中的狙擊手遲遲沒有動靜，說明也遭到了不測。

    指揮官沒時間去考慮這些毒蛇的來歷，他知道，只要抓住裴鐵軍，就有一線生機。他甚至丟棄了突擊步槍，一隻手拿著手槍，另一隻手則抽出一把匕首，想要用最短的時間制服裴鐵軍。距離裴鐵軍藏身的地方越來越近，指揮官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與此同時，裴鐵軍猛然把槍砸向指揮官，如同一頭獵豹從石頭後面竄出。

    而指揮官則一邊奔跑，一邊舉起手槍……

    砰，砰！

    兩聲槍響幾乎同時發出，指揮官手槍裡射出的子彈，擊中了裴鐵軍的肩膀。不過裴鐵軍好像沒有覺察，一下子把指揮官撲倒在地上，伸手從指揮官手裡搶過匕首。

    指揮官倒在地上，脖子上鮮血汩汩。

    一顆子彈穿透了他的脖子，顯然在裴鐵軍撲倒他之前，就已經被人擊中。

    裴鐵軍扭頭看去，就見希亞臉色蒼白，雙手握著槍，站在不遠處，身子不停顫抖。

    裴鐵軍，不由得笑了！

    這外國娘們還真有那麼點血性，剛才如果慢一點，自己就會被對方擊中。

    不過，之前把手槍交給希亞，倒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裴鐵軍從指揮官身邊撿起手槍，慢慢爬起來，順勢把匕首收起來。他走到希亞身邊，卻發現希亞的身體發僵。

    「希亞小姐，謝謝！」

    「啊！」

    希亞終於清醒過來，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剛才她想要跑出來幫忙，就看到指揮官撲向裴鐵軍，於是本能的開槍射擊。也幸虧她學過射擊，而且槍法還不錯。否則的話，那一槍也未必能夠擊中指揮官。

    「希亞，沒事了，沒事了！」

    裴鐵軍把希亞擁入懷中，連連安慰。

    對於希亞的反應，他倒是可以理解。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冷靜！看別人被殺，和自己親手殺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希亞能夠在那種情況下冷靜射擊，並準確擊殺對方，已經非常難得，甚至說好過許多男人的表現……要知道，槍聲持續了大約有十分鐘。村子裡那麼多人，卻只有希亞一個人跑來幫忙。

    希亞終於冷靜下來，但臉色還有些蒼白。

    「沐呢？怎麼沒看到他？」

    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尋找楊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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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摩西（下）


    裴鐵軍則朝四周看了看，用手一指河對岸，「他在河那邊，咱們過去看看吧。」

    「你們別過來，我在收蛇……這些傢伙今天見了血，有點暴躁。你們過來萬一被它們傷到，更加麻煩。」

    走到河邊，就聽楊沐在對岸大聲喊叫。

    裴鐵軍和希亞立刻止住腳步。楊沐說的沒錯，這時候過去，還真的是給他平添麻煩呢。

    「裴，你中槍了！」

    希亞這時候，看到了裴鐵軍肩膀上的血跡。

    裴鐵軍彎腰從河灘上撿起指揮官丟棄的突擊步槍，「M14，美國貨！」

    他眉頭一皺，轉身走到指揮官的屍體旁，蹲下來在屍體上翻騰。

    「裴，怎麼了？」

    裴鐵軍從指揮官的屍體上拔下裝備，又從找出幾張照片和檔。這時候，巴布帶著一些人從村裡跑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是一愣。

    希亞從指揮官的屍體上找到了止血繃帶，準備給裴鐵軍治傷。可是她發現，裴鐵軍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連忙開口詢問：「是不是有問題……沐，你快過來，裴受傷了。」

    楊沐這時候，已經收好了毒蛇。

    這些毒蛇，是他用了近一年時間培養出來，一共只有八十多條。可今天一下子，就死了三十多條，足以讓他感到心痛。聽到希亞的喊聲，他先是一愣，立刻跑了回來。

    「木頭，一共多少人？」

    楊沐趟過河，來到裴鐵軍身邊。

    可沒等他開口，裴鐵軍就搶先問道。

    楊沐想了想道：「河對岸有十三具屍體，樹林裡有一具屍體，一共十四個人。」

    裴鐵軍吐了一口吐沫，點頭道：「那就對了，正好一個小分隊……麥克，你沒事吧。」

    麥克經過一晚上的休息，雖然臉色仍有些蒼白，精神有些萎靡，但已經恢復過來。

    「我已經好了！」

    「你帶人到對岸，把他們的武器收攏一下，我估計咱們有麻煩了。」

    「啊？」

    麥克先是一驚，然後立刻反應過來，對其他人道：「托尼，湯瑪斯，跟我一起去。」

    托尼和湯瑪斯是兩個白人，也是麥克的同伴。

    兩人答應了一聲，就跟著麥克往對岸走。這時候，又有幾個人走出來，「我們也過去幫忙。」

    這幾個人中，有五個黑人，還有晴川美雪和兩個日本人。

    裴鐵軍的目光閃動，看了那幾個人一眼，點了點頭。

    「裴大哥，你受傷了，咱們回去再說。」

    「也好！」

    裴鐵軍站起來，剛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看了一眼指揮官的屍體，「木頭，找人幫忙把他埋起來，順便把他的衣服和鞋子都扒下來。這可是正經的特種部隊裝備。」

