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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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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大頭寶珠 於 2016-4-4 20:11 編輯

權相嫡女 作者:木嬴

內容簡介】:

  重生相府嫡女,大門不出,二門難邁。
     
  只剩下,鑽狗洞了……

  親爹把持朝政,皇帝欲除之而後快。

  逼宮立后,半道殺出來個紈褲男,替君分憂要娶她?

  兩情相悅,毀她閨名。

  情投意合,污她清譽。

  此仇不報,枉為奸臣之女!

  ……

  這是一個香藥世家傳人,在古代以香入藥,以藥活人,鬥破各類奇葩,拖老爹後腿,挖夫君牆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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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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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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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空穴來風

閑坐在臨窗的小榻上,錦云用手撐著下顎,望著窗外的樹蔭愣愣出神,手里一方香羅帕輕扇,帕面上精致的幽蘭若隱若現。

窗外合歡樹下,烈日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撒下斑駁的光華,早上還朝氣蓬勃的君子蘭,此刻早已有氣無力的耷拉了腦袋,就連往常嘰嘰喳喳不停的鳥兒都不叫喚了,讓人不習慣,心里騰起一抹不安來。

已經大半個月不曾下點滴之雨了。

而半個月之前下的那場雷陣雨,從下雨到停歇,丫鬟只搬了兩盆牡丹回來。

照這樣下去,只怕會嚴重干旱。

錦云抬眸看著一碧如洗的藍天,明知道下雨無望,還忍不住暗自祈禱起來,她不想被熱死。

丫鬟青竹立在一旁,手里拿著一把美人扇輕搖,眼睛在錦云和窗外之間打轉,看著那焉焉的君子蘭,想著一會兒等谷竹回來了,得趕緊搬回來才是,不然要給曬死了。

見錦云拿帕子擦汗,青竹忙加大手里的力道,一邊問錦云要不要喝水。

錦云瞥頭看著青竹,見她飽滿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小臉也紅撲撲的,笑著伸手道,“扇子給我吧,你也坐下來歇會兒。”

青竹笑著搖頭,扇風的動作不減,“奴婢不累,外面天氣熱呢,姑娘越看心里越是燥熱的慌,一會兒谷竹拿了冰塊回來,屋子里就能涼快些了。”

正說著,就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錦云瞥頭望過去,就見一身青碧色裙裳的丫鬟打了簾子端著銅盆進來,滿頭大汗,細細看,還能瞧見她臉上來不及遮掩的怒氣。

“才說到冰塊,你就回來了,”青竹擱下團扇,朝谷竹走過去,伸手要接過銅盆,“我來端吧。”

谷竹卻是避了身子,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甚至還帶了三分自嘲,“你還真以為有一大盆冰塊呢,這麼點我端的動,不用你幫著。”

青竹好心好意卻撲了個空,臉哏紅了,正要開口嗆谷竹兩句,卻見到銅盆里全是水,上面還飄著兩根小綠草,哪里還有冰塊,不由得沉了臉,“昨兒還有大半盆冰呢,今兒怎麼就這些了,還有雜草在里面,冰窖就給這些糊弄姑娘?!”

谷竹把銅盆擱桌子上,一臉郁結氣悶之色,錦云伸手輕觸銅盆,一陣冰涼,見谷竹沒有回答青竹的問話,有些疑惑的抬眸,就瞧見谷竹右手心有血色,谷竹輕握五指,想藏起來不給錦云看,卻又不敢,錦云眉頭一皺,“出什麼事了?”

谷竹的右手心有一條條劃痕,血跡模糊,有些猙獰,青竹也驚訝住了,心里閃過些什麼,抓著谷竹的手,催促道,“快說啊,出什麼事了,是不是春蘭打你了?”

谷竹抽回手,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抽泣道,“你昨兒說倒霉,碰上了大姑娘身邊的春蘭,我今兒碰上了四姑娘身邊的冬梅……。”

就這兩句話,青竹已經完全明白了,昨兒是她去領的冰塊,按照相府嫡女的規制,錦云一天該有一大一小兩塊冰降暑,可冰坊只給了塊小的,上面還磕下來一塊,她忍不住就質問了一句,正好被大姑娘蘇錦妤身邊的丫鬟春蘭聽見了,冷譏熱諷了一頓不算,春蘭還借說要做冰鎮蓮子羹,讓冰坊多給些冰塊。

天氣燥熱,府里儲備的冰塊早用完了,都是每天一大清早有人送上門來,都是有定數的,那些婆子怕熱,更怕挨大夫人的罵,所以就把眼睛盯上了錦云的,二話不說,把冰塊又敲了大半下來。

青竹是一肚子火氣回來的,谷竹看著那半塊冰氣呼呼的數落青竹沒用,青竹本來就委屈了,這不就頂撞了一句,然后,今兒谷竹就去領冰塊了,谷竹氣性要大些,可到底也才是個十四歲的丫鬟,府里的婆子是賣她一個不受寵又死了娘的嫡女面子還是四姑娘蘇錦容的面子?

錦云看著谷竹,聽著事情的經過,眸底有一抹寒芒一閃而逝,“去把傷口處理一下,用酒擦擦傷口及四周,小心感染。”

谷竹連著搖頭,“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不過這回奴婢聽到個大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青竹瞅著谷竹,直拿眼睛瞪她,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賣關子,嫌不夠熱呢,青竹沒理會她,徑直端了茶給錦云,“原還打算去廚房端碗粥來冰著給姑娘吃,這會兒冰塊全臟了,只能等明兒了。”

錦云輕點了下頭,谷竹站在那里,眼睛望著這個覷著那個,見沒人理會她,青竹還催她出去,不由得抿緊唇瓣,氣呼呼的道,“我沒有開玩笑,是三姑娘院子里的錢婆子說的!”

青竹瞥頭瞪了她一眼,沒好氣的道,“她的話也能信?”

谷竹撅著嘴,錢婆子跟她說的話自然是不能信了,可是那些消息是她聽說來的,谷竹巴巴的看著錦云,錦云笑道,“都說了什麼了?”

谷竹這才道,“奴婢起初也是不信的,不過方才四姑娘身邊的冬梅在冰坊說四姑娘氣的快要中暑氣了,奴婢覺得有三分可信……?”

青竹一個大白眼飛過去,“姑娘在問你,你都聽到什麼消息了,別再東拉西扯一堆了,我都要被你給急死了!”

谷竹站在那里,扭著衣角道,“就是,就是……就是皇上要娶咱們二姑娘做皇后!”

錦云一口茶差點嗆死過去,連著咳嗽起來,青竹立馬幫著她拍后背,然后拿眼睛瞪谷竹,“這話說了你也信,看把姑娘嚇的!”

谷竹急了,其實她也是不信的,不過空穴不來風,方才被冬梅氣著了,就想著這消息若是真的,那該多好,越想越是這麼希望,然后就忍不住把這個消息說出來了,方才東拉西扯半天,不正是因為她既是這麼希望的又心存懷疑麼,谷竹知道這話沖擊是大了些,忙道,“那也不是沒可能啊,姑娘是相府的嫡女,雖說夫人去世好些年了,可嫡女就是嫡女,姑娘身份可比大姑娘和四姑娘高貴哪里去了!”

錦云不過就是那麼一嗆,輕咳兩聲就沒事了,青竹抬眸看著谷竹,也知道谷竹這話說的不錯,二姑娘是相府正兒八經的嫡女,可有什麼用,就是這些話也只敢在姑娘面前說說,她昨兒不過就提了一句嫡女,就被人罵成那樣,府里人都快把二姑娘是嫡女這事給忘了!

青竹還在幫錦云拍后背,錦云伸手阻止了,揮手對谷竹道,“你還是先下去處理傷口吧。”

谷竹憋著嘴,福身告退,才走到珠簾處,就見一身青布色裙裳的婦人走近,忙福身道,“張媽媽回來了呢,張大哥身子無礙了吧?”

張媽媽神色有些焦灼,卻是眉間喜色,連著說好了好了,然后進屋給錦云請安,“奴婢方才在街上聽到個大消息,老爺要皇上娶姑娘做皇后!”

谷竹手正碰著珠簾,聽到這個消息,立馬轉了聲,一臉我就說是吧,沒有騙人,你們不信我的表情,然后急急的問張媽媽,“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錦云的心也提了起來,所謂空穴不來風,谷竹說了她不一定信,畢竟是在府里,丫鬟私下說些什麼那是揣測,可張媽媽說的是從街上聽到的,那十有八九有這回事,錦云的心都提了起來,就聽張媽媽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外面張貼了告示,這些天,氣候炎熱,不少地方有干旱的跡象,皇上下了道罪己詔,奴婢好奇就去看了兩眼,就聽圍觀的人說罪己詔是小事,皇上年近十八尚未娶妻,要娶妻沖喜……。”

張媽媽娓娓道來,錦云聽得嘴巴張開,眼睛瞪圓,滿目不可置信,娶妻沖喜?

罪己詔,錦云她懂,就是天降大禍,皇上向天認錯,可娶妻沖喜也太離譜了些,古來不是父母或是誰病重,然后娶妻子或是家里辦喜事沖沖晦氣,現在是旱災,朝廷要讓皇上娶皇后沖天下晦氣?也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這沖喜,錦云有些接受無能,不過張媽媽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什麼事是真是假,她也知道,當即笑道,“奴婢看來,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錦云扯著嘴角,表示她不信,要是旱情嚴重,朝廷應該忙著祭天,或是賑災,哪有那閑情逸致去娶媳婦,這不是火上澆油嗎?更何況,她現在的老爹,蘇丞相把持朝政,皇上登基都四年了,一直不讓皇帝親政,只怕皇帝恨他恨的牙癢癢了,還想娶他的女兒?

就算這事是真的,錦云也寧願相信是假的,皇宮那地方,她不想去。

就算她想,只怕也有人不願意。

錦云一笑置之,端起茶水輕啜,張媽媽見錦云神色淡定,除了詫異了兩秒,並沒有高興或是別的什麼情緒,或者更像是聽別人的熱鬧似地,張媽媽的情緒也弱了下來,日子過的安穩的,何必去宮廷過爭風吃醋的日子?

張媽媽笑道,“奴婢不過就是聽了那麼一耳朵,京都每月不都有幾起空穴來風的事,姑娘莫放在心上……。”

張媽媽話還沒說完,突然珠簾嘩啦一聲被人打開,有冷哼聲傳來,“二妹妹足不出戶,消息倒是挺靈通的,怕是比妹妹還早知道自己要做皇后了吧!”

