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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張君寶】超級教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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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14: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4
本文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24-3-13 08:35 編輯

本帖最後由 lman0303 於 2015-11-13 08:26 編輯

【小說書名】: 超級教師
【小說作者】: 張君寶 
【作者簡介】: 張君寶,大陸超人氣網絡小說
【其他作品】: 無
【內容簡介】: 我是流氓老大,當了教師,才不怕頑皮學生們花樣百出的整蠱。
小子,眼睛放亮點,敢再碰我的學生,左腿右腳一并給你打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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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15: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1章 飛車黨老大

又是一個漫長的夜晚,廖學兵撐著眩暈欲裂的腦袋爬起床。抖開凌亂而且沾滿酒漬的床單,他暗自苦笑一聲,抽空看看鬧鐘,已經早上九點鐘了,急忙洗臉漱口整理衣服,時間不等人,昨夜貪杯過度,一時昏睡過頭,誤了上班時辰。
  他朝嘴里塞了個隔夜的包子,這時電話叮鈴鈴響了,當下不敢怠慢,接起用溫柔和善的聲音說:“是錢主任嗎?我是小廖。”

  “哦,營銷部實習人員廖學兵,我有個公司的重要決議要傳達給你,你聽好了。”電話那頭的話語平靜而冰冷。那人是廖學兵實習公司的頂頭上司,平時有什么命令也是由她直接轉達。

  “好的,我聽著。”廖學兵吐出隔夜包子的殘渣,輕輕吸了口氣,按捺下心里突然竄起的揣測:“才實習了三天,莫非就要升職轉正?我覺得自己做得沒想像中那么好……”

  “嗯。”錢主任仍是不溫不火、不急不躁,頗有領導風范:“鑒于你實習三天遲到三天,上班時間睡覺,頂撞上級領導的惡劣表現,公司決定立即終止你的實習合同,你從現在開始可以不用來上班了。”

  “什么?喂喂,我遲到是有原因的!前天我曾祖奶奶去世,我得去參加她老人家的葬禮;昨天我乘坐的公交車出了車禍,耽誤了時間;今天早上,呃,今天早上我因為吞食包子姿勢過當,引發短暫性缺氧昏迷,剛剛蘇醒。至于上班時間睡覺,那是因為我每天都跑業務到凌晨一兩點鐘!頂撞上司?你怎可曲解我的意思,我那是跟上司提出建議,雙方引起善意的爭辯罷了!”廖學兵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卻莫名其妙被解雇,倉促間想到一切可以利用的借口。

  電話那邊好像聽到什么笑話,輕輕笑了一聲:“廖學兵,這不是理由。”

  “喂!你這個老女人,跟你解釋都不清楚,你一定是內分泌失調了吧?那我這三天的工資怎么算?”

  “因為你違反公司的規章制度,所以公司一分錢工資都不會支付給你。后會有期。”

  “后……”廖學兵聽著耳邊傳來的電話盲音,罵道:“婊子!下次再見之日,就是你被輪奸分尸之時!”

  這份工作對他而言,實在太重要了,偏偏還未得到就失去,令人沮喪無比。

  又有一個電話打進來,他看看破舊的黑白顯示屏,按下接聽鍵,淡淡地說:“小白,如果沒什么大事的話,你就別想在這條街混了。”這話雖然平靜,卻透出難言的盛氣凌人的冷酷。

  “老,老大,昨晚上你走后,淺水街光頭黨的人借機生事,砍傷了我們好幾名兄弟……”

  “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再來煩我,我對打打殺殺的沒興趣。”廖學兵啪地掛了電話,揉揉發昏的太陽穴,找了一張報紙在招聘廣告版面上一排排搜索。“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份工作。”

  今年二十八歲的廖學兵大學畢業后一直游手好閑,是中海市黑社會某幫派的小頭目,六年來渾渾噩噩地混日子。他的內心纖細敏感,因為對現狀的不滿,精神狀況越來越糟糕,長期的失眠與焦慮令他患上了輕微的分裂性人格。

  他認為自己只有找到一份穩定長久的工作,建立正常的人際關系,才能讓內心得到滿足和寧靜。只可惜整整兩個月了,積習難改,生活作息毫無規律,上班不是遲到就是睡覺,還受不了氣,從最開始的柜臺營業員到最后的業務營銷員,換了七八個工作,沒一個能夠超過一星期。越是這樣,反而越激發了他的爭強好勝之心,誓要找到一份充實又有樂趣的工作,干上十年二十年不可。

  《中海早報》稍微符合自身條件的工作職位都用紅線醒目地勾出來。廖學兵打起精神,先看第一個:建筑工地急招工人,要求身強力壯,吃苦耐勞,包吃包住,月薪900元……這個……他摸摸自己不是很粗壯的胳膊,嘆口氣,把目光移到第二行:麗晶大酒店二十三樓廚房急需洗菜工二名,洗碗工二名,待遇從優,有意者請撥打咨詢電話38384388。

  這個嘛,我好歹也是知識分子,應該出現在最能發揮自己能力的崗位上,不太適合。順手劃了個大叉叉,接著往下看,新寧城區電力公司招聘會計一名——當初學的不是會計專業,不用說直接淘汰掉了。

  找工作如同找老婆,經常出現高不成低不就的問題。太高級的職位難以應聘得上,粗重的拋頭露面的低工資的活計又不情愿屈就,把整個版面瀏覽完畢,仍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

  他困頓異常,回床上睡起回籠覺來,只是心情煩躁難以入睡,在床上翻來翻去,腦中胡思亂想。一直賴到晚上,真正睡著的時間不足三個小時,腰骨酥軟難受,終于起身,心想:“不如先和兄弟們去收收保護費,省得下個月生活難過。”

  晚上八點半鐘,朱雀大街燈火輝煌,行人車輛穿梭如織,中段一百二十七號麻雀大廈的夜鶯酒吧剛剛開始營業。地下停車場陸續停了不少車輛,從夏利到奔馳,什么檔次都有。負責泊車的服務生小弟剛剛鞠躬送走一名趾高氣揚的大胖子,又來了一輛寶馬,車主瀟灑地跳下車,把鑰匙拋給他:“小子,幫大爺找個好的車位,別刮花了。來,打賞你10塊錢。”

  泊車小弟接過錢,諂媚地笑著:“多謝大爺。”暗想:“有錢是大爺,沒錢是孫子。”剛說完話,身邊哧溜一聲,滑進一輛車。那是一輛市面上價格最便宜的電瓶動力單車,漆皮碰得七零八落,擋水蓋邊緣生滿鐵銹,賣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車上坐著一個面色陰沉的男子,滿下巴都是胡渣,頭發凌亂不堪,衣服式樣老舊,乍一看去,赫然是個中年落魄、久困風塵的大叔,與先前那位服裝光鮮的胖子形成鮮明對比。泊車小弟心想:“又一個事業生活失意的人來買醉了。”見那男子的車子占了好大一塊位置,說:“先生,這里是機動車車位,請你把電單車放到對面的單車車位去。”

  這男子正是廖學兵,他放好電瓶單車,笑道:“不礙事,我找你們老板商量一些事情,一會就出來了。”泊車小弟見他不肯合作,便想動手把電單車推開,突然看到他腰間漲鼓鼓的,顯示出一個刀柄狀的輪廓,不禁嚇了一跳,連忙改口道:“就停在這里吧,那你快點出來,別妨礙了別的顧客停車。”

  廖學兵走進夜鶯酒吧,推開厚重的橡木大門,俄羅斯歌手Vitas高亢猶如十七世紀閹伶的魅惑高音撲面而來。昏暗交錯的燈光掃來掃去,落魄的酒客、爛醉如泥的中年男人、尋歡的男女在四處落座,各自尋找屬于自己的心靈藉慰。

  他走到吧臺前,敲敲桌子,堅硬耐磨的紅山櫸木臺面發出噔噔的響聲。調酒師正在奮力搖晃不銹鋼酒壺,以期使里面的液體混合得更均勻,扭頭看他一眼,頓時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廖老大,是您……”

  “給我來一杯馬蒂尼。”

  “廖老大,要不要試試我新學的雞尾酒配方,藍色火焰,口感獨特火爆,包您滿意。”

  “不用了,順便幫我把老板叫過來。”廖學兵接過酒杯,淺淺嘗了一口,皺著眉頭說:“這杯馬蒂尼不是原裝貨吧?”

  “說哪里話呢!絕對正宗!你不會喝就別亂發表意見!”身后一個男人冷冷接過話頭。這是個高大精瘦的禿頂男人,襯衫西褲穿得異常齊整。

  “哈,原來是段老板到了,一個月沒見面,你倒是越來越精神了,不會是有了女人的滋潤吧?”廖學兵笑道。

  那男人是夜鶯酒吧老板,聽了他的話,只重重哼了一聲。

  廖學兵又說:“段老板,我們閑話少說,這個月的費用該結一結了吧?”

  段老板一巴掌拍在吧臺上,怒道:“你還有臉來要錢?你這個流氓痞子無賴,大騙子,我當初怎么就相信了你的話呢?快走,我一分錢也不會給你的!”附近幾位客人聽到吵鬧,詫異地轉頭望了一眼,只見兩個大男人正在虎視眈眈地對視,這種酒吧的爭執場面幾乎每天都有上演,毫不感到奇怪,低頭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廖學兵賠著笑臉道:“段老板,有話好好說,別氣壞了身子。我們當初可是有過協議的,每個月兩千塊,我保你酒吧夜夜平安不出任何問題。試想你上哪找我這么便宜又可靠的保安?”

  “哼!”段老板一張瘦臉越來越黑,“便宜沒好貨,我姓段的活了這么大歲數才扎扎實實明白這個道理。這段時間每天都有小混混來鬧事,打你電話你居然連接都不接,哼,看來你也只配嚇唬我這種老實人,真正出了問題,你自己倒把卵蛋縮進肚子里去了!”