    特種部隊？

    希亞好像捕捉到了什麼，看了一眼指揮官的屍體。

    楊沐和兩個村裡的黑人交談兩句，攙扶著裴鐵軍往村裡走去。

    ++++++++++++++++++++++++++++++++++++++

    裴鐵軍的傷勢不重，子彈穿透他的肩膀，沒有停留在體內。

    希亞是護士，所以對急救並不陌生。指揮官身上的急救藥物倒是非常齊全，她輕車熟路為裴鐵軍包紮好了傷口，就坐在了楊沐身邊。裴鐵軍則翻看照片，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外面腳步聲傳來，是巴布和麥克帶著人，走進了楊沐的木屋裡。

    「裴，這是你要的衣服。」

    巴布把指揮官的衣服放在裴鐵軍身旁，然後安靜坐在楊沐身後。

    「裴，你絕對想不到，這些傢伙都是清一色海豹突擊隊裝備，絕對不是普通的象牙海岸國民軍。」

    麥克興高采烈抱著一支M24狙擊步槍，一坐下來就大聲叫喊。

    「麥克，安靜一點。」

    希亞哭笑不得，連忙開口制止。

    麥克這才注意到，希亞竟然坐在楊沐的身邊，臉色頓時一變。

    裴鐵軍沒有在意，而是把照片遞給了坐在身邊的晴川美雪。晴川美雪接過照片看了兩眼，搖搖頭表示不認識，就遞給了身邊的人。

    「裴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不是已經全殲了他們，你為什麼不太高興呢？」

    「麥克剛才說了，這些人清一色米國海豹突擊隊的裝備，絕對不可能是普通的國民軍。據我所知，象牙海岸國民軍的配備以法軍為範本，怎麼可能出現這麼多的美式裝備？這些人，應該是象牙海岸的特種部隊！如果真是這樣，我就感到奇怪了。我們不過是一幫子難民，就算有克魯人，也不至於派出特種部隊追殺。」

    裴鐵軍這一席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認得照片上的人。」

    當照片傳到了楊沐手裡的時候，坐在他身後的巴布，突然大聲喊叫起來。

    「巴布，你認識這些人？」

    巴布連連點頭，指著照片上的人，用迪烏拉語嘰裡呱啦飛快的解釋起來。他的語速很快，即便是裴鐵軍和晴川美雪都懂一些迪烏拉語，也有些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木頭，巴布在說什麼？」

    楊沐眼中閃過一抹憂慮之色，輕聲道：「巴布說，照片上的人是和你們一起來的……一共有四個人，一直走在一起。剛才去打掃戰場的時候，有兩個人跟去了，還得到了武器。」

    裴鐵軍等人，頓時面面相覷。

    說實話，那些克魯人的長相很相似，如果不仔細辨認很難區分。這有點像歐美人看亞洲人，在歐美人的眼中，亞洲人都是一個長相。

    希亞接過了照片，又仔細看了兩眼。

    「我想起來了，這幾個人應該是我們逃出曼鎮之後，和我們走到一起。

    嗯，之後我們和裴匯合，這幾個人一直跟著我們。他們一共四個人，還有一個小孩子，也不太喜歡說話，非常安靜。所以我們也沒有太留意，就讓他們跟著……」

    說完，希亞的目光從晴川美雪的身上掃過。

    晴川美雪和那兩個倭人，和照片上的人很像，也是沉默寡言，說話不多。不過在抵達巴班部落以後，晴川美雪突然變得活躍起來。希亞總覺得，晴川美雪不簡單！特別是傍晚時在這件屋子裡，晴川美雪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支匕首，更顯示出她的不同尋常。

    在那之後，晴川美雪的匕首就不見了蹤影。從她之前面對咕嚕仍能夠保持冷靜來看，她並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可是在那支特種部隊出現的時候，晴川美雪始終不見蹤影。一直到戰鬥結束，她才和另外兩個倭人出現，還拿到了武器。

    想到這裡，希亞的心裡突然多了一分警覺。

    晴川美雪的目光，從希亞身上掃過，把希亞嚇了一跳，連忙收回目光。

    「裴，咱們該怎麼辦？」

    裴鐵軍卻沒有理睬麥克，而是一臉懊悔之色向楊沐看去。

    「木頭，給你添麻煩了！」

    楊沐有些疑惑，似乎不太明白裴鐵軍的意思。

    裴鐵軍苦笑道：「我本來想帶大家在這裡休息一下，天亮離開村子。可現在看來，只怕我這次給巴班部落帶來了大麻煩。對方一共十五個人，是十八山區國民軍特種部隊一個小分隊的編制。他們既然出現，說明十八山區國民軍的大部隊，會很快過來。我很擔心，那些馬林科人到了這裡，會對巴班部落進行大清洗。」

    眾人聞聽，頓時醒悟過來。

    而楊沐的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久久說不出話來。

    「有人嗎？」

    就在氣氛陷入尷尬的時候，屋外有人說話。

    楊沐和裴鐵軍等人立刻起身走出房間，就看到在木廊下，站著四個人。

    為首是一老一少，後面兩個人還拿著武器，警惕看著裴鐵軍等人，一臉凝重之色。

    就是照片上的人！

    裴鐵軍眉頭一皺，剛要開口，卻見老人上前一步道：「非常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我想，你們可能已經對我們產生了懷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索耶。這位是小摩西•阿貝爾，也就是十八山區克魯族人領袖摩西•阿貝爾最疼愛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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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背叛（上）


