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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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美國獨立日假期，我打算與家人到紐約旅行。恰好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聲音似熟悉又陌生，說她是朱老師，我驚喜交加。

多年前，我生活在鄉下小城，朱老師任教中學語文。後來朱老師移民海外與兒子一家團聚，失去聯繫。據說朱老師的兒子兒媳都是大學教授，孫女任教小學。書香門第這一詞，用在朱老師家極其恰當。

當天朱老師在紐約唐人街與學生相聚，獲悉我的近況，迫不及待來電。朱老師逗趣說，她從沒來過西雅圖，今天來一次位置對調，在她的孫女陪同下，由老師拜訪學生。

幾天後，與家人去機場迎接朱老師與她孫女。時光匆匆，朱老師滿頭銀髮，但她和藹的笑容，一如既往流溢著慈愛。

我高中那些年，生活艱苦，竭盡全力奮發學習。朱老師理解我們年輕學子的心境，她上課從不說陳詞濫調大道理，授課的內容通俗易懂。此外，愛畫畫的朱老師，總會利用課餘間隙給我們作畫。畫面展現的內容，或五彩繽紛鮮花，或小橋流水人家，或天高雲彩飄逸，或小鳥振翅飛翔。她說，年輕人只有透過勤奮努力，才能開拓更美好的人生路。朱老師常常將課本知識融入於每一幅國畫，既使我們緩解學業的疲憊，又增添了生活的情趣，開闊視野。

朱老師對每個學子悉心輔導，言傳身教。她的眼睛充滿智慧，也流淌出對學子的熱切與期許。

那些年學習條件糟糕，就連晚上自習的電燈，也時亮時滅，成天忙碌於埋頭苦讀的我們，老早戴上近視眼鏡。朱老師對學子未能注意保護視力，倍加心疼和惋惜。她一遍遍安慰我們：「戴眼鏡沒有關係，你瞧戴了眼鏡的朱老師，樣子也不難看喲。繼續加油，爭取考入心儀的高校！」

夏日，高考前夕的一天下午，過度替學生操勞的朱老師昏倒在講台上，我們趕緊送她到醫院檢查，幸虧身體無什麼大礙。考季結束了，要離開學校，當年受各種條件所限，不可能舉辦畢業禮，但我們一群中學生湊熱鬧，攜帶廚具與食料，自發野炊。朱老師掏錢買來一大堆熟食，一面山坡上，用泥塊搭起的簡易爐灶下柴火通紅，同學們圍攏朱老師身邊，目不轉睛看她作畫。朱老師即興創作學子野餐活動的情景，在場的學子都入了她的畫。這一幅畫，比用相機拍下的照片，更親和生動。

這一次，我與紐約來的朱老師重逢，歡樂滿滿。我舊事重提，詢問朱老師可否依然作畫？她旁邊的孫女微笑，小心翼翼替奶奶掏出行李底裡的國畫。小孫女說，奶奶來西雅圖前，考慮贈送我們小禮物留念，一家子建議說，奶奶親手畫的國畫正是最合適。朱老師聽了，徹夜作了一幅畫。

從此，我家的書房，多了一幅題名《幸福自在》的畫。畫面樸實素雅，陽光燦爛，大地青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