  廖學兵站起身來:“你怎么不早說,我還道是我人品不好。這幾天在公司上班,那老女人有點變態,我不敢亂接電話。我馬上替你排憂解難,是哪個小混混,指給我看。”

  段老板這才顏色稍霽,湊上前來,偷偷一指臨近廁所角落的桌子:“就是那幾個小混蛋,有約莫三天晚上了,每次吃喝不給錢,打傷了我幾個工人,還故意闖進女廁所攪事,弄得我這里女客越來越少。別的客人若多看他們幾眼,就是非打即罵,非常囂張。他們現在有三個人在,兵哥,您要不要多叫些你那幫兄弟來撐個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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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16: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2章 強收保護費

段老板本來是個國營企業部門經理,受經濟改革大潮誘惑,辭職后開了這間酒吧,才發現事實與他想像的大相徑庭,不單說稅務、衛生、文化等部門的盤查,就是每日里醉漢鬧事、小混混無理取鬧、客人欠賬跑單,足夠他頭痛無比了。
  后來聽從朋友意見,想找個有點“背景”的人來鎮鎮場子,正巧那天廖學兵來收保護費,兩人一拍即合,談妥了要求立即點數。老廖自己也驚奇得很,往常收保護費,業主們總是百般抗拒,甚至直接報警,哪有如此爽快的?這段老板既無經驗,人也天真,聽他吹得天花亂墜,似乎天塌下來只有他一人扛得住,便真的相信了。廖學兵開始一兩個月來得勤快,帶著四五個兄弟,頗制止了不少顧客故意賴帳的行為,只是他們免費喝的酒水,比賴帳的單子還要多。到第三個月,廖學兵找了新工作,愛來不來,正巧是九月份的炎熱天氣,客人們脾氣一個比一個火爆,還遇上了小混混找碴,段老板尋他不著,忙得焦頭爛額。

  “放心吧段老板,我懷疑他們是你的商業競爭對手派來故意尋釁滋事的。”

  正說著,只見那桌上的年輕人摔開一個啤酒瓶,指著一名男人罵道:“走路不長眼睛,踩著老子的腳了!你要不拿出五百塊來,別想活著走出這個大門!”

  那男人有些慌張,卻不愿在眾目睽睽下失了面子,大聲說了什么,廖學兵與他們相隔甚遠,聽不清楚。三個年輕人紛紛站起來,為首的揚手就給了那男人一記十分響亮的耳光,周圍看熱鬧的人都覺得難受,好像這耳光是扇在自己臉龐一般。

  幾個年輕人最大的二十余歲,最小的不過十五六歲,稚氣未脫,嘴角剛剛冒出青青的胡須,然而頭染金發,耳朵穿孔,手臂刺青,一看就是街頭最常見的地痞流氓。

  這種年輕人囂張跋扈,格外在乎別人眼光,急于表現自己,做事從不考慮后果,因為身為未成年人,觸犯法律卻不用承擔太重的處罰,因此受到某些“有心人”的喜愛。

  廖學兵說:“段老板,我看你的酒吧定位不太合適,裝修既不新潮也不復古,太過平庸,沒有任何賣點,就連播放的音樂,也與氣氛格格不入。不妨仿照十九世紀的歐洲風格重新裝飾一番,照幾個音樂學院的學生弄幾具大提琴拉幾首小夜曲,你看怎么樣?”

  “哎喲!你還有心研究這個,快去制止那幾個人的行為!”段老板恨不得把冰桶里的冰塊全淋到他頭上。再這樣下去,客人都快被嚇跑了,哪還有生意上門,哪還有保護費給你老廖開銷?

  廖學兵心里說:“皇帝不急太監急,這個諺語實在妙。”拎起一瓶沒開過的啤酒朝吵鬧的中心走去。段老板在身后叫道:“喂,啤酒瓶不夠保險啊!換根鐵棒吧?我叫人去廚房拿給你。”

  那男人又挨了兩個耳光,臉頰通紅,不知是醉是憤還是痛,三個年輕人把他團團圍住,其中一人手里還提著小刀,他不敢自討沒趣。一個有家庭有事業的中年人,在單位里人緣說不上好卻也不差,偶爾也會爭強好勝與同事搶著買單,從來不會做失了面子的事,如今卻在一間小酒吧里遭受幾個小青年的肆意侮辱,只怕心中的痛楚更勝挨打的十倍。

  為首的年輕人喝道:“你到底給不給錢?信不信我讓你爬著回去?”男人巴不得飛身離開這個傷心地,滿心驚懼之下連忙說:“給給給,我馬上給!”話音剛落,只聽到膨地一聲悶響,玻璃渣和啤酒泡沫在年輕人額頭上飛濺,淋了自己一頭一臉。正是廖學兵及時出手。

  這瓶啤酒沒開過封,是某廠家“冰爽”系列產品,瓶子做成略有圓潤的冰凌形狀,比普通類型更堅固大號,盛滿酒后重量足有一公斤以上,尋常人就是用來砸擊木板也不一定砸得壞。廖學兵奮力出手,年輕人的腦門承受不住驟然而來的重擊,直挺挺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這只是一轉瞬的時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他緊握破成一半只剩尖銳菱角的瓶身,扎進另一個年輕人小肚子。鮮血噴涌而出,混合著未流干凈的啤酒液體,在瓶口處流淌。那小混混頓時手足發軟,兩眼盡是金星,捂著肚子緩緩坐倒。

  第三名小混混揮刀上前,正要往老廖后腰捅去,惹起眾人一陣驚叫,不料先行一腳踏在濕漉漉的地面,打了個趔趄,廖學兵回過身來,眼疾手快,抬腳蹬掉他手中刀子。這種斗毆非常講究臨場經驗,稍有不慎便會演變成非死即傷。所幸他碰到的是三個初出茅廬自以為是的家伙,輕松自如地操控了局面。

  “你……你是誰?”被踢掉小刀的混混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男孩,衡量當前情況,初生牛犢不畏虎的勇氣迅速消失得干干凈凈。

  “啪!”中年男人掄圓胳膊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臉上,“我是你大爺!”這巴掌不知積了他多少怒火,恐怕連上司的責難、同事的譏笑、妻子的怨氣都通通附加在上面,打得那肇事的流氓天旋地轉,耳朵一陣劇烈地嗡鳴,臉頰高高腫起。

  “好!”圍觀的人群竟然有人鼓掌叫好。這巴掌顯然是打得大快人心。中年男人不禁得意起來,四下看看,流露而出的神情很狐假虎威:“看到沒有,老子可不是個懦夫!”

  廖學兵上前一步揪住男孩的衣領,說:“敢到我朱雀街阿兵哥罩的場子鬧事,你們膽子真不小。是不是有人叫你們來的?”

  男孩搖搖頭,努力擠出讓旁人覺得沒有威脅性的諂媚笑臉,說道:“沒,沒人叫我們來,是我們一時糊涂……”

  “是么?”廖學兵笑了。壞人一笑,事情要糟,男孩深受黑幫電影作品影響,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大聲說:“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毫毛,我非找人踏平這家酒吧不可。”他吃不準廖學兵的身份,口氣相當強硬。

  “嗨呀——”中年男人大步邁出,以田徑跨欄的高度,足球守門員開遠球的姿勢,趁著自上而下帶來的巨大慣性力量,一腳踢在他的小腿脛骨上。咔嚓一聲輕響,然后那小混混抱著小腿在地上打滾,不停地哀嚎,高音部分幾乎可以媲美Vitas。

  廖學兵暗自汗流浹背,心道:“這位大叔絕對邪惡,絕對有當黑手黨教父的潛力。”揪著小混混頭發,將他拉起,只見一張扭曲的臉蛋沾滿唾沫鼻涕和眼淚,說:“你叫什么名字?”

  初始的劇痛過后是難言的害怕,小混混相信即使他不動手,那個大叔也會把自己揍成殘廢的,遲遲疑疑地說:“黃……黃華宇。”

  “你小小年紀,既不念書也不工作,成天胡作非為,就沒為前途考慮過?”

  “大哥,我,我有讀書啊,我在,在,在郁金香高中念高二……”疼痛令黃華宇口干舌燥,又不得不回答他的問話,說話非常艱難。

  “既然還在念書,為什么不回去上課,反到我的店里搞事?”

  “我,我們學校正巧有幾個老師辭職不干,我又不想上無聊的自習課。”

  “老師辭職?缺老師?”廖學兵好像陡然看到金礦的窮光蛋:“那么說你們學校一定在招聘教師了?”

  “是,是的……”

  “坐下說!”廖學兵一把將他推到椅子上,他立足不穩,斷裂的脛骨兩頭相互摩擦,又引起一聲亢長的慘叫。

  段老板看到大局已定,悄然現身,對中年男人大獻殷勤:“先生,關于先前的事,真是萬分抱歉,您今天在夜鶯酒吧里完全免費,另外附贈三百元消費券,一個月內隨時有效。”

  中年男人大顯神威,感覺自己原來所丟的面子已經掙了回來,得意洋洋地說:“你是老板吧?你的酒吧真是太好了,我以后不光自己來,還會介紹朋友們一起來……”

  “非常感謝,非常感謝,能有您這樣的顧客,何愁經濟不會騰飛呢?……”

  其他工作人員安慰顧客,清理弄臟的地板,把受傷的兩名小混混扔到大街外面,自然不在話下。

  廖學兵施施然點了一根煙,“黃同學,朱雀大街的兵哥我你沒聽說吧?我不管你是什么來頭,最好馬上把你們學校招聘教師的事說清楚。”

  “聽說學校打算招聘一名語文教師,一名美術教師和一名數學教師。”黃華宇冒著汗,盡量回憶學校最近的人事變動。

  “其他的呢?沒有了嗎?”