    摩西•阿貝爾這個名字，對楊沐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他從小跟隨師父在寧巴山居住，對於外面世界的瞭解並不是很多。可是對於裴鐵軍等人而言，卻知道摩西•阿貝爾這個名字，對於十八山區的意義。十八山區的種族衝突，準確來說就是生存空間的爭奪。克魯人在十八山區生活了二三百年，可以說是這裡的原住民。然而從十九世紀初開始，他們就要面對馬林科人的蠶食。

    馬林科人有阿肯人支持，主要生活在城市之中。

    可是十八山區的城市並不多，隨著馬林科人人口的增加，他們需要更多的生活空間。而曼迪族人在十八山區占居了半數人口，馬林科人自然不敢和他們發生衝突。所以，人口相對較少的克魯人就成了馬林科人的目標，雙方矛盾日益加深。

    摩西•阿貝爾，是十八山區克魯人的領袖，一直帶領著克魯人和馬林科人抗爭。

    他是博瓦尼總統的親密戰友，在象牙海岸有著很高的威望。所以馬林科人背後即便是有阿肯人的支持，始終無法占居上風。博瓦尼總統逝世以後，象牙海岸的局勢隨之緊張起來。至今年八月，總參謀長羅貝爾發動軍事政變，象牙海岸徹底失去控制。

    馬林科人在阿肯人的支持下，十天前悍然發動了對克魯人清洗的行動。

    毫無防備的摩西•阿貝爾在當天晚上遭遇刺殺，克魯人群龍無首，再也無力抵擋馬林科人的清洗。

    索耶是摩西•阿貝爾的助手，對摩西•阿貝爾忠心耿耿。

    在摩西被刺殺之後，索耶立刻帶著小摩西逃離曼鎮，躲過了馬林科人的清洗行動。

    「本來，我們打算混在難民裡，前往幾內亞避難。」索耶仰著頭，大聲向裴鐵軍等人解釋道：「摩西領袖生前和孔戴總統有著深厚的友誼，相信他一定會給予我們幫助，奪回克魯人的土地。」

    索耶說到這裡，露出苦澀的笑容。

    「可我們沒有想到，馬林科人還是發現了我們的蹤跡，並且一路跟蹤過來。

    非常抱歉，我們本來並不想給你們增添麻煩，但是現在……我知道，巴班部落雖然一直獨立在克魯人之外，但始終都是克魯人。我以阿貝爾先生的名義向你們請求，幫助我們離開這裡，前往幾內亞。相信我，只要我們能夠到達幾內亞，一切都會改變。」

    索耶的聲音越來越大，木屋周圍慢慢聚集了許多巴班部落的族人。

    他的話，讓巴班人產生同仇敵愾之心，一個個神色激動，好像很贊成索耶的話語。

    楊沐的臉色非常難看！

    「住嘴！」

    他突然發出一聲怒喝，從木廊上竄下來。

    本來，楊沐和索耶有十幾米的距離，可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沒等人們看清楚，他已經來到索耶的面前，一把掐住了索耶的脖子。

    「住手！」

    索耶身後的兩個保鏢，立刻舉起槍，對準了楊沐。

    而裴鐵軍毫不猶豫，馬上掏出手槍，對準那兩個保鏢。

    在他身後，晴川美雪和希亞兩個女人跟著舉起槍，對準索耶四人。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麥克嚇了一跳，連忙大聲喊道：「大家都冷靜一下，放下槍，放下槍。」

    「我最討厭你這種人，非常討厭。

    巴班人在寧巴山已經生活了一百多年，卻從沒有得到過那個什麼阿貝爾的幫助。兩年前，巴班人遇到了瘟疫，曾派人前往曼鎮尋求幫助，可你們卻無動於衷……我師父救他們，不得已前往寧巴山尋找藥材，結果染上了瘟疫。現在，你空著兩隻手跑來，說什麼巴班人和克魯人是一家，要他們幫助你。我只問你，憑什麼？」

    裴鐵軍這才知道，楊沐師父的死因，下意識把手指放在扳機上。

    「沐，趕快住手，我相信這和索耶先生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能因為這樣就遷怒他。」

    麥克大聲叫喊，想要阻止楊沐。

    楊沐卻理都不理，眼睛直勾勾盯著索耶。

    「小祭師，請停下來吧。」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緊跟著，從人群中走出一個黑人老者，看著楊沐道：「小祭師，我知道你是為我們著想。但是……索耶先生沒有說錯，不管怎樣，我們巴班人身上流著克魯人的血。現在，克魯人面臨殘酷的清洗，所有克魯人都無法避免。我們需要幫助，需要強大的力量，説明我們奪回土地……如今，是我們走出這片大山的機會。」

    「是啊，小祭師，請不要阻攔我們。」

    「小祭師，難道你願意看著我們，一直生活在這片大山裡嗎？」

    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讓楊沐措手不及。

    他詫異的看了眼那位老人，也認得這位老人，是巴班部落中的長老，威望非常高。

    以前，師父在的時候，他對師父言聽計從。

    可是現在……

    不知為什麼，楊沐突然產生了一種濃濃的失落感。

    曾幾何時，他以為這裡就是他的家。可實際上，不管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成為巴班部落的一員。師父說的沒錯，他那一身黃皮，註定了他的根不可能在這裡。

    慢慢鬆開了索耶，楊沐又看了一眼一直躲在索耶身後的小摩西。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往木屋裡走。

