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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撞破南牆]魔裝(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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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6:10: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8
本帖最後由 elohist 於 2015-8-29 22:07 編輯

撞破南牆

著名網路原創小說作家,2013年7月加盟創世中文網,開始連載玄幻類作品《魔裝》。
擅長異界、玄幻、科幻相結合的寫作手法,寫作風格邏輯性強而筆風簡潔,是創世中文網玄幻類作者中的知名簽約作家。

南牆小說的主角通常偏混亂善良,在大是大非不會跑偏之外也能做到快意恩仇。
作品列表:
《帝國狂瀾》已完結;
《刺客魔傳》已完結,是南牆的代表作;
《混亂戰神》[1] 已完結,撞破南牆最成功的作品之一;
《神典》已完結;
《位面審判者》,因起點作家出走事件受到衝擊草草收場;
2013年7月2日,撞破南牆於創世中文網開始連載東方玄幻類小說《魔裝》 。

作品簡述:

強者路乃是不歸途,自古以來,踏著千萬,留名者卻萬中無一。
唯有大毅力者方能在步步驚險兇惡的環境中不斷攀爬,尋找著所謂強者的巔峰。
這個世間只有不斷追求更強的勇者,絕無永遠不敗的強者。
而蘇唐不僅是一個勇者,還是一個擁有魔裝的幸運者。


  看書之餘請按下感謝作者~感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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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6:11:29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一章初見

    痛……頭好痛……蘇唐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呻吟聲,他的腦海中驀然出現了一幅畫面,一個男人端坐在那裡,安閒的吃著東西,他面前的長桌上擺滿了食物,燭台上有十幾根銀白色的蠟燭,散發出搖曳不定的光芒。

    男人身後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型油畫,那是……最後的晚餐?

    我怎麼會知道那幅畫的名字?還有,我是誰?蘇唐?!

    蘇唐感到頭痛欲裂,就在這時,一陣陣尖銳的聲響闖入他的耳朵,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急速運動、並激烈碰撞著。

    蘇唐猛地睜開雙眼,看到的是潔淨無瑕的天空,那種清澈光澤的藍,讓人心曠神怡,甚至有放聲歡呼的衝動。

    「少爺,您醒過來了?!」隨著說話聲,一個滿臉大鬍子、邋遢不堪的人影遮住了天空。

    太近了,已經明顯侵入自己的安全距離,蘇唐的右手猛地抬起,他準備用右手的兩根手指去攻擊對方的雙眼,緊握的左拳,也將要砸向對方的胸口,下一刻,蘇唐又愣住了,我到底在做什麼?!

    一幅幅記憶中的畫面如潮水般湧入蘇唐的腦海,讓他有些失神,良久,他的手慢慢放了下來。

    「少爺,你怎麼了?」那大鬍子壓根不知道自己差一點變成瞎子,緊張的問道。

    蘇唐笑了,原來……我叫蘇唐,我是小林堡的主人。

    偶然聽到幾個侍女閒聊,在她們的認知裡,蘇唐蘇大少爺是個紈褲子弟,而是還是最沒出息的那種,只知到處沾花惹草,無一是處,所以,她們的態度有些不太恭敬,尤其是在背地裡。但身為男人,總歸是有些血氣之勇的,蘇唐心中惱火,決定到大山裡狩獵,最好能幹掉一頭猛獸,讓那些不長眼的小丫頭們看一看他蘇少爺的能耐!

    蘇唐並不傻,第一次進山,當然要保障自己的安全,所以他花重金聘請了一個叫虎妞的女獵人,那虎妞雖然年紀還不到二十,又是女子,但長年在深山中打轉,練出一身好本領,名聞鄉里。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進山兩天,好不容易發現一隻雲靈豹,一個怪老頭突然出現,不由分說,按倒虎妞就要非禮,他本來是不敢妄動的,但虎妞的呼叫哀求聲實在刺耳,他實在忍不住上前喝止,結果那怪老頭一個耳光抽在他臉上,他飛出老遠人事不知了。

    想到這裡,蘇唐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左臉,果然,像饅頭一樣腫起老高,嘴裡還留有淡淡的甜腥氣,那是血的味道。

    「錢彪,發生了什麼事?」蘇唐低聲問道,他想起來了,那邋遢的漢子就是他的心腹僕人。

    「少爺,剛才有一個漢子路過,和那老畜生打起來了!」錢彪用微微發顫的聲音回道。

    好像是為了驗證錢彪的話,一道尖銳的嘯聲飛射而來,正擊中十餘米開外的一棵小樹,小樹被攔腰切斷,緩緩栽倒在草地中,與此同時,那邊的激鬥聲戛然而止。

    「哈哈哈……白恨水,我的斷劍滋味怎麼樣?哈哈哈……」如夜梟般難聽的狂笑聲傳了過來。

    「糟了,少爺,那老畜生打贏了!」錢彪的臉色變得蒼白。

    蘇唐爬起身,從坡後探出頭,向下張望,下方有一條溪水,虎妞就倒在溪邊的草叢中,身上的鹿皮襖已被撕爛,露出兩點羞處,雙眼無神,呆呆的看著天空,胸脯不見起伏,應該是死了,而雲靈豹的屍體就在不遠處。

    等等……我的眼力怎麼會變得這麼好?!蘇唐猛然意識到不合理的地方。

    「咳咳……」下方傳來的咳嗽聲讓蘇唐回過神來,一個穿著白衣的男人面朝下仆倒在溪水中,另一個身材瘦削的老人則是仰面朝天的躺著,一柄長槍穿透他的身體,把他死死釘在那裡,而且他的四肢都呈現奇特的扭曲,似乎是被廢掉了,動彈不得,殘破的身體只能隨著溪水流動起起伏伏。

    這顯然是兩敗俱傷的局面,蘇唐的目光出現定格,他看到一柄掉在溪水邊的斷劍在散發著華光,好像自己與斷劍之間存在著某種紐帶聯繫,心中也莫名生出一種無法控制的衝動,得到它!一定要得到它!!!

    「咳……兩個小娃娃,快點把這該死的破槍給老子拔出來!」那身材瘦削的老者叫道:「還傻愣著做什麼?信不信老子宰了你們?!」

    錢彪嚇得打了個寒戰,急忙跳起身向溪水沖去。

    「錢彪!」蘇唐喝道:「別亂走。」

    「啊……少爺?」錢彪一愣,轉過身不解的看向蘇唐。

    「跟我來。」蘇唐道。

    不管怎麼說,虎妞是他請來的,當然要為虎妞報仇;他挨了一記很重的耳光,連脖子都差點被打斷,到現在還有撕裂般的痛感;最後,他要得到那柄斷劍。

    如果三個原因只佔其一,他也許會猶豫,佔了兩個,他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做掉那個老畜生,現在佔了三個,更無需顧忌什麼了。

    「你們要去哪裡?」見蘇唐和錢彪往坡後走,那老者又急又怒:「回來!給老子回來!」

    蘇唐懶得理睬,帶著錢彪走到溪水下游,度過溪水,又走了回去,繞了一個大圈。

    「混蛋!你們死定了!你們死定了!知不知道老子是什麼人?老子是常山縣鐵家的長老!」

    「兩個土包小畜生!敢把老子扔在這不管,咳咳……」

    「這附近沒什麼人家,老子想起來了,你們肯定是小林堡的人!哈哈……等老子脫困回到鐵家,一定把小林堡殺個雞犬不留,雞犬不留!!」那老者的聲嘶力竭的吼叫著,雖然身受重傷,但以他高深的修為,只要能得到援手,便絕對死不了,所以內心格外惶急。

    「少爺,他是鐵家的長老啊!」錢彪壓低聲音說道,他的身體抖得厲害。

    「管他什麼鐵家銅家。」蘇唐露出一抹冷笑,探頭看了看不遠處雲靈豹的屍體,回身道:「去,把那雲靈豹的屍體拖過來。」

    「少爺……」去拖雲靈豹,肯定要接近溪水,錢彪很害怕。

    「快去!」蘇唐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喝道。

    錢彪無可奈何的應了一聲,隨後俯下身,匍匐著向雲靈豹的屍體摸去,而那老者還在罵個不停,應該是聽到了他們發出的動靜,知道他們沒走遠。

    距離雲靈豹的屍體還有七、八米,錢彪猛地跳起身,衝過去抓住雲靈豹的尾巴,接著轉身就往回跑,雲靈豹雖然是人見人怕的猛獸,但那只雲靈豹還沒有成年,體重只有一百多斤,對錢彪這樣的大漢來說不成問題。

    「混賬!!」老者發出怒吼聲,那柄靜靜躺在溪水邊的斷劍突然飛了起來,搖搖晃晃追向錢彪。

    錢彪毫無所覺,依然踉踉蹌蹌的奔跑著,不過那老者的傷勢極重,飛行的斷劍失了準頭,在錢彪的頸側擦過,只留下一條淡淡的血痕。

    錢彪卻一跳三尺高,尖叫一聲,扔下手中豹尾,連滾帶爬的向回跑去。

    看到這個場面,蘇唐搖搖頭,同時活動了幾下身體,他在估算自己的行動速度能否避開相同的攻擊,雖然這個身體缺乏鍛煉,但營養狀況良好,發育得也很不錯,應該沒什麼問題。

    蘇唐愣了愣,為什麼要說……這個身體?明明是我自己的……

    「少爺,好險啊……」跑回來的錢彪一屁股坐在地上,牙齒不停相互撞擊著,看得出來,他已怕到極點。

    蘇唐快步向外走去,錢彪大驚,勉強從地上跳起來要拉住蘇唐,但蘇唐已經走出十幾步開外,想追上前,可再想想剛才的遭遇,錢彪倒吸一口冷氣,又縮了回去。

    蘇唐的腳步越來越慢,他的眼睛盯著溪水中的老者,眼角餘光則在觀察那柄斷劍,隨時準備應變,距離那柄斷劍還有三、四米遠時,他突然彎腰抱起一塊石頭,向前投去,嗵地一聲,石頭正好把斷劍壓在底下。

    蘇唐抓起雲靈豹的尾巴,倒退著向後走,那老者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斷劍又被石塊壓住,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蘇唐消失在林中。

    「火石呢?」蘇唐道。

    「在這裡,少爺,要火石做什麼?」錢彪不解的問道。

    「去拔些乾草回來,生堆火,有些餓了,我們烤幾塊豹肉吃。」蘇唐的表情略微有些古怪:「等著吧,看他還能蹦躂多長時間。」

    篝火很快升起來了,蘇唐用虎妞的獵刀把一截樹枝削尖,又從雲靈豹的後腿上割下兩塊肉,架在篝火上烤,就在這時,沉寂了半天的老者重新開始說話了。

    「那漢子,你是小林堡的僕人吧?做僕人有什麼前途?你真想一輩子給人做牛做馬?!」

    「憑什麼那小混蛋就能做主人?你是力氣比他小還是腦瓜比他笨?」

    「天意?命運?哈哈哈……我們修行者就是要逆天行事、與天爭命!小子,如果你敢宰了那小混蛋,把老夫送回鐵家,老夫發誓,一定收你為弟子,就算最沒出息,也能做得一地之鎮守,總要比做個僕人好上千倍萬倍!」