  “我,我想,應該沒有了吧。”黃華宇畏畏縮縮。

  廖學兵馬上給了他一巴掌,大聲道:“關于聘用的要求,比如學歷,資歷,身高體重性別通通都沒有嗎?”黃華宇只是個不上進的學生,對學校生活漠不關心,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被打得蒙了,才說:“兵哥,我真的不知道,學校大門貼有告示,你可以去看看,全寫在上面。”

  “郁金香高中……呃,快滾吧,記得明天拿五千塊酒店損失的賠償金過來,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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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16: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3章 再見,黑幫生涯


郁金香私立高中曾經因為其完善的設施、開明的制度、先進的理念而在中海市小有名氣,但是最近幾年來,一直在走下坡路。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因為學校漸漸成名之后,各行各業的翹楚都想方設法把自家孩子塞進去,這些人良莠不齊,其中頗多官宦子弟,就連學校管理層也得罪不起,他們在校園里胡作非為,視校紀校規如無物,學校自然是每況愈下,甚至不少教師忍受不了學生的欺辱,紛紛辭職。
  第二天,九月十七日,南方城市還是極為燠熱的上午,廖學兵興致勃勃地起床了。

  “靈魂工程師這個詞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造的,太貼切了。我老廖好歹也是大學畢業的人物,應聘一所高中的教師職位,還不是手到擒來?孩子們,叔叔來教誨你們了。”他開心地想著:“挽救失足少年是我的本分,教書育人是我的職責。這份工作看起來很有趣,站在講臺上講課,課后批改作業,僅此而已,或許我能把它干得長久。”

  把下巴的胡渣刮得干干凈凈,頭發梳理整齊,換上整潔的服裝,戴上一副黑框低度近視眼鏡,看看鏡中的自己,還真有點溫文儒雅的氣息。

  他的車子電瓶殘破老舊,功率速度只比真正的單車快一點點,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來到位于圓湖路的郁金香高中。大門前是塊開闊地,罕有車輛,行人暢通,與最近的馬路有四五百米左右距離,足以保障學生交通安全,顯見當初規劃的人很有眼光。開闊地兩邊栽種了成列的梧桐樹,此時正是九月,暮夏的風稍一吹拂,便卷起幾片枯葉,其中每隔三十米安裝一盞形如十八世紀油燈的路燈,形成一條別有興致的林蔭大道。

  光是校外的通行道路就設計得如此迷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一定會令人覺得異常愜意。

  偶爾有一兩名穿著黑短裙白色水手服的女孩穿行,廖學兵情不自禁吹了聲口哨,差點忘了最重要的內容,清純可愛的女高中生才是最引人向往的。

  那些留著披肩長發,或是梳著小辮子,臉上不施脂粉的少女,皮膚白里透紅,腳穿白棉襪運動鞋,手拎印有卡通圖案的小挎包,真是說不出的青春喜人。

  “即使做不成老師,就當一名校工,我也認了。看來這一次的抉擇無比正確。”老廖把車開到一名女孩身邊,輕輕推了推眼鏡,嚴肅地問:“小妹妹,這里就是郁金香高中吧?”

  女孩子停下腳步,冷冷看了他一眼:“是的。”

  “那你應該就是學校里的學生了吧?”

  “嗯。大叔,你不覺得你的搭訕方式很落伍嗎?”女孩子不再理他,扭頭徑自走了。

  “我,我才二十八歲,很老了嗎?喂,現在的小屁孩也太不厚道了吧?不管怎么說,在這里工作一定會很好。”他自憐自哀了一陣,又盯著女學生扭動的彈性屁股發了一會兒呆,才走到學校門口。突然之間他內心萌動起隱藏多年的青春情懷,十三年前那個隔壁班的女孩給他送的小手絹,他曾經偷偷寫過的情書,在課上給女同桌遞的小紙條,當時是多么幼稚可笑,現在回憶起來卻滿是一種苦澀的傷感和對過往歲月的緬懷。

  “我一定要當老師!”他回頭看了看林蔭大道:“再見了,我的黑幫生涯!”

  大門是用貼滿大理石的水泥柱焊上鐵門而成,風格非常簡約,比起其他學校的豪華大門,更為務實。大理石上刻著功底很扎實的行書:中海市郁金香中學。下面還點綴幼苗生長、鴿子飛翔的圖案,生動有趣。

  旁邊貼了一張告示,不過已被手癢的學生撕去半邊,殘存部分依稀可以辨別得出是個招聘啟事,下面寫著“有意者請到校長辦公室面議。”

  定了定神,昂首闊步走進去,門衛室探出一顆人頭,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摘下老花鏡打量廖學兵一番說:“學校規定了不到周末放假時間不準來接孩子。唉,真是的,你們這幫家長太溺愛孩子了,都高中生了還有必要接來接去的嗎?學校安保措施很到位,就別瞎操那份心了!快回去吧。”

  廖學兵尷尬地笑了笑:“大爺,我剛大學畢業,哪來那么大的孩子,我是來應聘老師的。”

  “是嗎?現在大學生發育真是成熟,”門衛老頭狐疑地說:“那你過來登記一下身份情況。”

  “大爺,你的老花眼鏡度數太低,該換一副了。”廖學兵刷刷刷寫下名字地址說:“大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明天就是同事了。”

  門衛老頭用憐憫世人的眼神看著他:“教師是一份艱巨而有挑戰性的工作,尤其是在這所學校,更需要極大的意志力,不知你受不受得了。”

  “我一直都在追求穩定寧靜,不過偶爾也喜歡挑戰。對學生們教授知識,教育他們為人處事的道理是我畢生的理想。”

  “學校里不準開車,你把車放在那邊的臨時停車處。”

  老實說他是從昨天晚上才冒出當老師的念頭,因為這對他而言只是一份輕松穩定的工作,可以緩解自己莫名其妙越聚越多的心理壓力,可以填滿內心空虛的工作。

  進入校門,呈現眼前的是一條筆直的道路,與之前如出一轍,種滿高達十多米的梧桐,金黃的樹冠撐滿半個天空。在樹蔭下漫步,微風蕩漾,清涼舒爽,格外令人心曠神怡。兩旁邊是寬廣的操場,左邊是足球場,草皮嫩綠,看起來一定非常柔和,一群男孩在太陽下揮灑汗水投入地踢球,周圍圍繞著一條橘紅色的跑道;右邊是籃球場、排球場、羽毛球場和網球場,在邊上還有單杠雙杠和跳遠用的沙坑,基礎設施相當完善。

  道路的盡頭是一棟七層高的教學樓,中央是個直徑約有兩米的大鐘,再過去就是實驗樓、辦公樓、食堂、學生宿舍、教師宿舍,花園、噴泉、走廊、雕塑,一切好得超乎老廖的想像。“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夢寐以求。”

  煩人的電話鈴響了,廖學兵按下接聽鍵不耐煩地說:“小白,我正在找新的工作,不要再來煩我好不好?”

  “兵哥,淺水街光頭黨的人說你昨晚上打傷了他們的小弟,揚言要今晚上來砸場子,他們老大很囂張,還說,還說……”小白很委屈——沒見過那么熱切想當白領的黑幫老大。

  “光頭黨老大?是福原那混蛋,他說了什么?”

  “他讓你給他奉茶認錯,還要賠償一萬塊醫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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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17: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4章 暴打訓導主任

“哦,知道了,這事晚上再說吧,馬上要與校長面談了,心情正激動著,說這事不太合適。夜鶯酒吧這個月的保護費我已經收了,你過幾天去我那拿錢分給兄弟們。”廖學兵掛掉電話。
  電話那頭的小白聽著傳來的盲音,跳腳大罵:“這混球還當不當自己是朱雀街飛車黨的老大?見校長,當老師?他娘的他是那塊料嗎?阿武,把鐵棍都準備好?晚上我們揍死那幫兔崽子。”

  道路旁的青綠色垃圾箱邊上,站著兩個人,廖學兵正要上前詢問校長辦公室的方位,卻見那是一個高大粗壯的絡腮胡男人正激烈訓斥一個學生:“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么樣子?人不像人妖不像妖,在外面玩瘋了吧?敢在神圣的校園吸煙?畜生我見多了,沒見過像你這么沒教養的,不知什么樣的娘才把你生得出來!”

  那學生咬著牙,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似乎正處于憤怒爆發的邊緣。

  “什么?不服氣是吧?是不是還想打我啊?你這種無可救藥的學生天生就是人渣,只要你敢一動手,我馬上就能把你開除掉!”絡腮胡唾飛沫濺,越說越是起勁,言辭尖刻夸張,仿佛罵的不是人而是一條狗。

  廖學兵簡直膛目結舌,心道:“不是吧?郁金香高中都是這樣教育學生的?”

  當前社會物欲橫流,青少年深受不良風氣的影響,賭博、抽煙、喝酒、玩樂在學校里非常盛行,很多學生在課堂上辱罵老師,蔑視一切紀律,尊師重道蕩然無存,那絡腮胡男人顯然深受所感,對此深惡痛絕。

  那學生額頭汗珠大顆大顆滴落塵土,終于低頭囁嚅道:“對不起,訓導主任,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次?你這個豬!只曉得吃飯拉屎的豬!”訓導主任的手指狠狠戳在他腦門上:“回去寫個八千字檢討書,另外罰你洗一個禮拜的廁所,不管男女!還要通知家長!”

