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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吳瑕] 馴徒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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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2 22:58: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6
本帖最後由 個人言論 於 2019-4-24 21:47 編輯

馴徒記 作者:吳瑕

【內容簡介】:

  當大部分女修因復仇、重生、穿越等種種理由從煉氣期開始奮發向上時,

  阮琉蘅開局元嬰期,活了兩千多歲,渾身爆滿了金手指。

  有最強的修真界師門作為後盾,貴為峰主,總裁氣質全開,所向披靡!

  ——直到她遇到了那個落魄流離,卻桀驁不馴的少年,

  生生把滿身仙氣兒的她逼成「婦道人家」。

  玉不琢不成器,忠犬調教,勢在必行!

  【說明】

  男主屬性:初期中二,後期忠犬。

  劇情流修真爽文,不虐感情線,結局HE!

  【體系】

  煉氣——築基——金丹真人——元嬰真君——化神神君——大乘元君——渡劫道尊

  「正道滄桑」系列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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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2 22:58: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靈犀遠:有朋遠方來

  太和山脈綿延數千里,幾大主峰終年雲霧繚繞,山下的凡人如誤入太和山,走到半山腰處便會感覺如墜入雲裡霧裡,不能更近一步,久而久之,便被奉為仙居,再沒有凡人打擾。

  而今日,卻有一位朗朗修士,眉目溫潤如玉,高冠玄衣頗有人間古人之風,腳下乘著半開的竹簡,一路疾行,凡人肉眼幾乎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只見高空一道雲痕。

  這修士飛到太和山脈主峰山腳下,卻下了竹簡,整了整衣冠,將這飛行法器收起,信步上山,悠哉地踏著晨露而來。

  行到山腰,果然見到觸手可及的雲霧,他面露微笑,心知這便是太和派的護山大陣了。

  左掌結了幾個手印,幾個金光燦燦的法訣打進雲霧,不一會兒,兩名灰衣男子御劍而來,見到他後急忙下劍跪拜。

  「不知衍丹門南淮神君仙駕,有失遠迎。」

  看著兩個有些戰戰兢兢的太和派弟子,南淮神君一揮手,一股柔和的靈力將他們二人扶起。

  「我身隨心至,沒提前打過招呼,不怪你們。此次只是來探訪好友,請問靈端峰紫蘅真君可還安好?」

  一名弟子回道:「真君仍在靈端峰,此次真君剛出關不久,聽說已進階至元嬰中期。」

  「果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喜可賀。」南淮神君笑道,「我此次便是來拜訪這位好友。」

  兩名弟子立刻知趣在一邊雙手結印,山門法訣一出,護山大陣開啟一角,再抬頭,已沒有南淮神君的身影。

  一名弟子有點站不穩,擦擦汗道:「這還是我第一次接待神君級的大人物啊,化神中期的修為,跟咱們代理掌門一樣,即便不發出靈壓,看著就讓人緊張。」

  另一個看上去是師兄的人反而比較淡定,拍拍他的肩道:「再高的修為也過不了美人關,咱們太和的紫蘅真君剛出關還不到兩天,南淮神君就趕來拜訪,怪不得行事堂的師伯叫我二人最近機靈點候著,原來是為這事。」

  「啊師兄,我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嘁,好好修行,真君的事又豈是我等能置喙的,看我告訴師父讓你抄經。」

  「不要啊,師兄饒命!」

  ※※※※※※※※※※※※

  過了護山大陣,整個太和山脈的原貌才出現在眼前,隨著朝陽升起,這鬱鬱蔥蔥的山脊生機蓬勃地佇立著,山脊之上,蒼穹之下,是懸於高空的太和十八峰,山峰大小各異,最大的主峰高萬仞,直聳入雲,映著一輪紅日霞光萬丈,如一柄巨劍懸掛在天際。其間又有無數修士御劍飛行,劍光如星子,將山峰之間點綴得越發燦爛。

  這便是太和奇景——淩空十八峰。

  這太和十八峰錯落有致地懸在半空,其中齋無峰有瀑布飛流直下山脊,如當空白練,擊碎的水汽雲霧襯得整個太和山脈如同仙境;木下峰形如巨冠大樹,百鳥棲息;真午峰繞主峰緩慢移動,是唯一會移動的山峰;北極峰位置最高,僅次於主峰,峰頂終年冰雪……種種玄妙,只讓人感歎太和派不愧為五大山門之首,從上古紀年開始就名鎮八方、人才輩出的劍俠仙門。

  南淮已是熟門熟路,從感應到她出關,將準備好的禮物取出,一路急匆匆的趕過來,為了平復心境,又從山腳下走了一段,但是如今越發靠近她所在的靈端峰,還是忍不住心情激蕩。

  五十年沒有見她了。

  修真歲月何其漫長,人事變遷何其殘酷,滄海桑田轉瞬即逝,卻只有這一人,時時放在心上,思之如狂,度日如年。

  主峰的東北方,有一處小巧山峰,只有主峰十分之一大小,卻大半被粉紅色覆蓋,在以綠色為主的各色山峰中顯得極嬌豔,這便是太和十八峰中最小的峰——靈端峰。

  靈端峰雖小,卻是盛開著最整個太和山脈最漂亮的桃花,因有靈氣滋養,終年不敗。

  更確切地嗅到總在夢境中出現的桃花香,南淮眯了眯眼,微醺欲醉。

  他放出一絲神識找她。

  神識穿透薄霧,進了桃花林,穿過落英繽紛。

  再往前,有溪水叮咚。

  在桃花林的深處,一眼碧色深潭,在潭邊立著棱角圓潤的巨石,遙遙望去,石上有一抹青色,那是女子的衣衫。

  再往上,絲緞般的墨色長髮垂下,一個大約雙十年華,清清冷冷的美人正慵懶地臥在石上,宮裝柔紗外袍緊緊貼在身上,顯露出的身段極是曼妙,玲瓏浮突引人遐思。那美人感受到南淮的神識,一雙有些迷蒙的桃花眼慢慢睜開。

  她微微一笑,清冷淡了些,多了一點暖意。

  女子舉起手中白玉觴。

  「南淮吾友,能飲一杯無?」

  南淮已是化神中期的修為,只要他想,瞬移只是眨眼間的事。

  但他沒有,像是怕驚醒熟睡的貓,用平緩的御風術掠過一路桃花,才來到她身邊。

  心如擂鼓,卻面不改色,溫文笑道:「紫蘅道友,為何不等我的般若酒便獨飲,難為我還給你尋來這五百年陳釀。」

  這女子便是剛出關兩天的紫蘅真君,她已端端正正坐在巨石上,柔紗外袍寬鬆地罩在身上,遮掩了內裡妖嬈身段。

  一張方正的小酒桌擺出來,她俏皮一笑。

  「此次八荒離火訣又有突破,我心喜難耐,自然是迫不及待慶祝一番,不過最重要的是,你看我那兩個嘮嘮叨叨的徒弟都不在,不趁他們不在小酌一番,可對不起我這五十年閉關。」

  「紅湄和棲遲都不在?」

  「我也是出關後看到傳音符才知道,」紫蘅真君歎道,「剛好有幾處適合金丹期修士的秘境開放,紅湄和棲遲都困於境界良久,此番都去尋機緣了。整個靈端峰就剩我這把老骨頭,只能桃花下酒,深潭為伴,南淮老友,不如把你徒兒勻給我幾個吧。」

  南淮笑道:「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徒弟整天只知道沉迷煉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衍丹門都是一群閉關煉丹狂人,是以近千年居然連一個進階化神期的都沒有,還只能靠我和掌門師兄二人撐著。」

  他搖頭,一絲不苟的臉上滿是遺憾。

  她斟滿南淮面前酒杯,說道:「那又如何,就算太和派有兩位大乘期的老祖鎮著,還不是人人自危。自從格物宗三位大乘修士算出魔尊出自太和派後,這平靜下的洶湧,又不足為外人道也。」

  南淮也是神情一肅,阮琉蘅提及的正是兩千多年前造成修真界動盪的「天演之變」。

  面前女子把玩著腰間明晃晃一塊白色玉佩,一臉嘲諷和無奈。

  南淮歎一聲,問道:「這就是禁魔石?」

  她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提起一件往事:「四十年前,真午峰一名內門弟子不知為何入了魔,被這玉佩偵測到,登時爆炸,真午峰副峰被炸去了半邊,其間有一束光柱直沖天際,三日才散,而你不知道,」她低眉冷冷嗤笑一聲,「不到一個時辰,五大山門、九重天外天、七國聯盟、三千洞府,修真界舉足輕重的大能們,居然一個不落,全都派人來拍我太和護山大陣。」

  南淮不禁動容:「居然是這種兇器?」

  「真午峰金丹期以下的弟子一瞬間就炸沒了九人,我三師兄一夜氣白了頭髮。不愧是格物宗耗費兩千餘年的心血,精心為我派研製的法寶,我閉關前還沒有這勞什子,出關之後卻立刻發下來一枚,才知道我太和派上至掌門師尊,下至廚房伙夫,全部都要佩帶此物。」

  「阿蘅……」南淮沒忍住叫出了她的閨名,心中實在有些擔心。雖然預言不會有錯,但太和派為此付出的犧牲實在太大,這等於自願在身邊放無數不確定的炸彈。

  女子聽到這一聲呼喚,心裡一暖,收了橫眉冷對。

  自從她阮琉蘅進入元嬰期,已有五百多年,成為門派中流砥柱後,只聽人喚她道號「紫蘅」,卻很少有人再這樣喚她。

  「我知道你擔心,好歹我也是元嬰期了,不過……」她話頭一轉,「要不是這玩笑開不得,我還真想試試這禁魔石能奈我如何!」

  身邊隱隱散發紫色光芒的焰方劍「噌」地出鞘,一股龐大的熾熱劍意放出,映得桃花林一片紫紅。

  南淮溫潤地笑笑,杯中酒一揚,帶著酒香的細雨落下,緩和了這股火氣。

  「你就是這樣容易衝動,太和此時更應當韜光養晦。你怎會不知,如果不是因為現今大乘期修士凋敝,那些人還依靠著太和初開劍陣,太和派早就因為這次變故被吞噬乾淨了。」

  阮琉蘅收了劍,笑道:「一提這些事你就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忒苦,我們家老二花兒一樣的皮相,可就是跟你一樣,一股子死板。不提這些,快說點人間悠閒事來給我下酒。」

  「修真界尚且如此,人間哪還有什麼悠閒。不過說到人間,最近確實有些不太平,魏國和楚國戰事頻繁,死傷無數。前陣子據說魏國鎮北將軍帶頭造反,被誅殺九族,如今更是人心惶惶。」

  「魏國?」她好像想起點什麼,「那將軍名何?」

  「是個魏國比較有名的武道家族……嗯,好像是姓夏吧?」

  阮琉蘅顧不得飲酒了,焰方劍祭起,飛身而上。

  「南淮老友,我恐怕得去魏國一趟,那夏家與我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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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靈犀遠:丹平種璿璣

  七國聯盟,魏國,都城丹平。

  天空密密下著小雨,皇宮外的行刑臺上的血跡混著雨水往下淌,再落進街道鋪著的青石板縫隙中,流進防澇的引水渠內,像是一道血色的暗河,在丹平城內流淌著。

  關於夏家的處刑從清晨開始,一共砍了一百三十五個腦袋,生生砍了兩個時辰,一撥又一撥力竭的劊子手被換下去。

  黑雲壓城,陰沉的氣壓讓人透不過氣來,也許是因為雨天,也許是因為這濃重的血腥味太刺鼻,丹平城的百姓沒一個來觀刑的,只有兩個高高坐在監斬台的修士打扮的人陰沉沉地看著這一切。