錦云瞥頭看過去,就見一身鵝黃色裙裳的女子走近來,面容精致,卻是因為怒氣而扭曲,錦云穩坐不動,怡然自得的呷茶,“天氣炎熱,三妹妹怎麼來我這兒竄門來了,若是說我做皇后的事,三妹妹不必開口了,我自然是不信的,爹爹最中意誰,三妹妹也知道。”

蘇錦惜扭著帕子,咬緊牙關,嘴角一抹冷笑,“二姐姐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比不過大姐姐和四妹妹,可你有個好舅舅,爹原本是要讓大姐做皇后的,是你那好舅舅拾掇朝臣把大姐不是正經嫡女身份不夠你尊貴的事給捅了出來,大姐姐做不了皇后,爹對后位又自在必得,倒是讓你撿了個大便宜!”

錦云現在算是懂了,為何不選蘇錦妤,原來是因為大夫人是繼室的緣故,錦云知道古代娶妻娶的是門當戶對,娶的是權勢,沒想到皇后之位竟然這麼嚴苛,原本,蘇錦妤和蘇錦容就對她嫡出之位咬牙切齒了,這會兒只怕恨不得將她凌遲了吧?

錦云抬眸望著天花板,日子本來就難過了,這是嫌棄她太安穩了,沒事找事嗎?

錦云淡淡垂眸,然后笑道,“娶誰做皇后是皇上和朝廷的事,即便是我的親事,幾時又有我說話的權利了,三妹妹心里不忿,也用不著瞪著我,我從沒有妄想過會做皇后。”

錦云才說完,青竹就伸手扯她衣袖,錦云這才發現大夫人還有蘇錦妤和蘇錦容站在珠簾外,臉色陰沉著,但是沒有暴露到要殺了她的地步,錦云起身相迎,珠簾外,大夫人卻是轉了身。

見大夫人都走了,蘇錦惜也跺著腳走了,青竹大松了口氣,“幸好姑娘說沒有妄想過做皇后,不然今兒怕是逃不過去了。”

錦云也松了口氣,天將大災,她卻是躺在家里中槍,不過有一點卻是讓錦云納悶不已,若是她記得不錯,她的舅舅應該是皇商吧,她爹把持朝政,勢力可以說跟左相不分左右,甚至這些年對左相一黨打壓的很厲害,她舅舅怎麼敢得罪她爹呢?

錦云想問問,可張媽媽卻是轉身做別的事去了,錦云也就沒想了,估計原因也就那個吧,怎麼說她也是他侄女,若是侄女做了皇后,對舅舅自然是好處多多,反正她也是她爹的女兒,只要霸占了后位就是了,是誰沒那麼重要吧?

可是,一個以無才無能的人能勝任嗎?只盼著,右相大人回來別把氣撒在她頭上才好,她是最無辜的那個!

錦云坐那兒發呆半天,摸摸肚皮,早上吃的不多,這會兒餓了。

錦云在屋子里東張西望,再看著外面碧藍,萬里無云的晴空,忍不住又是一陣喟嘆,活著是件好事,可她不想活的太累,不過她也明白,在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連出逃都是妄想的古代,日子,總不會太輕松了。

安穩無爭了兩個月,暴風雨就這麼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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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罰抄女戒

錦云在屋子里踱步,青竹去領了午飯回來,站在錦云跟前,遲遲不把菜端出來,錦云挑眉看著她,“怎麼了?”

青竹抿著唇瓣,“大夫人吩咐廚房,說姑娘有些心浮氣躁,不合適吃油膩的菜,所以給姑娘準備了一碗清粥。”

錦云扯著嘴角,她自認脾氣不錯,可來了六十七天,橫七豎八的刻薄理由她都見過,知道她心浮氣躁,還踩她雷區,錦云有些忍無可忍了,青竹見錦云臉色很差,忙把粥端了出來,勸道,“奴婢知道姑娘心里有氣,即便是被選了做皇后也不是姑娘的錯,可現在大夫人氣頭上,老爺又沒回來,只怕……還是吃粥吧,清淡還養胃。”

說著,青竹麻利的把粥端了出來,真是清粥一碗啊,清的都能見底了,這是打算活活餓死她嗎?

錦云站起來,吩咐青竹道,“把粥端上,我們去大夫人那兒!”

青竹怕大夫人氣頭上,事情鬧大了,吃虧的還是錦云,便再三勸慰,錦云眸光淡淡的看著她,“若是她氣個十天八天,我就一直喝稀粥了?”

青竹無言以對,要真是這樣,遲早是要鬧到大夫人那兒的,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趁著現在還有氣力,勝算還大些。

錦云帶著青竹出了院子,她住的地方有些偏,離大夫人住處有些遠,相府又大,走的稍微慢些,要一盞茶的功夫,也正因為遠,以往多少年,錦云就沒吃過熱飯,這還是夏天,冬天就跟吃冰塊沒兩樣了。

才走到湖畔,那邊一個丫鬟疾步走過來,匆忙福身道,“二姑娘,大夫人讓您去正屋接旨。”

錦云一怔,丫鬟已經請她了,讓她趕緊去,不能讓老爺夫人等急了,錦云克制住忐忑不已的心跳,隨著丫鬟往正屋走,一路丫鬟指指點點。

正屋,烏壓壓一片,大夫人,蘇錦妤、蘇錦惜幾個都在了,還有一位頭發半白的老夫人,手里拄著拐杖,一旁還扶著個丫鬟,這該是老夫人了,錦云的祖母。

右相也在,見老夫人艱難的站著,眉頭蹙緊了,努力擠出來一絲笑,是那麼的勉強,“老夫人腿腳不便,怎麼還讓她出院子?!”

丫鬟膽怯的行禮,老夫人擺擺手,“又不是起不來身,何必給人話柄,我也正好出來透透氣。”

右相見錦云也到了,原本就肅然的臉色又是一沉,有種要拿棍子打她的沖動了,錦云瞧的心驚,至于麼,即便不喜歡她,好歹也是女兒,朝堂上的斗爭,關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什麼事,別以為她弱,就都來欺負她!

錦云不敢質問,但是下意識的把脖子昂了下,右相眸底更是沉了下去,倏然轉身對這公公道,“小女已經來了,公公宣旨吧。”

公公多瞧了錦云兩眼,看著她身上穿的衣服,再看了看蘇錦妤和蘇錦惜她們的,眉頭輕蹙了下,然后打開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右相之女蘇錦云品貌端莊,溫良敦厚,與祁國公嫡孫葉連暮兩情相悅,情投意合,……。”

公公自顧自的宣旨,在場的除了右相,個個眼睛瞪圓實了,多少雙眼睛齊刷刷的打在錦云身上。

錦云懵了,后面公公宣的什麼她已經聽不清楚了,只記得八個字:兩情相悅,情投意合。

兩情相悅?情投意合?

請問,祁國公嫡孫是誰?!

公公宣完旨,見錦云傻愣在那里,不由的重重的咳了兩聲,還是蘇錦惜重重的推了錦云一下,錦云才回過神來,沒有伸手,而是看著公公,正欲問是不是宣錯了,且不說那兩情相悅了,就是溫良敦厚也不會指的她吧,她幾時賢名遠播了?

那公公卻是不耐煩了,卻是顧及錦云的身份,不敢表露在面上,“還請二姑娘接旨吧,奴才還要去祁國公府宣旨。”

錦云這才伸手接了旨,那一堆公公也沒指望右相打賞,道了聲恭喜后,轉身就離去了。

錦云跪在那里,手腳無力起不來了,青竹過來扶她,才起身,那邊一聲醇厚暴戾的聲音傳來,“來人,請家法,看我今天不活活打死這不知廉恥的不孝女!”

錦云又懵怔了,前面說讓她做皇后,現在讓她嫁給祁國公嫡孫,宣旨的公公才走,又對她施行家法,理由還是不知廉恥?

錦云活了二十二年,還是第一次覺得腦子不大夠用,有些茫然的看著右相,“是不是沒我什麼事了,我可以回自己的院子了嗎?”

右相氣的坐在那里,胸口起伏不定,大夫人也鬧不明白,只得奉茶讓右相別生氣,結果被右相一拍,嘩啦啦全掉地上去了,還燙著了大夫人,疼的大夫人啊的一聲叫著。

右相很少在府里大發雷霆,這一下怔住了屋子里所有人,老夫人連著拄拐杖,“到底出什麼事了?!”

右相一聲呵斥錦云,“跪下!”

錦云知道事情跟她有關,可是她不跪,脖子昂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爹是朝廷命官,也該知道給犯人定罪前要審問清楚,不聞不問女兒,就斷定女兒不知廉恥,不孝,女兒不明白!”

右相氣的直拍桌子,“不聞不問?聖旨上寫的還不夠清楚?!祁國公嫡孫不學無術,在京都是一霸,你卻跟他私相授受,今日更是求親到皇上跟前,讓皇上忍痛割愛,為父一輩子的臉面今日算是被你給丟盡了!”

錦云再次傻眼了,兩情相悅已經夠震撼人了,現在卻是私相授受了,還讓皇上忍痛割愛,錦云已經無話可說了,她只問一句,“爹是相信他還是相信女兒,爹若是聽信他一面之詞就斷定女兒有罪,女兒無話可說,即便是要處死女兒,女兒有句話也不得不說,女兒不認識他!”

錦云說完,然后跪在那里,那聖旨也被她隨手就扔在了地上,好巧不巧的就扔在了沒來得及收拾的茶汁上,明黃的聖旨立馬沾了水。

一旁站著的總管被錦云扔聖旨的動作嚇到了,這聖旨可是要收回去的,要是弄臟了可是說不清楚的,忙去撿了起來,然后勸右相道,“老爺,祁國公嫡孫在京都是出了名的紈绔,跟皇上又是打小玩到大的,在他跟前胡鬧慣了,二姑娘平素甚少出門,應該沒機會碰上他……祁國公不是給他說的永國公府大姑娘嗎?”

總管說了半天,突然想到,就斷了勸說問出來最后一句,永國公府嫡女上官琬才京都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有貌美驚人,二姑娘雖然美,卻是比大姑娘稍遜一籌,該是比不過永國公嫡女的,怎麼會?