  學生看起來極為驚慌:“不要啊,主任,不要告訴我家里面,我這次只是好奇不小心就犯了校規,我一定會認真洗廁所的。我,我保證以后決不再犯。”

  “好奇?強奸殺人放火搶劫你好不好奇?我看你啊,總有一天要被送進監獄的。”訓導主任的口水噴了他一頭一臉。

  學生在學校里抽煙并不算是太重大的過錯,廖學兵從前念書時也常抽煙,學校只要詳加教育,引導得當,定會讓他們改掉這個惡習,那個訓導主任喋喋不休的辱罵,處處人身攻擊,實在有失為人師表的厚道,何況看那學生的表情也有悔過的誠意,未免令人不快了。

  “喂,老兄,校長辦公室怎么走?”廖學兵拍拍主任的肩膀,迎風點了一根煙。

  “什么?你是誰?神圣的校園在上課期間禁止外人入內,你再不離開我就要叫保安了。”訓導主任看著他叼煙的痞子相,厭惡之情立馬橫生。

  這個訓導主任肯定是中年喪偶,妻離子散,事業不如意,生活太糟糕的家伙,不然哪來那么大火氣?廖學兵微笑道:“我剛看到校外貼的招聘啟事,這或許能了卻我一直以來想教書育人的心愿,就進來試試。”

  “你?就憑你這個樣子也想當老師?哈哈哈哈,太可笑了。你不覺得這是對神圣的校園的侮辱么?”訓導主任上下審視著他,露出懷疑與鄙視的神色。雖然戴著副眼鏡,可廖學兵那種吊兒郎當的氣質表露無疑,隨便站著也站不直,還不停地抖著腿,眼睛老是不自覺地瞄向遠處一群女學生,嘴上叼著煙頭,使他半個腦袋都籠罩著煙霧。

  訓導主任憑多年與問題學生打交道的毒辣眼光看出他不是善茬。

  “老小子,給個面子好不好?我們遲早要成為同事的。”

  “給你面子?我給你五秒鐘時間馬上消失在我面前。神圣的校園不歡迎你。”他又轉頭對那垂頭喪氣的男學生說:“看到沒有?這種人也想當老師?我要讓他滾他就得像狗一樣爬出去。”

  那咄咄逼人的語言與毫無來由的侮辱在這一瞬間,激發出了患有人格分裂癥的廖學兵被隱藏于內心已久的暴戾和傲氣,他吸了一口煙,將煙頭按住訓導主任的胸膛上,頓時哧哧哧冒起一陣灰煙。

  “你眼睛瞎了!?你這是什么意思?”訓導主任急退數步,抓著被灼傷的胸口氣急敗壞叫道。

  他話音剛落,廖學兵飛身躍起,漂亮的手肘撞擊在他太陽穴上。訓導主任只覺得雙眼中天地一片灰暗,八十多公斤的軀體轟然倒地,濺起幾張樹葉。旁邊那學生早驚得呆了,慌亂中不知道是該阻攔廖學兵的繼續施暴還是協同他一起毆打那個自己恨之入骨的訓導處主任邱大奇。不過他看向廖學兵的眼光已經帶了一絲戒備。

  邱大奇一面嚷道:“反了反了,胡真,你還不打電話報警?”一面強撐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捋起袖子道:“告訴你人渣,我以前是柔道黑帶……”廖學兵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向垃圾箱撞去,稀里嘩啦一陣響,邱大奇的腦袋堪堪好鉆進那個投垃圾的孔洞,動彈不得。那男學生胡真仰首看天:“對不起主任,我什么都沒看見,我也沒帶電話。”

  “嘿,把別人當做狗,自己也要有做狗的覺悟。最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看不起所有人的家伙了。”廖學兵拍拍手說:“喂,同學,校長辦公室的路怎么走?”

  胡真沒有想像中的把他當成英雄,反而冷冷地看著他,說:“校長辦公室在教學樓后面那棟樓,第二層樓梯角左轉第一間。你剛打的是訓導處主任,絕對當不成這所學校的老師了,建議你快回家吧,不要浪費時間。”

  “不試試怎么知道?學校又不是訓導主任最大。”

  廖學兵很快找到校長辦公室門口,中間親眼所見的建筑與風景更堅定了要在這所學校任職的決心。這里離操場很遠,環境相對要寧靜一些,走廊很寬,鋪著擦得一塵不染的橡木地板,邊角擺放綠色盆景植物,周圍空無一人。老師們應該都去上課了,這樣更好,我肯定有辦法說服校長相信我這個擁有三流大學文憑的文化人能夠勝任教師一職。

  他輕輕敲響門口,門后傳來一聲低沉的嗓音:“進來。”

  他連忙整理衣服,鎮靜情緒,推開門。這是一間面積碩大裝飾豪華的辦公室,高高的天花上是多層水晶吊燈,每一根柱子都紋飾上鎦金邊,每一邊的接鑲處都是繁復的羅馬風格流蘇,四面的墻壁上掛著色彩絢麗的油畫,在中央的書桌后坐著一位戴老花眼鏡的老人,身后巨大的書架堆滿了書籍,彰顯他不凡的學識。

  “你是?”

  “您好,您是郁金香高中的校長吧?我叫廖學兵,前來應聘貴校的教師。”老廖的姿態做得不亢不卑。

  “哦,那就請坐吧。既然你能來到這里,那就說明你有一定的誠意,我先來闡述一下我們學校的宗旨,也讓你有個直觀的了解。”老人說:“鄙人姓劉,忝為本校校長。我們郁金香高中秉承教書育人的宗旨,為社會輸送人才,從建校至今已經十七年了,門口道路上那些梧桐,也是我親手種的。學生們很調皮,很可愛,也很優秀,他們都是將來的社會棟梁……”

  對于這番話,讀過十幾年書的廖學兵耳熟能詳,幾乎每一任校長都這么說過,而且翻來翻去毫無新意,他賠笑道:“劉校長,您說的太對了。”

  “但是,”劉校長話鋒一轉:“這幾年來社會風氣腐敗,年輕人也受到不良的影響,不思進取,還和學校作對,在這樣的情況下,有的老師沒能堅持自己的理想,放棄了這個光榮職業,辭職離校了。”

  原來是這樣的,每間學校都有問題學生,老師承受不住壓力辭職很正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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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1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5章 面試

“從那時開始,我們對老師的篩選和再教育就更為嚴格,能力尚在其次,師德,是最重要的。”
  聽了這話,廖學兵很高興,“能力不重要”云云,自己本身沒學過師范,要真考起來還真的是傷腦筋,如果說重視那縹緲虛無的師德,倒可裝上一裝。“劉校長,我從小身受傳統教育,自持己身,尊老愛幼,團結同事,尊敬領導。我想,在您的教誨下一定可以做好教師這份有前途的職業。”他嚴肅地說,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好像是誓師大會上莊嚴的宣誓。

  “嗯,說的不錯。”劉校長點點頭:“你也知道,師德不是說有就有的,你叫什么名字?”

  “校長先生,我叫廖學兵。”

  “小廖,我想看看你的教師從業資格和個人簡歷。”

  廖學兵頓時滿頭汗水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校長先生,這個,這個,今天來得匆忙,忘記帶了。不如你讓我上幾天課,我再把資格證給你。”

  校長眉頭一皺:“上課是件嚴肅的事,不能那么兒戲!”

  “我,我……”廢話,他之前怎么會想到當老師會那么麻煩?情急之中人格分裂癥那敏感、感性、細膩的一面展現了出來,四下打量一番,看到照壁上一副字跡潦草的單對聯書法,驀然眼睛一亮,說:“世事茫茫,光陰冉冉,留不住朱顏玉貌,帶不去白碧黃金,富若石崇,貴若楊素,綠珠紅拂今安在?勸君放下幾文,咕一壺嗟三度四,遇快樂時須快樂。——好字,當真好字啊,銀勾鐵劃,風骨清奇!校長,實話跟你說吧,我其實只是大學畢業而已,沒有教師資格證,不過我以前學的是文科,做語文老師很有信心。”

  書法和對聯也是老校長心中所愛,那副上聯留了很久,自己一直沒有對上來,聽到廖學兵一提,饒有興趣地說:“寫得那么亂,想不到你也能看懂。可惜這么一副上聯,我至今沒想出下聯。怎么?你也是楹聯愛好者?現在的年輕人,難得一見啊。”他略莫一想,覺得廖學兵不過順口一提,討自己好感罷了。

  這副對聯廖學兵原本在老家叔叔家里見過一次,因為對得很妙,是以他記得清清楚楚,心中早有定計,笑道:“校長先生,我有一下聯,不知工不工整,‘青山疊疊,綠水融融,走不盡楚峽秦關,填不滿心潭欲海,智如周瑜,勇如項羽,烏江赤壁總成空!請子但坐片刻,聽兩句說今道古,得安閑處且安閑。’你聽如何?”

  老校長腦中轟然如雷擊,叫道:“妙啊,妙!小廖,續這下聯的人真正好文采,佩服佩服。不知何人所寫?”

  “校長先生,你太過獎了,我是個學中文的,前幾年達觀古文著作,心有所感,無意間對上來的。”廖學兵毫不猶豫地把叔叔的成果據為己有。

  在一個傳統文人心中,文學素養是衡量一個人人品好劣的標準之一,校長對他的好感立即大幅度提升,思索了片刻,說:“如果你真的很有能力,我會考慮讓你試用一個月。”

  這時門口被敲開了,撞進來一個眼角烏青的絡腮胡子男人:“校長,有件事我得跟你說說。”突然看見廖學兵也在旁邊,不由得臉色大變,叫道:“校長,就是他,快把他趕出去!”

  這人正是腦袋被塞進垃圾箱的訓導主任邱大奇。

  廖學兵也是一樣大吃一驚,一顆心如同空調般涼颼颼的,直沉了下去。

  “冷靜點,邱主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校長開口說完,捏捏鼻子道:“邱主任,今天好像沒有勞動課吧?你怎么搞得一身酸臭?”

  “我剛在教訓一名觸犯校規的學生,他,他就沖過來打我,非常的野蠻兇狠。我聽到他語氣說想來當老師,這種社會渣滓怎么能做老師呢?怕您被他欺騙,就連忙過來阻止您。”邱大奇摸著淤青的額頭,惱怒地瞪著廖學兵,等他轉過頭去對著校長,又變成了一臉恭順。

  分裂性人格使廖學兵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很有憂郁的詩人氣質,微笑道:“我怎么可能無緣無故打人呢?再說,要真打起來,我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啊。”兩人并肩而站,邱大奇虎背熊腰,高大魁梧,廖學兵與他比起來就像是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小羊羔,更何況他那部絡腮胡子極增添了威猛之勢,任何人看了都會想:“你邱大奇一只手就能把他捏死,還胡說被他打,玩笑開得太大了。”

  校長正是這種想法,啞然笑道:“邱主任,天氣太熱,你中暑了吧?冰柜里有綠豆湯,你拿出來喝喝。”

  邱大奇說:“我……”

  廖學兵搶先道:“確實,天氣很炎熱,剛才我在校門口問路,看到邱主任對一名學生拳打腳踢,急忙上前制止,不料邱主任見了我也想打,我只得逃跑,邱主任不小心撞到垃圾箱絆倒在地,我才得以逃脫。”

  校長聞到邱大奇身上那股垃圾酸腐味,心中信了七成,嘆口氣道:“邱主任,我知道你一向疾惡如仇,可你也得改改火爆的性格了。前幾天有學生家長投訴你對幾名學生實施體罰,真的有此事嗎?”