  在一邊守衛的士兵腿都快站麻了。

  其中一個悄悄對旁邊的人抱怨道:「當晚不是殺了好多人嗎,怎麼還有這麼多等著砍頭的?」

  旁邊的人低聲說道:「你不知道,夏家半個月前出事,那晚啊……逃了一個,上面的大人一怒,從滅門就變成誅九族,丹平城跟夏家有點親戚關係的人也都拉來砍了。」

  「看來逃的人是主犯?」

  「什麼主犯啊,是夏家的小兒子……」

  「難道那個夏家小兒子?」

  「還能有誰?可不就是那個丹平城的……」

  一隻灰溜溜不起眼的狸貓眯著眼睛從守衛的身邊路過,又靈巧地翻上屋頂,轉了幾個巷子,消失不見了。

  阮琉蘅在丹平城三里外的半空御劍站著,突然睜眼,對身邊的南淮說道:

  「夏家還有一子!」

  阮琉蘅說完就興沖沖御劍往前飛,南淮一把拉住她。

  「別魯莽,魏國的供奉是七國聯盟唯一的大乘期修士行夜元君,整個丹平城都在他的陣法裡,你硬闖的話一定會驚動他。」

  阮琉蘅細細一想。

  「多虧你提醒,不過我並不準備闖丹平城,丹平城既然都在他手裡,那逃出的夏家孩子很大幾率不在城內。」

  「可如果出了城,範圍就大了,行夜元君恐怕也在派人搜查。」

  她輕哼一聲,說道:「但行夜元君卻不會用我這個法子。」

  阮琉蘅一點眉心,給城內的查探的狸貓一道指令。

  灰色的狸貓正躲在一戶人家的屋簷下偷鹹魚乾,突然收到指令,渾身一震,抖了抖被淋濕的毛,不情不願地跳出去,在血色的引水渠裡引出一滴血,隱沒在它的小腦瓜裡,然後蹦蹦跳跳從貓洞逃出城去。

  一出丹平城,到了沒人的角落,灰色的狸貓立刻變一隻通體赤紅,耳朵尖尖,甩著毛茸茸大尾巴的半人高貓型獸,四爪生火,騰空飛到阮琉蘅身邊。

  「呸,又讓本姑娘給你帶這種髒東西,要死了要死了!」那靈獸口吐人言,聲音像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孩,它一個勁兒的甩毛,各種髒水往阮琉蘅身上飛,卻是一滴都沒濺到南淮身上。

  阮琉蘅頭疼,這是多矯情的靈獸才能對主人如此惡劣。

  「我從黑水澤那種醃臢地兒把你帶出來的時候也沒見你嫌棄那髒啊?聽話,把夏家親眷之血給我。」

  貓型獸不搭理她,抖完毛就膩在南淮腿邊,毛茸茸的身子撒嬌般地蹭著他,賣癡道:「南淮神君你越來越俊俏了,嬌嬌好想你。」

  說完用腦袋去蹭南淮垂下來的手,只蹭了兩下就被阮琉蘅拎起來,在主人的脅迫下,嬌嬌不情不願地把那滴夏家血從腦袋裡召出來,又撲到南淮腿邊。

  南淮坐在竹簡上,不知從哪掏出一條鮮活的小魚,一點點餵著嬌嬌。他看到阮琉蘅施訣淩空凝住那滴血。

  南淮道:「你是想用夏家親眷之血做血蹤法?但這滴血已十分不純,行夜元君想必也已經用過這法子了,而且他可以尋到更純的夏家血緣。」

  阮琉蘅笑道:「我的血蹤法,可跟行夜元君的不一樣。」

  她取出一粒渾圓赤紅的種子。

  「道友可識得此物?」

  南淮心頭一震。

  「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這是可以追魂的璿璣花,需要以心頭血滋養,再澆灌所尋之人的血脈,便可以追蹤到你要找的人。」南淮垂下眼簾,「只是,那花種下就不易取出,太傷身。」

  「顧不得了,越晚找到,那孩子就越多一分危險。行夜元君捨不得自己的心頭血,可不一定捨不得其他人的心頭血,待他尋到此花,就來不及了。」

  尋到璿璣花,本也是阮琉蘅還在金丹期的一段機緣,當她找到璿璣花的時候,就知道總有一天會用到它,正是應在這一劫。

  南淮心裡著急,面上卻不顯,只是歎息一聲。

  「你與夏家究竟是何等緣由?為何竟要做到如此地步?」

  阮琉蘅也是一歎:「兩千年前,我隨大師兄回太和的路上,受過夏家先祖救命之恩,恩人有難,我沒及時救助已是不該,再救不了此子,我心魔必起。」

  修道之人最重心魔,蓋因心魔是進階最大的敵人,而太和劍修進階本已十分困難,再加上心魔擾亂更是難上加難,南淮想到此,心中電光火石之間已是想出幾種去除璿璣花的方法,雖然都不甚妥當,但也比生心魔要好甚多,便不再阻攔她。

  阮琉蘅指尖捏住那粒小種子,祭出丹田內的防禦法寶鎖天錦,一條光華如水的紫色錦緞飛舞在她周身。

  「還請道友為我護法。」

  南淮自是應下,有些憂慮地看著她。

  靈力輸入種子,那種子放出紅色的光芒,一瞬間鑽進阮琉蘅左胸口,穿過血脈,直附上她的心房,瞬間長出根鬚,一縮一脹地吸取她的心頭血。

  幾息後種子便在心臟處生了芽,快速抽條,發出翠綠的藤蔓,從阮琉蘅體內鑽出,那藤蔓又長了幾寸,蔓枝上終於結出一個白色透明的花苞,再緩緩綻放,花心處浮現一張閉著目的美人臉。

  養出璿璣花的阮琉蘅臉色有些蒼白,她將那滴夏家血脈滴在美人臉的口中,美人臉瞬間張開雙目,一股靈力回沖到阮琉蘅心上,劇烈的疼痛讓她有些站不穩。

  沒想到璿璣花如此烈性!

  諸多信息從花枝上傳來,阮琉蘅立刻用神識處理這些信息,終於在諸多面孔中找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她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但血脈告訴她,這就是夏家僅存的最後一人。

  阮琉蘅應著血脈的召喚慢慢飛著,南淮跟在她身後,來到魏楚交境的一處不知名山上。

  那人影依舊是看不清,想必夏家的孩子身邊也有可以隱匿的法寶。阮琉蘅再催一次心頭血,璿璣花中的夏家血脈更活躍了。

  那裡,那裡!

  血脈叫囂著。

  阮琉蘅腳下的焰方劍如離弦的箭,瞬間飛到山腰的一處禿壁邊,結出破陣手印,原本是爬滿蔓藤的嶙峋石壁,瞬間變成一棵參天古樹,中間黑洞洞的大樹洞裡,泛著一雙野獸的眼眸。

  一個低沉肅穆的聲音響起。

  「吾乃青丘白狐族王——涼,小輩闖我洞府,還不速速歸去!」

  阮琉蘅皺皺眉,施訣暫時收了胸口的璿璣花,腳不停步,眼看就要進入樹洞,一隻白色身影從樹洞竄了出來,隨之而來是一團噴薄而出的濃霧,只見濃霧之後劈天蓋地的一張巨口就要吞噬她。

  如果是普通修士定要被驚上一驚,但在元嬰期修士面前,如同小兒把戲。

  只見阮琉蘅不慌不忙用圍繞周身的鎖天錦纏住那巨口,淩空一抓,「吱」的一聲,掉下一隻小狗大小的白茸茸小狐狸,她一手拎起小狐狸後頸的嫩皮,讓它傷不到人,抓著它繼續往前走。

  樹洞很幽暗,她五指一放,一簇紫色的真火淩於掌心,照亮了樹洞。

  一個身上無數擦傷的少年握著一把血跡斑斑的匕首,靠著內壁坐在地上,腿直挺挺伸著,腿下一灘血跡還未乾。這少年異常壯碩,要不是骨骼很年輕,她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個成年男子。

  待她舉著火光走進,少年抬起頭,臉上黑一塊灰一塊,還有血印子,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卻可以看出著實不錯的皮相輪廓,濃眉挺鼻,容顏俊朗。但這俊朗的面容卻沒持續幾秒,立刻變為猙獰,使得這少年沾上一些狠戾的氣息,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更是桀驁不馴。

  「看來是行夜那個老畜生知道小爺還沒開過葷,送個美貌女道姑給小爺好耍了!」

  明明已身陷危境,卻一臉兇悍彷彿不把天下所有人放在眼裡,人間絕頂大乘期修士行夜在他嘴裡也不過是「老畜生」,這少年面對來敵依舊沒有絕望,語調輕浮地挑釁她,而右臂肌肉卻隱隱僨起,手中緊握的匕首蓄勢待發,像小獸呲出的獠牙,只待她動手便伺機撲殺。

  阮琉蘅看著他兇狠的眼睛,沒理會這污言穢語,極其乾脆地用鎖天錦把少年捲成一坨,浮在半空隨她出了樹洞。

  「臭道姑,把小爺放下來!要殺要剮劃個道,磨磨嘰嘰不是好漢!」那少年還兀自叫個不休。

  她手裡裝死的小狐狸也蹬腿撲騰起來。

  阮琉蘅無奈,只好開口說道:「我曾受夏家祖上救命之恩,如今我救你一命,帶你回我太和派可好?」

  少年在錦緞裡悶聲說:「你跟行夜不是一夥的?」

  「吾乃太和派紫蘅真君,太和十八峰靈端峰峰主。」

  「那你還等什麼,你破了小涼的結界,難道還等那老畜生尋到我的蹤跡把我抓回去嗎?趕緊跑回你那個勞什子太啥派啊!」

  這叫什麼語氣?這孩子真的是將軍之子,而不是地痞流氓嗎?

  阮琉蘅長久以來保持的穩重端莊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痕,她面無表情,一把抓起裹著少年的鎖天錦,一手拎著繼續蔫搭搭的小狐狸,踏上焰方劍飛回半空。

  她沒壓住速度,而那少年因為眩暈和失血過多,早就昏迷了過去。

  見到南淮神君才苦笑。

  「老友,我似乎撿了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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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2 22:59: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靈犀遠:夏氏少年郎

  如果那時在丹平城探路的嬌嬌再多聽幾句八卦,就會讓阮琉蘅早點知道自己要救的究竟是個多了不得的人物。

  魏國象徵凡人武力最高水平的鎮北將軍夏志允的小兒子,夏承玄。天生身負巨力,十歲的時候便可以舉起千斤巨鼎,十二歲時便已經打遍丹平城無敵手,武藝高強,一身本領得自其父真傳。文從魏國大儒季良,為其關門弟子。

  當一個紈絝,他的身板不再瘦弱,不用爪牙便可以單槍匹馬幹壞事;他的智商不再是硬傷,造孽都造得天理昭昭,欺負人都欺負得都瑞氣千條,理所當然的成為丹平城權貴子輩中毫無爭議的無冕之王,堪稱二世祖的極致,紈絝中的霸王!