右相瞪著錦云,其實他哪里不知道,這根本就是皇上跟葉連暮串通好的,都商議到讓錦云做皇后,就差擬聖旨了,突然他就沖進御書房,說皇上搶他的女人,不夠氣度,天下美女多的是,娶誰不是娶,干嘛娶他看中的,就這麼一鬧,錦云哪里還能做皇后,更何況,葉連暮還說在大昭寺見過錦云,拿了她一方手帕,一直貼身收著。

且不管那手帕是真是假,他都這麼說了,還是當著皇上和百官的面說的,他還能硬要求皇上娶她嗎?!

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右相只要一想到就恨不得剝了葉連暮的皮,連帶著錦云也沒了好臉色。

大夫人也聽明白事情的原委了,知道事情不是真的,想來打錦云肯定是不行的,皇上才下的賜婚聖旨,又說是天作之合,這板子要是打下去,不是說皇上做的不對嗎,畢竟是臣,大夫人勸道,“賜婚總是喜事一樁,板子就免了,罰她抄一百遍女戒吧,只是錦云賜婚給了祁國公府,那……?”

右相瞪了大夫人一眼,站起身來,一揮衣袖去了書房,大夫人這回可真是問不是時候,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脧向錦云的眼夾了冰刀,錦云不做皇后,她自然是高興的,可要不是她,今兒她何至于挨了一茶盞,幸好是天熱,茶涼了些才端來的,不然今兒她不得脫層皮。

大夫人沉了臉色,“不管是不是真的,今兒看在聖旨的份上饒過你不知廉恥的罪,三日之內,必須抄好百篇女戒,不然,再加百篇!”

錦云咬緊唇瓣,有氣出不得,眼睛盯著地面,那邊有咳嗽聲傳來,是老夫人的,錦云抬眸,老夫人看著她,最后輕嘆一聲,由著丫鬟扶著走了,大夫人小心的過去幫著。

蘇錦妤這回是高興了,錦云做不了皇后,那后位還能是誰的,蘇錦容冷哼的朝錦云道,“有些人就想著飛上枝頭,卻是氣力不夠,落在了半山腰,也算是福氣了,大姐,我們回去!”

蘇錦惜也譏笑的看著錦云,還以為有個舅舅幫著,能成點事呢,沒想到卻是進了火坑。

正屋的人都走了,青竹紅著一雙眼睛過來扶著錦云,聲音帶著哭腔,“姑娘,我們回院子吧?”

錦云覺得這間屋子有些寒冷,像個木頭似地有青竹扶著回了院子,還沒進院門,張媽媽就哭紅了眼,“我可憐的姑娘,怎麼就這麼命苦……。”

錦云深呼一口氣,她不傻,明白這是皇上反抗她爹的計謀,賜婚只怕是緩兵之計,錦云咬緊牙關,“我若不死,我定要整死他!”

張媽媽和青竹愕然看著錦云,“姑娘……?”

錦云笑了,笑的那麼淡,“這樁親事未必沒有可取之處,大夫人氣我,不會給我找門更好的親事了,他與我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想來我嫁進祁國公府的日子不會太難過。”

張媽媽第一次從錦云身上覺察到寒氣,心知這可能性太小,卻只能抱著這樣的期望了,姑娘原本性子就木訥,好不容易死而復生逃過一劫,沉靜了兩個月,總算有了些笑容,卻是不曾想要遭受這些……張媽媽一肚子憋屈火氣,誰愛當皇后誰就當,何必把她家姑娘拖下去,那些殺千刀的!

外面天熱,張媽媽忙讓錦云回屋避暑,青竹嘟著嘴道,“姑娘一肚子委屈不算,還被罰抄女戒,書房里紙張不夠,奴婢去領。”

錦云叮囑道,“多拿些紙張回來,我許久沒寫字了,怕是生疏了。”

不只是生疏,是壓根就不大會,錦云想到一百篇女戒,想殺人的心都有了,心里將罪魁禍首葉連暮咒罵了千遍萬遍,你小子,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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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茶味

青竹很快的就領了一大摞紙張回來,錦云把那碗清湯寡水喝了下去,就趕緊的抄女戒了,說是三天,但是她知道,今天也算在內的,本來時間就不夠用,還給她去了半天,錦云想爆粗口了!

一下午的時間,錦云連一篇女戒都沒寫完,地上倒是一摞紙團,不大會寫字,青竹和谷竹倒是沒怎麼懷疑,上回看到自家姑娘拿筆還是畫圖,是畫了繡給老夫人做壽禮的,又因為落水在床上養了半個月,總之,很少見到她拿筆就對了,許久不用的東西,一時忘記了也在所難免。

可一下午過去,錦云還在對著毛筆大瞪眼,青竹也嘆氣了,姑娘今兒是氣大了,人一氣,手就抖的厲害,不知道勸說什麼,青竹只好乖乖的磨墨。

又寫廢了一張紙,錦云把紙團一揉,她忍不住了,當即擱了筆,吩咐青竹給她準備幾樣東西,這筆不變變,她得抄兩百篇女戒!

青竹不知道要那些東西做什麼用,只得乖乖去準備了,回來后見錦云一陣倒騰,然后把沒用過的筆尖浸在那水里,約莫兩口茶的功夫,然后讓她拿出去曬干。

毛筆的筆尖能有多大,那毒劣的太陽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干個差不多,然后拿回來,筆尖就凝固在了一起,掰都掰不動,錦云揉著額頭,好不容易勉強湊合著能弄好,你要是給掰動了,她拿什麼寫字啊,當即道,“給我吧。”

筆尖固定了,毛又能吸水,就沒之前那麼軟了,勉強能寫字了,青竹瞧得眼睛都睜圓了,毛筆不是越軟和越順滑越好麼,怎麼到姑娘這兒就變了,還有那東西,青竹忙去桌子上,這會兒那膠都固定在了杯子里,青竹詫異的看著錦云,她家姑娘怎麼知道這些?

錦云熬了一下午,也才寫出來十篇女戒,手酸軟無力,加上天氣燥熱,整個人都能暈掉了。

第二天吃過午飯后,錦云坐在那兒揉著脖子,谷竹心疼的看著錦云,她知道錦云有午睡的習慣,從落水起來后就有這習慣了,當下道,“姑娘昨兒沒有午睡,夜里還熬夜了,現在已經有二十二篇了,姑娘午睡會兒吧?”

錦云哪里敢睡啊,差不多一天一夜也才寫了二十二篇,這速度遠遠不夠的,錦云不是沒想過不寫女戒的,去抗議,可她知道皇后一事還沒有著落,要是能選,右相自然是選蘇錦妤,他退步了同意她做皇后,現在這局被人給攪合了,右相能不氣麼,要是皇上不同意蘇錦妤做皇后,右相見到她聽到她的消息估計都想著杖打她一頓,罰抄女戒是受罪,比起杖刑,怎麼說也輕松些,她就這麼悲催!

錦云想起來就想笑,他已經權傾朝野了,皇上對他都禮讓三分,不想娶他女兒還得用計,這樣的權勢還不夠嗎?就算蘇錦妤真如願當了皇后,他是不是還打算派個人守著皇宮,要是皇上隔三差五不去皇一趟,就讓人押他進去?

老實說,錦云很好奇。

她更好奇的是那三個恨不得往皇宮里鉆的人,皇上和右相之爭朝野盡知,皇上總有崛起的一天,用不了幾年,擺在大朔王朝前的就一個結果,要麼改朝換代,要麼右相伏誅,前一個倒是不錯,她們能成為公主,身份榮耀無人比擬,可嫁給皇上的那個如何自處?

要是右相伏誅,即便不殺皇后,那也是一輩子住冷宮的下場。

就這樣,還巴巴的往皇宮里湊,錦云除了嘆息還是嘆息,有些女子畢生所求就是那母儀天下,看來是真的,且還不在少數,那樣飛蛾撲火的追求,她理解不了。

錦云一聲嘆息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外面一陣清冽的腳步聲傳來,還有笑聲,“水中月鏡中花,沒撈著也沒必要這樣傷感,祁國公府不比那些有名無實的王族,就是祁國公府大少爺品性略差了些……。”

錦云抬眸望過去,一個年紀跟她相差不大的姑娘走進來,一身珠翠,面若桃花,眉宇間都透著喜色,反而是她身后的蘇錦妤還有蘇錦容幾個一臉咬牙切齒的表情,卻不得不擠出笑容來,蘇錦惜哼著鼻子符合道,“大堂姐說的還真是不錯,葉大公子放著京都第一美人不娶,巴巴的來求咱們二姐姐,可見咱們二姐姐有過人之處,倒是咱們幾個有眼無珠了多少年,愣是沒瞧出來。”

這擺明了是諷刺,相府上下,誰人不知堂堂嫡女連個庶出的都比不上,丟在院子里,相爺都懶得過問,不當諷刺了錦云,連帶著把葉連暮給挖出來踩上兩腳,一屋子的丫鬟憋笑,蘇錦容更是冷哼了下鼻子,“是人家葉大公子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人家上官姑娘,方才我還聽說祁國公在朝堂上親自給永國公賠禮道歉呢。”

蘇嵐清笑說著進的屋,徑直就坐下了,一點客氣禮貌也沒有,錦云對她卻是印象深刻,兩個月前,她之所以會穿來,完全是拜她所賜,去她府上給她過及笄宴,送及笄禮,錦云送的是親手繡的她最喜歡的百合,親自遞上去的,她卻是撇了一眼就嘟起了嘴不滿,說她是喜歡百合不錯,現在大家都送她百合了,光是百合的頭飾就有七八天了,百合的荷包,百合的帕子,瞧著百合都不想多看一眼了,這擺明了就是說錦云不會送禮,然后挑剔不夠用心,隨手就給扔了。

東西是錦云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人家不寶貝,她可寶貝著呢,自然要伸手去接的,只是沒注意到是在湖邊,這不,一下子就栽了下去,那會兒還早,去的人不多,就錦云幾個,磨磨蹭蹭的喊救命,等錦云救上來,都差不多斷氣了。

蘇錦妤和蘇錦容自然不會想著救她的,人是自己掉下去的,可不關她們什麼事,她死了,府里她們兩個就是正兒八經的嫡女,而蘇嵐清按說跟錦云沒什麼干系,畢竟不在一個府里,是堂兄妹,可偏偏還就有了,誰讓她爹是戶部尚書了,身份不夠右相來的尊貴,她是嫡女不錯,可身份比蘇錦妤差了不少呢,所以平素就拿嫡出來壓她們兩個,有時候急了,蘇錦容會把錦云拖出來,嫡女又如何,按說錦云的身份可比你尊貴了,不還是被她們踩在腳底下,你一個比錦云還差的,能跟她們比什麼?