  邱大奇礙于校規,本身不敢對學生進行體罰,不過變相體罰的事,不知干了多少,前幾天高三二班學生上課吵鬧,無法無天,他罰幾個吵得最兇的在走廊里提水桶單腿罰站,這樣的小事,家長也來投訴,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他叫起撞天屈來:“校長,冤枉,真是冤枉,那幫溺愛孩子的家長太不像話了,膽敢誹謗我,他們不知道死后要墮拔舌地獄的嗎?再說那幾個學生實在不成樣子,不多加管教,以后只能是吃牢飯的料,我這也是為了他們好。”

  校長聽他語氣,便懂得體罰學生的事確是屬實,打開講義簿道:“你這么做是不對的,我早就說過了要有師德,要對他們進行愛心教育。你看你,體罰學生還當自己有理,知道嗎?他們還那么年輕,還有那么多年可活,有的是發展前途,你不能因為一已喜惡而做出影響他們思想偏向的事情來。做人要有愛心,做一名教師不光有愛心,更要有耐心,如果你好好對他們教導,他們會不聽嗎?他們還是不聽的話,你不會再次教導嗎?他們仍然不聽的話,你不會再再次教導嗎?……”

  廖學兵和邱大奇聽得頭昏眼花,腿腳發軟:老頭子也太迂腐了,比唐僧還可笑萬分,若是把他換成昨天晚上酒吧里那名挨揍男人的處境,天知道他還會不會這么想。

  廖學兵大力拍著邱大奇的肩膀,笑道:“主任,聽到沒有,你這個急脾氣的人要有耐心!我聽我父親說,他小時候,我爺爺磨他性子,便叫他去推磨,每天要磨出一板豆腐。后來我父親磨我性子,叫我每天抄寫《道德經》一遍,用毛筆抄寫,寫錯一個字重抄。長久下來,我覺得自己長進多了。”

  “是啊,小邱,你性子太急,該磨磨了。這樣吧,你去抄寫十遍《教師的道德與修養》,明天拿給我檢查,就當做這件事的處罰。”校長覺得老廖的話很有道理。

  邱大奇恨得差點連牙齒也要咬崩,大聲說:“我認罰,不過我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這個人不能當教師,他一定會毀壞本校聲譽的。”

  校長見他很堅決,猶豫起來,廖學兵是有點文采,不過會對一副對聯并不說明他具備執教能力,何況他連教師資格證都沒有,如何讓人信服?

  “姓邱的,別讓我在朱雀街碰到你。”廖學兵肚子里咒罵著,失落的說:“那好,我會取得教師資格證的。邱主任,耐心寫你的《教師道德與修養》去吧。”

  校長也有幾分無奈:“這……這個……”

  邱大奇忙道:“校長,留他不得,他絕對是一大禍害啊!”

  看這情形,倒成了《西游記》里的片斷,邱大奇是孫悟空,千方百計要保護校長周全,校長是唐僧,廖學兵是引誘校長上當的白骨精。

  門口再次被推開了,走進來一位盤頭、短裙套裝、絲襪高跟鞋的白人女士,對他們望上一眼說:“哦,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不不不,史密斯夫人,有什么事您請便。”剛才還穩重如忠厚長者的校長先生登時兩眼發光,光芒炯炯有神,哪里還有原先老眼昏花的模樣?雖然他已強自掩飾了目光的聚焦所在,但敏感的廖學兵還是可以發現老校長在殷勤而熱切地注視著那位外表四五十歲,笑容優雅從容的史密斯夫人。

  史密斯夫人眼角的魚尾紋和額頭的皺紋,以及松弛老化的皮膚并不能掩蓋她成熟迷人的氣質,那是一種經歷世事包容一切的氣質,任何女人只要沒到這個年紀,就是裝也裝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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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6章 妙齡鄰女


“你們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史密斯夫人迷人地微笑道——廖學兵立即可以感覺到老校長偷偷咽下的口水——她終于看到了老廖:“你……”
  “夫人,我是來應聘貴校語文教師職位的。不過很遺憾,我失敗了。”廖學兵微微躬了躬身,在一位深有氣質的女士面前,他不愿失了風度。

  “校長先生,你們為什么不給他一個機會呢?”

  “這……史密斯夫人,他還沒有取得教師資格證。”邱大奇連忙搬出最大的理由,想要阻止她的想法。

  “這不是問題,邱先生,看來您還沒有弄清楚本校遭遇的情況。應聘告示已經發布半個月了,前來應聘的人寥寥無幾,如今教師資源緊缺,甚至有兩個班的學生開學至今還沒上過中文課,如果流傳出去,對本校的聲譽將造成多大影響?我覺得這位小伙子很有才干,他一定是個合適的人選。”

  邱大奇掏出手絹不停拭擦臉龐汗水,“夫人,關鍵是他有暴力傾向,我怕他會對無辜的學生下手。”

  “下手?邱先生,請注意你的措詞,這位小伙子不是罪犯。”史密斯夫人冷冷地說。

  邱大奇開始語無倫次了:“我,我只是擔心他沒有從業經驗,耽誤學生前程。”

  從邱大奇的恭順態度上可以看出史密斯夫人在學校一定具有一些權力,雖然不知道史密斯夫人為什么一直替自己說話,但若不善加利用的話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夫人,事實上我以前曾經做過家庭教師,經驗對我來說不成問題。”廖學兵馬上信口雌黃,給自己安上一段子虛烏有的經歷。

  “你!但是你沒有教師資格證!而且也沒有辦法證明你有當過教師。”邱大奇幾乎是跳起來說話。

  “是啊,我不希望學校因為聘用錯人導致意外狀況發生。”老校長也幫腔道。

  史密斯夫人沉吟一陣,慈祥地看著廖學兵說:“校長先生,我有一個折中的辦法。在明天下午六點鐘之前,他能拿出高一到高三的語文課講義證明自己曾經當過教師,我們就給他一個月的試用期限,另外在一個月試用期內他能取得教師資格證,我們就決定聘用他。”

  “這……不太好吧?”校長猶豫不決。

  “沒什么不好的,不能讓學生們再缺課了。再說我是學校董事會副主席,有權力決定如何聘用職員。”

  連校董身份都搬了出來,校長唯有妥協:“史密斯夫人,但愿你是對的。”

  邱大奇心里盤算:“他充其量只是個街頭混混,會在一天時間內拿出整整三年的課文講義嗎?即使給他一個月,他能教得好學生嗎?只怕到時候投訴信成堆,自動辭職。再說我好歹也是訓導主任,還可以背后策劃……嘿嘿……”想到這里,故做無奈狀,說:“好吧,年輕人,我拭目以待你的表現。”

  廖學兵暗罵:“老女人出的什么餿主意,三年的講義,怕不下幾十萬字,我一天光景怎么弄出來?分明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教師資格證還可以去立交橋去找假證販子糊弄,講義怎么辦?怎么辦?”頗為喪氣地說:“呃,我爭取在明天下午六點之前給你們講義。告辭了。”

  “校長先生,主任先生,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失陪了。”史密斯夫人也推門而出。

  在寬闊的走廊上,史密斯夫人叫住了耷拉著腦袋頭也不回的廖學兵。

  “親愛的廖,我猜你一定忘記我了。關于三年前那事,我一直想親口對你說聲謝謝,你是個優秀的年輕人。”她和藹地微笑著,像是看著寄予自己厚望的孩子。

  “哦?”廖學兵愕然不解,抓抓后腦說:“夫人,三年前什么事?”

  “相信我,你一定行的,你會成為一名教師的。”史密斯夫人沒有正面回答,反而笑語殷殷的鼓勵他。

  廖學兵唯有苦笑:“夫人,事實上我剛才說了慌,我從來沒有當過老師,也沒有哪怕一點點的經驗。您提出的交出三年課本講義的要求,我絕對完成不了。”

  “孩子,你要相信自己。只要是講義就可以了,有什么問題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史密斯夫人在一張小紙片上寫下號碼遞給他。

  “這不是暗示我作假嗎?”老廖疑惑的猜想,接過紙片,但他還是揮揮手說:“我盡最大的努力吧。再見,史密斯夫人。”

  談話完畢,出了校門口,正是中午十二點鐘,教學樓巨鐘發出悠長的聲響,學生們下課了。學校制度是全日制,只有下午才能回家,趁著午休的空檔,也有不少學生借機溜出來到外面的小飯館吃東西。

  門衛老頭笑瞇瞇的問他:“年輕人,事情辦得怎么樣?”

  廖學兵吸了一口煙郁悶地說:“別提了,都是訓導主任使的壞,我明天下午還有次機會。”

  “你真的很想當老師嗎?”

  “廢話,不想當我來這里尋死啊?”

  “或許你去找校董史密斯夫人,她的心地很好,你去求她,她會幫助你的。”

  “沒用的,老頭,你要是有認識的女孩子,介紹一兩個給我,我承你的情。”

  “其實我也很想。”

  廖學兵回到朱雀街奧水公寓,又餓又累,往常這個時間他一般都在睡覺,借著泡方便面的空當,三十分鐘內撥打了三十個不同的電話。

  “阿秋,你認不認識當高中語文老師的朋友?”

  “不認識,有做雞的朋友你要不要?”

  “南弟,你認不認識當高中語文老師的朋友?”