  這位在丹平城中擁有十五年標準的反派成長路線的少年,自幼家族溺愛,一身無法無天的王霸之氣,仗著年紀小,變著花樣的各種作死;依著腦袋好使,手段兇殘,陰過不少他爹在朝堂上的政敵;被養出火爆的剛烈性子,「欺男」的事兒可沒少幹,要是夏家的劫難再晚個幾年,估計「霸女」的大業也可以轟轟烈烈的展開了。

  這禍害也有個唯一的優點——不欺負平民百姓,耍的都是有頭有臉的權貴,被丹平城又愛又恨著,當夏家事發,夏承玄能逃走,其中不乏有很多人暗中相助,皆是這小霸王曾經無意結下的那點善果。

  如今這夏家霸王收了混世魔王的神通,臉色蒼白地躺在阮琉蘅的錦緞上,他身邊那隻總是張牙舞爪為虎作倀的小狐狸夏涼微微發抖地在他腳邊蜷成一團。

  頗有一種英雄末路的錯覺。

  ※※※※※※※※※※※※

  南淮看著鎖天錦裡的人,心裡已有決斷。

  他溫言與她道:「道友既然已經找到夏家子弟,還是儘快返回太和比較穩妥,我們不妨就此別過。只是那璿璣花棘手,待我尋到解除方法定會再次拜訪。」

  阮琉蘅心頭一動,道:「我有暫時封印此花的法子,道友不必太過憂心,只是你也要儘快返回門派,行夜元君已至大乘期境界,如我知道夏家事會如此艱難,必不會讓你與我同來……此地不宜久留,道友多加小心。」

  「我自省得。」南淮眼中有她所不明的堅持。

  阮琉蘅不再多說,立刻催動焰方劍,嬌嬌還在她身後依依不捨地對著南淮揮爪子,一下還沒揮完就遙遙不見。

  南淮卻沒有走,他本來就是為了幫阮琉蘅拖住行夜元君才留下來的。

  他停在阮琉蘅帶走夏承玄的山頭上,一揮衣袖,一間精巧的六角小亭穩穩落在一邊,亭子裡燃著清神香,桌上一張焦尾古琴。

  他坐進小亭,緩緩撥動琴弦,隨著琴弦聲響,每一次撥動都彈出一道勁風,風卻含而不發,停留在空中。一曲彈畢,一道無形結界已散在天地間,流光燦燦,四散擴開。

  須臾間,只聽得一聲怒斥:

  「爾等居然敢以驚神通天結界阻我!」

  南淮端坐在小亭裡,從容不迫地回道:「道友說的哪裡話,吾只是撫一曲給好友送別,何來阻擋之說。」

  南淮心中有數,行夜元君自持身份,此番前來捉人的,應該是他座下首席弟子,已達化神後期的清吾神君。

  他微微一笑道:「吾近日開爐,有幸得天眷,煉成一爐九轉乘風青雲丹,道友想必也聽說過,此丹藥可幫助大乘期修士修煉,材料雖普通,但煉製卻需要分出丹靈的化神期修士才能煉製,且九轉丹品更需天地淬煉……此地便有兩枚。」

  南淮眉心一閃,一隻白色鶴型丹靈隱隱在周身飛舞,陣陣丹香傳來。他用力摁向琴弦,食指彈出一滴精血,融進面前結界中,方圓千里皆在掌控,驚神通天結界光芒大盛。

  對於南淮來說,並非無與化神後期修士一戰的能力,但清吾神君背後的行夜元君卻是輕易惹不得的,畢竟南淮自身在某些時刻也代表了衍丹門的立場。

  他不動聲色地加大結界威壓,又以極品丹藥相誘,只看對方肯不肯下這個臺階。

  事實上,對方看到這結界也頗感棘手,不僅是他,即便行夜元君遇到此結界,恐怕也會被阻上一阻。

  這驚神通天結界乃上古流傳下來的結界,堪稱修真界最堅固的三大結界術之一,被衍丹門世代珍藏,只有化神期修為以上的修士才能修煉,這也是專精煉丹術不適鬥法的衍丹門能留存至今的根本。

  結界外出現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修士,他陰沉沉地看著眼前結界,不耐煩地揮揮手。

  南淮微微一笑,收起小亭,將一瓶丹藥留在地上,祭出竹簡,瞬間已不見。

  隨著南淮飛遠,結界力量變弱,那披著黑色斗篷的修士一手撕破結界,手掌一吸,地上的丹藥已經入手。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瓶子,倒出兩枚金光四溢繚繞著靈霧的丹藥,充沛的靈氣讓人心曠神怡,且丹藥一出竟蠢蠢欲動,隱隱有沖出手掌束縛之勢,可見此丹已經有靈,服之必有大益。

  不愧是能助大乘期修士突破境界的珍品,可惜整個修真界能修煉出丹靈的化神期修士就只有衍丹門那兩名化神期的修士。

  清吾神君此次拿人不成,便只帶回丹藥,也算一功。畢竟相對於一個夏家小兒,這丹藥的價值不可估量。

  「南淮還真是個癡情種子,不惜用本命法寶阻我,又奉上乘風青雲丹,只是吾不信那夏家孽障一輩子不出太和山,雖然殺個太和弟子麻煩點,但……他的命先存在你們手上罷!」

  ※※※※※※※※※※※※

  阮琉蘅帶著夏承玄風馳電掣,一路疾飛,發現身後一直沒有人追來,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又欠下南淮道友的一份情了。

  她與南淮相識於大秘境琉璃洞天,彼時二人,她剛進入築基期,而南淮已有築基後期的修為,卻被垂涎他手中秘寶的幾個散修圍攻,阮琉蘅使巧計救了他出來,兩人便結伴同探秘境,得了不少機緣。之後在其他秘境,再次巧遇南淮,幾番生死關頭一同闖過來,情分著實不淺,互引為知己。

  她卻不知,南淮心中早已對她情根深種,只是明白她無意兒女情長,一心嚮往劍道通達,從不在她面前顯露而已。

  直恐怕捅破了窗戶紙,連好友也做不成。

  阮琉蘅只念南淮的恩情,少不得之後尋秘境為他多多覓得奇花異草煉丹。

  又飛了良久,雲海中若隱若現的太和山脈終於出現在眼前,阮琉蘅急催焰方劍,腰間身份牌一閃,入了護山大陣,回到靈端峰。

  靈端峰不比其他峰,因為體積最小,阮琉蘅可以心安理得地自己獨佔一峰,且修行兩千年,只收了大徒弟斐紅湄和二徒弟芮棲遲兩人,徒弟們出去尋機緣時,整個靈端峰就只有她一人,不知有多逍遙。

  當然,逍遙的後果也需她自己承擔。

  靈端峰的活人只有她與昏迷的夏承玄兩人,她又不欲驚動行事堂,導致如今竟沒人可以幫她照顧夏承玄,只好自己動手,甚至考慮到夏承玄還是凡人,她還在洞府門前的桃花林裡熬了一鍋靈肉粥。

  她便守在夏承玄床邊打坐,靈氣運行兩周天後睜眼,而夏承玄不知什麼時候醒過來,正坐在床邊打量著她,神色晦暗不明。

  她也在打量這少年,如成年男子般健碩的上身,纏著白色的繃帶,卻也擋不住渾身雕刻般的肌肉線條,腿上的傷口也被她妥當處理過,身體被清潔法術清潔後,這少年整個人都顯出普通人難得的貴氣和霸氣,單單是坐在那裡,已經能看出強勢的氣場。

  與此同時,阮琉蘅倒是發現眼睛不愧是人之精氣神的載體,他閉眼時面色蒼白,與普通少年無異,但睜眼後,端得是劍眉星目,有神至極,而修真之人觀察力敏銳,阮琉蘅立刻就察覺到那雙年輕的眼眸藏著一股兇悍之戾氣,被少年壓制在眼底。

  他靜靜地、執著地看著她,彷彿在玩一個誰先忍不住挪開視線誰就輸的遊戲。

  阮琉蘅自是不會跟一個凡間少年一般見識,她起身道:「我給你熬了粥,你先用點吧。」

  紅泥火爐上暖著香糯的肉粥,夏承玄不言不語喝掉五碗,他腳邊的小狐狸夏涼喝掉三碗,那口鍋終於見了底。

  夏承玄把碗往前推了推,小狐狸也如是做。

  阮琉蘅扶額,她乾脆把鍋端進客房,為了讓粥快點熟,她不得不第一次動用體內天下火種排行榜第八位的紫微真火熬粥,且一邊繼續熬粥一邊看著兩人嚼都不嚼地舉碗往胃裡倒。

  這究竟是餓了多久?阮琉蘅情不自禁憂傷地想到,這可是一頓能煮五人份餐食的大鍋,靈端峰的存糧八成是不夠了。

  夏承玄和夏涼意猶未盡的喝光三鍋粥後,又冷冷地把目光投向在一邊若無其事舔毛的嬌嬌,嬌嬌嚇得尾巴毛都炸起來,「咪」的一聲就鑽進阮琉蘅的靈獸手鐲裡。

  夏承玄意猶未盡地扯出一塊帕子擦了擦嘴,放下碗,平舉雙臂看著阮琉蘅。

  阮琉蘅愣了,一臉茫然,這孩子是幹嘛?練功嗎?

  夏涼把臉藏在尾巴裡,嫩生嫩氣地悄聲說:「少主,這不是將軍府了,哪還有人伺候你穿衣服……」

  夏承玄耳根一紅,臉色一沉,放下手臂,粗聲粗氣地說道:「多謝仙姑救命之恩,小爺現在正被追殺,沒什麼可以報答你的,這塊墜子你拿去玩吧。」

  說著丟出一個純得幾乎透明的水滴形玉墜,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阮琉蘅手上。

  看上去就價值連城像是傳家寶一樣的寶物,阮琉蘅可不敢接受,她把玉墜放回夏承玄手裡。

  「我救你不是圖你報答,恰恰相反,夏家於我有恩,我自當義不容辭,只可惜我來遲了,沒來得及護住夏家,讓你們遭此劫難,心中很是過意不去。」

  夏承玄一挑眉:「你與我夏家有什麼關係?」

  這便要從兩千餘年前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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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靈犀遠:靈端識仙意

  彼時阮琉蘅還是個只有十三歲的失憶少女,剛被大師兄穆錦先從羅剎海裡帶出來,不想在路上遇到了魔教餘孽的伏擊,穆錦先當年已有元嬰期的修為,但魔教餘孽人數眾多,在鬥法中,阮琉蘅被魔修偷襲,身體被魔氣擊中,雖然最後穆錦先擊退了魔教餘孽,回身卻發現阮琉蘅已是奄奄一息。

  魔氣不容於天地,修士沾了魔氣尚且要修養許久,更何況阮琉蘅只是個凡人小女孩,只黏上一絲也足夠腐蝕心脈。

  凡人沒經過煉氣,無法以靈力救助,穆錦先堂堂元嬰修士竟是束手無策。

  這時一個一直躲在岩峰裡的男人背著草藥戰戰兢兢走了出來,拿出一棵不知名的小草,嚼碎了塗在阮琉蘅的傷口上,竟然能止住魔氣。

  原來這村子附近經常有魔教人騷擾,就是因為這附近的山上居然有這種可以抑制魔氣的草藥,魔教經常派人來山上銷毀草藥,也導致這種草藥瀕臨滅絕。

  這男人在山上尋了五天才尋到這棵草,本來是想賣錢,結果看阮琉蘅可憐面善,所以拿草藥救了她。這男人就是夏家先祖。

  修士極其信因果之說,恐有心魔。穆錦先知道救命之恩必須報答,於是幫阮琉蘅應下一樁夏家心願,留下一支信香,如夏家有難,燃起此香,必有修士來相助。

  阮琉蘅問道:「為何夏家有難時,我不曾感覺到信香?」那信香有法力加持,絕不會輕易損壞。

  夏承玄極為不屑地看了阮琉蘅一眼,似是驚訝於她居然如此純良。

  「夏家的保命信香早在三百年前被仇人所毀。」

  阮琉蘅沒再多問,凡間詭計層出不窮,夏家保不住這香,是劫難也是天數。她卻沒想到,夏家傳承已有兩千年,在凡間已是鐘鼎世家,其中盤根錯節的人際複雜不言而喻,能保住信香千餘年,已是頗不容易。

  阮琉蘅問道:「你還有什麼打算?如果沒有去處,我願收你為太和弟子,你可願拜入我門下,成為我靈端峰第三位弟子?」

  夏承玄起身,走到她面前。

  阮琉蘅立刻覺得屋子暗了下去,光線大部分都被這少年遮住,他霸道地把那玉墜子重新丟回她懷裡。

  「不管你跟我夏家有什麼關係,但小爺是有恩必報的人,從這點來講,我們是一樣的人,你雖是一個婦道人家,卻也該以己度人,再說了,小爺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要回來的道理,你若不喜,可以丟掉。」