話這麼說,蘇嵐清會不記恨錦云,只怕提及錦云就恨的直咬牙,要是沒有錦云,這些人哪個比得上她?

個個心懷鬼胎,然后就有了現在的錦云了,所以對這些人,錦云沒一個有好感,要是可以,都恨不得下令轟人的!

錦云沒說話,就任由她們你來我往的,但也不敢輕易馬虎,誰知道她們幾個是來干嘛的,相互嗆什麼時候不行,直奔主題不好麼,弄的她一顆心倒是七上八下的,天氣這麼熱,還真是有閑情逸致。

錦云坐下來,自顧自的呷茶,偶爾瞥兩眼幾人的臉色,靜觀其變。

蘇嵐清才喝了一口青竹端上來的茶,眉頭便蹙著,問錦云道,“這什麼茶,味道這麼奇怪,還有二妹妹屋子里怎麼這麼熱,降暑氣的冰塊呢?”

怎麼這麼,怎麼這麼,有什麼好問的,原因你還能不知道,她在右相府的待遇就是這樣,若非有她隔三差五的挑釁蘇錦妤兩姐妹,她的日子沒準兒會好過不少。

錦云抿唇不語,對于茶質量太差,她只有搖頭不知道,她才不會在她跟前抱怨,沒用不說,還自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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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共戴天

蘇嵐清見錦云不接話,便笑道,“二伯母素來最講規矩,二妹妹可不能因為節儉就隨意了,我們自家人,當然不用這般講究了,回頭來個客,這樣的物什招呼人可是失了相府的禮儀。”

錦云再次笑著點頭,蘇嵐清已經拿錦云無話可說了,真是跟以前一樣半點脾性沒有,還說她變好了許多呢,昨兒還敢頂撞大伯父,估計是被聖旨沖昏了頭腦了,也不知道事情商議的如何了,蘇嵐清有些坐不住了。

茶喝不下去,可是口渴,沒辦法了,一盞茶飲盡,外面丫鬟進來稟告道,“大姑奶奶和表姑娘來了。”

屋子里除了錦云主仆之外俱是一怔,蘇錦惜挑了下眉頭,嘴角是一絲冷笑,“想幫爹爹分憂的不止二伯母一個呢。”

蘇錦妤和蘇嵐清瞥頭看著她,然后起身出去,蘇錦惜隨后,倒是蘇錦容氣量最小,有仇必報,走在后頭等著錦云,“她擠兌娘的時候,你怎麼不幫著說話,不過就是說一句,你就巴望著看著我們丟臉是吧?!”

錦云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蘇嵐清說她查不好,府里不講嫡庶尊卑的時候,她沒幫著大夫人洗清,錦云一臉委屈的看著她,“大堂姐的性子四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有,沒拿出來招呼客人,她一準說我小氣,娘沒把我教好,然后逼我拿好茶出來,我……。”

錦云說不下去了,話說到這份上,傻子都該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了,沒有就是沒有,做了就是做了,遮遮掩掩有什麼用,不如一笑置之來的好,蘇錦容咬緊牙關,卻也無話可說,只得瞪了錦云道,“快點抄女戒!”

然后脖子一昂,揚長而去。

這麼來一鬧騰,錦云睡不下去了,深呼了幾口氣,然后繼續抄女戒,臨到傍晚的時候,消息素來閉塞的青院也得到消息了,還是谷竹丟下手頭的活出去溜了一圈得來的,一回來就咧了嘴笑,“這回府里有熱鬧瞧了,不當是堂姑娘想做皇后,就是表姑娘也想做皇后呢,再加上咱們府里的幾個,不知道會不會打的頭破血流?”

錦云挑眉一笑,蘇錦惜說那話,她就隱約能猜到點了,蘇錦妤和蘇錦容身份有瑕疵,可蘇嵐清和鄭冉婧沒有,嫡嫡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嫡女,各家勢力又不錯,只要右相願意,皇后隨便哪個都成,問題是,右相願意嗎?大夫人願意嗎?

這就是一臺好戲。

事不關已,錦云弧起嘴角,沾墨繼續抄女戒,抬眸問青竹,“昨兒懵怔了,不記得聖旨上都寫了些什麼,除了把我誇的天花亂墜之外,有說什麼時候大婚嗎?”

青竹搖頭,“奴婢聽的很清楚,聖旨上沒有寫什麼時候大婚。”

錦云松了口氣,沒有寫就好,只要人沒出嫁,就還有回緩的余地,這緩兵之計,想來他也不想娶她吧?但是這仇,必報!

青竹站在那里,手里的帕子輕扭,糾結再三,還是開口道,“葉大公子被祁國公罰跪祠堂三天三夜……。”

錦云驀然抬眸看著她,“你同情他?”

青竹身子一凜,立馬道,“不是,奴婢覺得罰的輕了,最少也要罰他十天半月才成!只是……只是他是因為傾慕姑娘才挨的罰……。”

錦云氣沖腦門,手里的筆指著青竹,“大姐,我尊你一聲大姐行不行啊,麻煩下回你用同情心前先用用腦子好不?你跟在我身邊多少年了,我什麼時候見過他了?他會傾慕我,我有什麼值得他傾慕的,你告訴我,我改行不行?以后別在我面前提他,我跟他不共戴天!出去,把門給我關上。”

青竹,“……。”

俏目圓瞪,張嘴結舌,直呆呆的望著錦云的書桌,一張白紙上寫著幾個字,那幾個字她見過幾十遍了,每回張媽媽來都小心翼翼的拿出去焚燒,毀屍滅跡,她也順帶認了幾個字:葉連暮,你丫的去死吧!

窗外,百年老槐樹上,一男子忍不住弧起嘴角,手里一把飛刀明晃晃的,倒是跟他半張銀色面具相得益彰,在手里轉悠了兩下,卻是揣回懷里了,眸底閃過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連暮兄,反正你嫌日子無聊,娶個不共戴天的媳婦回家,正好雞飛狗跳,倒是不失為人生一大樂趣了。

男子隨手扯下樹上一葉,瞥頭朝著敞開的窗柩看了一眼,悠悠一嘆,相府守衛甚嚴,無動手之機,只能拿醉香樓的燒雞做賠了,損失慘重啊,哈哈!

樹葉離手,黑影一閃,仿佛不曾有人來過一般。

然,這守衛深嚴卻是不虛,待他走后,一中年男子從另一棵大樹后走出來,眉頭輕蹙了下,縱身去了右相書房,躬身稟告道,“老爺有先見之明,果真有人闖進相府,只是……。”

右相在批閱奏折,聞言輕抬眉頭,“來人真下殺手了?”

中年男子搖頭,眉宇間閃過一抹慎重,“屬下也納悶,他手里都亮出了刀,卻是沒有動手,屬下還要不要繼續守著青院?”

右相嘴角劃過一抹笑,“無需再守,派人通知祁國公,錦云生死都是他祁國公府的嫡妻,讓他們盡早完婚!”

中年男子明白右相的意思,這是讓他去警告祁國公,管好自己的孫兒,不管是何原因,二姑娘是祁國公府嫡妻這事已經板上釘釘了,皇上既是下了聖旨,絕無再更改反口的可能,想讓二姑娘死,讓聖旨成為一句空話,相爺會讓棺材抬進祁國公府,完婚!

中年男子在心底一嘆,相爺從未想過與祁國公府作對,卻有人偏要往槍口上撞,白白連累了二姑娘,還有二姑娘那話……

不共戴天。

中年男子猶豫要不要告訴右相一聲,最后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閨房戲言,還是不要當真的好,要是葉大公子真被二姑娘懲治了,也挺好的。

中年男子轉身要走,右相頭也不抬,再來一句,“通知內務府,今年皇商剔除安府。”

中年男子再次怔住,“老爺……你答應過夫人會護著安府的……安府又是做的糧食生意……。”

朝廷正是要糧食的時候,老爺怎麼在這節骨眼上對安府動手?

右相眸底閃過一抹寒意,商就是商,他允許官商勾結,但不許一家獨大,更不許他們沾惹不該沾惹的位置!

外面,叩門聲響起,“老爺,夫人來了。”

中年男子縱身一躍,消失在屋內,門吱嘎一聲傳來,大夫人拎著食盒進來,親自送到右相跟前,“老爺在書房一待就是一個時辰,小心累壞了身子,蒙兒和猛兒也都不小了,也能幫老爺打個下手……。”

大夫人一臉溫婉,親自把青花瓷牡丹花紋點翠碗送到右相手里,老實說,夫妻十幾年了,她從未看透過自己的枕邊人,兩個兒子,全部送進書院,都十七了還沒想過給他們娶妻。

他是百官之首,想給兒子謀個一官半職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卻偏偏往死里逼迫兩個兒子,蒙兒學文,猛兒學武,還下了死命,今年秋闈,若是不能拿下文武狀元,就送他們兩個去邊塞苦寒之地三年,這些天,大夫人的心都提著的。

以右相府的權勢,文武狀元,只要他要,百官誰敢不給,何至于讓兩個孩子活的那麼累,蒙兒可是他嫡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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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聽話

大夫人拿起帕子抹眼睛,右相不耐煩的蹙緊眉頭,“想幫著蒙兒求情,這話不必提,出去吧!”

大夫人還是很懼怕右相的,只要右相臉一沉,她就膽怯了,忙止了眼淚,轉了話題道,“二弟和鳳嬌都想要皇后之位,老爺的意思是?”

鳳嬌是臨江侯夫人的閨名,也是右相嫡妹,說及皇后之位,右相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手里的碗也擱下了,“這事我自有打算,派人轉告孫府一聲,再敢在背后弄小動作,壞我大事,別怪我心狠手辣!”

孫府,大夫人可就是孫府的女兒,聽到右相警告的話,大夫人心都怯了,“我哥他做什麼了?”

右相把一封奏折扔給了大夫人,“你自己看!”