  “我有個朋友在初中里當電工,可以嗎?”

  “小白,你認不認識當高中語文老師的朋友?”

  “拜托,老大,我們是黑社會……”

  他媽的,都是一幫飯桶!整天就知道混黑社會,不是砍人就是被人砍,一點理想都沒有,老廖憤憤把電話丟到床上,心中異常壓抑。正午的陽光從窗戶中透進來,射在他陰郁的臉上。他索性把自己也扔到床上,心亂如麻。

  朱雀街因街道東頭的古跡朱雀橋而得名,這套公寓一共二十層,每層十八戶,位于朱雀街奧水小巷,地段不是太好,價錢很便宜,充斥社會各階層的閑雜人等。戶內二室一廳,還有個骯臟無比的衛生間。房東大娘每三個月來收一次房租。

  “咚咚咚。”有人敲門。

  “敲你媽的敲!”廖學兵猶如被點爆的火山,咆哮起來:“給我滾遠點,不然殺你全家!”靜靜的室內響徹他的吼叫,甚至蓋過了樓上正在練習彈鋼琴的鄰居。

  敲門聲沒有再響,廖學兵左手抄起水果刀,右手拿著小鐵錘,猛然把門拉開。

  門外站著一位花容失色的年輕女孩,瞪圓眼睛看著氣勢洶洶的他。廖學兵身材不算高大,可是半開的衣襟裸露幾根稀稀拉拉的胸毛,布滿血絲的眼球,兇惡的表情,配合手里兩把兇器,使他比平時彪悍了十倍,落在那女孩眼中,分明就是一個擇人而噬的暴徒。

  “我,我,我剛搬過來,正想跟鄰居們問聲好,沒想到打擾到您了,真對不起,我,我先告辭了。”為他氣勢所迫,女孩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小紙包險些摔在地上。

  “站住!不然我把你先奸后殺,再奸再殺!紙里包著什么東西,打開給我看看。”廖學兵冷冷盯住女孩。慌張凌亂的眼神絲毫掩蓋不了這女孩清麗的容貌,緊身牛仔褲和T恤衫襯托出她玲瓏的曲線,包裹著纖美腳踝的透明塑料拖鞋顯示她剛剛走出門口。

  “這,這是我剛做的點心,想給鄰居們嘗一嘗。”被他一通喝罵,女孩看起來非常委屈,慢慢打開紙包,頓時飄出一股誘人的甜香,里面是四個烤成金黃色、做成小豬形狀的小蛋糕。“打擾您了,再見!”

  “慢!”老廖扔掉小鐵錘,劈手奪過蛋糕,“吃泡面肚子正餓著,剛好合適。我叫廖學兵,以后這條街上有人欺負你,記得來找我。”

  “我叫……”老廖已經不待她反應,轟地把門摔上,空留下走道上滿臉錯愕的女孩:“哼,肯定是個神經病!”她氣哼哼的想,甩著拖鞋回到501號自己的房間。

  吃完小蛋糕,心情開始平復下來,不禁為自己把氣撒到無辜女孩頭上的行為感到羞愧,“我要是認識一兩個讀書人,那該多好。讀書,嗯,讀書……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去書店找找肯定有高中語文教材。”

  說干就干,穿好衣服下樓,來到巷口不遠處的“三德書店”。

  書店老板認識他,上個月一小偷偷書,是他幫忙制止的,但老板不會想到這個表面上極具正義感的青年是個黑社會小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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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7章 威震朱雀街


 “小廖,今天得閑不上班呀?”書店老板笑瞇瞇地打招呼:“我剛進了一批當代文評家郭永生注釋的《說苑》、《楚辭》、《焚書》,你要的話七折給你。”他顯然把戴著黑框眼鏡,外表弱不禁風的廖學兵看成文學青年了。
  “七折?老板,你進的是盜版書吧?”廖學兵開著玩笑,急匆匆走到高中教材專柜。整整一個書柜都是關于指導高考、輔導高考的書籍,反而找不到教學大綱。

  “呵,家里有人要考大學了吧?我介紹給你這本,《高考九千九百九十九習題》,數學物理化學英語每個科目的都有,我告訴你,附近有個孩子就是因為買這套叢書,考上了清華大學,前幾天街坊送他去京城,放了好多鞭炮呢,你有沒有聽到?”老板殷勤地湊過來,不由分說在最醒目的位置取下一本厚度堪比《康熙字典》的書放到他手上。

  廖學兵把書又放回去:“別羅嗦了,實話告訴你,我當老師了,要找幾本語文的教學大綱參考參考。”

  “呀!恭喜恭喜!我就知道你學識淵博,才堪大用,我完全可以看得到,一群孩子在你眼皮底下茁壯成長。”老板伏下身,在存積舊書的小柜子里一陣扒拉。

  “拜托,馬屁不是這樣拍的。說得這般天花亂墜,以你的口才,可以去跟老太太推銷刮胡刀了。”廖學兵很想照著他露在小柜子外不停扭動的屁股狠狠來上一腳。

  拂開封皮灰塵,從高一到高三,總共六本語文教材,堆得像半個電視機一樣高,擺在他面前。廖學兵冒著冷汗,翻開最前面一本,三百二十頁,每頁都印有密密麻麻的文字,每個學期一本,每本都有五六十節課,每課上的重點難點語句修辭筆法中心思想,令他觸目驚心。

  “多少錢?”

  “全套一百八十塊,我給你打七折,就收你一百二十六塊吧。”老板裝作略帶不好意思的搓著雙手,仍是笑瞇瞇的看他。

  廖學兵掏摸衣兜,在柜臺上排出一串硬幣,訕笑道:“這里是十三塊五毛,剩下的等我發工資了再還給你吧。”

  “這個……”

  上次他替老板制止小偷,挽回的損失只有三四十塊,不過在老板心里,挽回的面子才是最要緊的,于是老板咬咬牙道:“讀書人都很窮,我理解你,先拿去吧,記著,還欠我一百一十二塊五。”

  廖學兵又拿了幾本空白的講義簿和一支鋼筆,說:“買了這么多書,你肯定賺了不少,這些就算做添頭送給我吧。”

  “你……”老板肉痛不已,“趁我老婆不在,她不會說三道四,你快走快走。”

  廖學兵開始在公寓里瘋狂抄襲講義。電風扇吱吱嘎嘎的擺動,折疊桌子隨著他游若龍蛇的筆觸而微微顫抖,悶熱的空氣絲毫不能影響他的投入。煙頭扔了滿地都是,水杯傾斜在旁邊也沒空閑去理會,小鬧鐘滴答滴答,暮夏的知了在窗外有氣無力的鳴叫,相對比起這個寧靜的午后,是渾身濕透的廖學兵以從沒有過的熱情在紙上劃上劃去。

  距離他最近一次用鋼筆寫字,已經足足六年了。從開始幾頁歪歪扭扭的筆跡,到后面越寫越順;從開始神清氣爽,到現在手臂酥麻;從開始看一個字抄一個字,到現在看三十個字抄三十個字,廖學兵變得頭昏腦脹,郁悶不已。

  “對了,叫那幫狐朋狗友來幫忙抄寫。”他正要撥出電話,轉念又想:“訓導主任百般刁難,萬一給他看出筆跡的不同,那我就連最后一次機會都沒有了。”

  終于支撐不住,走到陽臺活動麻木的右手,突然看到隔壁陽臺晾曬著一條女生蕾絲小內褲,不會是剛才那個女孩子的吧?老廖按捺不住激動心情,取出長竹竿,馬上欲將之據為己有。“唉,兔子不吃窩邊草,離得那么近,又是大白天,我這是怎么了。萬一被人發現,那可是萬劫不復……”用力給了自己一掌,悻悻回到室內重新抄寫講義。

  從中午十二點半,到晚上將近十點,除去上廁所、喝水、抽煙,他一直伏在桌子上不曾離開,即使是這樣的廢寢忘食,仍然只是抄了第一冊的三分之一。這個過程雖然很累,但廖學兵有所寄托,思想集中,反而感到內心一片寧靜,更堅定了他要當老師的想法。

  電話鈴響,他無動于衷。又響,仍不理會。再響,索性到廁所尿尿。第七次響起時,廖學兵按下接聽鍵,嘆口氣說:“什么事?”

  “兵哥,光頭黨約我們十點鐘在朱雀公園講數。”一個略帶著懦弱的聲音。

  “我不是說沒空嘛,你們自己上就行了。”

  “但是,兵哥,大概七點的時候,小白哥被人砍傷了。”

  “操!你們在什么地方集中?我去會會他們。”廖學兵噔地站起來,不能再做縮頭烏龜,兄弟被人砍他還無動于衷的話,只怕混不了黑社會。最多花兩個鐘頭,再趕回來抄講義,拼著一天一夜不睡,到明天下午六點鐘,抄出幾本來應該可以勉強應付過關了。

  “我們在公園西門,兵哥你盡快趕過來吧。”

  “OK。”廖學兵慢慢收了線,“光頭黨周福原,你最好值得我這么做。”

  公園西門入口,是一座仿古牌坊,四排柱,柱子上有紋龍圖案,正中央的牌匾什么都沒寫。夜色濃重,涼風習習,草地上還有忽明忽滅的流螢。周圍停了三十多輛摩托車,一群人或伏在車上,或蹲在地上,或依靠柱子,零零落落。中間一個身穿風衣的青年踱來踱去,點起香煙,怒道:“嘿!居然要裝做被砍才能把他騙來,兵哥的腦袋是不是進水了?”風衣的背后,用毛筆寫著猶如雞爪的幾個字:“朱雀橋以西,飛車黨第一”。

  這時前方出現幾輛汽車,駛得又急又快,由遠及近,隨著轟鳴的引擎聲,八道光束打在他們身上,強烈的車頭大燈晃花了眼睛。“哧”的一聲,輪胎在水泥地面拖出幾道深痕,險險停住。四輛微型面包車門紛紛打開,跳下一群人。

  “呀,這幫禿驢來得真準時!”