    索耶癱在地上，眼中閃過憤怒的光彩，「你這個混蛋，你剛才差一點就殺了我！」

    「那又怎樣？」

    楊沐走上木廊，神色顯得落寞。

    「以為兩支槍就能威脅我嗎？別忘了，我是這裡的祭師，這是我的地盤。」

    說完，他輕輕一跺腳，兩個黑人突然發出慘叫聲，把手裡的槍丟在地上。在他們的手腕上，各纏著一條黑蛇。那兩條黑蛇的身上長著一種奇怪的鱗片，讓人心生恐懼。

    楊沐拍了拍手，黑蛇立刻跳下來，沒入草叢。

    「小祭師……」

    那位長老似乎有些羞愧，朝著楊沐喊了一聲。

    卻見楊沐擺了擺手，「我師父去世的時候，曾讓我離開這裡。

    我捨不得大家，也捨不得巴布，所以才會留下來。現在，我終於可以走了……長老，你們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走下去吧。不過我要提醒你，這個傢伙不是什麼好人。」

    楊沐用手指了指索耶，頭也不回的回木屋去了。

    希亞和晴川美雪猶豫了一下，跟在楊沐的身後，返回屋中。

    裴鐵軍沉聲道：「既然馬林科人已經找到了咱們，相信他們的大部隊很快就會到達。天亮之前，我們必須動身離開這裡。包括巴班人，你們也要收拾一下，做好準備。」

    說著，他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淩晨四點，兩個小時後我們出發。」

    ++++++++++++++++++++++++++++++++++++++++++

    楊沐回到木屋，從房間裡取出一個背包，把幾件衣服，還有一些物品裝進了背包。

    師父是個很樸素的人，也沒留下太多的物品。

    楊沐很快把東西收拾好，然後環視一眼木屋，從鼓架上取下水晶鼓，系在腰間。他拎起背包，就準備離開。裴鐵軍正好走進來，看到這種情況，也不禁為之一愣。

    「木頭，你這是幹什麼？」

    「離開這裡！」

    楊沐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他笑嘻嘻道：「他們既然有了自己的選擇，我也算完成了師父當年對他們的承諾。當年，我師父為了這個水晶鼓，所以留在了這裡。如今他們已經不再需要我的保護，我當然要離開這裡……嘻嘻，反正我已經膩了，早就想出去走走，看看。」

    「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不了！」楊沐笑道：「師父說我天生命犯華蓋，註定了一個人自由自在。我跟著你們，外面那些人會感到不舒服，我也不痛快。與其這樣，倒不如一拍兩散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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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背叛（下）


    「可是……」

    「好了，裴大哥你們保重，將來有機會，說不定我們能在華夏見面呢。」

    楊沐說完，把背包往身上一掛，大步朝外面走去。

    裴鐵軍想要阻攔，可是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如果不是他帶著大家來到這裡，楊沐說不定會繼續在這裡無憂無慮的生活吧。如果不是他的粗心大意，巴班部落的人們，也不會背叛楊沐。雖然楊沐看上去沒什麼事，甚至連一句責怪的話都沒有。可裴鐵軍卻感到很愧疚，甚至無顏面對楊沐。

    「喂，那個小子怎麼走了？該不會是害怕了，所以跑了吧。」

    麥克背著槍走進來，笑嘻嘻的開口。

    只是沒等他說完，裴鐵軍突然上前，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你瘋了？」

    「你這個白皮豬給我聽好，木頭絕不是膽小鬼。

    你如果再敢說木頭一句壞話，老子就殺了你，聽到沒有，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

    托尼和湯瑪斯有點不知所措，而麥克的臉色，則非常難看。

    ++++++++++++++++++++++++++++++++++++++++++++++++++++

    楊沐走出巴班部落，突然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師父離開以後，他接過了師父的祭師之位，實際上也擔負起了師父當年所承諾的責任。

    如今，他再也不需要去為那些人操心，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想到這裡，原本縈繞在他心裡的那種難過，好像一下子沒有了……

    似乎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難過嘛！

    楊沐想到這裡，突然嘿嘿笑了起來。

    一道碧影飛來，落在了楊沫的肩膀上。

    碧蛇盤身，發出嘶嘶的聲音，好像是在責怪楊沐，走了怎麼不帶上他？

    「我就知道，你會自己找過來。」楊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他伸出手，輕輕點了一下蛇頭，然後拍了拍腰間的那個水晶鼓，輕聲道：「你的窩在這裡，我怕什麼？」

    咕嚕的腦袋一扭，看上去頗有幾分人性化，而後順著楊沐的身體落在水晶鼓上，把身體纏在牛頭雕像上面。

    「走了，咱們去和師父道別，然後就離開這裡。」

    楊沐說著，大步流星朝山上走去。

    此刻，已經是烏雲密佈。

    看起來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暴雨將臨。

    山上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光亮。可是楊沐卻好像能夠看到路一樣，駕輕就熟，很快就來到半山腰。

    這是一處絕壁，從密林中走出，視線豁然開朗。

    絕壁上有一塊凸出的岩石，大約有一百多平方米的樣子。

    光禿禿的岩石上，只有一塊石碑，上面沒有任何文字。楊沐走到石碑旁坐下，喘了口氣。

    「師父，我來看你了……呵呵，還真讓你說對了，我要走了。」

    他坐在石碑旁邊，伸手在石碑上拍了兩下，仿佛自言自語道：「你說的不錯，這裡不是我的家。哪怕我再幫助他們，身上的皮膚註定了，他們不可能真正接納我。

    現在，巴班人已經找到了他們的路，我不會再幫他們了。

    可是……」

    楊沐一開始還笑嘻嘻的自言自語，可說到最後，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那個索耶不是好人，可是沒有人相信。