大夫人忙翻看了,這是一封奏折,彈劾孫倬強占民田建立豪宅的事,更是縱容家丁打死了幾個百姓,差點引起民憤,大夫人看完,只在心里罵一句糊涂,別人不知道,哥哥還能不知道老爺最愛惜的就是名聲,他是右相的小舅子,事情鬧大了,右相不護著他,那是損壞名聲的大事,不過就是宅子而已,你要就是了,怎麼就打死人了,打死也就算了,怎麼還鬧得人盡皆知了,為了點小事就惹怒老爺,不值當啊!

大夫人立馬攔下這事,“明兒我就回孫府一趟,讓我哥把田地還給人家。”

右相冷哼了一聲,表示他壓根就不信,有盯上骨頭的狗會聽話扔掉嗎?但也沒說話了,這些天,他有些煩躁,皇上要政權了。

手都抄到麻木了,錦云坐在那里揉著手腕,然后揉著脖子,閉著眼睛沉思,即便她沒有刻意去記女戒,可上面的內容也明白了個大概了,封建社會對女子要求太多,三從四德就不用說了,在家從夫,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對女人要求幾乎兩個字就能概括了,什麼樣的女人是好女人?

聽話。

只要聽話,就是孝順女兒,就是賢德妻子。

想到這兩個字,錦云眉頭蹙了下,讓她無條件聽話,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哪怕是任何一個也做不到吧,她現在還不了解祁國公府和相府之間的事,但是幾乎可以肯定的是,不會比她嫁進皇宮好到哪里去,唯一的區別在于,是祁國公嫡孫親自求娶的她,若是她活的太苦,只怕他也要沾上一個惡名吧?

可內院的事,若是不想人知曉,太簡單了。

不嫁自然是上上之選,若是必須要嫁,她不得不另外做打算。

錦云閉目沉思了半天,然后把青竹喊了進來,那丫頭因為稍微表露了一下對葉連暮的同情之心,其實也就是讓錦云找到點平衡感,賜婚的是兩個人,她家姑娘是罰抄三天女戒,人家可是罰跪三天呢,受的罪大多了,哪知道那平衡感直接拍到馬蹄子上了,若不是他多事,她什麼事都沒有!

青竹怕挨罰呢,守在門口,走過來又走過去,張媽媽和谷竹倒是來了一趟,問她怎麼沒在屋子里伺候,青竹說錦云要安心抄女戒,她們兩個也沒懷疑,院子不大不小,人手就她們幾個,忙著呢。

青竹還在來來回回的走,不知道自己把錦云氣成什麼樣子了,沒有吩咐又不敢進去,正瀕臨要撞門的境地了,突然門內傳來一聲,“進來。”

青竹先是一愣,然后立馬推門進去了,走到錦云書桌前,撲通一下就跪下了,“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錦云早把這事給忘記了,想起來還是忍不住瞪了青竹一眼,然后擺手道,“有同情心不是壞事,但也別誰都同情,起來吧,以后別有事沒事的就下跪,我問你,我手頭上有多少銀子?”

青竹被問的一愣,然后道,“奴婢前幾天才數過,姑娘有五十多兩銀子。”

錦云聽得大喜,五十兩銀子不少了,想不到她還挺有錢的,正高興呢,青竹下一句話就把她打擊的體無完膚的,“這是姑娘積攢了十多年的銀子……。”

錦云嘴角的笑立時僵硬了,十多年才五十兩銀子,“我月錢是多少?”

青竹忙回道,“姑娘是嫡女,按照規制該有十五兩銀子的月錢,可是從來沒有領到手過一回,每月能有五兩銀子已經不錯了。”

錦云聽得火冒三丈,竟然只有三分之一,這月例,怕是連庶出都比不上吧,真是欺人太甚了,這筆賬慢慢算,“去把銀子都拿來,我有用。”

青竹不疑有他,轉身就去梳妝盒底下把銀子拿出來,是個大紅牡丹的荷包,鼓鼓的一包呢,錦云把寫好的女戒放在一旁,把銀子倒出來,鋪在桌上一堆,數了數,有五十三個,每個一兩銀子,正好五十三兩。

錦云不大了解大朔的行情,便問青竹,“這些錢能干什麼?”

青竹忙回道,“五十兩銀子,奴婢能養活自己十年,日子還不清苦,可大姑娘四姑娘卻是連件頭飾都買不到中意的。”

這回答很好,站在不同的立場,讓錦云自己想,錦云扯著嘴角,以青竹不清苦來看,怕是有饅頭粥就不錯了吧?

錦云思岑了幾秒,然后去梳妝臺那兒坐下了,把自己的首飾盒翻了翻,立馬有兩套還算看的過去的頭飾,至少出去露面,不會丟了右相府庶女的臉面。

錦云打開抽屜,翻出來一個精致的首飾盒,打開來一看,里面一套羊脂玉的頭飾,還有手鐲,是一全套的,樣式精美自然是不用說了,但是錦云從來沒有戴過,倒不是怕被人給惦記了去,而是這頭飾是錦云她娘臨死前戴的那一套,古人最是忌諱了,咽氣那刻身上的衣服是要全部燒掉的,像這些貴重的,都留下來給至親的人做念想的,睹物思人用的。

錦云的目的不是這一套羊脂玉的頭飾,而是盒子底下,她記得她娘的奶娘臨死前說過盒子底下有東西,是夫人留給她做嫁妝的。

什麼東西,錦云也有印象,因為早幾年也看過,是五張銀票,其中有三張是千兩的面額呢,只是以前的錦云和聽話,沒動。

至于她麼?

一直堅信錢是用來生錢的……放在那里只會遭蟲蛀生霉的……

錦云把頭飾拿出來,然后翻出夾層,里面有個紅紙包,青竹站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瞪圓了,這頭飾盒她知道,姑娘以前每隔兩天就會擦拭一回的,上回病了兩個月一次盒子沒碰,還以為她忘記了呢,正想著要不要尋個機會提醒下,小心蒙了塵,原來姑娘沒忘記呢,之前一直以為盒子里僅一套頭飾而已,沒想到里面還有銀票,青竹很高興,雖然銀子不是她的,可還是激動不已。

五張銀票里,最小的面額是百兩的,錦云拿了一張出來,然后就原樣放好,青竹忍不住道,“奴婢聽張媽媽說過,這首飾盒是夫人出嫁前,老太太送給她的呢,因為裝的是忌諱的頭飾,所以沒當做嫁妝給收起來,還是夫人英明,把銀票藏在這里面,就不怕被人給拿走了。”

拿走,這兩個字還真的給錦云提了個醒,她娘是皇商之女,出嫁時的陪嫁肯定不會少,因為臨死前生下了她,所以那些豐厚的嫁妝不會送回安府,那那些嫁妝都去哪兒了?

錦云瞥頭問青竹,“那我娘的嫁妝這麼多年都是誰在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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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頭飾

青竹忙回道,“姑娘放心,夫人生前的陪嫁沒有被人給拿去,最多就是搬動的時候被人順走了些,大件的都在老夫人那兒呢,舅老爺哪會白白便宜了別人的?那些田產鋪子都是夫人留給姑娘的嫁妝。”

錦云聽得心稍稍定,卻是有些無語了,這也算是腰纏萬貫了吧,卻是吃的差穿的也差,好歹先給點給她吧,估計正是知道這些,所以給她留了幾千兩銀子備用?

錦云拿著銀票坐回書桌,然后問青竹,“我若是想出去,該怎麼辦?”

青竹想也不想便開口,“去找……。”

錦云立馬伸斷她,順帶附上白眼一雙,這丫鬟說話前能不能稍微動點腦子,張口就來,不切實際的話說出來有什麼用,“別跟我說去找大夫人,那是妄想,幫我想個不驚動大夫人的好辦法。”

青竹的話被打斷,臉都哏紅了,她還沒說完呢,姑娘就知道她想的什麼,可出去必須要經過二門,門口有婆子守著,不可能溜的出去,還有去大門,就算不走大門,可就是小門也得經過前院,來來往往的都是丫鬟婆子還有小廝,不可能不被人看見,偷溜萬一被人逮到,那可是要命的大事啊,隨便摁個罪名,都難逃一頓家法的!

青竹一臉可憐兮兮的看著錦云,洗衣打掃這樣的事她都會干,多少她都願意,可這溜出去,借她三五個賊膽,她也不敢啊,青竹抿著唇瓣,“奴婢實在沒有……。”

錦云再次伸斷她,軟語輕聲,“我知道是有些為難你了,可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給你三天時間,幫我想個好主意出來,三天,只有三天,只要我能出去,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

青竹差點要跪下了,錦云就那麼盯著她,最后妥協道,“要不你幫我抄女戒,我把時間擠出來想辦法?”

青竹不得不點頭應下了,方才還納悶女戒抄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問及銀子來了,原來她想出去,三天時間,她能想到好辦法嗎?比起抄女戒這半點可能也無的事,出門怎麼也還有三分希望,只能先應下再說了,實在想不到,姑娘應該不會把她怎麼樣吧?

青竹僥幸的想著,錦云卻是一清二楚,直接就斷了她的念頭,學醫要先學如何揣摩病人的心理,青竹這樣心思都掛在臉上的,還能逃過錦云的眼睛麼,“別想打馬虎眼,一個連點小事都辦不好的丫鬟,我要來何用?”

青竹驚恐的抬眸看著錦云,錦云一臉你不信可以試試的表情,端茶遞水這樣的活只要是個丫鬟就會干,她要的是機靈的丫鬟。

青竹抿了下唇瓣,然后輕點了下頭,發誓一定想辦法,然后才退出去。

錦云忍不住揉了下額頭,沒有比較就沒有落差,真是不逼不行啊!

來了兩個多月了,也渾渾噩噩的過了兩個月,平素吃點虧,吃的差點,穿的差點,她也沒想過去爭辯,可這一回,親事擺在了面前,她就算想當鴕鳥,當個生活質量不咋滴的米蟲的願望早已成空,回去肯定是奢望了,只能既來之則安之了。

唯一讓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前世的親人,祖父祖母還每日爭吵嗎?還在為中藥治本,西藥高效爭論不休嗎?