  微型面包車荷載七人,但這四輛車下來的人,起碼有四十個,其中有一半的人剃著光頭,在夜色下錚亮閃耀,仿佛可以移動的大號電燈泡。人群稍稍散開,圍在中間的一個人又高又瘦,鷹勾鼻子,薄嘴唇,表情特別陰冷,淺淺的襯衫袖口隱約可見幾道傷疤。他的腦袋刮得又青又亮,是一群人中最耀眼的明星。

  “廖學兵呢?不敢來見我嗎?”那人環顧四周,發話了。誰也沒有動,站著的仍在叼煙,蹲著的仍在用樹杈玩螞蟻,只是大家用更囂張更肆無忌憚的眼神盯著他,挑釁的意思明顯得很。

  穿風衣的小白緩緩走近他,兩人凝視片刻,激烈的眼光私是可以擦出火花。相對而站,小白稍矮半頭,臉蛋也略顯稚嫩,氣勢上已輸了他一大截。

  “福原哥,來朱雀街撒野,膽子不小么?什么時候也弄了幾輛破面包車,借兄弟玩兩天。”小白說著毫無意義的場面話,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被比得弱了。

  周福原一把推開他:“滾遠點!這里輪不到你來說話,快叫廖學兵來見我。”推搡的力道很大,小白猛打了個踉蹌,才勉強站住。

  飛車黨的人紛紛站起,纂緊鐵棍和小刀。幫派里二號人物小白被瞧不起,就等于飛車黨的面皮被人剝了。光頭黨們也做著勢子,就等周福原一個手勢,便要拼個你死我活。一時并不開戰,雙方相隔十來米遠,都在叫罵,“滾你媽媽的,不長眼睛啊,敢找老子麻煩?”“兔牙成,你上次到老子罩的場子鬧事,我今天廢了你!”“王若雨你是不是膽邊生毛了?”……

  晚上十點鐘,行人稀少,街燈拖長了他們的身影,靜謐的大街回蕩著一連串瘋狂的叫嚷,尤其刺耳。大榕樹上棲息的小鳥驚起,在樹冠盤旋,呀呀而鳴,遠處居民樓窗燈亮了,探出個腦袋,緊接著又縮回去關了燈。

  他們都是實實在在最底層的小混混,并無一技之長,不愿吃苦耐勞,受當前社會風氣影響,又因為自身性格的缺陷,或是出人頭地的想法,漸漸的在街上亂混,成了一個個小組織,靠恐嚇勒索拐騙盜竊度日子。他們無權無勢,就連談判也要在深夜到沒人的公園,比起電影上動不動就是轎車別墅,出入酒店,混跡于上流階層的黑社會,差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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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19: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8章 橫掃光頭黨


“福原,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別以為兵哥不在我就說不上話!”小白的臉青得似要滴出油來,緊握腰上的片刀,只要一言不合,便會撲上去把周福原切成薯條。
  “我沒什么意思,老廖昨天晚上在夜鶯酒吧打傷我三個小弟,你們要么賠償一萬塊醫藥費,要么滾出朱雀街!”周福原居高臨下,對他的片刀視而不見,當然,氣勢上周福原勝了一籌。

  兩人幾乎是一觸即發,空氣在他們中間凝重有如實質。

  就在小白要拔刀相向的時候,沖進來一輛電瓶車。

  “兵哥!”有人叫道。

  電瓶車沒有減慢,廖學兵在上頭得意洋洋以四十碼的最大速度穿過人群,沖向周福原。

  “喂!”距周福原最近的幾名光頭黨抽出刀子,意圖阻攔他的前進,但是已經晚了,四十碼的速度說快不快,但對行人來說,絕對快得很了。他只覺左臂微微一涼,已顧不了那么多,就在這時,車輪撞上周福原小腿,那禿驢仰后便倒,滾出好幾米遠。

  電瓶車和他都側翻開來,骨碌一下爬起,車輪還在急速旋轉,但軸承線圈已經略顯扭曲。左手臂上皮肉翻滾,血流如注,是被適才抽刀的光頭黨削傷的。

  兩幫人馬發一聲喊,繼而撲上前真刀真棍地干架。

  車輪撞到的是最缺少保護的小腿脛骨,周福原強忍劇痛慢慢爬起,手掌擦去老大一塊皮,揉進沙子,辣得像是火燒。他真恨死這個飛車黨老大了,一聲不吭就打,難道不能有一點談判精神么?

  剛想拔出刀子給這個猖狂的家伙一點教訓,突然勁風壓面而來,只見廖學兵助跑兩步,高高躍起,當胸一腳將他跺倒。

  若是兩人純拼力氣和耐力的話,瘦弱的廖學兵絕對不是對手,但他的強悍之處在于他隱藏在憂郁詩人氣質下的恐怖爆發力。這股爆發力宛如身陷絕境的困獸拼命,無論是力量、速度都十分驚人,比平時大了十倍,普通人怎能抵抗得住?

  只有處于分裂性人格的另一面,他才會呈現這種狂暴。今天長時間抄寫講義,身心非常壓抑,后面又接到令人不爽的電話,使他克制不住情緒。

  胸口又痛又悶,好像是被鐵錘砸了一下又壓上一塊巨石,周福原喘不過氣來,他迅速爬起,急退數步,撫胸咳嗽幾聲。廖學兵得勢不饒人,撩檔一腿,踢在他的下陰處。怪只怪他失了先機,對手速度又快乎想像,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周福原兩眼暴凸,雙手捂著交檔要緊部位,嘴角噴出幾股白沫,跪在地上。

  已經有光頭黨發現了老大的異狀,持刀前往救駕。

  廖學兵凜然站立,喝道:“都給我住手!”

  這話在刀兵相對的兩群人耳中,猶如鑼鼓金鐘,不由停住了手,只剩兩個人還扭打著,在地上滾來滾去,你掐我的脖子,我摳你的鼻子,衣衫破損成布條,滿面塵灰血痕,他們很快被人拉開,各自站著氣喘吁吁,如同斗雞般對視。

  廖學兵冷笑道:“十點半警察局有輛巡邏車會經過這里,你們打也打過了,現在重新開始談判。有沒有人有異議?”

  只是小混混而已,彼此并無血海深仇,又有誰肯拿性命去搏?傷了大腿破了腦袋的,只能恨恨的盯住對方,退開三步。

  雖然人數多出十來個,不過面對飛車黨的兇悍,光頭黨占不到一絲一毫便宜,心中早起了怯意,燈光蒙朧下看見自己的老大跪在別人面前沒有發話,他們也一樣退出幾步。

  廖學兵一把抓起周福原,笑道:“福原哥,讓小弟們拼命不太好吧?萬一死了人你有撫恤金發嗎?不如我們來場單挑吧?”

  周福原痛入骨髓,渾身都在打顫,根本站不穩,憋了好久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姓……姓廖的,算……算你狠……”

  廖學兵知他已經喪失單挑的膽子,笑容一斂,將他的頭按在地上,說:“你們這幫死禿驢,吃飽了飯沒事找事,敢到老子地盤上勒索敲詐?有幾輛面包車算了不起嗎?你周福原不過這幾年剛混出一點名堂,就想當北城區老大了?”

  光頭黨和飛車黨各在自己的街道上混,彼此沒有多少交集,偶爾有人竄地面鬧事,也很快被壓下臺面。廖學兵與周福原相互認識,但從沒打過交道。他這兩三個月來忙于找工作上班,手下的人也停止活動,讓剛掙了點頭面的光頭黨以為軟柿子可捏。

  周福原根本沒機會領教過他三年前橫掃北城的雷霆手段。

  鼻子磕上堅硬的水泥路面,差點碰歪,流出兩道鮮血,心中又苦又澀,只有一個念頭在腦海盤旋:“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禿驢們,都放下你們的武器,否則我踢爆他的卵蛋!”廖學兵吼道。

  幾名心腹手下用征詢的目光望向周福原,后者猶豫幾秒鐘,屈辱地點了點頭。

  馬上有人強行收走他們的武器,有人象征性的掙扎,反而被自己人拉住了,“怕什么?我們比他們人多!”“閉嘴,你沒看見老大在他們手里啊?”

  廖學兵將禿驢頭子往人堆里一推,說:“以后不要再來找碴,你們不是對手的。朱雀橋以西,飛車黨第一,你給我記住了。”

  周福原腿腳一軟,及時扶住旁人,才不至于滾倒,低聲道:“東西疼得厲害,快送我去醫院,別告訴你嫂子……”

  “福原哥,沒那么嚴重吧?我這里有一本葵花寶典,你要不要試試?”小白高聲叫道。

  “滾!”

  光頭黨的人如潮水般退得干干凈凈,廖學兵寒著臉說:“小白,你又拿這種自己受傷被人砍的老套招數騙我了。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們是有文化、講素質的人,做什么都要有創意。凡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復,就會讓人喪失耐心,就拿世界五百強企業之一索尼公司來講吧,他們……”

  “停,停!兵哥,就算我只是高中畢業,不過這些深奧的道理你已經跟我們剖析了很多遍,我深有體會,深有體會,每日銘記于心。”抹開了臉上鮮血,葉小白好歹是個英俊青年,他驚道:“呀,大哥,你左手受傷了,找間診所包扎一下吧?”