    我能感覺出來，他只是想要利用巴班人而已。包括那個小孩兒，也不過是索耶的棋子而已。也許，他就是你說的那種‘梟雄’吧，我很害怕，他會害死所有的巴班人。

    可是沒有人信我……裴大哥不信我，希亞姐姐也不信我，連巴布都不相信我。他們寧可跟著那個壞傢伙走上死路，也不願意聽我的話。我能幫他們的……師父，我真的很想幫他們。如果他們能相信我，我一定能夠保護他們，走出眼前的困境。」

    楊沐越說越覺得委屈，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別看他走的很瀟灑，可這裡卻是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

    他認得巴班部落的每一個人，村子裡的一草一木，他閉著眼睛都能夠辨認。人道無情？真的會無情嗎？只是，當那些人不再信任他的時候，他又能去做些什麼？

    呆呆坐在石碑旁，楊沐有些恍惚。

    不知不覺，已是黎明！

    只是，烏雲密佈，天陰沉沉的，讓人看著心裡發堵。

    楊沐抬起頭，看了看天空，知道自己該走了。他在石碑前磕了三個頭，輕聲道：「師父，我走了……我會先去利比亞，去蒙羅維亞。你和我說過，你是在那裡撿到我的。所以我想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我爸媽的消息……你在天之靈，要保佑我。」

    說完，他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對著石碑虔誠祈禱。

    轟隆隆！

    一陣槍炮聲，隱隱約約從遠處傳來。

    楊沐驀地睜開眼睛，呼的一下子站起來，扭頭向山下看去。

    從這裡，隱隱約約能夠看到巴班部落的駐地。就見巴班部落所在的方向，此時卻竄起了一道道濃煙。

    火光隱隱，不時會有槍聲傳來。

    楊沐抬頭看了看天色，差不多應該快七點了吧……按道理說，巴班人應該已經撤離，這槍聲又是從何而來？

    楊沐本來不太想管，背著背包準備離開。

    可是走了兩步，他又轉身回來。

    側耳傾聽一陣，槍聲時斷時續。

    難道說，裴大哥他們沒能及時撤走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可要麻煩了！

    想到這裡，楊沐好生糾結。

    我才不在乎那些巴班人的死活……可是，巴布怎麼辦？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是我最好的朋友。其他人我可以不在乎，但如果連我最好的朋友都不幫，那又算什麼？

    扭頭向石碑看去，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笑臉。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會嘲笑我。

    可巴布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好兄弟啊。我就去看看，如果巴布沒有危險，我就離開。

    你覺得怎麼樣？」

    石碑靜靜矗立在那裡，那只是一塊石頭。

    「你不反對，就是同意嘍。

    嗯，我就知道，你會贊成我的嘛……你說過的，人生難得一兄弟。我就是去看一看啊。你不許笑，我可沒說去幫那些巴班人。」

    楊沐說完，把背包背在了身上，健步就竄入密林之中。

    他奔跑的姿勢很奇怪，就好像一頭靈活的獵豹，在樹木的縫隙中，樹杈上奔跑，飛騰。他的步頻並不算太快，可每一步竄出，會跨越十幾米的距離，以至於如果有人看到他，一定不會認為那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生活在山林之中的精靈……

    槍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密集。

    楊沐竄上一棵大樹，站在樹杈上，借繁茂的枝葉遮擋，將身形隱蔽起來。

    他反手從背包上取下一個單筒望遠鏡，朝遠處眺望。這個望遠鏡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歷史，是楊沐的師父留給他為數不多的一個紀念品。不過，望遠鏡雖然古老，倒是挺管用。至少楊沐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群人在山林中狼狽逃竄，身後追兵緊隨。

    一、二、三……咦，希亞姐姐怎麼會在這裡？

    楊沐從望遠鏡裡看到了希亞的身影，頓時一愣。

    不僅是希亞，還有巴布，還有晴川美雪，還有麥克。為首的人，赫然正是裴鐵軍，只不過這時候裴鐵軍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好像是昨天晚上偷襲村子那些人的裝束。

    對了，裴鐵軍好像讓巴布扒了一身軍裝。

    當時楊沐還不太明白，現在看來，裴鐵軍這是為自己準備。

    在裴鐵軍身後，有大約二三十個手持武器的人。這些人一邊追趕，一邊開槍射擊。

    看情況，裴鐵軍他們似乎有大麻煩。

    「我這可不是幫巴班人，我是幫裴大哥他們，還有巴布。」

    楊沐自言自語，然後騰身而起，在樹梢上跳躍竄行，好像一頭靈巧的猿猴一樣，朝著裴鐵軍等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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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巫法，弦月彎刀（上）