    那老者改變了策略,開始挑撥蘇唐與錢彪間的關係,可謂句句誅心,錢彪臉色陰晴不定,突然跳起身大叫道:「老傢伙,別胡說八道,我錢彪對宗少爺忠心耿耿、天日可昭!」

    蘇唐對錢彪露出嘉許的笑意,不過,當他低下頭繼續烤豹肉時,目光卻變得森然,因為錢彪距離他太近,也因為他的感官莫名變得極其敏銳,所以能清楚的聽到錢彪的心跳變得很快,跳動的頻率也變得不太穩定,證明錢彪十有**動了心。

    五堡為一村,五村為一鎮,一地之鎮守,對他宗少爺而言都是遙不可及的,更別提對一個最底層的僕人了,蘇唐能理解,但不能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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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6:12:01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二章滅跡


    「少爺,我再去找些柴火。」錢彪道。

    「去吧。」蘇唐點了點頭。

    錢彪轉身向林中走去,片刻,他手持一根木棍,躡手躡腳的出現在蘇唐後方,錢彪的瞳孔有些收縮,額頭崩起一條條青筋,持著木棍的雙手也滿是冷汗。

    並不是因為蘇唐有多厲害,小林堡的人都知道蘇少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如果不是擁有一個好家世,就等於一個廢物,錢彪的緊張,是因為這一棍子打出去,將徹底推翻根深蒂固的倫理常識、徹底推翻以往十幾年的立命之本,他是小林堡的僕人,必須要對蘇家忠心,所以,儘管錢彪已準備行動,但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蘇唐一無所覺,依然在烤著豹肉。

    錢彪本能的屏住呼吸,木棍在他手中微微顫抖著,干還是不幹?不干……自己的生活不會出現什麼變化,只得一輩子給人當牛做馬了,而且,那可是常山縣鐵家的長老啊!萬一事洩,小林堡肯定會面臨滅頂之災,他也跑不掉。干……能拜入鐵家門下,老人家已經說了,就算最沒出息,也能混成一地之鎮守,他會成為方圓百里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光宗耀祖啊!

    錢彪與蘇唐之間的距離在逐漸縮少,他呆了片刻,猛地一咬牙,記得老爺以前說過一句話,無毒不丈夫!那就幹吧!

    錢彪使出渾身的力氣,嘶吼一聲,輪起木棍便向蘇唐的後腦砸去。

    蘇唐的身體突然倒向一側,讓過了錢彪的木棍,隨著就地一滾,右腿貼著地皮掃出,正踢在錢彪的小腿上。

    錢彪的棍子落空,身體已有些失去平衡,又被掃中小腿,身不由己一頭向前栽倒,正撲在篝火中。

    蘇唐翻身跳起,手中穿著豹肉的尖棍奮力下刺,竟然刺穿了錢彪的脖頸,並把錢彪死死釘在了篝火中。

    錢彪發出非人的嗚咽聲,四肢瘋狂舞動著,但他的努力只能讓自己脖頸間的創口出現更大的撕裂,鮮血流得更多,蘇唐一手緊握尖棍,另一隻手按在錢彪的後腦處,雙膝則壓在錢彪的後背上,不管錢彪如何掙扎,他的雙手和雙膝都如鐵石般堅韌,巍然不動。

    「幹得好!哈哈哈……」老者再次發出夜梟般的笑聲,他看不到此處的情景,只能聽到一些動靜,以為錢彪動了心,且已經得了手:「那漢子,你放心,老夫可以立下毒誓,一定收你為關門弟子!哈哈哈哈……」

    短短一分鐘,錢彪終於不動了,蘇唐鬆了口氣,慢慢站起來,略有些迷茫的視線掃過樹梢,投入到蔚藍色的天空中。錢彪固然是咎由自取,但一條生命在他手下消失,總該有些不忍才對,可他卻感受到一種快意、一種舒暢。

    這種感覺,似乎久違了。

    片刻,蘇唐拔出尖棍,緩步向外走去。

    看到蘇唐的身影,那老者的笑容驟然變得僵硬,他怎麼都沒想到,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年居然能活下來!

    蘇唐遠遠的坐在草地上,慢慢撕咬著已經烤熟的豹肉,雖然始終沒有向這邊看,但老者就是知道,對方在等自己死!

    一股絕望浮上心頭,那老者沙啞的咳了幾下,他這一生橫行無忌、風光無比,如果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去,他真不甘心。

    可是,四肢骨骼全都斷裂了,激戰中留下了十幾處傷口始終浸泡在水裡,不得癒合,也不知道流出了多少鮮血,精疲力盡,什麼都做不了。

    「咳咳……小傢伙,老夫向你賠罪了……」那老者開口道:「這樣耗下去,對我們兩個都沒有什麼好處,老夫鐵滄瀾發誓,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能把我帶上岸,鐵家的金山銀海任你拿,只要老夫有、只要鐵家有,絕沒有二話!怎麼樣?」

    蘇唐面無表情的咀嚼著烤肉,好似什麼都沒聽到。

    「你姓蘇吧?小林堡的蘇項是你什麼人?」那老者本想套些近乎,見蘇唐還是沒反應,只得轉過話頭:「蘇少爺,何必呢?你放心好了,我們修行者最怕的是有心結,只要你能幫我一次,我絕不會做任何恩將仇報的事……」

    那老者一直說個不停,表情越來越誠懇,可蘇唐始終像一塊石頭一樣,許久,那老者到底是說不下去了,突然發出悲呼聲:「好恨啊……我好恨啊……」呼聲剛落,他的身體劇烈的抽搐了幾下,腦袋慢慢沉到了水裡。

    蘇唐露出笑意,喃喃自語道:「這演技也真夠爛的……」

    差不多過了七、八分鐘,那老者的頭猛地從水裡探出來,一邊咳嗽一邊吐著水,接著又發出低沉的吼聲,而充滿冰冷殺意的雙眼則死死盯著蘇唐的側影,本想裝死把蘇唐引過來,就算活不下去,至少也要把那小混蛋宰掉,可蘇唐壓根不理會他,讓他束手無策。

    吼聲斷斷續續,足足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停歇,這是一個漫長而又痛苦的過程,那老者的傷勢很重,幾乎斷絕了生機,可他的體力又夠好,一時不得速死,當然,他也不甘心。

    當那老者又一次變得一動不動後,蘇唐的視線慢慢轉了過來:「這次倒是蠻真實的,進步很快麼……再練幾年,足以問鼎奧斯卡了。」

    又過了好一會,太陽已經西斜,蘇唐慢慢站起來,走進溪水,來到那老者身前,仔細翻找起來。那老者已死,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當然要打掃戰場、收繳戰利品。

    蘇唐找到一個做工很精細的布囊,裡面有一張被水浸得模糊不清的地圖,只能隱隱看到大概的輪廓和幾個標記,布囊裡還有幾枚金幣、銀幣,蘇唐只取出了錢幣,把其他東西都放回到那老者身上。

    切斷引發關聯的一切線索,是最簡單的犯罪常識,至於那柄斷劍,他必須硬著頭皮帶走,因為他的本能在告訴他,有特別特別重要的事物在等著他去參悟。

    蘇唐又走到另一邊,剛把那白衣人的身體翻過來,一個淡黃色的面具掉在水中,看到面具的第一眼,蘇唐的心便猛地一跳,一種比那柄斷劍更強烈的紐帶感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令他幾乎窒息。

    這種感覺到底意味著什麼?蘇唐呆立良久,算了,先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再說。

    蘇唐在林中挖了個坑,缺乏合適的工具,他只能用那柄釘死老者的大鐵槍,幸好林中的土壤潮濕而又鬆軟,讓他省了不少力氣。

    把那老者、白衣人和錢彪的屍體扔到坑中,蒙上幾層土,又把虎妞的屍體抱了過來,本想為虎妞另立一墓的,可他目前的精力不允許他這麼做,只能湊合了。

    大鐵槍被放在虎妞身邊,用雙手把坑邊的泥土推回去,盡可能用腳踩平,又從其他地方把草葉連根移過來,以後只需要下一場雨,一切痕跡都將被掩蓋住。

    這裡是渺無人煙的原始森林,就算他什麼都不做,幾具屍體也不大可能被別人發現,問題在於,某種冥冥中的東西在逼著他這樣忙碌,好像得了強迫症一樣。

    職業素養?!

    一切搞定,蘇唐甚至沒有力氣去水裡洗個澡了,勉強升起一堆篝火,便歪倒在一邊,他知道這樣很危險,但眼皮真的睜不開了。

    轉眼一夜過去,清晨,蘇唐張開惺忪的雙眼,在他恢復神智的一瞬間,便立即從地上躍起,先打量四周,搞清楚自身所處的環境,隨後倒吸一口冷氣,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有沒有創傷,接著慢慢解開自己的褲子、衣服,在原始森林中睡覺可不是鬧著玩的,晚間到處流竄的野獸很可怕,喜歡溫暖的蛇、蠍等各種毒蟲同樣恐怖。

    萬幸,他所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連被蚊蟲叮咬的痕跡都找不到,蘇唐重新升起一堆篝火,把衣服和褲子掛在一邊烤,隨後跳入溪水裡,好好洗一下,再吃點東西、養養精神。一個人單身走出原始森林,對原來這具身體來說,絕對是不可能完成的,可對現在的蘇唐而言,壓根不成問題。

    雖然他的大腦還有些迷糊,或者說是迷惑,但他清楚的知道,他經歷過一次無法形容的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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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6:12:36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三章回家


    在森林中跋涉了四天,終於在黃昏時分,看到了小林堡,還有天空中慢慢飄散的炊煙,蘇唐長鬆一口氣,同時為自己準確無比的方向感小小自傲了一下,隨後衝下山坡,向小林堡奔去。

    在奔跑的過程中,蘇唐開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折騰了幾天,他的衣服本已破得不成樣子,現在,乾脆變得衣不蔽體了。蘇唐還想在經過的岩石上不輕不重刮撞幾下,但身上太髒了,他擔心傷口會感染,而且新傷與舊傷有一定的區別,想用這點去騙誰,很容易被細心人看出破綻。

    片刻,蘇唐距離小林堡外的農田越來越近了,有些農夫已經注意到了蘇唐,直起身向這邊張望著。

    蘇唐深吸一口氣,隨後聲嘶力竭的叫道:「有狼……好多狼……救命!救救我……」

    蘇唐一邊奔逃一邊不停呼喊著,距離農田還有幾十米時,他再支撐不住了,一頭栽倒在地。

    很快,農夫們三三兩兩衝出稻田,向蘇唐栽倒的地方圍了上來。

    「天……這不是蘇少爺麼?咋搞成這樣子了……」

    「你們沒聽到嗎?碰上狼群了!」

    「狼群?蘇少爺跑到黑森林裡去了?」

    「嘿嘿……這次錢彪要倒霉了,不攔著蘇少爺胡鬧,又沒有保護好蘇少爺,等他回來,朱兒姑娘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來,大家幫把手,得趕緊把蘇少爺送到堡裡去,朱兒姑娘和可兒姑娘這幾天都要急瘋了。」一個雄渾的聲音響了起來。