爸爸媽媽就她一個女兒,她不得不同時繼承祖父祖母的醫術,說來也是她自找的,周歲抓鬮時兩個紙團決定她將來做誰的傳人,是自己貪心全抓手里了,祖父祖母一個不肯退讓,甚至后來聽說為此兩個老人還鬧出來分局的事來,結果……可想而知了。

索幸外祖父外祖母都是老師,不用她來繼承,不然她在前世的日子幾乎可以用昏天黑地來形容了,人家寶寶打小認識的是瓜果,她識字前先認藥草,人家玩沙,她玩的是花草,十三歲就能替人把脈,十六歲就玩手術刀,依著祖父祖母的話,可恨沒將她生成雙胞胎,那只能辛苦她一個了。

沒錯,是辛苦她一個,父親就沒有學醫,因為他要打理家族的企業,依照這樣的慣例,將來她的孫子孫女要學醫,兒子女兒要打理生意,她就納悶,萬一出現個意外,豈不是中斷了,當時祖父祖母還一人賞了一大白眼,沒這樣的意外,要是真有,就逼她爸生對雙胞胎出來!

現在,意外真的出現了,依照祖父祖母的脾氣,她爸慘了。

錦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她們都還好嗎?要是能讓她們知道她沒死,只是換了一種存在的方式該多好。

錦云怔在那里久久,一直以來自己苦惱于在祖父香藥世家,祖母西醫世家中選一個,現在時空幫她做了選擇。

又是半天,直到門吱嘎聲打開,谷竹端著茶水進屋,錦云才回過神來,繼續抄寫女戒。

青院偏僻,再加上她甚少出門,跟外面的沖突比較的少,所以也沒人來打擾,直到第三天晚上,錦云才抄好百篇女戒。

臨睡前,青竹和谷竹一人數了一遍,生怕漏掉一篇,那等著她們姑娘的可是一百篇女戒啊!

第二天一早,用了碗小米粥加兩個小肉包子,錦云就帶著谷竹去了大夫人的院子,去的時候,正碰上丫鬟端著飯菜出來,里面是嬉笑的說話聲,是蘇錦容的,“娘,你看我今兒這套頭飾怎麼樣?”

錦云站在珠簾外,就見蘇錦容在大夫人跟前轉圈,順手擺出來兩個姿勢,婀娜多姿,“娘,你快說怎麼樣嘛,是我的好還是大姐的好?”

大夫人坐在那里呷著茶,瞅著蘇錦容的又看看蘇錦妤的,笑著點頭,“是不錯,只是以前怎麼沒見過這頭飾,新送來的?”

蘇錦妤坐在那兒,對蘇錦容的高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然后回答大夫人道,“是前兒姑母來的時候,冉婧妹妹送我們的,娘,我們是不是該回禮才對?”

這套頭飾可是不輕,看那玉質成色,怕是要五六百兩的銀子呢,她還是第一次出手這樣的大方,不得不讓人懷疑企圖不軌,皇后之事尚未定論,這關頭收這麼重的禮,是在變相的告訴她們,若是她們兩個當不成皇后,讓相府捧冉婧,將來不會虧待她們姐妹是嗎?

大夫人眉頭蹙緊,又呷了一口茶,然后道,“明兒讓李總管跟金玉閣掌櫃的說一聲,讓他定制兩套頭飾,過兩日,你們送臨江侯府去。”

蘇錦容一聽,嘴巴就撅了起來,“早知道要還,我還收做什麼,我自己挑的肯定比頭上這套好,娘,這兩日大表姐天天往祖母那兒跑呢,又是端茶又是做糕點的,昨晚還陪著祖母喝了小杯米酒,就在祖母那兒歇下了,我們兩個想要陪著,祖母還讓我們回自己的院子了。”

這事大夫人是知道的,嘴角不由得弧起一抹冷笑來,二弟也是個心大的,已經坐上戶部尚書的位置了,每年不知道從戶部貪墨多少銀子,還巴望著更上一層樓,二弟妹就更是了,想將她踩在腳底下,簡直是妄想!

大夫人把茶盞擱下,然后道,“也別整日的就想著玩,老夫人年紀大了,腿腳不便,沒事多幫著捶捶也能得她老人家的歡心,在這府里,你爹最聽的還是你祖母的話,多順著點你祖母總是沒錯的。”

提起捶腿,蘇錦容就撅著嘴坐了下來,悶氣道,“娘,這話你也說過不少遍了,我都記著呢,前幾日,我幫著祖母捶腿的時候,力道已經很輕了,還是疼的祖母皺起了眉頭,打那以后,我只要有這樣的想法,李媽媽就趕著幫祖母捶腿,祖母壓根就不讓我碰,我能有什麼辦法?”

蘇錦妤也點頭,表示蘇錦容說的不錯,可氣的是蘇錦惜,老夫人竟然讓她幫著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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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隨心所欲

大夫人也沒辦法,捶腿捏肩這樣的事,自己都舍不得讓兩個寶貝女兒來,“老夫人知道你們有這份心就成了,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人不少,沒事多陪著老夫人聊聊天,這總能做到。”

一旁伺候的丫鬟碧玉上前一步,輕聲道,“夫人,二姑娘來了有一會兒了。”

錦云一直站在珠簾外,沒有得到大夫人的允許是不許她近前的,碧玉早見到她了,只是屋子里聊的正歡暢,不敢打擾,這會兒尋了個空,趕緊通報。

大夫人點點頭,碧玉這才過來幫著打了簾子,錦云朝她一笑,然后才上前福身行禮,“女兒給母親請安。”

蘇錦妤笑看著錦云,“這兩日可是沒見到妹妹來給娘請安呢,妹妹身子又抱恙了?”

錦云心咯噔一下跳著,臉上露出一絲惶恐之色,蘇錦妤看到眸底笑意更深,就說她膽子不會變大啊,自己不過隨口一說,就嚇成這樣了,便低頭繼續喝茶,消遣了她十幾年了,早沒那個勁了,無論她說什麼,她總是一副膽怯的樣子。

一旁的蘇錦容摟著大夫人的胳膊,“娘,二姐姐的賜婚聖旨下來了,昨兒總管還去問了祁國公府什麼時候上門提親呢,祁國公府是怎麼說的?”

錦云聽得心撲通亂跳,大夫人卻是嗔瞪了蘇錦容道,“這些事哪是你一個女兒家該過問的,聖旨賜婚,婚期自然由禮部和欽天監測算定奪了,娘又怎麼知道,只要你爹想錦云盡早出嫁,欽天監哪敢慢了?”

大夫人口頭責怪,卻還是回了蘇錦容的話,何時出嫁完全看右相的意思,右相說明天,欽天監就能說出來明天有十個八個合適成親的理由來,這就是權利的好處,可以隨心所欲,至于什麼時候成親,她還真不知道。

蘇錦容怕大夫人隨后數落她瞎操心,讓她把心思多放在琴棋書畫上,立馬轉了話題道,“娘,二姐姐的女戒你還沒看呢,可得瞧仔細了。”

谷竹立馬把女戒送到錦云手上,錦云恭謹的遞到大夫人手里,大夫人隨手翻了翻,輕嗯了一聲,算是女戒過關了。

女戒過了,錦云就松了口氣,沒故意找茬就好,大夫人心里記恨她娘,連帶著看她從來沒有過好臉色,今兒這麼輕松的過關,總覺得怪怪的,現在沒事了,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說起錦云的娘和大夫人的恩怨,那可是有話說的,大朔建朝才二三十年,當年先祖皇帝打江山的時候,錦云的祖父,也就是相府的老太爺,是先祖皇帝的左膀右臂,打江山嘛,要的是財力物力,招兵買馬物資匱乏之際求到錦云的外祖父安老太爺那里去,當時的右相就跟在一旁,安老太爺一眼就看中了他,連著誇他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就這樣定下了右相和錦云娘親安氏的婚事。

而大夫人又是怎麼回事呢,她是老夫人的表侄女,安氏嫁進門一年還沒身孕,老夫人就幫著納妾,名門大族不可能只有一房正妻的,嫡妻總有身子不適照顧不周的時候,再加上安氏還得打理內院,就更怕她慢待了右相,那會兒大夫人頻頻登門,又是送荷包又是塞帕子做點心的,老夫人見她對右相很用心,對她也孝順恭謹,就抬了她。

大夫人一直認為,要不是有安氏橫插一腳,橫刀奪愛,右相夫人的位置只會是她的,所以把錦云母女恨的牙癢癢,一直到安氏去世后半年,她才扶正。

錦云微福身子要告退,那邊蘇錦容卻是朝大夫人道,“娘,明欣郡主給我們下了帖子去游湖,讓二姐姐跟我們一塊兒去吧?她素來很少出門,這都快要出嫁了也不認識幾個人,回頭嫁進祁國公府,只怕會讓人笑話。”

大夫人笑著點點頭,“行,帶誰去娘都隨你意,沒事都出去吧,娘還要看賬簿。”

錦云有些摸不準,好好的游湖,蘇錦容怎麼想到她了,這樣的好事可從來沒想到過她的,錦云疑惑的抬眸,沒有錯過蘇錦容眸底那一閃而逝的寒意,錦云輕蹙眉頭,心里有不好的預感。

蘇錦容跟蘇錦妤互望了一眼,是誰害得她們登不上皇后之位,這事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出了大夫人的屋子,蘇錦妤和蘇錦容兩個有說有笑的朝老夫人的松院走去,谷竹一臉高興,“以往送女戒來,大夫人總會借機訓斥姑娘兩句,要麼說字寫的不好,要麼說分量不夠,今兒怎麼沒挑剔?”

錦云想起大夫人翻女戒的時候,還真的挑眉看了她一下,不過錦云早吸取教訓了,在每一份上寫了編號,她就是想挑剔都找不到理由,但是自己的身份礙著了她的兩個女兒,這份恨意豈是說沒事就沒事的,只是現在大夫人無暇顧及她罷了,皇后之位還有人盯著呢,她出嫁還早,要收拾她隨時都有機會,犯不著在這個節骨眼上為她分心。

錦云一路往前走,谷竹忙道,“姑娘走錯了,回青院的路該走這條才對。”

錦云輕搖了下頭,“沒錯,我也該去給老夫人請個安才對。”

松院的環境很美,很安靜,此時時辰尚早,天氣還不是那麼的熱,樹上的鳥兒出去覓食回來喂雛鳥,徐徐清風還夾帶著芬芳,甚是好聞。

錦云刻意走的慢些,進屋的時候,蘇錦妤和蘇錦容都坐下了,老夫人坐在梨花木的軟榻上,蘇嵐清正坐在跪坐在那里幫著她捏腿,蘇錦惜幫著捏肩,老夫人一臉慈愛,看見錦云進來,笑道,“捏了半天了,也都累了,坐下去歇會兒吧。”

蘇錦妤忙問道,“祖母的膝蓋還在疼嗎?昨兒鄭太醫來開的藥沒有效果嗎?”