    轟隆！

    一聲巨雷炸響，從厚重的雲層中閃出一道銀蛇，緊跟著大雨傾盆而下。

    這場憋了足足有幾個小時的大雨，終於在黎明時分到來。茂密的叢林，立刻被雨水籠罩，視線隨之變得模糊起來。

    大雨，迅速打濕了楊沐的衣服，但他似乎沒有任何感覺。

    半蹲在一根粗壯的樹杈上，雨水和繁茂的樹葉，把他隱藏起來，很難覺察到他的存在。

    二十七個追兵！

    楊沐已經算清楚了對手的人數，心裡面也做好了盤算。

    這時候，裴鐵軍等人從他的下方狼狽路過，看樣子裴鐵軍和麥克的身上都受了傷。希亞在巴布的攙扶下，拿著一支手槍，腳步有些踉蹌。相比之下，晴川美雪和她的同伴倒是顯得很輕鬆。三個人一邊跑，還不是停下來交叉掩護，向身後射擊。

    楊沐的眼睛，慢慢眯縫起來。

    裴鐵軍等人離開後幾分鐘的時間，追兵就已經到了樹下。

    這些人顯然沒有覺察到楊沐的存在，一邊大呼小叫的喊著，一邊開槍射擊……

    差不多了！

    楊沐計算了一下範圍，而後猛然張口吐出一口白色氣霧，伸手虛空一抓，那氣霧立刻沒入他的手心。雙手在胸前做出一個印結，腳下一頓，樹葉立刻撲簌簌飄落。

    「巫法，幻象。」

    他輕喝一聲，口中吐出一連串古怪的音節。

    雨幕在刹那間仿佛凝固了一下，緊跟著樹下傳來一陣陣淒厲的喊叫聲。

    那漫天飄落的樹葉，在追兵的眼中，卻變成了一條條寧巴山的毒蛇。在那些士兵的眼中，毒蛇落在他們的身上，手上，嚇得他們一個個尖叫不停，有的甚至連槍都拿不穩，撒手就扔在了地上。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楊沐從樹杈上一躍而下，手腕一翻，一口式樣非常奇特的刀就出現在他的手中。那口刀不長，也就是四十釐米左右。刀柄長約二十釐米，刀身呈現出一個鉤狀的弧度，刃口鋒利，上面泛著一蓬幽幽的藍光，奪人心魄。

    楊沐出現的非常突然，而追兵正處於混亂的精神狀態，根本就無法抵抗。

    就見楊沐在人群中詭異的騰挪，藍色的刀光掠過，濺起了一蓬蓬血霧。眨眼功夫，十幾個士兵就倒在血泊之中，脖子上出現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傷口。而這時候，倖存的士兵也清醒過來，大聲叫喊著，紛紛調轉槍口。

    「月輪，上弦乃生！」

    楊沐顯得非常冷靜，手中彎刀突然間脫手飛出。

    彎刀在出手的一刹那，刀身上流轉出一道道紅色的符紋，瞬間蔓延開來。那口彎刀化作一輪彎月，就聽哢嚓哢嚓一連串聲響，伴隨著一聲聲慘叫傳來。士兵手中的槍，被彎月斬斷，更有那士兵來不及把槍丟掉，手腕被月光掃過，鮮血飛濺。

    「是沐沐，是沐沐！」

    身後傳來的慘叫聲，驚動了裴鐵軍等人。

    巴布突然間歡叫起來，停下腳步大聲喊道：「我就知道，沐沐絕不會丟下我們的……沐沐，巴布在這裡，巴布在這裡。」

    「巴布，趴下！」

    希亞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連忙一把將巴布拉住。

    她回身看去，就看到在瓢潑大雨中，一個如同幽靈的身影在追兵之中閃動，緊跟著一輪月光，那些追兵慘叫連連？

    「是沐嗎？」

    希亞驚訝的問道。

    巴布興奮道：「是沐沐，是小祭師，他回來了！」

    與此同時，人群中楊沐突然一貓腰，身體一個原地迴旋，一隻手背在身後，那輪月光便來到他的身後。就好像腦袋後面長了眼睛一樣，楊沐頭也不回，一把就抓住了那道月光。

    「月輪，下弦月乃死。」

    口中發出一連串古怪的音節，彎刀隨著他的旋轉，再次飛射而出。

    只是這一次，月光透出一抹可怖的紅色，月光所到之處，那些追兵紛紛倒地，一個個身上佈滿了血痕，好像被人砍了幾十刀一樣，鮮血汩汩流出，瞬間染紅地面。

    「是弦月咒，是沐沐的弦月咒。」

    巴布興奮地如同發狂一般，從希亞手中掙脫出來，向楊沐飛奔而去。

    「沐沐，巴布在這裡。」

    裴鐵軍、麥克、希亞還有晴川美雪兩人，這時候已目瞪口呆。他們的手裡拿著槍，卻好像木偶一樣，傻傻的站在那裡，看著巴布跑過去，看著那個被雨幕籠罩，顯得並不是很真實的少年慢慢走過來……在少年的身後，是一堆沒有生命的屍體。

    「裴，那是沐嗎？」

    麥克的聲音，有些發顫。

    裴鐵軍咽了口吐沫，輕聲道：「是吧。」

    「他是魔法師嗎？」麥克的嘴巴發幹，顫聲道：「上帝，這傢伙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麥克當過兵，還參加過海灣戰爭。

    可他發誓，從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殺人手段。

    那是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象牙海岸國民軍，不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就算是平民，也不可能死得這麼快……那些人在楊沐的面前，就好像土雞瓦狗，根本不值一提。