    蘇唐感覺到幾雙手把他抬起來,放在一個寬厚的背上,不用睜眼睛就知道,背著他的人肯定是小林堡的趙鐵匠,別人的肌肉不會有這般結實。

    時間不長,蘇唐聽到了吱吱呀呀的聲音,陳舊的內堡大門被推開了,隨著趙鐵匠的呼喝:「蘇少爺回來了!蘇少爺回來了!」整個內堡都亂了起來。

    蘇唐聽到的聲音非常雜亂,但他發現自己從沒如此清醒過,一顆心猶如一面纖毫畢現的明鏡,對每一縷聲音都能做出迅速而又準確的判斷。

    有的人聲音中充滿了強擠出來的關切,有的人隱藏著譏諷與幸災樂禍,有的人顯得很無奈,而有的人真的在為他蘇少爺的回歸而歡喜欣慰。

    自他前幾天從昏迷中醒轉後,對外界的所有變化,總是感覺即熟悉又陌生,現在也一樣。

    蘇唐可以依據聲音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但對那些人,他有了全新的定義與評價。

    以前表現得很忠厚的,未必真的忠厚,以前總讓他厭煩的,卻展示出了可信賴的、讓他感覺到溫暖的另一面。

    原來自己是稀里糊塗活了十幾年!蘇唐在心中發出一聲歎息。

    突然,一個顫抖的聲音傳了過來:「少爺怎麼了?趙叔,少爺怎麼了啊?!」

    蘇唐心中一熱,他知道那是誰。

    「可兒姑娘,蘇少爺剛剛從黑森林裡跑出來,只是受到了一些驚嚇,沒什麼大礙。」趙鐵匠粗聲粗氣的回道。

    這時,又一個聲音傳了過來,聲調很高,而且她一開口,周圍一下就變得安靜了。

    「少爺怎麼了?錢彪呢?錢彪在哪?給姑奶奶滾出來!!」

    「朱兒姑娘,蘇少爺沒什麼大礙的。」趙鐵匠只得又重複了一遍:「俺沒看到錢彪,估計還在林子裡呢,也可能和少爺跑散了。」

    「你一個打鐵的知道什麼?!」那朱兒姑娘怒道:「吳婆,快,去把孫郎中請過來!」其實朱兒姑娘平時對待鄉鄰還是很好的,但眼見蘇唐人事不知,心中驚怒交加,顧不上許多了。

    「朱兒姑娘,我早晨遇到過孫郎中,他應該到村上去了,今天是許村頭小老婆生產的日子。」

    「村上又不是沒有郎中,他找孫郎中做什麼?!」

    「許村頭的小老婆胎位不正,怕挺不過去,所以把周圍幾個堡的郎中都叫到村上了。」一個消息靈通人士回道。

    「憑什麼?他小老婆是人,我們少爺就不是人?!」朱兒姑娘更怒了,喝道:「備車,我去找許大麻子講講理!」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你悄聲點吧。」吳婆急聲道:「說句不中聽的,別說你,也別說少爺,就算老爺在世的時候,遇到許村頭也得客客氣氣的啊。」

    「我不管,叫你們備車就去備車,出了事,姑奶奶我一個人扛著!」朱兒姑娘喝道。

    蘇唐知道這樣下去可能要壞,以他瞭解的朱兒的性格,十有**真的會跑到許村頭的家裡去論理。

    「水……水……」蘇唐發出呻吟聲。

    朱兒姑娘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來:「快,快把少爺背到裡面,吳婆,你去幫少爺熬點稀粥,少爺整整瘦了一圈,可能幾天都沒好好吃過東西了……」說到最後,朱兒姑娘的語調變得有些哽塞,不過她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至於原因,蘇唐是非常清楚的,心中忍不住再次發出一聲歎息。

    被放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接著便有一隻湯匙遞到唇邊,匙裡有溫水,蘇唐沒有抗拒,連著喝了幾口,發出舒服的哼哼聲,緊皺的眉頭也鬆開了,他要用身體語言為朱兒姑娘形成一些心理暗示,自己已經沒事了,犯不上去得罪村頭。

    果然,朱兒姑娘再不提備車的事,把其他人轟出去,只留下可兒,兩個人開始給蘇唐脫衣服。

    蘇唐已昏迷不醒,沒辦法配合,不過他的衣服破爛到了極點,朱兒和可兒沒費多大力氣,便把蘇唐剝得一絲不掛了。

    蘇唐身上只是髒了一些,但沒有傷口,朱兒這才長鬆一口氣,可兒到外面端回一桶溫水,把毛巾浸濕,細心擦拭著蘇唐的身體。

    「可兒,我們姐妹倆的命怎麼這麼苦……」坐在一邊的朱兒幽幽說道,她的眼眶越來越濕潤,在別人面前她必須克制,但在這相對封閉的空間裡,她無需遮掩什麼:「再有半年,少爺就要當堡主了,可他還是不立事,就知道胡鬧,以後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我們……」說著說著,朱兒說不下去,淚水慢慢盈出了眼眶。

    「朱兒姐,別亂想了。」可兒低聲道:「少爺不是回來了麼?能回來就好。」

    「呸!我倒盼著他回不來,死在那林子裡才好!」朱兒恨聲道:「這樣啊,我也解脫了,大不了在房裡找根繩子吊死,去見夫人,就說我無能,照顧不好少爺,辜負了她,不管她怎麼怪我,我都……」

    「朱兒姐,不要咒少爺,不要……」聽到朱兒說出這麼狠的話,可兒嚇得臉色蒼白。

    朱兒呆了呆,突然哇地哭出了聲:「我哪裡想咒他……嗚嗚……是他自己不爭氣……嗚……」

    可兒受到了感染,再想想幾天來擔驚受怕的日子,淚水也跟著撲簌簌掉下來,她一邊抱住朱兒,一邊哽塞著:「朱兒姐……不哭……少爺回來了,我們該歡喜才對,不哭……」

    女人真麻煩啊……蘇唐的眼皮眨動了一下,哭倒是沒錯,但總得先把我收拾妥當吧?如此赤身露體的晾著,成何體統!

    不過,朱兒說的那些話,讓蘇唐感覺到很內疚。

    蘇唐的父親叫蘇項,應詔出征,不幸戰死沙場,蘇唐的母親聞此噩耗,當即一病不起,身邊沒有什麼親戚,得力的管家又出遠門行商,臨終前只得把朱兒和可兒兩個陪著蘇唐一起長大的侍女叫到床邊。

    朱兒和可兒手足無措,她們沒想到夫人會把這麼重大的擔子放在她們肩上,就在那一天,朱兒和可兒發下毒誓,哪怕千刀萬剮、粉身碎骨,也要照顧好少爺。

    用好聽的話說,蘇唐很心善,用難聽的話說,蘇唐總是傻乎乎的,根本鎮不住在小林堡生活的人。朱兒的年紀比蘇唐大一歲,比可兒大三歲,似乎是因為夫人臨終前依然死死抓住她的手,讓她受到了巨大刺激,所以她在一夜之間突然長大了,稟性變得越來越尖利、刁鑽,朱兒清楚馬善有人騎、人善有人欺,蘇唐可以做一個沒心沒肺的大少爺,她不行。

    接下來的幾年,朱兒每日東奔西走,總攬堡內一應實務,為傻乎乎的蘇唐撐起了一片安靜的天空。

    在小林堡那些農夫眼中,朱兒姑娘的地位和老常管家是相等的,沒有老常管家的辛苦跑商,蘇家早支撐不下去了,可如果沒有朱兒姑娘,老常管家賺再多的錢也沒用,都會被騙光、偷光,或者是被蘇唐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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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6:13:05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四章煉化


  朱兒和可兒的情緒宣洩得差不多了,總算把注意力轉回到蘇唐身上,而蘇唐一直在裝昏迷,本就有些百無聊賴,加上可兒的動作很溫柔、體貼,使得他在不知不覺間墮入了夢鄉。



    在夢中,他看到了一幅幅詭異的畫面。



    由合金製成的堅固而厚重的大門被推開了,一條人影緩步走了進來。



    門內與門外,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房間內,一個三十左右的壯年人端坐在長桌前,默默的享用著餐點,他的神態很恬淡,燭台上有十幾根銀白色的蠟燭,散發出搖曳不定的光芒,讓這裡的氣氛充滿溫馨。



    而在房間外,到處是支離破碎的屍體,鮮血在屍體間緩緩流淌著,顯然他們死去沒多久。



    那壯年人無動於衷的繼續品嚐食物,剛剛走進來的不速之客沒有說話,也沒有做出動作,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對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壯年人突然笑了,抓起餐巾擦了擦嘴,隨後用一種很慵懶的姿勢靠在椅背上:「知道麼?進化出自我意識並不完全是好事,你可以像人類一樣自我思考,可也繼承了人類的一些缺陷,譬如,你滋生出了喜怒哀樂的情緒,再譬如,你擁有了好奇心。」



    不速之客依然沒有說話,一動不動的站著。



    「你沒有立即作出機械的殺戮動作,證明我的判斷沒有錯,你願意聽我說這些廢話,是因為你在享受勝利的喜悅,想知道我這個失敗者會說些什麼,是啊……你已經學會享受了……」那壯年人微笑道:「但,你低估了我們的決心。」



    就在這時,一道道激射的電弧極其突兀的從地下鑽了出來,沿著地板四處亂竄。



    「電子信號全面失靈,你已不可能把自我意識以脈衝的方式傳輸回基地了,然後,周圍幾十公里範圍內的一切,都會被撕裂成基本粒子,包括你,也包括我。」那壯年人眼中露出戲謔的神色。



    不速之客的身體動了一下,眼中突然散射出紅芒,就在這時,地板裂開了,一道白色的半圓形光幕從地下升了起來,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膨脹開,前一秒鐘,光幕只是剛好把整個房間吞噬掉,而下一秒,光幕已衝上數千米高的高空,把一片片飄蕩的雲朵絞得粉碎。



    膨脹開的光幕蘊含著無可比擬的毀滅性力量,要把整個世界撕開,大地在劇烈起伏著,周圍幾十公里範圍內的空氣如海浪一般瘋狂激盪。



    這個世界似乎再承受不住了,光幕卻又突然開始向內核坍塌,眨眼間便凝縮成一道黝黑色的漩渦,當最後一道震盪的光線被吸入漩渦後,漩渦迅速溶解,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唐只覺眼前一花,發現自己來到一望無際的星空中,接著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靈煉法門,共八十一篇,可開八十一靈竅,待得功行圓滿,就算諸天神魔,也要讓汝幾分。」



    「老祖,靈煉之術可得長生否?」一道如洪鐘般的聲音響起,震得蘇唐頭暈目眩。



    「靈竅不隕則身不滅,長生易爾,汝可願學?」



    「願學願學,多謝老祖栽培!」



    蘇唐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眼睛不由有些發直,那裡有一棵巨大無比的古樹,距離這麼遠,他又努力仰起頭,居然看不到古樹的頂冠,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樹葉,隨便摘下一片,都足以給蘇唐當被子。