  說實話,元嬰境界的修士都可以達到不怒自威的境界,不放出元嬰期威壓也可以讓低境界的凡人拜服,可眼前的夏承玄卻完全不在「凡人」這個行列,這氣勢生生把阮琉蘅給襯托成一個唯唯諾諾的「婦道人家」。

  阮琉蘅只好收了那玉墜子,毫無氣場地問道:「這麼說你是答應留在太和派了?」

  「你覺得我可能有地方去嗎?你們太和派做事這麼沒效率嗎?現在趕緊給小爺測靈根啊?難道沒靈根也可以修煉?」夏承玄像看不懂事的丫鬟一樣看著她。

  因劍修擅長攻擊,在同境界修士中,有著最強悍的戰鬥力,所以太和派極其重視心境上的教導,以免弟子戾氣太重,肆意傷人。阮琉蘅是掌門的弟子,而且本就是容易影響性子的火靈根,更是被仔細教導過,如今到了元嬰中期,脾氣更是磨得如同剪了爪子的貓。

  然而現在,阮琉蘅終於爆發了,元嬰修士的靈壓全開,一瞬間靈端峰所有飛鳥走獸都伏地不起,靈壓中心的夏承玄更是承受不住,半跪在地上,被壓制得抬不起頭。

  但他沒屈服,用盡全身的力量使自己挺住不趴在地上。

  阮琉蘅冷冷看著他說道:「那麼,從此以後,你須拜我為師!我就先教教你什麼是尊師重道,叫師父!」

  ※※※※※※※※※※※※

  這一聲「師父」到底還是沒聽到,眼看夏承玄身上的傷口在靈壓下又要裂開,阮琉蘅還是心軟了一軟。她一個元嬰修士,跟一個毛孩子計較什麼,唉!

  阮琉蘅撤了靈壓,決定還是先給這孩子看看靈根。

  毫無疑問,夏承玄很早就開竅開始修煉,否則也不能使喚他身邊的狐狸靈獸,情況只在於他是幾靈根,是否有修煉潛質。

  阮琉蘅把手放在又變成一臉冰冷兇狠的夏承玄額頭上,分出一縷神識進入他的經脈,發現這少年居然是變異冰靈根,這讓她一喜一憂。

  喜的是變異單靈根無論在什麼時代都是修煉的好苗子,而且極難出現一個。自從神魔大戰之後,人間陷入修真狂熱,凡是有靈根的孩子幾乎都送到修真界修煉,即便這樣,變異靈根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千年不出的奇才,尤其是冰系靈根,這是幾乎可以克制所有靈根屬性的逆天存在。

  憂的是,她自己是火系單靈根,其下兩個弟子,大弟子斐紅湄是火金雙靈根,二弟子芮棲遲是火木雙靈根,兩人在她的指引下都以火系靈根為主,皆是年紀輕輕不到五百歲就成就金丹中期的良才,但阮琉蘅沒把握教這麼一個一點火靈根沒有,反而是克制火靈根的冰靈根弟子。

  她有些遲疑:「你知道你是變異冰靈根嗎?」

  「知道,夏涼就是我養的冰系靈獸。」

  「可為師是火靈根,幾乎沒有教冰靈根的經驗,而整個太和派大概只有我三師兄真午峰止陽真君在一千五百年前曾經收過一個冰靈根弟子,但那弟子……金丹期的時候在一處秘境中隕落了。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拜託三師兄收你為徒,必定也會悉心教導你。」

  夏承玄陰沉沉說道:「怎麼?我敢拜你為師,你反而不敢教我?太和派劍修如此有名,難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這是哪來的欠抽的熊孩子!

  面對夏承玄肆無忌憚的挑釁,阮琉蘅元嬰期的涵養瞬間又崩潰了。

  「好,好!你且放心,為師一定好好教!導!你!」

  ※※※※※※※※※※※※

  在太和派,元嬰期真君收親傳弟子還是一件很嚴肅的事,但夏承玄身份比較特殊,阮琉蘅不欲高調。她帶著夏承玄來到主峰,只要向掌門稟明,在行事堂領了身份牌就算完成低調的拜師儀式。

  但掌門滄海神君卻不在山門,代理掌門執事的恰好是阮琉蘅的大師兄穆錦先。

  穆錦先已經是化神中期修士,比起師尊滄海神君只差了一個小境界,可謂青出於藍,長期以來,一直是被滄海神君當成接班人來培養,當滄海神君不在,穆錦先就自然成了代理掌門。

  只在議事廳稍微坐了一下,就見穆錦先風塵僕僕地走進來。

  這位帶她進太和派的大師兄,阮琉蘅是毫不設防的親近,一想到自己剛從閉關出來,已是五十年沒見到大師兄了。

  穆錦先看上去依舊那麼年輕,跟她十三歲在羅剎海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沒任何差別。

  夏承玄也是一愣,他初入修真界,沒想到遇到的修士都樣貌都如此年輕,這泱泱一派的代理掌門,竟只是個青年模樣。

  他卻不知修士以靈氣修煉,靈氣入體轉化為靈力,而體內靈力自發循環為一個小世界,充沛的靈力會使修士的身體技能停留在巔峰時期,是以修真之人皆是青年樣貌,只有靈力透支不足以支撐身體維持時,才會顯露老態。除此之外,只有服用了「定朱顏」的修士才能隨心所欲地將容貌停留在自己可選擇的時期。

  穆錦先已來到阮琉蘅身前,他青衫劍履,腰間佩帶一柄烏鞘長劍,並不華麗,只紋刻了一些法陣花紋,且容貌俊美,一雙眼睛狹長有神,整個人站在那裡,並不說話,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竟像個人間只談風月的雅致文士。

  只是穆錦先到底仍舊是個劍修,凡是劍修,必須煉體,也因此劍修的身體比其他修士要強健許多,是以穆錦先雖然文質彬彬,卻並不文弱,相反,他手上的厚繭就是常年握劍的證明。

  「五十年不見,蘅兒又要收徒了,師兄真是老了。」穆錦先似笑非笑地打趣了阮琉蘅。

  阮琉蘅笑著從儲物袋裡取出五壇酒一字排開。

  「我可不敢忘了師兄喜歡靈端峰桃花林埋著的桑落酒,這不趕緊來進貢了嘛,還得請師兄多多關照我這小徒弟。」

  穆錦先這才看了一邊面無表情立著的夏承玄。

  「這少年是什麼來歷?你前日出山一趟就是為了他?」

  「這孩子的先祖於我有恩,如今他家破人亡,我只好帶進太和來,收做弟子,也算了一宗因果。只不過……他得罪的人來頭有點大。」

  穆錦先笑了,直到他這樣笑的時候,屬於劍修的狂意才奔放出來。

  「倒是不知,如果論來頭大,我太和山門八千子弟,無名峰兩位大乘期老祖,整個修真界,誰還能大得過我太和派!」

  其實不怪穆錦先如此狂言,自從函古紀獸潮之後,修真界滅了魔尊進入如今的銘古紀,又經一番劫難,人間的大乘期修士已經凋零至八人,只太和派就有兩人,而且其中一位還是大乘期巔峰,只這一點,以太和劍修出名的以一當十的戰力,加上八千內門子弟,號稱五大山門之首,足以笑傲修真界。

  如果不是那預言,四大山門、九重天外天、七國聯盟這些門派組織聯手限制太和派,導致所有弟子都不得不佩帶禁魔石,太和派的弟子只怕還會更多。

  「這孩子出自魏國夏家,而夏家不知為什麼被魏國供奉行夜元君盯上,滅了滿門,」說到這裡,穆錦先也嚴肅起來。畢竟行夜也是人間僅剩的大乘期修士之一,阮琉蘅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繼續道,「我只救了他回來。南淮道友為了護我,恐怕給了行夜元君好處,所以他才沒有繼續追捕。」

  穆錦先看向夏承玄:「行夜元君雖然行事亦正亦邪,卻也算我正道修士,卻不知,他堂堂大乘期修士,為何偏偏針對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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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靈犀遠:心結何所解

  在這種正式場合,夏承玄出奇的守規矩,他行禮稟明道:「如果我說有修士以活人祭煉法寶,兩位仙師會不會相信?」

  穆錦先和阮琉蘅對視一眼。

  阮琉蘅溫聲說道:「你先說出來,我們才好判斷。」

  「我父親乃魏國鎮北將軍夏志允,近年魏楚兩國爭端不斷,我父親疑心此事為人蓄意挑撥,他派人順著戰場疑端查下去,發現在兵部尚書林嵐的包庇下,在兩軍廝殺的戰場上,有奇異的法寶吸取士卒的生氣,我父親趁兩國君主談判之時將此事說出,君主大贊父親忠心,立刻斬了林嵐,但戰事卻依舊膠著,無論楚國提出多麼符合魏國利益的條件,君主卻毫不動心。於是父親繼續抽絲剝繭地追查下去,查到國師府的時候,發現竟然是修真界的修士以凡人生氣祭煉法寶。

  「我父親無法容忍,去皇宮理論,卻被君主污蔑為造反,趁夜殺光我夏家上下雞犬不留。我被靈獸夏涼救出,一路逃難,在結界裡被仙師找到。」

  他從靈獸袋裡抱出喝完粥就一直在昏睡的小狐狸,大掌摸著它柔軟的皮毛,哀聲道:「夏涼是青丘靈狐,我小時候遇到它就結了生死契約,為了救我,夏涼捨了五千年修為,如今,不僅一直昏睡不醒,體型也返回幼年時期。」

  他有些傷感地垂下頭。

  穆錦先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可惜魏國是行夜元君的地界,太和派實在鞭長莫及,不過我會交代親信弟子,游經魏國時,注意當地修士的動向,如果有確鑿證據,太和派一定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夏承玄抬頭,眼睛隱隱有熱淚,他跪了下來。

  「我夏承玄承蒙仙師不棄,今日拜入太和派,一定勤學苦練,一為早日為家人洗脫冤屈,一為謹遵太和弟子本分,不枉仙師救我之恩!」

  穆錦先道:「你有此上進心就好,不要辜負你師父救你的一番機緣。我會叫弟子帶你去行事堂領身份牌和禁魔石,你先下去吧。」

  夏承玄拜過,跟執事弟子走了。

  阮琉蘅心中震驚,這小子唱作俱佳地嚎這麼一齣,要不是他在靈端峰把她氣個半死,真以為他是如此謙恭良善。

  不過既已經成了她的親傳弟子,阮琉蘅也不好拆他的台。

  她還端端正正坐在蒲團上,穆錦先卻來到她身邊坐下,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額頭。

  阮琉蘅身體本能想要閃避,但意識卻知道是大師兄,於是就溫順地等那溫熱的手掌輕輕碰觸一下她的額頭,一道清涼之氣隨著碰觸進入她體內的經脈,讓人心曠神怡。

  每次拍入大師兄的清神訣,阮琉蘅都有一種舒服到要上癮的感覺,她絲毫沒察覺穆錦先已離得她如此近,周身都籠罩在他的男子氣息中。

  「蘅兒,」他在她耳邊若即若離的地方輕輕喚她,「你閉關五十年,最近有沒有想起來什麼?」

  那股清涼之氣柔柔進入她靈台清明,阮琉蘅有些恍惚。

  「羅剎海,太多的霧,我什麼都看不清……霧裡有野獸的嚎叫,我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許快死了,也許已經到了時間的盡頭,在最黑暗的時候,終於看到師兄來救我……」阮琉蘅一想到自己失去的十三歲前的記憶,心臟處就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她一手撫上自己的胸口。