老夫人端起茶啜著,李媽媽笑道,“老夫人有福氣,幾位姑娘都極有孝心呢,只是那些藥老夫人吃了只是夜里睡的安穩了些,腿倒是沒見什麼起色,回頭奴婢跟老爺說說,還得再找幾個大夫來瞧瞧才是。”

老夫人擺手道,“他事兒忙,一點兒小事就別鬧的人盡皆知了,我的腿都是十幾年的毛病了,我都不抱希望了,尋常大夫請來也還是那些藥。”

蘇嵐清沒有起身,繼續揉捏著,“祖母心疼大伯父,沒把腿疼放在心上,可在嵐清心里,事情再大也沒祖母的身子重要,總能找到大夫的,爹這些天也差人去找了好幾個大夫了,嵐清多幫祖母捏捏腿,活絡活絡筋骨。”

錦云聽蘇嵐清說話,挑了下眉頭,對面坐著的蘇錦妤和蘇錦容嘴角俱是一抹冷笑,她這話什麼意思,祖母在府里住著,太醫院的大夫哪個敢怠慢,京都有名號的大夫哪個沒被請來過,二伯父請的不還是那些,說的好似她娘對祖母不盡心似地。

老夫人卻是聽得一臉高興,直誇蘇嵐清孝順懂事,蘇錦容臉色越來越差,隨即站了起來,故作驚訝的指著蘇嵐清的手帕,“咦,堂姐手里的帕子真漂亮,是堂姐自己繡的嗎?”

蘇嵐清把手里的帕子舉起來,正好給老夫人瞧針線,然后回蘇錦容道,“你要是喜歡,回頭我送你一方。”

蘇錦容走過去,拿起帕子細細看了看,然后搖頭把帕子還給蘇嵐清,“堂姐這些時日可是疏于針線了,上回祖母過壽,那百壽圖繡的極其精致,娘還讓我多跟你學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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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藏著掖著

蘇嵐清的臉色當即沉冷了下去,眸底流露出狠色,蘇錦容卻是恍若未見,錦云已經忍不住唇瓣弧起了,這說話真是有技巧,不說百壽圖不是你繡的,只說你繡藝退步了,不過繡藝三不五時總要拿出來用用的,只有越來越精進,哪有退步的?

蘇嵐清有些咬牙切齒,卻是笑道,“四妹妹好眼力,這帕子是早前繡的,再者,祖母的壽禮,自然是百倍盡心,哪是個尋常帕子能比的,說起針線,府里最好的還是錦云呢,上回不小心掉進水里,受了傷寒也沒給祖母祝壽。”

錦云坐在那里,有些望天長嘆,你們說你們的就好了,怎麼好好的話題轉到她身上來了,她怕是忘記了她是怎麼落水了吧,錦云站起來,一臉羞愧的道,“怎敢當堂姐的誇贊,我都好些時日沒碰針線了,給祖母的壽禮是準備了的,只是沒有完全繡好,不好拿出來,原是想補上的,只是一拿起針來,我就想起那掉進水里的百合,手都忍不住打顫,怕粗劣繡藝惹的祖母不快,所以就……回頭還請大堂姐多教教我針線才是。”

蘇嵐清轉移話題不算,還順帶指責她,錦云可不是好欺負的,總不能每回都躺著中槍,有一有二,回頭只要話題不對,就把問題往她身上引,她可沒那個閑情雅致給她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做擋箭牌。

再則,老夫人過壽,她沒送壽禮可是不孝,雖然情有可原,老夫人也沒放在心上,不過按理是該補上的,只是她壓根就沒碰過針線,誰知道還會不會啊,回頭找個機會試試,老夫人這棵大樹,她還想抱牢固了呢,就是不知道給不給機會?

蘇嵐清這下臉色蒼白的了,牙關咬緊,老夫人的臉色也變了些,只有前一秒還氣的差點抽過去的蘇錦容嘴角慢慢弧起來,“二姐姐那回可是嚇的不輕呢,在床上病歪歪的躺了大半個月才好。”

蘇嵐清抿著唇瓣看著老夫人,最怕在老夫人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心里將錦云和蘇錦容記恨上了,嘴上卻是吶吶聲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丫鬟沒接住才掉進湖里……。”

李媽媽端上一杯茶,老夫人接過呷了兩口,瞧也沒瞧蘇嵐清一眼,問道,“安老太爺壽辰是什麼時候?”

李媽媽忙回道,“再有十五日就是親家公的壽辰了。”

錦云聽得微怔,不說她還忘記了,安老太爺可是她親親外祖父啊,再半個月就是他壽辰了?

錦云抬眸看著老夫人,老夫人卻是擺手讓蘇嵐清幾個下去了,獨獨留下錦云一個,錦云坐立難安啊,不知道老夫人要說什麼,可是責怪安府壞了相府大事,讓她回去交流一番?

老夫人身邊就留下李媽媽,老夫人招手讓錦云上前一步,老夫人嘆息道,“我原給你看中了一門親事,只是沒想到……算了,不提也罷,你爹是不得已,你卻是無辜受累,難為你了。”

錦云聽得是一頭霧水,無辜受累她懂,她爹不得已?連皇上都敢逼迫了,他有毛不得已的?

錦云搖頭,她還是想不明白,老夫人暗自搖頭,她跟她說這麼多做什麼,將來的路怎麼樣全靠個人造化。

李媽媽聽著老夫人的嘆息,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二姑娘瞧著就是個福緣深厚的,又有老夫人疼著,斷然不會被人給欺負了去的。”

錦云連著點頭,心里卻是哀嚎,人家早欺負過了好不好?疼她就幫著報仇吧,欺負回來才對。

老夫人拍拍錦云的手,然后道,“安老太爺的壽辰之禮好好準備,缺什麼就來找祖母要,祖母許久不管府里的事了,有些事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沒事多來陪我老人家解解悶。”

老夫人說著,突然眉心隴緊,握著錦云的手突然顫抖了下,錦云離得近,自然瞧見了老夫人眸底的疼痛之色,忙問道,“祖母可是膝蓋又疼了?”

李媽媽忙道,“奴婢拿熱毛巾來給您敷敷。”

錦云看著老夫人那眉頭皺的,手里的佛珠握的緊緊的,額頭還有汗珠,忙問道,“廚房有粗鹽嗎?炒熱了用紗布包裹,比熱毛巾管用些。”

李媽媽睜著眼睛看著錦云,錦云也知道自己這麼說有些突兀,便尋了個理由道,“每逢下雨時,張媽媽膝蓋就疼,用粗鹽敷能好不少,我不知道祖母適不適用,但是鹽都能吃,應該能用吧?”

李媽媽聽得連連點頭,不再懷疑,轉身就去了廚房,錦云就幫著老夫人揉膝蓋,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檢查了下老夫人的關節,要想根治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要是她手頭有銀針,能立馬讓她減疼不少,不過就算有銀針,錦云也不敢用在老夫人身上,藥有效可以是人家用過的,可銀針呢,她要怎麼解釋呢?屋子里的人也不敢她隨意用銀針這麼危險的東西碰觸老夫人的精貴身子骨。

被錦云這麼一捏,老夫人真是受盡折磨啊,什麼地方疼就捏什麼地方,那一下真是疼進骨髓里,疼的她想阻止都說不出口,然后一松,膝蓋又輕松了不少。

一會兒,李媽媽就拿了紗布包進來,錦云親自幫著老夫人熱敷在患病的關節處,問道,“祖母感覺如何?”

老夫人一臉欣然,“今兒倒是借了張媽媽的福了,膝蓋沒之前那麼疼了。”

李媽媽高興的跟個什麼似地,直說要是早知道有這麼便宜的法子,老夫人也不用受那麼多的罪,把錦云羞愧的低下了頭,“回頭我找張媽媽問問,看她那兒有沒有好用的藥方子,要是大夫說能給祖母用,祖母不妨試一試。”

老夫人詫異的看著錦云,以往對這個孫女了解的不多,每回來請安也不過就是那幾句話,上一回扔聖旨讓她改觀了些,今兒這一些話讓老夫人覺得自己還從未看透過她。

一個媽媽膝蓋疼,做姑娘的竟然也知道她都用什麼治療的,老夫人想著青院的丫鬟,眉頭輕蹙了下,吩咐李媽媽道,“一會兒從院子里挑兩個丫鬟,過兩日給青院送去。”

錦云聽得先是一怔,隨即站起來行禮道謝,老夫人送丫鬟,青竹幾個就能輕松些,老夫人不當賞賜她了,還顧忌著大夫人,今兒可是單獨跟她說話,一出去就領兩個丫鬟回去,大夫人肯定會懷疑是她背后告狀,肯定不會給她好臉色看的。

錦云又陪著老夫人小坐了一會兒,然后才出去,出去就碰上了蘇錦妤幾個,一個都沒走,個個目光古怪的看著她,“你都跟祖母說什麼了?”

錦云輕眨眼簾,掃了眼扭著手帕的蘇嵐清,“祖母說外祖父過壽,讓我安心準備壽禮,不過祖母的膝蓋又疼了,我幫著捏了一會兒,所以耽擱了些時間。”

蘇錦容上下看著錦云,“當真就說了這些?壽禮而已,有什麼不能給我們聽的?”

錦云扯著嘴角,真的沒說什麼好不好,就表示了下她的無辜嘛,這話要是給她們聽,肯定會說她是燒了高香,錦云不知道怎麼回答,干脆就不開口了,說了不信,再強調也沒有用。

蘇嵐清哼了下鼻子,她擔心老夫人會問那日情形到底是怎樣的,不過她有什麼好怕的,她本來就不是故意的,誰知道她那麼傻會追著帕子掉進湖里去了,要不是她扯著嗓子喊,她不定早就死了,她還得謝謝她才對!

要老夫人真對她惱了,她就把蘇錦妤幾個瞧好戲的事抖出來,大家都一樣,有什麼好怕的,想通這些,蘇嵐清便拎起裙擺進屋了,蘇錦妤和蘇錦容也都進去了。

倒是蘇錦惜,笑問錦云,“二姐姐就別藏著掖著了,沒有大事,祖母會把我們全部支開?”