    在古樹前方,一個老者盤坐在虛空中,他的體型倒是和蘇唐差不多。



    如果把古樹比成山嶽,那老者就像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但奇怪的是,洪鐘般的聲音是古樹發出來的,而且聽口吻,對那老者極為恭敬。



    就在這時,那老者的雙手擺動,一道道奇異的金色符文憑空出現,接連轟擊在古樹巨大的枝幹上,震得無數枝葉簌簌發抖。



    過了片刻,古樹突然發出大笑聲:「靈煉法門忒也簡單,不過百餘息,吾已連開兩個靈竅,老祖,不用多久,吾即可功行圓滿了!」



    「功行圓滿?談何容易……呵呵,日久自知。」那老者歎了口氣,隨後臉色變得肅然:「汝需謹記,靈煉之術奪天地之造化,侵萬物之靈機,這大道……必不容你!魔有劫火,神亦有黃昏,靈竅開後,汝將有一場劫難,熬得過,脫胎成聖指日可待,熬不過,萬事俱休!」



    「老祖莫要唬人。」古樹笑道:「此處一團混沌,不在三界,不干五行,天不收地不管,又哪來的劫難?」



    那老者剛想說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掐指算了算,神色變得愣怔,良久露出苦笑,歎道:「天意啊,天意……」說完,那老者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星河之中射去。



    「老祖?」古樹沒想到那老者毫無徵兆的走了,急忙放聲高呼,可就在下一刻,一道耀眼的光幕從遠方湧來,古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在光幕中破碎、化作飛灰。



    畫面再次出現變化,蘇唐看到了自己,他的身體在空中飛跌,速度被放得很慢很慢,驀然,光幕再次衝開時空障壁,湧入這個世界,但持續的時間很短,還不到千分之一秒,而光幕中蘊含的能量也已消耗殆盡,沒能引發外界的效應變化,只是把數以萬億計的基本粒子送了進來。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湧動的基本粒子都在向蘇唐的身體彙集,這種過程太過迅捷,不管是飛跌中的蘇唐、面帶獰笑的老者,焉或是正奮力掙扎的虎妞,還有被嚇得目瞪口呆的錢彪,都沒有任何察覺。



    呼……蘇唐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他的心臟跳得很快,因為他有一種錯亂的感應。



    蘇唐能體會到那壯年人欣然赴死的決烈,能體會到那不速之客發自最深處的鋼鐵般的冰冷,也能體會到那棵古樹瀕臨死亡的絕望與不甘。



    而且,那些情愫非常非常強烈,如同親身經歷一般。



    彷彿,他就是他們,他們也是他!



    房間裡靜悄悄的,桌上燃著幾根蠟燭,服侍他的可兒,趴在床沿發出低低的鼾聲,可能是勞累的緣故,她睡得很沉,蘇唐的起身並沒有驚擾到她。



    蘇唐呆了片刻,伸手出慢慢從床內側的被褥下取出白天趁亂藏匿的斷劍,在看到斷劍的瞬間,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冰冷的聲音:「發現殘缺的靈器,是否煉化?」



    蘇唐被嚇了一跳,斷劍差一點脫手,然後很快反應過來,說話的是一種人工智能,現在已經成了他的一部分。



    蘇唐不理解自己怎麼知道這些,但他就是知道。



    猶豫了一會,蘇唐嘗試著在自己的腦海中給出回答:「可以煉化。」



    陡然,那種頭痛欲裂的滋味又回來了,而且他還清晰的感受到,身體的氣力飛速流失著,與此同時,他手中的斷劍象受到鍛烤一般,發出柔和的亮光。



    蘇唐的氣力越來越衰弱,眼前冒出片片金星,呼吸聲也變得粗重了,就像一條要渴死的魚,嘴巴張得大大的,胸膛在劇烈起伏,最後,他到底堅持不下去了,慢慢軟倒在床榻上。



    一直到天濛濛亮,蘇唐才恢復清醒,他第一個感覺是自己的腦海似乎變得無窮寬廣。



    斷劍呢?『贓物』不能讓別人看到!蘇唐想坐起來,剛剛動了動,又頹然軟倒,他這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每一寸骨骼都又酸又麻,根本使不出力氣來。



    發生了什麼事?蘇唐瞇起眼睛,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道奇異的符文,符文飛速掠動著,最後凝成一座恢弘的大陣,絕大多數符文都呈灰暗色,只有邊緣的兩道符文散發出光芒,其中一道符文的光芒很柔和,而另一道符文只有光圈,裡面好像是空的。



    當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前一道符文上時,腦中出現了一個信息。



    殘缺的靈魄。



    蘇唐似有所悟,他勉強伸出手,從被褥下把那面具拿了出來。



    「發現殘缺的靈器,是否煉化?」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以煉化。」蘇唐下意識的做出回答,接著便反應過來,煉化靈器是需要體力的,第一次煉化,把他折騰的精疲力盡,哪裡還能承受第二次?



    然而,程序一旦啟動便無法終止,蘇唐只感到陣陣天旋地轉,一口氣沒上來,雙眼翻白,隨後真的昏迷不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唐總算恢復了神智,睜開雙眼,正看到可兒呆呆坐在床邊,他被嚇了一跳,在他的意識裡,自己只是昏迷了一段時間,但可兒已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原本充滿活力的大眼睛又紅又腫,眼中滿是悲慼與絕望,臉頰整整瘦了一圈,頭髮散亂,就像一個小乞婆。



    看到蘇唐睜開眼,可兒呆住了,良久,她用力揉了幾下眼睛,死死閉上,又猛地睜開,認定不是自己的錯覺,可兒陡然發出尖叫聲,接著站起來踉踉蹌蹌向外跑去,一邊跑一邊叫著:「朱兒姐,少爺醒了!朱兒姐……」



    很快,一條人影衝進房間,她的動作過於急切,以至於連門簾都被扯掉了,正是身材高挑的朱兒,和蘇唐對視片刻,朱兒的嘴角慢慢下咧,倒退出房間,接著外面傳來悲喜交加的哭聲。



    搞毛啊?!蘇唐開口想喊,卻什麼也喊不出來,連嘴都張不開,他想轉過頭,脖頸異常僵硬,根本動不了,不過,他的眼角順著扯開的門簾看到外面院子裡擺放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好像是一口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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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6:15:09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五章恢復


  「郎中說絕對不要讓你吃硬東西,少爺,我知道你不喜歡喝粥,但得等你身體好起來的呀,到時候你想吃什麼都行。」可兒一邊說一邊把湯匙遞到蘇唐嘴邊。

    蘇唐的嘴唇已經能微微動彈了,但牙關還是不受控制,一湯匙的稀粥只有少部分流入蘇唐口中,大部分都順著腮邊淌下去。

    蘇唐很糾結,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整整昏迷了六天,而且各種生命特徵也應該變得非常微弱,所以朱兒已為他準備好了棺材。

    事實上蘇唐幹了一件極其危險的事,在身體非常虛弱的時候強行煉化靈器,幸好已經開啟了靈竅,否則早一命嗚呼了。

    可兒用毛巾擦去蘇唐腮邊的粥漬,蘇唐沒辦法吃東西,這讓她很著急,皺眉想了一會,突然靈機一動,她先是含了小半口粥,接著湊到蘇唐嘴邊,雙唇吻合在一起後,她用舌尖努力頂開蘇唐的牙關,把稀粥一點一點灌進去。

    見自己的嘗試很有效,可兒眼中露出喜色,又含了一口稀粥。

    這種餵食的方式太親暱了,不過,或許是因為還處在懵懂青澀的年紀,可兒並沒覺得有什麼。

    其實就算明白,可兒也不會在意。

    有一種東西叫做意識形態,可兒周圍的環境,還有經受的明面、乃至潛在的教育等等因素,讓她產生了一種認知,並深信不疑,那就是她的一切都屬於少爺,包括身體、包括心、包括靈魂。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蘇唐為人心善,可兒被賣到小林堡時才六歲,剛到陌生之地,面對一群陌生人,她心中的恐懼是可想而知的,而蘇唐那時候八歲,只把她當成小妹妹,總帶著她一起玩耍。

    等再大幾歲,可兒慢慢懂事了,聽姐妹們聊起別的地方侍女們的悲慘遭遇,忍氣吞聲、挨打受罵都是家常便飯,再想想蘇唐對她的好,她深有所悟,早便把蘇唐當成了她的命中真主。

    蘇唐沒心情去享受香艷的餵食,身體一動不能動的感覺太糟糕了,他一直在努力,試圖盡快恢復控制權。

    很快,一碗粥都喂完了,可兒鬆了口氣,這時朱兒出現在門口,向著可兒悄悄招了招手,她和可兒一樣蓬頭垢面,眼見少爺人事不知、危在旦夕,她們哪裡有心情打扮自己?

    一碗粥下肚,蘇唐覺得舒服了不少,把意識投射到腦海中,他發現腦海中的符文大陣發生了變化,只有兩道符文散發出亮光,其他符文都消失不見了。

    前一道他已經見過了,第二道符文應該是那面具所煉化的。

    殘缺的靈魄:0級。

    蘇唐立即發現了不同點,0級?前一個靈魄是沒有的,什麼意思?莫非靈魄可以升級?可是……用什麼辦法升級呢?

    外面傳來了低低的交談聲,朱兒和可兒已經盡力壓低音量了,但蘇唐的感官異常敏銳,聽得清清楚楚。

    「可兒,千萬不要和少爺提黑森林,懂嗎?還有錢彪,千萬不要!」朱兒道:「郎中說了,少爺是受了大驚嚇才病倒的,萬一想起來森林裡的事,怕又要鬧病。」

    「朱兒姐,我又不傻,沒事提那個混帳貨幹嘛?」可兒道,對那個不攔阻蘇唐胡鬧、又沒有盡到職責的錢彪,可兒和朱兒都恨得牙根直癢癢,沒回來算他便宜,如果敢回來,肯定要痛打一頓,然後趕出小林堡!