  她自有記憶起,在羅剎海海島的一個破敗小漁村中醒來,四周一個人都沒有,她只能哆哆嗦嗦藏在灶台邊,直到誤闖羅剎海秘境的穆錦先發現了她,把快餓死的她帶出了羅剎海。

  當年她只有十三歲,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一概不知。

  羅剎海是一處漂移的海域,出現地點不定,海島據說可以通往萬象。她一有機緣就去尋找,企盼得到之前的記憶,卻一直不可得。

  終年被薄霧包裹的神秘羅剎海,是生養她的地方嗎?為何卻一個人都沒有?那小漁村後面無法消散無法走入的迷霧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阮琉蘅想著想著,有些陷入迷障,目光渙散。

  穆錦先發現阮琉蘅的異常,握住她另一隻手,一股柔和的靈力順著她的經脈,幫她疏導心神。靈力來到她的心臟處,觸到了在她心臟盤踞的璿璣花,穆錦先的神情陰沉下來,看向她輕微起伏的胸口。

  「蘅兒,你在心上種了什麼?」

  那璿璣花的花朵已經凋謝,但枝條上的葉子還在慢慢舔食阮琉蘅的心頭血,看著極其詭異。

  阮琉蘅像是被抓包的小姑娘,咬了咬唇角,只道:「為了找那孩子,我實在沒辦法,你看他藏得多好,連行夜元君都找不到,我只好用了璿璣花……」

  「簡直胡鬧!南淮不是在你身邊嗎?他居然眼睜睜看著你種了璿璣花?」

  被穆錦先怒斥一聲,阮琉蘅這才清醒過來,恢復了性子,扯著穆錦先的袖子安撫他道:「師兄,南淮為了不讓我生心魔,自然是不能阻攔我的,何況師兄不知那行夜元君多麼殘忍,那夏家生生被屠了九族,我去時丹平已是滿城血流成河,盡是夏家冤屈之血。不儘快找到那孩子我不放心,如果久留丹平城附近也會被行夜元君發現,我不得不用璿璣。而且……南淮道友說有方法可以解,你不要擔心好不好?」

  柔聲軟語,娓娓動聽,聽在動心的人耳中如有魔力。

  穆錦先心知肚明,如果在場的人是他,恐怕也攔不住她,只好說道:「璿璣花是一種妖植,雖然它對你的身體影響不大,但經過你的心頭血滋養,勢必會越來越強大,你用夏家的血開啟它,也必須用夏家的血封印它。好在夏承玄被你找到了,否則……」

  「師兄,我有沒有說過,你嘮叨的樣子越來越像師父了。」

  穆錦先的身材比她高很多,即便是坐下來也比她高出一個頭,阮琉蘅側臉抬起,慢慢轉向他,嬌嬌喜喜地一笑,還像小姑娘時一樣跟他撒嬌。

  穆錦先撤出靈力,放開她的手。

  「近年我四處派弟子打探羅剎海的消息,卻無收穫,你記憶不全,在元嬰期還好說,只怕進階到化神會有劫難。你也明白,修士修煉,煉氣期是引氣入體,築基期是靈氣化液,金丹期是化液為丹,元嬰期是由丹成形,而化神期乃是煉化修士的元神,你因失憶,元神缺失一角,如果不能補齊,此生都不會再進一步。

  「你身上本已危機重重,卻還種下妖花,究竟要我擔心到何種地步?」

  阮琉蘅越聽越是凝重,收斂了嬉鬧神色。

  活了兩千多年,她自問無愧於天地良心,但此生如說對不起一人,當是穆錦先。

  他將她救出,悉心教導,而她卻時時陷入危機,讓他受累。

  「師兄,我……」她喉頭一哽,竟是說不出「對不起」三個字。

  穆錦先望著她一歎:「既然你要教導徒弟,暫時也不會出山門,那麼就像以前一樣,每個月來我這裡用清神訣醒腦吧。」

  「多謝師兄,」阮琉蘅正色一拜,「紫蘅一直受師兄照拂,無以為報。」

  穆錦先已經起身走遠,勁瘦挺拔的身影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話:「只要你那個徒弟省心就夠了。」他何嘗看不出那夏承玄的狡黠。

  阮琉蘅扶額——這何其難!

  ※※※※※※※※※※※※

  阮琉蘅回到靈端峰的時候,夏承玄正眉飛色舞地跟夏涼比劃,說著什麼。

  夏涼蹲在他對面,狐狸眼已經看到阮琉蘅緩步過來,張著嘴乾著急,不敢提醒夏承玄,而夏承玄還在大放厥詞:

  「……這些修真的人腦子都修成榆木疙瘩了,小爺稍微那麼一哄,就答應給小爺報仇,嘁!誰稀罕他們!等小爺學全了那臭道姑的本事……」

  「我很期待你能學全我的本事。」阮琉蘅在他身後說道。

  夏承玄轉身,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尷尬,有些邪氣地一笑說道:「那小爺就候著你的本事了。」

  「繞著桃花林跑十圈。」

  夏承玄大驚:「你要人命啊!小爺的腿還沒好!」

  「我給你敷用的都是衍丹門的極品療傷丹藥,一個時辰收口,兩個時辰重塑血肉,三個時辰後即可完好如初,現在已經過了五個時辰了,你和丹藥之間,我比較相信衍丹門的丹藥。」

  所以,奔跑吧少年!

  夏承玄跑的時候夏涼蹲在他肩頭,痛心疾首地訓道:「你何苦激怒那道姑,平白受這些折磨。」

  「小涼,折磨是好事,有折磨才有進步,你也聽到了我爹的遺願,跟那些大乘期乃至更高級的修士對抗,我太需要變強了,可我現在除了你,什麼都沒有了……我必須要用好身邊一切資源,抓住所有我能抓住的,得罪小爺的混帳,一個都逃不掉!」

  夏涼有些憐惜地看著奔跑中的少年:「只可惜我需要修養一陣才可以活動。」

  這「活動」二字頗有深意,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夏家即便被株連九族,但卻有一類人雖是夏家血脈,卻不在九族內,這批人便是曾經出生在夏家,測出靈根後拜入修真門派的夏家子弟。

  雖說修真之人會儘量減少與凡間的牽絆,而大家族卻自有一套保護家族傳承的管理方式,比如夏家便賦予家主極高的權利,當夏氏有難之時,家主可召集所有夏氏子弟起復,甚至包括修真界的修士。

  而如何能讓修士聽命於凡人,則是每個家族的秘傳。

  夏承玄顯然也在琢磨這批夏家修士,只道:「不用心急,我夏家綿延兩千年,也出過不少有靈根的弟子,這些留下的人,就是我們今後的根基。只是此事也最好等我有一定修為再說,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動用家主的力量讓他們臣服。如今只好暫且陪那臭道姑好好耍耍,這太和派,看上去還挺好玩的。」

  夏涼哆嗦了一下,看著夏承玄眼裡又露出那種好不容易找到趁手玩具的目光,突然覺得自己當為那個收他為徒的道姑和太和派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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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靈犀遠:白狐道古昔

  靈端峰的十里桃花成林,一圈的規模可想而知,饒是夏承玄這樣的體魄,十圈下來也累得像條死狗。

  天色將晚,阮琉蘅頗為滿意地看著咬牙筆挺站著的夏承玄。

  「後山有一眼活水溫泉,沒有結界的時候,你可以去沐浴。」阮琉蘅本以為這貴族出身的公子哥一定受不了臭汗,趕緊去沐浴更衣,卻沒想到夏承玄依舊站著不動。

  「你不去沐浴?」

  「不去,小爺餓了!臭道姑,你得管我飯!」

  太和派沒有專門的弟子食堂,她作死,不喜歡煙火氣,斐紅湄和芮棲遲都辟穀後就撤了靈端峰的廚房,導致現在靈端峰飲食只能自給自足。

  辟榖丹自然是好東西,但不適合初期修煉的人食用,而且夏承玄雖然傷口好得快,但身體還是要將養,阮琉蘅不是那虐待弟子的刻薄人,自然想方設法給他弄吃的。

  肉早就沒了,如今眼看米就要沒了,嬌嬌又撕心裂肺地不讓阮琉蘅動用她的那少得可憐的魚肉口糧,只好繼續熬白粥給夏承玄吃。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真是一點都不假,夏承玄的胃就是無底洞,多少碗填進去也不見飽。

  看著她愁得跟什麼似的,苦著臉看著吃空的鍋,夏承玄像家裡不識柴米油鹽的大老爺一樣,偶爾善心大發地問問廚娘:「你愁個什麼?就這麼點粥,小爺吃下去多少都不覺得飽!」

  阮琉蘅扭頭問道:「那你要吃什麼才會飽?」

  「肉!大塊的肉!」

  高體能訓練自然需要高熱量食物,更何況夏承玄這一身肌肉也需要能量維持,要等到築基後,才有足夠的靈力維繫身體所需。

  阮琉蘅歎口氣,心口一動,感覺那璿璣花有些異動,事不宜遲,還是得儘快壓制住璿璣花。

  收了鍋,招呼夏承玄過來,坐在她面前。

  她催動心頭血,璿璣花吸了之後再次抽出枝條,從她心臟出鑽了出來,這次比上次又多長了一寸,蜿蜒的蔓藤伸到夏承玄身前,開出花苞,一張詭異的美人臉在花心裡俏生生對著夏承玄。

  「……這是什麼妖物?怎麼會在你體內?」夏承玄看著一朵妖花從阮琉蘅心口鑽出,這畫面無比詭異,而他身邊的夏涼看著璿璣花沉默不語。

  「為師需要你的一點心頭血來封印他,將血滴在美人臉口中。」阮琉蘅閉目道。

  「可是……臭道姑,你倒是給我把匕首,不然你要我怎麼取?」

  阮琉蘅才想起來他還沒學會取心頭血的法術,但現學肯定已來不及,璿璣花不能停留在空氣中太久。

  她一把掐住夏承玄的下頜,閉上雙眼,慢慢靠近他。

  夏承玄一下子懵了,這臭道姑是要做什麼?他緊張起來,心跳加快。

  隨著阮琉蘅的靠近,夏承玄臉上的紅暈已經擴散到脖子上了。

  靈端峰十里桃花林上,一輪明月懸於幽藍高空,落下旖旎月光,不偏不倚,照著他面前的美貌道姑臉上。

  阮琉蘅停在他面前一指距離,雙唇呼出一口女體芳香之氣,夏承玄握緊拳頭,這氣息讓人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隨後她又隔空一吸,夏承玄立刻覺得心口一緊。

  一滴被靈氣包裹的血珠從夏承玄口中飛出,被阮琉蘅飛快捏住,滴在胸口璿璣花的美人臉口中。

  阮琉蘅急忙打坐調息,壓下璿璣花的異動。

  只見她胸前的璿璣花瞬間枯萎,從花瓣一直衰敗到她的心臟處,枝葉都化為靈光,只留下一顆紅潤的種子還棲息在她心臟上。

  「你回房休息吧,明日卯時來我修煉室。」

  夏承玄有些戒懼地看著她,慢慢退出修煉室,他沒有回房,而是拿了新發的太和派弟子服到了後山溫泉沐浴,待夏涼布下結界,他才開口問道:

  「那道姑是修煉了妖術嗎?為何體內有那麼詭異的東西?」

  夏涼也鑽進溫泉裡泡著身子,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溫泉的岩石邊上,嚴肅地問道:「她看來是不想告訴你,但你確定你真的想知道?哪怕欠下一個莫大的恩情?」

  夏承玄扯了它尾巴一下:「小爺什麼時候怕欠人情了?別質疑我還債的本事,照實說。」

  「為了尋你,她恐怕是用了璿璣花,這花是天上地下尋人的第一妖物,需要心頭血和所尋人之血,憑你再強大的結界也能看破。但璿璣花一旦放進心臟,就再難取出,以此為宿主,長久以往,有反噬之險。」