    麥克突然想起來，之前他對楊沐的態度，可是不太友好。

    裴鐵軍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同樣有些發懵。

    三年前，他第一次見到楊沐。在他的記憶裡，楊沐的師父醫術高明，所以被巴班人奉為大祭師。而楊沐，始終是一個孩子。哪怕淩晨楊沐驅蛇殺人，裴鐵軍也沒有太多的震撼。畢竟，他沒有親眼看到楊沐驅蛇，而且驅蛇殺人和親手殺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怪不得這一路上，巴布一直說：小祭師在的話，就好了！

    楊沐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迎著巴布走過去。

    「巴布，你沒事吧。」

    「沐沐，你怎麼不和我告別就走了呢？我還以為，你不理巴布，生巴布的氣了呢。」

    巴布摟著楊沐，嗚嗚的哭起來。

    楊沐有些赧然，摟著巴佈道：「巴布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兄弟，我怎麼可能生你的氣？好了，巴布別哭了……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沒有離開呢？」

    這時候，希亞和裴鐵軍等人已經清醒，紛紛來到楊沐的身邊。

    看著他那略帶著一絲靦腆的笑容，裴鐵軍很難相信眼前這個傢伙，就是剛才那個幹掉了二十多個追兵的人。

    「miyoki，你看！」

    一個倭人，突然喊叫起來。

    晴川美雪和麥克本來想去道謝，聽到倭人的喊叫聲，兩人連忙走過去，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二十七具屍體倒在泥濘的地上，屍體好像被抽幹了血一樣，活脫脫是一堆乾屍。如果不是他們身下還沒有凝固血跡，乍一看會以為，這些人至少死了一兩個月。

    麥克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寒蟬，扶著樹幹，哇哇嘔吐起來。

    而晴川美雪則是臉色蒼白，她強忍著嘔吐的衝動，和同伴對視一眼，目光又偷偷落在了楊沐的身上，眼珠子滴溜溜轉動。

    「木頭，謝謝你！」

    裴鐵軍神色複雜的看著楊沐，向他道謝。

    而楊沐則摟著仍不停抽泣的巴布，神色淡然道：「裴大哥，不用客氣……你們怎麼還在這裡？我記得你說過，六點出發，怎麼沒走成嗎？村子裡，發生了什麼事？」

    「沐沐，那個壞人，那個壞人騙了我們。」

    不等裴鐵軍解釋，巴布就搶先回答道：「那個壞老頭，趁我們收拾的時候偷偷走了。壞人們突然出現，殺了好多人……」

    巴布抽泣著回答，卻顛三倒四。

    不過，楊沐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索耶帶著小摩西，還有阿貝爾的信徒偷偷先走了，留下了巴班人，還有那些逃難的克魯人為他們拖延時間。等到巴班人發現的時候，馬林科人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巴班部落。而後……而後就是一場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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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巫法，弦月彎刀（下）


    楊沐看了看裴鐵軍，卻見裴鐵軍慚愧的低下頭。

    「木頭，非常抱歉！」裴鐵軍輕聲道：「我也沒想到，索耶會這樣做！很抱歉，我沒有聽你的話，也辜負了你的信任，更連累了巴班人。」

    裴鐵軍越說，聲音越小。

    而希亞則抿著嘴，一言不發。

    「其他人呢？都死了嗎？」

    「托尼死了！」麥克這時候嘔吐完，走回來輕聲道：「湯瑪斯，還有一些巴班人被他們抓走，關在村子裡。聽他們的意思，是想要讓巴班人帶路，繼續追擊索耶那些人。」

    「還有木村！」

    晴川美雪走過來，悲聲道：「我們逃出來的時候，木村中了槍，估計凶多吉少。」

    「沐，能幫幫他們嗎？」

    希亞凝視著楊沐，那雙碧藍的眼睛裡，滿是乞求之色。

    「我知道，你恨他們背叛了你……可你要理解，巴班人在山裡生活了一百多年，他們一直都想離開大山，回到人類的世界。以前他們沒有機會，不被人們接納。如今他們有了機會，哪怕明知道那希望渺茫，他們也想要拼命抓住那個希望啊。

    你走了之後，巴布的父親和拉塞斯還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認為拉塞斯不該那樣說話。其實，巴班人還是相信你的……在你離開後，很多人都哭了，他們需要你。」

    楊沐，沉默了。

    拉塞斯就是巴班人的長老，那個力主要追隨索耶的巴班老人。

    希亞見楊沐不說話，又接著道：「主說，你們要謹慎。若是你的兄弟得罪你，就勸誡他。他若懊悔，就寬恕他。

    沐，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巴班人之前雖然得罪了你，可他們現在懊悔了，他們用他們的血向你懺悔，你應該幫助他們。就好像以前你幫助他們那樣，把他們解救出來……你有這種力量！」

    希亞說完，靜靜的看著他。

    楊沐沉默良久，突然問道：「裴大哥，村子裡有多少人？」

    「馬林科人的先頭部隊有一個連，算上你剛才殺死的，還有我們逃離時殺死的，村子裡應該還有一百左右的馬林科軍人。除此之外，我聽他們說，他們的大部隊有兩千人，正在趕來的路上，預計天黑前會抵達。」

    楊沐低著頭，盤算了一陣子，突然轉身就走。

    「沐，你去哪裡？」

    「救人！」

    楊沐扭頭看了一眼希亞，輕聲道：「希亞姐姐你說的對，巴班人要走他們的路，這沒有錯。錯就在那個該死的索耶，這筆帳，我遲早會找索耶算。不管怎麼樣，我做了一年的祭師，哪怕他們現在不在信我，可我始終都是巴班人的小祭師！」