    「那就好。」朱兒道,隨後又說了幾句話,快步離開了,蘇唐昏迷不醒的幾天,她壓根沒心思管理堡內雜務,而且僕人們都知道蘇唐可能是熬不過這一關了,小林堡要換主人,所謂樹倒猢猻散,人性中不堪的一面也就呈現出來了,搞得到處烏煙瘴氣,所以,她必須讓小林堡盡快恢復正常運轉。

    ***

    蘇唐恢復的速度出人意料的快,第二天便能下地行走了,可兒欣喜之餘又有些擔心,堅決不允許蘇唐走出她的視野。

    花園中,蘇唐慢慢的走著,其實他本來就沒病,用另一個世界的用辭,是因為能量損耗太過劇烈,導致身體機能以及運轉出現了短路現象,有可兒的悉心照料,有食物的進補,加上靈魄的滋潤,用不了幾天,他就能完全復原。

    但可兒不放心,始終亦步亦趨的跟在蘇唐身後。

    一個年紀在三十左右的婦人拎著食盒走過來,可兒急忙道:「少爺,該吃飯了,是在花園裡吃還是回去?」

    「就在這吧,這裡的空氣好。」蘇唐道,他目光一掃,看到涼亭中放著一張木質躺椅,便緩步走了過去。

    可兒接過食盒,跟到涼亭中,雖然不理解空氣的涵義,但少爺說的話總歸是要聽的。

    蘇唐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閉上雙眼。

    「少爺,你怎麼這樣呀!」可兒嬌嗔的叫道,相同的戲碼在中午已經上演過一次了,蘇唐拒絕自己動手,一定要可兒喂,而且還得是用嘴喂,否則蘇唐就會咬緊牙關。

    當然,如果蘇唐不能動,不管怎麼樣侍候,可兒都是心甘情願的,但蘇唐剛才一直在和她說話,轉眼又『病倒』不能自理,這不是故意捉弄人麼?

    蘇唐沒理會可兒,只是吧嗒了幾下嘴,那意思很明顯,我有些餓了,快點。

    可兒把食盒重重放在桌上,隨後雙手叉腰,大眼睛瞪了起來,小胸脯也在努力向前挺,她想鼓足氣勢,很厲害很厲害的說上幾句,證明她可兒不是那麼容易被捉弄的,但很快又自己氣餒了,無可奈何的打開食盒,拿出裡面的粥碗,含上一小口,湊到蘇唐身邊。

    喝下可兒的粥,蘇唐嘿嘿一笑,用手在可兒的頭上揉了揉,隨後接過粥碗。

    「哼!」見蘇唐的笑容很得意,可兒用鼻音做出回應。

    吃粥的同時,蘇唐的眼睛一直沒有閒著,時而觀賞著花園的景色,時而在可兒身上打轉,在他保持清醒的時候,不管看到什麼,都有一種即熟悉又新鮮的複雜感覺。

    熟悉是因為看得太多太多,新鮮是因為他總能找到以前錯過的、或者被忽略的東西。

    就說身邊的可兒,每到冬天,她的工作內容便會多出一項,叫做暖床。

    這世界的房屋幾乎不存在什麼防寒措施,而且建造房屋的材料大多是木質的,所以冬天的夜晚會很冷,蘇唐臨睡前,可兒要脫光衣服,鑽到蘇唐的被窩裡躺一段時間,還有,在夜裡也不得消停,至少要起來三、四次,檢查壁爐和火盆。

    腦海中回想起可兒撅著小屁股鑽進鑽出的場面,蘇唐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了,竟然始終沒有做出某些實質行動,成熟得也太晚了吧?真真是不可理解……

    喝完了粥,蘇唐心滿意足的再次靠在躺椅上,閉上雙眼。

    在黑森林裡,他涅槃重生了,而且擁有了很多記憶,恍若幾世為人,但不是所有的記憶都讓他喜歡。

    比如說,他討厭機械般的冰冷與殘忍,也不想承受那種長年累月在生與死邊緣掙扎的壓力,與之相比,像他現在這樣安閒幸福的日子才是自然生命應該享受的狀態。

    不過,那古樹的記憶讓他很感興趣,古樹已經存在了上萬年,它的追求、理想明顯要比前兩者更為高級,那是極致的進化,那是永生的境界

    如果,一邊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一邊悄悄進化、修煉,豈不美哉……

    只是另一個世界有句話,理想很美滿,現實很骨感,真的能這樣走下去麼?

    蘇唐的呼吸變得緩慢而深長,除了擁有無盡的腦域外,他還得到了一段心法,叫內息總決,是配合靈煉法門的。

    內息總決很簡單,把一根鵝毛放在鼻前,保持呼吸而鵝毛不動,那就是內息的頻率,蘇唐上午做過實驗,只保持了兩分鐘,便感到窒息,再堅持不下去了。

    真正的內息不是保持幾分鐘、幾個小時,而是一直如此,乾脆取代正常的自然呼吸。

    這時,遠處傳來朱兒的叫聲,似乎顯得有些氣急敗壞,蘇唐睜開眼,對可兒笑了笑:「你朱兒姐又在發飆了。」

    「他們本來就該罵,這些天也鬧得太不像話了。」可兒道。

    「走,我們過去看看。」蘇唐站了起來,他才是小林堡的主人,總不能把所有的擔子都放在朱兒身上,以前是不懂,現在該嘗試著管一管了。

    「哦。」可兒應了一聲,跟上蘇唐的步伐。

    蘇唐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看那張躺椅,躺椅的把手下,出現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那是他剛才全力扭動造成的,腦域中那兩顆閃耀的靈魄,使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比以前大得多,過兩天應該找堡裡的趙鐵匠掰掰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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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6 16:18:32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六章智商

  西偏院是內堡的廚房,院中站著七、八個漢子和婦人,朱兒正高聲呵斥著他們,可兒叫過來一個看熱鬧的孩子,問了幾句,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蘇唐恢復意識,驚喜交加的朱兒特意令人跑到縣裡,買了一塊溫記的秘製鹿脯,溫記的秘製鹿脯非常有名,是用黑森林中的雪鹿為原料,配以多種名貴藥材熏熬製成,對身體有大補的作用,而且味道極佳,深得縣裡那些大老爺們喜愛,當然了,價格也貴得離譜,如果不是蘇唐大病初癒,朱兒才不捨得去買那種奢侈物呢。

    可是,秘製鹿脯剛剛被放進後廚的地窖,轉眼就消失不見了,一個家丁在院外的雜草堆裡找到了幾塊噴發著香氣的骨頭,和秘製鹿脯的味道一樣,明顯是被人偷吃了。

    朱兒氣得火冒三丈,蘇唐病倒的時候,那些偷吃偷拿的,她可以裝糊塗,既往不咎,可現在蘇唐已經恢復了健康,內堡的運轉也趨向正常,還有人敢做這種事,她絕對不能容忍!

    瞭解到原因的可兒也被氣壞了,在蘇唐身邊不停的嘟囔著。

    蘇唐皺了皺眉,三、四個手持木棍的家丁站在四周,虎視眈眈的盯著那些嫌疑人,看情況朱兒是要追查到底了。

    他倒是能明白朱兒的想法,一方面固然要發洩怒火,一方面也是想利用此事重整內堡的生活秩序,來一場殺雞儆猴。

    只不過,剛才的可兒是裝厲害,而現在的朱兒卻是瞎厲害,就算她罵上一天,也未必能找出偷吃的人,而且,動靜鬧得這麼大,最後如果不了了之,會對朱兒造成不太好的影響,表面上僕人們會對朱兒誠惶誠恐,可背地裡都不會拿朱兒當回事,就像當時偶然聽到侍女們在談論他蘇唐,各個都顯得很不屑。

    為什麼?

    因為他傻,因為他笨,因為他心太軟、好糊弄。

    不是所有的善意都能得到相應的回報,否則,世界會變得非常簡單、美好。

    蘇唐緩步向前走去,高聲喝罵的朱兒這時才發現蘇唐,急忙迎上來,聲音也變得和緩了:「少爺,你怎麼來了?」朱兒眼中隱隱帶著無可奈何的神色,因為她能預感到蘇唐會說什麼:哎呀,不就是一塊鹿脯麼?何必生這麼大氣呢,算了吧、算了吧……

    以前堡內有人犯錯,蘇唐不知道還好,知道了總會出來說情,讓她高高舉起的板子落不到實處。

    蘇唐,視線從那幾個漢子、婦人身上掃過,看到蘇唐出現,雖然他們的表情還顯得很誠惶誠恐,但眼中多少露出些喜色,依照慣性,少爺說幾句話,他們就會沒事了,就算朱兒的氣焰再囂張,也不敢去傷蘇少爺的顏面。

    「你們呢,先陪我做個小遊戲,如果能讓我高興,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聽到了麼?」

    「聽到了。」

    「聽到了,少爺。」

    那幾個漢子和婦人再不掩飾自己的喜色了,果然是這樣,而站在周圍的家丁則露出苦笑,紛紛看向朱兒,朱兒微歎了一口氣,並沒有說話。

    「你們閉上眼睛,仔細體味風兒在你們身邊吹過的感覺……」蘇唐柔聲道:「感覺到了嗎?好,慢慢張開眼睛,看著我,和我一樣把自己的雙手舉起來,對……就這樣……風中傳來了一股清香,很好聞,讓你們很舒服……你們會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

    幾個漢子和婦人雖然不知道蘇唐在搞什麼,但不管是心懷鬼胎的焉或是無辜的,都非常認真的按照蘇唐的話去做,把蘇唐哄高興,他們就擺脫了一個大麻煩,不過是小遊戲罷了,怎麼都能堅持一下的。



    蘇唐的口氣很柔和,足足經過了五分鐘左右的語言引導,發現幾個漢子和婦人眼神都變得有些恍惚了,便開始了下一步:「一朵朵象棉花一樣的雲彩在圍著你們的右手打轉……雲彩很調皮、很溫暖……你們會感覺越來越舒服了,還有些睏……眼睛慢的睜不開了……好的,現在,吃過鹿脯的人和我一樣,把右手慢慢放下來……」蘇唐在用辭上很注意,避開了所有帶有刺激性的語言,如果他剛才說偷吃過鹿脯的人,那麼極有可能引起警覺,導致前功盡棄。

    蘇唐把手放下來了,還有兩個漢子也跟著蘇唐做出同樣的動作,只是他們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眼神迷離,眼皮慢慢耷拉下來。

    朱兒一直在傍邊默默的看著,她心中很委屈,但,不管蘇唐的決定是對是錯,她都得無條件的執行。試圖強行改變什麼,先不說結果怎麼樣,首先就辜負了蘇夫人臨終前的囑托,也辜負了蘇唐對她的好。

    最後,蘇唐突然把話題轉到了吃過鹿脯的人,朱兒一愣,旋即抬起頭,她發現兩個漢子學著蘇唐把手放了下來。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剛才喝罵了半天,這些傢伙沒一個認賬的,都百般抵賴,少爺只是和他們玩了個莫名其妙的遊戲,然後就承認了?