  「你是說她為了找我,給自己種了這種怪物?」

  「那是自然,天下三大結界之一,耗我青丘白狐五千年修為的玄無結界,別說大乘期的修士,就連人間登頂的渡劫期老怪都別想找到,只有璿璣花可破。當然這花也沒那麼容易尋就是了,行夜如果有,早就種在別人心上尋到你了,這女修怕是也有一些了不得的機緣。」

  「那她為何如今又要用我的心頭血?」

  「璿璣花以所尋之人的血脈開啟,自然也可以以所尋之人的血脈封印,她取你的血是好事,當你的血存在璿璣花內,她以後再想尋你就方便了,在你我仇敵如此強大的現在,也是一種保護措施。只不過這璿璣花也是很烈性的妖物,每次催動都會讓它越發強大。」

  夏承玄玩味的一笑:「沒想到那女人居然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做到如此地步,真是傻到家了。」

  夏涼卻不這麼認為:「少主,入修真界的第一緊要的事就是不要看輕任何人,這女修既然能修煉到元嬰中期,勢必有過人之處,且不說她當機立斷以璿璣花破了我五千年修為的結界,不提那天她身後助陣的化神期修士,只說她在修真界五大山門之首的太和派便獨佔一峰,從掌門到代理掌門都是她所在的一脈,就足以讓你重視起來。而且那璿璣花也不是解不了,等少主奪回無妄之火,天下禁錮還不是手到擒來?」

  夏承玄沉思了下,「今天我見那代理掌門的時候說得半真半假,他似乎有些不信,不知道消息傳沒傳出去,我想行夜也不會把他的野心嚷得人盡皆知。只恨我夏家的無妄之火一直藏得很好,也不知怎麼就被行夜老匹夫知道了!」

  夏涼道:「好在無妄之火也不是那麼好消化的,必須有金丹期修為以上的冰靈根壓制才能融合無妄之火,行夜無冰靈根,便必定要尋雪山冰種,他卻不知道少主已將唯一的雪山冰種煉化融合,此事一定不能洩露,否則以行夜喪心病狂的所為,恐怕太和派都不一定安全。所以少主還是抓緊修煉才是。」夏涼歎氣,要不是少主修為不夠,夏家何苦守著寶山而不入,他夏涼又何必損耗五千年修為!

  「屠盡我夏氏一族,這仇,我會要行夜一脈血債血償!」夏承玄低聲說道。夏家出事前,他便被父親送出,雖然沒見到血流成河的光景,卻也能猜到是何等人間慘劇,他從小磨礪心志,從不在人前顯露半分痛失怙恃的悲傷,卻不代表他會忘記這血海深仇!

  他就著身前溫泉抹了一把臉,又變成那個沒心沒肺的樣子,從門派發放的弟子服裡摸出那塊禁魔石,問道:「這石頭真的能感應魔氣?預言的事到底是真是假?確定不是太和派被人陰了?」

  夏涼小爪子拍打水面,恨鐵不成鋼地道:「怎麼可能?這人間有誰能以三位大乘期修士的命來陰太和派,全都是真的,唉!沒想到剛出狼穴又入虎坑,這石頭我識得,滴血認主後,只要感受到一丁點魔氣就會爆炸,威力極大,可不是能開玩笑的!」

  看著夏涼快炸毛了,夏承玄也不再逗它,夏家傳承兩千年,這隻白狐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世代守護夏家家主,忠心耿耿,這次更是為了救他,捨棄了五千年修為,但看它現在活蹦亂跳的樣子,到底有多少年修為還真難說得很。

  「難道太和派真的會出個魔尊出來?」他轉移話題。

  夏涼無奈道:「你沉迷塵世生活,對修真沒有興趣,連帶修真界的一些常識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事先預言出來,這魔尊出自太和也不是多稀罕的事,你可知人間已經過了幾個紀年?」

  「……嗯?幾個紀年?現在不是銘古紀嗎?」

  夏涼扶額,果然少主什麼都不知道,也是,凡人怎會關心修真界萬年劫難,他們大多只是得過且過罷了。

  它只好趁機給他惡補一課:「這要從神魔大戰說起了……」

  人間自遠古時期,天地混沌,生六界三道,六界乃: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混沌界,三道又分:輪回道、天道、修羅道。

  彼時,除了高不可攀、不問人間世事的仙界,六界無明確劃分,人間有神有魔,有人有妖,摩擦紛爭不斷。

  當矛盾發展到一個白熱化階段,天道崩塌,終於爆發神魔大戰。眾神於彼岸之門封印魔界,以眾神神格殉難,重新建立天道,制衡六界。

  但因為上古神厄離愛上魔后,導致心魔橫生,封印時留了一道暗門,因此人間每萬年一場大劫,魔界洩露的魔氣會滋養出魔尊,人身魔心,覺醒前與普通修士無異,但覺醒後會得到人間登頂的渡劫期修為,擁有打破封印的力量。如果人間沒有渡劫期大能與之抗衡,不能及時殺死魔尊,封印魔界的封印便會開啟,屆時修羅道主宰人間,六界重回生靈塗炭。

  眾神隕落時留下一句神之預言:

  九轉紀年,

  修羅入世。

  天道崩離,

  因果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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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靈犀遠:有緣花散裡

  預言中提到的「九轉」,意指修真界將完成九個紀年,而此時將「修羅入世」、「天道崩離」,因此第九紀年便成為修真界的大忌,很多大能曾試圖參悟第九紀年所代表的真相,何謂「修羅」,何謂「因果無常」,一時間眾說紛紜。

  在滅頂之災的威脅下,神魔大戰之後,人間陷入修真狂熱。

  修真境界一共分:煉氣期、築基期、金丹期、元嬰期、化神期、大乘期、渡劫期等七個境界,每一境界又分前、中、後三個階段。修煉達到渡劫期巔峰便可以肉身成聖,飛升仙界,不受人間苦厄。

  人間每座城鎮都設有靈根石,凡是有靈根的孩子幾乎都被收入修真門派,迄今為止,修真界的門派林立,逐漸發展為幾大陣營:象徵修真道統的五大山門,以奇術秘術為主的九重天外天,立足凡間國家的七國修士聯盟,以及散修聯盟海外三千洞府等等。

  到如今,人間已經歷上古紀、元古紀、溯古紀、間古紀、聖古紀、沉古紀、諒古紀、函古紀等八個紀年,在這八個紀年內,魔尊雖從來沒被提前發現,但覺醒後也從未成氣候。蓋因人間修真狂熱,修真天才層出不窮,幾乎每個紀年都有至少兩名渡劫期修士坐鎮,且成功阻止魔尊滅世的大能所在陣營將會獲得下一紀年的資源分配優先級,在利誘下,即便是渡劫期巔峰的修士也會儘量壓制修為到消滅魔尊後再飛升上界。

  現在是銘古紀4560年,恰好是預言中提到的第九紀年。

  時值第九紀年,人心惶惶,但並不僅僅因為是神之預言中提到的末世,也是因為在第八紀年函古紀,發生了於人間修士大洗牌的慘劇——獸潮。

  函古紀魔尊千機覺醒後,並沒有像其他魔尊一般聯絡各地魔修魔教,扯出反旗等待鎮壓,而是與妖獸獸王聯合,發起一次大規模妖獸獸潮,本來當時人間還有三名渡劫期道尊:存真、越十二、恒初,獸潮之中隕落了三重天恒初和萬獸觀越十二,僅存的太和派存真道尊也因獸潮戰鬥力竭,在最後關頭帶領十名大乘期修士與魔尊千機同歸於盡,自此人間進入第九紀年銘古紀。

  沒有渡劫期修士坐鎮的人間毫無安全感可言。

  銘古紀1878年,五大山門舉修真界全力,以格物宗研發出的禁術合九重天外天秘術,將最有可能突破渡劫期的五重天聞慧元君推上渡劫期,但聞慧元君卻在鞏固境界時走火入魔隕落。

  自此,修真界再無能力以人力成就一個渡劫期修士,人間的防禦力空前薄弱——

  銘古紀1955年,格物宗三位大乘修士聯合九重天外天、七國聯盟、三千洞府等三百金丹期以上修為的修士,閉死關,窮算天演,誓要為蒼生推演出魔尊下落。

  歷時一百二十三年,終於算出魔尊線索。而那三位大乘修士與眾修士祭天隕落,修真界痛失一批天演術天才,史稱「天演之變」。

  雖然算出了魔尊線索,可經過「天演之變」後,人間不僅沒有渡劫期修士,就連大乘修士也凋零至八人,其中還有兩名已快到壽限,突破無望。

  而耗盡三位修士修為的人間,首次算出魔尊出現線索——

  太和劍修,

  彼岸門陷。

  ※※※※※※※※※※※※

  夏承玄一直閉目聽夏涼說著。

  「也就是說,現在的修真界根本不知道誰是魔尊,甚至可能連魔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擁有那麼強大的能量,這甚是有趣,小涼,你說我會不會是魔尊?」

  夏涼白了一眼:「那正好,你現在是夏家的獨苗,一旦掛掉,我跟夏家的契約就斷了,老子正好恢復自由身,找我的那些小母狐狸去。」

  「小爺未必會掛啊,現在人間不是已經沒有渡劫期了嗎,成為魔尊,便是人間唯一的渡劫期,誰敢阻我?這個時代,對修真界來說是最壞的時代,可對魔界來說卻是最好的時代。」夏承玄眯了眯眼,彷彿真的有些陶醉那種唯我獨尊的力量,隨即他問道,「除了魔尊,魔界就沒有別的異動了嗎?」

  「魔界在人間一直都有一定的勢力,因為修士的修真總會產生心魔,心魔重的修士會墮落為魔修,只是,這些有零星入魔的魔修都會被通緝消滅,倖存的魔修都由魔教支配,魔教極其神秘,具體我也不甚清楚。」

  「說來這些事都還離我太遙遠,我對人間末世沒任何想法,總之先提升修為吧,希望那個臭道姑有真材實料,否則別怪小爺翻臉不認人。」

  得,這位又開始犯渾了。

  夏承玄從溫泉出來,打開從行事堂發的儲物袋。

  在行事堂,夏承玄領到一塊木制身份牌,一本《太和弟子規》,一隻儲物袋,兩瓶傷藥,以及兩套弟子服。

  夏涼不屑地撇撇嘴,說道:「太和派太寒酸了,合派窮修,連弟子制式裝備都沒有,夠節省的,知道你有親傳師父,連練習劍都不發了!」

  夏承玄笑問:「其他門派都會發很多法器不成?」

  「據我所知,五大山門中的萬獸觀,入門弟子的制式裝備共八件,防禦法衣兩件、防禦法器三件、攻擊法寶兩件、陣盤一件,丹藥符籙還不算在內,其他宗門比萬獸觀只多不少,也就太和派不喜借助外力,專修一劍。」

  「嗯,以掩蓋合派窮鬼的真相麼。」夏承玄摸著下巴失笑,「想想夏家藏在秘庫的那些玩意兒,不知道夠不夠小爺在修真界的花銷。」

  夏涼急忙用小爪子捂著他的嘴,道:「財不外露!夏家秘藏足夠支撐一個小宗派了,要等少主有能力光復家業才能開啟,卻不是現在可以用的!」

  把那毛茸茸小爪子扯開,夏承玄已擦乾了水珠,慢條斯理地穿起弟子服來。

  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弟子服,而弟子服又分為幾等,毫無疑問,親傳弟子是門派弟子中的精英,這衣服的料子也頗為講究,用柔韌性最好的流雲布做成,胸口繡著一柄雲霧繚繞的小劍,看來就是太和派的標示了。