錦云眸光淡淡的看著蘇錦惜,“那三妹妹認為祖母會跟我說些什麼?你要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好了,祖母說她原是給我看中了門親事,結果沒想到她還沒提出來我就被賜婚了,祖母說到一半就不說了,讓我安心待嫁,不會讓我被祁國公府欺負。”

蘇錦惜這回不再說話了,反而笑道,“還沒好生恭喜二姐姐呢,有爹爹和祖母撐腰,祁國公府就是借他三個膽子也不敢欺負你。”

錦云一眨不眨的看著蘇錦惜,“三妹妹果真這麼想?”

蘇錦惜親昵的握著錦云的手,“我怎麼想的貌似無關緊要,日子過成什麼樣還得看二姐姐自己的,爹爹權大勢大,我們無論是誰走出去都是人家艷羨的,可在這府里,二姐姐明白自己的位置,我也明白,大夫人我們是靠不上的,老夫人身子弱,甚少過問府里的事,但她在爹爹心里分量最重,也是你我能找到的唯一靠山。”

錦云挑了下眉頭,不懂蘇錦惜在這個時候說這些干嘛,“三妹妹有話不妨直說。”

蘇錦惜怔看著錦云半天,然后笑道,“我還當你開竅了呢,病了一場不過就是沒以前那麼木訥了,你知道那日你扔聖旨的時候,爹爹的眼睛嗎?”

錦云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蘇錦惜緩慢的松了手,“后位一事,不會就這麼過去的,你好自為之。”

蘇錦惜說完,轉身朝老夫人屋子走去,留下錦云輕聳了下肩膀,她是在試探嗎?若是她有心,她想結盟嗎?

可惜,她沒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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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狗洞

至于她扔聖旨時,右相的眼神她自然瞧清楚了,那是震驚,里面還夾雜了三分說不出的味道,像是贊賞。

錦云琢磨不透,也就拋諸腦后了,老實說,錦云想過右相是不是想取皇帝而代之。

錦云帶著谷竹回青院,在門口碰上了青竹,青竹一臉欣喜,“奴婢想到辦法了。”

錦云先是一怔,隨即大喜,倒是谷竹一臉茫然,“什麼想到辦法了?”

青竹沒回谷竹,而是領著錦云朝另一條小路走,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錦云瞅著那雜草堆,眼角一抽一跳,“你讓我鉆狗洞?”

谷竹也明白了,昨兒晚上青竹還問她有什麼辦法溜出去,她以為是她想,敢情是姑娘的主意呢,這會兒瞧見狗洞忍不住數落青竹了,“你怎麼能讓姑娘鉆狗洞呢,傳揚出去,你讓姑娘如何做人!”

錦云回頭瞅著谷竹,“也沒你那麼誇張,鉆了狗洞也還是人。”

谷竹,“……。”

錦云瞅著那狗洞,洞口不小,這副身子又嬌小,出去是沒有問題的,而且這地方也僻靜,不會被人發現的,只是鉆狗洞,心里總有點怪怪的,不過一想到韓信的胯下之辱,一個狗洞算什麼?

錦云轉身回去,青竹抿著唇瓣,小心翼翼的跟著,“奴婢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錦云卻是匆匆回了臥室,讓青竹和谷竹幫著打開箱子,她記得這里面有些沒有拿走的舊衣物,果然,有幾套右相的衣服,瞧樣子,還是年輕時候穿的,不過也是,她娘都死十幾年了,十幾年前的右相可不是年輕著麼?

挑了套顏色樣式合適的,錦云在身上比對了下,大的離譜,便扔給了青竹,“照著我的身量改,明兒我們出府。”

青竹和谷竹拿著衣服,四只眼睛盯在錦云身上,“真要溜出去嗎?萬一被人抓到可怎麼辦啊?姑娘需要什麼,奴婢出去買吧?”

錦云瞇起眼睛,“明兒要是真被人發現了,一準是你們兩個烏鴉嘴鬧的,你們放心好了,我不會做沒把握的事的,真被發現了,我也能蒙混的過去。”

看錦云決心已定,青竹和谷竹也沒辦法了,再如何不許也是奴婢的身份,只得照著吩咐做,轉身之前還說了一句,“要是張媽媽知道了,姑娘肯定是出不去的,要是溜出去不告訴她,她肯定會嚇的滿府的找姑娘。”

錦云也知道張媽媽比較難搞定,她不像青竹和谷竹,她可是她的奶娘啊,算是長輩,不能耍賴下命令,錦云在屋子里來回走了幾步,便拿了幾兩銀子在身上,去找張媽媽了,“明兒媽媽出府一趟,幫我買點筆墨回來,也不知道張大哥怎麼樣了,媽媽忙著照顧我,連他生病都顧不上,院子里事不多,有青竹和谷竹照應著足夠了,媽媽就多陪陪張大哥吧?”

張媽媽手里拿著銀子,笑的眸底有淚,直說那是應當應分的,錦云卻是感動不已,“張大哥病好了就讓他歇著,那些活累人不說還掙不來幾個錢,讓他找個先生多識點字,將來我出嫁,總有用到他的時候。”

張媽媽聽得連連道謝,這事她就想過跟錦云提的,只是鋪子還都是沒影子的事,不敢貿然讓他不做了,現在有了姑娘的吩咐,識字那是要做賬房什麼的,這是姑娘看在她的面子上給份體面呢,張媽媽又是一陣道謝,錦云揉著額頭又塞了五兩銀子過去,叮囑一定要識字,張媽媽一個勁的保證。

青竹和谷竹兩個站在一旁,面面相覷,明兒院子里豈不是一個人都沒有?

谷竹湊到青竹耳邊嘀咕了好幾句,青竹眉頭皺起,“不好吧?”

谷竹鼓著嘴,“難不成我們穿著丫鬟的衣服跟著姑娘麼?少爺身邊一般都是小廝伺候的,我們沒衣服,明兒沒準姑娘就不讓我們跟著了。”

青竹還是有些猶豫,“可也不能偷啊?”

谷竹臉一窘,“是借用!”

青竹抿唇,“誰會借給你?”

谷竹立時焉菜了,隨即挑了下眉頭,望著天上的高日,“今兒時辰還早呢?”

青竹覷著谷竹,“……我也要一套。”

錦云回到臥室,不用抄女戒,她就能做自己的事了,除了午飯,一個下午她都沒出屋子,青竹就在窗戶旁幫著修改衣服,屋子里靜悄悄的。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后,錦云去了大夫人那兒請安,然后去老夫人那兒,沒敢多耽擱時間,要依錦云的意思是一大清早就出府,可是青竹和谷竹兩個不贊同,老夫人那兒好說,三五天去請安都沒事,給大夫人問安那是每天必做的事,稍有怠慢,沒準兒就得受懲罰了,不過就是大半個時辰,挨挨也就過去了。

不過去一趟,錦云也徹底放了心,今兒大夫人要出府做客,極有可能把蘇錦妤幾個帶去,還有就是今晚有家宴,她也要參加。

錦云帶著青竹請安回來,正碰上張媽媽在院子里叮囑谷竹,“一會兒就得把粥給熬上,別太稠了。”

谷竹連著點頭,因為能出門,激動的臉紅撲撲的,“您就放心吧,我也不是第一次給姑娘熬粥了,錯不了,張媽媽記得多帶點綠豆回來,姑娘喜歡吃,還能降暑氣。”

張媽媽嗔瞪了谷竹一眼,然后才轉身,在門口碰上錦云,又說了句,估摸著什麼時辰回來,錦云自然是讓她多在家了。

等張媽媽走遠了,谷竹這才咧了嘴笑,“還好奴婢看了,催著張媽媽走,不然粥肯定都熬上了。”

錦云笑著朝臥室走去,其實青院完全可以過自己的小日子,因為青院偏僻,大廚房領回來的粥早冷了,早兩年還端回來熱熱再吃,后來張媽媽就自己去外面買了米自己熬,雖然府里不分灶臺,但是每個院子都有的,要是住人,總不能打個熱水洗澡還走那麼遠。

去年還是前年,青院熬粥的事被大夫人知道的,大夫人原是要罰青院上下的,后來被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聽了張媽媽的理由,想著寒冬臘月的吃冷的確實傷身子,也就默許了,大夫人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也就睜只眼閉只眼揭過去了,但是青院別想從大廚房拿一粒米走,自己掏腰包那是你自己的事。

青院人不多,分不開人去燒飯,所以一日三餐還去大廚房領飯,沒落下一次,大夫人也沒派人盯著青院,人手月例多少她心里一清二楚,也就認為青竹院燒火只是把大廚房領來的菜熱熱而已。

那日青竹去領了碗清米粥回來,錦云沒吃飽,張媽媽又重新開了灶。

錦云覺得張媽媽的粥不錯,加上天氣悶熱吃不下飯,所以現在的錦云一日三餐都是粥,偶爾用兩筷子大廚房領回來的菜。

回了臥室,把衣服換上,再就是處理發髻,她沒有可以綁頭發的絲帶,就算有,也與這身衣裝不搭,錦云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又是一陣翻箱倒櫃,總算找了個發箍出來,讓青竹幫著固定住,對著銅鏡轉了兩圈,很滿意。

風神俊朗,楚楚風流。

唯一缺憾的就是沒有一把可以添點風流雅韻的扇子。

錦云整理了下錦袍,去書桌上把七八張紙疊好貼身放著,還有銀票荷包,然后對青竹和谷竹道,“我約莫三四個時辰就回來了,要是張媽媽早回來,就說我出去逛園子了。”

青竹和谷竹兩個互望了一眼,就知道姑娘沒打算讓她們跟著出去,幸好昨兒去了洗衣房,偷拿了一套小廝的衣服,偷偷換上,然后去衣坊領了兩套新衣服,挨了好一通訓斥呢。

青竹和谷竹朝錦云福身,然后道,“請姑娘等奴婢一會兒。”

說完,兩人齊齊退出去,錦云摸不著頭腦,就喝茶等兩人,見到兩人一身小廝打扮出來,一口茶噴老遠,“你們哪里來的衣服?”

谷竹扯了扯衣服,然后回道,“去衣坊拿的。”

錦云怔大了眼睛,眸底閃過一抹贊賞,“還有麼?”

青竹谷竹兩個齊齊搖頭,錦云輕撅了下嘴,翻動衣袖,“怎麼不多拿一套,下回尋到機會,記得幫我也要一套。”

穿小廝的衣服可比她身上這身安全低調的多,不過今兒就算了,再耽擱下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街上。候能到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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