    事實上,蘇唐的語言引導對朱兒、可兒還有看熱鬧的人沒什麼影響,閉眼、再睜眼、舉起雙手,蘇唐要求那幾個漢子和婦人做出的動作都屬於語言開關,有其潛在的意義,而看熱鬧的人沒有接受開關,他們的潛意識自然不會順從引導。

    所以,被隔離在外的朱兒無法理解那兩個漢子為什麼會主動認罪。

    「是他們偷吃的。」蘇唐對朱兒一笑:「朱兒,交給你了。」說完,他轉身向院外走去。

    朱兒呆呆的看著蘇唐的背影,好半天才反應過去,氣勢陡然暴漲,喝道:「把他們給我綁起來!」

    等待多時的家丁們如狼似虎般撲上去,把那兩個漢子踢倒在地,他們撲倒時才如夢初醒,一邊掙扎一邊發出驚叫聲。

    「朱兒小姐,這是幹什麼……」

    「怎麼了?別別……我什麼都沒做啊……」

    那邊,蘇唐已經帶著可兒走出了院子,可兒滿眼都是小星星,喃喃的說道:「少爺,你好厲害哦……」

    「才知道?」蘇唐伸出手捏了捏可兒的小臉蛋。

    「可是……少爺,你怎麼知道是他們呢?」可兒問道。

    「他們沒通過我的考驗啊。」蘇唐道:「只能怪他們的智商太低了,估計連八十都不到。」

    「智商?」可兒從沒聽過這個詞。

    「就是聰明了。」蘇唐只能給出這種忽略的解釋,認真解釋太麻煩。

    「少爺,我的智商是多少呀?」可兒開始好奇了。

    「你的智商?」蘇唐認真看了看可兒,他的笑容有些邪惡,嚴格的說,可兒是小美人胚子,眼睛大大,睫毛長長,皮膚白白,發育得也很不錯,唯有一點不太符合蘇唐的審美觀,可兒的嘴唇太小了,甚至可以用一點朱唇來形容,蘇唐會笑得如此古怪,是因為他想到了某些畫面:「得測試過才知道啊。」

    「測試?好呀!」可兒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蘇唐伸出一根手指,笑嘻嘻的說道:「用嘴含住,然後往裡吸。」

    可兒哪裡能瞭解蘇唐的邪惡思想?很聽話的含住蘇唐的手指,使勁吸著。

    蘇唐強忍著笑,裝出一副失望的樣子,慢慢把自己的手指拔出來,搖頭道:「你的智商啊……還不到五十呢。」

    「怎麼會?」可兒更失望,急忙抓住蘇唐的手,叫道:「少爺,我剛才沒有用力氣,不算數的,不算數的,再測試一下!」

    這一次,可兒用上了全身的力氣,臉頰都憋得通紅,蘇唐心裡笑得不行,如果換上別的,感覺一定會很**……恩恩,應該讓可兒及早訓練的,要做一個快樂幸福的小地主,不是麼?

    「不行啊。」蘇唐再次搖了搖頭:「這次連三十都不到了。」

    「啊?」可兒張開嘴,小時候夫人就誇她聰明伶俐,朱兒姐也說她機靈,智商怎麼會不到三十?還比不上那兩個壞蛋呢,可兒有些傷心。

    一層霧氣蒙上了可兒的眼眸,蘇唐終於展顏笑開了:「哈哈,逗你玩呢,可兒,你的智商都超過二百了,比我還高呢。」

    「真的嗎?」可兒立即轉悲為喜,這樣還差不多。

    就在這時,朱兒快步從院中追了出來,到底是跟了蘇唐十幾年,而且經常跑內跑外,見識也比可兒強得多,她發現少爺病後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

    「少爺,你剛才是怎麼讓他們自己認罪的?他們現在又反悔了。」朱兒叫道。

    「我知道我知道!」可兒道:「是他們智商太低,所以沒通過少爺的考驗。」

    「智商?那是什麼?」朱兒一愣。

    「就是聰明啦!」可兒喜笑顏開:「朱兒姐,你知道我智商是多少嗎?」

    「多少?」

    「我二百多呢!不信你問少爺!」可兒搖頭晃腦的說道,顯得很得意。

    「我怎麼會不信?可兒最聰明了。」朱兒笑道,她的口氣有些敷衍的味道,隨後又把目光轉回到蘇唐身上,現在小林堡要處理的雜務太多,她沒有時間陪可兒閒聊,也對什麼智商不感興趣:「少爺,他們不停的叫屈,該怎麼辦?」

    「很好辦。」蘇唐淡淡的說道:「告訴他們,剖腹明志吧,如果是我冤枉了他們,我可以賠命,如果他們肚子裡有鹿脯,那他們就活該了。」潛意識不可能作偽,既然他們跟著放下了右手,肯定是他們偷吃了,蘇唐有絕對把握。

    「啊……」朱兒大吃一驚,愣愣的看著蘇唐,如此輕描淡寫的讓人剖腹,這還是少爺麼?!當然,朱兒也知道不可能動真的,只要把蘇唐的話帶過去,那兩個人自己就會崩潰,問題在於,蘇唐的態度給她一種陌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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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裝 第一卷 第七章距離


    接下來的幾天,蘇唐在精神頭好的時候修煉內息,累了就調戲調戲小可兒,或者在堡內堡外轉一轉,小日子過得非常悠閒。

    只是,堡內諸人看向蘇唐的眼神,多多少少出現了一些變化,因為那天的事情早已傳開了。朱兒喝令把兩個偷吃秘製鹿脯的人綁在木樁上,又讓人找來殺豬刀,準備給他們剖腹,當場把兩個傢伙嚇得屁滾尿流,老老實實把偷食的經過交代出來,還有其他一些小偷小摸的勾當,也一併交代了。

    小林堡地處荒遠,相比較而言,人們的生活環境是相對安靜、太平的,因為偷吃了東西就要把人剖腹,如此凶狠……這還是以前那個心善的少爺麼?

    有人發愁,有人膽怯,自然也有人歡喜,尤其是以朱兒馬首是瞻的家丁們,他們背地裡沒少發感慨,說少爺終於長大了,有了幾分老爺當年的風範。

    小林堡的家丁一共有十一個,為首的叫尚彬,當年跟著蘇唐的父親蘇項上過戰場,瞎了一隻眼之後,又被蘇項留在小林堡養老,尚彬孔武有力、為人大方,在堡中很有威望,正是因為他、還有常管家的支持,朱兒才掌握了大權,否則,誰會甘心聽一個弱女子的?

    尚彬願意服從朱兒的吩咐,一方面是因為蘇唐有些不爭氣、不務正業,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夫人臨終前定下了,朱兒和可兒都將成為少爺的房裡人,遲早會當家,聽朱兒的合乎規矩。

    有意思的是,以前的蘇唐很討厭尚彬,因為尚彬經常勸說蘇唐,要努力修煉武訣,而蘇唐討厭舞刀弄槍,開始還能勉強敷衍,最後被勸煩了,乾脆把尚彬轟了出去,不允許尚彬再跨入內堡半步。

    以一種全新的視角審視過去,蘇唐發現以前做過太多糊塗事,尚彬就是其中一例,他怎麼會喜歡一無是處的錢彪,而排斥任勞任怨的尚彬?!

    從可兒那裡探聽過,尚彬被趕出內堡後,每日裡以酒澆愁,幸好朱兒知道好歹,發給尚彬的例錢不減反增,要不然,因生活所迫,尚彬可能早離開小林堡了。

    蘇唐很清楚,如果尚彬一直在內堡行走,秩序絕不會變得這樣亂,所以,應該想辦法和尚彬修復關係。

    這一日,蘇唐帶著可兒來到內堡的習武場,他有自己的計劃,如果直接去找尚彬,有些突兀了,容易讓人猜疑,先和其餘的家丁們套套近乎,然後偶然間提起尚彬,肯定有人為尚彬叫屈,接著他大有感觸,帶家丁去找尚彬,這樣就合情合理了。

    家丁們正在休息,其中一個講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聽來的故事,蘇唐想湊趣,隨便挑選一段,講了和某種蟠桃有關的傳說,當然,內容改動了不少,開始的時候效果還可以,不過當他講到主角在蟠桃園中把幾個女孩制服,又跳到樹上大吃之時,家丁們一起發出哄笑聲。

    「怎麼了?」蘇唐感覺莫名其妙。

    「少爺真能說笑,哪有這樣的傻瓜?」一個五十左右的老家丁笑著的回道:「把幾個女娃制住,然後去吃什麼桃子……哈哈哈……」

    「要是我啊,肯定挑兩個女娃扛回家,嘿嘿……」另一個家丁擠眉弄眼的說道。

    「是啊是啊。」其他人紛紛點頭,顯然說出了他們的心裡話。

    「你們別瞎起哄,少爺還沒講完呢!」可兒不滿的叫道。

    蘇唐被鬧得一點興致都沒有了,他突然發現,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根本不是什麼面對面、愛不愛的,而是這種意識形態上的差距。

    「你們懂個屁!」剛才講故事的家丁用譏諷的目光看著同伴:「少爺剛才說的是宗師級別的強者,你們以為人家會和你們一樣,看到女人就挪不開腿?」

    蘇唐默然,他從小在這裡長大,幾乎沒去過外面,最遠也就到過縣城,十足十的土包子,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並不多,而『宗師』兩個字,一下子勾起了蘇唐的記憶。

    很久以前,他的父親蘇項提到宗師時,臉上總充滿了敬畏,那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群體,他們可以影響世界的走向,決定無數人的生死,一場場攪動整個大陸的狂風駭浪總是由他們的掀起的,最後也是在他們的意志下終結。

    蘇唐突然產生了懷疑,他想在小林堡裡安居樂業,好吃好喝混一輩子,遠離爭端,但,可能麼?

    父親蘇項便死在了戰場上,權益與義務總是並存的,身為堡主,坐享眾多農戶奉養的同時,也要執行一個義務,那就是兵役。

    一旦公國對外發生戰爭,蘇唐必須上前線,如果拒絕,或者因其他緣故沒能趕到,蘇唐的堡主資格便會被公國剝奪,而且他沒有別的兄弟,小林堡只能歸屬他人。

    想達成自己的理想,除非外面再也不打仗了!

    真的到了外面,一個堡主又算個屁?!

    片刻,蘇唐嘴角露出苦笑,以前他生活得很安靜,是因為不滿十八歲,沒到服兵役的最低年限,公國的規則也是有彈性的,不會太苛刻,但這種安靜還能維持多久呢?