  與其他門派的長衫不同,太和派服裝講究的是靈便俐落,弟子服也採用便於活動的設計,身上是裁剪合體的勁裝,腳蹬獸皮皂靴,更是襯得男弟子英武,女弟子明豔。

  而區分弟子等級不同則要看衣著顏色,普通弟子為灰色,精英弟子為白色,而夏承玄這樣的親傳弟子為黑色。入門弟子均會發放兩套弟子服,直到金丹期才可以自由選擇服飾。

  夏承玄那一身打小熬出來的結實筋骨,穿了這弟子服,將上身布料撐得筆挺,寬肩窄腰,更顯得這弟子服的陽剛之美。

  他穿好後,斜斜看了夏涼一眼,把它從溫泉裡拎出來甩了甩,擱在肩膀上往自己的修煉室而去。

  夏涼心中只道不好,這少年皮相越發好了,又是那麼個混蛋性子,不知道要惹出多少桃花孽來。

  ※※※※※※※※※※※※

  第二天阮琉蘅看到夏承玄的打扮,也不禁有一絲驚豔。

  暗笑他多虧是來了太和派,這身板要是去別的門派穿上長袍,可就不倫不類了。

  她從儲物袋裡挑出兩柄長劍。

  「親傳弟子的武器都由師父賜下,這兩柄劍都是難得一見的上品好劍,你可以從中選擇一把作為自己的練習劍。」

  這兩柄劍,長度三尺有餘,劍鋒散發凜然寒氣,一看就知道是用上等玄鐵鑄就,拿來做練習劍都有些大材小用。

  但夏承玄把它們挨個拿起來掂了掂,又放了回去。

  「輕了。」

  阮琉蘅默不作聲,又從儲物袋裡拿出三柄劍,其成色比前面兩柄更好,且每柄散發的光芒都不相同,可見各有特色。

  夏承玄直接拿起看上去最重的那把,掂了掂,又放了回去,似笑非笑地看著阮琉蘅。

  眼看著氣氛又不太對,這不知道是師父要給徒弟下馬威,還是徒弟要給師父好看。

  一邊的嬌嬌和夏涼對視一眼,都各自縮團。

  阮琉蘅一拍儲物袋,立刻再飛出五柄劍,她一揮衣袖,劍鞘脫離劍身,五柄劍閃著寒光,全部打入夏承玄身前一寸處,至沒入地面一尺,青石板地面一下子龜裂開來。

  夏承玄面不改色,看也不看,直接選了離右手最近的一把,雙手握住,用了十成的力氣,緩緩將劍拔出。

  這少年修為低下,只有一身蠻力,但這蠻力居然已經可以拔出她以元嬰期修為打進地面的劍,再加上變異靈根,未來定有所成。

  阮琉蘅想到這裡,不以為忤,反而有些高興。

  她對夏承玄道:「想必昨日執事弟子已經跟你說過,每日辰時和巳時在主峰朱雀廷與其他同期弟子一起操練,未時和申時可以去白虎堂選一門課來修習,酉時和戌時由為師傳授,其他時辰由你自行安排。洞府外的茅亭裡有通往主峰的傳送陣,而主峰有前往各峰的傳送陣,所以即便你現在不會御劍也可以照常來往各峰。」

  她想起夏承玄的食量,又皺著眉說道:「真午峰前陣子收了幾名新晉弟子,跟你一樣也是剛引氣入體不久,還需要吃凡間伙食,我跟三師兄打個招呼,你就跟他們開夥可好?」

  「不好,小爺要吃肉,沒肉就沒力氣。」夏少爺把玩著手裡的劍,「這劍有什麼名堂?」

  「沒名字。你很會挑啊,這是我給你看的那些劍裡最糙的一柄,是我曾經救過的一個凡間鐵匠表達謝意的禮品,只能說,它在凡間還算是勉強入得了眼。」

  夏承玄臉色當時就黑了。

  阮琉蘅笑而不語。

  少年,你以為最後拿出來的就一定是最好的?跟師父鬥?真是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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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2 23:00: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靈犀遠:無情綠芙欺

  夏承玄開始去朱雀廷練劍後,靈端峰終於靜了下來。

  太和弟子演武的朱雀廷教授的是太和派祖師所創的劍訣「太和初開」,以夏承玄親傳弟子的身份大可不必去,在靈端峰一樣可以修煉,但她明白那少年的野心,去朱雀廷不為別的,是為了讓他能更好融入太和派,拓展人脈,不知道他能不能體會到這一番良苦用心。

  而白虎堂每日都有金丹期修為以上的修士開堂授課,教授陣法、結界、符籙、煉丹、煉器、傀儡術、天演術、靈植、靈獸等內容,雖然不及專門研究這些道術的門派,但除了劍訣,能多學些知識也是好的,畢竟修真界殺伐決斷,步步危機。阮琉蘅自己便擅長陣法,破結界也是一把好手。

  阮琉蘅來到太和派主峰藏書塔,徑直來到最大的劍典閣,向管理弟子要來書目細細翻看,卻一無所獲。

  整個太和派都以劍修為主,自然也收錄了整個修真界最全的劍訣。只可惜,卻沒有專門適合冰靈根修煉的劍訣,當年三師兄的弟子似乎也只是修煉了不講究靈根屬性的穹天訣,這類劍訣並不是說不好,而是不能最大程度發揮變異靈根的優勢。

  所以說,大部分變異靈根的弟子都比較喜歡投奔九重天外天,那裡不拘於學劍,法訣也相對比較豐富。

  嗯……也許去一趟九重天外天會有點收穫?

  當然劍訣不是最著急的,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怎麼給那個無底洞徒弟找肉吃。

  太和大部分弟子都居住在太和十八峰上,而十八峰懸浮在太和山脈之上,也就意味著整個太和山脈都還是保存比較完好的原始森林,被祖師們劃分出幾個等級不同的區域,裡面有各種等級的妖獸和靈植,可以供弟子鍛煉之用,也為金丹修為的弟子開闢洞府授徒居住所用。

  如今阮琉蘅別無他法,只好御劍到太和山脈的妖獸區域,準備隨便殺幾隻妖獸餵徒弟。

  狂豬、劍齒獸,二階妖獸,相當於煉氣期修士的修為。

  銅角牛、無翅鳥,三階妖獸,相當於築基期修士的修為。

  吞雲魚,四階妖獸,相當於金丹期修士的修為。

  ——以上這些都是體型巨大,繁衍速度快,方便做儲備糧的妖獸,其中的吞雲魚更是太和山的特產,只在太和山脈中央的翠汶湖生養。

  很多修士的儲物袋裡都能發現這些妖獸的屍體,即便自己不吃,拿來餵靈獸也是不錯的選擇。

  阮琉蘅平衡了下,姑且就把夏承玄當靈獸來餵吧,這麼一想,她的赤焰獸嬌嬌實在省心,跟了她之後就服用專門的靈獸丹,丹藥蘊含靈氣多,且可以提升修為,只有遇到南淮時才能吃到鮮活的小魚……這麼說,嬌嬌那麼喜歡南淮原來是因為有活魚吃嗎?

  ……沒出息的蠢貓!

  嬌嬌被放出來後還不知道自己被主人鄙視了,瞬間變為原型,極其兇殘地撲出去尋找獵物。

  焰方劍出,一道紫光閃過,八荒離火訣第四重劍意「離火孤心」放出,方圓十里皆籠罩在阮琉蘅的劍意下,又自她丹田飛出四把紫色小劍,劍上佈滿她的紫微真火,分別懸空立於東南西北四方,形成一個劍陣。

  她握著焰方劍,目下冷清,在自己的劍陣禁域中尋找著妖獸。

  一個時辰下來,阮琉蘅殺了十頭狂豬、六隻劍齒獸、十二頭銅角牛、二十隻無翅鳥、五條吞雲魚。

  她看著這麼多妖獸犯愁,阮琉蘅有輕微潔癖,斷不肯把這些妖獸屍體隨隨便便放進儲物袋,怕汙了其他東西。

  阮琉蘅身上一共一個靈獸手鐲,一個可以頂十個儲物袋來用的儲物戒指,兩個外放的儲物袋。她將其中一個儲物袋清理出來,把這些妖獸屍體硬塞進去,直塞得口都快合不上,塞到後面還有兩隻無翅鳥實在塞不進去,她只好拎在手裡,御劍飛回靈端峰。

  路過主峰的時候剛好有一道劍光飛過,御劍的恰好身為真午峰峰主的三師兄止陽真君,他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向端莊穩重,有「太和桃花」之稱的師妹穿著飄飄欲仙的青色宮裝,踏著焰方劍,手上卻不合時宜地拎著兩隻半人高的短腳無翅鳥,一路掉著灰撲撲的毛,風塵僕僕地往靈端峰飛。

  這強烈的違和感差點把他驚下飛劍。

  「師妹!」

  阮琉蘅也看到止陽真君,止步停下來。

  掌門師尊滄海神君收徒五人,如今僅餘三徒:大師兄穆錦先、三師兄止陽以及她,二師兄元嬰期的時候於「天演之變」隕落,而四師姐進階元嬰期時走火入魔,如今神智全無,如活死人一般在主峰師尊的洞府旁休養,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三師兄為人正直和善,嫉惡如仇,在性格上跟她最是合得來,阮琉蘅出關的時候,這位三師兄剛好出山辦事,否則她也不會一個人在桃花潭上獨飲。

  「三師兄可算回來了,忙完一定記得來靈端峰飲酒!」

  止陽真君面孔年輕,卻一頭白髮,乾淨俐落地緊束腦後,看著阮琉蘅笑道:「可不,剛回來就收到朱雀廷靈武真君的傳音符,想必你也收到了吧?」

  「啊?」阮琉蘅一愣,「我剛從山脈上來,沒收到傳音符啊。」

  「唔,那你也別回靈端峰了,直接跟我一起去主峰朱雀廷吧,這事兒……好像跟你我的弟子有關,我收到的時候還在納悶,斐紅湄和芮棲遲應該還沒回來,靈端峰居然還有弟子在朱雀廷鬧事,一定有什麼隱情,師妹……」

  阮琉蘅如五雷轟頂,手上的無翅鳥也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

  才離開靈端峰一個時辰,他就開始闖禍了?

  ※※※※※※※※※※※※

  主峰是太和十八峰中的最高峰,山下的朱雀廷是太和派的演武場,可同時容納上千名弟子練劍,分練氣區、築基區兩大區域,供不同修為的弟子使用。

  今天的朱雀廷異常熱鬧,來練武的弟子不分修為高低,會御劍的飛在半空,不會的圍在朱雀廷中央的演武台邊上,臺上幾個跪著的弟子中,可不就有夏承玄壯實的身影。

  負責朱雀廷的靈武真君一臉悠哉,看著他們飛過來連忙樂呵呵招呼:「止陽師弟,紫蘅師妹。」

  靈武真君師從子問峰化神期修士羅七神君,而羅七神君師從隱居在無名峰的大乘期巔峰修士季羽元君,這關係足以說明靈武真君的後臺在整個修真界都算上頂級強勢,更別提在太和派內部了。所以才被掌門師尊哄著過來接了朱雀廷的攤子,無論是哪座山峰的弟子,平時再頑劣也不敢在朱雀廷起哄,就算有個人恩怨,也得出了朱雀廷解決。

  然而夏承玄第一次來朱雀廷就惹了事,這名聲一旦傳出去,挽救起來就難了。阮琉蘅覺得縮頭也是一刀,於是率先硬著頭皮上前道:「小徒剛入我門下,疏於管教,給師兄添麻煩了。」

  靈武真君擺擺手,卻道:「紫蘅師妹無須自謙,靈端峰教育弟子的確有方,當年沒人看好斐紅湄的性子,卻憑本事最後做了朱雀廷的掌劍,她之後又來了芮棲遲,貴在勤勉,也做到了掌劍的位置,如今承玄第一天來便為我解憂,果然出自靈端峰,只怕下一屆弟子的掌劍職位還會是靈端峰弟子,真是後生可畏啊……」

  難道闖禍的不是夏承玄?