  “皮外傷而已,不要緊。”廖學兵死要面子,裝做毫不在意:“我找了一份新工作,過兩天上班,開始我正式的人生。小白,以后你當老大,南弟,你幫忙管財務。”

  “啊!你又發什么神經?”小白吐了口唾沫。半年來同樣的話他已經說了十次,每過個十天半月他就會灰溜溜的打電話來說:“被解雇了……”然后重新帶著一幫兄弟廝混。

  三十多名手下都面帶嘲笑的瞧著他。“我押七天,一百塊。”“我賭他十天被解雇,兩百塊。”“呸!他那塊料能當老師,我就賭三天。”

  廖學兵的自尊心被深深刺激了,鐵青著臉跨上電瓶車,拋下一句:“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絕塵而去。

  “老大就是老大,有性格。”葉小白說。

  “兵哥心理有問題,你們不會明白的。”扎著個騷包紅頭巾的南弟吸了口煙,靜靜的說。

  “南弟,把錢拿出來,今晚上我們去桐城路紅磨坊夜總會。阿秋,你帶受傷的兄弟去石頭巷印度阿三開的那家診所,那里便宜。”葉小白騎上雙排氣管,250cc排量的嶄新摩托車,說:“把刀子收起來,我們出發。”

  他暗中嘀咕:“難道身為飛車黨的他喜歡開破電瓶車也是心理問題?”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奧水公寓502號,大廳的燈光還亮著。到這個時候,廖學兵已經厭倦這種單調枯燥的工作了,可他仍不得不堅持著,甚至不敢有一絲松懈。鋼筆換了四管墨水,兩盒香煙也差不多吸完,滿地都是被風吹散的煙灰,還有寫錯字隨手撕下的紙張。

  “啊——!老鼠!”樓下不知哪家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劃破寧靜的夜空。接著有人又喊:“叫什么叫?哭喪啊?”

  廖學兵哭笑不得,埋頭繼續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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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19: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9章 流氓?英雄?


廖學兵哭笑不得,埋頭繼續苦干。
  月亮在空中高高升起時,他吃了一桶泡面,月亮落下時,他喝了一杯水。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夜。天空漸漸亮堂,開始有了一些晨練的人們,推著小車的老伯也在沿街叫賣包子饅頭,車輛慢慢變得多了,樓下的巷子又開始一天的喧鬧。

  伸過懶腰,揉揉惺忪的眼睛,看著桌面辛苦一天一夜的成果,不禁深深憂慮起來,直到現在,他只抄完了第一冊,相當于高中三年的六分之一。

  到衛生間洗臉,看看鏡子,自己倒把自己嚇了一跳,浮腫的眼皮,烏黑的大眼圈,唏噓的胡渣,亂成鳥窩的頭發,就是一個街頭流浪漢都比他這模樣英俊瀟灑。

  “算了,累得不成樣子,我還是小睡一會兒,再起來研究對策吧。邱大奇,你害我這么慘,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誰知一躺到床上接觸柔軟的被子,享受清晨的和風,就再也不愿起來。連續做了幾個美夢,夢見自己在一個長滿花草的地方,被數十名女孩子包圍著。

  直到陽光穿過窗戶照在他屁股上,才懶洋洋拿起手機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從床上滾了下來,已經下午兩點,距昨天定下的最后期限只剩下短短四個小時,即便讓他多長出十只手,五個腦袋,也仍然來不及了,這可怎么辦?

  再繼續抄下去,絕對不是辦法。

  一張皺巴巴的紙片從衣兜里掉出來,上面寫著史密斯夫人的電話號碼。廖學兵點了支煙,踱了一拳步子,思索良久,撥出電話。

  “哈嘍?”一個很平和的聲線從聽筒里傳來,令他煩躁的心覺得平靜了不少。

  “你,你好,史密斯夫人,我是廖學兵。”剛說出話,那嘶啞得堪比砂紙打磨木料的嗓音把自己嚇得不輕,原來經過一夜的辛勞,聲帶已變異樣無比。

  “哦,廖,是你,我猜你一定把講義弄好了吧?”

  “還沒呢,夫人,我想之前已經告訴過您了,我沒有任何從業經歷,我實在找不出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廖學兵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既然解決不了,那你為什么這個時候才打電話給我?已經兩點鐘了,你還有四個小時。”聽起來史密斯夫人的聲音有些不悅。

  廖學兵卻是高興得很,“夫人,這么說您會幫助我?”

  “我有位朋友,她已經當了二十年的高中語文教師,你去跟她借幾套講義,然后換上寫有你名字的封皮,這樣就可以交差,我也不會被董事會批評濫用職權任用毫無經驗的生手。我已經跟她聯系過,她答應了。”

  “太好了,夫人,您太可愛了!”廖學兵聽到這個幾乎難以置信的驚喜,歡快地叫了一聲。

  “遺憾的是,路程有點遠,所以你必須立即趕過去,然后爭取在六點鐘之前帶著講義出現在校長辦公室。她叫紀敏,是平州市牛角區梨花女校的語文教師以及年級副主任,這是她的電話,你記住了。”

  中海市去平州市有六十公里的路,來回兩個小時,剩下的時間足夠他干好任何事了,老廖簡直是喜不自勝。

  “嗯,記下了,保證不出問題,您請放心。我想問您一件事,校長先生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希望不會對您造成困擾,我有一些事情要咨詢他。”

  “校長辦公室電話號碼是……”

  “非常感謝您,再見!”

  廖學兵很愉快地收了線,然后撥電話給校長。舒暢的心情他突然想通了,他們出了題目,我照著做,這是守,可我也要主動提點提點他們,有攻有守,攻守兼備才是正道。

  “尊敬的校長先生,今天陽光很明媚,你不想出去走走嗎?”老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進褲襠去搔癢。

  “你是?”

  “我是昨天應聘的廖學兵。”

  “是你呀,聽起來你心情不錯,講義弄好了吧?”

  “多謝你的關心,六點鐘前我會送過去的。不過剛才我在咖啡館里遇到史密斯夫人,她不是學校的校董嗎?怎么有空一個人在那里閑坐著?”說完這話廖學兵豎起耳朵分辨校長聽到這個假造的消息的反應。

  “這……夫人她有支配個人時間的自由。在這么寧靜的午后,去喝杯咖啡,是一種生活態度。”

  細細傾聽,透過電波略顯失真的聲音,他可以察覺到校長的心跳有些急促。大凡處于愛慕期的人在有意無意間聽到愛慕對象的名字,都會呈現不同異狀,即使像校長那老頭,仍是不免。

  憑著這一點,廖學兵可以確定校長對史密斯夫人有非分之想,不出意料之外的話,應該只處于暗戀期,對對方懷有單純的好感,而且絕對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

  “當時我向史密斯夫人問好,她邀請我與她同坐。我們談了很久,從天氣到旅游,無所不聊,想不到史密斯夫人竟是那么平易近人,而且她從容淡然的態度也感染著我。”廖學兵編起謊話來就像真的一樣。

  “是嗎?史密斯夫人值得別人敬愛。”校長搞不清楚他為什么突然說起這個,不過他還是很希望聽到有關史密斯夫人的話題。

  “史密斯夫人說她每周都會一個人去那家咖啡館坐坐,度過悠閑的下午,她說有人和她聊天的感覺真好,希望下周也一樣能有人陪她一起喝咖啡,最好是不期而遇的那種。呵呵,校長先生,跟您這么多廢話,真不好意思,咱們下次再見吧。”

  “喂,等等,能否告訴我那家咖啡館的名字?”

  廖學兵心里狂笑著,老家伙,你要不上鉤的話我也真拿你沒辦法了!故意頓了一下,用遲疑的聲音說:“啊,因為今天趕著忙講義的事,竟把那家咖啡館的名字給忘了!”

  校長隱約聽出他有刁難之意:“你這是什么記性?”

  “我努力回想一下,等今天下午面試合格后,我再告訴您吧!”這其實有個暗示的意思在里面,只要校長你不暗中下絆子,讓我順利過關,我就一定會說,相信他的智商,能聽得明白。

  “嗯,多想想,爭取想出來,就當做鍛煉記憶力吧。”校長忙不迭的說。

  收線后,看看時間,將近兩點半,計算一下行程,現在趕去平州市還來得及。他走出門口,只覺得饑腸轆轆,渾身乏力,但時間卻耽誤不得,無奈之下唯有強行忍耐。

  在樓道上太過匆忙,看路不夠仔細,與一個嬌小的身軀迎面相撞。廖學兵剛要說抱歉,那人抬頭看他一眼,驚叫一聲,猛然后退幾步,縮在墻角邊上。正是昨天下午新搬來的女孩,著裝很清淡,渾圓修長的大腿暴露在空氣中,看起來養眼之至。

  “你怎么了?”廖學兵以為把她碰傷了。

  女孩睜圓眼睛,神色中的恐懼漸漸散去,朝他點點頭,說:“對不起!”扭頭就跑,眨眼間不見人影。

  “這孩子是不是見鬼了?”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和鬼相比差不了多少,蒼白的面孔,黑眼圈,亂發以及呆滯的目光。聯想昨天面對女孩時的惡形惡狀,乍一看去,既猥瑣又恐怖,還是“故意”碰撞自己,保不準要干什么下流勾當,難怪那女孩嚇得險些魂飛魄散。

  也不管形象如何丟人現眼,乘出租車來到北城區車站。旅客不是太多,售票大廳很安靜,只有一些即將離鄉的人守在入站口,等待屬于自己的那班車。來得正好,還有一列車開往平州,再下一班就得等到四點鐘了。

  這是一列鄰近城市間通行的短途有軌電車,只有四個車廂,座位稀少,中間空出大片面積,還有供乘客抓握的吊環。因為車速快,中途站點多,所以設計成公交車式樣,以便容納更多乘客。

  初始站點人并不多,還有一兩個空余位子,廖學兵眼疾腿快占了個座位,舒舒服服地躺下,望著窗外飛著倒退的風景。電車很快駛出城市,穿過村莊、田野和樹林。窗外湛藍的天空,漂浮的白云,田間勞作的農夫,都讓他內心一片祥和。

  經過幾站,車上人逐漸多了起來,座位不夠,便有人站著。廖學兵發現身邊有個包著頭巾,身穿藍花土布衣衫的老太太,佝僂的身子隨著車輛行駛而搖搖晃晃。他本想裝作已經睡著,什么都看不見,又覺得周圍人群的目光都如芒刺般射在自己身上,何況老婦人提著一大袋土豆神情疲憊不堪,長得很像他過世多年的祖母,于是站起身說:“阿婆,我快要下車了,這個位子你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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