    「好多天沒看到尚瞎子了,他是不是跟著常管家一起跑商去了?」蘇唐問道。

    家丁們面面相覷,剛才講故事的家丁試探著回道:「少爺,是您把他趕出去了啊,不允許他再踏入內堡,您還說……如果再看到他,就讓他真的變成一個瞎子呢……」

    「我就是說幾句氣話,尚瞎子還當真了?」蘇唐厚著臉皮說道:「那他……最近怎麼樣?」

    聽到蘇唐話裡有和解的意思,家丁們變得興奮起來,那老家丁回道:「少爺,尚頭的為人您還不知道?您不由分說把他趕出去,他哪裡有心情做別的,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覺,人都快廢了。」

    「是啊是啊,尚頭往日的精氣神都沒了,看著就讓人心酸。」其他家丁附和著。

    「我的錯,全是我的錯。」蘇唐慢慢站起身,看向那老家丁:「你帶路,陪我去看看尚瞎子。」

    「好嘞。」那老家丁顯得很高興,蘇唐已經有了認錯的態度,也就代表著尚頭要回來了。

    帶著可兒和那老家丁剛剛走出內堡的大門,迎面遇到了一群人,為首的和蘇唐的年紀差不多,但穿著打扮要講究多了,身後那些人都是家丁,前呼後擁,給人一種群星拱月的感覺。

    「蘇老弟,真是好巧啊。」為首的年輕人笑道。

    「柳明升?」蘇唐皺了皺眉:「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做什麼?」那年輕人搖頭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老弟,難道你忘了欠我黑風堡多少錢了?其實……我們交情這麼好,真不想來催你的,但親兄弟也得明算賬啊,要不然我在我家老頭子那邊沒辦法交代,呵呵……我可不像你,獨苗一個,願意怎樣就怎樣,我家裡哥哥弟弟一大幫,真要出了差錯,以後就得靠邊站了,我想你能明白我的苦衷……」

    「柳明升,你又來做什麼?」門內傳來憤怒的喝聲,接著朱兒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你到底有完沒完?!」

    朱兒一邊說一邊往外走,有意無意的把蘇唐擋在了身後。

    「小丫頭,我在和你家少爺說話,你有什麼資格插嘴?滾一邊去!」那年輕人喝道。

    「這裡是小林堡,不是你的黑風堡,用不著你指手畫腳!」朱兒的氣勢不減反升:「應該滾的人是你,出去,我們小林堡不歡迎你!」

    似乎是沒想到一個侍女也敢和自己針尖對麥芒,那年輕人愣了一片刻,臉色慢慢變得陰沉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蘇唐,看來我們應該一起到縣裡的裁決司說說理了。」

    「去就去,你嚇唬誰?」朱兒冷笑道:「不過你不行,你沒資格和我們少爺打官司,還是回去把家裡的長輩請出來吧。對了,記得債約上寫的是今年秋收後還清,柳明升,我知道你這個人向來沒啥教養,可沒想到你蠢到這種地步,秋收你懂麼?用不用姑奶奶給你講講秋收是什麼意思?」

    那年輕人被朱兒一頓搶白,氣得咬牙切齒,但偏偏沒辦法反駁,因為債約上確實寫著秋收後還賬,他現在跑上門來要錢,壓根不佔理。

    「還差幾個月,現在就急吼吼的跑過來要錢,柳明升,你窮瘋了是吧?」朱兒乘勝追擊:「沒錢了你倒是說啊?姑奶奶可以賞你幾個小錢花,可你想跑到這裡裝大爺?那沒門!」

    「蘇唐,你就看著這沒規矩的賤人放肆?!」那年輕人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喝道。

    「都是你自找的。」蘇唐淡淡說道:「聽我一句話,你走吧。」

    蘇唐的回答很出人意料,以往朱兒和外來者發生了糾紛,不論誰對誰錯,蘇唐都會出面賠禮道歉,而這次蘇唐的話裡夾雜著幸災樂禍的味道。

    「好!很好!」那年輕人長吸一口氣,這裡是小林堡,他不想把事情鬧大,因為縣裡的判決肯定會偏向蘇唐,換個角度,如果蘇唐跑到黑風堡鬧事,他也一樣一告一個准:「等秋收後再還不清欠賬,就別怪我們柳家不客氣了!等小林堡換了主人……呵呵……」

    「你們柳家什麼時候客氣過?」朱兒譏諷道:「誰不知道你們柳家的心思?給你家長輩帶一句話,吃東西呢總歸有點當老爺的吃相,別太貪了,像一條幾年沒吃過食的土狗一樣,徒惹人笑話!」

    朱兒最後幾句話很過分,壓根沒有給自己留後路,萬一蘇家敗落,她的下場可想而知,不過,也從側面證明了朱兒的決心,堡在人在,堡亡人亡,大不了是一根繩子的事,她不需要別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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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裝 第一卷 第八章一拳
  

    朱兒回頭看向蘇唐,她的神色顯得很興奮,以前遇到這種事,少爺總會呵斥她,然後向人陪好話,而今天蘇唐的表現,無疑是在給她撐腰,不過,她還得安慰蘇唐幾句:「少爺,別擔心,那姓柳的傢伙沒別的本事,只知道嚇唬人,沒什麼大不了的,等常叔回來就好了。」

    蘇唐一笑,緩緩低下頭,朱兒哪裡會知道,從剛才短暫的不友好的交流中,蘇唐已經瞭解到了很多東西。

    那柳明升臨走時眼中流露出的惡毒、憤恨、還有譏諷等等,都可以用三個字來概括,走著瞧!

    柳明升必有所持,他似乎早已料定,小林堡沒辦法還上欠債,也就是說,常管家那邊有可能發生變數。

    還有一個重要的消息,柳家早就存了謀奪小林堡產權的意圖,此事與柳明升無關,都是柳家長輩操持的,柳明升在家裡聽到了一些風聲,覺得小林堡要完蛋了,帶著家丁們來抖抖威風,以滿足某些快感。雖然遭受迎頭痛喝,但柳明升還是有理智的,沒有把內幕抖落出來,只留下一些聽起來像是氣話、狠話的信息。

    只不過對蘇唐來說,這已經足夠做出判斷了。

    所以柳明升臨走的時候會露出譏諷之色,他在嘲笑小林堡的人死到臨頭尚不自知。

    「少爺,你們要去哪?」朱兒問道。

    「朱兒姐,我們要去看尚叔叔。」可兒接道,她可不敢象蘇唐一樣,管尚彬叫尚瞎子。

    「真的?」朱兒更高興了:「好呀,我也陪你們一起去。」

    尚彬住的地方離得不遠,就在內堡邊上的磨坊裡,因為多年沒有修整,磨坊顯得有些破敗,味道也不太好聞。

    朱兒叫了幾聲,房內無人作答,倒是那家丁輕車熟路,直接奔著後院走去,蘇唐幾人跟進後院,一眼看到一個魁梧的大漢躺在草垛上,鼾聲如雷,睡得正香。

    那老家丁歎口氣,低聲道:「這磨坊哪裡是住人的地方啊……什麼都沒有,現在還算好的,冬天那時候才難熬呢……」

    那老家丁是看出了蘇唐有懊悔的意思,才敢這麼說,而朱兒和可兒一言不發,在一邊偷看著蘇唐的神色。

    蘇唐露出苦笑,用下頜向尚彬點了點,示意老家丁過去把人叫醒。

    「尚頭,醒醒,少爺來看你了,尚頭!」那老家丁走過去推了尚彬幾把。

    尚彬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看到那家丁,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大大咧咧的說道:「走開走開,別煩我……」

    「尚頭,是少爺,少爺來看你了!」

    尚彬愣了愣,猛地翻身坐起,看到門口的蘇唐、朱兒和可兒,他露出了驚喜交加的神色,隨後四下看了看,想給蘇唐找個地方坐,但屋裡只有一推乾草,還有一塊廢棄的磨盤,尚彬的神色變得有些訕訕,為難的搓了搓手,乾笑道:「少爺,您怎麼來了?」

    蘇唐只感覺鼻子一酸,他沒想到尚彬會這般落魄,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沉重了。

    「尚叔,我當時不過是說了幾句氣話啊……」蘇唐輕聲道:「如果我老爸還在,看到這樣……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好了,不說這些了,尚叔,有什麼東西沒有?收拾收拾,跟我們回內堡吧。」

    尚彬在發怔,變化來得太突然,換成別的人,有可能推諉幾句,找足了面子再說,但蘇唐已經把戰死沙場的蘇項抬出來了,由不得尚彬拒絕,況且尚彬為人一向爽快,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扭捏作態,如果稍微知道些退讓妥協的技巧,當日也不會被蘇唐趕出內堡。「尚叔?」見尚彬愣著不動,蘇唐又道。

    「嗯。」尚彬用鼻音做出回應,他的眼圈也有些發紅,本以為一輩子就這樣了,萬沒想到蘇唐突然出現,而且也做出了變相的道歉,對他而言,已經足夠了,不過,蘇唐的變化有些怪異,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尚彬不由看向朱兒,而朱兒則對他使了個眼色。

    尚彬也沒什麼物事,兩件衣服,一個搭袋,還有一個包袱,牆邊堆放的幾個酒罈自然是用不上帶走了,很快,一行人便離開了磨坊。

    朱兒悄悄拉了拉尚彬的衣袖,兩個人故意落在後面,嚴格的說,朱兒的表達能力是相當不錯的,她把近幾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給尚彬講了一遍,尚彬聽得臉色陣青陣白,最後更是連連跺足。

    雖然尚彬出於自尊心的緣故,被趕出內堡後輕易不離開磨坊,但總歸能遇到幾個到磨坊存取穀物的僕人,他一點風聲都沒聽到,自然有原因。

    蘇唐病危,小林堡前途堪憂,連家丁們都各懷心事,更不要說那些僕人了,尚彬知道消息,肯定要回到內堡,到那時候他們想偷偷摸摸捎帶出點什麼東西,就是千難萬難的了,而且尚瞎子是上過戰場的主,真把他惹火了,他絕對敢當場殺人!

    所以,每一個遇到尚彬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

    談話間,蘇唐等人已回到了內堡,吩咐朱兒把尚彬安排到原來的地方,蘇唐便帶著可兒回了自己的院子,家丁們見尚彬回來了,都想過來賀喜,不過見尚彬臉色不善,一直在和朱兒低聲談著什麼,他們不敢造次,只打個招呼就退下了。

    聊到最後,朱兒聊起了內堡最近的情況,尚彬氣呼呼的反問朱兒,為什麼不讓人去找他?

    朱兒黯然,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說白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始終都在變化著,尚彬剛被趕走時,朱兒隔三差五就去看尚彬,一方面是想對蘇唐的荒唐舉動作出補償,一方面也在擔心尚彬憤然離開小林堡,另謀出路,而尚彬鬱鬱不歡、終日酗酒,讓朱兒心內有些不喜,看望尚彬的間隔自然慢慢加長了。最後蘇唐病危,朱兒感覺天都要塌了,日夜以淚洗面,又哪裡能想得起尚彬這個人?

    ****

    第二天清晨,蘇唐帶著可兒早早趕到習武場,又讓人去叫尚彬,特意去把尚彬帶回來,不止是為了彌補以前的荒誕,也是因為他真的想學習尚彬當日所說的武訣了。

    聽說少爺要修行武訣,尚彬欣喜若狂,只草草擦了把臉,便大步流星趕到了習武場上。

    「少爺,三子剛才說……您要修行武訣?」尚彬開門見山的問道。

    「嗯。」蘇唐點頭應道。

    「少爺真的長大了啊……」尚彬長歎道,此刻他真的想哭,老天開眼啊……少爺總算是迷途知返、做些正事了,緊接著,尚彬話題一轉:「不過……也知道少爺現在的力氣怎麼樣,這樣吧,少爺,來,全力打我一拳。」這是很多為人師者的通病,先盡可能的打擊學生的自信心,把學生貶得一錢不值,以激起進取之心。

    「全力?打你一拳?」蘇唐有些吃驚。

    「少爺,沒事的。」尚彬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儘管打。」

    「那我真打了啊……」蘇唐道,擁有了兩道靈魄,他能明顯感到自己的精神、體力都得變得異常充沛,還一直想去和堡裡的趙鐵匠較較勁,現在機會自己送上門了,尚彬可要比那趙鐵匠強得多。

    「少爺,用全力。」尚彬憨憨一笑。

    蘇唐緩緩彎下腰,舉起右拳,就在他精神開始集中、準備揮拳的瞬間,一股從靈魂深處噴湧而出的本能,籠罩住了他的身心,眼簾的遮擋下,蘇唐的眼神已變得森冷而暴戾,接著一拳轟出。

    在蘇唐想像中的世界裡,前方的尚彬已變成了一截礙眼的朽木,而他的拳頭,則是一道震撼天地、無堅不摧的怒雷!