  她看著跪在那的幾個弟子,不確定地問道:「不知發生了何事?」

  靈武真君一歎,招過一名高高瘦瘦,看上去甚是沉穩的弟子。

  「秀峰,還是你來跟你師叔說明吧。」

  止陽真君和阮琉蘅互看一眼,靈武真君分明是不想攙和進去,而這名被靈武真君喚來的弟子……

  毫無疑問,胡秀峰是太和掌門滄海神君一脈的嫡系,大師兄穆錦先的關門弟子,這一屆朱雀廷的掌劍,由他來說明這件事再合適不過。

  朱雀廷的操練並不是硬性規定,對弟子也沒有具體時間要求,完全憑自覺,夏承玄今天算是到的比較早的,但這小霸王到了煉氣期弟子區域後,卻沒有老老實實跟著練劍,而是懶洋洋找棵樹立在樹下抱劍冷冷看著。

  他看不上這操練。

  從將軍府出來的少爺,看慣了戰場廝殺的招式,對修真者不痛不癢的劍招著實沒多大興趣,再花哨的劍招也不敵發現破綻後的一擊必殺。

  雖然眼神可能有點嘲諷,但這次他是真的沒想惹禍,那點輕蔑已經收斂得很好了,卻不知道自己沉浸在思緒裡太久,眼神無意中盯了不該盯的地方。

  一個以劍修為主的門派,不可避免地陷入陽盛陰衰的局面,畢竟喜歡跟糙漢子一樣舞刀弄劍的姑娘還是少數,也因此,女弟子在太和派從來都是稀缺資源。

  夏承玄不小心盯的就是一位木下峰的弟子趙綠芙,小姑娘才十二歲,卻是個美人坯子,水靈靈如同一枝嫩芙蓉,平時沒少受師兄們的關照。

  但修真界從來不以美色取勝,所以趙綠芙在朱雀廷練得極是勤勉,只是她剛進門派沒多久,跟得很是吃力,跟不上劍招的時候還會害臊。此時她練著練著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餘光一瞄,旁邊大樹下一個高高壯壯的男子正盯著自己,眼神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嘲笑意味,敏感的小姑娘一下子就被看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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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2 23:00: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靈犀遠:鐵馬冰河訣

  心裡越緊張,劍招就錯得越多,不小心碰到旁邊師兄的劍,手裡的劍一下子脫手而出,趙綠芙再也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來。

  她旁邊的師兄出自真午峰止陽真君門下,名叫張旭,他雖然跟趙綠芙不是一個峰,卻也對這個每日準時來朱雀廷報到的小師妹頗為留心,這次不小心唐突了佳人,自是小心地哄著,待問明瞭情況,衝冠一怒為紅顏,拎著劍就找夏承玄算帳來了。

  夏承玄一看哭泣的小姑娘和怒氣衝衝而來的少年,真的沒聯想到是自己盯人的結果,不過,這種為女人拈酸吃醋的戲碼,他小爺在凡間做紈絝那會不要見得太多。

  自己的信息一點沒提,反倒從張旭嘴裡套出點情況,夏承玄大步走到趙綠芙面前對質,紅口白牙地把小姑娘質問得一愣一愣的。

  你說有人嘲笑你,證據呢?他一個剛來朱雀廷的煉氣期一層弟子,人都不認識一個,你倒是說說,他有什麼理由嘲笑一個不相干的人?

  ……

  到底還是吵起來了,兩個同在煉氣期區域練劍的木下峰弟子聞聲而來。

  有沒有別的情誼另說,師兄自是護著師妹的,惹哭趙綠芙的小子是個混蛋,但那個真午峰的弟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兩個師兄把他跟夏承玄當成一丘之貉噴了個夠。

  木下峰的弟子來了,真午峰的弟子還遠嗎?

  在煉氣期區域練劍的真午峰弟子也陸續飛了過來,都是一脈相承的師兄弟,無論如何先來人撐撐場子。

  真午峰一下子來了三個,吵得更是不可開交,吵架的內容逐漸從「欺負師妹」上升到「木下峰弟子拿不住劍怪誰」,再上升到「木下峰弟子實力不濟」——木下峰一個急脾氣的弟子當時就怒了,嚎了一句:「有人欺我木下峰小師妹!」

  整個朱雀廷都沸騰了。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弟子,遇到事兒就沒有個怕的。

  連築基期的弟子都飛了過來,煉氣期區域的劍也沒法練了,木下峰弟子和真午峰弟子對上,兩邊都是烏泱泱幾十號人,頗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勢頭。

  朱雀廷掌劍胡秀峰立刻傳音靈武真君,試圖安撫雙方人馬,而靈武真君一到,始作俑者夏承玄就趁這個時機跳出來唱起了白臉。

  責任啊,全往身上攬;把柄啊,全都毫無顧忌地遞出去。

  對於面子為大,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兩峰弟子,他遞出了最友善的臺階給雙方下。

  大家都知道,一旦打起來,後果是兩敗俱傷不說,師尊的懲罰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而夏承玄一個新來的弟子,最適合背這口黑鍋。

  等到靈武真君到場,這齣鬧劇其實已經落下帷幕了,沒有牽扯事件中心的師兄弟都速度散去,只留下夏承玄、趙綠芙、張旭、木下峰兩名弟子、真午峰三名弟子。

  涉及到三個峰的問題還不算,恰好木下峰的月澤真君曾在收徒問題上與靈武真君發生過齟齬,一時之間靈武真君還真是有些頭疼,處理不好反而會又生嫌隙,此時月澤真君不在,只好叫來了止陽真君和阮琉蘅。

  ※※※※※※※※※※※※

  阮琉蘅聽到的胡秀峰版本自然比這個粉飾太平得多,但她知道自己夏承玄的不安分性子,心裡把真相推斷出個七七八八,也明白為什麼靈武真君誇讚夏承玄。

  她心裡明鏡,在事件發生時,其間肯定不知道有夏承玄多少挑唆才把本來不值一提的小事造勢成兩峰之間的對峙,又趁機以犧牲小我的精神高調背了黑鍋,用如此手腕收服了兩峰弟子。

  工於心計,城府太深——這是阮琉蘅的唯一感覺,她看向三師兄。

  她那三師兄是個單純的,正對著夏承玄不住地點頭,跟靈武真君一樣都是眼裡不掩飾的讚賞。

  師兄們,你們被這混蛋騙了啊!

  什麼犧牲,什麼黑鍋,什麼顧全大局,根本是他一手造成的局面!

  阮琉蘅面沉如水,她必須教會夏承玄的第一課,便是——

  「修真界,實力至上。說到底此事仍舊是小徒惹出來的,如果靈武師兄問我的處理意見,我希望小徒與真午峰張旭師侄對攻一場,贏的不受懲罰,敗者進後峰思過崖反省五日!」

  眾人皆驚,張旭已經是煉氣期四層的弟子了,才煉氣期一層的夏承玄沒可能贏他。沒想到有「太和桃花」之稱的紫蘅真君對弟子管教如此嚴厲!

  夏承玄也不看自己師父,阮琉蘅話音剛落他便抽出劍,對張旭行禮道:「請師兄賜教!」

  止陽真君立刻體會到阮琉蘅磨礪弟子的心意,看著眼巴巴不知所措看向自己的張旭道:「點到為止。」

  這個處理意見也讓靈武真君滿意。本來是木下峰和真午峰對上,現在變成真午峰和靈端峰之間的小摩擦,實在再好不過。

  圍觀的弟子散了一部分,仍舊留下一部分對這個靈端峰新晉親傳弟子好奇的人。

  張旭散去大部分靈力,但兵刃相接的時候,夏承玄依舊感覺到強大的壓迫感。他從戰場上學到的戰鬥技巧,他從小學習的謀略,他藏在暴戾下的心機,都在張旭面前不堪一擊。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如果不是師門,不是師父的庇護,以他這樣的修為,在修真界是可以隨意被人碾死的蟲豸。

  就像行夜一句話就可以誅滅夏家滿門。

  十招之後,張旭在止陽真君的示意下,不再留手,輕易地擊敗了夏承玄。

  圍觀弟子逐漸散去,夏承玄拍拍張旭的肩,毫無芥蒂的樣子也讓長輩們滿意。

  阮琉蘅祭出焰方劍,待夏承玄站到她身後,便向後峰思過崖飛去。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沒用的,我想你現在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了。」她對夏承玄說道。

  夏承玄恢復了驕縱不羈的樣子,盤腿坐在焰方劍上,抬頭看她:「那麼,為了不耽誤小爺提升實力,可不可以不要關禁閉?」

  「你覺得為師是食言而肥的人嗎?」阮琉蘅說完,看到夏承玄低下頭緊握劍柄的手,心中一歎,「但我會陪你禁閉,這五天我會幫你打根基,教你修煉法訣。」

  再看到夏承玄的雙眼,已是綻放出完全的喜悅。

  「臭道姑,果然我夏家先祖沒白救你,哈哈哈……」

  阮琉蘅扭頭不搭理他。

  但兩人心裡都明白,這禁閉,其實是為了防止他被過多關注,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

  思過崖被太和派先祖開闢出一個個沿著山壁的山洞,裡面只有一個舊得不能再舊的破蒲團,而且也沒有飯食提供。

  本意就是反省自身過錯,所以阮琉蘅也不想讓夏承玄過得太舒服,只從儲物袋拿出兩個乾淨的蒲團,一人一個打坐。

  「在夏家的時候,你學過什麼法訣沒有?」

  「我夏家有一本專門給冰靈根修煉的劍訣,名為『鐵馬冰河訣』,是夏涼帶來的。」

  「咦?你居然有可以修煉的劍訣?倒是省得我去九重天外天幫你找適合的劍訣了。你且將夏涼喚出來,我問問它。」

  夏承玄拍拍靈獸袋,無奈道:「它又睡死了,聽說這就是它們妖獸的修煉方式。」

  「這個時候倒確實不能打擾它,如果你信得過為師的話,我可以幫你看一下劍訣,也好給你修煉意見。」

  夏承玄伸出手,握住她的青蔥柔荑。

  「那恐怕你得像測靈根一樣到我的神識裡去看,這本劍訣認主,已經被我的神識消化了。」

  阮琉蘅閉上雙眼,一絲神識探進他體內。

  夏承玄還是有些不適,這種別人的神識在身體內遊走的感覺太詭異了,他不知不覺就下了決心,絕不讓除了臭道姑以外的人這麼做。此時的夏承玄還不知道,這種將神識或靈力探入其他人體內的行為是極私密的,一般只在父母與子女之間、師徒之間和雙修道侶之間才會進行,除此之外,即便是互相信任的生死之交,也鮮少會如此做。

  阮琉蘅的神識沿著夏承玄的經脈,一路上行,直到他的識海。

  通常來講,煉氣期修士的神識極弱小,甚至還處於懵懂階段,應極好進入,可她卻在碰觸到夏承玄識海的剎那,感受到了某種禁制,而禁制卻並不阻攔她的進入,而更像是防止什麼東西出去一般。

  按下心中的詭異,阮琉蘅很容易便找到夏承玄識海中央的一枚玉簡,那玉簡被一股寒氣包裹著,散發著凜冽的寒光。她用神識探入玉簡,才剛一進去,就被一股巨大的神識之力推了出來,這股力量甚至不依不饒地追了出來,把阮琉蘅的一絲神識困在一處冰天雪地。

  四周寒氣陣陣,遠方是無盡綿延的雪山冰川,身邊是枝椏上積滿白雪的一株老梅。

  白茫茫天地一片乾淨,可身經百戰的阮琉蘅卻感到有一絲不對勁。

  那株老梅無風自動,枝葉顫抖,白雪簌簌落下。

  阮琉蘅踏出一步小心試探,卻不想天地風雲瞬間變色,只見千萬黑鎧兵馬從遠處出現,踏著無盡冰雪呼嘯著向她衝過來,殺聲陣陣,漫天的冰霜劍意當頭揮下!

  凜冬冰至,無人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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