    「木頭，你別衝動……村子裡有一百多馬林科軍人，你只有一個人。」

    裴鐵軍惱怒瞪了希亞一眼，連忙跑上前，攔住了楊沐。

    「你要救人，也別衝動，咱們好好商量一下計畫。」

    楊沐的身體好像無骨的靈蛇，身子不知道怎麼一扭，就越過了裴鐵軍，「裴大哥，你們有你們的計畫，我有我的辦法。我雖然見識沒你們多，但殺人卻比你們強。」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扭過頭道：「巴布，你來不來？」

    巴布毫不猶豫，邁步就跟上了楊沐，「爸爸說，讓我找到沐沐，然後就跟隨沐沐。」

    他一邊走，一邊從地上撿起一支槍。

    「希亞姐姐，裴先生，我知道你們是好意，但我相信沐沐。」

    兩個人一前一後，向密林深處走去。

    裴鐵軍和麥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剛要說話，就見希亞從地上撿起一支槍，朝著楊沐兩人追去。

    「希亞！」

    麥克想要喊住希亞，沒想到晴川美雪笑道：「裴君，我也認為楊君說的沒錯。他有神魔手段，論殺人，恐怕我們誰也比不過他。我和鈴木雖然不一定能幫上忙，但是也想看一看楊君的神魔手段。到現在這種情況，我覺得跟著楊君可能更安全。」

    她說完，扭頭沖著鈴木嘰裡咕嚕的說了兩句，然後快步追上了希亞。

    「裴……」

    麥克吞了一口口水，眼巴巴看著裴鐵軍。

    裴鐵軍苦笑道：「走吧……那個日本婆子倒是沒說錯，這時候跟著木頭，可能最安全。」

    他拄著槍，蹣跚而行。

    麥克又看了一眼那些乾屍，突然打了寒蟬。

    「裴，等等我！」

    ++++++++++++++++++++++++++++++++++++++++++

    「沐，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希亞追上了楊沐，跟在他的身邊。

    雨很大，雨水也很涼……可不知為什麼，走在楊沐的身邊，似乎有一股熱氣彌漫全身，希亞反而覺得沒那麼冷了。她一邊走，一邊好奇的詢問，眼睛還上下打量。

    「什麼怎麼做到的？」

    「就是……剛才巴布說什麼弦月咒？」

    「你是說，這把弦月彎刀嗎？」楊沐翻手從身後的背包側部，取出一口彎刀。刀如其名，形若弦月。

    楊沐道：「這是我用五年時間，打造而成的巫器。我師父是一位華夏巫師，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來到非洲。從我記事開始，他就教我拳腳，還有各種巫術。師父說，在華夏，巫師在修煉到牽星階段的時候，就要學習打造巫器，並加以祭練。我用五年打造成這口彎刀。師父為我打開玉門後，我又用了三年，才祭練成功。」

    希亞只覺得一頭霧水，感覺楊沐的話，非常難懂。

    「楊君，你說的牽星階段，是指境界嗎？」

    希亞糊塗了，倒是晴川美雪有些明白了。

    「嗯，算是吧。」

    「那你的師父，是不是好像歐洲的巫師？」

    「歐洲的巫師是什麼樣子？」楊沐一臉茫然，「我沒有見過歐洲的巫師，不過在我們來巴班之前，倒是見過一些部落的祭師。他們有的和普通人一樣，有的嘛，非常厲害。

    不過師父說，我修煉的巫，和那些祭師不一樣，我也不知道你說的巫師和我修煉的巫師，是不是一樣。還有，師父說，我現在還遠遠稱不上巫，只是一個修煉者。」

    晴川美雪插嘴道：「那你說的牽星，究竟是什麼境界呢？」

    楊沐把弦月彎刀收好，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牽星是巫的入門境界，此前師父一直讓我築基，三年前他為我打開玉門。師父說，玉門開，天地動。牽星是巫的第一境。我需要點亮本命七星，才算是牽星大成。不過，師父說，就算我練到牽星大成，也不過是登堂入室，一樣算不得巫。除非，我能登上天梯十層。

    只有登上十層天梯，才可以被稱之為靈子，才算是真正的巫！」

    晴川美雪一開始還能聽明白，可是到了後面，她也迷糊了，和希亞一樣一臉茫然。

    什麼牽星大成，什麼天梯十層，什麼靈子……

    我的天，怎麼聽上去如此複雜？

    楊沐才入門的水準就這麼厲害，那他的師父，還有他師父口中的‘巫’，又是什麼水準？

    「沐，你師父他……」

    「師父生前，已經修成天梯。

    不過他早年受了重傷，所以天梯崩毀，必須重聚。至於天梯是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師父說，等我牽星大成的時候，天梯自然顯現，到時候我就能明白了。」

    希亞好奇問道：「沐，那你說的‘巫’，究竟是什麼樣子？」

    楊沐想了想，輕聲道：「師父說，真正的巫，超脫輪回，不在五行，可以朝游北海暮蒼梧，能排山倒海，能追星趕月……呵呵，我也不知道真正的巫是什麼樣子，因為師父也沒有修成‘巫’。其實，我也很想知道，巫是什麼樣子？想看一看，超脫輪回，不在五行，又是怎樣的一種風景。師父說，這是每一個休巫者的追求！」

    希亞不明白什麼叫輪回，也不知道五行又是什麼？

    可聽上去，真的好美！就連她這樣一個普通人，都生出了嚮往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