    這一拳,他誓要把前方的朽木轟成渣,也堅信自己可以做到。

    事實上,如果尚彬的實力再強一些、眼力再高一些,肯定會為這一拳而震駭,因為蘇唐的拳鋒中裹挾著的,是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們才有可能釋放出的堪稱淋漓盡致的拳意。

    任你千條花俏、萬般變化,吾只一拳!

    可惜,尚彬不過是個侍從,根本看不出蘇唐擁有著什麼樣的天賦。

    噗……蘇唐的拳頭連同半個手腕,都陷入到尚彬腹中,而尚彬在遭受拳擊的同時彎下腰,獨眼瞪了溜圓,幾乎要掉出來了,額頭、脖頸青筋直蹦,整個人化作一尊雕像。

    蘇唐收回拳頭,表情已恢復了正常,他甩了甩手,心滿意足的長出一口氣,他越來越喜歡這種釋放力量的歡暢感了,隨後他才發現尚彬有些不對,試探著問道:「尚叔,你……」

    尚彬雙手在腹前虛捧,好似要摀住什麼,卻又努力控制自己,好半晌,他的額頭冒出一層層的虛汗:「少爺……我……方便……去方便一下……」說完,他不等蘇唐同意,轉過身踉蹌著向角門走去。

    可兒看得莫名其妙:「少爺,尚叔怎麼了呀?」

    「我也不知道,難道剛才打狠了?」蘇唐狐疑的說道:「可兒,你去跟著看看。」

    可兒很聽話的跟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她才輕手輕腳的走回來,湊到蘇唐耳邊,悄聲道:「少爺啊,你真是把尚叔打慘了……我剛才看到他跪在那用手捶地呢,我看著都感覺好痛……」

    「不會吧……」蘇唐撓了撓頭,沒有點本事,尚彬怎麼敢要求自己全力出拳呢?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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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裝 第一卷 第九章  天賦

  


    等尚彬轉回來時,腰不彎了、氣不喘了,龍行虎步,已恢復了正常,不過神色還是有些古怪,他看了蘇唐一眼,道:「少爺,您的力氣還算勉勉強強……」

    「勉勉強強?」蘇唐笑道:「剛才我只是使了五成力,這樣吧,再讓我打一拳!」

    「不用了、不用了。」尚彬慌忙擺手:「少爺,您的力氣已經足夠大了,但……光有力氣是沒用的,記得師父說過,茫茫眾生,都有自己的靈根和靈脈,只不過有的強有的弱,有的厚重有的淺薄,每個人也各有不同,所以有了資質之分,這才是真正的力氣。想讓自己的靈根和靈脈變得更強大,必須修行各種武訣……」

    尚彬搖頭晃腦的說著,而蘇唐的臉色變得很鄭重,這次他第一次接觸武訣,至於尚彬的實力是強是弱、焉或所說的是對是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彙集信息,以後再慢慢做判斷。

    見蘇唐聽得認真,尚彬越講興致越高,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蘇唐突然問道:「尚叔,你的武訣叫什麼名字?屬於幾品?」因為尚彬剛才說,絕大多數武訣都分為上中下共九品,武訣之上還有斗訣,但以尚彬只是聽說過。

    「這個……」尚彬一愣,乾笑道:「我不知道,師父當時沒說,幾品麼……呵呵……也不太清楚。」

    「哦。」蘇唐瞭然,但這並不能打消他學習武訣的熱情,管它幾品呢,學到手再說,總得找些有意義、有價值的事情做。

    「三子,去把菜墩放在石凳上。」尚彬道。

    叫三子的家丁抱著菜墩跑到習武場邊上,把菜墩擺好,躲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等著看熱鬧。

    「少爺,您試試這把飛刀。」尚彬從搭袋中掏出一捆飛刀,抽出其中一柄遞給蘇唐。

    蘇唐接過飛刀,很隨意的把飛刀扔了出去,飛刀在空中旋轉著射向菜墩,蘇唐的準頭倒是不錯,可惜命中目標時,刀柄在前、刀鋒在後,結果飛刀被彈出老遠,落在地上。

    尚彬也抽出一柄飛刀,微一揚手,飛刀化作一道白光,奪地一聲,牢牢釘在菜墩中央。

    尚彬面帶得色:「少爺,像您那樣把飛刀甩出去,那是玩耍,真正的飛刀,是要運用武訣,通過手腕和指尖,把飛刀打出去,是打!不是甩!」

    說完,尚彬把動作放慢,重複了幾次投射飛刀的動作。

    蘇唐點點頭,沉思片刻,學著尚彬的動作射出一柄柄飛刀。

    雖然蘇唐已經意識到尚彬的本事屬於彫蟲小技,在堡裡唬唬那些家丁可以,到外面根本不夠看,但他的興趣還是很濃,因為他喜歡遠程……

    我能打你,你別碰我,打得過我打,打不過我走。

    尚彬在一邊觀察著,他突然發現,蘇唐的悟性非常好,他只是做了幾次示範動作,又糾正了一次,之後就用不上他了,蘇唐的動作越來越標準,射到菜墩上的飛刀也是越來越穩。

    少爺的天賦真是讓人驚歎啊……尚彬暗自歎息著,可惜了,如果從小時候就開始修行武訣,少爺的成就說不定會超過老爺呢!

    半個多小時後,蘇唐拍了拍手,笑道:「這算學會了吧?很簡單啊……」

    「少爺,你這才是剛剛入門。」尚彬不滿了:「武訣有很多變化的技巧,刀也不是只能用一柄,有招式的……」說著說著,尚彬抓起六、七飛刀,又屏吸片刻,突然怒吼一聲,把飛刀全部射了出去。

    閃爍的寒芒凝成一道若隱若現的光柱,正擊中菜墩,一隻隻微微顫抖的刀柄呈現出整齊的圓形。

    「這就是七星耀月。」尚彬道,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著,顯然對他來說,打出這一招並不輕鬆。

    「哦……」蘇唐的神色又開始變得專注而認真了。

    以前的蘇唐是不學無術的,和現在的刻苦練習相比,屬於兩個極端,看到蘇唐迷途知返,尚彬感到很欣慰,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心情也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到了中午,蘇唐就在習武場草草吃過飯,又開始不停的練習,沒有一刻間斷,眼見日頭西落,尚彬開始擔心了。

    「少爺,該休息休息了。」

    「我不累。」

    等了好半天,尚彬又一次勸道:「少爺,這樣對身體不太好,修行是要量力而行的……」

    尚彬沒辦法,向可兒使了個眼色,可兒明白尚彬的意思,轉身跑出習武場,回來時在院門口叫道:「少爺,朱兒姐叫你回去吃飯。」

    「讓她把食盒拿過來。」蘇唐頭也不回的說道。

    尚彬和可兒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果蘇項還在,發了話,他們自然敢用強迫的手段,可現在蘇唐就是一堡之主,他們怎麼也不敢以下犯上。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著,蘇唐像個機器人一樣,不斷重複相同的枯燥動作,從清晨到現在,估計已經近萬次了,事實上他如此專注,不是因為想完全掌握飛刀的技巧,而是因為他感應到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正在身體裡覺醒。

    一刀出手,他總能清晰的判斷出風速、空氣阻力對飛刀的影響,看到菜墩因飛刀的撞擊而造成的常人根本無法察覺的位移,甚至能算出再投射幾刀,菜墩會從石凳上掉下去。

    「少爺,天已經晚了,這樣下去身體會扛不住的……」尚彬再一次忍不住了,後邊的可兒還有朱兒也頻頻點頭,朱兒早得到了家丁的稟報,放心不下,吃飯晚飯就過來了,一直等在這裡。

    「我真不累,累了自然就回去睡覺了。」蘇唐回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尚彬又開始嘗試說服蘇唐,但這一次他用上了哀求的口吻:「少爺,這樣不行啊……真不行啊……」

    「囉嗦!」蘇唐不耐煩了。

    場中那些被招來的家丁都累垮了,他們輪換著給蘇唐當助手,菜墩掉到地上,重新擺回來,菜墩快被飛刀射爛了,再換一個,這些不算什麼,最累的是拔飛刀,開始還好,但蘇唐飛刀的力道越來越狠,家丁們得使出吃奶的力氣,才能把飛刀從菜墩上拔下來,手上磨出了一隻隻大血泡,面對釘滿飛刀的菜墩,家丁們真的想哭。

    有的實在撐不下去,顧不得會挨尚彬的喝罵,直接躺在習武場的地上睡著了。幸虧的是,此刻的尚彬根本沒有心思去管他們。

    蘇唐渾然不知疲累,始終沉浸在刻苦的練習中,至於想勸他休息的尚彬,已經徹底放棄了,在一邊呆呆的看著。

    一直到天色放亮,蘇唐才長鬆一口氣,把手中的飛刀扔到了地上,看到這個動作,僅剩的幾個還在咬牙苦撐的家丁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們知道,苦難結束了。

    就在這時,上方有一片略顯枯黃的樹葉脫離樹枝,飄飄搖搖落了下來,蘇唐頓了頓,突然彎下腰,又撿起一柄飛刀,隨後以一種非常自然的動作,把飛刀扔了出去。

    整整一日一夜,他都在重複尚彬教給自己的投射技巧,但這一次,他又恢復了最開始的率性、隨意,似乎二十多個小時的苦練都白費了。

    白光閃過,飄搖的落葉在瞬間便被飛刀蘊含的力道震得支離破碎,奪地一聲,飛刀落在菜墩當中,刀柄在劇烈的顫動著。

    尚彬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這一手他也可以做到,問題在於,他練了多久?而蘇唐又練了多久?!

    「走了走了。」蘇唐笑瞇瞇的捏了捏可兒的鼻子:「在這裡睡覺,也不怕得病?」脫離修行狀態,蘇唐又變成了那個知暖知熱的心善小少爺。

    朱兒和可兒都扛不住,又不願走,只得另人搬來兩張躺椅,想暫且休息一會,結果都睡死了。

    兩個人同時睜開眼睛,這是侍女的命,也是她們的命,就算再疲憊,她們也不會睡得忽略蘇唐的聲音。

    「呀,天亮了!」朱兒急匆匆站起身,她有很多事要忙,走出幾步,才想起昨天的事,驀然停下了,回身看向蘇唐:「少爺……」

    「別管我。」蘇唐懶洋洋的揮了揮手:「又累又困,我得回去補個覺了。」

    聽到蘇唐承認自己累了,尚彬等人總算長鬆一口氣,如果蘇唐還要繼續練,他們非得發瘋不可。

    蘇唐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尚彬看向朱兒,朱兒也在看著尚彬,蘇唐變得如此勤奮刻苦,他們本應該很高興才對,可是,他們真的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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